第二百八十五章 拿什麼拯救你
聽到這平穩得如同尋常聊天一般的聲音,老廖先是一怔,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麼,焦急和衝動的心忽然安靜了下來,彷彿扎上了一陣鎮靜劑,即便前方是槍林彈雨,心態也依然非常平和。
他輕輕的推開門,只見凌雲正安安靜靜的站在單艙裡看著他,神色之間淡淡的,絲毫沒有驚慌和異樣的表情。小柔轉了半個身子,目光從圓形的有機玻璃裡面看過去,如同欣賞著平靜的海面上風景一般,船身如此顛簸,劇烈的時候甚至掀起了半個船身,再加上炮擊距離船身越來越近,不時的將海水巨浪掀倒船身裡面,連封閉最好的駕駛艙裡也成了淺水灘,怎麼這個單艙還是如此乾燥而溫暖?
「先生,我們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有一艘全副武裝的海盜船正在追擊我們,而且渡船已經沒有燃油了,我的手下死了十幾個,海盜馬上就要追上來強行攻船,您看……」
老於言簡意賅的把事情經過濃縮在一句話裡面,他本來想說,您是自己跳海離開,還是和我們一起死戰到底,但是忽然覺得有點不妥,因此最後一句變得吞吐起來,反正對方也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
直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凌雲和小柔的姓氏,因此只能稱呼先生和小姐,但是小姐的稱呼在中國已經被歪解了,直接稱呼小姐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會直接大怒。因此給老於稱呼的空間狹窄德可憐,只好稱呼這位年輕的先生了。
那漂亮的驚人的少女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只是注目的看著窗外,依舊在觀賞著毫無新意的風景,似乎海盜是否攻船,死多少人都和她毫無關係。
凌雲神色絲毫沒有變化,只是淡淡的說:「這條渡船是你的嗎?」
老於一愣,有點不太明白凌雲的意思:「是我的,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想不想換條更好的船,比如那艘海盜船那樣的。」凌雲笑了笑,這個蛇頭看上去還算乖巧,也不討厭,而且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很讓人放心,如果有可能的話,把這艘海盜船送給他又何妨。
老於更加愣怔了,他一時沒有說話,而是在急劇消化凌雲話裡的含義,雖然對方話裡的潛台詞非常明顯:你想要那條海盜船嗎?如果想要,我就送給你。但是老於一時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這就好像是一個乞丐對另一個乞丐一本正經的說著:你想要中五百萬的大獎嗎?如果想,我就讓你中上。
如果不是那股從心底裡升起的畏懼感和敬服感,老於已經忍不住要給這少年一梭子,他媽的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胡說八道。老子什麼都想要,想要好船、好武器,好妞,你說得都是廢話,問題是你憑什麼讓我得到這些?就憑上下嘴唇一碰的吹牛麼?現在別說想要換條更好的船,就是他媽的自己這條破船能不能保住都是希望渺茫,或者再退一萬步,能抱住自己這條命已經是奢望的奇跡了。
思想激烈的碰撞了半天,老於還是沒敢把心裡頭的真實想法告訴眼前的客人,即便是生死關頭,他似乎也保持著對凌雲那說不出的畏懼之感,甚至連老於自己都非常奇怪,因為這根本不像他自己,想了想,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當然想要,我做夢都想要一條更好的船,可是先生,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有些……我們還是要想辦法逃離這裡要緊,船尾的部分還有一條橡皮艇,如果幸運的話,我們可以在海盜佔領船之前離開。」
凌雲的目光一閃,似乎直透老於的內心深處,依舊淡淡的說道:「這些你不用管,只要你想要那條海盜船就可以,我可以幫助你把海盜船拿到手,但是拿到手之後,你要全速行進,我還有事情要辦,不能在海上耽誤多少時間。」
老於渾身一震,雖然不明白凌雲到底有什麼底牌,但是看見對方篤定的神態的模樣,也不由得有了一絲底氣,他本來心中已經徹底絕望,但是凌雲的一席話卻驀然點燃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他急切的說道:「先生,只要您有能力挽救我和我的手下的生命,那麼我老於的這條命就是您的,您就是船長,一切都聽您的。」
凌雲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是伸手把老於手上的MA4拿了過去,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槍身,忽然皺了皺眉毛:「這槍怎麼開?」
老於聞言差點昏過去,敢情這少年還不會開槍?那他怎麼保證來奪取海盜船?就靠赤手空拳跟對方的大炮和AK47硬抗嗎?老於覺得一輩子最奇怪的遭遇加起來,似乎也沒有眼前這一刻多,他捂著額頭差點哀歎出來,這少年,這少年,可真是個妙人啊。
他哆嗦著身體,有點崩潰的手把手教會凌雲如何拉開保險和槍栓,好在槍裡是裝滿了子彈的,因此倒無須教會凌雲怎麼上膛。看著凌雲笨手笨腳拿著MA4的樣子,老於此刻已經不再擔心這位貴客是否會開槍的問題了,而是祈禱著凌雲千萬不要幹出走火的事情,在這個狹窄的單艙裡,甚至連躲的地方都沒有。否則沒死在海盜的屠殺下,倒先糊里糊塗的被走火槍殺,那可就太窩囊了。
不知道上帝從哪找來這麼兩位客人,可真是我命裡的意外,老於心裡想著,一邊在心口的地方暗暗劃著十字。
三人先後出了單艙,通過一條狹窄的甬道後來到乘客艙裡,這時低矮的艙位裡已經灌滿了淹沒腳脖的海水,雖然地處亞熱帶,但由於是冬天,海水依然冰涼刺骨。偷渡客們沒有地方坐下,紛紛三五成堆的混亂的站在一起,大多數人都靠在船壁上,各個面色慘白,打著極度的驚慌之意,沒有人大聲說話,只是不時聽到女人低微的啜泣聲和男人的小聲安慰。船艙裡混亂成一片。
打手們的狀態比偷渡客們好不了多少,至少偷渡客裡還沒有人被亂槍打死,而二十幾個打手已經被狙擊手殺了一半,儘管每個人手上都粘過鮮血,但是那只是在偷渡過程中對手無寸鐵的偷渡客的一種單方面的屠殺。打手們當然神氣活現,但是現在,屠殺者變成了被屠殺者,而且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屠殺,這種滋味就非常不好受了,血腥的爆頭場面刺激得每個打手的神經都到了崩潰的邊緣,哪裡還有心思去看管這群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的偷渡客。
到三人魚貫著走出來,眾人都是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到了三人身上,當然,更多的目光都是集中在小柔身上,即便是在將死前的恐懼中,但是大多數男人的眼睛還是直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等漂亮的少女?當真是天姿國色,可是像這樣眾星捧月一般的女子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艘偷渡的渡船上?
胖子本來還擠在眾偷渡客的中間正瑟瑟發抖著,看到老於和那兩位尊貴的客人居然一起出來,愣了一下之後,趕緊推開身邊兩個瘦弱的中年男人,趟著海水幾步跑了過來,叫道:「於哥,船怎麼停了?」
老於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著凌雲說道:「胖子,這位先生有事情要做,而且可以拯救我們一船人,如果他有什麼吩咐,你一定要遵照執行,聽見沒有。」
胖子一愣,隨即狂喜過望,本來以為必死無疑的心情瞬間升回到了正常狀態,連忙點頭道:「是是是,我一定照辦。」
老於皮笑肉不笑的苦笑了一下,其實他心裡也完全沒底,只不過凌雲給了他一種莫名的信心,此刻在眾人面前說出來,也帶著鼓舞士氣的作用。
凌雲把手一擺,淡淡的說道:「不用做什麼,老於,你把人全約束在乘客艙裡,然後把艙門都關上,別往外面看,也別探頭,我只用十幾分鐘就行。」
老於一愣,敢情這少年要單挑?還不讓自己這幫人看到?不愧為神秘客人啊,連怎麼殺人的過程都很神秘,他心裡實在有些沒底,看凌雲這副瘦弱的身板和那美麗少女嬌俏憐惜的模樣,別所是開槍殺人,就是站在風平浪靜的甲板上,一陣強烈的海風吹過,恐怕都會把他們吹倒,又用什麼去擊敗武裝到牙齒的海盜?難道他們身上藏有秘密武器?還是微型核炸彈?他不知道海盜的狙擊手已經被小柔殺了的經過,有些遲疑的說道:「先生,外面有海盜的狙擊手,要不還是小心一點吧,我在駕駛艙裡還有一件防彈背心……」
凌雲還沒說話,小柔卻接過來說道:「我們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不要有多餘的廢話,另外,給我也拿一支槍,要子彈多一點的,再給我個彈匣,你們躲在船艙裡就可以了,如果我發現誰私自出來,那麼我就殺了誰。」
她的語氣說得輕描淡寫,似乎殺人這一碼事對她來說不過是踩死一直螞蚱般簡單,但是老於和胖子卻同時感覺到了不寒而慄,這種語氣他們熟悉得很,那不是刻意裝出來的毫不在意,而是一種真正對於生命的踐踏和冷漠才形成的自然感覺,這證明,這個漂亮少女不但殺過人,而且殺過不止一個,而且必定是經過血雨腥風的爭鬥而殺的人,這與打手們屠殺偷渡客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老於不敢怠慢,也不敢再廢話,連忙向胖子使了個眼色,胖子從一個神情木訥的打手手裡一把搶過一把卡賓槍和一盒彈匣,恭恭敬敬的遞給那少女,此刻他是一點褻瀆的心思都沒有了,心裡除了敬畏還是敬畏,顯然,這個少年和這個少女和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雖然對兩人如何戰鬥感到非常好奇,但是這種好奇跟性命比起來,顯然還是性命更重要一些。
艙門緩緩的拉上了,隨著一股奇特的感覺傳來,躲在乘客艙裡的眾人忽然覺得非常寂靜,那是與世隔絕的一種感覺,大海的波濤聲、海風聲,以及海盜船那轟鳴轉動著的馬達聲以及近在咫尺的海盜斥罵叫喝的聲音隨著艙門的關上忽然就消失了,封閉的船艙並不具有隔音設備,甚至說隔音效果差的驚人,但是現在,竟然如同放在真空裡面,外面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眾人一陣面面相覷,這種事情太過於匪夷所思,以至於每個人的心頭心裡突然湧起一股不安,幾個打手似乎剛剛從被嚇得呆滯中恢復過來,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好奇之色,忍不住就要趴在創艙裡修補時留下的孔洞向外看去。
老於面無表情的從腰帶上抻出一把手槍:「都給我老實呆著,誰再敢偷窺,我就一槍斃了他,別他娘的剛從生死線上下來,就在找死。」
聽到他的喝聲,幾個打手都是嚇得臉色慘白,連忙站在偷渡客的中間不敢動了,老於雖然對待下屬比較寬厚,但是該嚴格的時候同樣沒有情面很講,眾多的打手對他都十分畏懼。
想了想,老於覺得讓眾人就這麼干呆著也不是回事,於是便讓胖子帶著剩下的十幾個打手,安排偷渡客們開始淘水,只要有點事情做,那麼眾人的情緒雖然極其低落,至少不會產生恐慌,否則上百號人一旦鬧起來,闖出船艙外,耽誤了那兩位客人的大事,自己可沒有好果子吃。
凌雲和小柔緩緩走到甲板上,小柔隨手在船艙的外側布下了隔絕結界,這樣可以保證即便裡面有人偷窺,也不會看到兩人施展異能,當然,海盜們肯定會看到,不過看到過後,他們也不會講出去,死人是最好的保守秘密的對象。
這時海盜船距離渡船已經不到十米的距離了,突然看到渡船停下來,亞當斯等人一愣之下,馬上便明白了什麼原因,頓時都縱情歡呼起來,重機槍手緊張的擺好了位置,準備隨後給敢於負隅頑抗的蛇頭致命的一擊。由於海盜船體遠較偷渡船高高大,因此重機槍居高臨下,更具有威懾力。
海盜們整裝待發,已經站在了船舷邊上,第一排的海盜扛著結實的踏板,準備隨時等待兩船靠近時將踏板拼接過去。
到甲板上突然緩緩走出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時,所有的海盜不禁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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