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839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3
深夜書屋 第九百八十四章 你吃吃看


    書屋其實一直是個祥和的地方,祥和到散發著濃郁的鹹魚氣息;

    但儘管如此,對於「一葉障目」的普通人或者是其他亡魂來說,

    這裡,幾乎相當於人間的閻羅殿了.

    這不是誇張的手法,

    也就是在通城,也就是在周老闆這幾年辛苦耕耘到處撿人回來的基礎上,才締造出書屋現在的陣容。

    和通城的書屋相比,其他城市的捕頭法場據點,無論是人員配置還是硬件設施,都成了弟弟中的弟弟。

    隨便提溜出一個小男孩,都能給人家把場子給蕩平了。

    女鬼很慌,

    哭著喊著說外面的世界太危險,她想回墳。

    好在,周老闆一直與人為善;

    他沒難為女鬼,

    而是很平易近人地在女鬼身前蹲了下來,

    目光中,透露著和藹;

    笑容裡,醞釀著慈祥;

    話語內,蕩漾著溫柔;

    「回去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你的冥鈔都是從哪兒得到的。」

    這是一種關切,

    財不露白,這是人之常理。

    做鬼,也是一樣。

    周老闆覺得你一個小小的厲鬼,身上帶著這麼多的冥鈔,簡直就是懷璧其罪;

    為了她的安全以及未來,

    周老闆覺得自己應該主動地把這份危險和在責任給接替過來。

    其實,冥鈔這種東西,在不同的時期有著不同的表現形式。

    這幾十年來,是以鈔票的形式表示出來,但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歲月裡,則是以「金元寶銀元寶」的方式呈現。哪怕是現在,不少人家還保留著忌日前準備好金銀紙元寶等那一天去燒的風俗。

    陽間的生產經濟活動,確實是對陰間的很多事物帶來了極大的影響和變化。

    興許,

    在更久遠的時期,冥鈔的表現形式是貝殼也說不定。

    當然了,不管何種的表現形式,都只是一種形式而已,冥鈔的真正意義,是它代表著的一種功德數值,更像是一種對你之前一生的……最為客觀的總結陳詞。

    普通人死了,除非你是大奸大惡之徒,否則死後都會揣著一點冥鈔傍身的,有點像是路費,用來打點路上的小鬼。

    若是平時行善積德得比較多,或者子女供奉很足,又或者子女本人行善積德得比較多同時還祭奠了你,這樣子的話,死者亡魂所攜帶的冥鈔自然會更多一些。

    但再多,

    也是有個度的。

    眼前這個女鬼「唰唰唰」拿出好幾沓冥鈔的豪氣范兒,明顯是超出了她所可能擁有的最高數額,除非她上輩子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是在做好人好事,積累了太多太多的功德。

    但你看她現在做的事兒以及厲鬼的身份,明顯前後矛盾。

    此時,在面對周澤的問詢時,女鬼沒有隱瞞,她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直接怯生生地回答道:

    「我撿的。」

    「哦。」

    周老闆緩緩地站起身,

    面容開始變得嚴肅剛毅起來,

    沉聲道: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

    女鬼打了個冷顫,

    忙道:

    「在一座荒墳前撿的,我可以帶你們去!」

    面容棱角,再度柔和了下來。

    周老闆再度蹲下身子,

    伸手抓著女鬼那冰涼的手,

    道:

    「辛苦你了。」

    ………………

    晚餐很棒,鶯鶯的手藝已經進步到讓周澤都有些驚訝的地步了。

    雖說剛甦醒,身子還在復原中,暫時沒必要大魚大肉,也不適合暴飲暴食,但每道菜,周澤都嘗了好幾筷子。

    晚餐結束後,周澤想了想,點了老張的將。

    沒辦法,安律師不在,不然這種事兒交給安律師去處理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至於安律師現在在哪兒?

    可能還在省道上的某一段路上揮灑著青春和汗水吧。

    也不曉得他是否後悔把內丹給白狐滋養後自己再融合了下去,

    似乎這年頭很流行這種「雜交」嘗試,

    我雜了,

    也變強了。

    上了老張的車,老張已經脫下了警服換了一身便服,今兒個開回來的也不是警車,這倒是讓女鬼變得舒服多了。

    優秀正直的警察,在鬼物眼中,是放著光的。

    上車後,按照女鬼的指引,老張驅車來到了呂四鎮下面的一個農村位置。

    這裡距離南大街不算很遠,開車的話一個多小時,若是在其他城市,可能周澤就懶得親自過來了,或者乾脆等第二天安律師回來後讓安律師親自跑一趟。

    既然還是在通城範圍內,周老闆覺得自己「植物」了一年了,總得起來賺點錢貼補一下家用。

    對於尋常中年男人來說,有妻有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麼是在賺錢要麼就是走在上班的路上。

    宛若一頭老黃牛,拉磨拉磨再拉磨。

    周老闆這邊還好一點,反正書店裡的員工都比他有錢,但總不能自暴自棄不是?

    剛醒來還沒滿24小時,就有外快可以撈,也算是一個好綵頭了。

    到了目的地,車停了下來。

    這裡是標準的江南小農村格局,村子在小河那頭,這一頭則都是農田。

    女鬼在前面走,周澤和老張跟在後面。

    周老闆打了個呵欠,剛剛甦醒的身體在田埂路上行進時還有些搖搖晃晃,老張站在後頭隨時準備扶住周澤。

    「這一年來,有什麼有意思的事兒麼?」

    周澤問道。

    大事兒是沒有的,鶯鶯已經和自己說過了。

    但大晚上地,又在農田裡前行,嘴癢,找點兒話聊聊。

    「也沒什麼大事兒,有意思的事兒的話,就是去年的春晚比前年的更難看。」

    「呵,是麼。」

    周老闆還記得前幾年馮小剛的那一屆春晚,因為歌舞太多,曾在網上被人批評過。

    可現在回頭看看,似乎那一屆才是這幾年來最有娛樂性的春晚。

    「老闆,其實我挺想聽你說說地獄裡的事兒的。」

    「明天等安律師回來,讓他講給你們聽,他會添油加醋,說起來更好聽。」

    「好吧。」

    倆大男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終於,

    前面的女鬼停下了腳步,

    指了指前方,

    道:

    「就是這兒了。」

    前面,算是農田的一個邊角,有一片竹林,河流從竹林中間穿了過去。

    隱約間,站在外頭藉著月光就能看見裡面橫七豎八的墓碑。

    說是亂葬崗,有點誇張了,但這裡頭的墳頭,確實很久沒有被人打理的樣子。

    這些年來,農村開始流行那種二層樓小房子的墓碑,但大部分,還是繼續保留著土墳頭的架構。

    而墳墓上面的那個土帽子,

    每年忌日或者清明的時候,

    來祭奠的人都會拿著鏟子在旁邊泥地裡重新挖出一個正正方方的泥帽子的,等紙錢燒好了,祭拜結束後,再把這新的泥帽子給放上去。

    若是家族裡兄弟多要祭奠的人多的,

    唉忌日那段日子,

    第一個去的大哥或者其他兄弟會先把土帽子給挖好,燒了紙錢後離開,等最後一個來燒紙錢祭奠的人結束後,再把土帽子給戴回去。

    但這裡的墳頭,土帽子早塌了,顯然,是荒墳沒錯了。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周澤有些好奇的問女鬼。

    女鬼指了指最裡面的一處小土丘,道:「這是我奶奶的墳。」

    周澤點點頭,不過女鬼撿錢的地方,倒不是她奶奶的墳,而是靠近河道位置的一處地方。

    這處墳已經凹陷下去了,幾乎已經看不出墳的感覺了。

    但這裡有一塊比較平整的區域,上面還殘留著些許燒焦的痕跡,顯然是在不久前,剛剛有人在這裡祭奠過。

    「我之前來看我奶奶時,就在這裡,撿了好多冥鈔,好多好多。」

    「好多好多?」

    「我花掉了不少。」

    她能幾次在危機中死裡逃生,自然花了不少錢打點過關係。

    周老闆無奈地撿起一塊石頭,砸到了河裡,笑了笑。

    以為過來是撿錢的,但誰曉得居然是這種結果,周老闆沉吟著,猶豫著是否現在開個墳看看裡面會不會還有什麼好東西。

    其實,倒是可以讓老張去查一查,到底是誰曾在這裡祭奠過,到底是怎樣一個功德加身的人,能燒出這麼多冥鈔出來。

    但讓政治正確去做這種雞鳴狗盜的事兒,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晚風徐來,

    正當週老闆打算認栽了,直接空手回去時,他的鼻子忽熱嗅了嗅,似乎有些不太敢確信,拽了一下老張,問道:

    「老張,你聞到什麼香味了沒?」

    「嗯?好像是有點。」

    「很近,很近。」

    誰會大晚上地跑荒墳這裡來做菜?

    況且,這裡也沒個人影啊。

    老張當即趴在了地上,開始閉著眼嗅著,老刑警的職業習慣,確實可怕。

    很快,

    老張睜開眼,

    面帶震驚地伸手指著前方那處早就凹陷下去的區域道:

    「在這下面!」

    「靠譜麼?」

    周老闆也很沒形象地跟著老張一起趴了下來。

    「土豆燒牛肉!」

    老張直接分辨出了菜名!

    不愧是每天「好巧」來蹭飯的,

    又或者這是旺財給老張的天賦技能?

    女鬼見兩位大人都趴下了,她也不好意思站著,也趴了下來,但什麼話也不敢說。

    老張伸出手,看向周澤。

    周澤點點頭,示意可以。

    老張直接用手開挖了,因為距離河道近,這裡的土質很鬆軟。

    徒手挖了沒一會兒,老張就小心翼翼地把下面的一個土塊給提起來放在了一邊。

    下面,

    當即出現了一塊中空的小區域,

    很小,

    也就普通的台式機主機那麼大的空間吧。

    裡面擺放著兩個碗,

    大碗裡裝著的是一份土豆燒牛肉,

    小碗裡則是米飯,

    旁邊還有一雙筷子。

    周老闆拿起筷子,

    從大碗裡夾起一塊牛肉。

    「老闆,小心有毒。」老張職業性地提醒道。

    周澤點點頭,深以為然,

    然後把這塊用筷子夾起的牛肉送到了老張的面前,

    「你吃吃看。」

    「…………」老張。

    今兒個有事兒出息了一下,耽擱了休息,今晚就一更了。

    之前欠了兩更,還了一更,還欠一更。

    加上今天欠的一更,

    明兒四更,把債都清了。

    莫慌!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3
深夜書屋 第九百八十五章 謝老三

    老張有些猶豫地看著周澤,

    似乎是在給自家老闆一點點考慮和反悔的時間,也是為自己求一個機會,

    但見筷子一直擱置在自己嘴邊,

    老張略微吸了一口氣,

    居然真的張開了嘴。

    「啪!」

    周老闆把筷子以及筷子上所夾著的牛肉一起丟在了地上,

    搖搖頭,

    笑道:

    「還真吃啊。」

    老張長舒一口氣,顯然,他也是緊張得很。

    有些無奈,看來這一年來,老張雖然出去做過幾次解決厲鬼事件的任務,但實際上,在一些特定方面的長進確實不夠。

    也有些欣慰,在自己昏迷的這一年裡,書屋的其他人也懂得如何保護好這尊政治正確。

    當然了,

    周澤也清楚,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示意老張吃,老張才開的口。

    「這些東西,不能過嘴的,當初老許因為受到些刺激,人家鬼魂請我們吃飯,我一筷子沒敢動,老許則是化悲憤為食慾,吃了不少。」

    好朋友的黑歷史不拿來抖落一下,那這好朋友交得還有什麼意義?

    「哦,是麼,吃的是什麼?」

    老張還顯得有些好奇。

    「看起來是雞鴨魚肉,實際上都是些蛇蟲鼠蟻,這還算有良心的了,反正現在不少燒烤攤上也賣蛇蟲鼠蟻。

    那些不講究的,或者是實在是躺在那兒沒什麼原材料的,直接找坨屎給你做個東坡肉,也不是不可能。」

    說著說著,

    周澤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自己剛剛拿著筷子夾肉給老張時,

    是不是就真的是:

    來,張嘴,喂你吃翔。

    這些東西,其實都只是小插曲,地上的筷子以及地上的那塊牛肉周澤也沒去理會,而是親自彎下腰,對著下面剛剛老張刨出來的坑狠狠地踩了一腳。

    「哐當…………」

    很脆的撞擊聲響,像是下頭有什麼帶金屬片的木板被踩碎了一樣,週遭的地表也馬上凹陷下去了不少。

    女鬼在旁邊都看愣住了,她只是來這裡看奶奶的墳前順手撿過錢,但真的沒想到這裡居然還別有洞天。

    周澤是有提前防備的,所以穩住了身形,老張是直接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起身時,雙手撐地,頓了一下,居然摸出了一個木牌。

    「這是靈位吧?」

    老張還是有些見識的,其實這也不算啥,大部分中國人都知道這是什麼,只不過現在隨著比較新潮的祭奠方式的推廣,現實生活裡除了少部分農村祠堂,已經很少能再看見這種木質的牌位了。

    周澤從老張手中把牌位接了過來,

    老張一邊爬起來一邊說道:「這牌位看起來很新,應該沒放多久時間。」

    周澤不置可否地笑笑,

    再把牌位湊到自己鼻前聞了聞,

    當即,

    一股腐朽的氣息被捕捉到了。

    「快三十年了。」

    「怎麼可能,我剛摸過了,很新。」

    「老張啊。」

    「嗯?」

    「我知道,你是個很優秀的刑警。」

    「嗯……」

    「但這不是刑事案件,月黑風高,又是在荒墳地界,新鮮還冒著熱氣的土豆燒牛肉,都看到這些了;

    你的思維怎麼還沒切換回來?」

    「我曉得了。」

    老張用力地點點頭。

    周澤取出手機,打開手電筒,雖說今晚月光不錯,但想完全看清楚上面的字還是有些困難。

    手機照亮後,

    靈牌上的字也就清楚了:

    「謝老三」

    「老張,你知道這個名字麼?」周澤問道。

    老張微微皺眉,應該是在思索,少頃,搖頭道:「沒印象。」

    「我……我知道。」

    女鬼忽然開口道。

    「說說。」周澤看向女鬼。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兒了,我生前來老家看我奶奶時,聽我奶奶說過一個叫謝老三的人,奶奶當時是和一個村兒裡的鄰居大媽們再嘮家常。

    這個謝老三,生前是個廚子,就是這個村子的人,應該是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叫謝老三。

    而且那個時候,在農村裡,一個人的綽號往往會被人記住,但那個人的真名反而很容易被人忘記。」

    「說重點。」

    周澤有些不耐地開口道。

    「哦,好的。」

    女鬼很怕周澤,哪怕在白天時,她還想著吸收這個病秧子身上的精氣,但現在,一個能被那個書店裡那麼多恐怖的傢伙稱呼為老闆的人,她清楚,她絕對招惹不起。

    「三十多年前吧,村子裡來了幾個土匪。」

    「土匪?」周老闆有些意外地重複,同時看向老張。

    老張則是解釋道:「應該是流竄作案的團夥。」

    周澤點點頭。

    「那一夥人進了我們村子的一戶人家裡,把家裡的兒子和老子都殺了,把兒媳婦和老婆子留了下來,那個……糟蹋了。」

    很俗套的一個故事,匪徒進了家裡,開始行兇。

    「是謝老三的家?」老張問道。

    「不是,是他隔壁。」

    「繼續說。」

    「那幾個人,就在那戶人家住了下來,住了一天。」

    殺了人家的倆男人,霸佔著倆女人,住了一天。

    「謝老三當時是附近幾個村子做流水席的廚子,他好像是聽到了隔壁鄰居的動靜,過來瞧瞧,結果被土匪發現抓住了。

    土匪沒殺他,讓他給他們做飯。

    謝老三答應了,說回去取菜,家裡還有豬肉什麼的。

    之後,謝老三回家裡拿了廚師家當,又過來了,那時候做廚子沒現在這麼滋潤,再加上謝老三這個人聽我奶奶說,脾氣很臭,人也長得醜,所以一直沒說上媳婦兒,早就和倆哥哥分了家後,一直打著光棍一個人住。

    他和土匪稱兄道弟,給土匪做飯,土匪們還說等去下個地方時,帶上他一起。」

    「然後呢?」

    周澤問道,本能地,周澤感覺到,這個故事,應該有反轉。

    「奶奶說,那幾個土匪很警惕,讓謝老三做飯,但吃飯前,都讓謝老三先吃。

    和古代宮廷裡的皇上一樣,用膳前先讓小太監試吃看看有沒有毒。

    但謝老三還是下了老鼠藥,然後,他也吃了,最後,他把自己和三個土匪,一起毒死了。」

    女鬼把故事說完了。

    她講述的故事是轉述其生前聽自己奶奶所說的故事,可能邏輯上有一些紕漏,但謝老三這個廚子的形象,卻忽然變得鮮活了起來。

    老張這時候伸手敲了敲額頭,道:「我好像剛進警隊時,聽以前的老前輩喝酒時說過這個案子,但沒具體到姓名。

    那個時候確實有點亂,然後國家就開始嚴打了。」

    周老闆又把手裡的靈位拿起來,看了看,對女鬼道:

    「那個被害者家裡的兩個女人,都活下來了麼?」

    「活下來了,那個老婆子早死了,但兒媳婦一直生活在這個村子裡,前幾年我沒死前,回到村子時,看見她在拾荒為生。」

    三十年前的那個故事,帶著血腥,謝老三確實很爺們兒,在恰當的時候做了一個真爺們兒才會幹才敢幹的事兒;

    但對於那兩個女人來說,則是一場極為痛苦的夢魘了。

    …………

    村裡其他住戶早住進了寬敞的樓房,也就只有這一家,依舊還是平房。

    沒有院牆,只有籬笆,裡頭堆積著不少廢品,都被收拾捆紮好了。

    周澤推開門走了進去,老張猶豫了一下,沒說什麼私闖民宅的話,也跟了進去。

    進了院子後,周老闆推開了屋門,門沒鎖,確切的說,這個家,其實也沒什麼值得賊惦記的東西了。

    賊來偷廢品去賣麼?

    門裡有一張老式木床,床上躺著一個老婦人,正在睡著。

    周澤走到了床邊,老人睡眠淺,似乎有所感應,但在她甦醒前,周老闆先一步用指甲刮過了老婦人的脖頸位置。

    沒什麼傷害,讓她繼續睡一會兒。

    在對指甲能力的運用上,如今的周老闆可以說是爐火純青了。

    臥室裡門再推開,是平房中間區域的客廳,裡頭也是堆積了很多廢品。

    破舊的廳堂內部則是一個老式的長櫃,

    這是很常見的農村房子陳設,櫃子裡頭可以裝糧食和其他雜物,上頭一般擺放著供桌。

    有的是放先人的遺照,有的是放菩薩畫像,也有的是放主席。

    而這個長櫃上,則是放著四個牌位。

    其中一個是亡夫………

    還有兩個放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倆名字,應該是公公和婆婆的。

    還有第四個,

    是「謝老三」。

    三十多年過去了,

    很多人會忘記,而且因為那個年代,媒體也沒那麼發達,一些事兒,也就沒傳開。

    但別人忘記歸忘記,

    這個老婦人,當初的故事裡的「兒媳婦」,卻一直記著。

    再扭頭,

    注意到牆角裡堆疊著的不少紙錢,

    想來,

    之前去謝老三墳頭那邊所發現的有人燒紙錢的痕跡,應該是老婦人去給謝老三上墳的。

    謝老三是個光棍,無後,幾十年過去了,除了她,也沒人會去給他上墳了。

    上墳時燒掉的錢,以極為恐怖的轉化比,變成了冥鈔,被死後變成厲鬼回村看望奶奶墳的女鬼給順手拿走了。

    一條線,也就這麼理出來了。

    等二人一鬼走出院子時,

    老張有些迷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澤則是咬了咬牙,先伸腳輕輕地踩了一下腳下的地面,

    然後,

    緩緩道:

    「謝老三要成精了。」

    「成精?」老張儘量用「鬼差」的思維模式而不是刑警的思維模式有些不解地問道:「他不是好人麼?」

    一個爺們兒,拚死和仨歹徒同歸於盡,幹得壯烈,走得坦蕩。

    這種人,怎麼會……

    「可能是我的用詞有些不太準確。」周澤搖搖頭,繼續道:「可以不叫成精,而是用土地爺,山神,城隍,河神這類的詞去代替。」

    老張愕然。

    周澤則是抿了抿嘴唇,

    陰陽的變化,

    已經開始了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4
深夜書屋 第九百八十六章 變化

    一年前,

    於陰司主城城牆上,

    贏勾將楚江王鎮滅,

    直接推動了十殿閻羅體系的解體;

    接下來,是陰司巨變,蟄伏了許久的九常侍出山,接管了整個陰司的秩序,地獄的天空,除了多了一片血色的雲彩外,還變得格外猙獰可怖。

    初代最後的癲狂和祭奠,泰山王的反抗和落幕,

    種種的一切,宛若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事實上,

    剔除掉自己昏迷的時間,

    真的就相當於是昨天才發生的。

    之前,從安律師口中得知,陰陽被阻隔了,這一年死去的人,他們的亡魂無法進入地獄輪迴,大部分都灰飛煙滅。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屠殺,

    卻更狠,也更可怕,

    哪怕是陽間的戰爭,也只是從肉體上毀滅你,

    但在這裡,

    則是從靈魂上將你給抹殺!

    新的陰司所展現出的狠厲態度,一開始就讓人覺得心悸。

    殘酷固然殘酷,冰冷固然冰冷,但周澤一直覺得,這不應該是全部。

    菩薩謀劃了這麼久,九常侍等待了這麼長時間,若是僅僅和當初末代失蹤那般城頭變幻大王旗的話,他們,又何苦這麼地忙這麼地累?

    僅僅這麼簡單,就這麼點兒追求,之前的一切鋪墊,不相當於是在脫褲子放******下,

    真正的影響已經被周澤感應到了。

    某種秩序,某種規則,似乎因為地獄的變動,而引發了連鎖反應。

    如果說,城隍一脈的隕落是因為他們當初加入了聲討十殿閻羅的反抗從而遭受了來自陰司的打壓,還算有因果可尋的話;

    那麼,這幾年,周澤所遇到的「土地山神大仙」,

    基本上就沒一個混的好混的開心的。

    哪怕自由如白狐,也只敢在陽間開開會所勉強維持自己和狐子狐孫們生活的樣子;

    強如小男孩,當初都只能躲藏在地洞裡不敢亂冒頭生怕被雷劈;

    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這個世界,有一種規則,在進行著約束,甚至是,在進行著打壓,或者,可以說是……淘汰。

    謝老三墳頭下面的菜餚,是一種障眼法,他的牌匾被埋在那裡幾十年了,但在老張這個專業刑警的觀察中,卻覺得很新很新。

    一種神奇的力量,正在進行著變化和發酵。

    周澤用「成精」這個詞,

    確實很貼切地形容了這種變化的表現。

    謝老三不會害人,

    因為他死得坦蕩,

    毫不誇張的話,他是個英雄,一個真漢子。

    這類人,就算是化作了鬼,也不會去塗炭生靈。

    而古往今來,其實大部分的山河湖神以及廟神,他們的香火來源,他們的存在本源,他們的誕生起源,其實都是各地的「英雄人物」。

    有抗倭的英雄,有治水犧牲的烈士,有孝心感動四方的孝子孝女,有教書育人的大師,有治病救人醫德高滿的名醫……

    這種人,他們死後,往往能得到當地村民們自發的香火供奉;

    他們不屬於「妖邪」這一類,

    「成精」後也會變成守土一方護佑當地風調雨順的存在。

    周澤記得當初自己面對的那位「青衣娘娘」,其實那會兒青衣娘娘已經很慘了,廟宇都被拆掉了,香火也早就凋零。

    可以說,那個時候,一切的廟神,不管你是被正式冊封的還是官方眼中的淫祠,都處於風雨飄搖的破敗之中。

    你破了,我死了,他掛了;

    大家誰也不必笑誰,半斤八兩。

    但現在,

    看這架勢,

    謝老三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這條小河的河神或者當地的土地了。

    這是,新的開始,同時,也是一種新的改變。

    至於這改變到底是好是壞,對於大局來說,到底有何種的影響……

    嗯,

    周老闆一向不怎麼喜歡考慮大局這種東西。

    回到謝老三的墳前,沒帶香燭,讓老張在地上插了三根香菸就當意思一下了,畢竟毀了人家的墳頭。

    不過謝老三應該不會太生氣,反正你這墳頭也早就殘破得厲害了,我這兒還相當於是給你省了拆房費。

    周澤沒打算拿謝老三開刀,之前特意來這裡是想打算打一波秋風收一批冥鈔的,現在看來,是真的不合適了。

    這是人家的香火,是人家的功德,是人家即將轉廟神或者土地的前奏,周老闆自然是不可能怕他的,但也沒必要做這種無冤無仇卻故意殺雞取卵的事兒。

    不過,

    周澤還是指了指旁邊的女鬼,

    道:

    「你其他地方也不用去了,就留在這兒給他看墳吧。」

    女鬼見周澤終於對自己發落了,沒打算滅了自己,心裡一鬆,但很顯然,讓她留在這裡守墳,她是不願意的。

    她更喜歡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

    上那些男人,

    同時,

    吸那些男人的精氣!

    周澤自然能清楚女鬼心裡的想法,直接道:

    「你拿過他的錢,而他,不用多久就很可能變成當地的土地爺,你們之間早就已經有因果了,哪怕你跑掉了,也割不掉。

    與其等他成形後再來找你算賬,

    還不如自己態度好點兒主動留在這裡賠罪,

    如果能得個香火情,

    對你也是有些好處的,甚至,有希望化解掉你現在厲鬼身份的尷尬。

    你真當,地獄的大門會永久關閉?

    一年了,

    你以為你還能瀟灑逍遙多久?」

    那些神話故事裡的菩薩佛啊大仙什麼的,動不動就座下童子誰誰誰的,整一大幫子人,圖的是什麼?還不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麼。

    這和地方上靠家裡關係給自家人謀個編制是一樣的道理。

    聽到周澤這麼說,女鬼才心甘情願地點點頭。

    周澤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這處已經塌陷的墳,嘆了口氣,讓老張開車離開。

    路上,

    周老闆從汽車前抽屜裡取出了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無奈道:

    「白跑一趟啊。」

    老張點點頭。

    「對了,老張,麻煩你一件事兒。」

    「老闆,你說。」

    「你抽個時間,在咱們通城地界,算了,喊上老安一起吧,給咱們通城地界做個摸底排查,看看有哪些快要持證上崗的傢伙。

    咱沒必要怵他們,但能提前在他們還沒孵化出來結個善緣的話,以後咱們的日子也能舒坦一些。」

    周老闆一向「胸無大志」,但書屋以及書屋所在的通城,卻一直被周澤視為自己的自留地。

    提前和那幫傢伙打點一下關係,等於以後在通城地界上多了很多雙眼睛和耳朵,何樂而不為?

    反正安不起做這個門兒清。

    「山神河神土地這些都要重新出來了,是麼,老闆?」

    老張這時開口問道。

    「差不多吧,規則有些變化了,以前打壓的和被禁止的,現在則開始重新冒頭了。」

    這讓周澤想起了趙忠祥的經典台詞,這是萬物復甦的季節,動物們開始交配了……

    「那到底是好是壞?」

    「我也不清楚。」

    「那灶王爺也會重新回來麼?」

    「灶王爺?」

    「還記得小時候的兒歌,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記得那會兒還要拿漿糊糊在那天給灶王爺抹上嘴呢,現在都沒這個習俗了,很久很久了啊。」

    周澤聞言,心神忽然一動。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說地獄的變動,導致陰陽秩序發生變化,厲鬼變多只是其中外層的表象的話,進一步的,則是土地這類原本近乎消亡的存在再度復甦,

    那麼,

    本質以及最終向呢。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周澤目光開始不斷地向上挪動,

    挪動到了天上,看見了天上的月亮。

    最終的變化,

    是「仙」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4
深夜書屋 第九百八十七章 暴露

    安律師回來了,回到了書屋。

    這讓剛剛收拾好廚房的鶯鶯有些意外,解開圍裙,隨手丟在了衣簍子裡,鶯鶯走過來,開始幫安律師泡超霸杯。

    存貨太多,所以在給安律師泡咖啡這件事上,鶯鶯一直很積極。

    「怎麼回來了?」

    鶯鶯有些好奇地問道。

    尋常時候,一般下午安律師出去跑的話,大概率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因為妖氣在體內迸發,那種精力無法宣洩的感覺,安律師腦子裡只想著去奔跑去發洩,你讓他規劃出一個折返跑或者圓形路線出來,也不現實。

    一般都是痛痛快快地跑出去,

    等跑到徹底跑不動了,

    有小旅館就找個小旅館,沒有的話找個長椅就能湊合一晚,第二天再想辦法回來。

    為此,

    據說安律師還為了爭奪長椅和幾批流浪漢打過架。

    「今兒運氣好,跑沒勁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一輛咱南大街的服裝店的運貨車,我就搭了個便車回來了。

    對了,老闆呢?」

    「出門撿錢去了。」

    「…………」安律師。

    鶯鶯沒細說,安律師也沒細問,只是道:

    「對了,那個女院長的事兒,你對老闆說了麼?」

    鶯鶯搖搖頭,把安律師專屬超霸杯放到了安律師面前,

    道:

    「我給她發了微信,告訴她老闆回來了。」

    這半年來,幾乎每隔幾天,林院長就會開車到書店門口看一下,甚至也曾親自進過書店。

    老闆那時候還在昏迷,魂魄都不在身上呢,書店裡的人就對她說老闆出遠門了,還沒回來。

    「哎呀,鶯鶯啊,你還有姐妹麼,介紹給我一沓好不好?」

    鶯鶯沒搭理安律師的調侃,而是道:

    「我總覺得,她好像有點問題。」

    「是的,沒以前那麼矜持了,而且最近上門的頻率,也比以前高多了。」

    「會不會是遇到什麼事兒?」

    「這個需要你去關心麼?你們不是情敵麼?」

    安律師舉起超霸杯,「咕嘟咕嘟」大口灌了起來。

    結石程度+1

    「嫉妒是肯定會嫉妒的,但該大肚時也得大肚。」

    安律師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

    這時,

    書店外面開來了一輛奧迪,就停在步行街對面。

    林醫生的車很多,所以靠車去分辨人有點困難,但安律師還是感覺到,應該是那個女院長來了。

    「你說,老闆一直和她糾纏著,有個什麼意思?

    要麼就吃了,要麼就推了,偏偏還這樣藕斷絲連著,唉,男人啊,都一個樣。」

    一想到小男孩最近和小luoli一起去三亞了,安律師在心底就一陣抑鬱。

    同時也很費解,那王軻到底是怎麼想的,家庭旅遊居然還特意帶上小男孩。

    「她來了呢。」

    鶯鶯站在書店門口看向外面。

    既然林醫生沒打算下車進來,鶯鶯也不會沒趣到上去請她。

    「對了,老道手術安排得怎麼樣了?」

    安律師側過身,從吧檯後面的抽屜裡抓出一把花生。

    這裡頭放著不少零嘴,平時小猴子吃得比較多。

    「下下個星期一吧,也沒多少天了。不過老道和我說過,第一次去檢查時,是林醫生負責陪同的,但之後幾次,都沒能在醫院裡看見她。」

    「這也正常,非親非故的,第一次露個面也就可以了,總不可能讓人家把老道當親爹來伺候吧。」

    安律師手掌向上一拋,

    抬頭張嘴,

    接住了花生。

    「嚶嚶啊,還有吃的麼,我有點餓了。」

    光顧著跑步了,飯也沒吃。

    「冰箱裡有餛飩,我給你下一碗餛飩吧。」

    「辛苦辛苦。」

    安律師對鶯敬了個禮。

    人伺候老闆那是心甘情願的事兒,給自己下餛飩則是看在朋友且平時處於一個陣線的面子上了。

    女殭屍本質上是怎麼個脾氣,安律師心頭也是清楚的,他可不敢真的把鶯鶯也當作傭人去使喚。

    鶯鶯進了廚房,

    安律師靠著吧檯繼續剝花生。

    對面那輛奧迪車依舊靜靜地停在那裡,早已經熄火。

    「呵,矯情。」

    安律師搖搖頭,轉身再度拿起超霸杯,

    「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幾大口;

    結石程度+1+1+1

    「咦,老張回來了。」安律師看見了老張的車,同時轉身對廚房喊道:「鶯鶯啊,多下兩碗,老張回來了。」

    「好嘞。」

    周澤眉頭微鎖,下了車。

    剛準備推門進書店時,卻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向身後看了一眼。

    那輛奧迪車安靜地停在那裡,但在周澤回頭看過去時,卻發動了車子,很快就開走了。

    「怎麼了,老闆?」

    老張用手撐著門見周澤還不進來有些好奇地問道。

    「哦,沒事兒。」

    周澤搖搖頭,走進了書店。

    「喲,在呢。」周澤看向了安律師。

    安律師起身打了個千兒,道:「今兒個回來早了。」

    「老闆,餛飩好了,吃點兒當夜宵吧。」鶯鶯用托盤端著三碗餛飩出來。

    「真巧啊。」

    老張習慣性地開口,完全忘記了他這次並非是碰巧路過上門的。

    就這樣,三個人坐在桌邊吃著餛飩,周澤讓老張把整件事說了一遍。

    等吃完餛飩後,

    安律師放下了湯匙,道:

    「老闆,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君子不黨,但對於安律師來說,拉幫結派,本就是他的長項。

    可以想見,在不久的將來,安律師肯定能將通城地界的這些即將誕生出來的土地山神都收攏到自己這邊。

    至於說不服從不配合的,那就呵呵了。

    自家老闆連閻羅都殺過,還擔心這點兒麼?

    鶯鶯這會兒拿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放在了周澤面前,道:

    「老闆,新手機。」

    周澤之前的手機早遺落在了老林子裡了,昏迷了一年時間,自然也就用不上手機。

    今兒個剛醒,鶯鶯做完晚餐後就去南大街上的一個手機賣場給自家老闆選了一個最新款機型。

    周澤笑了笑,一邊拆著包裝盒一邊道:

    「注意一下地獄那邊,我覺得等陰陽通道打開時,會有事情發生。」

    九常侍把地獄整合之後,肯定會再度打開陰陽的通道,而遺落在外面的這些廣大基層鬼差和捕頭們,肯定也會面臨著大清洗。

    當初十殿閻羅在位時,陰司是不管事,懶政怠政,但基本的陰陽運行還是會維護的。

    而看九常侍的手段,這些個死太監完全是只管自己爽不顧其他的主兒。

    「我明白,老闆。」

    周澤點點頭,新手機拿在手上,有電,開機了。

    「老闆,這是我給你補辦的手機卡。」

    鶯鶯把手機卡遞了過來。

    周澤把手機卡插進去,

    還好自己只是昏睡了一年,不是十年或者二十年,否則真可能再面對這種電子產品時會產生時代迷茫感。

    「老闆,剛剛你看見她了麼?」安律師開口問道。

    「誰?」

    周澤不是在裝傻,下車時似乎是有所感應,但真的沒刻意地去分析是誰的氣息。

    安律師聳了聳肩,

    雖說作為手下人幹預上司的私人生活是大忌,但自家老闆畢竟昏迷了這麼久,這些事兒,自己肯定不會去隱瞞。

    「就是那位林院長,這幾個月每週都來書店,我們問過有什麼事兒沒,她說沒事,剛剛門口的那輛奧迪,應該就是她的吧。」

    「哦,是麼。」

    周澤反應顯得有些平淡,

    設置好了wifi連接後,開始嘗試登錄自己的>「我明天把月牙他們叫回來,老闆你既然醒了,咱們就聚個餐?林可他們明天的飛機回通城。」安律師建議道。

    「你看著安排吧。」

    「好的,老闆。」

    周澤這會兒登錄上了微信,未讀消息倒是沒多少,這輩子以來,他微信好友都加得很少,也沒去關注什麼>唯一的一個>還是很早以前就建立的那個「性感老道在線發牌」。

    不過,

    倒是有一個微信頭像裡的未讀消息達到了99+

    仔細一看,這居然是林憶的微信,也就是自己名義上的小姨子。

    與此同時,周澤腦海裡又馬上浮現出了那晚在林家看見的水磨豆腐的畫面。

    雖說這事兒都過去一年了,

    但對於周澤本人來說,其實就相當於過了幾個星期而已。

    林家,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周澤點開了微信聊天框,看著裡面的未讀消息,全都是刷屏的。

    徐樂,你在哪兒?

    徐樂,你人呢?

    徐樂,你回話啊!

    周澤懶得往上翻消息了,一邊吩咐鶯鶯給自己準備衣服洗澡,一邊回消息道:「怎麼了?」

    剛放下手機,對面就直接回消息了。

    「死徐樂,你這半年到底死哪兒去了!」

    周澤笑笑,沒打算再回了。

    但對方接下來的一條,卻讓周澤目光一凝。

    「我姐出事兒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死沒良心的!」

    林醫生不才開車到書店門口經過的麼,出什麼事兒了?

    周澤又回了個「怎麼了」。

    這會兒,那邊消息回得很慢了。

    周澤放下手機,準備去洗澡。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周澤嘆了口氣,

    先走過來看了一下未讀消息,

    還是林憶的回覆,

    就四個字,

    似乎猶豫了很久才發了過來。

    「職業暴露」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4
深夜書屋 第九百八十八章 說人話

    濠河,在很久以前是通城的護城河,不過現如今隨著城市的發展和擴張,它早就成了通城的景觀河.

    所以,很多時候,所謂的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遙遠。

    此時,

    在河邊的長椅上,

    一個長發披肩的女人坐在那裡。

    後背,輕輕地依靠在長椅上,坐姿婉約;

    沒有那種瀕臨崩潰時的絕望,也沒有任何怨天尤人的憤慨,無論何時,她似乎都能保持著屬於自己的優雅。

    她坐在那裡,應該是在吹風,看夜景。

    河對面,是新時代廣場,噴泉雖然關了,但霓虹閃爍,而岸這邊,則顯得冷清安靜許多。

    她的眼眸,依舊帶著明亮,明亮得,當週澤從黑暗中走出來時,原本已經打好的腹稿,完全沒了用武之地。

    她不需要人安慰,她很堅強,甚至是,你能清楚地感受到,她似乎沒怎麼在意。

    「你來啦。」

    林醫生站起身,

    她今天穿著卡其色的風衣,沒有系扣子,下面,隱約可見一雙穿著黑絲的長腿,莊重且富有魅力。

    周澤點點頭,主動地走到長椅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我沒想打擾你的。」

    林醫生側過頭,長發向著一側披落,宛若柔順的瀑布傾瀉了下來。

    她的嘴角,帶著微笑,整個人也顯得很陽光,不是那種做作的陽光,絲毫沒有是在強顏歡笑的意思。

    整個人,顯得很輕鬆。

    「我只是,想看看你,但你這半年,好像一直都不在呢。」

    「嗯,外面有些事,需要忙。」

    林醫生點點頭,「是的呢,你很忙的。」

    周澤的身份,林醫生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多,只侷限於知道周澤現在是在做類似於古代故事中牛頭馬面的工作。

    「你的事,我知道了。」說到這裡,周澤忽然皺眉,用一種帶著生氣的意味道:「為什麼沒做好防護?我當初是怎麼教你的!」

    周澤是知道的,林醫生雖然有著一家屬於自己的醫院,但她也經常參與手術。

    醫療從業者,有人最後會走行政路線,從而漸漸地疏離了醫療一線,但也有些人,只是喜歡單純地做手術的感覺,喜歡那種治病救人的神聖感,對於其他的事情和俗務,反而可以說是不屑一顧。

    解決這種問題的辦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開一家屬於你自己的醫院。

    她很年輕,真的年輕,她的人生,她的事業,原本應該還有很長很長的路可以走。

    而職業暴露,對於醫生來說,幾乎是一種噩夢,發生在現實裡的噩夢,能把你瞬間的一切,

    你的人生,

    你的失業,

    你的過去,

    你的未來,

    一起葬送的噩夢!

    這些年國家各方面確實都發展迅速,但對醫生職業暴露的防護,真正引起重視以及真正得到改變,還是從03年的**那次開始。

    那是以當年那一批醫療從業者的安全和生命為代價所做出的警醒和改變。

    「來不及呢,車禍,搶救,來不及提前做檢查的,當時又亂糟糟的,就……」

    林醫生抿了抿嘴唇,嘴角依舊帶著笑意。

    很多時候,確實不是僅僅醫生單方面注意就能規避得了的,當事情發生在你身上時,往往是那麼的猝不及防。

    那種有預防措施條件下的手術倒是還好一些,風險確實有,但只要防護到位,操作得當,問題不會很大。

    周澤以前也參與過很多次對這種情況病人的手術。

    但意外如果能被人管控的話就不叫意外了,況且,還有那種會故意隱瞞病情甚至找藉口規避掉術前檢查的。

    「會有辦法的。」

    「這個病,現代醫學還沒辦法。」

    「我說的,是我有辦法。」

    「沒必要的,反正又不會馬上就死去,我真的不是很在意,一開始知道情況吃阻斷藥時,已經來不及了。

    唯一有點可惜的是,我雖然有一家自己的醫院,但我沒辦法再站上手術台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可以有很多空餘的時間,做一些自己以前想做卻又覺得很浪費時間的事情。」

    「我說。」

    「嗯?」

    「你這麼開朗,你讓我怎麼來安慰你?」

    聞言,

    林醫生咬了咬嘴唇,

    笑意更濃。

    「周……老師。」

    「嗯。」

    「其實,我自己都不曉得,我是不是還喜歡著你。」

    「說這些做什麼?」

    「好不容易見一次,能坐下來聊天了,肯定得找些東西來說說啊。」

    今晚的林醫生,是真的開朗呢。

    「好,你繼續吧。」

    「不說了,忽然又不想說了。」

    「為什麼?」

    「要是說來說去,最後覺得,我沒以前那麼喜歡你惦記你了,只是一點點執念而已,那我肯定會後悔的。」

    「也是。」

    「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麼?」

    周老闆聞言,

    抬起頭,

    仰望星空,

    思索了一下,

    道:

    「還真有。」

    「那你說,我聽著。」

    「我現在不用再糾結,反正你又不和我睡這個問題了。」

    「…………」林醫生。

    「真的,這個問題一開始困擾了我很久。」

    「老師,你又不是沒機會,如果說一開始沒機會,後面,怎麼可能沒機會了?

    無論是倫理上還是道德上的譴責和折磨,我來承受就好,你只需要找尋你自己想要的愉悅。

    喂,

    老師,

    我這樣說話,

    會不會顯得我很不檢點?」

    「不會。」

    「不會?」

    「有點。」

    「有點?」

    「呵呵。」

    「呵呵,反正也無所謂了,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去糾結了。」

    周澤撓撓頭,

    緩緩道:

    「其實,我的身體,最不怕的,就是病毒,所以,理論上來說,這個問題,還在。」

    「老師,你其實可以不告訴我的,這樣我可能會更感動一些。」

    周澤的喉結動了一下。

    林醫生站了起來,

    面對著濠河河面,

    道:

    「我一直覺得,這一切的緣由,都是由我引起的,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祝英台,有時候,我又覺得自己應該是被浸豬籠的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

    在一開始,我一直在迴避著徐樂的事情,我儘量讓自己不去想他,最好,永遠都不要再想到他。

    我這種女人,死後,下地獄,閻王都不會放過我的吧。」

    「事實上,閻王已經被我殺…………」

    「很開心,你能找到這裡,和我說話。」

    周澤搖搖頭,道:「我可以想辦法幫你…………」

    「請給我,選擇面對死亡的機會和權力。」

    周澤愕然,

    為什麼,

    都是這種回覆?

    你們的覺悟都這麼高的麼?

    周老闆忽然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林醫生彎下腰,

    對著周澤的側臉,

    輕輕一吻。

    彼此都是醫生,所以清楚這種程度的接觸是不會傳染的。

    甚至,哪怕是接吻,也基本不會,除非雙方口腔裡,都有傷口,但那種雙方嘴巴都血淋淋的還硬要接吻的話,那真是得病也活該了。

    「我走了,最近我打算在國內幾個景區轉轉,好好放鬆放鬆,本來想著見你一面再出去的,但你一直不在。」

    林醫生說完,

    雙手裹著自己的風衣,

    轉身,

    走向了她停在路邊的奧迪,坐進了車裡。

    周澤依舊坐在長椅上,

    待得奧迪發動離開後,

    周澤忽然笑了笑,

    自言自語道:

    「這就完了?」

    「還…………想…………怎…………樣?」

    「…………」周澤。

    「你這個時候忽然出來,真的很破壞氛圍。」

    周老闆默默地掏出了煞筆。

    「呵…………呵…………」

    這是報復,故意的報復!

    周澤清楚,是自己在地獄裡時,一直冒泡,讓贏勾記住了,現在,他還回來了。

    媽的,

    一想到剛才的氛圍,剛才的環境,剛才的對話,

    都有一個第三者,

    一個從上古活到現在的老東西在旁邊偷聽,

    周澤就有一種深深的惡寒感覺。

    一如當初贏勾在地獄啃一口老山參,就得心痛一次一樣,那個憋屈!

    「喂,鐵憨憨,問你個事兒。」

    「什…………麼…………」

    「這種病,你能治麼?」

    現代醫學沒辦法解決,只能期待一些其他的方式了。

    從情感上來說,

    周澤不願意將林醫生變成殭屍,

    因為他覺得,

    老道若是變成了殭屍,那麼老道還是老道;

    老道的性格和老道的經歷以及提前的適應,哪怕老道變成了殭屍,在書屋裡,依舊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反正,

    書店裡的殭屍數量一直佔比很大,

    變成殭屍就像是回家一樣。

    但對於林醫生,周澤一直理智地保持著距離,至多偶爾碰面時,目光在人家的絲襪上多停留個幾秒。

    但周澤一直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會去改變,也不想去改變。

    「事先聲明,排除直接變殭屍或者行尸傀儡的那種,單純地,治病,把她身體治療好,讓她能繼續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什…………麼…………病…………」

    「hiv。」

    心裡,沉默了良久。

    就在周澤等得有些不耐煩時,

    終於,

    傳來了贏勾的回應,

    「說…………人…………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5
深夜書屋 第九百八十九章 仙人撫我頂


    「說…………人…………話…………」

    周老闆清了清嗓子,

    很認真地說起了人話:

    「h…………i…………v…………」

    「…………」贏勾。

    關於艾滋的來源,現在依舊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據說是有個好事者跑去入了一頭猩猩。

    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實在現實裡,其實也並非那麼罕見,比如馬、狗、羊……

    可以說人類在馴服他們為自己服務的道路上,永遠都是那麼的充滿著想像力。

    又或者說,人類在那方面的追求上,其用心程度和大膽程度,不遜於那些將一生都奉獻在科研一線單位的科學家。

    比如,

    上輩子周澤做醫生時,就收過不少急診的病人,從他們的前面和後面都取出過茄子黃瓜以及各種塑料橡膠製品;

    有的,大到讓周澤這個醫生都不得不感嘆人體的神奇。

    「就是一種病毒,咱能不能通過其他的一些方式,給她重新弄一具健康的身體?」

    「生…………死…………由…………命…………」

    「你怎麼不和我說閻王要你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

    這是一個很冷的反問,

    因為這句諺語中的閻王,

    已經吃過一個,還殺過一個。

    贏勾不回話了,似乎是去沉睡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繼續在旁邊偷聽著。

    對此,周老闆也沒什麼辦法。

    好在,艾滋病的潛伏期比較久,一般來說,八九年沒什麼問題,在這段時間裡,林醫生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只是一些生活細節和交流細節上需要格外地注意。

    但如果說老道是那種畢竟活到七十多,瀟瀟灑灑坦坦蕩蕩,所以可以坦然面對死亡的話,林醫生居然也有這種心態,倒是真的讓周澤有些意外了。

    這一切的發生,並不是她的錯,但她卻是一個導火索,一個被動地導火索。

    她所做的一切,兩個出格的地方,一個是在結婚後拒絕和徐樂同床,現在也有法理上的依據,「婚內**」不也出來了麼?

    還有一件就是在周澤死後,買下了周澤的房子,這也很好解釋,前幾年房價那麼火,抄底買個房子不要白不要不是麼?

    雖說周澤人是出車禍死了,但他又不是在房子裡被謀殺或者自殺的,談不上什麼凶宅。

    且中國人對房產的態度,一直有「借死不借生」的態度,就是租客在自己房子裡病死了,這沒什麼問題,但你要是在我的房子裡生孩子,就太不講究了。

    手指在自己的頭髮裡反覆地抓了抓,

    周老闆抿了抿嘴唇,

    他知道自己對林醫生的態度,說愛吧,不至於,有多喜歡吧,也不至於,但心底還是希望她能過得好好的。

    抬頭,

    周老闆忽然愣住了,

    今晚的月暈很大,

    宛若在月亮上套了一頂碩大且發光的草帽。

    只是,這草帽的邊緣,好像染上了淡淡的一層血色。

    周老闆不是什麼天文愛好者,更和天文專家沒半毛錢的關係,只是本能地覺得,今天的月亮,好像有那麼一點奇怪。

    舉起手,

    對著月亮「摸了摸」,

    似乎想要擦去那道邊緣位置的血色,

    但很顯然,

    這個舉動顯得很煞筆。

    很快,

    周老闆也意識到自己有些犯二了,

    轉身,從懷裡掏出了兩罐啤酒,打開了一罐,喝了一口。

    這啤酒還是自己特意帶過來的,想著可以和林醫生借酒消愁什麼的,可沒有半點趁虛而入的想法。

    但林醫生比他想像得要樂觀開朗得多,

    所以,

    現在只剩下周老闆自己獨自消愁了。

    …………

    「嘖嘖,嘖嘖,上面真是好大一塊餅啊。」

    老道肩膀上坐著小猴子,

    爺孫倆一起抬頭在賞月。

    老道手裡還拿著一塊月餅,五仁的。

    現在距離吃月餅的時候還早,但你要想買還是能買得到的。

    可能年輕人對月餅是真的沒什麼興趣了,哪怕是加了冰激凌或者抹茶味的,依舊興趣缺缺。

    只有經過那個不容易年代的人,才懂得一塊月餅,在當初,到底意味著怎樣的一種美食享受。

    「行了,咱去洗洗睡吧。」

    老道拍了拍自己的手,

    肩膀上的小猴子也拍了拍自己的爪子。

    一人一猴進了衛生間,

    哦,

    對了,

    書屋在二樓又將一個隔間設計裝修成了一個衛生間。

    原本一樓的大衛生間,就變成老闆專用的,和一個重度潔癖患者一起用一個衛生間,且這個患者還是你的老闆,壓力真的很大啊。

    老道在牙刷上擠上牙膏,

    旁邊小猴子也站在洗臉池邊緣,拿起自己的專用小牙刷也擠上牙膏。

    老道拿起自己的大瓷杯,小猴子拿起自己的卡通杯,

    一人一猴都含入一大口的水,

    咕嚕咕嚕咕嚕……

    荷頹!

    開刷!

    洗漱之後,

    老道摸了一下小猴子的頭,

    「你先回房去,我上個大號。」

    小猴子呲溜一聲竄出了衛生間。

    老道放下坐便器,坐了下去。

    年紀大了,消化難免就會出一些問題,外加老道現在這身子只是外表看起來硬朗,內在嘛,確實是比不得以前了。

    這一年來,出去安慰大妹子的頻率也降低了下來。以前一天能安慰個七八次不是問題,現在只能四五次了。

    唉,

    不服老不行嘍。

    完事兒後,

    老道起身,

    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剛拉出來的污穢,

    然後按下了沖洗鍵。

    「嘎吱……」

    嗯?

    沒水了,

    還是壞了?

    …………

    今晚的月亮到底好不好看,慶是不知道的。

    住在狹窄的病房裡,

    你也看不見外面的月亮。

    當然了,

    對於賞月這種事兒,慶也沒什麼興趣。

    一個執法隊裡的大佬,卻在這處病房枯坐了一年,放在以前,是難以想像的事兒,但卻真實地發生了。

    地獄的變化以及之後的阻隔,是一個原因;

    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那位住在隔壁書店的老人,

    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的一天三次來查房,風雨無阻。

    既然不知何處去,不如就在這裡待著。

    談不上什麼在這裡修身養性,只是無奈的環境下所做出的無奈的選擇從而因此必須承受著的無奈的等待。

    原本,

    慶是閉著眼睛的,

    她現在偶爾會交流,比如芳芳來送飯的時候,比如老道來查房的時候。

    而其他時候,她都懶得交流,同時,也懶得睜眼。

    就比如隔壁床的那位,她一向懶得搭理他。

    當然了,

    現在那位還昏迷不醒著,不會再來煩自己了。

    最開始的那幾天,睡在他的鄰床,你甚至能夠嗅到淡淡的烤肉香味,鼓動了自己半年逃跑,結果他先忍不住了。

    然後,

    差點就沒然後了。

    慶對於隔壁床的這位病友,談不上什麼討厭,只是無視罷了。

    以她這個位置,以她的經歷來說,天之驕子,她見得多了,而那些常常自詡不可一世的傢伙,不久後都會快速地隕落,要麼人直接沒了,要麼泯然眾人。

    勾薪常常喜歡拿自己小時候被仙人摸過頭來向慶表明自己的不平凡,

    但在這裡躺了一年了,

    現在又是這個下場,

    慶是真的不曉得他到底有哪裡特別的,

    是……特別倒霉麼?

    「滴答…………滴答…………滴答…………」

    似乎有水滴的聲音。

    慶不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但在這個時候,也不曉得哪裡水龍頭沒關得緊,這滴答的聲音是那麼的清晰。

    她睜開眼,

    看著前方的牆壁,

    一時間,

    空氣都開始變得壓抑,彷彿也被混搭上濃郁的水汽。

    通城的位置在長三角地區,和廣州那邊的悶熱潮濕沒法比,但這個時候,彷彿這個病房裡,幾乎可以「淹」死人。

    前方的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有些佝僂的影子。

    影子看起來是個老人,

    老人慢慢地從牆壁的一端走到了牆壁的另一端,

    這種感覺,

    像是在看皮影戲。

    病房的格局是這樣子的,靠門的那邊,依次是慶的兩個夥伴的床位,然後是慶的,最裡面靠牆壁的則是勾薪。

    此時,

    那道老人的影子已經來到了最裡面。

    慶就這麼睜著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她沒說話,

    顯得很冷靜。

    她看見老人的影子慢慢地從牆壁上剝離了出來,

    她看見了老人那黑漆漆的身形正慢慢地走向勾薪的床鋪,

    她看見老人在勾薪的床頭位置站定,

    她看見了老人舉起了手,

    她看見了老人的手摸向了勾薪的頭。

    「啵兒!」

    就在老人的手即將要觸碰到勾薪頭的瞬間,

    空氣中忽然傳來了這道清晰的聲響。

    老人剛準備摸下去的手,彷彿忽然被一股力道給吸起,

    手,

    又抬了上去。

    隨後,

    老人繼續把手往下去摸,

    「啵兒!」

    又是這道聲音,

    老人的手再度被抬起。

    老人繼續手下放,

    「啵兒」

    抬起,

    下放,

    「啵兒!」

    抬起,

    下放,

    「啵兒!」

    抬起…………

    慶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個不斷循環卡段的老電影。

    …………

    「哎喲額去,哎喲額去,這馬桶,怎麼還沒通吶!」

    書屋衛生間裡,

    老道喘著粗氣,顯然累得慌了,

    但還是馬上又再度提起馬桶塞子向下壓去!

    「啵兒!」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5
深夜書屋 第九百九十章 飛黃騰達

    詭異的事兒,慶見得多了,詭異的人,她也殺過不少。

    只是,在這個環境下,她也沒什麼興趣去當一條忠心耿耿看家護院的狗。

    她冷漠地對待著這一切,心態平和。

    勾薪說過,他曾被仙人摸過頭。

    在枯燥類似於坐牢一樣的住院期間,好幾個深夜裡,勾薪會一個人默默地吟誦一首詩。

    《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

    當然,

    他只唸誦前兩句: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慶認為,好在那句仙人撫我頂在前面出現,否則以勾薪的智商,背誦這麼長的一首詩,難度還真的挺大。

    現在,

    一個黑漆漆的老人,

    好像是特意過來,想摸摸他的頭。

    只是冥冥之中,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著這個老人。

    慶對此依舊保持著沉默。

    現在,

    她倒不是特意地在隔岸觀火了,

    而是淪為了看神仙打架的凡人。

    老人是不是仙,慶不清楚,反正她從老人身上沒感覺到想像中的那股子仙氣。

    但他似乎對摸勾薪的頭,帶著一種深深的執念,完全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姿態。

    不停地卡頓,

    抬手,

    放下,

    再抬手,

    再放下;

    再大的神秘鋪墊,現在都給人一種很鬼畜的感覺。

    且伴隨著這種不斷重複的動作,老人的影子開始越來越淡,到最後,在最後一次抬起手後,老人的身影開始崩潰。

    隱約間,

    慶似乎聽到了老人發出了一聲不甘的聲音。

    隨後,

    病房裡再度恢復了平靜。

    勾薪的腿依舊被吊得高高的,現在還在昏迷。

    慶默默地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裡,

    繼續播放著《越獄》。

    …………

    「嘩啦啦!!!」

    馬桶終於通了,

    老道後退幾步,後背靠在了衛生間的瓷磚牆壁上。

    累哦,

    是真的累。

    而且還出了一身的汗,

    平時一些時候,馬桶如果堵了,通個幾下,也就可以了,但這次也不知怎麼的,堵得忒頑強了一些。

    老道搖搖頭,走到衛生間門口,喊道:

    「猴砸,拿條褲衩來。」

    隨後,

    老道脫了衣服,

    進去沖澡。

    …………

    一樓吧檯位置,安律師手裡拿著撲克牌,自顧自地玩著。

    旁邊放著一台小電風扇,以小檔的風吹著自己,在這個初熱的夏天,這種感覺這種風力,可以說是剛剛好。

    庚辰不在書店裡,事實上,在兩個月前,庚辰就離開書店了。

    他說要去尋找一些新的材料以製作新的一批傀儡,對此,安律師是很贊成的。

    庚辰留在書店,是書店實力的一種補充;

    庚辰不在書店,也可以更方便地去幫書店背鍋;

    你很難說他在和不在,到底哪種利益更大。

    白狐在此時默默地上了吧檯,白色柔順的毛髮覆蓋在了吧檯上,它躺得很溫柔,帶著屬於它的優雅。

    安律師不客氣地低下頭,對著吧檯位置吹了一口氣,

    指著被自己吹出去飄蕩起來的白色毛髮道:

    「要麼變成人形,要麼就安分點,老闆現在醒了,弄得一地的毛老闆會不開心的。」

    白狐張嘴,吐出人言:

    「以前也沒見他不開心。」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怎麼,被妖丹折騰得火氣這麼大?」

    「呸,我現在感覺自己身體素質好著呢,要不,你變一下人,咱們來試試?」

    安律師伸手在白狐的肉爪上捏了捏。

    白狐收回了爪子

    轉而道: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什麼事?」

    「有只妖要過境這裡,我去送送它。」

    「公的還是母的。」

    「粗鄙。」

    「雄的還是雌的?」

    「男的。」

    「老相好?」

    「不算。」

    「你去就去唄,這裡又沒人限制你的自由,反正你在書店裡這一年也只是光吃飯不干活。

    等下,

    男的?」

    安律師忽然想到了一年前在東北老林子宿營時的那隻野豬精。

    第二天早晨的豬頭肉燒烤,

    是安律師這輩子吃的最美味的豬頭肉。

    「別全都吃光了,留點兒好的部位帶回來,明兒外地幾個鬼差也要回來,給我們加個硬菜。」

    白狐點點頭,

    顯然,

    安律師猜對了。

    「你還有什麼事兒?」

    見白狐還賴在吧檯上,安律師有些好奇地問道。

    「一個月前,我和老林子那邊留守的狐子狐孫們通了一下信,它們告訴我說,這半年來,開智的狐狸,比往常年份多了一倍。」

    「那是你教導有方,所以族群要興旺了。」

    「你這話說得很沒有誠意。」

    明明才說我一整年除了吃飯啥都不干。

    「是麼,抱歉,下次我裝得更有誠意一下。」

    「其實,我也有一種清晰的感受,比如,出門後,我好像沒那麼怕打雷了。」

    安律師聞言,點點頭。

    白狐的感知,其實是大勢的一種縮影。

    正如老闆今晚才交給自己的任務,新一批的土地河神這類的存在,正在慢慢地被孵化中。

    看來,

    確實是因為一年前的地獄大變,

    因它為引起的波動以及連鎖反應,

    正在逐漸地呈現出效果來了。

    以前被打壓的妖和鬼,似乎在蒼穹之下獲得了更大的呼吸權。

    你很難去評價這種變化到底是好是壞,

    因為書屋裡,單純的活人,似乎只有老道一個,而且這棵獨苗,距離變成死人也快了。

    其餘人,不是死人就是殭屍,不是殭屍就是妖怪。

    都是大勢之下的受益者。

    漫長的夜晚,小男孩還沒回來,睡覺成了一種奢望,抽根菸,和白狐聊聊天,再稍稍地動手動腳,也算是別有一番情調。

    這一年來,

    生活都算很平靜,

    但安律師有種預感,

    伴隨著老闆的甦醒,

    這種平靜的生活,

    也將一去不復返了。

    沒有傷感,也沒有失落,

    甚至有些想要熱淚盈眶,

    終於可以有點事兒做了!

    手指在白狐柔軟的腹部揉搓了幾下,

    安律師忽然目光一凝,

    站起身。

    白狐慢慢地翻過身,目光也看向了書店大門。

    「沒事兒,我出去看看。」

    安律師安撫了一下白狐,拿起吧檯上自己的煙和打火機,走出了書店大門。

    這個點,

    南大街也早就安靜下來了。

    馬路對面的路燈下,

    站著一個男子,

    男子的身影有些苗條,於昏黃的路燈下,被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當安律師主動走過去時,

    男子也主動地走出來。

    「嚯!這麼騷的麼!」

    安律師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子穿著一身青色的官服,上面繡著蛟,腳下則穿著官靴,梳著長發,看起來很秀氣,秀氣中,也有著一抹陰氣在勃發。

    是的,

    陰氣!

    而且,

    男子腰間繫著的黃帶子,是那麼的刺眼!

    路燈忽然一滅一閃,

    男子的形象也變了,

    成了一個流浪漢的模樣,

    直接坐在了馬路牙子上。

    安律師在其旁邊坐了下來,伸手遞給對方一根菸。

    二人點了煙,

    一起吐出了煙圈。

    安律師有些羨慕的打趣道:

    「可以啊,直接黃帶子了啊。」

    馮四笑了笑,熏黃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沾了點長相的便宜。」

    「噗。」

    安律師嘆了口氣,道:

    「所以我就是羨慕你這種可以靠臉吃飯的人。」

    任何的行業,三百六十行,長得好看,不可能讓你混到最好。

    但長得好看,肯定可以讓你比同水平下的其他人混得更好。

    馮四兒繼續抽菸,不說話。

    「地獄之門,開了?」

    馮四兒搖搖頭,道:「還沒,但也快了,我這是先上來的,這一次,總共有上千名判官一起上來,巡檢更是不計其數。」

    這算是提醒了,

    這麼大規模的判官巡檢群體還陽,肯定是陰司打算對陽間的捕頭鬼差體系做大清理和大整頓了。

    之前十殿閻羅時代陽間鬼差捕頭們的放羊時代,即將結束。

    「嗯。」安律師點點頭,隨即補充道:「待會兒我就對我們老闆說一聲。」

    有些事兒,

    不必明說,

    大家心裡有數就好。

    馮四兒和自己確實關係不錯,

    但這關係,

    還不至於人家剛還陽就特意跑到這裡來通報消息。

    安律師伸手拍了拍馮四兒的肩膀,

    道:

    「做判官大人的感覺,怎麼樣?」

    「沒多大的意思。」

    倒不是故意謙虛,也不是在裝逼。

    馮四兒補充道:

    「我本來只能領個紅帶子,因為我長得好看,所以直接跳躍了兩級,成了黃帶子。」

    你很努力,

    你很優秀,

    但最後,

    你的優秀和努力卻比不上你的容顏所給你帶來的好處。

    長得好看的尚且覺得如此索然無味,那些長得難看得估計就更加羞憤異常了吧?

    安律師心下淒淒然,

    其實也好理解,

    陰陽阻隔一年的事兒那九常侍都能做出來,

    純粹以貌取人許以高官厚祿,

    似乎也符合那幫太監們的行事風格。

    這時,

    安律師看見許清朗出現在了書店門口,似乎是原本打算關門的,見安律師還坐在外面,許清朗對安律師伸手指了指門鎖,意思是安律師待會兒自己鎖門,隨即轉身上去了。

    安律師指了指剛剛許清朗所站的位置,

    問馮四兒:

    「嘿,你說,要是他現在死了,去了地獄,豈不是能直接飛黃騰達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6
深夜書屋 第九百九十一章 馮四的投誠

    一起嫖過娼,一起扛過槍,同時還互相捅過刀,這關係,堪比孫猴子被丟進八卦爐裡煉了一遍又一遍了。

    一年後的再相聚,倆人也沒繼續在馬路牙子上坐著,選了家路邊燒烤攤坐了下來。

    燒烤攤名字叫「大嘴燒烤」,攤主是東北的,胖胖的身材,他家燒烤的最大特色就是完全沒有特色。

    四瓶啤酒先款上,啤酒是通城當地的「大富豪啤酒」,這酒在十年前的通城,算是王牌,曾幾何時,也是通城除了家紡業之外僅存的幾個能走出去的產品。

    但這些年,隨著外來的「雪花」等大廠商產品的進犯,「大富豪」啤酒的大本營也已經被攻陷大半了。

    不過通城的家紡業倒是越做越好,淘寶上買家紡產品,八成以上都是從通城發貨。

    這就像是酒桌上二人的運勢,

    一個扶搖直上,

    一個繼續蹉跎,

    可能是命;

    但扶搖直上的卻沒有多麼喜悅,蹉跎的也沒有多麼頹廢。

    大勢之下,一切都當不得真,只有等到退潮之後,才能看清楚到底誰在真的luo泳。

    「九常侍都住在陰司主城裡,沒有分開割據,陰司的大清洗持續了半年時間,然後又花了半年時間重新補全建制。

    我親手抓了三個圖謀反叛的判官,送了他們進詔獄,估計人早就已經沒了。」

    安律師吃了一串韭菜,壓了一口啤酒,笑道:

    「還有人會反叛?他們腦子怎麼想的?」

    閻羅們都不反抗地直接交出權力和位置了,他們都看得開,下面的人又怎麼會看不開?

    「我說他們反叛他們就是要反叛唄。」

    馮四拿起酒瓶,給安律師酒杯滿上。

    安律師聞言,伸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門,搖搖頭,道:

    「是這個道理。」

    本就是常規操作而已,說實話,這些東西還是當初安律師傳授給馮四的。

    只是這幾年安律師在書屋,在書屋這樣子的環境下,很多技能不用,也就退化了。

    也確實沒地兒去用,老闆都那麼鹹魚,弄得大家都一起鹹魚,所以辦公室政治或者朝堂政治手段,在書屋這邊,根本就沒什麼發揮的土壤。

    至於說馮四這次特意過來,目的是什麼,安律師心裡也有數了。

    若是說以前的馮四還只是在觀望,一半是看在安律師的面子上一半是對書屋特定部分感到奇怪的話,那麼,經過一年前的那次事件,肯定能讓馮四看清楚到底該站在哪邊了。

    說來也好笑,當初還只是巡檢的馮四,還想著端著點架子;

    現在已經是黃帶子判官的他,卻已經願意放下一切投誠了。

    只是,這些東西都一切盡在不言中,沒必要講出來,都在酒裡了。

    「我和另一個紅帶子負責這塊區域的清理篩選,這一次的大清洗行動,估計陽間會有不少的鬼差和捕頭會被清理掉。」

    陽間的鬼差和捕頭到底腐化墮落成什麼樣子,大家心裡也都有數。

    有佛系的,有「修仙」的,有尸位素餐的,有混日子的,更有甚者,直接投靠了地獄的一些勢力充當這些勢力在陽間的耳目和爪牙。

    從地獄到陽間,散漫已久的陰司,將迎來一次徹底的刮骨療毒,雖說自我清理肯定損耗了不少元氣,但權力的集中帶來的變化絕對是顯而易見的。

    那種贏勾一個人追著楚江王滿地獄跑最後乾脆在陰司主城城牆上將其斬殺的事兒,是很難再出現了。

    雖說在很多情況下,一個判官和閻王這種級別的對差,很像是螞蟻和大象,但螞蟻多了,也能咬死象。

    四瓶啤酒喝完,二人都很默契地沒再點。

    馮四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糟蹋老頭子的形象,其實也沒什麼好講究的。

    他每次還陽都是隨便找的肉身,男女都不限,反正陽間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找具合適的肉身真的不算難。

    「地獄那邊停擺了快一年了,恢復了麼?」

    安律師問道。

    這一年來,多少本該投胎的亡魂被灰飛煙滅了。

    「快了。」

    安律師點點頭。

    其實投胎這事兒,只是對剛死的活人殘忍,但並不會影響真的大局。

    實在不行,畜生道那裡拿一些畜生進來補全就完事兒了。

    以前,都是大奸大惡之徒的亡魂會被投入畜生道,現在則是反著來,本該去畜生道反補人間道。

    若是這種情況繼續持續下去,人間的畜生,肯定會越來越多了。

    馮四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包大前門,看來這個邋遢老頭生前也是個菸民。

    安律師結了賬,從馮四手中接過了煙,倆人嘴裡叼著煙開始往回走。

    煙有點辣嗓子,但夠勁道。

    「老張頭也升判官了,紅帶子。」

    紅帶子,判官裡的最低級。

    其實,老張頭的資歷絕對是夠的。

    只可惜,長得醜。

    聽馮四說,新判官取帶子定官階時,大長秋端坐在首座,下方,是上千新晉判官,排著隊,一個一個地從大長秋面前走過去。

    大長秋再根據自己的眼緣,稍微再結合一下對方的資歷,選取合適顏色的帶子賜予。

    國之重器,被隨便得玩兒成這個樣子,但你很難說,經過一番清洗後,此時的陰司比當初閻羅們在的時候更差。

    因為上一個太爛了,已經是底線了。

    不過把官階大會直接辦成選美的,也是獨一份了。

    「老闆估計也回來了,要和我一起去見老闆麼?」

    馮四聞言,有些猶豫。

    「去見見吧,你知道的,我是希望你好的。」

    雖說當初馮四在背後捅過自己刀子,但那時候安律師自己本人也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再說了,若不是最後有翠花出手相助,他安不起早死在地獄裡了。

    慶當初追殺安不起時,不也還是馮四硬頂著的?

    二人的關係,早扭曲到不堪入目了。

    「會不會太早了?」

    「那行吧,等以後…………」

    「我就是禮讓一下,你別當真。」

    安律師笑了,馮四也笑了。

    倆人一起走回到了書店門口。

    此時,站在外面,可以看見坐在吧檯後面的周澤正一邊剝著花生米一邊在發呆。

    花生米還是先前安律師擱在吧檯上沒吃完的。

    「老闆。」

    安律師進門,喊了一聲。

    馮四隨後跟進來,

    也喊了一聲:

    「老闆。」

    這就算是認家門,定關係了。

    周澤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馮四,這次馮四沒故意隱藏氣息,所以周澤直接明白了他的身份。

    這會兒,周老闆還沒從艾滋的氛圍中脫離出來,馮四來了,他也只是點點頭。

    至於說勸慰馭下許以高官厚祿畫大餅的這種事兒,交給安律師去做就行了,在俗務方面,周老闆一向是能偷懶就偷懶的。

    恰好,這會兒許清朗剛洗好澡下樓準備給自己倒杯水,見有客人來了,稍微意外了一下。

    安律師搓搓手,道:「老許啊,辛苦你再做點兒夜宵好不?」

    「你們不是才吃過麼?」

    許清朗鼻尖嗅到了酒味和韭菜味。

    「還有個投名狀要來。」

    安律師說著看向了馮四。

    馮四點點頭,道:

    「有個和我一起來的紅帶子,點名要來通城轉轉,不過他還要去幫人洗澡,所以我比他提前一步動身過來了。」

    「紅帶子?」周老闆現在對這些彩虹色已經沒什麼敏感度了。

    「嗯,身份有點特殊。」

    「你剛說他幫人洗澡?地獄裡開澡堂子的都能有編制了?」許清朗有些好奇道。

    「老許啊,現在地獄風向變了,你不曉得,你現在死是最划算的,真的。」

    「…………」許清朗。

    這笑話,真的很冷。

    但安律師是真的想過的,

    等地獄之門再度打開,

    老許死了後,

    再由馮四托關係運作一下,讓其先當個鬼差,不急著外放陽間,再尋個機會到某個常侍面前露個臉;

    接下來,

    就直接順著武媚娘的模式走就是了。

    安律師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這樣子的一個畫面:

    許清朗身穿長袍,風化依舊,身後站著九常侍。

    他揮揮衣袖,

    「小常子,背本宮上泰山。」(1)

    下面九常侍一起躬身應喏。

    安律師越想還真覺得越有搞頭,

    一條腿走路不夠穩,

    兩條腿走路很順暢,

    三條腿,三角形不是最穩當麼!

    一個末代,加一個贏勾,再加一個美人計。

    嘖嘖,

    平等王安忽然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安律師一直是有野心的,他也從不否認自己的野心,同時,他也清楚,馮四也是有野心的,否則在大好前程下,沒必要做出49年投國軍的豪賭。

    只是,這三條腿,一條腿是鹹魚,一條腿是拋棄基業跑路的主兒,一條腿陽間二十幾套房,不捨得死。

    唉……

    沒搭理自我意y中的安律師,

    許清朗看向馮四,

    繼續問道:

    「是誰?」

    「其實,我對他不是很熟,但他雖然只是個紅帶子,但在陰司裡,沒人敢怠慢他,就是那些紫帶子老資格,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

    他是專門幫人搓澡伺候人的,但他伺候的是諦聽。」

    ……………………

    ps:(1)引用自「擼鐵de男人」起點本章說2019年5月18日00:53。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6
深夜書屋 第九百九十二章 還我香蕉!

    許清朗做了點兒夜宵,

    周老闆和安律師以及馮四兒三個人坐在一起,剝花生米剝到了凌晨三四點。

    作為新來的人,馮四兒很想對周澤說些什麼,以加深一點印象,好在有安律師在旁邊當潤滑油,上下級的關係倒還算和諧。

    只是,

    等了太久了,

    人還是沒來。

    周澤不打算等了,

    鶯鶯早就上樓躺床上給自己捂好冷炕了。

    現在天兒熱起來了,萬一一個不小心,冷炕熱了,得多可惜。

    洗了澡,周澤上去休息了。

    安律師和馮四兒對視了一眼,

    道:

    「這是鴿了?」

    馮四搖搖頭,猜測道:「可能,是我錯算了他給諦聽洗澡的時間。」

    安律師深以為然道:

    「也是,給諦聽洗澡和幫人搓澡,好像是有那麼點兒差距。」

    「或許吧。」

    「那你今晚就住這兒唄,和我睡個屋,咱好久沒一起睡過了。」

    馮四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好。」

    ……………

    快到中午了,老道才起床。

    平日裡,都是他第一個起床給書屋開門的,但估計是昨晚通馬桶耗費了太大的元氣,所以一覺下去,不知覺間太陽就已經老高了。

    洗漱了之後,老道走樓梯下來。

    腳有點發軟,

    頗有點一個下午慰問大妹子七八次的感覺。

    老嘍,老嘍,

    真的不中用嘍。

    老道心裡這般想著。

    許清朗已經坐在靠椅上,臉上貼著面膜,一搖一搖;

    搖出了二十幾套房的韻律和奢華,搖出了二十幾套房的低調和內涵。

    「老許,早啊。」

    老道一邊打呵欠一邊打招呼。

    「待會兒一起吃午飯吧。」許清朗說道。

    這年頭,很多人都是吃brunh的。

    也就是所謂的把breakfast(早餐)和lunh(午餐)合併在一起吃。

    「嗯,好。」

    老道自顧自地拉了拉筋骨,

    有些好奇道:

    「老闆呢?」

    一般這個點,老闆都應該躺在靠窗沙發位置拿著報紙喝著咖啡的,這習慣簡直比公雞報曉還來得鞏固。

    「隔壁藥店收了個開闌尾炎的,老闆去回味青春了。」

    …………

    闌尾炎只是個小手術,雖然急性闌尾炎真的是疼起來要人命的那種,但說實話,它的難度,可能就比割包m皮難一丟丟。

    但對於周澤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做手術也講究個手生手熱的,他這幾年,手術根本就沒做幾例,但割個闌尾倒真是綽綽有餘。

    鉗子夾起托盤上的闌尾,放在燈光處仔細地打量著。

    你看到的是闌尾,

    你看不到的是逝去的青春。

    手術結束後,習慣性地對病人家屬提醒了幾句注意事項,重點是在病人放屁前最好不要喝水和吃東西。

    反正葡萄糖一直掛著,也不會出什麼事兒。

    在藥店裡面洗了個澡,換回自己之前的衣服,周澤走出了藥店,陽光明媚,撒在身上,剛做好手術的周老闆忽然間有些恍惚。

    彷彿自己還是個周醫生,彷彿自己還沒開一家實際上賠錢的書店。

    但生活就是生活,你能往回看,但車還是繼續往前走。

    人之所以喜歡回憶是因為那些東西只能去回憶了。

    芳芳雖然懷孕了,但依舊在上班,不過她也知道自己胖,對生產不利,所以這陣子倒是增強了自己的運動。

    對於胖的人來說,讓其運動,真的很難很難,但作為母親,她確實是有了更多的動力。

    這會兒,芳芳才散步回來,恰好碰到了剛走出藥店的周澤。

    「老闆,中午我做扁豆飯,給你們送點兒?」

    扁豆加入大米之中一起煮,配合上一些肉粒以及少許的調料,做出來的扁豆飯又香又不油膩。

    甚至不用什麼配菜了,因為這既是飯同時也是菜。

    「好,辛苦你了。」

    「瞧您說的。」

    「對了,你丈夫是在哪裡戍衛的?」

    這算是禮貌性的交流。

    「喲,這我也不曉得,我問過他一次,他說這個得保密。」

    芳芳捂著嘴笑了笑,沒有尷尬,只有自豪。

    周澤點點頭,又和芳芳聊了一會兒,就回到了書店。

    而此時,

    在距離南大街不遠處的一個紅綠燈路口位置,發生了一起車禍。

    車禍的起因很簡單,闖紅燈的二貨行人碰到了一個搶黃燈的鐵頭娃司機。

    然後汽車前槓和血肉之軀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這幾年,隨著網絡輿論的反推作用力,那種闖紅燈行人被車撞和稀泥的事兒倒是少了很多,但前提是車子不是超速。

    一輛警車停在了十字路口區域,身穿著制服的中年警察第一時間就控制住了肇事車,因為這車似乎有逃逸的傾向。

    控制住車後,警察舉起了自己的證件,示意車主熄火下車,但車主拒絕,同時車子也沒熄火。

    警察直接選擇強行破窗,十分果斷;

    破窗時車主嚇得大喊起來,

    警察聞到了酒味。

    一般來說,晚上酒駕的比較多,上午酒駕的就比較少了,但這位很顯然是個特例。

    一時間,

    穿著制服的老張有些無語,

    酒駕碰到了闖紅燈,

    這算不算是另一種的以毒攻毒?

    把車主先銬起來,見交警的車已經到了,老張對身邊圍觀者喊了一聲,自己先去把那位闖紅燈被撞的青年抱到了自己的警車上。

    警笛開起,

    「彎兒彎兒彎兒彎兒!!!!」

    前方的車開始自覺避讓讓路,

    一般來說,遇到後面有急救車警車以及消防車,只要對方響笛證明自己在執行任務,前方的車得無條件的讓開通道。

    老張前陣子才剛剛抓了一個司機,這貨在三天前市區消防車出任務時居然在前面玩兒起了擋拆,神氣活現,左邊扭扭右邊扭扭就是不讓消防車過去。

    有消防車的行車記錄儀為證,這傢伙直接被抓過來錄視頻向全國人民道歉反思,然後拘留半個月。

    後車座上的青年似乎也沒多大的損傷,至少老張沒見其出血,但車禍時真的不怕給你撞的滿身是血坐在那兒「哇哇哇」大叫,就怕你跟個木頭人一樣一聲不吭地躺在地上不動了。

    終於,

    老張把車開到了南大街的藥店,

    送進了病人後,

    老張給交警支隊那邊打了個電話,後續的一些事兒他下午再去處理。

    整理了一下警服,

    老張抬頭看了眼正當午的太陽,

    向前進,向前進,

    推開了書屋的門。

    陽光以恰好的角度撒照在了老張的臉上,警徽的光芒閃爍。

    「喲,真巧啊,吃著呢。」

    書屋飯桌上,午餐剛擺好,大家也剛坐下來。

    老張這次特意著重嚴肅認真地加了一句:

    「我正好送個車禍傷員到隔壁藥店救治,趕上了,呵呵。」

    一邊說著老張一邊坐了下來,拿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筷,有些意外道:

    「真巧,你們還多擺出了一副碗筷。」

    許清朗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老張,平時喊一句真巧啊,就坐下來吃了,今兒個話怎麼這麼多?

    這真不怪老張,

    好不容易來了一次真的真巧,

    還挺興奮的。

    坐在老張身邊的老道則是給老張夾了一塊粉蒸肉放在了其碗裡,

    語重心長道:

    「老張啊。」

    「嗯?」

    「下次想來吃飯就直接來吧,人好好地你也別給人整車禍了。」

    「…………」老張。

    周老闆今兒個食慾不錯,鶯鶯在旁邊幫他剝蝦,河蝦,烹製得很細心,極大的保留了原味,沒有海鮮那麼鮮,但肉質細嫩,不需要過多的調料,剝殼後抽出蝦線蘸點醋就很美味了。

    畢竟上午做了個手術,人只要活動開了,食慾就很好。

    老張悶頭扒飯好久,才注意到飯桌上居然還有一個陌生的老頭坐在那兒。

    老頭兒沒遮掩氣息,

    但老張並不能直接判斷出這位是曾經在揚州帶他們執行任務的馮四,

    身子一顫,

    好在控制住了,

    既然大家能在一張桌上吃飯了,

    總不可能有什麼危險。

    現在老張一回想起昨晚自己指著女鬼厲喝:大家小心,這是一隻鬼。

    還覺得分外得羞恥,只覺得自己當時真的是二透了。

    馮四兒坐在桌邊吃飯,

    和鶯鶯一樣,

    正給安律師剝蝦。

    …………

    藥店接收了病人,

    病人無呼吸,無心跳,無任何生命跡象反應。

    但因為是老張送來的,所以哪怕這具實際上和名義上都符合「屍體」要求的病人,還是被推送進了病房。

    藥店就兩個病房,一個是專門給附近人掛水用的,放一具「屍體」病人不是太好,所以又在本就很擁擠的電池庫房又加了一張床。

    病房的格局是這樣子的:一(勾薪)

    1(車禍病人)一(慶)

    一(屍體一號)

    一(屍體二號)

    門。

    只能說,藥店真的是受到了書屋的影響,導致這裡的兩個醫生居然把兩具屍體放在病房裡放了一年,卻依舊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這也為把第三具屍體送到了病房裡做了鋪墊。

    等醫生護士離開,把病房門關上後,慶睜著眼,看著新來的病友,反正對方的床鋪就在她正對面。

    這時,

    車禍屍體忽然「哇」的醫生哭了出來,

    像是在噩夢一樣,

    「哇,我的香蕉啊,我的香蕉啊…………」

    我點了根菸,看著旁邊背對著我躺在我旁邊的小酒,他在哭。

    弄疼你了?

    沒有。

    那為什麼哭?

    新書成績不是很好。

    書名叫什麼?

    《我殺死了自己》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0 06:56
深夜書屋 第九百九十三章 死亡凝視

    香蕉是什麼意思,慶不清楚,或許,香蕉只是一種隱喻?

    但一般大香蕉可以隱喻什麼呢?

    看對方哪怕是在夢魘中依舊如此執著於此,好像,應該是對於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吧。

    對於在病床上囈語的少年來說,其實,香蕉的事兒,已經過去一年了;

    他哭過,他恨過,他煎熬過,他痛不欲生過,

    但不管怎麼樣,

    日子還是得繼續過。

    擦乾眼淚後,他馬上又去給諦聽洗澡去了。

    諦聽喜歡乾淨,但諦聽的身子又大,以前洗澡就比較難了,自三年前那位恐怖的存在第一次大鬧地獄後,給諦聽洗澡就更難了。

    因為那位恐怖的存在在諦聽的後背位置,一腳踩出了一個凹坑。

    這無疑增加了少年的工作量,以前衝刷、洗刷再衝刷也就好了,現在還得多個步驟,凹陷處累積的水宛若一個水塘,每次給諦聽洗完澡後自己還得拿著水桶把水塘裡的水給放乾淨。

    一年前,

    一道白光落入了十萬陰山深處,

    搶走了自己滿山的香蕉。

    許是可能諦聽也覺得自己那次「裝聾作啞」確實有些對不起這個這麼多年一直伺候自己的少年,所以在這次地獄之門即將打開、一群判官巡檢要先還陽做陽間基層工作清理時,給少年拿到了一個名額。

    任何帶著官方性質的活動,都不會少走後門的關係戶,陽間陰間都是如此。

    基本規則是,保證能做事兒的老黃牛數量的前提下,能塞多少關係戶就塞多少關係戶。

    少年這次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沒有任務。

    所以,

    少年來到了通城。

    沒有人知曉,哪怕是諦聽,可能也是因為燈下黑的緣故吧,再者,一個百年如一日地陪伴著它給它洗澡的少年,反偵察的能力,也早就耳濡目染了。

    那一次,

    拿到判官身份後的他第一次還陽遛彎兒,

    少年陰差陽錯下來到了通城,

    來到了南大街,

    來到了書屋,

    在書屋眾人還沒察覺到的前提下,

    走了進來;

    然後,

    少年被嚇得屁滾尿流……

    好幾年過去了,當初的驚駭莫名情緒已經逐漸消磨,像是鬼屋歷險記一樣,在第二次還陽機會到來時,少年還想來這裡看看。

    也就是所謂的……找刺激。

    只是,幾年前他第一次來時,書屋只是一個書屋,至多住著幾個鬼罷了。

    而現在,別的不提,書屋的電站,卻已經建起來了,功率不高,但麻雀也小,夠用了。

    少年來到通城後,以尋路的法訣進行引導。

    有點像是導航系統。

    畢竟,幾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經濟勢頭良好的城市發生很大的變化了。

    再者,少年在地獄裡也只是待在十萬大山裡,山裡走出來的娃娃,跑到城市裡不怎麼能認路,也算正常不是?

    尋路法訣,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法術,難度低,風險也低,失敗率更低;

    將自己上次的記憶和現在的環境進行重疊,從而很快地找尋到自己想要去的具體的位置。

    和割包m皮以及割闌尾差不多。

    但冥冥之中自有電力,

    雖然只是小手術,

    但要是割包m皮時忽然一個意外一個噴嚏一個手滑一個各種那種的理由,直接切到了棒棒身上;

    又或者是割闌尾時,翻來覆去找了幾個小時,還是沒能找到闌尾的所在,病人的身體又開始莫名地大出血;

    總之,

    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尋路法訣,直接把少年自己給打迷糊了,其概率,有點像是重注一組號直接捲走了好幾期累積起來的海量獎池金額近乎於不可能。

    他開始變得有些渾渾噩噩,不知東西,不辨南北;

    明明清醒著,卻像是在做夢,一直到,闖紅燈的他遇到了上午酒駕的司機,直接被撞飛…………

    少年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他又夢到了那一天,那道白光落下,然後香蕉山上再無一根香蕉的情景。

    壓抑了一年的委屈、憤怒、不甘,

    在夢中開始盡情地宣洩,

    他哭,

    他鬧,

    他說著夢話…………

    而這時,

    午後了,

    也沒到了「一日三省吾身」的時候,

    老道推開了病房的門,走了進來。

    手裡拿著一根牙籤,默默地剔牙,同時問道:

    「吃了沒?」

    慶扭過頭看向老道,笑得很憨厚,

    「剛吃了呢,爺爺。」

    老道笑了,

    老道心善,

    尤其是對小孩子,更是容易發出關懷。

    當然了,老道心裡也清楚,慶,絕對不是什麼尋常意義上的小孩子。

    但有些事兒,是老闆他們需要考慮的,和老道無關,他只知道,這個女娃子,當初對自己可好咧,還救了自己好幾次。

    嗯,

    老道不知道的是,這個眼前他覺得可愛的女孩子,當初其實就是為殺他而來的。

    「香蕉……我的香蕉啊………香蕉…………」

    少年的囈語還在繼續。

    老道眯了眯眼,伸手在袖口裡摸了摸,還真的掏出了一根大香蕉。

    年紀大了,腸胃不是很好,所以就喜歡沒事兒做時吃個香蕉,同時,家裡畢竟還是養了一隻猴子,這玩意兒,也算是常備糧了。

    「可憐的娃,這是饞香蕉到什麼地步了。」

    把香蕉放在了少年的枕邊,老道又直起了身子,嘆了口氣。

    睡夢中的少年似乎有所感應,閉著眼抓住了大香蕉,放在了自己的臉上,親暱地撫摸著;

    這畫面,

    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老道不忍直視了,轉身,又走到勾薪的旁邊看了看。

    勾薪還在昏迷著,

    模樣淒慘。

    老道搖搖頭,

    唉,也不曉得,這個傢伙怎麼就這麼倒霉捏。

    摸了摸口袋的煙,老道有些滿足地笑了笑,因為自己病的原因,他已經儘量控制自己的菸癮了。

    但說實話,七十多歲的人了,戒菸真的太難了。

    尋常人戒菸大部分只需要醫生的一紙通知書,

    但對於老道這種連生死都看淡的人來說,

    真的沒啥作用。

    當然了,這煙,可不能在書屋其他人眼前抽,否則自己還是要被說道的。

    老道走出了病房,走進了藥店的衛生間。

    藥店的衛生間不小了,畢竟不光藥店自己的護士醫生用,偶爾還會有病人用,男廁是四個尿槽,四個蹲坑。

    老道走進一個蹲坑裡,

    解開束帶,

    蹲了下來,

    調整一下姿勢,

    嗯嗯嗯~

    這是前奏,

    像是運動員比賽前的熱身,

    而後,

    「啪!」

    點燃一根菸。

    人在入廁時,往往能感應到一種一天裡難得的內心平和;

    這個時候,再點一根菸,雙重效果下來,彷彿已然超然物外,直逼宇宙寰宇了;

    若是這個時候,再拿出手機,翻一本小說看看;

    嘖嘖,

    三重功效之下,

    彷彿整個人都得到了一種昇華。

    …………

    病房裡,

    抱著香蕉的少年繼續囈語,

    但漸漸的,

    自他身上,開始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瀰漫出來,像是一個人,但這個人卻有很多隻手。

    當這個多手人影出現時,病房裡的溫度也迅速降低了下去。

    慶知道這是什麼,

    昨晚那個特意來摸頭殺的老頭她確實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但眼前人身上冒出來的這個,

    她很清楚。

    這是地獄裡的惡鬼,而且還是品級很高的惡鬼,在地獄的酷刑之中不斷地輪迴,但依舊保持著形神不滅,甚至還越發堅韌了,有點像是乞丐版的孫大聖進八卦爐。

    「尋常的紅帶子,可沒這個資格。」

    慶知道,這是有大能者,將這只超品惡鬼強行融入對方體內充當護法的身份,算是一個貼身保鏢。

    此時,

    在少年心神失守的時候,

    不知道怎麼的,

    這個保鏢忽然自己出來了。

    慶原本是不打算出手的,

    這一年以來,她都只是一個看客。

    但當她感應到這個惡鬼的氣機居然直接鎖定向藥店衛生間方向的那位身上時,

    慶坐不住了。

    慶不覺得那位高到讓她抬起頭都望不到的大人物會被這種東西威脅到,

    但她清楚,

    如果自己在能幫他解決時沒有去解決,

    就很可能會因此引起那位大人物的怒氣。

    惡鬼下了床,開始向牆壁那邊走去,穿過那道牆壁,再過去,就是廁所了。

    慶坐直了身子,

    一年的時間了,

    足夠她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但這個超品惡鬼卻絕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不是她一個人解決不了,但一個不慎,很可能會對周圍的環境造成波及。

    在此時,

    慶開口道:

    「良。」

    靠門位置床鋪上的「屍體一號」睜開了眼。

    「佑。」

    第二個床位上的「屍體二號」也睜開了眼。

    兩個在這裡躺屍一年的執法隊大佬,在這聲呼喚下,直接甦醒。

    同時,

    他們的身子也從之前的平躺姿態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其實,

    他們早就醒了,

    只是在這裡,

    醒和不醒,沒什麼區別。

    惡鬼正準備穿牆去廁所,

    卻忽然覺得心頭一緊。

    惡鬼慢慢地轉過頭,

    看向自己的身後,

    在其身後,

    兩個男娃娃一個女娃娃,

    以相同地坐姿坐在床上,

    目光,

    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病房裡,針落可聞,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壓抑。

    這是,

    來自三位執法隊大佬集體的,

    死亡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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