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4147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8 18:35
深夜書屋 第五百九十五章 玉面羅剎!

    「前面的一個看不透,後面的兩個有點意思。」

    等勾薪帶著黑白無常和老道走了之後,安律師嘴裡吐出這一句話。

    很顯然,

    小黑和小白身上的氣息引起了安律師的忌憚。

    再聯想到他們之前使用的「陰司有序,亡法無情」,這一切,也就不難解釋了。

    「剛找上門來的,不像是來幹架的。」

    周澤和安律師走了進來,把之前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安律師聽完後不禁笑出聲,「也是有意思,想收老闆你做小弟。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機緣,倒也不是沒見過機緣特別好的人。」

    「行吧,反正他們現在有老道陪著,是不是真的大氣運加身天之驕子什麼的,等明天再看吧,對了,你剛說白夫人的事情有眉目了?」

    安律師點點頭,把畫卷拿出,放在了茶几上。

    鶯鶯這個時候也遞上來了安律師的特供超霸杯咖啡。

    扭開蓋子,

    因為加了冰塊,

    所以不燙,很溫和,

    安律師「咕嘟咕嘟」喝了好一通,才算是痛快了,彷彿昨兒個一整天辛苦奔波所積攢下的疲憊都被一掃而空。

    周澤心裡都有些納悶,莫非這過期的雀巢速溶真的有什麼奇效?

    要知道當初萬艾可(偉哥),本是拿來做抗壓藥研究的,卻另闢蹊徑被發現了特殊的效果。

    周老闆想著要不要過幾天自己也讓鶯鶯泡點過期速溶給自己喝喝看?

    「我還沒問,但他應該知道。」

    說著,

    安律師攤開了畫卷,

    畫卷中一個老者正在躬身作揖,

    順從得不能再順從得樣子。

    小男孩則是坐在吧檯那邊,也不參合這裡的事兒,默默地拿出文具盒,開始寫小學生作業。

    鶯鶯有些猶豫,但想著自己對老闆的承諾,還是走了過來,站在旁邊準備一起聽。

    安律師對周澤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老闆開始問。

    周澤也沒客氣,直接開口道:

    「我問你,你可知道白夫人?就是當年張謇曾給她祠廟題過字的那位廟神,因浸豬籠而死。」

    畫卷中的老者面露沉思之色,

    而後整個畫捲開始浮動起來,

    老者不停地在轉圈圈,

    忽上忽下,

    忽左忽右,

    有點像是小時候摺疊書快速翻頁顯現出的動態效果。

    等得時間有點久了,

    安律師伸手敲了敲桌子,顯示出自己的不滿。

    老頭馬上拜道:

    「非是小老頭拖延時間拿捏什麼,實在是因為上差所說之人,小老頭的確是有一個有印象的,卻又和上差所說的,有些不同。」

    「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周澤催促道。

    「遵命。」

    老頭馬上繼續道:

    「當年,通城地界確實有一座祠廟,供奉著『白夫人』,不過是地方民間所建,名不顯於通城之外,哪怕是通城本地的人,也只限於東郊一塊區域才知道而已,算是一座yin祠,不入玉蝶的。」

    (yin祠,指的是不被官府認可的神廟,不是指的是聚眾yin亂的那種意思————小龍按)。

    「不過,後來張謇先生又將其親自題寫的牌子給摘了下來,且讓人推了那座祠廟。」

    「原因呢?」

    周澤追問道,

    這些他都知道了,

    他想要知道的是原因!

    「原因嘛,額,是因為張謇先生被騙了。」

    「被騙了?」

    「對,上差且聽小的慢慢道來,白夫人初為人知時,名聲極佳,但也只是被當地鄉野之間流傳。

    後有一日張謇先生來那裡選址設廠,住宿於那裡時夢見了白夫人,被其警告有危險,果不其然,在後半夜廠房那裡走水失火,雖然沒能釀出什麼大禍,但張謇先生感念白夫人提醒之情,親自題寫牌匾,建立祠廟。

    要知道在當時,張謇先生是晚清狀元身份,又身兼實業重擔,他所立之祠廟,香火自然不會差,一來二去的沒多少時日,白夫人的名字就漸漸開始擴散出去。

    但後來,

    張謇先生卻忽然得知了真相,

    大怒之下,

    才摘了牌匾命人推了祠廟!」

    「老安,把這幅畫燒了吧。」

    「好嘞!」

    安律師當即起身,作勢要拿這幅畫走。

    「小老兒錯了,錯了,不該賣關子,不該賣關子!」

    畫中老頭馬上跪下來磕頭,

    同時喊道:

    「因為白夫人之身世,有假!」

    聽到這句話,

    身邊的鶯鶯面色一變。

    周澤也是目露嚴肅之色,催促道:

    「快點說!」

    「是這樣子的,白夫人原本在鄉野之間的傳說,其身世是清朝的一位貴家小姐,因在閣中傳出和一書生有染的傳聞,被家族人行了族法!

    這其實也算是鄉野廟神的標配出身,都是可憐的人物,可憐的女子,可憐的故事。

    但實則不然,

    這位白夫人並非是出身自什麼書香門第,

    她,

    她,

    她…………」

    老頭停頓了一會兒,倒不是為了賣關子,

    而是因為說到這裡時,

    哪怕是簡單地水墨畫,

    卻也顯露出了他臉上的那種驚恐畏懼的神情。

    但還是咬牙繼續道:

    「她是長毛出身!

    且是忠王李秀成最喜愛的養女!

    被下人稱為『玉面羅剎』!

    而,

    而她的死因,

    也並非是和什麼書生傳出緋聞被家族所密死,

    而是太平軍敗後,

    被曾國荃下令溺死在這濠河水中!」

    曾國荃是誰,周澤是知道的,那位也是晚清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是曾國藩的弟弟,算是當時的著名猛將。

    甚至,比起前線作戰的本事,這個曾國荃比他哥哥曾國藩都要厲害得多;

    曾國藩親臨前線指揮時,經常吃大敗仗,倒是自己這個弟弟和其麾下的吉字營作戰勇猛難擋,攻下安慶的是他,打下太平天國都城天京的也是他。

    不過這個人性格剛愎,又好殺戮,攻下天京後更是縱兵劫掠,整個天京幾乎被付之一炬,如果不是他哥哥是那種出了名的會做人和懂審時度勢,他真的很難善終。

    等消化完這些信息,

    再看看身邊的鶯鶯時,

    周澤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看來,

    白夫人給白鶯鶯編織了一個「夢」,

    夢中的身份和現實的身份,截然不同。

    當然,鶯鶯當時只是躺在棺材裡兩百年沒有看過外面世界的單純小女孩,當然是白夫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了。

    更何況,

    連張謇先生當年都被白夫人給「欺騙」了不是?

    既然是這樣,

    張謇先生得知真相後,怒而摘匾推祠廟也就很好理解了。

    他幼年時正好趕上太平天國運動,而他本人之後又是正兒八經地科舉出身,和太平天國所代表的屬於階級對立狀態。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居然去給一個太平天國餘孽題字立了祠廟,可想而知得知真相後他的憤怒。

    玉面羅剎,

    呵呵,

    周澤好像記得不少武俠小說裡似乎也有這個稱謂。

    再看看一臉震驚懵懂的鶯鶯,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鶯鶯的下巴,

    道:

    「她是她,你是你,不搭界的。」

    殭屍和生前的活人,本就是兩種生命,截然不同的存在。

    鶯鶯點點頭,

    但還是咬了咬嘴唇,

    往周澤身邊坐了下來,

    靠在了周澤肩膀上。

    周澤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

    隨即又問道:

    「你知不知道她還逗留在陽間的原因?」

    「這小老兒就真的不知道了,小老兒雖說在通城地界流浪多年,但也至多是做做捕風捉影的事兒,哪敢去和那些厲鬼狠角色們去鬥法?

    但想來,

    可能是不甘心吧,

    那些長毛啊…………」

    畫卷裡的老頭伸手指了指腦袋,道:

    「哪怕是死了,腦子裡還在做著那個夢呢。」

    這倒是很有可能,

    太平天國成事兒之後,洪秀全就徹底墮落得不像樣子,中後期是還是靠李秀成等幾個人強行撐著,如果沒李秀成等人,清廷撲滅太平天國的時間可能會縮短好幾年。

    而李秀成被封為「忠王」,足以可見他對太平天國的忠誠,白夫人是他養女的話,肯定也深受影響。

    但問題來了,

    白夫人讓自己火化掉鶯鶯,

    又是為了什麼?

    「那你可知道白夫人最近的動向?」

    「這個……這個………」老頭有些猶豫。

    「我們要對付她,她蹦跶不了多久了。」

    一邊的安律師開口道,算是解除老頭的後顧之憂。

    老頭終於開口道:

    「半年前,我曾經過東郊的老城隍廟,感覺有點冷啊。」

    …………

    「來來來,哥幾個,咱都是地下工作者;

    既然來了,

    自然得拜一拜這裡。

    這城隍廟雖然小,但卻是從清代一直保留下來的,哪怕是後來修葺時,也保留了原汁原味,裡面的一些匾額和石碑,也是先人所寫所刻,可比什麼勞什子的博物館有意思得多。」

    老道宛若一個熱情的導遊,

    領著勾薪等人向城隍廟裡走。

    隨即,

    他抬頭看了看裡頭的城皇爺雕塑,

    長舒一口氣,

    心裡想著,

    會所不去,遊樂場所不去,凡是可能出問題的地方都不去,

    貧道就帶他們來城隍廟裡轉轉,

    總不至於再出什麼問題吧!

    想著這個問題,

    老道又伸手進入自己口袋,

    原本老闆給的一沓冥鈔變成了兩沓,自然是勾薪給的,這讓老道覺得這幾個人倒是很夠朋友,不錯不錯。

    摸了摸厚厚的一疊冥鈔,

    老道心下的焦慮被化解了不少,甚至還有點開心,嘴角一咧,

    「嘿嘿嘿。」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8 18:36
第五百九十六章 睜眼!


    城隍,也叫城隍爺,在中國歷史上的宗教文化中,地位無比尊崇,哪怕是現在,各地都有很多的城隍廟,香火也絕對是鼎盛的。

    他有點類似於守護一座城的神祇,按照職責範圍來劃分的話,周澤這種鬼差,有點像是陰間地方的派出所所長,捕頭是局長,而城隍則是縣長,甚至是市長的級別。

    因為古代城池也有大小之分的,城隍的勢力範圍自然也會因此而變化和不同,小一點的,比如草原上的市長,其實能管的人不多。

    大一點的,則是京畿重地的現管,無限接近一方諸侯的地位了。

    老道美滋滋地帶著勾薪三人來參觀通城的城隍廟,一開始老道還擔心三人覺得無趣,

    但勾薪三人卻顯得嚴肅莊重,甚至連叩拜時,都格外地認真嚴謹。

    這三人一絲不苟地叩拜,讓周圍不少其他香客看得嘖嘖稱奇,長久以來,中國人反正是見廟能拜就拜,看似拜得多,但要有多心誠,還真說不上,也因此,拜神拜佛的姿勢,也都是千奇百怪,總之自個兒怎麼舒服怎麼來怎麼習慣怎麼來。

    這三人姿勢動作連貫整齊,且帶著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的確是讓周圍的香客們眼前一亮。

    老道還以為是這仨來城隍廟後終於夾起了尾巴,心裡還有些得意自己的選擇。

    殊不知,

    勾薪三人雖然是在叩拜,卻不是為了去討好誰,而是真的是在瞻仰和緬懷。

    沒錯,

    緬懷。

    因為老道並不知道,陰司序列裡,早就沒有城隍了。

    千年前,最後一代泰山府君失蹤之後,十殿閻羅崛起,和平演變,建立了現在的陰司。

    雖說地獄裡也是有人反抗和反對的,但都被很快地撲滅,然而,陽間的城隍們則是大部分心念泰山府君,不從陰司的管轄。

    這之後,就是陰司的反制手段,城隍一脈,要麼被鎮壓要麼被流放,且之後的陰司體系裡,直接不設置這個了。

    雖說陽間還香火昌盛,

    但在陰司,

    則是另一番氣象和格局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局面,也是因為各地的城隍,都是取的當地忠貞之士或者是戰死的猛將去冊封,骨子裡流的就是剛正不屈的血。

    參拜結束後,

    勾薪買了香,準備去供奉。

    卻在此時,天花板上卻傳來了吱吱吱的聲音。

    勾薪抬起頭,向上看,

    看見上方有三隻肥頭大耳的老鼠,身上隱約發著紅光,正在房樑上躥騰著,而下面的香客們,則是毫無察覺。

    勾薪見狀,

    笑了笑,

    這是福鼠,

    見者吉祥。

    寺廟昌盛,香火旺達,這裡頭的老鼠自然也就肥頭大耳,且沾染上了香火氣息,有福之人才能看見。

    勾薪從懷裡掏出了一把糖,悄悄地放在了神像後面沒多少人注意的角落裡。

    老道見勾薪他們在參拜,他就樂得清閒,跑到廟裡一個擺攤的中年道士那邊聊天侃大山。

    中年道士面前擺放著一個算命攤位,還有一筐果子,上面標著個牌子,寫著「釋迦果」。

    只因這果子看起來,很像是佛像頭頂的紋路。

    這玩意兒,老道知道,學名其實叫番荔枝,算是熱帶水果,但山野裡也能採摘得到,算是當地人口中的野果子。

    正宗的番荔枝其實蠻好吃的,果肉清甜可口,是乳白色的,但老道清楚這裡的番荔枝肯定是野外採摘的,氣候水土的原因,導致這一筐裡的果子肯定不會怎麼好吃。

    「想吃麼?」

    中年道人問老道。

    「挺貴的吧?」

    老道問道。

    「還好。」

    價格其實有標註,倒是不便宜。

    「甜麼?」老道問道。

    「不甜的不收錢。」

    中年道士笑呵呵地回答道。

    「行,給我稱兩斤不甜的我帶走。」

    「…………」中年道士。

    好在這時有香客拿著一根簽來解籤,

    廟身前有一個籤筒,上面寫著求籤解籤1塊錢。

    也因此,來搖籤筒的人真的不少,只覺得便宜,不搖白不搖。

    中年道士說了一大堆雲裡霧裡的話,肯定是有祝福也有警告在裡頭,總之讓人聽著感覺是那麼回事。

    等到解籤結束後,

    中年道人拿出了一個紅色本子,

    念了聲無量天尊,

    「多少是個心意,無所謂數目。」

    這自然是求一點香火錢,也算是應有之義。

    香客微笑地拿過本子,而後愣住了。

    上面有一排排的名字,後面則是捐贈的數目,這一眼掃下來,就沒有一個低於一百的!

    甚至還有好多個上千乃至上萬的!

    香客有些猶豫,卻又覺得不太好意思給少了,只能又掏出了一張一百的當作最低消費,簽了自己的名字。

    中年道士收了錢,把本子收回來。

    老道在旁邊全程目睹,這個套路還真不錯,只可惜都是他玩兒剩下的,只當是看個樂子,也沒說啥,見勾薪他們出去了,自己也就走出去準備找他們。

    等勾薪三人離開了大殿去看石碑時,

    原本三隻在房樑上的老鼠一溜煙地竄下來,開始啃食著那些糖。

    它們吃得很快,牙齒也比普通老鼠的牙齒要尖銳得多得多。

    吃完之後又「嗖嗖嗖」地跑上去了。

    勾薪三人在外面看著石碑,小白站在勾薪身後,小黑則是眺望著還在大殿裡的老道。

    「不用擔心,他是個活人。」

    勾薪伸手阻止準備說話的小黑,顯得很是自信。

    他這幾年確實順風順水慣了,

    不管遇到什麼事兒,

    不管遇到什麼人,

    都無往不利!

    小黑點點頭,就不準備說什麼了。

    三人把城隍廟參觀了一圈後就準備離開,勾薪示意小白去喊那個書店派出來的導遊。

    老道之前出來時見他們在欣賞碑文,乾脆抽個空去廁所放了把水,放水時一不小心,把襠裡藏著的那張符紙掉了下來。

    沒落進尿槽裡,只是落在了地上,但廁所瓷磚上到處都是水,符紙也被打濕了大半。

    再塞回自己褲襠是不可能的了,老道雖然沒有自家老闆那般有潔癖,但也不至於那般重口味。

    只能搖頭嘆息了一聲,把符紙撿起來,走出衛生間後,隨手丟在了地上,總不能讓符紙丟廁所裡。

    今兒風也挺大,符紙直接被風颳走。

    勾薪三人在大殿門口等著,既然周澤這麼安排,勾薪似乎也樂意讓老道帶著自己轉轉,等老道過來後,二人開始商量下一個景點去哪裡。

    而這時,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是,

    城隍雕塑的上方,

    有一張女人的臉慢慢地浮現出來,

    女人臉的下方,似乎還有一張更為暗淡的臉,一直在反抗著,卻沒辦法掙脫來自女人的束縛。

    「丟了自己的廟身,來搶我的!」

    男子的聲音自神像裡傳來,而四下的香客卻毫無察覺。

    此時正站在大殿外的小黑小白卻一起抬起頭,看向了裡頭。

    「怎麼了?」

    勾薪問道。

    「好像有什麼波動。」

    小白回答道。

    「沒事兒,這也正常,陰司當年的清繳雖然鎮壓了大部分的城隍,但總有一些漏網之魚,大家都不容易。」

    說完,

    勾薪對著大殿門口又是一拜。

    其身後的小黑小白也一起跟著拜服了下來,

    這就有點像是乾隆也曾給當年的反清英雄立碑正名一般,

    哪怕大家現在端著陰司的飯碗在吃飯,

    心裡卻還是會尊重當年在大勢席捲之下依舊敢不同流合污起來反抗的豪傑們。

    而這時廟裡神像內,

    女人的聲音傳來:

    「你的廟身?且睜大你的眼仔細看看,在陰司,可還有你的身份牌位?

    無非是當年逆流之下的碩鼠,

    其他人越是英雄,就越是顯得你的膽慫。

    且留著這些香火之氣何用?

    不如給我!」

    女人在僵持中其實是佔據著絕對上風的,但想要煉化一位城隍爺,也絕非易事。

    而這時,

    三隻老鼠似乎是吃飽了,開始活動了起來,其中兩隻咬著房梁,居然直接把上頭的線頭給咬斷,本來掛在上頭的諸多橫幅直接落到了城隍雕塑的身上。

    一時間,

    佛像上的兩張人臉似乎一起被壓制住了,不再顯現。

    一場劫難,似乎在此時被消弭於無形。

    「我們走吧,去下一個地方。」

    拜服結束之後,勾薪對老道說道。

    「成,車就在外面,咱們走吧。」

    老道也點點頭,城隍廟就這麼大,他們仨玩兒這麼久了,已經出乎老道的意料了。

    卻在此時,

    那個中年道人打著呵欠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扭動了一下身子,橫幅掉下來了,他看見了,打算明早喊人來重新掛回去;

    不過,他彎腰時看見地上有一張符紙。

    「呵呵。」

    中年道人把符紙撿起來,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

    直接投送到了城隍雕塑前的香爐裡準備讓其自己燒掉。

    符紙很快燃燒了起來,

    中年道人準備坐回去時,

    整個人卻當即愣住了,

    因為上方原本落下來覆蓋在雕塑身上的那些橫幅,

    忽然也莫名其妙地一起燃燒了起來。

    「媽呀,著火啦,著火啦,快拿滅火器,拿滅火器!」

    中年道人大喊起來。

    而原本坐在那裡不知多少年都一動不動的城隍爺雕塑,

    猛地睜開了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9 17:41
第五百九十七章 趟雷先鋒!

    城隍像睜開眼,

    陡然間,

    一道無形的氣牆直接將整個城隍廟給籠罩。

    巔峰之時,一座城隍可以護佑一座城,甚至還能掌風調雨順之職,乃陰司序列之下不爭的一方諸侯。

    此時雖然時過境遷,早不復當年,但出手之下,將屬於自己的道場給籠罩,卻是不成問題的。

    城隍廟裡的諸多香客們一時間全都迷迷糊糊起來,像是打起了瞌睡。

    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有過類似的體驗,就是不知不覺間像是自己打了個盹兒,時間就一下子過去了好久。

    當然,大部分是因為自己確實打了個盹兒,但也有小部分卻是類似於此時城隍廟裡諸多香客這般,是純粹屬於被動的狀態。

    等此間事了之後,大部分香客都不會有所察覺,有個別比較敏感的,可能也只是覺得自己剛剛那個呆發得有點長了,也不會懷疑有他。

    老道和勾薪等人剛走到門口,

    就看見門檻兒上出現了一條黃色的紋路,

    一線天,

    隔絕前後。

    若是硬闖,就是主動和主人家懟上了。

    小黑上前一步,打算直接破開禁制,不管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先把自己等人給摘出去才是最為妥當的選擇。

    而勾薪卻伸手抓了一下小黑的肩膀,

    示意他不要這樣做。

    原本來通城,只是一個中轉,就是之前來書店看看,也真的只是看看,一直到看見那位書店老闆,他才起了「愛才之心」。

    但整個通城一行,還是有些太過波瀾不驚,本就是閒不住的主兒,此時難得有熱鬧可以看,自然樂意得很。

    很多人怕看熱鬧,是因為怕自己被殃及,就如同前陣子周老闆在地獄宮殿裡時,不知道多少鬼差被強制留在宮殿範圍內看熱鬧結果被轟成了渣滓。

    但勾薪不同,

    他看熱鬧時,

    基本不會被殃及,

    而且還會經常撿到好處。

    撿個重傷的老爺爺,

    撿個人家打完架後遺落下來的戒指這類的,

    有福報的人,

    底氣就是不同。

    勾薪在台階上坐下,

    身後的小黑和小白也一起跟著坐下,看來,他們是相信面前的男子的,否則也不會一直跟著他。

    以他們的水平,貨真價實地比肩巡檢可能不至於,但比普通的捕頭那是強得太多,之所以願意跟著勾薪,也是因為勾薪用一件件事,證明了他確實是天之驕子的人選。

    跟著他,有肉吃,自然就死命地跟著;

    肉吃久了,自然就當狗了。

    老道是有些慌的,但此時他代表的是書店的臉面,自然不能太落了下風,尤其是老道自己心裡也清楚,此間一旦出了亂子,憑他的本事,不說是去擺平了,就是連全須全尾地脫身都很難,不如就待在勾薪等人身邊,天塌下來也有個高地先頂著不是?

    一念至此,

    老道也就跟在勾薪身邊坐了下來。

    大殿之中,

    盡顯壓抑之氣機,

    一道黃色的身影在神像前面顯現。

    他似乎是在查找,

    也像是在搜尋,

    那道喜歡穿著一身白衣的女子身影,

    這半年來不停地在襲擾著他,

    卻已然將自己吞了個七成以上,

    他苦苦抵擋,

    卻終究難以克制。

    這次莫名其妙地機緣巧合,自己終於得以擺正「主人」的身份,自然不願意錯過,想要趁此機會將那個白衣女人徹底解決!

    昔年,

    城隍一脈因為追念泰山府君,不服陰司管束,導致二者決裂,在陰司的鎮壓之下,城隍一脈幾乎崩潰,但他一直以來卻都謹小慎微地活著,哪怕是在當年,也沒有強出頭。

    正像是哪個地方,都有窮人也有富人一個道理,一個圈子裡,有剛在前面的爺們兒,也必然不會缺少貪生怕死之徒。

    好在陰司在解決城隍一脈後沒有趕盡殺絕,只是抹除了城隍在陰司體系裡的位置,彼此間進入了歲月靜好的模式。

    個別還殘存的城隍,只要不冒頭,不要跳得太歡實,基本沒什麼事兒了。

    「白夫人,這會兒,你怎麼就不敢出來了呢?

    出來啊,

    你給本座出來啊!

    白夫人,你這賤人!」

    找啊找啊,

    找了許久,

    那個女人,

    卻始終找不到。

    城隍清楚,

    那個女人,

    還在自己體內!

    在自己明顯掌握優勢的時候,女人選擇了蟄伏,完全融入自己體內,讓自己根本沒辦法施為!

    除非,

    自己寧願自裁!

    但他如果願意自裁的話,

    何必苟活到今天?

    一時間,城隍爺氣憤無比,他深知一旦錯過今日這個契機,等待自己的,將是被那個可惡女人給徹底吞併的結局!

    他抬起頭,

    忽然間眉宇間露出一抹陰森之氣,

    身形一閃,

    直接出現在了大門口的位置。

    此時,

    能在城隍廟裡依舊目光清澈的人,

    全都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小黑小白馬上起身,

    站在了勾薪身前,

    雙手掐印!

    「陰司的雜碎!」

    城隍爺的聲音裡,帶著極強的怨念!

    遙想當年,城隍一脈何等風光,如果不是陰司的出現,他現在何須落入這般境地?

    人,就是這樣;

    而任何沾染上了人性的存在,也會慢慢變成這樣。

    若是此時坐在這裡的是位判官或者是陰司的其他大人物,

    他可能都不敢出來現身,若是出來了,很可能是跪伏在地,搖尾乞憐。

    但此時既然對上的是陰司的鬼差,最低級的存在,自然而然地,

    「國仇家恨」啊,

    也就能擺出來說道說道了。

    小黑小白面色緊張,

    老道更是嚇得往勾薪身邊又湊了湊,

    心裡則是在盤算著出了這事兒老闆能不能感應到趕來?不過就算老闆知道了,想趕來可能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只能靠眼前這個傢伙先頂著了。

    勾薪卻神色淡然,似乎根本就沒把眼前的危機放在心裡。

    老道心下大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幹瘦的胸脯,道:

    「打得過?」

    「打不過。」

    「額,兄弟,那是你有辦法?」

    勾薪搖搖頭,

    很真誠地說道:「沒辦法。」

    「這…………」

    勾薪笑了笑,

    道:

    「沒事兒,辦法會自己找上門的。」

    勾薪繼續笑呵呵的。

    卻在此時,

    身前暴怒的城隍面色忽然一變,

    原本明黃色的身影也是一顫,

    勾薪口袋裡,

    一塊古樸的木牌飛出,

    飄浮在了黃色身影前。

    城隍爺臉上的怒火開始慢慢退散,

    甚至長嘆一口氣,

    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慈愛之色,

    道:

    「你家祖上,是城隍供奉?」

    城隍供奉,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不同的稱呼,有點像是廟祝,算是各地城隍廟裡,侍奉城隍爺的人。

    算是城隍的家裡人,自己人。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有點類似於清朝時期的包衣奴才。

    誠心侍奉得久了,

    身上甚至是身上的東西,自然而然地會沾染上一些特殊的氣息,

    而城隍爺從這枚木牌上,

    這起碼是三代人侍奉城隍才能留下的氣息!

    這算是地地道道的自己人了啊。

    勾薪也是面露唏噓之色,

    起身,

    對著城隍爺拜了拜,

    道:

    「正是如此。」

    城隍爺臉上露出了一抹慈愛之情,

    這之前,勾薪三人對自己的拜服他其實是看見的,之前還以為是假惺惺的,其實是不忘舊主啊。

    唉,

    一時間,

    在城隍爺眼裡,

    勾薪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典型。

    只可惜,

    自己錯失這次機會無法解決掉那白夫人後,

    自己的時日,也將無多了。

    一想到自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活到現在,卻落到這個結局,城隍爺心裡也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當年倒不如陪著其他同僚一起反抗,和那陰司殉了了事,反而能落個自在痛快。

    勾薪面色平靜,

    其實,

    那枚木牌子,

    是自己去年在雪山旅遊時,被導遊強買強賣的。

    當然了,

    這話此時是萬萬不能說的,

    福報好是福報好,

    但你要是個腦殘,福報再好,也不夠你死的。

    城隍爺心裡有些悵然和唏噓,

    再見勾薪時,

    卻總覺得怎麼看怎麼順眼,

    眼下自己是快不成了,

    所以開始想著身後事了,

    一些東西一些傳承,

    就此斷絕了,倒是真的可惜了。

    一念至此,

    目光就愈發和善了。

    勾薪則是依舊平靜,

    類似的事兒經歷得多了,

    也就淡然了,

    甚至可以說是麻木了。

    反正,

    接下來無非是要給自己送好處留傳承的戲碼,

    哎呀哎呀,

    膩歪了膩歪了,

    但還得裝作驚喜感恩地樣子去接,

    好氣哦!

    而這時,

    身邊的老道見面前這黃色威嚴的身影似乎和身邊的這個書屋的客人打得很火熱,老道有些眼紅啊。

    這說到底還是通城的城隍爺呢,

    要給好處,

    也該給自家老闆啊!

    自家老闆才是正兒八經地通城鬼差,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道的心思很簡單,也很純粹,既然是周老闆的員工,自然得為自家老闆爭取點好處。

    當即笑呵呵地且帶著一點拍馬屁奉承的姿態對城隍爺拜了拜,

    道:

    「城隍大老爺,我家老闆對您也一向景仰得很吶,常常和我們說,這通城一直風調雨順,離不開城隍大老爺的恩德,一直教育我們不能忘恩,要記著您的庇護之恩。

    哦,對了,我家老闆是通城的鬼差。」

    城隍爺壓根沒理睬老道,

    一個普通的鬼差,

    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咦,

    老道見城隍爺沒啥感覺,

    當下有些著急了,

    可不能把好處都給一個外人,這算什麼事兒嘛,好在老道別的本事沒有,拉交情的本事可不賴。

    七大姑八大姨的攀扯下來,總能拉出一點關係吧。

    老道馬上繼續開口道:

    「那啥,這位鬼差可是我們老闆剛認識的好基友啊!

    一見如故啊,所以才讓我帶著他們來城隍廟的,他們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言外之意就是,

    我老闆和你看重的這位關係很好,

    來個雨露均佔唄。

    城隍爺依舊不為所動,

    他在思考把什麼留給勾薪合適,

    直接把老道的話當屁給放了。

    老道急眼了,眼珠子一轉,馬上繼續道:

    「呀,白夫人您知道麼?

    以前她也當過廟神啊,您應該見過她的吧?

    現在也在我們書店呢,

    她和我們老闆的關係和這位和我們老闆的關係一樣,

    鐵著呢!」

    城隍爺瞬間色變,

    就連在旁邊安心等著好處的勾薪也愣了一下,

    下一刻,

    城隍爺怒髮衝冠,

    憤怒的氣息肆虐而出,

    雙目赤紅地指著站在面前的勾薪,

    因為老道的敘述方式的原因,

    導致城隍爺的思路向另一個方向去認知了,

    在他看來,

    勾薪就是白夫人的人!

    之前對勾薪的觀感有多好,現在的怨恨就有多深!

    城隍爺直接怒吼道:

    「好啊,好啊,好啊!

    你這個賣主求榮的東西,

    賣主求榮的東西!

    本座今日拼了一切也要滅了你!」

    「…………」勾薪。

    「…………」老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9 21:49
第五百九十八章 貧道,為自己帶鹽!


    城隍爺發威,

    雖說這些年來江河日下,但也能稱得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僅僅第一道攻勢襲來時,頂在最前面的小黑和小白瞬間就顯得吃力起來。

    虎死威猶在,何況一方城隍?

    勾薪面色一凝,

    當下扭頭瞪了一眼身邊的老道,

    老道身子一個哆嗦,他也知道似乎是自己剛剛說錯話了。

    只是勾薪這個時候也沒功夫去計較老道的事兒,

    須臾之間,

    小黑和小白二人一起被掃飛了出去,身子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也不知道斷了幾根骨頭。

    「納命來!」

    城隍的黃色法身直接衝向了勾薪。

    勾薪後退幾步,

    同時閉眼,

    雙手插入口袋之中。

    一道藍色的光圈浮現而出,直接將其籠罩在了其中。

    既然是有大氣運的人,身邊自然少不得一些寶物法器之類的東西,對於勾薪來說,富裕得都可以拿出去開雜貨鋪了。

    「砰!」

    城隍爺的法身狠狠地撞在藍色光幕上,其身形一頓,竟然沒能近得了勾薪的身。

    然而,

    勾薪也是身形一顫,

    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這般狼狽的情形,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過了。

    老人們常說,福報再好,也怕福過了,折了壽。

    古代很多小孩子的小名都是往賤的方向去取,也是存著惜福好養活的意思。

    也因此,

    勾薪之前看似吊兒郎當的樣子,但實際上,也是個命硬的主兒。

    當下,

    趁著光幕還沒破裂,

    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枚極為古樸的青銅鏡,像是古代閨中小姐的梳妝物件兒,上頭貼著一張符紙。

    撕下符紙,

    銅鏡在陽光下散發出駭人的光澤,

    一隻纖纖玉手也從銅鏡中伸展了出來。

    當城隍爺的黃色法身再度衝擊而下,直接將光幕衝破時,

    銅鏡裡伸出的手當即探了出去!

    「啪!」

    「轟!」

    一聲轟鳴傳來,

    明明是幾許方寸之間,卻營造出了千軍萬馬奔騰的氣象!

    下一刻,

    銅鏡碎裂,

    素手崩潰,

    城隍爺的黃色法身也消減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凝實!

    勾薪深吸一口氣,

    站在原地,

    額前已然有汗珠沁出。

    以一個鬼差的身份,面對城隍,能連續兩次打個平分秋色,他已經足以驕傲了。

    「好啊,本座倒要看看你,還有幾件護身的寶貝!」

    城隍爺發出了一聲厲嘯,

    昔年威威尊嚴不可侵犯的城隍,在末路之時,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

    此時他心底只有恨,

    他迫切地想要將這千百年來承受的屈辱和悔恨都發洩出去!

    勾薪笑了笑,

    從口袋裡又取出了一枚玉扳指,

    道:

    「我還有很多。」

    同一時間,

    剛剛被掃飛出去的小黑和小白二人一起站了起來,

    兩個人手中都出現了一條紅色的絲線,交叉之間,

    直接舉起!

    「嗡!」

    破空之音傳來,

    城隍的身影竟然被這一片紅線組成的桎梏給拖延住了。

    而勾薪手中的玉扳指則是直接融化,化作了一支筆的虛影,他整個人也跳躍而起,筆鋒宛若劍鋒,直接刺在了城隍法身的眉心位置,

    同時掌心之處又出現了一張紫色的符紙,

    順勢貼了上去!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一氣呵成!

    落地時,

    更是低喝了一聲:

    「破!」

    「轟!」

    紅線斷裂,

    筆鋒消融,

    符紙亂飛,

    而城隍爺的法身更是被打了出去,

    落在了大殿前方的香爐上方。

    眼下,

    城隍的法身不光是沒之前那般燦爛了,更是顯得虛弱了許多,其中更是夾雜著一些雜色,這是法身出現裂紋的表現。

    法身,

    也算是身體,

    它和靈魂不同,也和純粹的肉身不同,

    法身,

    是修行者道和念的幻化,

    是一種脫離了肉身和靈魂層次嶄新的表現形式。

    肉身崩潰了,就失去了地基;靈魂出了問題,就丟失了根本。

    而法身,則是這二者之上的另一層保險。

    當初,

    贏勾在地獄時,沒有真的殺死任何一個閻羅,

    但卻一個一個地把他們的法身打爆,

    這也足以讓他們承受巨大的創傷,乃至修為滑落!

    老道在旁邊看得很得勁,

    媽嘢,

    這貨居然這麼厲害。

    雖然老道不懂城隍爺是什麼實力水平,但看那出手的氣場,也足以表明城隍爺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但這個被老闆託付給自己帶著逛逛的傢伙,

    卻這般的強硬,

    法寶更像是不要錢似地往外砸,

    這他娘的,

    有點像是拿人民幣砸人,

    而且還砸出了效果!

    這要是換了自家老闆,

    龜龜,

    指不定自家老闆現在已經心疼得抽抽了吧。

    「封了他!」

    勾薪命令道。

    他這幾年順風順水慣了,許久沒經歷這般險境了,對這位城隍爺自然是很不滿意。

    更何況,

    城隍一脈早就在陰司除名了!

    小黑小白當即咬破自己的手指,於自己眉心位置畫符,頃刻間,一道道陰氣入體,二人雙腳高高踮起,宛若故事裡真正的黑白無常現身!

    二人一起跳躍,

    一躍數十米,

    直接出現在了香爐兩側,

    雙手一起下壓!

    「砰!」

    香爐破碎,

    城隍爺的法身也被按壓了下來,

    原本的人形也被扭曲成了一道被擠壓的光圈兒,倒是想反抗,卻無法掙脫下來。

    而小黑小白似乎也想直接將他壓爆,卻也沒能成功,一時就僵持了下來。

    倒是勾薪看到這一幕,面露喜色,徑直向這裡走來,同時笑道:

    「沒想到,你這城隍居然還聚集著這般多的香火之氣,到底是怎麼瞞過陰司的眼睛藏下來的?

    看來,

    這就是我今天的機緣,

    雖說收了你,

    我會比預想中的更早完成業績升為捕頭,

    但如果拿了你的香火,就算打破之前的計畫,也不虧!

    小黑,小白,

    押著他,

    我來取香火!」

    而這時,

    光圈之中,

    一張男子怨毒的臉浮現而出。

    「白家小娘子,你不是想要我積攢的這些香火很久了麼。

    殺了你的這個手下,許我陪葬,我便都給你!」

    「他……不是我的人……但應你,亦無妨。」

    「當真?」

    「以聖父的名義起誓!」

    城隍是知道白夫人的身份的,見她這般說,自然是信了。

    緊接著,

    黃色的光芒瞬間大盛,

    連帶著城隍的法身上竟然也顯露出一抹白色!

    「呼……呼……呼……」

    肆虐的風掀起,

    陣陣呼號!

    恐怖的氣機洩露而出,

    當真有種黑雲壓城的氣勢!

    小黑小白身體不停地顫抖,顯然快要控制不住了,這城隍不知怎麼滴,忽然力量大增!

    「還想掙扎?小黑小白,壓著他!」

    小黑小白二人一起張開嘴,

    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從二人嘴裡噴發而出,

    雖然沒能燒得掉這黃色的法身,卻也是一時克制住了這法身的反。

    「放肆!」

    一聲女人的嬌喝從法身中傳出,

    小黑小白身上的毛孔位置當即有鮮血溢出,二人直接變成了血人,卻還在死死地支撐著沒撒手。

    城隍的法身大半變成了白色,

    恐怖的威壓進一步提升!

    勾薪冷哼一聲,

    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小瓶子,裡頭裝的是黑色的液體,他當即扭開瓶子,將這股黑色的液體倒入自己口中,隨即,他的皮膚開始呈現出青黑色。

    同時,

    手掌中出現了一枚令牌,令牌上雕刻著一條大黑狗,當真是威武雄壯,彷彿嘯月!

    他這是要請大妖上身,

    這狗牌是當年在一個福地裡撿到的,

    而之前他所喝下的黑色液體則是為了請神前把自己身體給「梳理」一遍,這可以方便請神,也能讓「神」上身後所能施為的餘地變得更大一些。

    「砰!」

    「砰!」

    已經變成血人的小黑小白被相繼抽飛出去,

    眼見著這具法身即將脫困,

    勾薪馬上舉起狗牌,

    準備唸咒!

    付出這般代價,

    經歷這般周折,

    但只要拿下眼前的香火之氣,

    一切,

    就都是值得的!

    邊上的老道只看見那小黑小白都被極為淒慘地抽出去了,

    再看那個半黃半白的法身即將脫困而出,

    一股子危機感襲來!

    老道清楚,

    要是那勾薪也敗了,

    自己這條老命也得交代在這裡了。

    當即本著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純粹心思,

    老道也果斷地站了出來,

    只是下意識地伸手摸褲襠後才意識到自己今兒個放置在那裡溫養的符紙已經丟掉了,

    不過好在他這裡別的沒有,許清朗畫的那些符紙倒是收羅了不少。

    雙手放在道袍裡,

    左掏掏,右摳摳,

    很快,

    兩大把符紙就被他抓在了手裡,向前衝刺了兩步,直接對著那具法身丟了出去。

    管你有用沒用,

    貧道用了再說!

    一時間,

    法身身上不停地有「風雨雷電」在肆虐,

    雖說似乎沒起到決定性傷害,

    但看上去這架勢倒是挺大的!

    只是,

    其中有一道許清朗的畫的當初老道在將軍山也用過的「請神符」也夾雜在了其中,

    這玩意兒沒辦法跟其他符紙一樣自爆,

    反倒是被其他符紙的爆炸給掀飛了回來。

    勾薪手持狗牌,正全神貫注地唸誦著咒語,

    沒留意到,

    一張符紙飄飛了下來,

    正好落在了他的後腦勺位置。

    「嗡!」

    勾薪手中的狗牌從手中滑落落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也瞬間變得渾濁起來,

    但很快就恢復了清醒。

    而後,

    勾薪身體當即一顫,

    雙手抱著胸口盯著眼前的法身不住地往後退,

    掐著聲音嬌滴滴地居然唱叫道:

    「哎呀,真真真是嚇死奴家了,

    奴家好怕怕呀~」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0 18:36
第五百九十九章 書屋出手!

    問完了話,畫卷就被收了起來,周澤倒是大氣,直接把畫捲向猴子那邊丟去。

    小猴子蹦跶起來,很穩健地把畫卷接下來。

    既然之前因為煞筆可以用了,自己也可以操控陰陽冊的部分功能,所以把陰陽冊從小猴子那裡拿了回來,就再送它一個玩具吧。

    鶯鶯在旁邊不停地咬著紅唇,顯然,剛剛得知的信息她需要好好地消化消化。

    好在,

    腦子亂是亂,

    心緒擾是擾,

    但鶯鶯也有自己解決的辦法,

    當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選擇該怎麼做時,

    老闆叫她做什麼自己就去做什麼就可以了!

    有點無腦,

    但卻是最好的辦法。

    「別內疚什麼,也別想不開什麼,她既然騙了你,又讓我燒了你,肯定是有其他打算的。」

    對鶯鶯,

    周澤總是能多一些寬容和關切,

    他向來是性子冷淡的人,說難聽點,也有些刻薄寡恩。

    但就算是一塊石頭,被鶯鶯這樣精心捂了一兩年,也熱了。

    「老闆,我知道的。」

    鶯鶯抿了抿嘴唇,目光恢復了清澈。

    安律師見周澤站起身,知道老闆是打算片刻都不耽擱,直接去城隍廟查看情況。

    看來,老闆對這個女殭屍是真的緊得很,不想夜長夢多。

    安律師有些遺憾,

    本想和老闆好好擺一擺關於地獄之行的龍門陣的,

    看來只能再往後壓一下了,當真是心癢難耐啊。

    他也站起身,先去發動了車子。

    「鶯鶯,你留在家裡看家。」

    周澤沒打算帶鶯鶯一起去,如果到時候真的要和白夫人對上時,鶯鶯在場的話,尷尬會是一方面,同時也得提防白夫人有可以拿捏鶯鶯的手段。

    鶯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倒是沒多說什麼,也沒強行喊著自己一定要去什麼什麼的,對於周澤的要求,她向來是無條件服從。

    周澤很滿意,

    對猴子吹了一聲口哨,

    又走到吧檯那邊把小男孩的作業本合上,

    同時又對著廚房那邊喊了一聲,

    示意他們一起出來,

    待大家都坐上安律師的車後,

    安律師設置了個導航,

    直接發動了車子。

    ………………

    勾薪現在很迷茫,

    是一種深深的迷茫,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

    是天命之子,

    因為他的運勢和福報,一向很好,

    而他自己,

    也有些習慣了。

    也因此,

    今天自從進入這城隍廟後的一番波折,

    讓他很是不適應,

    總覺得命運在這個小片段裡拿錯了劇本,

    事情,

    不該是這樣子的啊?

    因為之前喝了那瓶黑色液體的緣故,導致勾薪把自己的身體清掃了一遍,降低了自己對身體掌控力的同時也給了請上身的「神」更大的自由度。

    所以,

    眼下勾薪雖然知道有個莫名其妙的女鬼上了自己的身,

    但他短時間內,

    還真沒辦法將對方給驅趕下來。

    女鬼嬌滴滴地喊著,

    宛若被驚了的小鹿,

    當白夫人徹底打破之前黑白無常給自己留下的桎梏,

    同時幾乎消化掌控了城隍留下的力量香火之後,

    那刺目的黃光開始逐漸消散,

    白夫人的身形從中緩緩走出,

    一身白衣,

    凜冽威嚴,

    唯有眉心的位置上,有一輪淡淡的金色光印在流轉,

    神聖且不可侵犯!

    勾薪當即跪伏了下來,

    不停地用額頭撞擊著地面,

    哭喊道:

    「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

    小的願意為奴為婢,

    伺候娘娘!」

    「…………」勾薪。

    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上了自己的身!

    「…………」老道。

    勾薪你特麼的在搞什麼飛機?

    老道並不認為是自己搞出了事情,才硬生生地強行「反勝為敗」,

    他只當是勾薪出了什麼問題。

    白夫人伸手,

    輕輕抬起勾薪的下巴,

    此時的勾薪,

    一臉的嬌羞,還帶著一種「楚楚動人」。

    只可惜,

    勾薪不是許清朗,

    老許往那裡一站,就是美的。

    勾薪這般,卻顯得有些噁心了。

    然而,

    白夫人也沒那麼低俗,只看個美醜,她仔細端詳了勾薪,

    道:

    「還真是個鴻運當頭的面兒。」

    她做過廟神,

    看東西能觀氣,

    這勾薪雖然當了鬼差,

    但依然流露出一種特殊的氣象。

    這種氣象,當年的她還是忠王李秀成養女時,與曾見過的天王有的一拼。

    要知道天王連個秀才都考不上,起事之後卻能營造出席捲半壁江山大有機會可以問鼎天下的氣象,這就是命!

    哪怕起事之後天王拚命作死,自己貪圖享樂驕奢淫逸不思進取不說,還一直喜歡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

    卻依然不停地有類似忠王這樣子的將才出現,硬生生把太平天國的事業支撐了十多年之久!

    只可惜,

    現在是太平盛世,朝綱清明,氣象乾坤,

    若是把勾薪丟到亂世之中,

    保不齊又是一個天王!

    這樣子的一個人物,卻以這種方式折到了自己面前,

    白夫人都有些覺得不真實,

    下意識地,

    她瞥了一眼站在遠處怕得直打哆嗦的老道,

    微微皺眉,

    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卻馬上果斷地自言自語:

    「既取了香火之氣,再取你之氣運又何妨!」

    說著,

    白夫人彎腰,

    猛地一吸!

    勾薪身體一顫,

    一道肉眼無法看見的黃色光芒開始從他身上溢散出去,

    被白夫人吸入鼻腔之中。

    只一小會兒,

    黃光就開始轉變成黑色,

    白夫人面色驟變,

    身形一顫,

    馬上斬斷了這種勾連。

    「這氣運,竟然在這個節點直轉而下!」

    在民間,氣運和命格之說很盛行。

    有人鴻運當頭,年輕時一帆風順,但可能在某一個節點之後,接下來就一路走背字兒,而且是背到姥姥家的那種。

    說的,其實就是勾薪這種情況。

    「咔嚓!」

    白夫人伸手掐住了勾薪脖子,

    雖說不知道勾薪遭遇了什麼,

    但這裡,

    已然不是久留之地了。

    卻在這時,

    城隍廟的大門直接被踹開,

    那條線也在剎那間模糊,

    一道黑色的身影直接衝撞了進來,

    一聲低喝傳來,

    對著白夫人就是一拳掄出!

    「鎮!」

    白夫人目光一凝,

    週遭禁制一起發動,

    然而黑影的速度卻不見減緩絲毫,直接衝破了這廟宇裡的一切禁制,來到了白夫人跟前,一拳砸出去!

    恐怖的煞氣凝聚在拳頭上,大又銳不可當之勢!

    白夫人手掌輕翻,

    小男孩拳向被改變,

    直接向地面位置砸去。

    「轟!」

    拳頭砸在了地面上,

    一時間週遭青磚崩裂,

    直接砸出了一個大坑。

    「嘿嘿。」

    安律師一聲低笑,

    「雖說城隍一脈早就沒落了,但哪有你鵲巢鳩佔的道理?

    幽幽城隍,庇護一方;

    洞天開眼,邪祟避退!」

    安律師喊的是祭祀城隍爺的咒語,雖說因為陰司的打擊,城隍一脈早就沒落了,但冥冥之中,必有感知!

    一時間,

    威嚴之氣彷彿籠罩了下來,

    原本因為吞噬了城隍才可以掌控這廟裡一方格局的白夫人,

    此時瞬間失去了對這裡的掌控,

    且還得承受著這降臨而下的反噬!

    白夫人身形當即飛了起來,想要離開這裡,因為安律師的倒騰,把這裡直接從她的主場變成了刑場。

    小男孩抬起頭,

    十指指甲長出,

    煞氣外放,

    一聲怒吼之後,

    也是向上跳起,

    這是要打算把白夫人硬生生拽回來!

    「吱吱吱!」

    而在上方,

    妖猴顯現,

    毫不客氣地墜落而來,

    身上的妖氣肆虐,

    阻截了白夫人的去路。

    然而,

    白夫人的身形卻在剎那間化作了白霧,

    直接消散一空,

    連帶著之前的法身也不見了蹤影,

    竟然以這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躲過了這次圍堵。

    不過,

    這也顯現出了一點,

    那就是在這幾人的圍逼之下,白夫人也只能避其鋒芒,她沒有贏勾的那種實力,一拳一個砸回去。

    一道道綠色的條紋自城隍廟下的青石板上覆蓋上去,

    宛若一張綠色的天羅地網。

    一聲女人的低喝聲傳來,

    霧氣在那裡凝聚,顯現出了白夫人的身影。

    許清朗站在大門口,

    左眼泛著青光,

    向那邊一指!

    收網,

    捕魚!

    這一番變化下來,

    形式陡然一變,

    老道只覺得心裡無比地痛快,

    剛剛那個女魔頭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可是把老道給嚇到了。

    這下子己方部隊出現,

    扭轉了局面,

    爽!

    不過,老道也有一種不真實感,書屋,居然這麼強了啊,都不用老闆本人出手了,靠狗腿子都可以打天下了。

    「沒事兒吧?」

    老道聞聲馬上扭頭,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老闆。

    周老闆則是看著前面躺著的那位出氣比進氣多的勾薪。

    再看看這城隍廟,同時也看看這白夫人,

    最後,

    看了看身邊站著的老道。

    「老闆,貧道沒用,還得你們來搭救。」

    老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

    彷彿為自己是拖後腿的那個而歉懷。

    周澤則是深吸一口氣,

    很鄭重其事地伸手拍了拍老道的肩膀,

    語重心長道:

    「老道啊。」

    「嗯,老闆?」

    「你做得,真得很好了。」

    說著,

    周澤還伸腳踹了一下前面地上躺著的昏迷不醒的勾薪,

    心裡,居然有點可憐他。

    好好地氣運之子,才跟了老道半天,

    就……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2 05:37
第六百章 勾勾!

    跪伏在地上,把土給重新填好,又澆了點水,黑小妞伸手幫忙梳理了一下死侍綠油油的頭髮。

    死侍又被種了回去,他年份還沒到,還需要再長長。

    做完了這些,黑小妞又爬到了小板凳上,坐了下來,低頭,看著自己雙腿膝蓋的位置。

    恨,

    倒是不怎麼恨了,

    就像是如果鄰居王二狗佔了你一小塊地,你會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當晚就報復回去。

    但如果把鄰居王二狗換成一個讓自己高不可攀的人物,就變成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了。

    唉,

    黑小妞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這種日子還得持續多久,似乎也沒個什麼盼頭。

    好在她足夠堅強,

    到哪兒不是種菜?

    只是,

    剎那間,

    她的目光忽然一凝。

    菜園子大部分面積都是種的彼岸花,雖說也按照書店那個姓許的傢伙的要求,也種了一下蔥姜蒜;

    但在正中央的區域,則有一塊空置的大概桌面大小的區域,只有一棵類似狗尾巴草似的植物長在那裡。

    而此時,

    那株狗尾巴草,

    正在開始泛紅,同時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起來,且散發出刺鼻的味道,有點像是煤氣罐洩露。

    這是半個月前黑小妞剛種下的,叫「看門草」,顧名思義,一旦有帶有敵意且氣機不俗的存在靠近時,它就會起感應。

    上午進來的勾薪三人,其實是沒帶什麼敵意的,也因此,看門草沒有什麼反應,但眼下……

    黑小妞馬上從板凳上爬到了自己的輪椅上,

    見泥土裡剛剛被自己才種下去的死侍又開始蠕動起來,

    這次倒不是單純地為了黑小妞,而是死侍自己本身就有一個「看家護院」的任務,如果有外敵侵犯,他肯定得上去抵擋的。

    黑小妞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頭,

    啐了一口,

    死侍才又安靜了下來。

    「剛剛書店的人好像都出去了,我去那邊看看,如果有事,喊你出來。」

    吩咐完,

    黑小妞就自己推著自己的輪椅向小門那邊過去,推開門,就看見書店的吧檯後面,站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女人。

    女人烏黑的長發,

    和書店的那個女僕長得一模一樣,

    但二人卻很難被混淆,

    因為她們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白鶯鶯站在吧檯後面,

    白夫人則是站在吧檯前面,

    昔日的主僕,當年的「姊妹」,

    此時,

    以這種方式,

    面對面地重聚。

    黑小妞微微一愣,沒做聲張,而是繼續打量著這裡的情況,心裡也是在快速盤算著。

    她是知道那個周老闆的心思的,別人的話,他無所謂,但若是這個叫白鶯鶯的女的出了什麼事兒,自己如果還完整地在這裡,接下來肯定沒好果子吃,包括他的「乾兒子」,也是一樣。

    「夫人。」

    白鶯鶯開口道,聲音有些顫抖。

    即使是她,

    也沒料到白夫人會很突兀且毫無徵兆地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鶯鶯問道,

    她知道老闆他們之前出去是要做什麼的,但夫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年,我可是帶兵打過清妖的。

    這點算計,還是有的。」

    清妖指的是清兵,相對應的,當時因為清廷治下的國人都是留辮子的,太平天國的士兵則是留長發不刻意剃光前額留鞭子,被對面稱之為——長毛。

    白夫人的聲音有些清冷,

    但看向鶯鶯的目光裡,卻漸漸顯示出些許的柔和,

    「他倒是待你不錯,終還是沒燒了你。」

    鶯鶯低下了頭,

    放在吧檯下的雙手,

    慢慢攥起了拳頭。

    她答應過老闆的,

    如果白夫人出現在她面前,

    她會打爆她!

    白夫人笑了起來,同時道:「倒真真切切和我當年一樣呢,為了他,可以不惜一切。」

    語氣中,有清晰地緬懷和追思。

    白鶯鶯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再度抬起頭,和白夫人對視,

    「夫人,你騙了鶯鶯。」

    「我騙了你?我這還不是為你好。

    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

    明明是清白之身卻被浸豬籠的淒慘結局,

    多惹人憐啊,

    比造反的女羅剎聽起來,更讓人舒服吧?

    如果他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還敢這樣留你在身邊,培養出感情麼?」

    「夫人,你到底要做什麼!」

    「傻孩子,我這是為你好啊,你比我幸福,也比我幸運,真的。

    你比我幸福幸運得太多太多;

    我當初勸他殺了天王自立,

    我勸他不要管什麼天京自己打將出去,

    我勸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最後,

    我勸他放棄天京和我離開,

    他都拒絕了我,

    一次都沒有聽我的!

    我陪他打仗,我陪他守城,天王扣押他父母妻兒時,我幫他斡旋!

    城破他被曾剃頭殺了,

    我寧死不降,被溺死在了這通城濠河裡!

    我為他做了那麼多,我為他付出了那麼多,

    他卻一直把我當他的女兒!」

    白夫人自嘲地笑了笑,看著鶯鶯,柔聲道:

    「至少,他不是把你當女兒的,也不是把你當普通手下的,我能看出來,真的。」

    白夫人後退了幾步,

    歉然道:

    「鶯鶯,對不起,是姐姐我對不起你,我原本沒有什麼謀劃的,真的,我只是想讓你過得好一些,只是想讓你可以在他身邊,彌補我當初的遺憾。

    甚至,

    讓他燒了你,

    也只是想考驗他一下,

    他如果真要燒你,

    我會出手阻止的。」

    「夫人…………」

    「可惜了,可惜了,真的可惜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白夫人抬起頭,

    凜聲道:

    「誰叫我又看到希望了呢,鶯鶯,別怪姐姐心狠;

    你本就是姐姐的肉身,

    而姐姐的肉身裡,藏著他能否復生的鑰匙;

    原本,

    姐姐是沒有這些念想的,

    但現在,

    姐姐又看見了希望,

    哪怕他只能回來一條魂魄,哪怕只能回來一段虛影,

    哪怕只能回來片刻,

    哪怕他只能和我再說隻言片語,

    哪怕他只能再看我一眼,

    姐姐也願意,

    也舍得!」

    …………

    「鶯鶯。」

    「老闆?」

    「如果忽然有一天,白夫人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怎麼做?」

    「老闆,如果看見夫人的話…………人家會把她打爆!」

    …………

    鶯鶯舉起拳頭,

    她答應老闆的,

    如果自己對夫人心軟,

    老闆知道後會很不舒服,

    鶯鶯知道的,

    老闆最不喜歡狗血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

    而她,也不願意離開老闆!

    「夫人,這只是你的分魂。」

    言外之意,

    你打不過我的!

    人家,

    現在可是變強了好多!

    「總得把真的留下來才能敷衍住他們不是?」

    白夫人不以為意,一枚玉珮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須臾間,

    白鶯鶯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忽然僵硬住了,

    舉起的拳頭,

    竟然無法揮動,

    身體其他部位,

    也是陷入了阻滯之中,放入被丟進了一缸強力膠水裡頭。

    「吼!」

    白鶯鶯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咆哮,

    原本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

    瞬間變白,

    整個人的氣息也升騰起來。

    然而,

    玉珮的光澤也忽然大盛,

    哪怕是此時幾乎進入暴走狀態下的白鶯鶯,也依舊沒有辦法抵抗這種禁錮。

    「沒打算用的,鶯鶯,真的沒打算用的。

    兩百年來,

    每次開棺來和你說話,

    其實我都在用這玉珮收集著你的魂血氣息,慢慢地烙印在這玉珮裡頭。

    我以前真的沒想對你做什麼,

    單純地只是為了自己留一個念想罷了。

    但現在,

    只要這枚玉珮在我手裡,

    你就沒辦法脫離它的束縛。

    你我姊妹一場,

    姐姐我,

    送你上路吧。

    你不是很喜歡那張竹床麼,

    等你走了之後,

    你的那個他,

    會燒給你的吧。」

    白鶯鶯目光裡,滿是赤紅色的憤怒,

    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她怕,

    她非常怕,

    她很怕很怕,

    怕老闆回來後找不到自己,

    怕老闆沒了自己後今晚睡不著……

    白夫人似乎情緒也有些低落,

    慢慢地靠近了白鶯鶯,

    她的掌心裡,有一團黃色的火焰正在燃燒,這是城隍那裡得到的火焰,焚化一切邪祟!

    白夫人伸手,

    在玉珮的操控下,白鶯鶯失去了幾乎全部的抵抗能力,被白夫人強行打開了嘴巴。

    「妹妹,別怪姐姐心狠,說不定,過陣子,姐姐也去找你去了呢。」

    火焰,

    被白夫人送到了白鶯鶯嘴邊。

    黑小妞此時正準備喊死侍出手,卻在此時,她的膝蓋忽然一酸,劇烈的通觸感傳來,她眼裡駭然,為什麼會這樣!

    就像是老寒腿能感應到天氣變化一樣,

    黑小妞也有了自己的感應,而且她堅信自己的感應不會錯!

    「別怪姐姐,要怪就怪,誰叫我們女人的命,

    苦呢。」

    「嗡!」

    卻在此時,

    白鶯鶯的左手掌心忽然裂開,散發出了黑色的光芒,

    在白鶯鶯的身後,也出現了一道由黑色光芒凝聚而出的男子身影。

    白夫人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她甚至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白鶯鶯的左手像是忽然恢復了自由似的,

    揮舞了下來!

    「啪!」

    白夫人整個人被抽飛了出去,

    宛若蒼蠅拍拍飛一隻蒼蠅。

    而鶯鶯身後的黑色虛影則是緩緩開口道:

    「賤…………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2 17:59
深夜書屋 第六百零一章 憑什麼!


    「賤…………人…………」

    當初在徐州,贏勾出來等佛降臨,但同時也曾做過一件小事兒,那就是在白鶯鶯的左手掌心位置,劃開了一條縫兒。

    這之後傷口可是過了許久才得以恢復,卻也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跡,白鶯鶯為此還無奈了很久。

    她是怕贏勾的,也知曉贏勾的身份,但同時也明白老闆和贏勾並不是一個人,所以對這個不請自來卻要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傢伙,

    鶯鶯可是很不滿意。

    最重要的是,她是殭屍,體魄不同,之後她曾到許清朗房間那裡拿了不少美容護膚品,連珍珠粉都擦過,對那道傷疤卻是無可奈何。

    誰成想,

    就在這個時候,

    掌心那塊早就癒合的傷口忽然裂開,

    這一巴掌下去,

    不光是將白夫人給抽飛了出去,

    同時居然也讓鶯鶯恢復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

    本來被鎖死的局面,

    一下子就被破開了。

    人都是有些自私的,特別純粹的人,太少,一般都在廟裡被供奉著,給尋常老百姓留一個如夢似幻的念想。

    若是沒有遇到周澤,白夫人的任何請求,鶯鶯估計都不會拒絕。

    哪怕是燒了自己,

    鶯鶯不光是沒有去為自己求情,甚至還偷偷摸摸地去自己設計同時訂做好了竹床,擔心老闆忽然哪一天想燒自己時沒有竹子預備著不方便。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答應了老闆,

    那自己就絕不能出事兒,

    哪怕是當年的夫人,

    也不能!

    白髮飄蕩,黑色眼眸裡,流轉著琥珀般的光澤,卻是一種不怒自威。

    兩百年的年份,在殭屍圈子裡,其實不算很長,比普通埋下去沒幾個年頭就詐屍的破落戶倒是好得不少,也算踏入門級了;

    但不說和別人比,哪怕只是和書店裡另外一頭小殭屍比,也就難以撐得上是算檯面的。

    但鶯鶯不同的是,她際遇好,伺候自家老闆生活起居快兩年了,在別人看來,可能是委屈她了,只是此中影響,外人還真的很難看得明白。

    就看那安律師因此覺得如何如何對不起小男孩,把自己壓箱底的本事都不惜傳出去,就能看出來鶯鶯這一兩年所收穫的東西到底有多麼巨大。

    到底是承平年代,殭屍這種天厭之物,想要拔尖兒和往前走一步,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反觀剛剛被抽飛出去的白夫人,

    她倒是沒有什麼自家姊妹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的感覺,

    反而是一雙眼眸死死地盯著鶯鶯身後的那道身影,

    有震驚,

    有惶恐,

    有失落,

    到最後,

    化作滿腔的怨恨和不甘,

    從進書店門兒起就一直平靜如水的她,

    此時居然變成了東街為了家裡瑣事兒和丈夫紅臉掐架的模樣,

    嘶吼道: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當年不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當年就是不出來!!!!!

    他可以不死的,

    他真的可以不死的,

    為什麼,憑什麼,

    為什麼你當年就是不出來!!!!!!」

    ………………

    城隍廟的台階上,

    周澤和老道並排坐著。

    遠處小男孩安律師他們還在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但把老鼠捉成,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雖說白夫人剛剛融合了城隍的法身,再加上其廟身的身份,興許還有當年當長毛時的遺澤,手段確實頗多,但想要改變這局勢,是真的不太可能了。

    老道抽出兩根香菸,給自家老闆遞了一根,自己也咬了一根。

    咬著過濾嘴,周澤打了個呵欠。

    自己眼下坐在這兒,到沒有刻意當甩手掌櫃的意思,只道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鐵憨憨現在進入了永恆沉睡之中,自己也得小心一點兒。

    或許,這就是外掛玩家掉落到普通玩家時的心態吧,不敢再浪了。

    有時候周澤也會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把這日子過得太「老年化」了,兩世為人,加起來,也就三十歲出頭的樣子。

    現如今的三十歲,很多人還是大男孩階段,正是在大草原上策馬奔騰的大好年華,

    偏偏自己卻過出了七老八十的既視感。

    地獄之行,哪怕不說最後鐵憨憨沉睡前在自己軟磨硬泡下又上了的小灶,

    就說這一遭風景風物,在眼界兒上和在靈魂的淬煉上,也絕非等閒。

    偏偏自己卻沒有絲毫想去裝逼想去得瑟想要在手下人面前露一手的衝動,

    老了,

    老了啊。

    老道可是不懂自家老闆在「感傷年懷」,給老闆點了煙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前頭還昏迷在地上的勾薪拖拽了過來。

    周澤眼皮跳了跳,

    人勾薪現在已經進氣兒沒出氣兒多了,

    老道這麼個不疼惜法子,

    萬一人咯噔一下直接翹辮子了怎麼辦?

    「老闆,我掏掏看,這傢伙,身上的物件兒賊多。」

    老道雙手在勾薪身上上下其手,摸索著。

    之前勾薪懟城隍爺時,那法寶法器什麼的像是開當鋪一樣一件件地丟出來,像是不要錢似地,也不見他心疼。

    財大氣粗得讓人眼紅,

    這一刻見他昏迷過去了,老道也就不客氣了。

    年輕人啊,就愛得瑟,財不露白這道理都不懂,老道覺得自己作為長輩應該教育一下他。

    雖說陽間這百年來,大家學會了相親相愛,凡事兒也都喜歡披一層人性光輝的皮,各大聖母也是大行其道。

    但在陰間,趁你病要你命才是主題,老道跟過兩任老闆,耳濡目染下來,也算是懂得了行情。

    周澤本想開口阻止,

    總覺得這種吃相不是太好,以前自己也只摸摸死人的口袋,這人還沒死呢,等他徹底斷氣兒了豈不是更舒坦一些?

    但瞅著老道把一件一件的東西給掏出來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台階上,

    周老闆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心裡開始考慮要不添一把火,

    直接幫勾薪了結痛苦送他結束吧,實在是這傢伙家底是真的好豐厚啊。

    誰成想,

    勾薪這活兒居然咳嗽了幾聲,

    緩緩地睜開了眼。

    「…………」老道。

    「…………」勾薪。

    好尷尬啊。

    不過勾薪卻沒有對身上的掛件兒被老道一件件摸出來擺放在一邊的憤怒,

    反而特意地側過頭,

    看著周澤。

    「你傷重了,怕壓著你,他才替你擺出來的。」

    周老闆一臉平和地說道,

    至於他信不信,

    周澤反正自己都不信的。

    勾薪笑了一下,

    牽扯了傷口,

    又重重地咳了幾聲,

    道:

    「他只是尋摸著我身上的物件兒,給了就給了去,橫豎又不是沒見過。

    你卻是想要我的命的。」

    「…………」周澤。

    周澤站起身,走到勾薪身邊,蹲下來,看著他,道:

    「正常男人走在街上,看見漂亮女人,腦子裡也會臆想一下壓在身下的滋味,但又有幾個會真的做的?」

    「行了,行了,東西送你們,不夠我再添一些,饒我一命?」

    周澤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也算是我運氣好,沒成想今兒個栽了個大跟頭。

    好在之前在你書店裡,也只是笑臉兒詢問你要不要跟著我一起過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兒,否則啊…………

    咦,

    你又想殺我了,

    哈哈哈,

    你也是個心眼兒小的。「

    周澤沒搭理他,而是又用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

    前面的貓捉老鼠快進入尾聲了,

    白夫人縱然再滑不溜秋的,也禁不住這幫大老爺們兒加猴砸的一通亂揍。

    解決了她,

    就相當於解決了鶯鶯的隱患,

    白夫人畢竟和勾薪不同,

    對前者,

    周澤不會留任何的餘地。

    兩世為人,能讓自己離不開真的看重的,也就一個鶯鶯。

    勾薪卻在此時微微側了一下頭,

    嘀咕道:

    「提醒你一聲兒,這邊應該只是一個搭頭。」

    「什麼意思?」

    「意思是,她的本尊和大部分實力確實在這裡,卻不是全部,之前小黑小白想要鎖住她,沒能成功,不是因為她多強,而是真正的她,並不在這兒,自然鎖不住一道軀殼兒。

    我先前就覺得有點奇怪,感覺自己像是被算計了,但反正有好處在前面,被算計了也不吃虧,也就沒當一回事兒,因為出事兒前我還真的不擔心自己會被算計。」

    周澤的目光慢慢地陰沉了下來,

    他之前特意讓鶯鶯留下不要一起過來,也是存著擔心鶯鶯一起過來面對白夫人時可能會出意外的防範,

    難不成,

    到頭來還是中了調虎離山的計策?

    這才記起來畫卷老頭說的,白夫人以前在長毛裡被稱為「玉面羅剎」,既然是帶兵打仗的主兒,總不會那麼簡單!

    當下,

    周澤馬上站起身,

    前面那邊還在貓捉老鼠,周澤卻是半刻不願意等了,打算直接趕回書店,臨走時,周澤看了一眼老道,又看了一眼勾薪,

    道:

    「老道,你照顧一下他,東西拿走,人還是別讓他死了。」

    「好嘞,老闆。」老道直接應下來了,這邊還有安律師和自家猴子他們在,也不擔心這勾薪會反悔。

    勾薪看了看老道,

    臉上露出了一抹幽怨之色,

    對著周老闆已經轉身離去的背影用最後一點力氣喊道:

    「你還是,想讓我死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2 17:59
第六百零二章 分贓香火

    城隍廟裡固然是打得熱鬧,但裡頭這些還渾渾噩噩的香客,也誰都沒被波及到,至多有個別有點倒霉的擦碰點邊,也不會留下什麼痕跡,醒來後估計也只當是老毛病犯了。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大家心裡都有一個度。

    在陽間,舉頭三尺有神明,雖說不見得是仙兒還是神兒這類具體化的人物,但冥冥之中總歸是有一條紅線在上面。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

    但蹦跶地歡實了,就是一道雷下來,

    隨後,

    世間和諧。

    白夫人先前當過廟身,自身又沒有玉蝶加持,屬於yin祠的範疇,而書屋這邊,不是妖就是殭屍要麼就是被地獄剝奪出身文字的戴罪之身,也都不敢太明顯地蹦跶。

    但這番貓捉老鼠下來,

    總算是把局面定了下來。

    許清朗左眼的綠色雖然很熾熱,但右眼裡,盡露疲態。

    一邊要借助海神的力量,一邊還得克制住,防止自己被反制了,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

    就是當初周老闆看似借助贏勾的力量浪得很爽,但其中的滋味,也只有當事人心裡最清楚。

    好在有「海神之眼」的注視下,

    白夫人的身法基本被破掉了,

    小猴子和小男孩不停地來回試探,加上最後安律師的一錘定音。

    妖氣和煞氣凝聚出的兩條幾乎是實質性的鎖鏈,

    最終還是把白夫人給控制住了。

    回頭看看門口那邊,安律師有些奇怪老闆怎麼不見了,再扭過頭看看眼前的白夫人,眼裡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垂涎之色。

    安律師是不禁慾的,

    男女之事兒上也放得開,

    但還不至於對此時連個肉身都沒有的白夫人產生什麼不良心思。

    再說了,

    這白夫人看起來和白鶯鶯是一模一樣的,

    哪怕他有個什麼「神交」的高雅念頭,

    也是斷然不敢去付諸行動的,

    省的犯了老闆的忌諱。

    讓安律師流口水的,還是白夫人身上這「水汪汪」的氣息,香火之氣啊,不光是對廟神有用,在很多地方,其實也有著妙處。

    這有點像是佛祖的燈油,最是饞人。

    但怎麼說,也就一份,安律師對著老道那邊喊道:

    「老闆人呢?」

    「剛回去了,說有點事兒呢。」

    老道一邊回應著一邊把剛剛從勾薪身上摸索出來的物件兒都往自己兜裡揣著。

    勾薪被老道靠著牆壁坐下安置著,見安律師走過來,有氣無力地開口道:

    「喊他回來唄,這東西,得趁熱趕緊吃了,平白地耗在那裡也是浪費。」

    之前,

    勾薪也是想著吞下這份香火,哪怕打破自己以前的計畫早點升了捕頭也不惜了。

    誰成想,安律師卻是有些不屑地瞥了勾薪一眼,這就是自己前後腳到的那位進了店門就想著收自家老闆當小弟的逗比吧?

    瞧這個模樣,

    哪裡有半分鴻運當頭的意思?

    再看看身邊喜滋滋收穫頗豐的老道,

    安律師心下居然有些同情這個勾薪,

    同時也覺得老闆下手有點狠了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放老道又何必?

    只是想來這貨應該之前裝逼裝過頭了,惹了老闆心裡不痛快了。

    「呵,你以為咱家老闆和你一樣,是個沒見過市面的土包子?

    這點香火之氣,在你看來,寶貴得很,但在我看來,還不至於。」

    安律師給周澤有更好的安排和籌劃,晉陞捕頭後,想升巡檢,或者再往上的判官,單純靠業績是不行了,得有功德。

    靠香火之氣打下基礎晉陞捕頭,固然比傻乎乎地靠純業績升上去的要好很多,但這香火之氣終究是別人吃剩下的,

    自家老闆又不是老黃牛,還有反芻的道理?

    現在地獄大變,正是草莽起身發家的好時候,安律師原本籌劃著去江陰的,想想有點棘手,就安排在了雲南那邊。

    勾薪聞言,沒做聲,但明顯是不信的。

    他是鴻運當頭慣了,也順風順水慣了,自認為是見過世面看過不少好東西的。

    見他這樣,安律師也懶得和他多說,為了裝個逼得瑟一下和他扯一扯地獄大變和自家老闆的關係麼?

    他傻啊。

    「老闆是回書店了麼,那邊出事兒了?」

    「老闆走前說了,他能處理。」老道回答道。

    「哦。」

    既然如此,

    安律師也就不擔心了,

    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勾薪,

    又指了指那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黑白無常。

    「老道,勞駕你去看看那倆死了沒有,如果沒死的話,送他們去醫……送去書店隔壁的藥店吧,你負責料理一下。」

    「得嘞。」

    老道應承了下來,

    而邊上坐著的勾薪嘴角抽了抽。

    安律師在心底笑了笑:小樣兒,爺治不了你?

    不過,

    這邊還有事兒要處理。

    走回到了白夫人面前,先前沒感覺,現在才發現這白夫人卻顯得有些木訥。

    仔細端詳了一下,

    再聯想起老闆先前趕回去的事兒,

    安律師才明白這是金蟬脫殼的計策,嗯,還有調魚離山。

    書屋可不要出什麼事兒才好,安律師倒不是多擔心白鶯鶯,而是擔心萬一鶯鶯出事兒了,老闆那邊承受不住這種打擊怎麼辦?

    不過眼下自己等人再趕回去也來不及了,況且,白夫人既然把大部分的實力都留在了這裡,書屋那邊,老闆只要趕得及,應付解決起來,問題應該不大。

    先解決眼前的事兒吧。

    安律師看了看面前的小猴子,

    小猴子是妖,得了功德,對自己以後修煉是有好處的,《西遊記》的故事當不得真,但那種當了妖猴後又取經給自己謀了個佛位,有點類似造反後接受招安,在天道那邊也能賣個乖巧。

    這一點,

    也同樣適用於自己身邊的小男孩。

    從本心上來說,安律師是想讓小男孩吞了這香火的,等於多了點護身符,以後出門也不用再擔心會被雷給劈死。

    小男孩卻似乎感應到了安律師心中的想法,直接退後了一步,道:

    「用不上的。」

    是用不上,

    也是看不上。

    安律師疑惑了一下,隨即心下瞭然,雖說老闆說贏勾已經陷入了永久的沉睡,但保不齊以後哪天就能想辦法讓他甦醒。

    到時候,如果他發現小男孩吞了其他人的香火,會作何感想?

    贏勾的脾氣,安律師也是知道一些的。

    再等等吧,以後找辦法讓贏勾甦醒過來,他腰上拔一根毫毛下來,都比普通殭屍的腰身粗了。

    那時候,隨便指縫間漏下一點給自己的徒子徒孫,小男孩也能受用不盡。

    畢竟沒有不供奉祖宗跑去祭拜孤魂野鬼的道理。

    「吱吱吱!」

    妖猴開始叫了起來,

    它還在出力鎮壓著這具法身,一臉的嫌棄。

    似乎面前這個不是什麼香餑餑,而是臭烘烘的米田共。

    「這…………」

    安律師恍然,

    記起來了,

    那天在警察局外,贏勾在吞掉獬豸分身時,也留了一大塊給腳下的小猴子一起吃了。

    雖說只是獬豸的分身,但人家是上古法獸,吃過那個,再吞這香火,可不就是米田共麼?

    說不得若是讓猴子強行吞下去,還能弄個衝突和消化不良。

    得嘞,

    安律師撇過頭,又看了看遠處坐在那邊無比虛弱的勾薪,

    這還天之驕子吶,

    殊不知他看中的東西,

    連自家書店的夥計和寵物都不屑去吃。

    再想一想,

    人勾薪只是陪著老道半天就成這個樣子了,

    老道上一任老闆也是下場淒慘得很,從蓉城折騰到上海,也只能平淡低調做人了。

    倒是自家周老闆,

    老道陪著他一年多,

    人還是每天喝喝咖啡曬曬太陽,

    半點事兒沒有的樣子。

    一念至此,

    安律師心下竟然生出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這香火之氣,

    安律師是懶得吞的,他沒官身,也沒了出身文字,這玩意兒又不是直接漲實力是漲身份用的,他吞了那就是真的糟蹋東西了。

    再四處看了看,

    安律師伸手指了指許清朗,

    「你來,吞了它!」

    許清朗有些意外,

    但還是向前走了幾步,走到法身面前,站著不動了。

    「還等啥?這玩意兒又不能切片給你下鍋炒一下,湊合著吃了吧。難不成還得給你配個干碟醋碟什麼的?」

    安律師走到許清朗身旁,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繼續道:

    「那玩意兒,不能一直想著壓著他克著他,時不時地送點孝敬,大家都有利可圖關係也就好了,他是海神,香火之氣有大用的。」

    許清朗點點頭,「謝謝了。」

    「切,自家人,客氣什麼,等有空,你去問問老闆是怎麼和那位相處的。

    那位估計一直在輪迴著,不知道有過多少條看門狗,活得最滋潤的,還屬咱老闆不是?」

    聽到這話,

    原本被制服控制在那裡表情木訥的白夫人忽然睜開眼,

    聲嘶力竭地罵道:

    「放肆,你說誰是看門狗!」

    「喲呵。」

    安律師叉著腰,

    看著被制服著的白夫人以及這具法身,

    本想再出言譏諷一下,

    隨即想到了白夫人的身世,

    臉色當即有些不自然了,

    問道:

    「我的媽嘢,

    老闆和那個忠王還是一個犬種?」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7:43
第六百零三章 李秀成!


    安律師說完這句話後,就下意識地閉嘴,隨即心下長舒一口氣,還好老闆不在,旁邊的猴子和小男孩也都不是會多嘴的人。

    這話要是被老闆當場聽到了,

    自己指不定得在南大街當上個把月的「環保小衛士」。

    自家老闆別看平時喜歡曬太陽看報紙跟個老翁似的,但心眼兒,還真說不上多大。

    不過饒是如此,安律師心裡也是一陣驚慌詫異。

    贏勾的事兒老闆沒瞞過他,他也是大概懂得這些年贏勾到底是以何種方式在恢復和隱藏。

    再看白夫人的反應以及之前的種種安排和行事,

    整件事的輪廓,也就慢慢地浮現出來了。

    安律師生得早,又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鬼差,但畢竟沒那麼早,自然不可能趕上長毛鬧起的時候。

    但就算沒趕上,尋常對歷史有點瞭解的人,大概也能在心裡估量出當年的忠王李秀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物。

    那位雖說是廣西人,卻不是洪秀全他們那一批的廣西老人,是從普通士兵靠軍功升到的將領位置,先後取得了二破江北大營、三河大捷、二破江南大營等大捷,算是中興了天平天國,也算是給太平天國續命了。

    在洪秀全拚命作死,太平天國上層玩兒命墮落的前提下,他算是殫精竭慮,擎天護「國」。

    嘿嘿,

    想想還真有意思,

    自家老闆那個曬太陽的模樣和那位忠王在戰場上縱橫睥睨的模樣,

    真的是根本無法讓人聯想到一起去,

    但偏偏二人因為贏勾的關係,卻存在著這種羈絆和關聯。

    這贏勾的口味,

    變得可真快啊。

    ………………

    周澤車開得飛快,

    鶯鶯的安危他確實上心得緊,等車開到書店門口停下,自己連車都來不及熄火,直接推開書店門,走了進去。

    剛一腳踩進去,

    就覺得面前一陣紅粉氣息撲來,

    濃郁得讓人難以喘息。

    四周朦朦朧朧的,讓人無法看真切,周澤下意識地皺眉,自己左手無名指位置上的青銅戒指也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周老闆對幻境這種東西本就有著極強的抵抗力,再加上曾和贏勾在奈何橋往生路上走了一遭,更是一種別人羨慕不來的鍛鍊;

    如今匹配上青銅戒指的能力,等於是自身屬性加上了好幾層buff,除非是真正的大能恐怖存在設置的幻境,其餘的,想要迷惑住周澤,還真不容易。

    不過這一次周澤並沒有選擇清醒過來,而是保留著五分的清醒,繼續在裡面遊走,他可以抵抗,但不見得鶯鶯可以抵抗,尤其是在面對白夫人的時候。

    視線之中的佈置,在古色古香和書店原本佈局之中不停地切換著,周澤睜著眼,向裡面摸索。

    原本的吧檯位置,變成了一個屏風,繞過去之後,卻是一張紅床。

    床榻邊,坐著一個女人,身穿紅色錦衣,有點像是出嫁的裝扮,但又有些清減和素雅了一些,不是那種純粹的大紅喜慶。

    女人坐在那裡,

    沒有紅蓋頭這類的東西,

    只是看著周澤。

    「老闆,你來了,我在這裡呢。」

    「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兩種語氣,兩種音色,

    一起發出,

    周澤只覺得自己腦門兒位置有點生疼,

    但還是克制著自己不去反擊和清醒,

    轉而向前走了好幾步,來到床邊,伸手攥住了女人的手,

    「鶯鶯,跟我走。」

    女人被拉了起來,

    跟著他一起走。

    周澤想拉著鶯鶯先出了書店再說,雖說白夫人大部分的積攢都在城隍廟那邊,眼下這個時候應該被安律師他們給收拾掉了,但鶯鶯是白夫人肉身所化養出的殭屍,周澤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雖說真刀真槍地和白夫人幹一架,周澤真的不怵,但這個女人心思多,謀劃也多,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

    「老闆,我跟你走。」

    「你走啊,你走啊。」

    周澤牽著女人的手,

    走出了書店大門,

    但外面忽然吹起了風,

    等風停止之後,

    入眼的不再是車水馬龍的南大街,

    而是綿延的城垛子,下方入眼之處,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壕溝和障礙,一個個腦袋後面掛著辮子的兵丁往來其中。

    下方的「吉」字戰旗,也在黑煙之中隨風飄揚,一片肅殺之氣。

    而自己身邊的城牆上,一個個頭上包裹著紅頭巾的兵士像是在警戒,看見他時,居然一起行禮參拜。

    周澤有些愕然,低下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居然穿著甲冑,甲冑裡面也是紫色的衣服,具體什麼款式什麼材質短時間內還真看不出來。

    再回頭,

    看著自己牽著的女人,

    卻發現鶯鶯身上穿著的居然也是甲冑,腰間還挎著一把彎刀,眉宇之間,英氣勃發,尤其是那雙眼眸子深處,如同自帶森然的寒氣。

    此時此刻,

    周澤心裡忽然有一種自己在拍《神話》的感覺,

    夢裡現實,開始慢慢地被割裂,但同時又在相融。

    「有意思麼?」

    周澤環顧四周,直接質問道。

    這一切,

    都是白夫人的手筆,

    這一點,

    毋庸置疑。

    周老闆最討厭婆婆媽媽慢慢墨跡,乾脆一點不好麼?

    非得搞出這種陣仗來玩煽情?

    「義父,我們走吧,我們離開天京,我們東山再起!

    眼下天王已經把您的家眷都看押起來了,天王不信任你,但弟兄們上上下下都信你!」

    說話的是白鶯鶯,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

    再加上城牆上風比較大,所以不用擔心這話語被其他人知道,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誰也不會想到就在這裡眾目睽睽之下,會有人敢商談「謀反」的大事兒。

    不過,

    鶯鶯你喊我什麼?

    你喊我爸爸?

    周澤有些好笑,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但也有點爽爽的。

    「義父,清妖攔不住我們,只要離開天京,天大地大,我們哪裡去不得,外面還有很多兄弟姐妹,只要我們離開這裡,很快就能再聚攏一支人馬,再建天國!

    沒了義父,天京守不住的。」

    說著,

    女人目光有些發寒地掃了眼城內的那座輝煌莊嚴的宮殿,

    「這個天王,就讓他死在這座城裡吧,到時候,義父您可以自己當天王!

    也省得再受這些烏煙瘴氣!」

    周老闆算是回過味兒來了,

    這他娘的是當年場景重現麼,

    鶯鶯肯定是白夫人當年,

    我呢?

    想到畫卷老頭的敘述,

    咦,

    我演的是李秀成?

    那麼眼下,

    是自己的義女勸自己造反?

    一念至此,

    周老闆還煞有其事地特意回頭,再看了幾眼內城的輝煌宮殿。

    太平天國定都南京改名天京十年,

    要知道這幫神棍造反的傢伙,本身水平太低,和李淵李世民趙匡胤甚至是朱洪武相比,那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這邊兒清廷還沒死透,江山不說是沒坐穩,還在打仗呢,那邊兒自個兒卻已經開始恣意享受了起來。

    謊話說多了,可能真的有效果了,真把自己當作天命所歸天父的兒子了。

    這宮殿修葺得是真的好看,只可惜後人無法去瞻仰了,因為天京城被破之後,曾國荃的兵馬直接洗劫了整個天京城,燒殺搶掠幾乎把整個天京城給搬空。

    湘軍在天京城下鏖戰太久,再加上那時湘軍的習性,不讓手下人搶一遭發財,這是要鬧兵變的。

    這件事兒後來差點要了曾國荃的命,還好他哥哥幫他保了下來。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視而不見,

    周老闆沒開口,

    場面就一時尷尬了下來,

    其實,

    最重要的是周老闆不知道該說什麼,沒人給他台詞本兒啊,二則是他腦子進水了陪白夫人在這裡回憶當年?

    這李秀成的當年和我有什麼關係?

    卻在此時,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自己身上,

    周澤猛地驚醒,

    這是有人要上自己的身!

    該死,

    周老闆怒了,

    陪你看看記憶畫面玩玩兒回憶殺已經是自己退步了,還想得寸進尺?

    但就在此時,

    一股哀傷、躊躇、糾結以及憤慨的情緒,

    開始快速地填充起周澤的胸口,

    我艹,

    這心痛得,

    好快!

    周老闆有些莫名其妙,總覺得那東西不是從外面進來的,

    而是從自己體內升騰出來的。

    不是贏勾醒了吧?

    「這些話,切莫再說了,天王對我有提攜之恩,天國的大業也在我身上,不管局面如何,我都不會走。」

    話是從周澤嘴裡說的,

    但卻不是周澤想說的。

    「義父,何必如此,我…………」

    「放心吧,義父我死不了的。」

    周澤伸手,

    放在了女人肩膀上,笑道:

    「天王說他是天父的兒子,具體真假,我不知道。

    但我卻能感應得出來,

    每當我馳騁疆場,夜裡小憩的時候,

    總能夢見一個人,

    他坐在一座由白骨堆積起來的王座上,

    目視著前方。

    不怕你笑話,

    有時候我確實會想,

    自己身上是否也是有著什麼天命,

    小時候不覺得有什麼,

    但這些年南征北戰得多了,殺得人也越來越多了,

    反而開始和他越來越親近。

    我的事,

    你別擔心,

    你先離開天京。」

    「義父,我不走!」

    「放心吧,

    他不會讓我死的,

    我死不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1-24 05:59
第六百零四章 永生!

    畫風,似乎是在此時陡然一變,周澤只覺得自己身體在這一刻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控制,這種感覺,和以前被贏勾操控時很相似,不過他還是能夠保持著絕對的清醒,這一點,倒是和以前大不相同。

    之前讓自己沒有完全破開幻境,是擔心鶯鶯在裡頭,自己想把鶯鶯一起拉出來。

    而眼下,

    四周,

    是漆黑一片,

    是一種染著絕望的黑色,

    充滿著一種無奈和悲傷,猶如一場精彩的表演臨近結束,讓人扼腕嘆息。

    周澤環顧四周,最終選擇閉上了眼睛。

    他最後還是決定破開這裡了,先讓自己出去再說,繼續沉浸下去,他擔心現實裡會出現什麼意外。

    如果從觀眾的視角來看,

    《神話》確實是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

    「萬世滄桑唯有愛是永遠的神話,潮起潮落始終不悔真愛的相約…………」

    這首歌也曾一度紅遍大江南北。

    但如果真的把你當作主人公丟進去這似夢似幻的局面之中,你就不會再覺得有多美好了,正常情況下不是去找什麼秦始皇陵,而是去看心理醫生是不是自己得了什麼病。

    只是,

    當週澤剛準備強行破開幻境時,

    於自己身前的黑暗之中,

    卻出現了光明。

    周澤慢慢睜開了眼,

    他看見了一扇門,

    門後面透著刺目的光亮。

    猶豫了片刻,周澤還是向前走去,推開了門。

    安律師擅長幻境,也曾對周澤講過這方面的事情,在夢裡,如果是在做美夢的話,當你意識到這是夢時,你就很快會甦醒。

    想要延長這種夢,最簡單的就是看看自己附近有沒有井蓋或者其他可以鑽的東西,鑽進去之後,往往能形成心理暗示,讓夢可以更持續一些。

    幻境也就是脫胎於這裡,本質是一樣的,無非是表現形式不同而已。

    雖說被引導著開門似乎意味著更大的危機,但周澤還是推開了門。

    門後面,

    是一排排青銅柱子,

    柱子上給掛著生鏽的鐵鏈,

    充滿著一種荒涼氣息。

    四周,其餘的柱子都是空無一片,唯有周澤正前方的那個,還依舊包裹著一具白骨。

    當週澤靠近時,

    白骨的眼眸裡,顯露出了綠色的光芒,帶著一種森然的詭異。

    白骨伸出手,

    指著周澤,

    周澤默然不動,

    而後,

    緩緩地搖搖頭。

    雖然沒有說話,彼此之間卻彷彿經歷了千言萬語。

    一個在哀求,

    一個在拒絕。

    白骨頹然,眼窩裡的光芒開始暗淡下去,但很快,卻開始瘋狂地掙紮起來,連帶著其他原本空蕩蕩的柱子位置,也開始出現了黑色模糊的影子在晃蕩。

    周澤有些明白這是哪裡了,

    或許,

    這裡,

    也將是他的歸宿。

    自己這時候拒絕,彷彿太過於不近人情。

    大家都是汪,

    相煎何太急?

    但周老闆的為人處事,又何時真的遵照著人情往來?

    對不起,

    他自幼是孤兒,

    真的不懂這個道道,也不願意去懂。

    這是他的身體,這也是他的生活,

    別人,

    哪怕是當初的贏勾,

    周澤都不允許他去擅自改變和置喙。

    然而,

    似乎是因為周澤拒絕得太過乾脆,引發了群體的不滿,當週澤想要破開幻境出去時,卻發現四周密密麻麻的柱子上,那些原本早就鏽跡斑斑的鎖鏈忽然升騰起來,橫蓋在了上方,彷彿是在主動地把這裡加固,讓自己無法快速醒來。

    「你們,可真團結。」

    周澤深吸一口氣,

    在這個時候,

    他的確無法在瞬間破開幻境,

    連帶著身邊的景物,也都開始了快速地轉化。

    黑暗開始消失,

    四周,

    出現了一道道搖曳的光火。

    一條鎖鏈從不知名出延展出來,鎖住了自己的身子,等一切都看清楚之後,周澤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根柱子上。

    沒有青銅柱那般的古樸和大氣,

    只是一根很粗很粗的木樁子,

    抬頭看了一眼,

    這裡應該是一處帳篷。

    琵琶骨那邊已經被穿透,甚至連腳上,也被鐵鉤子洞穿了過去。

    有點像是乞丐版的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感覺。

    「嘩!」

    帳篷被掀開,

    身上有著一灘血跡的白夫人闖了進來,看著被綁釘在木樁上的自己,白夫人眼裡噙著淚水。

    「義父…………」

    她是真的在傷心,

    周澤卻有些膩歪了,

    他在想著如何擺脫那些鐵鏈的束縛,早點甦醒過來。

    「兄弟姐妹們哪怕知道這是清妖的陰謀,但我們還是願意過來救您,沒有了天王,天國還能繼續存在。

    如果沒有了您,天國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從讀史的角度上來看,

    如果起事兒之後,已經完成點起第一把火和神棍任務的洪秀全等幾個人集體暴斃的話,說不定太平天國還真能成事兒,直接席捲全國。

    喊什麼「驅除韃虜恢復中華」這類的口號不現實,但清廷的統治早幾十年被終結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清廷當時再腐朽,甚至自己也爆發過慈禧太后和鬼子六的政變,但至少明白一件事兒,就是太平天國必須無條件的鎮壓,甚至不惜為此放權給漢官。

    而太平天國這邊接連冒出了陳玉成李秀成這些當世才俊,也只能硬生生地背著一個比清廷腐朽得更快的高層艱難續命罷了。

    周澤開始掙脫鐵鏈,

    其實,

    他掙脫的不是這個鐵鏈,

    而是上面的鐵鏈。

    鐵憨憨陷入了沉睡之中,明顯一些傢伙開始變得不安分了。

    事到如今,

    在安律師都能驚呼李秀成和自家老闆是一個犬種的時候,

    如果周澤還不知道自己和那位忠王李秀成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那可真是白活了。

    人們常說,前世的羈絆,常常被拿來像征那種淒美的愛情,但周老闆對自己的前世可沒有半分的期待和迫切。

    無非是贏勾的前任看門狗和前前任看門狗以及前前前任看門狗罷了。

    他現在很煩,

    如果只是白夫人的手段就罷了,

    明顯自己體內,

    還有什麼不安分的東西也在躁動著,

    鐵憨憨不在的日子裡,很多之前都沒注意到他們是否真的存在的傢伙,似乎也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帳篷外,

    傳來了陣陣喊殺聲。

    人頭就是賞銀,

    軍功就是晉陞的台階,

    湘軍戰鬥力的提升和它日後的下滑,其實是一個原因。

    任何一個軍隊,前線打仗,後方則是軍官們買房買田,一邊打仗一邊發財,都注定無法成為一支真正長久的軍隊。

    眼下,

    天京剛破,

    趁著這支軍隊還有著慣性下的血勇支撐著,

    主將制定了這場吸引太平軍餘孽救援的陽謀。

    明知道是計策,

    但太平軍餘孽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闖!

    白夫人殺到這裡來,已經是極為不易了,而眼下她面前「李秀成」的狀況,想讓她帶著他一起離開,幾乎是奢望。

    很多時候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會去做,

    並不是以全功為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得以心安。

    「義父,你口中的那個他呢,他怎麼沒來救你,城破時,為什麼他沒救你逃出去?」

    白夫人似乎是在質問,

    而且語氣也在變化。

    雖說洪秀全是以神棍的方式起家的,但太平天國裡的高級將領都是不信這個的,否則也不會出現楊秀清稱自己是天父下凡附身逼迫洪秀全給自己下跪認錯打他板子的事兒了。

    白夫人之前對李秀成說的夢裡見到的那個人,本就是半信半疑。

    現在,

    天京城破,

    忠王被抓,

    幾乎成了死局,

    她就不再信之前的那番話了,只覺得是自己義父為了安慰自己讓自己城破前離開天京的藉口說辭。

    周澤很茫然,

    鐵憨憨當年為什麼不出手,

    你去問他啊?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近。

    白夫人向前走了幾步,

    來到了周澤面前,

    低著頭,

    「義父…………」

    你要幹嘛?

    「天父,會護佑您。」

    說完這句話,

    白夫人抬起頭,

    張開嘴,

    對著周澤的胸口位置直接咬了下去!

    這咬得是真的狠啊,

    疼痛感還非常的清晰,

    周澤倒吸一口涼氣,

    「嘩啦!」

    一塊血肉被白夫人硬生生地咬了下來,

    她一邊哭,

    一邊在大口地吞嚥著。

    「義父,婉兒沒辦法帶您走了,婉兒不想看著義父被送入清妖的京城受到侮辱。

    婉兒要把義父融入自己身體裡,讓義父在婉兒的體內,

    永生!」

    「…………」周澤。

    你特麼有病吧!

    「啊!!!!」

    又是一口,

    接下來馬上又是一口,

    周老闆這次是真的疼得無法呼吸,

    同時心裡震驚地想到,

    歷史上曾國荃沒有把李秀成送進北京城遊街誇耀,而是直接以近乎「凌遲」的方式處死,這事兒一直是史學界的一個疑問。

    曾國荃是衝動,是剛愎,但不是沒腦子。

    現在歷史在自己眼前重現了,

    媽的,

    是曾國荃想送卻沒辦法送了,

    因為李秀成是被白夫人硬生生地殺進來,

    一口一口的咬死的!

    一臉是血的白夫人一邊啃食著一邊獰笑著,

    吞嚥的同時不停地支支吾吾地念叨著:

    「天父在上,義父在我體內永生,

    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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