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882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5 06:57
第八百七十五章 賭鬼

    「別,別,別……」

    勾薪忙叫了好幾聲,而後咬牙點頭道:

    「我知道該怎麼做。」

    周老闆滿意地點點頭,站在他的角度上來看,他是很希望這兩塊電池能平安相處,一起為書屋的未來發光發熱。

    就像是韭菜一樣,割一茬長一茬。

    其實,勾薪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權力,因為他老早就被老道吃得死死的了,再者,他在這裡一躺半年,書屋這邊大家的實力水平早就有了長足進步;

    這玩意兒,就跟逆水行舟一樣,不進則退,他現在不敢離開這裡,以後,就更沒能力去說「走」這個字了。

    殘忍?

    算是吧;

    但當初人家也不是真的帶著什麼友好關切的目的來找自己交友的,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各人有各人的因果。

    這樣想想,周老闆心裡的那一點點愧疚感也就被自己排解開了。

    勾薪是幸運的,不是誰都能被仙人摸摸頭的,但反之亦然。

    走出了藥店,回頭,再看看藥店的牌子。

    自己以後,看來還真得繼續與人為善了,仇人不殺,打殘了還丟藥店給他們去治療,自己這思想境界啊……嘖嘖。

    一邊自我陶醉一邊推開書店的門,走了進去。

    自己常坐的沙發前茶几上,已經放好了一盤點心,一杯咖啡,一份熨燙得很整齊的報紙。

    「老闆,洗澡不?」

    鶯鶯主動走了過來,幫周澤把外套取了下來。

    「不急,等會兒。」

    周澤轉身,張開手臂,讓鶯鶯脫去自己的外套,同時看向坐在吧檯後頭的黑小妞,問道:

    「什麼事?」

    一般來說,如果沒事兒的話,黑小妞很少離開自己的菜園子,哦,除了飯點。

    但現在明顯不是吃飯的時候;

    黑小妞坐在吧檯後面的椅子上,用電腦在玩著連連看,面前還放著一把顆粒飽滿的葵花籽,一邊玩一邊嗑著。

    見周澤看向自己,馬上起身,微笑道:

    「老闆,咱這菜園子的面積有點偏小了,現在有些不夠用了呢。」

    之前打通了隔壁,做菜園子用,有黑小妞的照料,外加種的也不是普通的品種作物,所以連光照都不需要。

    但現在隨著書屋蔬菜水果什麼的也都往那邊種,外加死侍自己本人的體量開始增加,那塊面積的菜地,漸漸的有些不夠使了。

    「這附近,還有什麼地方麼?」周澤問道。

    雖說自己幫黑小妞解開了贏勾設置的封印,但讓她帶著死侍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周澤心裡還真有些放不下。

    不是說不信任,也不用說什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大道理,周老闆窮苦孩子出身,這點兒家底積攢起來不易,還是喜歡近距離地掌握著。

    「這後頭不是有一家蠟像館麼,好像關門了,我想去把那裡承包下來,就在咱書屋後頭,很近的。

    之前我和安律師說過,他幫我去問了一下,因為那家蠟像館死過人,開業沒幾天就關門到現在了,承包下來的價格其實不貴,只是現在安律師…………」

    周澤恍然,

    這才記起來,

    安律師跑路去了……

    也不知道安律師現在安不安全,吃不吃得飽,睡不睡得好,唉,真可憐啊……他這個月咖啡錢還沒給吧……

    但想來,有馮四兒在那邊指揮,外加這次「慶」這個級別的存在眼裡只有府君的殘魂,應該不至於繼續死咬著老安那邊才是。

    「鶯鶯,你下午去辦一下手續。」

    「好嘞,老闆。」

    「對了,店裡賬上還有錢麼?」

    周老闆記得自己很久沒正兒八經做生意了,之前小蘿莉在這裡守過夜,老張也守過,但自己這個當老闆平白地使用人家也不好意思讓人家把冥鈔都留下來。

    「我那裡還有很多錢呢老闆。」

    「哦,那就好。」

    周澤快速結束了這個尷尬的話題,

    去了衛生間,開始沖澡。

    略帶溫度的水不斷地衝刷著自己的身子,

    周老闆深吸一口氣,閉目享受著這片刻的安逸。

    許清朗師傅的事兒已經解決了,雖說這裡頭還有一些秘密還沒被揭開,比如老頭兒和那個老太婆的關係,那面鏡子的來由等等這些,但老道和許清朗已經去找那個抱著骨灰罈子四處亂逛的胖子去了,相信很快就會有具體的消息傳回來。

    不過這些都是細枝末節,鏡子在自己這邊,老頭兒也徹底涼了,等於是一大心腹大患被拔除。

    半張臉的事兒也被解決,被自己吞掉了。

    之前自己所面臨的兩個威脅,現在都沒了,只是周澤卻沒因此輕鬆下來。

    隔壁的慶,具體什麼時候能甦醒過來還不得而知,這個可以慢慢等等再看,她那倆同伴現在也已經在金陵了,暫時不會成為眼前的麻煩。

    但周澤有種感覺,現在再想回到以前剛成為鬼差時的那種關起門來,自己做自己的事兒,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地獄那邊的風波,已經越來越明顯地可以影響到書屋這邊。

    「你…………怕…………了…………麼…………」

    噴灑的水流中,周澤睜開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回答道:

    「沒怕,只是煩了。」

    鐵憨憨似乎是翻了個身,又繼續打盹兒去了,也沒繼續再聊下去,下線關機。

    周澤又沖了一會兒,這才把噴灑關了,拿起浴巾開始擦拭自己的身子。

    手機放在衛生間門口位置的梳妝台上,拿起來一看,是許清朗發現的消息,很簡略:

    「人找到了,正在問。」

    酒店裡死了很多人,善後工作也由許清朗做好了,不過好在老太婆的那個大孫子因為還沒回酒店,所以倖免了下來。

    有兩條消息,第二條也是許清朗發來的:

    「趕不回來做飯了,晚飯自己解決。」

    周澤默默地回覆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但周老闆的嘴角還是掛著笑意的,老頭兒涼了,壓抑在許清朗心頭的烏雲也終於散開。

    曾幾何時,

    老許比自己還鹹魚,

    畢竟,二十幾套房在那裡。

    閒得無聊,開個麵館,混混日子,找找充實。

    若不是那晚他師傅忽然出現,將他的頭按在了浴桶裡,可能這一年來,老許依舊還是以前的樣子,不會那麼拼,又是刻苦地鑽研陣法,又是沒日沒夜地畫符,還冒險封印了海神在自己體內。

    換上了衣服,推開衛生間的門,周澤愣了一下,店裡那邊居然坐著四個年輕人,正圍坐在茶几邊,打牌。

    鶯鶯從吧檯後面走來,手裡端著冷盤還有兩壺黃酒,這些,自然是拿來招待客人的,而且是書店真正的客人。

    白狐繼續匍匐在角落裡的沙發上,超然物外。

    老許和老道不在,書屋裡的五個鬼差還都在揚州被抓著壯丁,書店裡的人手一下子拮据了起來。

    四個年輕人,死了還在賭博,也是沒救了。

    不過,

    他們挺有錢的,

    茶几上堆積著的冥鈔,厚厚的好幾疊,這讓周老闆的目光微微一跳。

    「鶯鶯,等一下。」

    周澤抬手示意鶯鶯先別去準備餐食,按照以前的流程走的話,這四個年輕人將吃喝一頓留下一點冥幣而後就被投送進地獄。

    但那只能賺那麼一點點,再看看人家現在茶几上的那麼多,周老闆有些心動了。

    都當上捕頭了,還惦記著小鬼的那點錢,似乎有點掉價,但上次給陰司傳信還得帶冥鈔,讓周老闆意識到,哪怕是在陰司衙門裡,錢,也能通鬼。

    再者,剛剛問鶯鶯了,店裡賬面上沒什麼錢了,老是靠自家女僕的錢過日子,當然很舒服啦!

    但自己總得想辦法弄點錢來,意思意思一下。

    周澤走到那四個年輕人身邊站著,

    這四個人在炸金花,都是男的,年紀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按照茶几上面額來算的話,應該是一百冥幣一個底,算是玩兒得很大了。

    只是,聽這四個年輕人說話的口音,不像是通城的,更像是更北邊的口音。

    周澤猜測可能是最近附近一大片區域的捕頭鬼差都被執法隊徵用了,導致一些想上門下地獄的鬼實在是沒地方去了,只能走遠路了吧。

    周澤注意到了,其中一個看起來最年輕的,也就十五六歲樣子的大男孩,輸得最多,他穿著一件彪馬的運動服,每次都要和對家剛到最後,開牌後再輸,然後又一次次地從兜裡取出了一沓沓冥鈔出來,繼續玩。

    這麼有錢的鬼,

    周老闆還真是第一次見。

    其實,做鬼後是否有錢,一小部分取決於你受親戚朋友的祭奠,但大部分還是取決於你自己以及你直系親屬這輩子所積攢下來的陰德高低。

    生前積德,身後福蔭,大體就是這個道理,而冥鈔,只是這之中的具體媒介表現罷了。

    這時,

    似乎是終於留意到了站在旁邊的周澤,

    那個贏錢最多的黃毛青年忽然對周澤笑道:

    「哥,一起來玩幾把?」

    身為一個鬼,喊捕頭下來一起賭博,這膽兒,可真夠肥的。

    不過,

    周老闆還是在旁邊沙發上坐了下來,

    答道:

    「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5 06:58
第八百七十六章 千家村

    鶯鶯見自家老闆在那裡坐下了,趕緊跑過去把咖啡遞上去,同時還從口袋裡取出了一疊冥鈔遞給了自家老闆。

    「老闆,玩得開心點。」

    在鶯鶯的視角裡,只要自家老闆喜歡,他做什麼她都支持。

    當初周澤在白狐開的會所裡時,鶯鶯誤以為自家老闆嫖娼錢沒帶夠,直接去取了一大包現金跑去結賬,也是這般的風風火火。

    若是那幫打個牌還得偷偷摸摸地躲著自家婆娘的男人此時見到這一幕,估計真的會心塞不平得捶胸頓足吧。

    周澤點點頭,這應該是店裡最後一點冥鈔了。

    先上底,

    周澤加入後,

    也就是五個人一起玩了。

    上家洗牌,周澤掐牌,而後上家發牌。

    「悶!」

    「悶!」

    「悶!」

    到周澤這邊時,周老闆默默地拿起牌,看牌。

    紅桃a,方塊a,黑桃a……

    嘶……

    周老闆默默地上了錢。

    其他人也依次看牌,丟了三個,還有一個跟著周澤上了幾手後開牌,毫無懸念地周老闆大豐收。

    第二把,

    周澤發配,

    其他四個又都是一路悶,

    到周澤這邊時,不悶繼續看牌,aaa!

    周澤默默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第二把,又是大豐收。

    第三把:aaa。

    第四把:kkk。

    第四把時,周老闆覺得自己的牌小了一點,有點不保險,所以自己先開牌,對方是金花,照舊他贏。

    然後是第五把,第六把,第七把…………

    一直贏,一直贏,

    鶯鶯在旁邊幫周澤整理錢,

    一沓一沓的堆放在那裡,當真是觸目驚心。

    一連玩了十五把,

    等他們還要繼續時,

    周澤想了想,把撲克牌倒扣在了桌上,杯子裡的咖啡一飲而盡,伸了個懶腰,道:

    「夠了。」

    四個年輕人一起愣住。

    周澤繼續道:「有什麼事,說吧。」

    四個年輕人當即起身,對著周澤跪了下來。

    「求求您救救我們的親人,求求您救救我們的親人。」

    常言道無功不受祿,

    但周老闆已經收了這麼多錢了,

    如果天真地以為是自己今天運氣爆棚的話那真的是智商有問題了。

    其實在中後段,周老闆就一直在心安理得地拿錢了,等自己覺得拿了差不多後,這才開口問事情。

    「具體說說吧。」

    周澤換了一個坐姿,同時示意鶯鶯把這些冥鈔收好。

    這麼多冥鈔,拿出去燒一些,也夠解決書屋現在的資金短缺問題了,尤其是還要重新開菜地,在這個地段種田,那成本真的是海了去了。

    「大人,我們四個都來自一個村子,我們是淮安人。

    我們村子出了一些事情,被完全封鎖住了,我們四個人跑出來,想搬救兵,最後,不知怎麼的,就跑到了您這裡來了。」

    哦,真是老套的劇情。

    周老闆搖搖頭,道:

    「我幫你們聯繫一下淮安的鬼差?」

    很多時候,主動給人送錢,也只是求一個招呼而已。

    只是,

    拿了人家這麼多錢,若是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打發了,周老闆心裡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當然了,周澤也不是什麼新入行的菜鳥,人家說什麼就信什麼,這四個,可是鬼,鬼的一個很出名的表標籤,就是鬼話連篇。

    外加他們先送錢再求人辦事兒的風格,也實在是太熟練了,這裡面,總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

    這時,那個十五六歲,輸得最多同時也是拿錢最多的大男孩抬起頭,看著周澤,道:

    「大人,這件事,是我安排的,我早就死了十年了,所以對鬼差之間的一些規矩,知道一些。」

    死了……十年了?

    周澤聞言,向前探了探身子,湊近了一些,仔細觀察後,周老闆意外地發現,這個死去十年的大男孩,身上竟然沒有絲毫的怨念。

    十年,保質期早過去了,還繼續逗留在陽間的,要麼早就化厲鬼了要麼就是執念無比深重的存在,但在這個大男孩身上,卻沒有絲毫這種跡象存在。

    他很乾淨,

    但既然這麼幹淨,

    為什麼十年沒去投胎?

    那就是,那家村子,有問題!

    「你們村,叫什麼名字?」

    「千家村。」

    千家村?

    鶯鶯馬上會意,不用吩咐,直接拿出手機開始搜索,但搜索出來的行政村欄目裡,似乎陝西、海口、浙江那邊都有,但卻沒搜索到淮安那邊有這個村子。

    這時,

    周澤的手機響了,

    周老闆還以為是許清朗問出了消息要跟自己匯報,誰知道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周澤對面前還跪著的四個年輕人點了一下頭,先接了電話。

    「老闆,是我啊!」

    「你是誰?」

    「…………」電話那頭。

    「老闆,是我啊,老安啊!」

    「哦,老安啊,你那裡還好麼?」

    「還好,逃出來了,現在已經不在蘇省了。」

    電話那頭,人聲嘈雜,隱約間聽到了一聲:

    「瓜子花生礦泉水兒方便麵啦,

    腳讓一下,腳讓一下……」

    安律師在火車上,而且是那種綠皮火車。

    「安全就好,我一直牽掛著你。」

    「老闆,馮四兒和我取得聯繫了,他的意思是,讓我在外頭繼續避一會兒風頭,再過一個月,就能回去了。」

    馮四兒為了救安律師,拿自己的清白和慶做了交易,換來了慶對安律師的既往不咎。

    「那挺好,我們等你回來。」

    「嗯,我這也是得了准信兒才敢聯繫老闆你的,我之前就是擔心可能會牽連到書店。」

    「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書店一直是你們最堅強的後盾。」

    「老闆,雖說我知道你在說瞎話,但這時候聽起來還真的挺感動的。」

    周澤微微張嘴,

    他忽然很想去通知執法隊安律師的位置在哪裡。

    「這樣吧,老闆,我這邊也有一些事兒,正好這段時間去處理一下,書店那邊還好麼?」

    「還好。」

    「那個慶,她麻煩大麼?」

    「麻煩解決了。」

    「啥意思?那個婆娘怎麼可能這麼好說話。」

    「提出麻煩的人被解決了。」

    「…………」安律師。

    周澤看了一眼還戰戰兢兢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四個年輕人,開口道:

    「你還有事麼?」

    「額,我這兒打算去東北呢,老闆你要我帶什麼特產回來不?」

    「貂皮人參這類的,帶幾箱回來吧。」

    「額……」安律師被噎了一下,笑道:「沒問題的,老闆。」

    周澤正準備掛斷電話,卻又把手機拿起來,繼續道:

    「對了,你知道『千家村』麼?」

    「千家村?老庚啊,你曉得千家村麼?喲喲喲,寶寶乖,爸爸抱抱。」

    顯然,安律師是在和自己身邊的庚辰交流,但為了隱人耳目,裝作在哄孩子的樣子。

    「啊,老闆,曉得了,你說的是不是位置在蘇北的千家村?」

    淮安,位於蘇北位置。

    「是的。」

    「那個地兒,就是個賭場啊,還挺有名的,我沒去過,老庚以前去過,不過他以前是去抓賭的,但後來因為上頭髮了話,導致老庚他們那次無功而返回來了。」

    「陰司,還抓賭?」

    「額,不是抓賭,也算是抓賭吧,不過那個村子,在現實陽間地圖裡沒有的,是很特殊的一個地方,那個村子的支柱產業,就是開設賭場。

    但不是給活人去賭的,是專門給鬼開的賭場。

    陰司裡不少的人,如果有機會還陽出公差且距離不是很遠的話,都會去那裡玩兩手,不過我以前對那個場子沒什麼興趣,瞭解不大,後來出事兒了在陽間一直躲著,也不敢去那種陰司官差很多的地方,怕麻煩,所以對那個地方沒多少印象,也沒去過。」

    給鬼開賭場的村子……

    周老闆抬頭,看了看自家書店的大門。

    這麼好的創意,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如果要賺錢的話,開什麼深夜書屋啊,直接開深夜賭當好了。

    「對了,老闆,你忽然問這個幹嘛?」

    「有幾個小鬼,到書店裡來,說他們村子出了事兒,想讓我去幫忙看看。」

    「老闆,你可千萬別答應啊,那個村子是一個身份很神秘的人開的,據說和陰司的一些高層也有著一些關係。

    你知道的,不管是陽間還是陰間,你開這種場子和白道上沒關係能開得下去麼?

    如果連那個村子自己都沒辦法解決的麻煩,咱們最好也別下水。」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行,老闆你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肯定不願意招惹這些麻煩。

    咦,你說啥?哦哦哦,懂了,寶貝乖,不哭不哭,乖乖,喲喲喲……」

    少頃,

    安律師繼續在電話裡道:

    「老闆,老庚說了,只要不收他們的錢就沒事兒了,他們那個村子有這麼一個規矩,錢沒過手,就一切都不算數,但一旦過了錢,蹭了手,就必須得答應把事兒辦好,否則就是違約,那個村子就會來找你麻煩。」

    聞言,周澤微微皺眉。

    「我艹,老闆,你不會已經收錢了吧?」

    「怎麼可能,我是那麼貪財的人麼?」

    周澤直接掛斷了電話。

    伸手,

    揉了揉眉心,

    道:

    「這錢,能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5 06:58
第八百七十七八章 瘋子

    俗話說得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只是,這錢有點燙手。

    倒不是周老闆覺得這事兒有多大的麻煩,事實上,他的關注點並不在這上面,而是在聽了安律師的介紹後,他忽然疑惑起來:

    既然那個村子的組織者有著很深的陰司背景,

    那為什麼遇到麻煩時,

    特意讓人來通城找自己?

    周老闆自認為自己的行事足夠低調,最關鍵的是他一直奉行著與人為善的社交風格;

    在外人看來,可能通城的鬼差稍微凶了點,厲害了一點,畢竟曾在徐州滅過本地的鬼差群體,但終究不會脫離鬼差和捕頭的這個身份定義上的範疇,大家還是鬼差,還是捕頭,還在這個圈圈裡頭。

    當初庚辰作為巡檢,按照規矩想帶隊來陽間把這個「藏污納垢」的場子給端掉時都被對方用關係給擺平了。

    現在,

    對方卻忽然對自己這個小小的捕頭感興趣了?

    身份危機感襲來,和讓周老闆心裡有些不舒服,他不怕別人在背後算計自己,更不怕別人明目張膽地持刀砍上門,卻最不喜歡這種隔著老遠玩兒那種彷彿可以把你看穿的把戲,忒膈應。

    就像是之前面對慶的到來時,周老闆顯得有些左右為難,倒不是慶本身算是多大的麻煩,當然了,她也夠大了;

    最重要的還是,她可以作為一個撕裂自己身份的導火索,一旦自己的身份被公開,那麼贏勾以前的老仇人以及當代陰司的高層,都不會放過他!

    錢,能不能退?

    四個年輕人一起沉默,

    而沉默,

    本就是一種回答。

    周澤伸手揉了揉眉心,問道:

    「說說吧,你們那個老千村……哦不,千家村,到底出了什麼事?」

    「婆婆病重。」那個之前招呼周澤一起來玩的黃毛開口道:「很重很重。」

    「是婆婆生病很嚴重還是婆婆這個人很重?」

    「病得很嚴重。」

    「那你們該去找醫生,對了,你們婆婆算是活人麼?」

    「婆婆,可以算是活人。」

    「那就找醫生唄,或者找找其他的法子,我這兒的廟太小,說實話,可能真的幫不上什麼忙。」

    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這四個年輕人口中的婆婆,對於他們的村子來說,應該很重要。

    很可能村子的安危都繫於那個婆婆一身,如果那位婆婆出了事兒,或者沒了,可能那個村子也就沒辦法繼續存在了。

    這種例子很多,人走茶涼,都是如此。

    「您不也是醫生麼?」

    黃毛問道。

    周澤的眼睛當即眯了一下,對方對自己瞭解得夠深刻啊,雖說這不是什麼秘密,陰司的檔案裡估計也有記載,但這意味著對方來之前肯定調查過自己。

    再結合之前故意輸錢確切地說給自己送錢,也是調查了自己後認為自己很愛…………

    周老闆忽然有種被這個世界誤解的無奈。

    「如果我堅持不去呢?」

    周澤問道。

    黃毛聞言,似乎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只是把頭埋得更深,同時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幅畫。

    這幅畫很短,只有筷子那麼長。

    「婆婆說,如果您不打算來,就讓我把這幅畫交給您過目。」

    鶯鶯從對方手中接過了畫軸。

    「畫中還有村子的具體位置,如果您看了畫後,可以根據上面的位置找到我們的村子。」

    「那你們呢?」

    「我們…………」黃毛四人對視了一眼,又一起跪伏下來,道:「婆婆說,我們四個也是禮物的一部分,當作您的業績,聊表心意。」

    …………

    許清朗和老道一直到晚上八點多才回來,一進書店,他們就嚇了一跳,吧檯後面大家平時吃飯用的桌子上,擺了一桌精緻的席面。

    「鶯鶯,去熱一下。」

    「好的,老闆。」

    鶯鶯把菜端進廚房去加熱,周澤則是示意老道和許清朗坐下說話。

    「這是,日子不過了?」

    許清朗微微不滿,自己不就是說了聲讓他自己解決一下晚飯,就擺這麼大的場面,這是故意給自己看的?

    你不做飯,我就去吃大餐,看誰心疼……

    但許清朗轉念一想,應該不至於,周澤沒那麼幼稚。

    「人家送的。」

    周澤說著把桌下的一個塑料袋提起來,擱在了桌上,手一推,「啪」塑料袋傾倒,一沓接著一沓的冥鈔也滑落了出來。

    「哇哦!」

    老道張大了嘴巴。

    他是知道冥鈔的珍貴的,當初他跟個二百五一樣,別人給自己一疊冥鈔時他還以為是逗自己玩兒,就隨意地把冥鈔擱置在自己衣服胸口的口袋裡,誰曉得那次出門後正巧出事兒,被歹徒一刀下去,若不是那一疊冥鈔卡住了刀尖,可能自己那時候就已經交代了。

    自那時候起,老道就對這冥鈔有了特殊的追求,當然了,肯定不是那種「天地銀行」的冥鈔,按照那種冥鈔的用法兒,陰間早通貨膨脹得跟委內瑞拉一樣了。

    就是連一向淡定,有著二十幾套房的老許,在看著鋪陳了小半個桌面的冥鈔後,瞳孔也是為之一縮。

    「哪裡來的這麼多錢?」老道嚥了口唾沫很是艱難地問道。

    老闆,你是去超度了一個縣城麼?

    「下午有人特意送來的。」周澤回答道。

    「人呢?」許清朗問道。

    「被我超度送地獄了。」

    「…………」許清朗。

    「…………」老道。

    「是他們自己要求的,說他們自己本身也是禮物的一部分,堅持說既然禮物送出手了,肯定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這種好朋友哪裡找的,貧道也想要一沓。」

    「算了,先說說你們的調查結果吧,這件事,待會兒再跟你們詳細說道說道。

    老張他們五個現在還在揚州城,老安馬上要去闖關東了。

    咱店裡就剩下這麼幾個人,我也想和你們待會兒一起合計合計。」

    「老闆,我們調查清楚了,事情,其實很簡單。」老道說著說著就看了看許清朗,大概意思是,由你說還是由我說?

    許清朗擺擺手,示意老道繼續說下去。

    老道就清了清嗓子,道:

    「事情很簡單,也很狗血,但因為這面鏡子。」

    老道把懷裡的那面用道袍布條包裹好的鏡子取出來,指著它道:「本來應該是一個很簡單的事兒,因為它的存在,變得複雜了起來。

    那個老頭兒,年紀其實比我大一茬吧,那個老太婆,已經一百歲出頭了,是在一百零一歲的生日前一天去世的。

    老頭兒和老太婆當初都是內地xx省人,兩個人當時是夫妻關係,後來因為各種那種的事兒,老頭兒在那段時間被整瘋了。

    瘋了一段時間之後,你猜怎麼著了?」

    老道特意對周澤賣了個關子。

    「死了。」周澤回答道。

    「老闆英明!」

    很生硬的馬屁。

    「可不是死了咋滴,這之後,老太婆就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偷渡去了港城,在那裡投靠了自家的親戚,還白手起家,做起了古董生意,賺了老鼻子多的錢了。

    這次老太婆死了後,他們的孫子孫女們就遵照她的遺囑,帶著她的遺體和老太婆一直珍藏著的骨灰回內地重走當年路了。」

    「這說了等於沒說,這鏡子呢?」

    「這鏡子據她孫子說,是老太婆的珍藏,他們還以為是什麼古代難得一見的寶貝,否則自家奶奶也不會這麼珍重它。

    老太婆對這鏡子真的是寸步不離的,一直帶在身邊,外人別說碰了,連瞧都不許瞧上一眼。」

    「這鏡子,又是怎麼到她手上的?」

    鶯鶯這時候把熱過的菜端上來了,周澤夾了一口菜放入嘴裡。

    「那老頭兒,生前是個考古教授,這鏡子,應該是當初他故意落下來的一個物件兒,送自家媳婦兒的,誰知道這鏡子有古怪呢。」

    一個本是一個時代很平常的一個故事,可以說,帶著點個人英雄主義的色彩,給那些苦情劇導演當劇本倒是能拍出不錯的電視劇。

    但正是因為這面鏡子的作用,硬生生地把這部電視劇扭轉成了一部懸疑靈異血腥r級片。

    「這面鏡子,我還沒去具體的研究,我也不敢去研究,但大差不差,這面鏡子上,應該是遺留著老頭兒和老太婆的氣息。

    又或者,是老太婆在港城時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無意之間,讓這面鏡子運作了起來。

    她日日夜夜伴隨著這面鏡子,又朝朝暮暮地思唸著亡夫,這導致我那師傅,呵呵,被一次次地提拉了起來。

    這鏡子,可能是一個投影,把虛的變成的真的,把思念化作了現實;

    可能,連老太婆自己本人也不曉得,因為她和這面鏡子的關係,導致我那師傅,一次次地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周澤點點頭,老太婆到底知不知道鏡子的具體作用,伴隨著她的死亡,已經無法考證了。

    許清朗拿起桌上的啤酒,沒倒杯子,直接對著瓶口吹了起來,過了許久,才放下了酒瓶,有些好氣又好笑地道:

    「老周,你知道麼,有件事,我一直沒有想到。

    你說可笑不可笑?

    那個殺了我爹媽的老東西,

    他居然真的是一個瘋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5 06:58
第八百七十八章 夢中人

    一個人,一個可憐的人,一個可憐且瘋了的人;

    因為另一個人,一個可憐的人,一個可憐且快要瘋了的女人;

    造就出了一個畸形的產物,

    且在這個過程中,

    導致自己的父母因此遭遇了不測。

    許清朗心裡很是糾結,這個仇,報得不是那麼的痛快,至少,談不上多少酣暢淋漓。

    仇人並非是罪大惡極,甚至仇人本身也是個可憐人。

    但老許也沒多矯情,

    半瓶酒下去後,

    他沒繼續吃飯,

    而是走到了冰箱那邊取了一根黃瓜。

    「你要幹嘛?」

    周澤轉過身問道。

    「護膚。」

    許清朗拿著銅錢劍,開始切黃瓜片。

    像是和昨天告別,打算元氣滿滿地迎接新的一天。

    周老闆很想提醒他,今天上午他還拿著這把劍鞭屍過。

    但看看老許現在的狀態,還是算了吧,興許,聞著仇人的味道護膚,也是一種心理療法?

    好在,老許沒那麼變態,切到一半時,他似乎記起來了自己今天拿銅錢劍做過什麼,把切出來的黃瓜都丟進了垃圾桶,轉身又去冰箱裡拿了一根出來。

    這次沒切,直接坐回了位置上,咬了一口,嘎嘣脆。

    到底是書屋菜園出品,自家種的蔬菜,就是爽口好吃!

    老道拿起碗筷,開始狼吞虎嚥起來,他是真的餓了。

    周澤沒什麼胃口,坐在飯桌旁,小口小口地陪著老道吃著。

    現實裡的一些事情,往往不會和人們預想中的那般去發展,而且,對老許現在的情緒狀態,周澤也很難去做到感同身受。

    畢竟,對於周老闆來說,是一個很會弄出麻煩的狗皮膏藥被徹底解決了,他也懶得去在乎這塊狗皮膏藥的前世今生。

    但老許明顯不同,畢竟這是他的殺父殺母的仇人,原本的一腔怒火,在報仇之後還沒完全發洩出來,就這麼稀里糊塗地結束了,又是這般稀里糊塗地緣由,說鬱悶,還有點輕了。

    好在老許心理素質還是可以的,周老闆相信老許能夠自己很快地走出來,畢竟,生活還得繼續下去不是,

    畢竟,

    再脆弱的人,一旦你擁有了二十幾套房之後,你也能學會堅強。

    飯畢,

    鶯鶯來收拾桌子,老道擦了擦嘴,繼續坐在飯桌旁,給周澤遞了根菸後,自己也點了一根,道:

    「老闆,你之前說的還有啥事兒來著?」

    老道記得開飯前老闆有件事話頭只說了一半。

    「我明天得出一趟門,店裡,就暫時勞煩你們照看一下了。」

    說著,

    周澤還特意指了指隔壁的藥店,道:

    「老道,尤其是藥店裡的那兩個病人,都是我們的好朋友,你得把人家給照顧好了。

    如果人家要出院的話,你必須得送送,否則人家會笑話咱們不知道禮數。」

    「好的,老闆,沒問題,這事兒包在貧道身上了。」

    周澤點點頭,看了看手機時間,道:「我明天上午開車去,鶯鶯到時候和我一起去。」

    「一定要去麼?」

    許清朗又咬了一口黃瓜咀嚼著問道。

    他是知道周澤的性格的,永遠怕麻煩,而且現在剛剛經歷了慶的事情又經歷了他師傅的事情,正是連番的波折剛剛結束,

    依照周澤的性子來說,

    正是舒坦下來熬鹹魚湯的時候,

    怎麼會又忽然忙起來了?

    「必須得去。」

    「嗯,放心吧,家裡有我們看著。」

    既然周澤說得這麼堅決,許清朗也就不再說其他了。

    周澤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起身去找猴子的老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很快將茶杯放了下來,對許清朗道:「你今晚和白狐以及那小殭屍商量一下,這段時間,咱店裡空虛得厲害。」

    「我明白。」

    「行,就先這樣吧。」

    周澤起身,走向了樓梯。

    許清朗本能地覺得,老周飯前其實是想和自己二人商量一些事情的,但飯後似乎是自己直接拿了決斷,沒打算再討論了。

    有些疑惑,但既然老周不願意說,許清朗也就沒打算問下去,踏踏實實地把家管好就行。

    …………

    回到房間,

    周澤在床上躺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已經收拾完下面的鶯鶯也來到了臥室,拿出了一個行李箱。

    「老闆,東西都準備好了。」

    白天周澤就吩咐她和小猴子打包行李隨時準備跑路的,但因為老道的超常發揮,

    倆麻煩火拚掉了,

    也就自然用不上跑路了。

    但又恰逢要出遠門,也不用再行收拾。

    「嗯。」

    周澤應了一聲,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鶯鶯則顯得挺興奮的,可能在鶯鶯看來,不管出去要面對再多的危險,再多的風浪,她都能當作是自己和老闆的蜜月旅行。

    而且,這一次老闆只帶自己一個人!

    想想就覺得激動的說,嚶嚶嚶!

    「老闆,這次我們需要出去多久啊?」鶯鶯問道。

    「不清楚,可能會需要一點時間,具體的,到時候再看吧。」

    畢竟那是一個未知的地方,誰也不曉得在那裡會碰到什麼。

    「老闆,你最近真的好累哦。」

    鶯鶯看出了周澤的疲憊,爬上床,把自己的雙腿摺疊彎曲出一個合適的弧度,示意老闆把頭枕靠在自己的腿上,她給老闆按摩一下頭部。

    周澤下意識地起身,這種姿勢,二人早就在床上練習了無數遍了,早就輕車熟路了。

    鶯鶯溫柔地幫周澤按摩,周澤閉著眼,默默地享受這片刻的靜謐。

    「老闆,這次錢真的好多哦,比上次海神的錢多多了。」

    「海神那次我好像只拿了訂金。」周澤提醒道。

    「好像是的咧,那該死的海神,居然這麼摳門,不像話,對了,老闆,需要咖啡麼?」

    「來一杯吧。」

    「嗯呢。」

    鶯鶯下了床,出門泡咖啡了。

    周澤一個人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起身來到了書桌旁,伸手拿起了那幅畫卷。

    其實,許清朗的疑惑沒有錯,在這個時候,好幾波事情剛剛平息時,周老闆根本就不願意再出門折騰什麼了。

    但當他下午把那四個年輕人的亡魂送入地獄之門打開這幅畫後,

    一些事情,

    就已經由不得他了。

    「唰!」

    小小的畫卷被攤開,

    畫中的景物和人物都很簡單,

    一個小亭子,

    亭子裡有一個白衣男子端坐其中,還有一隻小猴子在慇勤地幫忙倒酒;

    這一幕,

    和自己曾經夢裡所出現的畫面,

    一模一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5 06:59
第八百七十九章 講究的府君

    翌日上午,周澤就開著書屋僅剩的一輛車,載著鶯鶯,出發了。

    問為什麼是僅剩的一輛?

    不要問,問就去找老道。

    車載音樂開起,淮安距離通城不是很遠,但也談不上多近,雖然都是一個省裡的,但淮安現在還沒開通動車或者高鐵,所以要麼坐四個多小時的綠皮火車要麼就是自己開車,考慮到到了淮安後還得找尋那個村子,周老闆還是選擇開車。

    鶯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給周澤剝著瓜子,她倒是想接替老闆開車,畢竟她也拿了駕照了,但還是被周老闆直接拒絕了。

    別的一些女司機可能是因為膽子比較小,處理應急情況時會偶爾無措,但在鶯鶯這邊則是相反的,反正出車禍她也沒事兒,

    來來來,

    互相傷害啊!

    四個小時的車程,下了高速進入淮安市區後,因為順路,周老闆就先把車開到了淮安周偉人紀念館;

    帶著鶯鶯在裡面參觀了一圈後,又去參觀了吳承恩故居。

    淮安談得上的,其實也就這幾個景點,倒是還有個河下古鎮,但那是個連本地人都懶得去的地方。

    到傍晚時,周澤找了家飯店和鶯鶯一起吃了飯。

    不是周老闆在這裡故意磨洋工,純粹是因為那幅畫下面的那幾行關係位置的小字裡指明了,只有在晚上八點之後到午夜時才能進去那個村子。

    飯畢,周澤再度出發了,那個村子的坐標不是市區裡,但距離市區其實不是很遠,到了漣水區邊角區域停了下來。

    周圍,都是農田,周老闆下車,點了根菸,晚風帶著點和煦和微涼,讓人很是舒服。

    前幾天還稍微有些燥熱,最近冷空氣南下,對於喜涼的周澤和鶯鶯來說,氣候上確實愜意多了。

    想像中的那種《千與千尋》的畫面並沒有出現,也不見絲毫類似鬼市的熱鬧,周老闆又不是普通人,自然不可能有那種自己站在這裡實際上週圍滿滿噹噹全是鬼的落差畫面出現。

    這也就奇怪了,

    明明是個靠博彩發家的村子,

    就算是做鬼的生意,

    如果客人很少的話,還怎麼賺錢?

    那四個年輕人只是說他們的婆婆重病快死了,卻沒說他們村子被人圍攻了,照常的聲音應該還沒斷才是。

    「老闆,時間到了呢。」

    周澤點點頭,伸出手指,一點點鬼氣凝聚在指尖,向著前方隨意地點了一下。

    好了,畫卷下面的指示已經全都做完了。

    接下來,就是看對面的反應了。

    對面的反應很快,周澤剛收回手指,前面,就出現了一個燈籠,燈籠越來越近,等到了跟前時,周澤才看見有一個人影在提著燈籠。

    這不是什麼模糊稱呼,而是因為打燈籠的,真的就是一個照射在地面上的影子。

    「吱呀…………」

    面前的農田裡,視線一陣扭曲,而後,一扇青銅色的大門出現在了周澤的面前,大門半開著,裡面有光亮閃爍,隱約間,還能聽見人聲嘈雜。

    「請……」

    燈籠下的影子開口說話了。

    如果是其他人在這裡遇到這一幕的話,或許會有千奇百怪的反應,但對於連地獄都大鬧過的周老闆來說,無論出現什麼西洋景兒,都談不上什麼驚訝。

    周澤和鶯鶯走了進去,裡面是一個黑黢黢的甬道,但不是很長,掀開前面略顯破舊的簾子後,周老闆想像中的賭場畫面並沒有出現。

    在他面前的,是一張朱紅色的圓桌,外加造型古樸的椅子,四周都是暗紅色的簾子遮擋,面積很大,很寬敞。

    桌上,放著酒水佳餚。

    但這裡的吃的,周老闆是萬萬不會碰的,他的胃口這陣子才因為彼岸花口服液的出現剛剛調理得有些起色了,可不想一夜回到解放前。

    燈籠自己懸浮在了邊角位置,影子也不見了。

    周澤自來熟,不見絲毫怯場,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酒杯,放在鼻前聞了聞,酒水很香,但還是不喝!

    鶯鶯沒有入座,而是很乖巧地站在老闆身後,做好自己女僕的職責。

    《女僕的自我修養》裡著重強調過,在家裡可以隨意一些,但在外面,必須給自己的老闆足夠的面子和尊重。

    本以為,接下來大人物會出場,就算不是那位重病的婆婆,至少也得來個頭目出來接待一下自己吧,但沒有,周老闆枯坐了半個小時,面對的,還是一桌打死都不可能碰的菜餚。

    手機在這裡沒信號,就算是想玩手機打發時間也不能。

    不過周老闆也乾脆,見一直沒人出來,乾脆讓鶯鶯拼了幾把椅子,自己躺了下去,鶯鶯蹲在旁邊,幫自己按摩。

    少頃,

    周澤居然真的睡著了。

    倒不是裝的,也沒必要在這裡裝什麼,鐵憨憨在自己體內,外加半張臉的加持,一個人開了倆掛,心裡的底氣自然足得很。

    這和面對慶時的患得患失不同,

    對方明顯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橫豎一刀唄,沒退路了,也就無所畏懼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

    圓廳中另一個門被推開了,

    隨之而來的,

    則是令人作嘔的陳腐氣息,有點像是一大車廂過期十年的沙丁魚罐頭集體打開,那酸爽……

    普通人別說見到那位本尊了,被其這個氣息熏一下,回去肯定得在病床上躺幾個月,運氣不好的直接嗝屁也不是不可能。

    剛剛還在睡覺的周老闆只覺得自己被丟入了臭水溝之中,馬上被驚醒,摀住自己的鼻子,臉上,是毫不遮掩的嫌棄。

    非親非故,甚至做好了下一秒就開干的準備了,自然不用在意對方的面子尷尬與否。

    一個身材很臃腫的女人從那扇門裡走了出來,

    倒不是說她胖,事實上,她的臉,除了胭脂水粉上得有些多以外,算是極為標準得瓜子臉,由此可見,對方的身材,排除那種先天落差極大的極端可能,應該也不會太肥。

    只是對方的衣服,有點像是西方名媛那邊曾一度風靡的那種感覺,肥大異常,把整個人烘托得跟一個行走的大肉丸子一樣。

    對方走進來了,在其裙襬下面,居然跑出來了三個年輕的男子,他們把椅子端過來,又回到了女人的裙襬下面。

    女人坐下,裙襬鋪陳開,面積極大。

    看到這一幕後,周老闆心裡不經有些佩服,還有種開了眼界的感覺,把一群面首養在自己的裙襬下面,這種玩兒法,當真是爆了白馬會所十條街。

    「周捕頭?」

    女人開口了,聲音不老,卻充滿著一種深深的疲憊。

    周澤不清楚對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但感覺上,可能是用什麼特殊的方法一直保持著青春永駐,實際上,卻已經內在油盡燈枯了吧。

    女人對顏的看重,當真是相當的可怕啊。

    「嗯。」

    周澤點點頭,應了一下。

    他其實很討厭這種敷衍的客套,什麼事兒,大家直接開門見山就好。

    這一點,倒是和鐵憨憨有點像。

    「您能來,老身倍感榮幸。」

    「讓我來,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有人,在半個月前,在我這裡,賭了一把。」

    「畫卷裡的人?」

    女人點了點頭,繼續道:

    「賭注是,壽元。」

    周老闆舔了舔嘴唇,瞧瞧,人家賭得多高檔,相較而言,那些賭海天盛筵俄羅斯轉輪的簡直就是弱爆了。

    「我的籌碼,是我剩下的三十年壽元的二十九年半。他的籌碼,則是他的一天。

    我不覺得他佔了便宜,事實上,他的一天,比我一百年的壽元都重得多,我覺得佔便宜的,反而是我。」

    周澤默然,如果那位真的是某一代府君大人的話,這麼講,確實正確。

    府君的一天,確實比凡夫俗子的百年要珍貴得多得多,而且這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遇。

    看女人這個模樣,應該是輸了,所以才沒半年好活了。

    同時,

    慶的倆小夥伴還在金陵抓捕那位呢,若是他們知道那位剛剛充了點兒電,可能心情就不會那麼放鬆了吧?

    周澤身子微微後仰,道:

    「願賭服輸唄,你找我做什麼?」

    「因為,你是這場賭局裡,他的擔保人。」

    擔保人?

    怎麼有種辦貸款和辦信用卡的感覺?

    「額,是因為他還有贏的東西當初沒來得及拿走,所以需要轉交給我是麼?」

    周澤這樣想著,似乎連這腐朽的味道都沒那麼讓人反感了,看來,這位府君做事兒地道,講究,這個女人,也是個重誠信的人。

    這趟來的,不虧!

    女人微微一笑,

    表情有些僵硬,

    道:

    「誰告訴你,我賭輸了?」

    「這不明擺著的麼,你不是輸了,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再說了,府君雖然和賭神不能等同,但那種人物,各方面的優秀和神秘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呵呵。」女人冷笑了一聲,道:「我贏了。」

    「怎麼可能……」

    「他輸了。」

    「不是吧?」

    「然後,他賴賬了,不光沒把他的一天給我,還搶走了我的壽元。」

    「…………」周澤。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5 06:59
第八百八十章 面首

    府君大人這一手,實在是太騷了,簡直是騷到沒邊了。

    氣勢如虹地輸了,

    再氣勢如虹地把賭的東西搶走,

    最讓人無語的是,

    居然還把自己寫作擔保人……

    我和他很熟麼?

    只可惜,在場的,還真沒純粹的活人,也沒辦法去扯什麼在不知情情況下「被做」擔保人不具備法律效力這些說辭。

    在這個行當裡,拳頭大小,才是理。

    所以,府君大人輸了賭局依舊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拿走了,瀟瀟灑灑;

    所以,這位婆婆輸了之後沒敢攔住府君大人,而是找到了自己這個擔保人。

    周老闆相信,

    如果那位府君大人在擔保人上頭不寫「周澤」兩個字,

    而是寫「地藏王菩薩」或者「楚江王厲」這些名字,

    這位婆婆應該可以安安心心地準備棺材蓋以及預備自己的後事兒了,保管不敢再多嗶嗶。

    其實,無論陰陽,有理沒地方去說的事兒,當真是多了去了。

    周澤笑了笑,對身邊的鶯鶯道:

    「怎麼辦,鶯鶯,有人拿咱們當軟柿子。」

    鶯鶯向前一步,眼中有黃色的光澤開始流轉,這段時間,鶯鶯對旱魃遺澤的分解吸收已經達到一定程度了。

    用句很中二的話來說,鶯鶯覺得自己體內現在充滿了力量!

    拿老闆的錢,不行!

    因為拿老闆的錢就等於是拿她的錢!

    拿老闆的壽元,更不行,

    因為她可不想以後守活寡。

    退一萬步說,以周老闆的性子,莫說這次他根本就定點好處兒都沒撈得著,就算撈到好處了,想讓他再吐出來一個半個子兒,也是不可能的。

    現在想想,

    周澤忽然覺得自己先前接到那幅畫時,下意識地沒讓老道跟著自己一起來怕老道有危險是一個很錯誤的選擇,

    不管那位府君是第幾代,反正都是老道家的親戚,不是他先人就是他先人的先人或者更先人,甚至,可能就是老道他另一個意義上的自己也說不定。

    既然做下了這麼沒品的事兒,就該讓老道來擦屁股才是,實在不行,再來一場同城一日遊當做賠償也不是不可以。

    和周老闆和鶯鶯這邊喊打喊殺殺氣騰騰的樣子不同的是,

    女人這邊卻緩緩地揚起手,

    當即,

    三個年輕人從其裙襬中跑出來,手裡分別拿著筆墨紙硯。

    「自己簽下吧,我不曉得你身上到底能被我抽取出多少壽元,但有多少拿多少,再給你預留三十五天的樣子,可以讓你自己給自己籌備到五七的事宜。」

    「聽起來,條件很寬厚。」周澤用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鶯鶯攥緊了拳頭。

    女人卻依舊面色平靜,道:

    「不簽的話,你可沒辦法離開這扇門哦。」

    威脅,很直白地威脅;

    但周澤覺得這其中最蛋疼的一點就是,自己居然眼巴巴地順著對方給的地址自投羅網了。

    之前,周澤誤以為對方知道了自己的部分秘密,所以拿這個來迫使自己過來,誰成想,這一切,居然源自於一個賭品很差的府君大人。

    然而,

    還有一點,周澤一直想不通,府君大人在擔保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這等於是向看過那份擔保書的人宣告,自己和府君一脈有著極深的關係。

    這裡基本可以排除潑髒水的可能,

    雙方地位懸殊太大,憑什麼高高在上的府君會故意給你這個小小的捕頭潑髒水?

    就算是潑髒水,一個捕頭而已,若是陰司的高層知道了這件事,可能連調查都懶得調查,直接讓這個捕頭灰飛煙滅一筆勾絕了事兒。

    殺對殺錯不也就一個捕頭罷了。

    「就沒別的商量的餘地了?」周澤問道。

    女人很堅決地搖頭,

    同時掌心向下一翻,

    圓廳四周之前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暗紅色窗簾一起被掀開,

    外頭,

    出現了一個偌大的賭場場面,

    很多人在這裡賭錢,

    有的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有的一看就是早就死了的人,連死狀都表露了出來,

    更有甚者,

    居然穿著陰司官差的官服混跡其中。

    「賭場,吃大吃小,各憑本事,各憑體量。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本就是應有的道理。

    您既然來了,您也可以選擇走,只要您能走出去,這筆帳,自然一筆勾銷了。

    這,

    就是我們家的規矩。」

    周澤來時的那扇門在此時又再度緩緩地打開,

    女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老闆,我去把她抓來當人質!」

    鶯鶯很聰明,且直接向前兩步,直接向著女人而去。

    然而,女人的嘴角卻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道:

    「不按規矩玩兒,也可以,想掀桌子,也行,那麼大家,就魚死網破吧。」

    女人的目光掃向了玻璃窗戶的下方,那一片黑壓壓的賭徒人頭,

    「其中選擇,自行決斷即可,莫要覺得自己委屈,論委屈,誰能比得過我?」

    周澤站起身,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緩緩道:

    「有些地方,我還是想不通,也總覺得有些奇怪。」

    女人沉默。

    「如果你覺得這是一場交易的話,我真的可以做,但那種自以為自己很聰明,卻把別人當傻子的事兒,以後還是少做,說不定別人在心底還在笑你呢。」

    周老闆搖搖頭,嘆了口氣,對著鶯鶯招招手,

    「鶯鶯,我們走著。」

    說著,

    周澤又走入了來時的門,

    鶯鶯瞪了一眼那個女人,也跟著老闆一起走入了門中。

    門,

    又緩緩地閉合上去,

    嚴絲合縫。

    門徹底閉合後,

    女人的裙襬裡鑽出來了七個年輕男子,

    他們看起來都很年輕,這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他們死時,年紀都不大。

    其中一個年輕男子看著女人,有些關切地問道:

    「你這麼做,等婆婆醒來後會怪罪你的。」

    女人面色驟然一冷,道:

    「我還能怎麼辦,婆婆自己都沒幾天好活了!等婆婆死了之後,這個村子怎麼辦,這個賭場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女人的聲音變了,雖然依舊柔弱尖細,卻透露出一股子的扭捏,像是故意提著嗓子在說話一樣。

    在場的七個年輕男子一起低下了頭,大家開始哭了起來。

    女人也開始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

    她臉上那厚厚的妝容開始掉落下來,

    漸漸地露出了些許屬於男性面容的棱角。

    「黃毛哥他們沒回來,大家也都清楚,他們的結局是什麼。

    但他們成功地那位請來了,

    他們已經做出了犧牲,

    我們就不能讓他們的犧牲變得沒有價值!

    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了。

    這家賭場,這個村子,是婆婆的,同時,也是我們的!

    我們都是婆婆的面首,受婆婆的呵護,但現在婆婆既然不行了,我們就得學會自己保護好自己。」

    說著這些話時,

    穿著裙子的這個男子顯得很激動,但在他的眼睛深處,卻閃現出一抹激動的赤紅,

    那是貪婪,

    那是**,

    那是渴求!

    一群人和自己一樣,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裡,匍匐在一個女人的腳底下阿諛奉承,爭寵固寵!

    人其實和動物有時候沒什麼區別,動物可以被馴化,人也可以,但總有那麼一些例外。

    「但看那個人的樣子,似乎已經是看出了些什麼了。」一個面首有些擔心地說道。

    「知道就知道吧,看出就看出吧,只要他走進了那扇門,他到底走到哪裡去,就不是他說的算了。

    既然能被那種恐怖的大人物寫成擔保人,

    也絕對不可能是簡單的角色,

    至少,

    收拾那幫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只要那幫人被解決了,等婆婆這幾個月的陽壽結束之後,這個村子,這個賭坊,就都是我們的了!」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對賭場裡的那些官差說實話,我想,如果我們告訴了…………」

    「啪!」

    穿著裙子的男人直接一巴掌抽了過來,

    那個說話的面首被直接抽翻在了地上。

    「私通府君,你是嫌命長麼!

    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哪裡會在意我們是否在舉報,哪裡會關心我們是否在反證!

    在他們眼裡,我們只是小魚小蝦,甚至連一片塵土都算不上,如果陰司知道那位曾來到過這裡,那麼,陰司會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

    把這裡,

    徹底抹去!

    抹去一切關於泰山的痕跡,你還想憑這個陞官發財?你這個蠢材!」

    「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這件事,我們必須一起封鎖消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大家都是一個『死』字,我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誰也不想連個轉生的機會都被剝奪了吧?」

    「我們聽你的,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對,聽你的。」

    「我們聽你的。」

    「好……」

    穿著裙子的男人開始重新給自己上妝,同時用女聲道:

    「傳婆婆的命令,封鎖賭場和外界的聯繫,安撫好賭場內賭客的情緒,不能讓他們察覺到不對勁。

    等那位,將村子裡的那幾個勢力都解決掉之後,我們再出面接手這家賭場的一切!」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那位被解決了呢?」

    「呵呵,那我們就收拾收拾東西,選一件最喜歡的衣服,做好和婆婆一起殉葬的準備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5 07:00
第八百八十一章 我全要!

    「老闆,咱就這麼走了?」

    鶯鶯有些不能理解。

    她和周澤的關係在這裡,不用和老道和安律師那般特意地去捧哏和拍馬屁,想問什麼就問什麼,有什麼想不通的也直接提出來。

    當然了,

    這種自然純粹發自內心的感覺,是安律師和老道他們想學也學不來的。

    想想那倆貨賣萌「嚶嚶嚶」的神情,辣眼睛辣眼睛。

    「走啊。」

    周澤顯得很平靜。

    「但這條路,可能不是回去的路唉。」

    鶯鶯往周澤身邊靠近了一點,她清楚繼續往前走的話可能會遇到危險,所以要貼近點好保護老闆。

    「嗯。」

    周澤應了一聲,繼續道:

    「沒辦法,誰叫我是擔保人呢。」

    雖然事先不知情,事後來承擔責任,哪怕那位不知道是第幾代的府君大人做事兒這麼不講究,但說一千道一萬,

    他周澤

    確實欠著府君一脈的巨大人情,

    若是早期沒這鬼差證,

    他周澤早不曉得死多少次了,也不可能有這種隔絕視線天高皇帝遠的自在愜意生活。

    哪怕因為這個,幫人家還一個債,在周老闆這邊,倒是也能接受。

    當然了,想讓他貢獻出自己的壽元生機什麼的,那是不可能的,其實,周澤也看出來了,那個女人,或者是,那個看起來像女人的存在,其本意,也不是要自己的壽元,這麼費盡心思,代價這麼大的請自己過來,更像是找了一個外援。

    行吧,

    無論她是要玩什麼把戲,

    是借刀殺人,還是驅狼吞虎,

    自己接著就是了。

    周老闆體內的那位不信命的,標準的中二病深度患者;

    但周老闆不同,如果信命能讓自己鹹魚舒適的話,他不介意去信信。

    所以,

    周老闆才會讓老道去帶人開展通城一日遊的項目,才會留著老張在自己身邊不停地散發著正義化身的光輝忍受著其刺目的光輝。

    既然寫自己的名字做擔保人,

    那就看看吧,

    如果只是個玩笑,就當玩笑看,但萬一不是個玩笑呢?

    人生啊,哪怕沒有期待,也得給自己塑造出一個期待來,否則這日子得過得多沒滋味?

    至於說周老闆是怎麼看出那個女人有點問題的,很簡單,家裡一直有個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在,

    你都看了他兩年了,

    要是連男扮女裝這點把戲都瞧不出來,真是白瞎了這兩年時光。

    駐足,停步,

    周澤抬起頭,向上看去,上面有一面巨大的銅鏡,銅鏡上結了一層寒霜,周澤記得來時的路上,可沒有這面鏡子。

    鶯鶯伸手,擦拭了一下鏡面。

    鏡子裡,倒映出了一個村子的俯瞰圖。

    雪地中,一個荒涼的村子,裡頭似乎沒多少人煙,唯一清晰可見的,似乎是一個老叟正坐在村口,手裡拿著三個木杯子在耍著。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骰子在木杯中不停地被轉動,發出陣陣脆響。

    聲音,很近很近。

    低下頭,

    周澤看見自己此時正站在村口位置,

    腳下,

    是皚皚白雪。

    而就在自己十米遠處的前面,

    老頭兒坐在大樹下頭,小木桌前擺放著三個木杯。

    鏡子裡,鏡子外,須臾之間就完成了翻轉。

    「這是幻境?」鶯鶯說著就撐開雙臂,想要強行撕破了這裡。

    周澤卻抬起手,

    示意鶯鶯停下,

    道:

    「這才是真正的千家村吧。」

    往前走了幾步,到了老叟的面前。

    老叟穿的是破棉襖,鼻孔前掛著兩個晶瑩的鼻涕串兒,臉頰被凍得發青,卻顯得格外有精神。

    倒不覺得他有多髒,因為雨和雪,似乎是這個世上最能遮蓋骯髒的存在。

    「好久沒外人來了。」

    老叟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周澤和鶯鶯,目光裡,露出一抹興奮。

    「走著走著,就到這裡來了,有什麼說法麼?」

    周澤站在了木桌前,

    鶯鶯走到旁邊,雙手抓住一棵大樹。

    「轟!」

    大樹被連根拔出,而後橫起來,鶯鶯用手掌在樹皮位置上連削了幾下,露出了裡面乾淨的木片,這才把這棵樹橫放在了老闆的身後。

    周澤順勢坐了下來,

    鶯鶯拍了拍手,在老闆身旁站定。

    「沒啥說法,在這裡,就是玩兒這個把戲。」

    老叟伸手指了指頭頂,

    上面木樁子上斜掛著一面似乎隨時都可能掉落下來的牌匾千家村。

    其實,可以換個名字,更通俗易懂老千之家。

    「咱這兒就三個規矩,第一個規矩,願賭服輸。」

    周澤點點頭。

    「第二個規矩,輸了,就得留在這裡,十年一個輪迴,十年內,不得出來。」

    「十年?」

    「對,十年,咱這村子裡現在還有七個人,加上我,是七個,我們啊,已經在這兒住了快八十年了。

    外頭的骨頭渣子可能都已經磨沒了,唉,這麼多年了,也一直沒個外人能進來。

    那個女人,每隔十年就來這裡一次,把我們都贏一遍,然後再藉著這裡的地勢風水,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

    周澤聽出了老叟話語中的怨念,也大概猜出了那個「女人」讓自己過來的原因了。

    這個村子裡,有七個類似老叟這樣子的存在,一旦那個婆婆真的走了,沒人能再贏和壓制他們,等他們出來的話,這個村子,這個賭坊,最後到底是誰的,就難說了。

    只是,

    周老闆真的不太會賭博,

    他上輩子從孤兒院裡出來後一直勤勤懇懇,努力工作努力賺錢努力買房,活得當真是正能量得很,哪裡會去接觸這個。

    那時的他他,沒玩兒的資本,也沒去消遣的資格。

    「先加注吧。」

    老叟說著,從自己棉襖裡取出了一疊髮捲的冥鈔,擱在了木桌上。

    周澤有些詫異,道:

    「不是說誰輸了就代替誰被關在這裡麼?」

    「那是大的規矩,咱自個兒也得弄個綵頭不是?」老叟舔了舔嘴唇。

    這是一種賭徒的目光,其實不罕見。

    但能在被關押了幾十年之後,依舊保留著這種原始純粹賭徒目光的,也確實是不容易了。

    「鶯鶯,拿錢。」

    「好的,老闆。」

    鶯鶯把手伸進口袋裡。

    「別,我這兒已經拿錢了,你再拿錢,顯得多無趣啊。」老叟伸了個懶腰,道:「我是被關在這裡頭太久了,除了點兒錢,沒其他有意思的玩意兒了。

    你不一樣,你才進來,弄點兒有意思的東西加注吧。」

    「什麼叫有意思的東西?」周澤問道。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官差的味道,雖然很淡很淡,但至少能確定一下你的身份。

    這樣吧,把你的身份標誌物壓上來唄?」

    周澤猶豫了一下,

    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捕頭令牌,

    當那金燦燦的令牌被周澤放在木桌上時,

    老叟的眼睛都放出了光。

    「嘖嘖,這麼含金量十足的令牌可是少見得很啊,捕頭,嘖嘖,捕頭,呵呵。」

    「怎麼了,不行麼?」

    「行,當然行,當然行啦。」

    老叟雙手一拍,其餘骰子都收走了,只剩下了一顆,而後雙手交叉抓起木杯,把骰子倒扣進去,開始搖晃換位起來。

    速度之快,近乎出現了一道道殘影。

    周澤就坐在木頭上,靜靜地看著。

    鶯鶯也在努力地看著,但很快就發現,自己的眼速完全跟不上老叟的手速了。

    大概幾分鐘後,

    老叟「啪!」的一聲,

    三個木杯子放在了木桌上,

    他雙手離開,

    指著面前的小木桌道:

    「三猜一,你開杯。」

    周澤用手托著下巴,不急著先選哪一個。

    雖說賭注都放上去了,但周老闆還是覺得擱在這裡玩兒這一出,不管怎麼算自己都有些虧。

    人老頭兒在這個**裡琢磨了幾十年老千了,憑運氣就能幹翻?可能麼。

    然而,

    老叟也學著周澤的樣子,伸手摩挲著他自己的下巴,像是也在沉吟思索著什麼。

    「其實,賭之一字,還是存乎一個字:運!

    再高明的盤外招,再厲害的做千,其實都是輔助,既然是在賭,就不可能做到十足的把握。」

    「哦,什麼是十足的把握?」

    周澤把自己的目光挪動向老頭兒問道。

    「嘿嘿,先前說了兩個規矩,還有一個規矩沒說呢。」

    老叟笑了,

    伸手,

    先把周澤剛剛放在木桌上的捕頭令牌拿在了手裡,

    笑呵呵地繼續道:

    「只是個捕頭而已嘛。」

    旁邊,

    鶯鶯眨了眨眼。

    周老闆不置可否。

    「呵呵,只是個捕頭而已嘛。」

    老叟又複述了一遍。

    鶯鶯有些激動了,卻在克制著不表露出來。

    周老闆撓撓頭。

    「哈哈哈,只是個捕頭而已嘛。」

    鶯鶯胸口開始起伏。

    周老闆低下頭。

    「身份相當,才能上賭桌,才有坐下來賭的資格,否則,天真地上桌,只能被當作被割的韭菜。」

    老叟站起身,

    「這十足的把握,就是乾脆掀桌子算球了。

    桌子一掀,

    管你賭桌上是什麼玩意兒,

    管你賭注是什麼,輸贏是什麼,

    小娃娃才做選擇題,

    我就直接……」

    老叟捏了捏自己的拳頭,

    「我就直接……全要!」

    「噗哧……」

    鶯鶯笑出了聲。

    周老闆也抬起頭,伸手擦了擦眼角剛剛憋笑憋出來的淚水:

    「瞧剛剛把我緊張的,你早說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5 07:00
第八百八十二章 開飯了,鐵憨憨

    老叟愣了一下,

    像是自己戲演了一半,

    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拿錯了劇本,

    但生活這齣戲,

    你想喊導演也找不到。

    「砰!」

    周澤一巴掌拍在了木桌上,

    指甲順勢長出,

    木桌子直接崩開。

    鶯鶯攥緊著拳頭,直接招呼了上去。

    「一頭小殭屍而已,當真能翻得了天,呵呵,還真當自己是贏勾在世、旱魃重生了?」

    「…………」周澤。

    周老闆忽然覺得這老頭真的真的可以去當個預言家,

    因為他都忍不住想為他鼓掌了,

    這嘴,

    絕逼開過光啊!

    面對來勢洶洶的鶯鶯,老叟手掌一翻,一張黑色的符紙被其提拉了出來,他似乎覺得有些燙手,只用指尖抓著,而後順勢甩向了鶯鶯。

    「嗡!」

    黑色的符紙直接對著鶯鶯的面門飛來。

    鶯鶯眼眸之中當即釋放出一抹明黃色的光澤,

    符紙在半路上自燃,

    等到了鶯鶯面前時,

    只剩下一些灰燼散落。

    老叟當即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視線之中,

    看見鶯鶯的拳頭正在不斷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砰!」

    老叟被一拳砸飛了出去,

    雖說他沒有身體,現在只是一縷亡魂,有點類似鬼修的意思,但鶯鶯拳頭上所包裹著的煞氣,也是恐怖得很。

    老叟重新爬了起來,

    身子一陣扭曲,

    好久才得以重新把自己揉捏出一個人的樣子,

    他有些疑惑地盯著鶯鶯,

    詫異地喊道:

    「不對,你的年份不對,也不對,年份對的啊,不對,不可能,不應該啊…………」

    樹有年輪,殭屍其實也有,一般不出意外的話,殭屍的年歲越長,就意味著它修煉的時間越長,自然也就意味著越強大。

    鶯鶯的年份也就兩百年,這一點,被老叟看出來了,所以他之前才會那麼自信。

    但鶯鶯因為周澤和旱魃遺澤的關係,早就不能以所謂的年輪來權衡其實力了。

    鶯鶯出手了,

    周澤也沒停著,

    說實話,

    這段時間因為執法隊的事兒,讓周老闆手腳不得放開很久了,在這個地方,在這個小村子裡,等於是一個天然結界,他們本就是一群被那個婆婆封禁在這裡的人,也因此,周老闆在這疙瘩,也能無拘無束!

    眼眸中,

    黑色的光彩瞬間濃郁,

    身上的氣息開始迅速發生變化,

    緊接著,

    目光裡的黑色開始沉澱了下來,

    但那種瘋狂且讓人顫慄的氣息卻變得更為濃郁!

    「你…………你…………」

    老叟手指著周澤,

    一臉震驚。

    下一刻,

    周澤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指甲直接刺入老叟的身體,一切的一切,都太快了,老叟應該還有很多其他的手段,但都來不及去使用了。

    確切的說,

    這本就是一場碾壓。

    老叟的靈魂開始慢慢地扭曲,慢慢地分裂。

    「我只是一個捕頭。」

    周澤對老叟露出笑容,

    指尖叉開,

    「砰!」

    老叟的靈魂炸裂!

    呼……

    舒服了。

    周老闆沒有退出半張臉的狀態,而是繼續地往裡走。

    他得謝謝老叟告訴他這個村子的三個規矩,這的確省卻了很多很多的麻煩。

    否則,

    周老闆可能真得嚼著巧克力用背影去拍照片了。

    一秒變賭神,幾乎和看幾本成功學就能成功一樣不現實。

    鶯鶯跟在周澤的身後,

    一男一女,

    一主一僕,

    身上都散發著極為濃郁的殭屍煞氣,

    本就被冰雪所覆蓋的千家村,

    變得更冷了。

    前方,

    出現了一個賣關東煮的老太婆,

    在這個冬天,一個關東煮小車往往代表著一種讓人難以忘懷的溫暖和享受。

    老太婆車上還有一個象棋棋盤,上面是一個殘局。

    顯然,

    之前那個老叟賭的是猜骰子,那麼這個老太婆,賭的就是殘棋。

    都是街面上很常見的江湖把戲,卻總是能吸引不少人駐足觀看,大家都清楚裡頭暗藏玄機,卻又都願意捧個場子。

    只是,

    當週澤和鶯鶯走近這裡時,

    老太婆雖說還在鎮定自若地煮著自己的關東煮,

    但她的手,

    卻在發抖,

    她強裝鎮定地抬起頭,

    看向了周澤,

    又用顫抖的手指向了棋盤,

    還沒等她開口,

    鶯鶯就直接上前,一拳將這關東煮的小車給砸爛!

    看著四濺的湯湯水水,

    望著亂飛的炭火光星,

    周澤微微張口,

    剛剛他想阻止來著,

    卻沒來得及,

    就算是要掀攤位,

    也可以先嘗一嘗關東煮啊。

    隨即,

    周老闆醒悟了過來,這村子都與世隔絕幾十年了,這關東煮原材料豈不是……

    「我是下棋的!」

    老太婆喊道。

    回應她的是鶯鶯的拳頭。

    剛剛村口的老叟已經把三個規矩講出來了,

    既然必須要實力對等才能有坐在賭桌上下注的資格,

    那麼就找找看吧,

    看看這個村子裡,

    到底有沒有可以有資格與自己坐下來賭上一把的人!

    周澤沒去看鶯鶯,而是繼續一個人往前走。

    暴走狀態下的鶯鶯,解決那個老太婆並不是什麼問題。

    「啪啪啪啪!!!!!!!」

    一個中年男子站在路中間,

    手中拿著的是一疊撲克,

    撲克有點大,造型也有點古樸,看來,這撲克牌也是有年頭了。

    周澤一步步走來,

    每走一步,

    腳下的地方就因為煞氣的原因從白雪化作了夯實的冰面。

    「啪啪啪!!!!」

    中年男子手中的撲克牌落在了地上,

    而後乾脆地跪了下來,

    對著周澤喊道:

    「我輸了,我輸了,我輸了!

    閣下賭術精湛,鄙人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周澤笑笑,從他身邊走過去。

    少頃,

    一頭白髮的鶯鶯解決了那邊,也往這邊走來。

    中年男子馬上舉起手喊道:

    「我已經認輸了,認輸了!」

    鶯鶯也沒再理睬他,繼續向前追向自家老闆。

    隨後,

    又有兩個人跪在地上認輸。

    一個是孕婦,她估計已經懷孕超過一甲子了,肚子裡的娃兒簡直比哪吒還哪吒。

    她賭的是猜她肚子裡是男是女,是單是雙還是三條。

    下注後可以自己剖開肚子給你看。

    但她很直接,

    周老闆頭頂著烏雲煞氣走過來時,

    二話不說,

    直接跪伏下去:「妾身甘拜下風!」

    另一個則是一個農婦,手裡拿著一把空心菜。

    見周澤走來時,連那句標準台詞都沒問,二話不說,把空心菜擇了,跪伏下來;

    不多嗶嗶,認輸!

    已經五個了,

    周澤繼續往前走著,

    若是下面兩個也認輸的話,

    自己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這擔保人的事兒,也就算了結了。

    其實,婆婆的那些面首們費盡心思地把周澤這個擔保人請來,其目的,是想借助周澤的力量把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殺了,好在婆婆死去之後這個村子裡的人不能出來和他們搶奪這個賭坊。

    但周澤對於那些直接認輸的,並沒有下殺手,畢竟,那些面首們也沒一定要求他這麼做,就算他們要求了,

    呵呵,

    他們算哪根蔥?

    村尾,

    是一個池塘,

    池塘結了冰,

    在池塘的正中央位置,有一個湖心亭。

    亭子裡,坐著一個人,正在自斟自飲。

    這poss確實不錯,

    很有畫面感,

    鏡頭如果從遠拉近過去,應該挺好看的。

    但周老闆很佩服他,不是佩服他的人,而是他的膀胱。

    坐那兒擺poss喝酒,一喝幾十年,沒有鐵一樣的膀胱還真撐不住。

    在湖心亭一側的冰面上,一個披著蓑衣的小孩正跪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根魚竿,面前有一個圓洞,他正在垂釣。

    一看就是姜子牙的腦殘粉。

    他們算是不錯的,

    當宛若反派boss降臨的周老闆攜帶著黑雲壓城的氣勢走來時,

    他們依舊能夠保持著自己的意境,

    至少,

    比之前納頭便拜認輸的仨,要優秀得多了。

    「我和你賭喝酒。」

    亭中男子舉起了酒罈,放聲大笑,頗有《笑傲江湖》片尾曲的風采。

    「我和你比釣魚。」

    小男孩微微一笑,面帶羞澀,一看就是不常出門。

    周澤停下了腳步,觀察著這兩個人。

    他想確認,

    這倆到底是強撐著表象還是真的有什麼底氣。

    亭中男子起身,走到亭子邊緣,看著周澤,道:

    「喝酒,得有美景下酒才最宜。」

    說罷,

    男子一揮衣袖,

    對周澤道:

    「兄台,你是喜歡什麼樣的精緻?」

    下一刻,

    四周冰雪消融,春風拂面,花草盛開。

    就連周澤身上的煞氣,在此刻也被壓制了下去,不再能影響到這裡的溫度。

    「還是這般?」

    男子話音剛落,

    秋風蕭瑟,

    一片凋零,

    深秋的淒涼籠罩了四周。

    周澤目光微凝,

    他感覺到自己體外盤踞的煞氣,竟然已經被這秋風打碎帶走。

    這兩手,

    春風化雨,看似輕鬆寫意,其中,卻蘊含著極為恐怖的韻道。

    「兄台,你是選擇打過來呢,還是過來吃酒?」

    男子側身,

    露出自己身後的亭中石桌,

    上頭,

    擺放著兩壺酒,兩個酒杯。

    「老闆,我們打過去吧!」

    鶯鶯這時也終於追上了老闆的步伐。

    周澤抬起手,

    目光中的黑色慢慢地褪去,主動地從半張臉的狀態之中退出。

    同時,

    伸手輕輕地在自己胸膛口位置敲了敲:

    「起床,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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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三章 嫌棄!

    可能是因為鐵憨憨的原因,

    周老闆現在看世界的角度有了一些變化,尤其是看「人」。

    在這裡,人是一個更寬泛的概念,可以是活人,也可以是死人,是男人,也能是女人;

    同時,

    也能是好吃的人,以及不好吃的人。

    人越強,味道怎麼樣不好說,但吃的價值應該越大倒是真的。

    如果拋開慶的身份以及背後所牽連的東西,

    她其實也應該很好吃才是。

    現在,

    在這裡,

    之前五個,連上鐵憨憨餐桌的資格都沒有,而眼前這倆個,勉強有這個資格了。

    這無關善惡,也牽扯不上是非,

    除非眼前這個男子剛剛不是在揮揮手變化春夏秋冬,而是笑嘻嘻地噓寒問暖,否則,他的命運,至少在周老闆這邊已經被蓋章了。

    畢竟,

    說到底,

    尊嚴、善惡、是非等等這些東西,其實都是人在解決吃飯這個問題後所衍生出來的無病****。

    「怎…………麼…………了…………」

    帶著些許的倦怠,帶著淡淡的不耐,

    鐵憨憨被喊醒了。

    和一年前,大家互相提防著互相警備著爭奪這具身體不同的是,現在,誰都想安安靜靜地躺著,不想去面對這種麻煩事兒。

    就像是一場長途自駕游,都想坐副駕駛位置上看看風景或者呼呼大睡,而不想一直雙手把著方向盤目不轉睛。

    「有人請你喝酒。」周澤說道。

    「有…………菜…………麼…………」

    喝酒,

    似乎沒什麼意思。

    周澤特意向亭子裡張望了一下,道:「沒有菜,不過請你喝酒的人可以當下酒菜的樣子,剛剛他玩了一手中央空調遙控器的把戲,感覺挺有嚼勁的。」

    「呵…………呵…………」

    「你笑什麼?」

    「景…………沒…………變…………變…………的…………是…………你…………的…………心…………」

    周澤恍然,點點頭,道:「哦,原來如此,那你下去吧,我去給他解決了。」

    有些東西,看破了,也就沒什麼用了。

    既然鐵憨憨點出了亭子裡的那個男子先前玩的那一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言出法隨,天地隨之變化,而是一種更為虛無的心境影響,那麼,只要緊閉自己的心門,蒙頭直接扛推過去,別說是那個男的了,連他的那個亭子周澤也有信心給他拆嘍。

    「口…………渴…………了…………」

    聞言,

    周澤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卻道:

    「你說啥,我沒聽見啊,你大聲一點啊,喂喂喂!」

    「放…………肆…………」

    「誰口渴了啊,誰要喝水喝酒啊,誰嘴饞了啊,誰口嫌體正直了啊。」

    「看…………門…………狗…………」

    這時,

    湖面上,於水波蕩漾中浮浮沉沉依舊在釣魚的蓑衣少年忽然扭過頭,看向了周澤,羞澀靦腆的面容裡,似乎夾雜著些許疑惑。

    這目光,讓周澤心裡一緊。

    「有問題,被他感應到了?」

    「這………湖………就………是…………他…………的…………本…………體…………」

    「他是湖妖?」

    山和湖泊有靈,一些特定的區域誕生靈智幻化出人形的事兒,也算是屢見不鮮了。

    湖面如鏡面,

    在人家的本體面前,

    再細微的一些變化,也會被對方敏銳地捕捉到。

    可能,對方沒辦法感應到贏勾在自己體內,卻已經對自己站在這裡這麼久的細微神情動作產生了懷疑。

    「兄台,願意入亭一醉方休否?」

    「我真的很討厭這種不文不白的交流方式。」周澤搖搖頭,轉而又在心裡道:「喂,你上不上來?」

    「我…………來…………喝…………你…………去…………吧…………」

    周澤點點頭,

    行,

    懶出新高度了,

    連下床吃飯都懶得去了,

    得送到嘴邊去喂。

    嘶,噁心。

    拋去雜念,

    在湖邊呆立許久的周老闆終於邁出了步子,向亭子走去。

    在外人看來,可能是周澤正在思慮,到底賭不賭。

    鶯鶯想跟著一起去,卻被周澤把手伸在身後阻止,周老闆一邊往前走一邊手指指向了那個還在湖中垂釣的少年。

    鶯鶯會意,繼續站在湖邊,盯著那個少年。

    少年被鶯鶯看得更為臉紅了,臉垂了下去,當真是內向柔弱得一塌糊塗。

    這種少年,若是丟在正常的小初中學校裡,可能會激發起不少女同學的母愛關懷。

    但在鶯鶯眼裡,除了老闆,其他的男人,都只有一個稱謂:

    公的。

    周老闆走入了亭子之中,裡頭懸掛著不少字畫,只可惜周老闆雖說是開書店的,但對這方面是真的沒什麼經驗,又不好意思走近了去看那角落下的落款到底是哪個名家作品,乾脆直接入座。

    男子也坐了下來,

    先拿起一壺酒,給自己面前倒了一杯,又給周澤斟上。

    「我在這裡一個人品了六十年的酒了,每隔十年,倒是有個老女人來這裡陪我喝一杯,其餘時候,都只有我自個兒自斟自飲,寂寞啊,寂寞啊。」

    如果說之前,一路走來,那五個傢伙,確實有點難以入眼的話,那麼現在眼前這位外加那個湖精少年,倒是讓周澤對那位婆婆產生了不小的興趣。

    能把這兩位鎮壓在這裡這麼多年,要沒點真本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

    她遇到了府君,

    而且,

    府君還是個無賴。

    「喝酒,講意境,講氛圍,一切故事,都在酒中,一切煩憂,一切意氣,一切激昂,也都在這酒裡蕩漾著。

    酒是個好東西啊,呵呵。

    我這裡,賭的就是酒,賭的就是比誰能喝酒,這是賭,卻不看運氣,而是看實力!

    這第一杯酒,

    我敬你!」

    說著,

    男子舉起酒杯,

    對周澤迎起。

    周老闆拿起酒杯,面露難色,但很快又釋然了。

    其他食物菜餚有保質期,這酒水,越陳越香的吧?

    這樣一想,心裡的牴觸感就少了不少。

    酒杯端起,

    一層淡淡的光圈從酒水之中蕩漾開去,

    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第一杯,敬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酒香,撲鼻而來,如果說之前只是淡淡的味道,那麼現在,就像是一大缸的香水在你面前被摔碎,刺鼻,熏人,讓人意識混沌!

    還沒喝,就已經有了要翻車的徵兆了。

    好在,

    周澤心裡有底,

    舉杯和對方虛碰一下,

    順勢飲下去。

    畫面,

    在此時定格,

    亭中二人不自知,

    湖邊的鶯鶯只見自家老闆坐在桌子上拿著酒杯,酒杯放在唇邊,然後就不動了,老闆對面的那個請老闆喝酒的傢伙,也不動了。

    鶯鶯臉上露出了關切之色,但她還是相信老闆的,就像是許清朗前不久才說的那般,誰都可能出意外,周澤也不例外,但誰都可能悄無聲息地被意外掉,唯獨周澤不可能。

    …………

    「一杯酒,一個故事,一個畫面,一個心境,這是第一杯。

    我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但我是庶子,而且我的母親,還只是一個丫鬟,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母親就去世了。

    高宅門第,帶給我的,不是錦衣玉食,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不平衡,我是父親的兒子,卻過著和小斯下人一樣的日子,甚至……還不如。

    我受盡了白眼,受盡了歧視,我發奮讀書,渴望抓住任何一個可以讓自己翻身的機會。

    我想考取功名,我想離開這個家,我想走出來!

    我快成功了,真的,我已經觸摸到了曙光了,二十年屈辱,二十年的身心折磨,即將結束。

    然而,

    在即將開考前,

    我父親捲入了反詩案,

    全家家產被抄,全家人被流放!

    我,也在其列!

    我有一個關係很好的丫鬟,是我嫡母的丫鬟,她早就和我私定終身了,她在等我考出功名後去娶她,我早就和她約定了無數無數次,她也等我等了好多年,一直等到了大姑娘。

    但那一天,

    她被官府抓走,罰沒進官妓。

    我則是和我的那些『親人』們一起,

    踏上了流放的路……」

    …………

    畫面中,

    深宅大院內,

    有淚有笑,有烈火烹油的喧囂,也有最後舉家被抄的淒涼,有少年遭受白眼長大的不甘,有目睹心愛人離自己遠去時的憤怒。

    命運和荒謬,狼狽為奸。

    簡單的故事,卻在這杯酒中,被無限地放大,彷彿在這一刻,你被動地經歷了二十年的時光,試想一下,在你的腦海中,瞬間充填進了二十年,這時候,你到底是你,還是故事中的角色?

    或許,

    連你自己都已經分不清了吧。

    至少,周老闆可能真的會糊塗一下,因為滿打滿算兩輩子加起來,他還不到四十歲。

    一個四十歲的人忽然被塞入了二十年的記憶,也真的是很可怕了,相當於半輩子被填充了。

    只可惜,

    看似喝下這杯酒的是周老闆,

    但實際上,

    是……

    在這大院子正中央的石桌上,

    赤膊著上身的贏勾坐在那裡,手裡端著酒。

    在他旁邊,則是抄家的官差進進出出,是一聲聲哭喊,是一句句哭訴,在其腳邊,還有一個二十歲出頭的俏麗女人正抱著自己的腿,痛哭著她不想離開,她不想走,救我,救我,情郎,情郎,救救我……

    官差在後面拿著枷鎖拷著她,在使勁地拽她,罵她,

    她則是死死地抓著贏勾的腿,哭訴,哀求,不捨離別。

    看著這四周發生的一切以及畫面人影,

    贏勾沒有動情,沒有哀傷,沒有感同身受,也不能說是沒有一點點情緒變化,

    情緒是有的,

    那就是……嫌棄。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6 06:49
第八百八十四章 炸了!

    像是一個人,誤入了一個攝影棚,從頭到腳,都和四周的一切,顯得是那麼的不倫不類。

    而且這個誤入的人,並非是被當作了穿幫鏡頭一筆帶過,

    因為,

    他還是主角,坐在c位。

    大家都在忘我的演繹著,

    所有人都在動情地表演著,

    燈光攝影,

    任何任何的細節都已經做到盡善盡美,

    除了,

    主角。

    一開始是嫌棄,

    隨後,

    就是有些不耐了,

    因為,

    有點吵。

    而似乎是感應到了贏勾的不耐,

    周圍的一切景和人,也隨之發生了相應的變化。

    原本在哭喊著不願離家被流放的婦人們不敢再哭喊了,乖乖地收拾起了准許攜帶的那一點點細軟跟著官差往外走;

    之前還在撕心裂肺喊叫著的孩童,也默默地擦了擦眼淚,乖乖地跟在大人的身後慢慢地往外走去。

    剛剛還拿皮鞭不停地抽打凶神惡煞地官差們,這會兒也不敢再鬧出動靜了,收起了皮鞭,放低了聲音,柔聲細語地讓緝拿的人快點走,

    喲,小心點兒,別嗑著。

    畫風,

    因為一個人的一丁點不耐,

    滑入了另一個詭異的車道。

    就連那位一直拽著贏勾靴子喊著情郎我不和你分開我死都要和你在一起的大丫鬟,

    這會兒也自覺地鬆開了手,

    還用自己的衣袖,

    擦了擦贏勾的皮靴,

    其身後拉拽著她的官差這會兒將她攙扶起來,

    畢恭畢敬地大家一起往外走去。

    簡直就是新時代文明抄家的典範,

    可以送流動小紅旗的那種。

    贏勾轉了轉手中的酒杯,

    一飲而盡,

    只覺得寡淡,無趣,

    這哪裡是酒哦。

    …………

    亭子內定格的畫面,重新動了起來。

    周老闆手中的酒水被其一飲而盡,

    而後放下,

    面不紅氣不喘,

    神色自若。

    而坐在其對面的男子則面色有些泛紅,這是憋著的,他的故事剛講到興頭上,酒水的味道才剛剛醞釀開,但眼前的這位,卻直接牛嚼牡丹,瞬間喝光。

    遺憾,

    胸悶,

    還有那麼一點點的,

    無措。

    「呵呵,看來,尊駕也是個身世坎坷的人啊。」

    周澤點點頭,可不是麼。

    當然了,他只負責喝酒,至於其餘的事情,就不歸他管了。

    就像是當初總有阿貓阿狗地想對自己進行奪舍一樣,

    周老闆都是一概不理,你要進來,可以,直接給你丟鐵憨憨那裡去,他都一個人在那裡無聊到玩兒手辦解悶了,

    正好給他送送樂子。

    湖面上釣魚的蓑衣少年回過頭,特意看了一眼周澤,顯然,周澤的這種淡然的反應讓他也很是吃驚。

    他和這位做了這麼久的鄰居了,早就互相清楚彼此的斤兩,就是那位婆婆,每次贏了他之後,也會說慶幸他在這裡一直被關著,否則再讓他見一些風花雪月,再看一些歲月變遷,可能這酒,連她都不敢喝了。

    男子再度斟酒,

    而後舉起酒杯,

    對著周澤,

    微笑道:

    「第一杯,敬的是世態炎涼,人生起起伏伏,本是常理,潮漲潮落,才是自然。

    因此,這第二杯,敬的是金戈鐵馬,繼往開來!」

    周澤端起酒杯,

    「來,我們…………」

    沒等男子說完話,

    周老闆直接開喝。

    男子愣了一下,

    當即共飲!

    亭中的畫面,

    再度定格住了,

    兩個人繼續保持著喝酒的動作,一動不動。

    湖邊的鶯鶯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會兒倒是沒什麼擔心的,或許,在鶯鶯的眼裡,老闆哪怕每天都躺在沙發上看報紙曬太陽,那也是類似諸葛亮那般智珠在握的表現。

    情人眼裡出西施,不就是這個道理麼?

    蓑衣少年手掌一揮,

    鶯鶯目光當即一凝,周身煞氣凝聚。

    少年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他低下頭,

    看見自己面前的湖面上,

    蕩漾出來的一幅畫面,

    金戈鐵馬,揮斥方遒。

    再抬頭,

    看向亭子,

    他抿了抿嘴唇,

    又嘆了口氣,

    伸手重新抓起了魚竿,

    抬頭,

    望天。

    ……………

    「二十年苦讀,既然救不得自己,那總得重新尋個法子,找個路子,人既然還有一口氣在,就得不停地掙紮下去。

    畢竟,

    這命,

    不管再怎麼卑賤,

    也終究是世間走一遭見一場的幸運。

    五年顛沛,五年逃亡,十年積聚,總得吼出個兩嗓子,向世間證明,自己曾來過。」

    ………………

    畫面中,

    金戈鐵馬,

    曠野之上,

    雙方兵卒在嘶吼拚殺,

    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

    最終,

    一支軍隊終於露出了頹勢,

    被後者掩殺而來,直接潰敗。

    前面的那座縣城也因為接收敗軍而被追兵順勢奪門,一座縣城,陷落。

    投降的俘虜被集中在了一起,縣城裡的搜刮則還在繼續,新的主宰者到來,往往意味著新一輪的洗牌,一些不和諧的一幕,雖然無法現諸於文字,卻也都是大家都默然的選擇。

    一匹駿馬,

    在護衛的簇擁下緩緩走入了城門,

    城門口負責守衛的那些身上還帶著鮮血的兵卒開始大聲歡呼,他們崇拜,我們景仰,是這個人,帶著他們從山賊起家,一路打到了現在。

    現如今,

    攻城略地,

    誰又能確定,他們就不能搏出個公侯萬代?

    可能,不是每個男人都有勇氣上戰場,事實上,哪怕是訓練有素的部隊,第一次上戰場時,也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但,

    可能真的沒有多少男人不曾幻想過自己統率軍隊所向披靡的畫面。

    尤其是漫步在勝利後的戰場上,傾聽著自己麾下士卒的歡呼,

    這種感覺,這種意境,這種畫面,

    足以讓自己血脈噴張。

    縣城裡原本的縣衙被清理了出來,

    護衛們先一步進去,佈置好了警戒,隨後,駿馬上的那位緩緩地策馬進入大門。

    大門裡,

    跪伏著一眾女眷,

    男人們已經被清理掉了,

    而這些女人,

    不說各個天香國色,卻也是身段標緻,有那種年歲尚輕的妙齡,也有已經孕子過的身段豐滿的美婦。

    這時候,

    所有女人都戰戰兢兢地跪伏在那裡,

    帶著畏懼和好奇,

    抬頭,

    看著這位可以決定她們接下來命運的男子。

    膝下承歡,委身侍奉,或許是她們現在唯一的出路,否則在這亂世之中,她們可能連活著離開這座城門都做不到。

    四周,

    不少兵卒在放肆地叫喊著,

    大戰過後,

    大家的荷爾蒙分泌都很高,

    也都有些迫不及待。

    但大家也都在克制著,肯定是駿馬上的那位先選,他可以選幾個留下,也可以全都要,這都是他應當的。

    人類嘲笑了動物千年「禽獸之變詐幾何哉」,但自己卻也和禽獸們做著爭地盤爭j配權的事兒,且樂此不疲地數千年。

    戰場,

    殺戮,

    女人,

    兵卒,

    足以讓人沉醉的氛圍,可以讓人陶醉的畫面,這種貨真價實的誘惑,可以將人內心深處的最為陰暗暴戾的因子徹底激發出來。

    當然了,

    若是此時駿馬上坐著的是周老闆,

    興許可能會興趣缺缺,

    無論是對這沙場征伐還是對面前跪著的這些美女佳人們,好像都難以提起興趣。

    只可惜,

    現在駿馬上坐著的不是周老闆,

    但這位,

    似乎就更沒興趣了。

    贏勾坐在馬上,

    從城外策馬到進入這家宅院,

    他都沒有任何的表情,

    沙場廝殺聲,士卒對自己的歡呼聲,以及下方女人們的哀求聲,

    好像完全和他隔絕了一般。

    也是了,

    這幾千人的廝殺,外加一座縣城的戰利品,可能是大部分人心中渴求的畫面和成就了,

    但對於曾經歷過上古魔神大戰的贏勾來說,

    這……

    到底在做什麼?

    有種像是在看一群小屁孩在玩兒扮家家酒的意思。

    所以,

    這也叫打仗麼?

    下方的士卒們還在翹首以盼著他,

    面前的女人們有幾個心思活絡地敢下決心的,已經在對他拋起了媚眼;

    贏勾只是面色平靜地吐出兩個字:

    「幼…………稚…………」

    …………

    「嗡!」

    亭子中,

    定格的畫面再度恢復運轉,

    周老闆再度一飲而盡,像是在喝果汁一樣,毫無感覺。

    而面前的男子則是面色再度泛紅,

    彎下腰去,

    大口地喘息著,

    像是差點心肌梗塞了。

    少頃,

    男子才稍微恢復了一些,

    「尊駕的酒量,的確是讓人心驚。」

    只是,

    當他再度拿起酒壺時,卻被周澤搶了個先。

    周老闆給兩個酒杯斟滿,

    隨即,

    先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你敬了我兩杯了,我也不欺負你,回敬你一杯,可以吧?」

    「可以,賭酒嘛,自然得有來有回。」

    男子不以為意地點點頭,

    端起了酒杯,

    自信滿滿地道:

    「那就容在下飲一杯尊駕的酒,品一番尊駕的故事!」

    周澤舔了舔嘴唇,

    舉起酒杯,

    對方也舉起酒杯,

    「幹了!」

    「幹了!」

    而在周老闆的內心深處,

    有一個人,

    陷入了追思,

    酒中有故事,酒中有情懷,酒中,也有歲月。

    他揚起手,

    輕聲道:

    「干…………了…………蚩…………尤…………」

    「砰!!!!!!!!」

    剛剛自信灑脫地端起酒杯,

    嘴唇才剛剛觸及到酒杯邊緣位置的男子,

    在這一刻,

    直接,

    直接,

    直接,

    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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