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復活之戰鬥在第三帝國 作者:鋒銳(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24 18:4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8503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39
第三百六十二章 席拉赫

    席拉赫和上次見面時相比,似乎變得成熟穩重了不少,徐峻還清楚的記得這位德國青年團全國領袖,往日裡那副高傲自大的樣子。很明顯失去了希特勒的寵愛與維護之後,這位滿腦子浪漫主義與種族思想的中二青年,終於認清了自己所處的現實。

    席拉赫穿著一件普通的陸軍野戰制服,看得出為了今天的會面還特意熨燙過,肩章上的軍銜是陸軍上士,徐峻注意到他的扣孔上佩戴著二級鐵十字勛章的緞帶。

    據說在上次山崖城堡會議之後,他向希特勒自告奉勇的要求參加陸軍,理由是他有義務為所有德國青年做一個表率與榜樣。

    實際上這位青年全國領袖是被徐峻的戰功刺激到了,這個浪漫主義者一心想要為國獻身,成為一個像副元首那樣的戰爭英雄。

    就在徐峻被發配去波蘭的那段日子裡,席拉赫加入了德國國防軍,希特勒不想讓自己的「小詩人」遭遇到什麼危險,於是把他調進了維茨萊本的C集團軍群,作為一個步兵連的代理下士,蹲在馬其諾防線對面曬著太陽混資歷。

    希特勒當時以為席拉赫只是和其他的納粹黨棍那樣,想要在戰爭裡鍍一鍍金。從這一點上看,希特勒並沒搞清楚自己的這位手下的真實想法,席拉赫可是真的想要上戰場去玩命的。

    軍隊與戰爭確實是一個大熔爐,親眼目睹過殘酷與血腥的戰場,經歷過與敵人面對面的野蠻搏殺,品嚐過恐懼與疲憊,為獲得勝利而喜悅,也為遭遇失敗而沮喪,席拉赫漸漸發覺自己的心態正在改變,他已經褪去了那層由權力和地位編織起來的光鮮外殼,在這裡他終於成長為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席拉赫為他在戰場上遇到的那些親密戰友們,為他們在戰鬥中所表現出的英勇無畏以及高貴的自我犧牲精神而感到由衷的欽佩與感動,相對於他們,他也為自己當初存有的那種淺薄與自私的功利思想而感到難以言表的羞愧。

    歷史上這位希特勒青年團全國領袖,參加的是大德意志團的機槍連,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戰鬥,在軍隊裡呆了不到兩個月,就飛快晉陞到了陸軍少尉軍銜,輕鬆的拿了一枚鐵十字勛章,法國一投降就被希特勒下令召回了,誰都清楚這裡面究竟搞得是什麼花樣。

    但是如今的歷史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席拉赫的人生也隨之得到了改變,他不但參加了真正的戰鬥,並且確確實實的憑藉軍功獲得了晉陞,那枚二級鐵十字就是在一次戰鬥中他獨自帶領兩個步兵班突破法軍防線,最終俘虜了三百多名法國陸軍官兵後獲得的。

    「我看過了你的服役記錄,席拉赫上士,你的表現讓我耳目一新。」徐峻的一側手肘支撐在椅子扶手上,另一隻手扶著辦公桌的桌面,嘴角帶著標誌性的微笑,看得出他目前的心情很好。

    「非常感謝,我的...元首。」席拉赫恭敬的低下頭。

    他之前獲得的地位與權力完全倚靠希特勒的器重,席拉赫用無數外人看來肉麻諂媚的詩篇打動了那位元首的心懷,但是這些詩歌並不是他在刻意的吹捧,那裡面的每一個詞句,都是他當時內心的真實寫照,希特勒想必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會給予席拉赫非常深厚的寵愛與信任。

    但是現在那位他曾經無比崇拜的偶像,他詩歌裡那顆「德意志的星辰」已經隕落了。

    坐在這位繼任者的面前,席拉赫感到了在希特勒面前都未曾有過的壓力,雖然萊因哈特的光輝業績已經證明了,他是個絕不遜於前任元首的偉大領袖,但是席拉赫依然沒辦法將這位上帝使徒的形象與希特勒重合在一起。他知道這種想法是危險的,所以在心底裡強迫自己必須要盡快的轉變,他希望經過一段時間後或許可以慢慢的習慣。

    「現在我需要你繼續承擔起德國青年領袖的責任。希特勒青年團正在改組成為德意志青年團,具體的情況你可以去找博爾曼瞭解,你入伍的那段時間,一直是由他來負責管理這些事務。我很看重你具備的能力,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就像你從來沒有讓阿道夫.希特勒失望過一樣。」徐峻伸出食指,輕輕的從牛皮桌面上滑過,隨後點在一份文件上。

    「這是你的任命書,今天你可以休息一天,明天就要開始工作。等一會魏爾勒將軍將會帶你去辦理退役手續。如果有空閒的話,你還可以去你的新辦公室看一看,人員全都給你安排好了,名單在博爾曼那裡。你的那套舊班子就不要再召集了,這對你沒有好處。」徐峻把那份文件推向了席拉赫。

    這是個很有魅力的青年組織領袖,他的不少想法在當時是很超前的,德國年輕人很喜歡這個熱情開朗又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全國領袖,把他清洗掉似乎有些可惜。

    所以當徐峻看過了他的服役記錄後,決定繼續留用他,並且有些期待中二病治癒以後的青年領袖,回到工作崗位之後將會做出怎樣的表現。

    德國納粹黨一直都非常注重對於年青人的培養,希特勒使用著各種手段向帝國的下一代灌輸自己的思想,前任元首很清楚這些年青人代表了德國的未來,只有把他們身心牢牢的控制在手中,納粹黨的事業才能夠傳承千秋萬代。

    納粹黨利用年青人心理上的不成熟,很容易受到外界環境與思想所影響這一特點,用大量華麗冠冕的口號以及巧妙編織的謊言,蠱惑與欺騙了整整一代年青人,讓他們相信納粹思想是德國的唯一希望,為納粹服務就是在為國家與人民服務,服從元首即是服從於國家。

    德國的年輕一代是德國國內納粹思想最為頑固的一部分,他們對於納粹的狂熱甚至超過了大部分的成年黨棍。

    他們毫無保留的相信納粹組織灌輸給他們的所有信息,他們崇拜一切權威,藐視和平主義者,他們熱衷於納粹那種漏洞百出的種族理論,堅信日耳曼是領袖民族,將希特勒的反猶理論視為真理奉為圭皋。

    徐峻知道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扭轉這種情況了,只能依靠時間,潛移默化的慢慢的加以引導與轉變。

    徐峻也清楚,納粹已經根植德國十幾年,想要讓年輕一代擺脫那些極端主義的部分,重新樹立起德國年青人的三觀,這項工作實在是任重道遠。

    目前徐峻還是很需要這些年輕人的力量,這是他戰略計畫裡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徐峻身上的戰神與使徒的光環使其比希特勒更加受到少男少女們的崇拜,更何況這位年輕英俊的元首,外形既酷又帥。不知有多少懷春的少女把元首的半身照片偷偷的貼身保存,哪怕是對元首言論上的一點點不敬,都會遭到德意志少女團冷酷無情的兇猛攻擊。而德國的男孩子們則在拚命的模仿著這位元首的一舉一動,從言談舉止一直到衣著與髮型。要是哪個男孩外貌長得和元首有幾分相似,那就更不得了了,他會成為十里八鄉眾多「龍騎兵」們瘋狂「捕殺」的對象。

    徐峻看中席拉赫的是他那優秀的組織宣傳能力與不錯的人氣,並不代表會像希特勒那樣對其無條件的信任,因為徐峻深知青年工作實在太重要了,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全部都託付給一個人。徐峻對於席拉赫的態度是恩威並舉,相信這個智商高達一百三十的聰明人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非常感謝,我的元首。」席拉赫恭敬的用雙手接過了那份文件。

    「很好,席拉赫,我會時刻關注你的表現,現在你可以走了,魏爾勒,你帶他去辦手續。」徐峻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轉過臉對魏爾勒說到。

    「遵命,我的元首。」魏爾勒站起身,走到了席拉赫的身後。

    「那我就告辭了,我的元首。」席拉赫拘謹的站起身來,隨後習慣性的抬起了右臂。

    「嗨....嗨!萊因哈特!」席拉赫稍許猶豫了一下,隨即就用堅定的聲音大聲致敬到。

    「嗯。」徐峻抬了抬手腕錶示還禮,這確實是一個聰明人,帝國元首感到十分滿意。

    魏爾勒帶著席拉赫走出了辦公室,隨即帝森豪芬提著一隻碩大的皮箱走了進來,看上去這裡面的東西份量不輕,元首副官的步伐顯得有些吃力。

    「裡面裝著什麼東西?艾瑞克。」徐峻站起身來,好奇的打量著皮箱。

    「克莉歐佩特拉女王。」帝森豪芬大聲報告到。

    「什麼?」帝國元首眨巴著眼睛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副官,我只是元首,不是凱撒啊,怎麼也會有這種待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39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克莉歐佩特拉

    皮箱做工不錯,黑色的牛皮蒙面,三四十公分寬一米多長,黃銅的包角擦得閃閃發亮。看這大小不像是能夠裝進一個女王的模樣,徐峻從辦公桌後面轉出來,好奇的上下打量。

    帝森豪芬蹲下身去,雙手按開箱子上的鎖扣,打開箱蓋後小心翼翼的把裡面的東西捧起,放到了寬大的辦公桌上。

    「這是海軍司令部剛拿到的,遵照您的要求,先送過來讓您過目一下。」帝森豪芬恭敬的向元首報告到。

    「這是大型防空巡洋艦克莉歐佩特拉級的精確模型,和圖紙上沒有絲毫差異,英國皇家海軍僱傭最優秀的模型製造匠師,純手工製造完成。」元首的副官嘴角帶著笑容,為自己的小小計策得逞而感到得意萬分。

    「艾瑞克,你真是給我了一個驚喜。」徐峻也不禁被年輕副官的小花招逗樂了,沒想到這位一向表現的成熟穩重的部下現在也開始變得幽默起來,這才像一個年青人該有的性格,徐峻為帝森豪芬的微小改變而感到欣慰非常。

    是不是受到自己身邊其他人的影響呢,比如倫道夫......到這裡徐峻不敢再往下想了。自從與那位黨衛隊少校混熟了之後,就連警衛旗隊的斯達克都漸漸出現了逗比傾向。前天倫道夫陪同道根去陸軍裝甲兵學校公幹的時候,據說出了好大的一個洋相,現在正在滿總理府的躲避著道根上校的追殺。

    「道根上校今天逮到倫道夫了麼?」徐峻想到這裡轉臉詢問副官。

    「您說什麼,我的元首?」副官被元首的跳躍性思維搞懵了,這不是正在欣賞模型麼?

    「看來今天還沒有抓住啊。」徐峻笑了起來。

    「倫道夫少校很會利用地形,剛才我看到他正躲在二樓的機要室與幾個秘書聊天,您知道,道根上校很少會去那裡。」帝森豪芬終於反應了過來,想到同僚的狼狽模樣有些忍俊不禁。

    「希望他不會影響到秘書的正常工作。我覺得道根之前給予的一些處分已經足夠了,需要有人去提醒一下上校,有些事情適可而止為好。」徐峻收起了笑容,神情嚴肅的對著副官說到。

    「是,我的元首,我會提醒道根上校的。」帝森豪芬連忙恭敬的點頭回答到。

    「很好,艾瑞克。現在我們來看看這條船,海軍給你這個的時候,還有沒有說些別的。」徐峻點點頭,隨後臉上重新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克莉歐佩特拉級大型防空巡洋艦,是目前英德兩國海軍協商後暫時確定下的名稱,如果中間不出現什麼差錯的話,應該不會再有多大的變化。

    這條軍艦目前還只存在於紙面上,原本這個名字屬於蒂多或者黛朵級輕型防空巡洋艦的⑨號艦,由赫本市的豪森.萊斯利船廠製造。

    蒂多級防空巡洋艦可以說充滿了英國前首相的怨念,丘吉爾直到被俘前一週,還在為這種被他寄予厚望的防空戰艦不斷延誤的工期而大發雷霆。

    因為德國的海上封鎖比歷史上更加嚴密,船廠因為缺乏材料,只能不斷的把交貨日期向後推移。雖然已經有七條船體已經下水,但到目前為止只有六號艦斜桅號完成了基礎部分的舾裝,但是因為預定的艦載火炮生產滯後,一直都沒有進行武裝。

    英國投降之後,德國海軍對於這種新型防空戰艦表現出了很深的興趣,或者說帝國元首對此非常感興趣,恢復了所有船隻的建造工作,還慷慨的提供了大量的物資與資金援助。德國的造船廠派遣人員對蒂多級進行了細緻的測繪與研究,為在國內生產同類的軍艦積累寶貴的經驗。

    徐峻的超前戰略眼光已經深入了德國海軍高層指揮官的內心,他們毫無保留的相信元首的預言,海軍的未來將屬於一堆輕武裝的平頂船。

    徐峻用一堆數據向他們說明,遇到空中力量的大規模突襲,德國海軍的水面艦艇部隊將是多麼脆弱的標的。數次海空攻擊演習也證明了徐峻的預言,在新型攻擊機的高速攻擊下,德國海軍現有戰艦的防空火力根本沒有多少還手之力。

    目前德國艦艇中也就只有改裝後的俾斯麥號能夠抵抗小規模空軍編隊的攻擊,一旦數量超過火控峰值,也就是三十架以上空中單位的圍攻突擊的話,俾斯麥號也將很快失去招架之力。

    但是按照目前已經獲得的情報,無論是美國還是日本,都造出了載機七十架以上的大型航空母艦,兩國的海軍航空艦隊隨隨便便就能發起上百架飛機的空襲。英國與德國海軍都感到了來自於空中的威脅,發展火力更猛防禦力更強的專業防空戰艦,對於兩國海軍來講現在已經迫在眉睫。

    相比與技術完備的英國皇家海軍,德國海軍的技術幾乎落後了一個時代,雖然在納粹上台之後奮力進行了追趕,但是實際經驗上的差距不是那麼容易彌補的。

    德國的戰艦設計上與英國還是有很大的差異。直到英國投降之後,德國海軍才真正獲得了拉近雙方距離的機會。英國皇家海軍的機密資料全面向德國人開放,德國海軍的造船精英們終於能夠觸碰到皇家海軍造艦的核心精髓。

    不知道是哪邊先提出的建議,很快一份關於兩國海軍聯合研發一款大型防空戰艦的意向書就放到了徐峻的桌面上。

    要問徐峻支持不支持,這種事情當然是要支持的啊。

    雖然徐峻也很想直接造出條亞特蘭大出來,問題是造船這種事情,和製造其他武器完全不同,這是一項涉及到上百種技術以及無數配套加工企業的系統化工程。光是有詳細的設計圖紙,沒有相應的材料以及相關的專業技術,造出來的只能是一個粗糙的仿製品,性能達不到原本設計要求不說,甚至還會危及到操縱這條戰艦的海軍官兵的生命。

    海軍艦艇製造只能在本身原有的技術基礎上循序漸進的發展,如果技術跨越度過大,很容易造成一些無法預料的後遺症。英國人在海軍發展的道路上不知道潑灑了多少汗水,交出了多少學費,也不知道有多少皇家海軍官兵,成為了缺陷設計下的冤魂。

    徐峻把這條戰艦的研發視為了一個契機,是德國造船技術返回世界前列的起始,德國造船業能夠從中學到的東西,是以前花費再多的金錢都購買不來的。

    英國皇家海軍雖然衰敗了,但是並不意味著他的技術已經落後,相反英國皇家海軍的技術研發一直都走在世界的前頭,要不是連續兩次大戰耗空了大英帝國的老本,讓他們失去東山再起的機會,否則哪裡還容得下對岸那個暴發戶,在大西洋上耀武揚威。

    這款戰艦初步的設計,是在現有的黛朵級輕型防空巡洋艦的基礎上,對其整體加以放大。艦體延長至一百八十二米,排水量增加至九千噸。

    動力系統採用帕森斯式齒輪傳動式蒸汽輪機四座,皇家海軍三缸燃油水管鍋爐八座,德國本土生產的則選擇採用拉蒙特式燃油水管鍋爐八座,動力預計能夠達到八萬至八萬六千馬力,設計航速在32節以上。

    英國原本採用的133毫米高平兩用炮作為主炮,卻因為設計方面的原因,遲遲都未能交貨,嚴重滯後了黛朵級的服役時間。

    德國方面建議,在新艦上採用德國研發的128毫米61倍徑高炮。在元首的「指導下」這種火炮的海軍型已經開始投產,雙聯炮座配合德國設計的自動裝彈機(原本是為了巨型防空塔而設計的),射速高達每分鐘二十五發,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遠超英國的五點二五英吋MKI。

    結果搞得英國人開始對這種射速驚人的高炮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們正在研究是不是可以把它安裝到其他主力艦艇上,比如正在船台上製造的戰列艦以及幾條艦隊航母。

    克莉奧佩特拉將會配備有五座128毫米的雙聯炮塔,同時這條戰艦還配備了大量的近距防空火力,入選的武器從八聯裝乓乓炮到德國的博福斯四零水管,當然也不會少了二十毫米的六管速射炮「法夫尼爾」。英國人想要把這些火炮每一種都實裝測試一遍,隨後尋找出最佳的配置方案。

    現在徐峻面前的這條模型,使用的就是最初期的一款方案,裝了四座八聯裝乓乓炮和四座雙聯博福斯,在後部艦橋兩側各裝了一門法夫尼爾。

    「這將是一座海上防空堡壘,英國的火控配合上德國先進的雷達系統,再加上最新研製出的無線電近炸引信之後,她將成為所有敵軍飛行員的噩夢。」徐峻笑著伸出手指,輕輕的從模型那光滑精細的橡木甲板上拂過。

    「把她送到我的收藏室去,告訴雷德爾元帥,我對他的禮物非常喜歡。」徐峻抬起頭望著自己的副官。

    「但是....遵命,元首。」帝森豪芬連忙挺胸立正表示遵從,心裡卻在大聲叫喊。

    「這東西不是送給你的啊,只是先給你看一看啊,是要還回去的啊......」

    年輕的副官愁眉苦臉的開始重新裝箱,心中琢磨著該如何去向雷德爾解釋,卻不知道站在他身後的元首,嘴角偷偷露出了一絲頑皮的笑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39
第三百六十四 北部灣

    照理說安南已經進入了一年一度的雨季,但奇怪的是十月頭上的幾天卻天天豔陽高照,讓人感覺又回到了炎熱的夏天。

    北部灣的海水在陽光下如同翠綠色水晶般晶瑩透徹,但是卻沒有帶給保爾上尉絲毫清涼的感覺,身材壯實的海軍上尉上身只穿著一件海軍短袖襯衫,汗水已經浸透了後背與胸前。

    「艇長,這片海域的水深只有四十七米,再靠北面水深還會更淺一些。」高如峰少尉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向德國指揮官報告到。

    「法屬印度支那艦隊在去年年底,剛對這片區域進行過一次水文勘測,他們的數據很詳細,比你們中國海軍手裡的海圖更加準確,沒想到你們用的海圖還是二十年前英國人繪製的。」保爾上尉扯著圍欄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望遠鏡的後蓋。

    「我的國家一直處於戰亂之中,但是我們正在不斷的努力上進,我堅信只要假以時日,中國必定會趕上世界的潮流。」高如峰少尉用流利的德語大聲的說到。

    「嗯,我期待著看到這一天的到來。雙車三分之二速,注意觀測,我們已經進入了日本海軍巡邏的區域。」保爾少尉笑著對著中國海軍軍官點了點頭,隨後低下頭對著傳話筒大聲下令到。

    「雙車三分之二速,長官。」指揮艙內的三級值更官大聲回覆到。

    「你有一批很優秀的水手,少尉,只需要完成系統的訓練,一定能夠成為合格的潛艇操作員。」保爾上尉手肘支在指揮塔圍殼邊,饒有興致的看著前甲板上的一隊中國水兵,他們正在二級值更官的指導下進行著88毫米甲板炮的操作訓練。

    「謝謝,長官。他們都是最勇敢的戰士,隨時願意為了國家而犧牲。」高如峰挺起了胸,滿懷自豪的說到。

    「勇氣固然很重要,但是單單憑藉勇氣可打不贏你們面臨的這場戰爭。你們只是學會操作這艘船還不夠,你們需要學習世界先進的海軍戰術,學會先進的行政管理方法、建立起完善的後勤補給以及裝備養護與維修體系。

    你們還必須建立起一套完備且有效率的指揮系統,同時要培養出懂得如何利用潛艇作戰的高級指揮官。他們必須知道該把自己的潛艇派往哪裡,去幹什麼,怎麼去幹,而不是光會坐在地圖桌前拿著根指揮棒到處指指點點。」保爾上尉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了煙斗,一邊熟練的裝著煙絲一邊說到。

    「您講的這些都是事實,長官。我的祖國現在確實很落後,但是我們身後站著四萬萬勤勞勇敢的國民,您說的這些我們現在雖然沒有,但是我相信在未來這些都將一一得到實現,何況我們還有德意志帝國友邦的協助。」高如峰大聲的回覆到。

    「當然,少尉高,所以我和我的U50才會來到這裡。」保爾上尉劃亮了一根防水火柴,點著了他的海泡石煙斗。

    原本在歐洲戰爭爆發之前,國府向德國訂購了五艘潛艇,四艘近海的IIB型以及一艘VIIA型,還外加一艘潛艇支援艦,當時代表中方簽訂合同的是國府海軍總司令程紹寬,合同總價值高達德國馬克九千萬。

    問題是國府始終都沒能湊齊這筆錢,滿打滿算只支付了訂金一千萬,於是德國依照合同上的價格,只開工了兩條IIB型潛艇,剩下的艦艇準備等到款項到齊再開工。

    沒想到就在快要交貨時,歐洲戰爭爆發了,兩條潛艇隨即被德國海軍所徵用,也就是U120與U121號,德國方面取消了合同,通過南斯拉夫銀行退回了全款。這件事情上雙方其實都違約了,所以也就都沒有提出什麼賠償要求。

    現在德國方面突然提出,為了推進兩國間的友好關係,德國準備交付中國方面兩艘VII型潛艇,希望中國海軍盡快派遣人員到法屬印度支那,德國海軍將會為中國培訓這些海軍官兵。課程包括潛艇航海與作戰理論,以及實際的潛艇操縱訓練。

    這個消息可著實讓國府海軍的陳紹寬上將感到喜出望外,他這個海軍司令此時差不多已經成了河軍司令,麾下曾經擁有六萬多噸的各類艦船,現在卻只剩下一堆內河炮艇。上岸的海軍官兵只能扛起步槍,儼然變成了陸軍,目睹此景怎能不讓這位海軍上將憂心如焚。

    現在總算又讓他再次看到了重建海軍的希望,眼下雖然只是潛艇,但在未來或許就能得到驅逐艦,巡洋艦,甚至戰列艦,奪回祖國萬里海疆的希望就在眼前。

    尷尬的是,此刻國府的海軍部已經取消了,改成了海軍司令部,國府提出的理由很實際,沒有海軍的海軍部豈不是在自欺欺人,看著那塊牌子就讓人窩火傷心,還不如索性取消了,也落得眼前一片乾淨。

    既然看到了海軍重新崛起的希望,程紹寬怎麼還敢怠慢,他連夜抽調精兵良將,準備派往法屬印度支那接受訓練,同時接收那兩條寶貴的潛艇。

    國府海軍所謂虎倒架不倒,況且爛船都還有兩斤釘,雖然作戰艦艇覆滅殆盡,但大部分都是在長江航道內自沉,艦艇乘員和軍官幾乎完整的保留了下來,人員上的損失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嚴重。

    可問題是這些人中間,大都是當慣了兵的老油子,不少人從北洋時期就吃上了這碗飯,甚至還有些資歷老的出自滿清政府的馬尾水師訓練營,那個個都是目睹了海軍興亡交替的歷史鑑證人。

    程紹寬很清楚,原來的這些老水兵已經不堪用了,不只是他們的思維已經脫離了時代,更因為這些水手軍官,不少人已經沾染上了國府軍隊裡的醜惡習慣,吃喝嫖賭、坑蒙拐騙、走私販私,為了一點錢那可什麼都敢幹。要是把這種人送到德國人那裡,一旦鬧出什麼醜聞來,中國海軍可就徹底的沒了臉面。

    在挑選人員的那兩天裡,海軍總司令頂住了大批親朋好友同學門生的請託,得到消息的他們,都知道帶隊去法屬印度支可是一個大大的肥缺,哪怕在德國人那裡隨便蹲上個十天半月,鍍個金回來立馬就會前途無量身價倍增。

    到了必須栽培新人的時候了,陳紹寬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哪怕人選裡不全是閩系也沒有關係,現在到了何等緊要的時候,那裡還容得他再死抱著門戶之分這種舊習。雖然這位海軍上將一直自視為閩系海軍的首領,往日裡可沒有少耍手段打壓海軍中的外省官兵,但是到了面臨到海軍重建的關口,他可不敢再意氣用事,不能再抱著地域之見,應該重視起個人的能力和心性,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挑選出真正能夠擔得起這份重任的海軍官兵。

    最終中國海軍選出了一百六十八人,編成了四個大隊,每兩隊配屬一條潛艇。這是德國海軍給出的建議,每條潛艇最好配備兩套人員,這樣等到其中第一隊完成巡航回港休息的時候,第二隊馬上得以上艇輪換,這樣可以做到人停船不停,把兩條潛艇的作戰效率儘可能的發揮出來。

    這些人更是中國海軍潛艇部隊的種子,完成德國海軍的訓練後,他們也可以成為其他官兵的教官,培養出更多合格的潛艇乘員。

    「現在是下午兩點。」保爾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此時今天輪值為廚師助手的水兵提著一個水桶爬上了司令塔,桶裡裝著一個熱水瓶和幾隻搪瓷杯。

    「您要的冰咖啡,艇長。」水手倒滿了一杯咖啡遞給了艇長。

    「謝謝,沃爾夫。」保爾接過杯子,笑著致謝。

    「這是您的,少尉先生。」沃爾夫把杯子遞給了高如峰。

    「謝謝。」海軍少尉把手裡的六分儀放進了腰間的帆布包裡,隨後小心的接過了搪瓷杯。

    「我們距離欽州灣只有三十海里的距離了,您是否應該重新考慮一下您的計畫,長官。」高如峰端著咖啡說到。

    「怎麼,你害怕了?」保爾嚥下一口冰涼的咖啡,笑著說到。

    「怎麼可能,我為什麼要害怕,只是我有些擔心,我的士兵還缺乏訓練。」高如峰連忙反駁到。

    「高,你確實不缺乏勇氣,缺乏的是對自己的信心。放心,這次全程由我方人員操作,你的士兵就只需要在一旁觀摩。相信我,讓這些水手早點感受到一些實戰的氣氛,對他們的成長很有好處。」保爾上尉一口喝乾了咖啡,把杯子遞還給了水兵。

    「十分鐘後下潛,所有人進入戰鬥崗位,我們今天要突入欽州灣。」保爾大聲的命令到。

    「遵命,長官。」

    「我們去讓那些小日本大吃一驚。」

    「只希望他們不會嚇尿了褲子。」在指揮塔上瞭望的水手與值更官大聲的歡呼起來。

    「強行潛入偵查,沒想到德國海軍擁有如此旺盛的戰鬥欲。」高如峰暗自感慨到。

    「怕個球,老子也一定能行!」海軍少尉咬緊牙關,心中豪氣頓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39
第三百六十五章 欽州港(上)

    欽州港現在是日本陸軍第五師團的命脈所在,一旦有事整個師團都可能會就此玩完,於是日本陸海軍都在該地駐守了重兵,防禦得如銅牆鐵壁一般,至少日本人自己是這麼看的。

    第五師團現在處境尷尬的要死,前進不得後退不能,只能死死的守著一大片荒山野嶺,以及物資漸見匱乏的南寧城。

    日本帝國陸軍此時已經打消了假道伐虢吞併法屬印度支那北部的念頭,參謀本部裡那群少壯們耍的花招,在法國艦隊到達之後就已經宣告破產。法屬印度支那不但無法成為南進計畫的後方基地與重要跳板,相反還漸漸成為日軍向東南亞進軍的嚴重障礙。

    目前法國在殖民地的駐軍數量已經超過了之前日本南遣支隊擁有的全部兵力,如果想要從這裡鑿開一個突破口,無論是時機上還是具備的實力方面都已經變得不太可能。

    陸軍參謀本部只能重新修訂原本的戰略,於是第五師團在南寧的存在更是變成了雞肋,棄之有些可惜、食之卻又無味。

    第五師團所處的位置與環境非常惡劣,但卻是目前日軍控制區域裡最靠進法屬印度支那的大型城市,日軍有必要扼守住這處要地,將其變成阻隔法屬印度支那與國府西南邊境聯繫的重要基地。

    問題是,日本軍方終於察覺到,這項戰略目的性很強的任務,光靠一個師團是絕對無法完成的。但是受到廣西境內那惡劣的道路系統所制約,現有的運輸能力只夠勉強維持一個師團的基本補給。

    第五師團需要增加兵力才能完成使命,但是增加了兵員就無法再維持住基本的補給,到時候別說作戰,生存都會成為問題,以目前日軍所具備的能力來講,短時間內簡直是個無解的困局。

    為了扭轉這種尷尬的局面,日本人被迫開始在廣西的叢山中修路,他們從日本佔領區和各偽政府控制區內抽調了大批的壯丁與勞力,運送到廣西這片遍佈草莽叢林之地,這些人將為日軍修建一條從欽州港通往南寧的高等級軍用公路,並且日軍還計畫以這條主線為基礎,最終建設出一個以南寧為中心,輻射周邊整片區域的大型交通網。

    與公路同時修建的還有道路沿線的各種大大小小的防禦據點,包括大型磚石碉樓和休息給水兵站。日軍缺乏現代化的施工設備和工程機械,工人們只能憑藉原始的鎬鏟錘鑿,人力進行作業。

    因為施工環境險惡加上食品醫療的欠缺,日本陸軍自己都快吃不上飯了,怎麼可能再耗費寶貴的糧食去喂飽這些被他們視為「人型牲畜、劣等動物」的支那勞工,據稱剛剛開工不到半個多月,前方中國勞工們的死傷數字就已經超過兩千了。

    欽州港現在不但要承擔起日本陸海軍駐軍的後勤補給任務,同時還要承擔起支持整個道路網工程的物資補充責任。每天都有數艘運輸船從中國沿海各地甚至日本本土駛來,在碼頭上卸載下上千噸的各種物資,經過倉儲記錄分類之後,最終裝上從日本國內調配來的運輸車輛,分散運送往各個需求單位與工地。

    這座港口的基礎設施每天都在超負荷的運轉,因為大量人口和物資的湧入,港區乃至整座城市的秩序正在飛速崩壞,幾乎每個小時都會有幾起意外的事故發生,傷亡的不光有中國民夫,還包括了不少日本軍人,但是為了完成預定的計畫,軍方高層對這裡發生的所有一切堅持視而不見。

    「清空甲板,清理艦橋!」保爾上尉下達了潛水指令。

    水兵們早就已經給甲板炮扣上了炮口塞,同時鎖死了各個轉向機構。他們攀著圍殼上的腳踏爬上了高聳的指揮塔,隨後一個緊跟著一個,身手敏捷的順著垂直的扶梯,快速滑入了潛艇艙內。

    「趕快,趕快,趕快...全都回到你們各自的位置上去!你這是去哪兒,小子?到艏艙去,是那個方向!快快快,全都跑起來,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大副站在艙內大聲的呼喊著。

    「甲板清理完畢!」指揮塔上二級值更官向保爾報告了一聲,隨後滑下了扶梯。

    遵照德國海軍潛艇部隊的規定,如果艇長在指揮塔上,那麼他必須是最後一個進入艙內的人員,如果艇長不在,那麼以此類推其他責任軍官。保爾上尉最後檢查了一遍,確定外部沒有遺留任何人員後,他爬下了扶梯,確認扣定並鎖死了指揮塔頂的水壓艙蓋。

    「開始下潛!」保爾在指揮艙甲板上站穩腳步,立即對著艙內的官兵下達了潛水命令。

    「遵命,長官!下潛,下潛,下潛!」副艇長與航海長大聲回令到。

    隨著艇長命令的下達,動力艙關閉了轟鳴的柴油機,同時啟動了電動馬達,最後柴油機的進風口被關閉,此時這條潛艇才真正與外界徹底隔絕了聯繫。

    「雙車三分之二全速!」艇長下令到,指揮塔車鐘上的指針立即給予了回應。

    此時相關的艇員全都開始忙碌了起來,壓載艙開始注水,緊接著是負浮力艙,潛艇的下潛速度逐漸加快。艇艏前部的潛水舵在液壓泵的驅動下緩緩向兩側展開,舵手開始按照航海長的指令調整潛艇的俯角,在兩台大功率電動馬達的驅動下,潛艇開始壓下艇艏,向著海面之下俯衝。

    「五米...七米....」副艇長報著深度計上的讀數。

    「負浮力艙吹除。」航海長下令。

    「負浮力艙吹除完畢。」水手長報告到。

    「十三點七米,長官。」副艇長轉頭望向艇長。

    「關閉進水閥!」保爾下令到。

    「艇身改平,三分之二中速。漢森先生,升起潛望鏡。」保爾上尉摘下了白色軟頂戰鬥帽,反過帽簷重新扣在了頭上。

    潛望鏡沿著垂直豎井緩緩升起,保爾上前把住了操縱把,眼睛湊上了目鏡。

    「海面情況平靜。」保爾把著潛望鏡繞著豎井轉了一圈,今天天氣晴朗視野很良好,暫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情況。

    「你來看一看,高。」保爾轉過頭對著站在角落裡的高如峰說到。

    「遵命,長官。」高如峰連忙上前,興奮的扶著潛望鏡開始觀察海面。

    「我們這次下潛花了...三分鐘時間,比我原本預想的有些差距,不過我還是要承認,諸位表現的都很不錯,現在所有人進入戰鬥崗位。」保爾扳下艙內廣播的按鈕,拿著話筒向全體艇員通報到。

    「降下潛望鏡,高少尉,漢森,過來一下。」保爾關上通話器的開關,對著高如峰與副艦長說到。

    「我們目前可以接近到這一線,距離內港十海里左右,如果再靠近就要進入淺水區了。這片海底地形很複雜,就連法國人都沒辦法全部摸清楚,他們只劃出了一片安全的航行區域,平均水深達到十八米,但是到了靠近海岸兩海里之內,有很多礁盤和海底溝塹。」副艇長用紅色蠟筆在地圖的防水膜上劃了一個圈。

    「我們不會進入內港,這沒有必要,日本人的船也進不去,裡面太多淺灘,這片區域的平均水深只有五米,日本的大型運輸船也只能停靠在外港的碼頭上,只有小型船隻才能進入內港停放。」保爾說明到。

    「艇長,這次行動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抱歉,我有些不太明白。」高如峰看著海圖皺起了眉頭。

    「我們要試探一下日本海軍的反潛防禦能力,搞到關於他們港口反潛部署與常用戰術的第一手情報。」保爾笑著回答到。

    「你是說,便於在未來突襲日本港口?」高如峰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看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保爾轉過臉笑著對副艇長說到。

    「這只是一此偵查活動,任何國家都會針對各種假想或潛在的敵人進行一些情報收集,這很正常。」副艇長漢森板著臉對高如峰說到。

    「如果我們不幸被日本人發現,我會直接上浮並表露身份。」保爾拿著圓規,開始在地圖上測算計量航線。

    「如果他們想要上船檢查呢,我和我的部下如果暴露的話....。」高如峰開始擔心起來。

    「這只是一個假設,首先他們必須能夠發現我們,其次是他們有膽量再次挑戰大德意志帝國的尊嚴。「副艇長嚴肅的回答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39
第三百六十六章欽州港(下)

    下午的太陽炙熱得讓人受不了,菊月號的羅經艦橋只有一個防水帆布頂棚,艙內所有的金屬物體表面此刻都已經曬得滾燙。

    下午兩點鐘左右,濱中修一艦長在艦橋上視察了一圈,隨即就和副長兩個人躲到下層操舵室旁的陰影裡抽菸去了。

    菊月號是條已經有十四年船齡的老船,是日本海軍建造的十二條睦月級驅逐艦中的⑨號艦,當年的新銳如今已經成了老兵,不過在歷代船員的精心維護下,依舊還能發揮出正常的性能。

    「三日月號今天從上海返航,志摩那個傢伙不知道能不能搞到咱要的那款照相機。」副長太田嘴角叼著菸捲,口音裡帶著掩飾不掉的關西腔,海軍大尉的父親是大阪有名的貿易株式會社社長,家裡有錢的要死,為人也甚為慷慨大方,所以很受下屬和士兵的歡迎和讚賞。

    「聽說了嗎,第五艦隊要再次重新整編。」濱中沒有回答副長的問題,他有著自己煩心的事情。

    海軍大學校同一屆的同學很多今年已經晉陞到中佐,甚至還有調入軍令部工作的,可他倒好,這段時間裡一直在來回的平級調動,家裡還有一堆老老小小需要養活,如果今年還得不到晉陞,或許該考慮請求轉調到鎮守府工作了。

    「聽說了,上面的大人物又有了新主意,據說他們準備把第五水雷隊拆分成兩隊,第十六驅逐隊還要降格配屬給根據地部隊。」太田對著泊位側前方的一條驅逐艦努了努嘴。

    「看到沒有,下周她就要被調回國內,拆掉武備降級為哨戒艇。」

    「夕顏號?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消息?」濱中對自己副長的情報採集能力非常吃驚。

    「咱在東京可是有不少朋友的,艦長。」太田對著上級擠了擠眼睛。

    「不管了,我們是海軍軍人,老老實實的服從命令就行了。」濱中鬱悶的吐出一口煙團,隨手把菸頭彈出了船舷。

    此時就在距離菊月號的泊位五公里之外的海面下,U50號潛艇正以每小時兩節的航速,悄悄的向著外港的泊區前進。

    保爾上尉對於這種工作非常熟悉,他曾經不止一次偷偷接近過英國海港,甚至還連著數次逃脫過皇家海軍驅逐艦的追擊,比起那些危險驚心的經歷,現在的行動簡直就像是一次觀光旅行。

    「低速螺旋槳,三點鐘方向。」偵聽士官從偵聽室的門簾後探出頭來報告到。

    「又是一條貨船,我們已經闖入了入港航線。」保爾反戴著作戰帽,把潛望鏡轉向了側面方向。

    「煙柱很清晰,是條大傢伙。」保爾把觀察位置讓給了副艇長,隨後大步走到了海圖桌旁。

    「沒有護航,沒有規避機動,如果現在開戰,只需要一條魚雷就能讓她完蛋。」副艇長沉著臉說到。

    「日本人不需要護航,更不需要機動,因為他們的對手實力太弱,根本不可能給他們帶來威脅。對不起,高,我只是在說明一個事實,並不是有意貶低你們的國家。」保爾拍了拍正在海圖上標定航跡的高少尉的後背。

    「沒有關係,你說的沒有錯,長官,日本人根本不需要擔心他們在中國海域航行的安全,國府海軍已經失去了主動攻擊能力。」高如峰神色黯淡的說到,國家如今有海無防,實在是一個海軍軍人的奇恥大辱。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不是麼,等到你們訓練完畢。你可以操縱著這條潛艇,幹掉所有看到的日本船隻。遲早有一天日本人會為在中國海域航行而感到無比的恐懼,那時候就算是看到一條海豚都會讓他們膽顫心驚。」保爾安慰著高如峰。

    「就像前一陣子的英國人那樣。」漢森中尉把著潛望鏡插話到。

    「對,就像英國人,一個浮筒都能嚇掉了他們的魂。」保爾笑了起來。

    「謝謝,艇長,你讓我對未來更加充滿了信心,我會讓日本人為他們的侵略行徑付出代價,並且發誓絕對不會玷污了U50號的歷史與光榮。」高如峰大聲的說到。

    「很高興你有這種決心,我期待能早日看到你的表現。我現在的記錄是七萬六千噸,希望有一天你能夠打破我的這項記錄。」保爾點著頭鼓勵到。

    「謝謝,我必定不會讓你失望的,艇長。」高如峰大聲的回應到。

    「可以看到港口了。」漢森此時大聲的報告到。潛望鏡露出水面的高度只有兩米多一點,因為地球曲率的關係,觀察海平面上目標必須要接近到相當近的距離才行。

    半個小時之前他們只能看到欽州港東側延伸出海灣的半島上山巒的峰尖,那座處於半島的尖端,海圖上標識為烏雷嶺的小山峰,成為了他們潛航過程中的航向參照目標。

    「港內至少有二十條中型貨船,大多數是五百到一千噸左右的近海貨船。」副艦長把潛望鏡讓給保爾上尉。

    「和我預想的一樣,泊區外側沒有佈置任何防禦,沒有發現巡邏艇,也沒有看到布設反潛網的牽引拖船。」保爾扳動倍率轉換手柄,放大了潛望鏡的倍率,隨後緩緩轉動鏡頭,仔細觀察起外港的情況。

    「低速螺旋槳,兩點鐘方向。」偵聽員還在不斷報告著偵聽到的情況。

    「發現驅逐艦。」保爾突然大聲的說到。

    「兩條...不,是三條,距離七千五百,他們分散著停在港口西側。」保爾離開潛望鏡,快步走到海圖桌前,在海圖上標定下觀測到的目標數量與位置。

    「船形識別手冊。」副艇長從掛在艇壁上的文件櫃裡抽出了一本硬皮封面的書本翻了起來。

    「就是這個,mutsuki級。」保爾指著其中一張圖片說到。

    「睦月級,資料顯示這種驅逐艦沒有安裝任何反潛偵測裝備,但是日本海軍卻給她配備了深水炸彈。」漢森感到有些驚訝。其實副艇長還不知道日本海軍的反潛偵測設備究竟有多麼坑人,裝了和沒裝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不同。

    U50此時的航速只有二節,就算是德國自己的最新偵聽設備,也難以在遠距離察覺。微速航行帶來的另一個效果就是,露出海面的潛望鏡後部不會產生顯眼的航跡,只是偶爾會激起幾朵雪白的浪花,在蔚藍色的海水背景下,很難分辨出潛望鏡整流外罩上藍灰色的偽裝塗裝。

    「我們繼續接近,準備好照相機,這可是第一手情報,相信司令部的參謀們會對此感興趣的。」保爾命令到。

    「完全沒有反潛佈置,他們根本就沒有擔心過遭到潛艇的襲擊。」漢森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他們現在的對手沒有潛艇,為什麼要防備潛艇的襲擊。」保爾柔緩的轉動著潛望鏡。

    「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為自己的大意感到後悔的。看看這些船舶和軍艦,他們就這樣大模大樣的停了一海灣。」漢森搖了搖頭,他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剛才的發現。

    「這次抵近偵查已經成功了,可惜我們未能試探出日軍的反潛作戰能力,看來相關的情報只能從其他途徑來收集了,希望這不是一個特例,否則只能證明他們在中國沿海根本沒有做這方面的作戰部署。」保爾重新調整瞭望遠鏡的倍率。

    U50小心翼翼的繼續向著欽州港外的泊區逼近,而港內的日本海軍船隻,卻對此沒有絲毫的察覺。沒有一個人知道,一條兇猛的鯊魚,就潛伏在距離自己幾千米外的海水下面。

    這些驅逐艦原本率屬於第二遣支艦隊,負責在中國沿海地區的作戰行動,除了替陸軍以及海軍陸戰隊提供炮火掩護,還承擔著沿海封鎖與緝私巡邏的任務。

    因為中國海軍沒有配備潛艇,所以日本海軍把一大批沒有安裝潛偵設備的老型號艦艇部署到了遣支艦隊之中,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物盡其用,在中國部署新銳的艦艇是一種極度浪費的舉動。

    那些安裝了先進裝備的新銳驅逐艦,應該放到本土和太平洋方向,時刻加緊雷擊訓練,隨時準備應對大洋對岸那個巨人可能發起的進攻。

    第五水雷戰隊就是由一批十五六年船齡的老型號驅逐艦編成的,除了睦月級之外,還有峰風級和若竹級,一水兒的大正年代的設計。在那個時期,日本驅逐艦是不需要承擔反潛任務的,所以這些艦艇上別說什麼主動聲吶了,就連基本的聽音器都沒有一台,一直等到昭和時代才終於安裝上了深水炸彈,而這一類的老式驅逐艦此時佔據了日本驅逐艦總實力的一半以上。

    「多拍一些照片,注意碼頭那邊的油船,驅逐艦的編號和旗幟都要拍清楚。」保爾站在潛望鏡旁,看著技術官拿著專用的照相機通過潛望鏡的鏡頭拍攝港內的景象。

    「兩卷膠卷已經用完了,長官。」技術官擰開了鏡頭與潛望鏡的接口,旋轉著進片旋鈕上的轉柄開始倒片。

    「好吧,我們的偵查行動完成了,可以說大有收穫,說不定可以拿到幾週的假期。」保爾重新戴正了戰鬥帽。

    「啟動電機,低速三分之一,右滿舵,航向195。我們返航了,先生們。」

    「三分之一低速,右滿舵。」航海長大聲復令到。

    「高,你可以再去看一眼。」保爾轉過身對著高如峰說到。

    「不用了,長官,今天我看到的已經夠多了,我一定會再回到這個地方,等到那時候,等待這些日本人的將是中國海軍復仇的魚雷。」高如峰大聲的說到,臉上認真的神情就像在發表什麼重要的宣言。

    「好吧,值更官,收起潛望鏡。」保爾點了點頭。

    「喂,你在看什麼呢?」濱中從悶熱的艦長室鑽出來,一眼就看到太田站在船舷邊的甲板上對著遠處的海面發呆。

    「是發現了什麼異常情況嗎?」濱中拿著一塊白毛巾擦著後頸上的汗水。

    「不知道,但總感覺那個地方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我的脖子從剛才起就一陣陣的發涼。」太田的臉上帶著稀有的嚴肅神情。

    「你可能是中暑了,去醫務室要一些仁丹吃吧」濱中搖了搖頭,轉身向著後甲板走去。

    「你才需要去吃藥,這個大馬鹿,我的感覺不會錯,那裡一定有東西,一定。」太田皺著眉頭,對著海面吐了口唾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40
第三百六十七章 歡迎(上)

    一九四零年的十月二日,這是一個大晴天,如碧蒼空上點綴著點點白雲,初秋的陽光播撒在川中的大地上,慷慨的給所照耀到的一切披上了一件金色衣裳。重慶已經連著一週沒有看到太陽了,市民們紛紛翻出家中的衣物被縟書籍等等放在屋外晾曬。

    「你們全都給我聽好了,全都清楚要做什麼了嗎?」胡文彬叉著腰站在部下面前大聲喊道。

    他是軍統社偵組下屬的一個便衣分隊長,因為是黃埔出身,所以有著正規的編制,掛著陸軍少尉的軍銜。

    「我們要監視這這段街上的情況,發現任何的可疑對象都要立即向我報告,要是搞砸了上峰交代下來的任務,所有人...包括我在內,我們一個都跑不了。老闆已經講的很明白了,哪個出了紕漏,除了國法之外還要受家法處置,想必你們都知道家法的厲害的。」胡文彬板著臉掃視著眼前這票手下,看上去氣勢很足的樣子,其實心裡面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這群傢伙中只有兩個是正規訓練班出來的,其他幾個以前不是街面上的混混就是本土的袍哥,要說敲詐勒索坑蒙拐騙那一個個都是行家裡手,真讓他們區幹什麼正事,想想就感覺有些不太靠譜。

    「放心吧,組長,這片以前就是老子的地盤,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老子這雙眼睛。何況委員長還調來了那麼多大兵,老子敢打包票,不會有哪個龜兒子不開眼,在這時候出來找死。保證今天一定順順利利的,出了事,你可以砍老子的腦殼子。」

    回話的這位是袍哥出身,有些不小的江湖地位,仗著與軍統上層大佬們有些交情,從來就沒有把眼前這個從上面空降下來的分隊長放在眼裡。

    「放心?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部下公然不給自己面子,胡文彬恨得咬牙切齒,但是表面上卻要保持著組長的威勢,於是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淡然說了一聲好。

    「格老子的,你龜兒的腦殼,總有一天我會找機會砍掉。」便衣小組長心裡這樣想到。

    重慶市內靠近朝天門這一片繁華地帶,此刻已經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街頭巷尾滿眼望去,到處都是穿著各色制服的軍警憲特,配戴全套德國裝具的陸軍士兵端著上好刺刀的中正式步槍,排列在街道兩旁維持著秩序。

    上萬名由政府部門組織起來的學生與民眾,手持著紙制的中德兩國國旗,站在人行道上等待著德國特使團的到來,歡迎隊伍從民生路路口沿著中正路一直排列到了朝天門碼頭。

    「戴先生,全都佈置好了,只是衛戍司令部的一個上校不讓我們的人進入會堂,說那裡的守備已經固若金湯。」趙世瑞顛顛的跑到戴笠的身邊,小聲的在上司耳邊報告到。

    「不用理會他,你現在親自去找劉峙,就說這是校長的意思,一切都必須以絕對安全做為第一考量,一旦出了意外,我們究竟有幾個腦袋能夠向德國人賠償。」戴笠陰沉著面孔,小聲的吩咐到。

    「是,戴先生,屬下立即去處理。」趙世瑞點頭答應後,隨即轉身顛顛的跑開了。

    「雨農,你怎麼還躲在這裡,委員長正派人到處找你。」此時張文白一路小跑著奔了過來,一把拉住戴笠的袖管就往外拽。

    「文白兄別拉,我自己能走。」戴笠實在是有些低估了對方的膂力,結果特務頭子被陸軍上將一波帶走。

    「元帥,現在我們下面的那條河就是中國的揚子江。」勒伯瑙男爵手指著舷窗下方介紹到。

    其實揚子江應該是長江下游江段的古稱,只因為早期外國傳教士一直在長江下游活動,結果把從當地百姓口中打聽到的名字當成是整條大江的名稱了。

    「國府已經安排好了歡迎儀式,委員長將會親自前來迎接,重慶上下數十萬軍民都在期盼著德國友人的光臨。」孔祥熙坐在為他專門設置的加座上,滿臉都是興奮的笑容。

    他早知道德國強大,卻沒料到已經強大到了如此地步,就憑現在乘坐的這架巨型水上飛機,足以證明德國的軍事技術已經力壓世界群雄。

    從海防港起飛直達重慶上空,據德國飛行員介紹這架飛機竟然還大有餘力,她擁有的航程足以覆蓋中國所有的城市,更讓孔祥熙感興趣的是,不需要為其專門修建機場,只要有一片寬廣平靜的水域,這架飛機就能隨意起飛降落。

    載重足有十八噸,那一次可以攜帶多少私貨啊。可惜的是,這種超級飛行器,沒有被列入德國向國府提供的可採購目錄之中。

    「第一批中國採購的物資已經開始整理裝箱,只等和貴國的協議簽訂之後,立即就能起運。」戴維森上校從電信員的桌上拿起一份電報,伸手遞給了布倫博格。

    「元首對我們目前的工作進展很滿意,下一批物資將在本月中旬左右到達法屬印度支那港口。部長先生,你們請求採購的大口徑榴彈炮,目前只有我軍的現役產品,如果貴國願意耐心等待的話,萊茵鋼鐵和克虜伯可以再一次為你們特別趕工。」戴維森轉過臉對著孔祥熙說到。

    「實在太感謝了,我會向國府報告這個好消息。」孔祥熙笑容滿面的回應到。

    國府曾經向德國採購了一批大口徑榴彈炮,而且還不是德軍自己使用的制式裝備,而是萊茵金屬方面應中國的要求特別訂製的專門型號。這種定型編號為sFH18型150毫米榴彈炮,採用32倍徑炮管,射程比德國陸軍自己裝備的30倍徑火炮都要遠上兩千多米。

    當年中國訂購了二十四門32倍徑的重榴炮,還專門派遣了專業人士前往生產廠進行督造,可見對這種武器抱有多麼深厚的期望。在經過國內試用之後,這種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重型火炮,得到了陸軍內部高層的一致好評,於是乎國府馬上就聯繫德國政府,追購了一批30倍徑的FH18作為補充。第二批次的這二十四門重炮,構建成了全軍第二個重型榴炮團。

    可惜在抗戰初期的淞滬戰場上,因為炮兵戰術上的落伍,以及雙方數量上的差距,德國重型榴彈炮並沒有發揮出其應有的作用。更可惜的是在隨後那一場混亂無比的撤退中,一些重炮因為被其他撤退部隊所埋下的地雷所阻,無奈之下而只能將寶貴的重炮丟棄在了河道之中,加上後期南京戰役中因為運輸不慎而沉入長江的幾門,日軍等於是兵不血刃就消滅了五分之一的中國重炮兵。

    於是剩下的那些重炮被國府高層視為珍寶一般看待,不但被劃為軍委會直屬部隊,每一次的調動與使用都要經過軍委會的授權批准。

    當初因為受到日本政府的抗議,德國承諾中斷與國府所有的相關交易,所以這種被國府當成戰略兵器看待的火炮,此後是損失一門少一門,再也得不到任何補充,以至於一直被小心呵護,輕易不敢動用。所以當獲知現在德國願意重新向中國出售這種武器,怎麼不會讓國府眾人感到驚喜與激動。

    其實德國統帥部的元帥與將軍們覺得,以國府目前所具備的條件,應該採購更多的中小口徑山野炮才是。因為眼下國府部隊防禦區域的地形,不太適宜這種自重高達五噸半的重炮進行戰場機動。

    不過徐峻隨即表示,他相信中方應該很清楚自己的需要,既然他們提出了要求,那麼如何使用就是對方自己的問題,德國只需要按時交貨,其他的事情與德國毫無關係,何必還要特別跳出去提醒。就像徐峻所說的,他料想國府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利弊,國府目前的戰略重心放在全面防禦上,現在採購這種武器的目的,很可能是部署在戰區的重要位置作為要地防禦兵器。德國將領們滿腦子的進攻精神,所以才會建議對方購買便於機動的中小口徑火炮,卻沒有考慮過這種德國的戰術理念,在目前的中國戰場上並不一定適用。

    「元帥閣下,我們要準備降落了,請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記得扣上安全帶。」副駕駛走出駕駛艙向著博倫博格報告到,後艙的諸人趕忙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坐好,牢牢扣上了安全帶的鎖扣。

    巨大的BV222轟鳴著從停靠在長江裡的大小船隻頂部掠過,灰色塗裝的滑行艇底慢慢向著平緩的水面靠近。長江這段江面已經被國府清理一空,奧海姆機組的面前沒有任何障礙物體,水上飛機乾淨利落的降落在了水面上,大半個機身籠罩在了激起的水霧之中。

    隨後水上飛機的滑行速度漸漸減緩,最終在靠近朝天門的江面中心停了下來,這架龐然大物的全貌第一次展現在了中國歡迎民眾的面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40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迎接(下)

    國府方面早就接到了德方的通知,知道特使團乘坐的是一架大型水上飛機,原本還以為最多是和美國馬丁M-130「中國飛剪」差不多大小,卻沒料想來的竟然是如此一個龐然大物,看上去比美國跑檀香山香港航線的波音314都要大上一圈。

    起初國府裡還有人對德國人提出清理航道的要求有些不以為然,欺負中國人沒有見識過水上飛機嗎?當年國府還在南京那一會兒,空軍就在長江段修建過水上飛機機場,大大小小各式水上飛機買了數十架,從沒見過哪架水上飛機降落時需要清空整條江面的。

    不過時勢皆在人手,國府只有老老實實照做的份,當時還有些人說了些尖酸的怪話,但是現在回過頭看看,倒也不是德國人小題大做,還真得要這麼辦。

    龐大的維京水上飛機發動機轟鳴著,在江岸兩旁市民的面前緩緩的調轉了機頭方向,在朝天門前的江面上轉了個U字型的彎,這麼一個簡單的機動動作,竟然再次引發了圍觀民眾的一陣陣驚呼讚歎。

    兩條英國長江艦隊的小型拖船噴著黑煙慢慢靠了過去,一左一右夾住了飛機的機身,隨後推拉牽引著巨大的水上飛機向著江岸靠近。

    BV222上面有自備的充氣小艇,這種場合當然是用不上了,總不見得讓堂堂的德國元帥在眾目睽睽之下劃著橡皮船登岸。

    國府為此早已預備好了一條漂亮的英國造的交通艇,原本還是海軍為蔣中正準備的,一路跟著國府從南京逃到了武漢,再從武漢拖到了四川,這條精緻的小船倒也算是經歷了整場抗戰。

    兩名穿著雪白海軍禮服的中國水兵,在一名海軍少校的指揮下,操縱著這條小船小心翼翼的靠上了德國水上飛機的艙門。德國機務人員早就打開了前部艙門,放下了登機軟梯,在眾人上下接應下,六十二歲的德國元帥身手敏捷的跳上了交通艇。

    裝滿了一船德國軍官之後,交通艇調轉頭飛快的向著朝天門碼頭駛來。隨著軍樂隊演奏起歡快激昂的樂曲,岸邊的民眾也開始揮舞起小旗大聲歡呼起來。

    「普魯士榮耀進行曲?」聽到熟悉的旋律,布倫博格轉過臉對著身後的戴維森上校笑著說到。

    「您聽的沒錯,元帥閣下。」陸軍上校也微笑著回答到。

    汽船緩緩的靠上了江岸,幾名海軍士兵飛快的跑上前去,死死拽住船上拋下來的的纜繩,並把寬寬的跳板搭上了船舷。

    「敬禮!」交通艇上的少校與水兵站在艇艏挺胸敬禮,布倫博格抬起元帥杖輕磕帽簷,隨即大步流星的走下了跳板,鋥亮的皮靴踏上了朝天門碼頭那古老的石階。

    布倫博格沒有等待他的隨從,他邁著沉穩的腳步攀上幾階台階,向著聚集著國府軍政大員的政府歡迎隊列走去,頓時碼頭上響起了一片快門聲,在場的中外記者們爭相使用手中的相機,試圖記錄下這歷史性的瞬間。

    蔣中正此刻極力克制著激動的心情,他保持著筆挺的軍姿站立在台階之上,臉上帶著他一貫的那種嚴肅矜持的表情。

    在幾名上前引導的中國軍官指引下,布倫博格來到了歡迎隊伍面前,德國元帥停下了腳步挺身站定,先是掃視了眾人一眼,隨後徑直走到了蔣中正的面前。

    布倫博格靴跟一撞,舉起元帥杖豎至帽簷邊,對著蔣中正敬了個軍禮,蔣中正一臉嚴肅的抬手還了個軍禮,隨即向著布倫博格伸出了手去,當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的那一刻,四周瞬間爆發出了一片歡呼和掌聲。

    「歡迎來到中國,布倫博格元帥閣下,一路上辛苦了。」蔣中正用帶著浙江口音的國語問候到,一旁的侍從連忙向布倫博格翻譯起來。

    「非常感謝,我一直期待著這次會面,委員長閣下,能夠見到像您這樣偉大的領袖,實在讓我感到無比的光榮。」布倫博格點頭致意。

    他早就從一批援華軍官團成員的記錄裡,獲知了該如何與這位國家領袖打交道,只要你能夠時刻滿足他的虛榮心,那麼一切都會變得容易起來。

    果然聽到了德國元帥的恭維,蔣中正的臉上當即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實在是過獎了,元帥閣下,我也是早就仰慕你的大名,今天一見元帥的風采,果然是名不虛傳。」蔣中正笑著說到。

    蔣中正沒有鬆開布倫博格的手,而是攜起對方的手領著元帥走到隊伍前,向元帥介紹起同來的國府官員,熟悉這位委員長的部下都知道,這是他表示信任與親近的一種表現。

    因為當地空間有限,有資格站在朝天門碼頭台階上迎接的也就十數個人,全都是蔣中正核心班子的成員。與一群軍政官員寒暄了一下之後,蔣中正帶著布倫博格邁步向著碼頭高處攀登,碼頭邊夾道歡迎的人群不斷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中國人民真是太熱情了。」布倫博格大聲的對翻譯說到。

    「對於支持我們抗戰的友邦,國民是絕不會吝於表現出他們的歡喜之情的。」蔣中正笑著回答到。

    「很高興他們會這樣想,委員長閣下。」布倫博格回覆到。

    這位元帥知道對方如此興師動眾究竟打得是什麼算盤,顯然是想要用這種手段把德國拖下亞洲戰場這個泥潭。不過布倫博格根本就不擔心這些,因為他已經接到柏林的命令,等到完成這邊的使命之後,就會立即對日本進行訪問,所以蔣中正現在使出的挑撥手段用在德國身上不會起多大作用。

    中正路上整片都是大小的銀行和商會,是當時重慶最繁榮的路段,此時無數的市民與學生聚集在這條街道兩邊,等候著一睹德國元帥的尊榮。

    從朝天門出來,蔣中正與布倫博格坐上了一輛32年款的福特敞篷轎車,這還是從武漢千辛萬苦帶過來的,平日裡精心養護,車況保持的非常不錯。

    看到了坐在蔣中正身旁一身華麗制服的德國元帥,歡迎人群的情緒開始高漲起來。他們已經從報紙和政府的公告裡獲知了德國元帥此行的使命,是來中國進行友好訪問的,這意味著當今世界最強大的歐洲霸主,向中國遞出了友好的橄欖枝。

    這可是這人心惶惶的幾個月裡,國府所發佈的最讓人安心與鼓舞的消息了,此刻大部分人都相信,只要德國站在中國一邊,只要國府得到了德國人的支援,那麼將日本人趕出中國去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德國現在已經打敗了英國和法國,整個歐洲諸國全部都以德國馬首是瞻。老人們還都對當年三國逼迫日本歸還遼東半島的事件記憶猶新,都說當年還只是三國施壓日本人就跪了,現在德國的羽翼下何止只有三國,要是德國人願意替中國出頭,日本人還不只能乖乖的聽話。

    當時中國平民的想法確實非常單純,他們把德國人視為了鋤強扶弱的大俠,會為深受欺辱的中國挺身而出,為了維護友邦的安全兩肋插刀。

    於是乎這幾天裡,德國人在中國人心裡的好感度猶如井噴般驟升,街頭的茶館裡到處都擺起了和德國相關的龍門陣。

    川民擺起龍門陣來,那是正史野史一起出馬,從當年的庚子年八國聯軍一直講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反正不搞得驚世駭俗那是絕不算完的。

    那位德國的元首幾乎被說成了天神般的人物,呼風喚雨能掐會算,羽扇綸巾蹲在柏林的中軍帳中,彈指間那英吉利本土艦隊灰飛煙滅。再說起這位布倫博格元帥,那可是德國宿將,當年是手持一柄三尺毛瑟槍在法國人陣中殺個七進七出的好漢,戰後還當上了德國三軍總司令,卻因為娶了個煙花女子最終衝冠一怒為紅顏,拋下了高官厚祿只羨鴛鴦不羨仙....

    此時人們親眼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顯然之前國府的傳聞已經確鑿無誤,這段時間飽受敵人轟炸和戰爭折磨的人們,在此刻終於看到了打敗侵略者的希望,讓他們怎麼可能冷靜得下來。

    所以人群爆發了亢奮了,市民們高呼著各種口號,甚至只是無意識的大聲咆哮,大家似乎想要將之前受到的所有痛苦和屈辱,都在這一刻用叫喊聲抒發出來。

    布倫博格端坐在轎車後座上,面前的這一切讓他感覺似曾相識,要不是周圍那形制迥異的建築,他還以為自己身處慕尼黑的街頭,陪伴著希特勒去發佈演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45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白根歷險記(上)

    自古以來,國人皆嘆,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到了民國時期,這個情況依舊沒有得到多大的改觀。雖然國府修築了部分公路網絡,還疏通了長江航線,但是這一切伴隨著日軍的入侵中斷了。為了阻止日軍的大肆進逼,國府使用各種手段阻斷了川蜀與湘鄂之間的交通,於是乎蜀鄂兩地官民士紳數十年的努力成果在朝夕之間盡皆付諸東流。

    四川歷史上自行演化出的物流體系,此時只餘下了南北兩個通道,或南下雲貴或北出甘陝,朝東向的交通大都已經斷絕,只剩下部分叢山峻嶺間的蜿蜒盤曲的川中古道可以溝通中原。

    這些入川的通道需要穿過人跡罕至的野嶺荒山,沿線還要經過一些少數民族的囤砦村寨,山民亂軍據地為匪,邪教淫祀遍地設壇,蛇蟲毒物滿山,豺狼虎豹俱全,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旅者行商再也沒能走出這茫茫群山。

    如此險惡的道路,卻依舊有不少商人為了利益鋌而走險,他們或找朋友拉關係,或者索性直接用金錢打點,因為這年頭哪怕是個燈泡,入川之後價格也能連著翻上幾翻,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潤,商人們就算提著腦袋都會搶著去幹。

    越接近川鄂邊境,山勢變得愈加險峻起來,草長林密坡陡,道路沿著峰巒間的谷地曲折蛇行,幸運的話沿路還會遇到幾股清澈的山溪泉水,在這些寶貴的水源地附近基本都會有山民的聚集點,如果你是個人數眾多武裝齊備的商隊的話,說不定會遭到寨子裡山民的熱情招待,但不要天真的以為這些山民是什麼善男信女,在這種地方行動你必須保證自己絕對不要落單。

    「我們先在這裡休息半個小時,等過了前面這個山頭,後面就是斷龍坪了,從這個寨子往東再走七十里,就到了清江邊。」

    趙富貴是個走私商,從大清還在那會兒就跟著他爹跑鄂川這條線。早些年生意挺難做,因為競爭太激烈了,他們這些靠騾馬運輸的小商隊,根本比不過那些有著江輪卡車的華洋買辦大商號。

    但是現在日本人打進來了,他們這些小商隊的日子卻一天天好起來。趙富貴從湘鄂等地將各種日用商品,特別是西洋貨物,從小道繞過國府和日本人的封鎖線,悄悄的運進川地。

    現在這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因為大量的戰爭移民湧入川地,現在那裡的日用品開始日漸短缺,國府命令控制物價,結果導致了正規商號常常有價無貨,那些緊俏貨物全都流入了地下市場。

    這一次趙富貴搞到了一批西洋產的罐裝香菸,響噹噹的美國三五牌,足足裝了六十馱,這一趟跑下來的利潤刨去人工成本,剩下的足夠他在家鄉置上十幾畝水澆地順便討上一房小老婆了。

    這還僅僅是跑單程的獲利,現在商隊裡的馱馬背簍裡,裝滿了川中的土產,除了川藥土銀各色繡品之外,還有二十斤貴土,那是絕好的貨色,沒有點根基和關係根本就搞不到手。

    「到了清江之後,趙老闆是否能夠替我們搞到一條船。」問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留著一個平頭,身穿一件有些陳舊的黑色短褂,灰褲白襪打著綁腿,腳上穿著一雙圓口黑布靸鞋,渾身上下整齊利落,眉眼中透露著一副精明強幹。

    「這個沒有問題,全都包在我的身上。」趙富貴豪邁的拍著胸口說到。

    「那就多謝趙老闆了,等我們到達宜昌,必定會重重的酬謝。」中年人拱手抱拳。

    「我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方便,劉先生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物,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趙富貴笑著拱手還禮。

    「話又說回來,那個小日本子真的靠得住麼?我看他整天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不像是個有根底的模樣。」趙富貴偏轉身子,小聲的在劉某人的耳旁說到。

    「你也看到他的樣子了,現在日本人可是滿世界的找他,為了把他從重慶帶出來,我們已經前後折損了七八個弟兄,就連帶頭的大哥現在也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你以為我們這樣玩命圖的是啥,還不是憑藉他搞一個進身之階,到時候陞官發財下半輩子吃香喝辣,否則我們吃飽了撐的把他伺候的跟親爹一樣。」劉副官說到這裡衝著左右望了一望,隨即小聲的對著趙富貴說到。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方,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了。這個日本人的爹可是日本政府裡的大官,跟日本天皇都能說得上話,你說他這個根底夠不夠硬。」

    「如此說來,這倒是個寶貝貨色。」趙富貴摸著下巴上的短鬚,眼睛閃閃發亮。

    「奇貨可居也,趙老闆,我不會讓你白白冒這趟風險的。要是你借此搭上了日本人的線,日後有了日本人撐腰,你的生意還怕紅火不起來,要知道現在最緊俏的商品貨源都掌握在日本人的手裡,要是搞到一兩個銷售許可,你下半輩子全家的吃喝都不用發愁了。」劉副官笑嘻嘻的蠱惑到。

    「對頭,我認識個浙江人,他做的就是日本人的買賣,光是靠賣煤油就讓他發了一大筆財。」趙富貴點著頭表示贊同。

    「煤油能有幾分利,告訴你,現在最好是生意就是做洋藥.....不是你賣的這個,而是真正治病的藥,這東西日本人控制的很嚴格,但是只要搞出一點來,一脫手那至少是這個利。」劉副官伸出手掌來翻了兩翻。

    「這麼多!這個買賣我可不可以做?」趙富貴瞪大雙眼一臉期待的望著劉副官。

    「這要看你的表現了,只要你把這個日本人安全送到他們自己人手裡,他只要替你美言一兩句的話....」劉副官沒有繼續說下去。

    「如果真這樣的話,老子豁出去了,一路陪你們到宜昌,這條路上我熟得很,保準你們順順利利安然無恙。」趙富貴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煙盒,抽出了一支三五牌捲菸遞給了劉副官。

    「那你的隊伍?」劉副官接過煙,衝著路旁的馬幫撇了撇頭。

    「他們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兄弟了,知道怎麼回商號,到了地頭再結賬,不會差了他們一毛。」趙富貴得意洋洋的說到,他掏出火柴給劉副官點上了煙。

    「這樣的話,那就全都拜託趙老闆了,我現在就去跟那個日本人通個氣。」劉副官叼著菸捲,大拇指翹起指了指坐在身後的大樹下的白根斐夫。

    「我也去跟弟兄們交代一下,還請劉先生在日本人面前替我美言幾句。」趙富貴此時認準了這是條大腿,態度隨即變得諂媚起來。

    「沒問題,包在兄弟我身上。」劉副官倨傲的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向著日本人走去。

    日本海軍中尉白根斐夫,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出發時那副意氣奮發的模樣。此刻他身穿一件藏青色的短褂,下身穿著一條灰色長褲,腳上穿著雙黑色布鞋,臉龐被曬得黑黑的,比幾週前看上去要瘦了許多。

    特別是精神上的萎靡,一副就像快要垮掉的樣子,遠遠望過去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敗犬的氣息。怪不得趙富貴會感到懷疑,這看上去哪裡像是個日本帝國的軍官,倒像是那個家裡溜出來的敗家子,在賭桌上輸光了帶出來的錢財。

    「劉桑,問清楚了沒有,我們現在究竟到了哪裡。」看到劉副官走來,白根的眼中才爆發出了一點神采。

    這個中國軍官是他現在唯一能夠信任與依靠的對象,他心理對劉副官不單單是心存感激,甚至已經產生了一些依賴,他不知道離開這個中國人之後自己應該怎麼辦。

    「我們已經接近了川鄂邊境,只要再走四五十公里,我們就能到達清江,隨後坐船順流直下進入長江。我估計差不多還需要兩三天的時間,我們就能安全到達宜昌了。」劉副官從腰後取下裝水的竹筒遞給了白根。

    「你的已經喝完了吧。」

    「非常感謝,劉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以白根家的家名起誓。」白根斐夫感激的接過竹筒,熟練的拔掉木塞,大口的喝起已經變有些溫熱的泉水。

    「我們現在是同舟共濟的朋友,不要說什麼報答的話。」劉副官在白根身邊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了下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個商隊的趙老闆,準備親自送我們去宜昌。」

    「納尼?趙富貴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其中會不會有問題。」白根聞言立即放下了竹筒,神情緊張的向劉副官問到。

    「不用擔心,他只是想要投靠皇軍,對這種小商人,只要給他們一點點甜頭,他們很容易被收買的。」劉副官叼著菸捲,笑嘻嘻的安慰著白根。

    「這說明他們也容易被敵人收買,我對這個商人不太放心,他之前還收了我們二十兩黃金,要是真的想要投靠我們,那麼就應該把錢還回來。」白根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白根桑,現在我們必須依靠他,在他失去利用價值之前,最好還是維持住和睦的關係為好,要知道我們現在還沒徹底脫離險境。再說,那些黃金只是身外之物,相比安全的回到日本控制區,現在捨棄一點錢財又算得上什麼呢。」劉副官笑著拍了拍白根的肩膀。

    「劉桑,還是你說的有道理,謝謝。我差一點就又辦了錯事。」白根認真的點頭致謝。

    「沒關係,畢竟你是日本人,對中國的這一套不太熟悉。」劉副官在石頭上摁滅了菸頭,隨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煙盒來。

    「我們能夠走到這裡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中國有句古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相信你回到軍隊中,一定會得到英雄般的歡迎。」

    「劉桑,恐怕結果會讓你失望,我現在擔心回去之後,會被送上軍事法庭。不過你不用擔心,你幫助我的事情,我會如實向上級報告的。我們日本人絕對不會虧待真心幫助皇軍的朋友。」白根說完把竹筒遞還給了劉副官。

    「如果吳營長在這裡的話,那就更好了。」劉副官接過竹筒。

    「吳桑的事情,我也很難過,實在抱歉,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白根說完恭敬的對著劉副官欠了欠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46
第三百七十章白根歷險記(中)

    時間轉回到九月二十號那天晚上,白根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月色很亮,一層淡淡的夜霧飄蕩在嘉陵江上。當時連他在內總共有十七個人,分乘著三條舢板,悄悄的渡過嘉陵江,轉移到了靠岸停泊的一條大型木船上。

    這是一條載重二十噸左右的單桅木帆船,在當時的標準已經算是相當大的了,當然與那些動不動就上百噸載重的江輪無法相比,但是這種噸位的船舶可以進入川江綦江之類淺灘礁石密佈的支流,是川蜀溝通雲貴水系之間的航運主力。

    在幾個船工的接應下,吳德偉一行人悄無聲息的爬上了甲板,隨即就被船主的副手請入了艙內。

    白根這是第一次登上一條中國的傳統運輸船,從上船起就一直好奇的不停四處張望。這條船看上去已經很陳舊了,歷史在她斑駁的甲板壁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看得出船主近期對她進行過一些維護,可以很容易的分辨出哪些是原本具有的結構,又有哪些是新打的補丁。

    白根等人被帶入了後部的住艙,吳德偉則被單獨請進了走廊頂端船主的房間。

    「吳老弟,你果然是個守時的人。」這位船主看上去五十多歲年紀,頭上藍布纏頭,披著一件藍布短褂,裡面穿著月白色的馬甲,下身穿一條過膝中褲,褲管下露出了半截肌肉結實的小腿,腳上穿著一雙做工精緻的夾布草鞋。

    「過獎了,戚老大如約而至,也是條守信的好漢。」吳德偉抱拳致意。

    「吃我們這碗飯的,講的就是信義二字,這年頭日子不好過,人心也變黑了,格老子的,不講這些了。吳老弟,之前我們談好的...」戚老大從桌上拿起一個水煙壺,左手搓了搓手指。

    「放心,既然戚老大講義氣,我當然也是守信用的。」

    吳德偉朝左右兩邊看了看,隨後解開了衣襟,露出了纏在腰腹間的一條寬寬的布帶。

    解開精心打好的繩扣取下布帶,吳德偉先托在手裡顛量了一下,隨即走上前去把它放到了船主身邊的桌面上。

    「這裡是二十兩,到了地頭再給你剩下的二十兩。」吳德偉笑著對船主說到。

    船主用手指揭開了布帶瞅了一眼,在煤油燈的照耀下,一根根金條閃著迷人的光芒。

    「吳老弟,有件事情,我想要問問你。」戚老大隨手蓋上了布帶,探手從桌上拿起了一根紙媒來。

    「但問無妨。」吳德偉回答到。

    「看我這腦子,你是客人,還請坐下說話。」戚老大似乎這時候才想起給吳德偉讓座。

    「謝戚老。」吳德偉連忙小步走到桌邊,在一張方凳上坐了下來。

    這時候他是龍陷淺灘虎落平陽,到了別人的地頭上,只能任由對方的擺佈,其中的道理他十分清楚。

    吳德偉自知身負潑天的大案,一旦落入國府手中,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如果再耽擱一天,國府的懸賞通告就會貼滿整個山城,等到那時候這些江湖中人就一個都不能信任了。所以吳德偉必須趕在今晚就要動身,只要船隻進入了長江,這船上的人就與外界完全隔絕了聯繫,那時候他才能夠真正安心。

    「聽街上的傳聞,有人花了大價錢,想要尋找一夥人。據說是十幾個當兵的,還帶著一個日本人。」戚老大說完,吹亮了紙媒,點在水煙筒的煙嘴上。

    吳德偉聞言當即心頭就咯噔一下,就連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但是表面上他卻依然神情鎮靜的看著戚老大,同時還悠然的翹起了二郎腿。

    「既然戚老大問起了,我也就實話實說,街面上找的確實是我。」

    「吳老弟,你這是把我往火塘裡推啊,我們袍哥有規矩,什麼買賣都能做,哪怕你跟官府有過節,我們也可以幫你瞞過,但有一點,這出賣祖宗的買賣絕不能做,一旦哪個觸犯了,那是要開香堂動門規的,三刀六洞七十二剮,點天燈砍腦殼...」戚老大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繼續吧嗒起了水煙。

    「戚老大,我知道瞞了你是我不對,但是你也看到了,兄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求到你的頭上。如果戚老大覺得這買賣不能做,那麼還請老大放我們上岸,我們自尋出路,這些黃金,包括之前的定錢,我統統不要了,就算當作給您的補償,您看怎麼樣。」吳德偉神情黯淡的對著戚老大說到,右手卻在悄悄的向著褲腳移動。

    「吳老弟,你說這種話,豈不是傷了我們這些時候結下的交情。」戚老大看上去有些生氣,重重的把水煙壺往桌面上一頓。

    「你把老子當成是什麼人了,我像是為了幾萬大洋就出賣朋友的人嗎?」

    「像,實在太像了。」吳德偉暗自想到,當然他不會當面講出來,反而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站起身抱著拳向戚老大躬身致歉。

    「是我口無遮攔胡說八道,冒犯了戚老大,實在是不該。」

    「哼,罷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既然我已經被牽連進這件事情,就算渾身是嘴,現在也說不清楚了。拿你出去領賞,也壞了我江湖名聲,眼下老子只有捨命陪你闖一闖,看看是不是能夠闖出條活路來。」戚老大重新拿起了水煙壺。

    「那實在是太好了,戚老果真義薄雲天,救吳某與兄弟於危難之中,吳某感激不盡。」吳德偉再次躬身施禮。

    「不過呢,老子一個人無牽無掛的沒關係,但是我的這些弟兄們,可是個個都有家有口的,全家老小都靠他們這點辛苦錢養活,一旦出了什麼事情,那一家人就全毀了,所以你不能不給我這些兄弟一些交代。」戚老大慢悠悠的低頭說到,眼角的餘光瞟著吳德偉。

    「是是,這是應該的,當然要有些交代才是,只是不知道,戚老...該怎麼交代才比較合適呢。」吳德偉欠著身恭敬的詢問到。

    「吳老弟啊,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好吧,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我們袍哥講話直來直去,我也不訛你,你給這個數,老子包你一路平平安安的到達郭家坪。」戚老大伸出手做了個手勢。

    「四百兩?這....」吳德偉臉上露出了些許難色。

    「怎麼,嫌多?」戚老大瞪大了雙眼。

    「不不不,不多,這價錢公道的很。」吳德偉連忙擺著手否認。

    「只是,現在我手上沒有那麼多錢,不過我在銀行裡有,只是恐怕要等到了宜昌才能拿得出來。」吳德偉一臉愁容的回話到。

    「格龜兒子是在消遣老子嗎?到了宜昌?你在郭家坪下船後一走了之,老子到哪裡再去尋你。」戚老大拍了一下桌子。

    「實在冤枉,我哪裡敢消遣戚老您。其實您老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宜昌啊,您也知道了,我帶著一個日本人,那可是個日本貴族家的少爺,他爹是日本天皇身邊的人,家裡有的是金山銀山,到時候不光是他家的賞金,就是日本軍部也會因為你救了他們的人,給你重金酬謝的。」吳德偉湊上前去急切的說到。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多帶幾個人一起跟著去啊。」看到戚老大神情有些猶豫,吳德偉連忙加緊勸說到。

    老頭擺了擺手,站起身來在艙裡來回踱起步來。

    「你的人帶的那些傢伙,要全部交給我保管。」戚老大站定腳步,轉過臉對著吳德偉吩咐到。

    「沒問題。」

    「這些錢就當作給兄弟們的安家費,不算在四百兩之內。」

    「這個...」

    「捨不得?」戚老大眉頭豎起。

    「哪裡,全憑您老處置。」吳德偉乖乖點頭聽命。

    「好,既然如此,那就立個字據吧。」戚老大走到桌邊,打開了桌上的文房箱,抽出了一張宣紙放在了桌面上。

    「應當的,我馬上立字據。」吳德偉走上前去,在盒子裡挑了一支狼毫,一旁的硯台裡已經研好了一池好墨,顯然對方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現在就讓你這老狗高興幾天,等到了日本人的地盤,老子要你跪著來求我饒你的狗命。」吳德偉暗自咬緊了牙關,提起筆在那張信紙上書寫起來。

    白根斐夫此時完全不知道那位吳營長正在他後面的艙室裡,屈辱的簽著城下之盟。日本海軍中尉現在感到有些忐忑不安,自從上船之後他總覺得周圍有雙無形的眼睛,在時刻監視著自己。

    門簾都放了下來,船艙裡有些悶熱,這裡的每一根木頭都在散發著江水的腥臭氣息,白根少尉期待著船隻早點啟航,那麼他就能跑到甲板上面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這是一條內河貨船,所以尾艙沒有隔出多少居住空間,白根只能和劉副官以及三個馬弁擠在一個艙室裡,他和劉副官各自能有一塊半米寬的床板,三個士兵只能蜷在一起睡地板。

    白根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床板一頭,準備找些東西來讀一下解悶,此時外面的甲板上突然響起了一片忙碌的腳步聲,海軍少尉頓時緊張的抬起頭張望。

    「別擔心,那是船上的水手,他們在做出航的準備,我們馬上要出發了,中尉。」劉副官對著白根解釋到,

    白根斐夫聞言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後的笑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47
第三百七十一章白根歷險記(下)

    此時正是四更天,白日間的暑氣雖然已經消散,但是因為江面無風,船艙裡依然悶熱不堪。大太公(負責控制船首梢的船伕,相當於領航員與大副)悄悄的在船頭甲板載宰殺了一隻公雞,用來祭祀江神保證航程順順利利。

    原本這種儀式應該要更加莊重繁瑣一些的,但是在眼下這種特別的情況下,只能簡單的對付一下草草了事。戚老大與吳德偉的交易,大部分下級船工是完全不知曉的,只有他的幾個心腹知道部分的內情,在船上擁有一定權威的大太公當然是其中之一。於是前駕長的威勢加上船主在後面背書,所以對這次完全不合規矩的儀式,沒有一個船工膽敢提出異議。

    重慶市區段的江面水流相當平緩,鬆開纜繩之後,木船開始順著水流緩緩慢進入了江心航線。

    雖然以傳統上講,長江之上一般是夜不行船的,但是依舊有不少貨船為了趕貨期而選擇夜間啟航,特別是國府入川之後,因為貨運壓力加大,這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常態。

    負責水道運檢的重慶水陸統一檢查所,晚上一般沒有多少人值班,巡邏小艇這時候也大都已經靠岸。

    其實這裡面蘊藏著一種潛規則,通常選擇夜間啟航的船隻,基本上都裝了些犯忌諱的私貨,船主們早就使了錢上下打點完畢,只需在桅頂掛起預定好的燈號,沿江的檢查站全部都會「從未見過這條船」。

    戚老大雖然有一個袍哥的身份,但是他其實是屬於船幫的,純正的川幫一脈,雖然民國初年四川改立了民船商業同業公會,近兩年重慶更是搞起了什麼船員公會,但是實際上控制船舶與船工們的依舊是各自歸屬的船幫。國府千方百計的想要從船幫手中奪取這些資源控制權,但是在根深蒂固的傳統地方勢力以及船工的舊式思想面前,每一次的努力都是以妥協與失敗而告終。

    就像戚老大拍胸脯承諾的那樣,這條運輸船大模大樣的轉入長江,沒有受到任何詢問與阻擋。兩紅一藍三個燈球掛在桅頂上,這條三十噸的單桅船在夜幕下變得就像透明的一樣。

    安然通過重慶水路統一檢查所最後一道關卡,戚老大的貨船緩緩的駛入了長江航線,回首望去,已經看不到重慶市的星火點點。

    到了此處,並不代表下面的路途中他們就會安全了,他們只是渡過了逃亡途中的第一道難關,出了重慶之後長江航道就變得異常艱險,從這裡一直到三峽天險,一路上有不知道有多少礁岩與險灘,那時候只能憑藉操控船隻的船主與船工的運氣與經驗,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三分靠人七分靠天。每個月都有不走運的江船沉沒,在那些激流險灘遇難,往往就意味著數十甚至上百條冤魂被送去祭奠了江神。

    或許是那隻公雞起了作用,頭一晚的航行平安無事,沒有任何意外的事情發生。日出之後,吳德偉一行人終於被獲准爬上甲板透氣,戚老大提前警告他們,不要與任何一個船工搭話聊天,特別是白根斐夫,更是不能暴露出他的日本口音。

    一行人倒也表示理解與贊同,他們也知道自己身負潑天大案,隱藏身份是最基本的道理,沒人會拿自己的小命來賭氣。於是吳德偉這行人聚集在船舷的一角,遠遠躲開那群勞作的船工,無論是吃飯還是休息,都與船上的人儘量保持著距離。

    一開始還沒什麼,時間一久那些船工們也感覺到了這些人的異常,不過比這群人更古怪的客商也載過,船工們只是私下裡議論了幾句,沒人更往深處去想。

    但是吳德偉這邊的人卻開始變得精神緊張起來,原本他們這群人就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角色,上船之後被收繳掉了隨身武器,更讓他們嘗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隨著時間的延續,枯燥乏味的船上生活讓他們精神變得更加虛弱,一些人開始變得風聲鶴唳杯弓蛇影,船工們稍有一些異常的舉動,他們都會以為對方準備對自己不利。

    白根就是其中症狀最嚴重的那批人之一,他下意識裡就不信任中國人,從小受到的教育裡,中國人也都是以奸詐狠毒貪婪的面目出現,個個都是見錢眼開沒有道德的暴徒。從軍來到中國之後,白根著實是接觸到了一大批中國漢奸,這群毫無底線的玩意兒更是堅定了他的那種認知。

    實話說他此時就連對吳德偉都不太放心,這個營長表現的過於貪財與官迷,完全就沒有一個軍人該具有的道德與根性。在白根的眼裡,吳德偉的這群部下除了一兩個人還有些軍人的素養,其他的都是一身流氓習性的無能廢物。

    不過這樣也好,支那軍隊裡越多這種廢物,就越有利於皇軍對支那的攻略與統治。

    白根起初還準備回去之後大力推薦吳德偉,最好讓他成為南京政府的軍隊高官,因為由這種指揮官帶領的部隊,是完全無法威脅到皇軍的安全的。

    因為白根已經習慣了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中國人的意圖,所以當戚老大要求收繳所有人的武器之後,他立即就對這個中國船長的決定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與戒備。

    此時就連吳德偉都不知道,白根的身上還偷偷的藏著一支勃朗寧。這是一個汪偽政府官員送給白根的禮品,這支只有一巴掌大小的武器很受當時中國商人的歡迎,他們還給它起了個外號叫做掌心雷。

    白根很喜歡這支手槍,出任務的時候會把它藏在飛行靴的靴筒裡。在他跳傘被俘之後,因為當時有德國人在場,中國人搜查的比較潦草倉促,以至於竟然沒有發現這支精巧的武器。吳德偉把他救出之後,當然也不會對其進行檢索,所以並不知道白根除了那支南部和一把軍刀之外,還藏著其他的兵器。而讓吳德偉更沒有料到的是,因為他與戚老大表面上的和睦友好,讓白根此時連他都一起懷疑起來。

    運輸船從重慶出發後,雖然是順流而下,速度並沒有加快多少。這條船已經連著經過了十幾個危險江段,國府入川之後為了增加航運的效率,在江中十幾處浪急灘險的地段,建造了機械化的絞灘站,就是用機械驅動的絞盤代替人力縴夫,把運輸船拖過激流地段,效率確實比人力要增加了許多。

    這種地段往往聚集了很多等待通過的木船,所以國府也在此處建立了相應的檢查站,理由是抽檢違禁物資,實際上卻成了當地地方的一大財源。戚老大因為在幫裡有些地位,川江上人頭又熟,也舍得花錢打點,所以檢查站往往遠遠的看到這條船,就揮旗放其通過了,根本不會上前刁難。

    過了萬縣之後,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長江的流向在此轉向東西,江面的航道也稍許寬廣起來。船工們終於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這趟船和往日實在有太大的差別,讓他們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戚老大的船上並沒有攜帶任何貨物,他知道做這種買賣的風險,多一個客商等於多出了一個眼線,一旦東窗事發,那可是要賠掉腦袋的。

    原本像這麼大的運輸船,是至少要配上四五十個船工的,其中除了部分操控船隻的水手,大部分船工的任務是負責上岸拉縴,在長江上如果沒有縴夫的幫助,根本不可能安然行船。遇到長江的枯水期,某些區域縴夫甚至要用肩膀,扛著船越過淺灘。所以長江上的木船會按照各自噸位的大小配備上少則三四十多至上百人的船員,否則順流而下容易,想要回到原地可就難了。

    但是這一次戚老大隻在船上帶了三十個水手,如果在下游載了貨返航,這點人可遠遠不夠。

    隨後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一則傳言,講戚老大打的其實是跑最後一趟的算盤,他早就把船賣給了湖南的客商,這一次其實就是去送貨上門的,船上的這些「客人」實際上就是新船主手下的打手,就等著到達碼頭後負責趕自己下船,用新雇的水手替換掉自己這些舊人。

    這條聽上去似乎很符合邏輯的傳言,瞬時間就在底層船工之間傳開了,回想起出發前的種種異樣,加上出發後戚老大的鬼祟表現,船工們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情。

    這些底層船工就靠跑船混口飽飯,戚老大這樣做不符合幫裡的規矩,等於是在砸大傢伙的飯碗。但是因為船主是袍哥老大積威已久,船工們只能哀嘆自己命苦,敢怒而不敢言。但是心中的怨氣還是有的,他們不敢給戚老大臉色看,結果選擇把氣出在了那些「客人」頭上。

    於是第三天整整一天,船工和吳德偉手下連續爆發了三四場衝突,最後一次雙方還動起了手,結果身手不錯的馬弁輕鬆的打翻了幾個船工,更是坐實了他們傳聞中「打手」的身份。

    事件最終在戚老大出面後暫時得到了平息,雙方偃旗息鼓握手言和,但是無論是吳德偉還是戚老大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成為了一個導火索,最終釀成了一場雙方都無法承受的慘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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