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96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36
第360章 趕盡殺絕

    俗話說,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不共戴天!

    而在北宋的士人階級,斷人官路,比斷財路更加的不共戴天。筆趣閣Ww W. biqUwU.Cc

    賈昌朝此次斷的可不光是唐奕的官路,他這是斷了整個觀瀾的官路。

    如果仔細觀察,不難現,這些出班的朝臣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

    家中或多或少,都有晚輩在觀瀾書院求學。

    之前就說過,觀瀾書院之所以接連稱霸兩屆大比,除了名師授業之外,最最核心的競爭力就是唐子浩。

    唐子浩教的不是詩賦、儒道,他教的是見識,兩次大比已讓觀瀾師生們充分認識到了這份「見識」的重要性。

    別說是觀瀾儒生,之前唐奕講財稅、講大戰略課的時候,連朝臣都要去旁聽,可見這份『見識』的重要性。

    現在,整個大宋都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進了觀瀾書院,就等於中了進士。

    觀瀾的儒生只要不是像蘇明允那般偏科,就算用腳考,也考得上。

    賈昌朝也不看看現在觀瀾書院裡都是些什麼人。

    那些學霸也就不說了,單單是朝堂上的要員重臣,就有相當一部分人的子弟在觀瀾就讀。

    熟一點的,如,宋庠的兒子宋楷、唐介家的唐正平、丁度家的丁源、龐籍家的龐玉。

    可以說,這些人已經站在了觀瀾系,就算唐奕不離開觀瀾,他們也會為他說話。

    再看看中立一些的,晏殊的小兒子晏幾道今年入的觀瀾,宋祁的三子宋檢、王拱辰的二兒子王佔林,等等等等。

    這還僅僅只是中樞的這些京官們的孩子,還不算各州、各府地方官屬的子弟。

    可以說,現在大宋的滿朝文臣,除了賈昌朝,家裡只要有適齡應舉的晚輩的,無不削尖了腦袋想往觀瀾裡擠,觀瀾書院都快成大宋中樞的子弟學堂了。

    而賈昌朝一個謀反的帽子扣下來,唐奕不得不避嫌退出觀瀾,住進了妓女窩。

    誰不希望自家後輩也能金榜得名?誰不是對觀瀾那變態的中舉幾率眼冒金星?

    你賈子明臭了唐奕的名聲,那就等於斷了觀瀾的學脈。

    前一段謀反的帽子扣得太大,沒人敢出來說話,現在罪名也洗清了,那大夥兒可就要說道說道了,要是還能放過你賈子明,那才怪呢!

    ——————

    「大郎,這是不是太狠了一點兒?」

    此時月上中天,唐奕身前坐的是曹佾。

    「狠嗎?」唐奕輕佻眉頭。

    「他們禍害我的時候,可也沒手軟吧?」

    「可是......」曹佾一陣無語。

    以前,聽說唐奕在大遼捅死了耶律涅古魯,曹佾以為那個耶律重元之子肯定是把唐奕得罪到了極致,不然,身為一個遼朝王爺,也不會讓唐奕說給弄死就弄死了。

    但是,看到今日的賈昌朝,曹佾才知道,那個耶律涅魯古算是好運氣,死了反倒一了百了。

    原來把唐奕得罪到極致的效果,根本就不是弄死你,而是......

    生不如死!

    如今的賈昌朝,已經不能用狼狽來形容了,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民憤不平,賈府整天死氣沉沉,門前不是被潑糞,就是扔爛菜、臭蛋。

    而負責城中治安防務的開封府和巡防禁軍好像早有默契,根本視而不見,任由賈家在民怨之中飄搖欲墜。

    另一方面,唐奕謀反之事得以昭雪,先放下別的不說,這回到觀瀾書院繼續學習、授課,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他偏不!

    誰說都不好使,賴在桃花庵就是不走了。

    他不走,兒孫在觀瀾書院就讀的朝臣們又沒什麼辦法,只得把火氣全撒在賈昌朝身上。

    在朝堂上,倒賈之聲一浪高過一浪,有人甚至上請皇帝開大宋先河,把賈子明收押問罪。

    趙禎此時卻是什麼也不說,既不為宰相辯解,也不直接問罪,就這麼懸著,折磨著。

    賈昌朝已經認命了,哪怕是削官流放也都認了,只求快點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回大宋開朝八十年,還沒有哪個文臣受過這等煎熬,賈昌朝是頭一個!

    可是,即便如此,唐奕還覺得不夠。

    張晉文已經動身去真定了,那裡是賈昌朝的老家,親族地產皆在真定。

    唐奕只給張晉文一句話,「我要賈家破產!」

    派產業之中最為重要的合貨人,一個職業經理人出動,可見唐奕這次是動了真怒,是要徹底玩到老賈傾家蕩產、身敗名裂。

    這般趕盡殺絕,連曹佾都覺得不妥。

    唐奕這麼大張旗鼓地玩弄一朝宰相,說白了,會讓不明所以的人感到心寒,對以後行事並沒有什麼好處。

    「有這個必要嗎?」

    唐奕嘆氣道:「我又何嘗不知,這麼大張旗鼓地至其於死地,後患無窮。」

    「但是......」唐奕指了指天。「你要是想早點結束這種見個面兒,說個事兒,都得等天黑躲著人的日子,也只能這麼做。」

    「可是,代價太大了吧?」

    「大?」

    唐奕反問:「大嗎?」

    「一點兒都不大!」

    「你不覺得奇怪嗎?」

    「賈子明位極人臣,副相、相、內相當了個遍,雖幾入幾齣,但當今朝堂,還有誰比他威望更高?」

    曹佾點頭,「確實沒有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大宋權臣,為何甘當汝南王的棋子?」

    「......」

    唐奕繼續道:「再說韓琦,他本是慶歷君子,此次回來,不但和賈昌朝這些人站在了一起,而且,連老師幾次勸阻皆是不聽,一心上了汝南王的船。」

    「曾公亮清白了幾十年,為什麼也是晚節不保,選邊站隊?」

    「還有張堯佐和吳奎。」

    「這些人都有遠離汝南王的理由,為什麼還是一意孤行?」

    「除了這些人,朝裡還有多少重臣是汝南王一邊兒的,到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

    說道這裡,唐奕面容越陰冷。

    「所以,這次只能算賈子明倒霉,必須從他這裡撕開一個口子!」

    ......

    曹佾一陣無語,這已經不是倒霉的問題了,賈昌朝會後悔來到這世上。

    「放心!」唐奕安慰道。「無論如何,賈昌朝還是會留著的。」

    「有用!」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13:42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37
第361章 兩個問題

    「此事一出,汝南王不會生疑嗎?」曹佾擰眉道。「讓其警覺,反倒不美。」

    唐奕沉默了,他也怕趙允讓有所察覺。

    但是,就像趙允讓不顧一切地要搞倒唐奕一樣,唐奕現在也在不顧一切地深挖趙允讓的老底。

    「生疑就生疑吧。」唐奕沉吟了許久方道。

    「現在看來,只要觀瀾商合一天不合併如初,趙允讓就算生疑,應該也不會再動我。等通濟渠修通,他就算想攔,也晚了。」

    ......

    「唉!」曹佾深深一嘆。

    誰能想到,他們還沒開始動,已經阻力重重,就算通濟渠修通,當真能如唐奕所說,誰都阻攔不了了嗎?

    曹佾很懷疑,也很肯定,這條路並不好走。

    抬眼看看天,已是月上中天之時。

    「走吧,時候不早了。」

    唐奕點頭,與曹佾結伴出了桃花庵。

    汴河大街與以往不同,靠近甜水巷的這一段大街,一個尋常百姓的影子都看不見。

    王守忠引著幾個近衛迎上曹、唐二人,「方圓百丈絕對沒有一個外人,大郎可放心!」

    「有勞大兄了!」

    五守忠催促道:「現在說這些做甚?抓緊時間,緝拿飛盜封半個時辰的街頂天了!」

    說著,望了眼不遠處的汝南王府,「再長,那家人就要生疑了。」

    唐奕點頭,混在兵丁之中,橫穿大街向甜水巷的方向靠了過去。

    一路行去,皆有禁軍把守,封門封街。一直走到一處高門大宅門前,二人方停了下來。

    抬頭看去,本應光鮮醒目的匾額卻是骯髒不堪,上書的「賈府」二字更是黯淡無光。此時,府門洞開,不見一個人影兒。

    唐奕知道,賈宅上下早就被禁軍控制在各自屋內,外面不可能有人,便和曹佾安然邁步進府。

    左右看去,連個燈影兒都沒有,如同鬼宅。

    一直到了正廳前,才見廳中有一個光亮,不過,諾大的方廳只點了一個小小燭燈,更添幾分蕭瑟。

    賈昌朝安坐燈下,冷冷地看著唐奕走進廳來。

    唐奕一直行到他身前三尺才站定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之中無波無瀾。

    賈昌朝則抬著頭,斜眼與唐奕對視。

    浸淫官聲數十年,賈相什麼沒見過,唐奕想以這點氣勢壓他,倒是想多了。

    唐奕無聲一嘆,「多日不見,相公卻是憔悴了不少!」

    何止憔悴?

    賈昌朝眼窩深陷,除一雙眸子依舊精光直射,面上的皺紋比之從前更加深密,頭上無冠,花白髻微亂,顯然這段時間折磨不輕。

    「怎麼?」賈昌朝皺唇輕啟。「大郎這是來取老夫的性命嗎?」

    唐奕左右看看,「奕還沒到動用禁軍,來取一朝宰執性命的地步。」

    賈昌朝聞言,眼神之中失望之情稍縱即逝。

    沒錯,是失望!

    皇帝棄之,朝官鄙之,百姓辱之,就連促成這一切的趙允讓也棄之不顧。

    也許,現在死對於他來說,反倒是一種解脫。

    「那老夫就不懂了,搞這麼大陣帳做甚?」

    動用禁軍封街、封戶,不是為了取他性命,那又能是為何?

    唐奕尋了個墩凳坐下,「相公真的不知道嗎?」

    賈昌朝怔了一怔,沒頭沒腦地淒然感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誰會想到,與那人斗的旗鼓相當,平分秋色的,竟是個白衣秀士。」

    唐奕笑了,也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看來,相公是知道的。」

    隨即緩聲又道:「不用再左右而言他了,既然到了這一步,躲是躲不過去的。」

    「老,老夫躲什麼?」

    唐奕無聲搖頭,冷眼看著賈昌朝,時間有限,沒工夫和他繞圈子。

    「奕只問兩個問題!」

    「回答我兩個問題,明日就會有中旨下來,升太尉,去楚州養老。」、

    「......」

    賈昌朝一怔,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趙禎終還是一個聖主仁君,到了這個地步,還能給賈昌朝一個體面。

    但是,有的問題真的不能說,特別是說給唐子浩和趙禎。

    「若我不答呢?」

    唐奕笑了,「相公不用著急拒絕。可還記得,之前在回山休政殿,奕對韓稚圭說過的話?」

    「你,你什麼意思!?」

    休政殿上,唐奕曾狂妄地對韓琦說,三個月讓他家裡揭不開鍋!

    「沒什麼意思,派到真定的人起碼也得三四個月才會傳回信兒來,到時再談也不遲。」

    「你!!」

    賈昌朝瞬間全身緊繃。

    「你卑鄙!」

    唐奕攤手道:「無所謂卑鄙吧?鬥了這幾番,相公應該知道我唐奕不是什麼好人。」

    「禍不及家人!」賈昌朝咆哮著。

    這回唐奕根本就不接了。

    「兩個問題!回答我,對大家都好。而且,我保證,今晚在這裡不論生什麼,不會有第五個人知道。」

    賈昌朝頹然四顧,這裡只有他、唐奕和曹佾,那第四個人是誰,不用想也知道。

    「你想問什麼?」最後,賈昌朝還是妥協了。

    他可以死,可以受辱,但是絕不連累賈氏宗族。

    這一點,不光是賈昌朝,幾乎是深植在所以古人心底的家族觀念。

    「第一,趙允讓在謀劃什麼!?」

    「第二,包括你在內的一眾朝臣,到底為何這般死心踏地地為其賣命?」

    「!!!」

    賈昌朝愣愣地看著唐奕,萬沒想到,唐奕一下就就把最要命的兩個關鍵都問了出來。

    見賈昌朝看著自己不說話,「怎麼?這兩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很難......」

    唐奕點頭。

    「看來,我問對了,連保全宗族都不足以讓相公毫無遲疑地回答,必定是重要的問題。」

    「我能問大郎一個問題嗎?」

    「相公問便是,必知無不言。」

    「陛下為何對你一個白衣秀士如此縱容依仗?」

    「呃......」唐奕尷尬了,這老貨問的太刁鑽了。

    「除了這個不能說,其它什麼都行。.」

    賈昌朝笑了。

    「原來,大郎也有不能說的秘密。」

    唐奕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賈昌朝不答,自顧自道:「由此說來,那老夫也只能回答大郎一個問題,另一個算是不能說的秘密,大郎應該理解。」

    「哪一個不能說?」

    「第二個。」

    「第二個?也就是不能說趙允讓是怎麼控制朝臣的?」

    「那他到底在謀劃什麼?」

    「不知道。」

    「不......不知道?」唐奕有種被戲耍了的感覺。

    「老夫能如實回答你的,就是不知道,絕元半點虛言。」

    唐奕真想掐死這老東西!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13:43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37
第362章 天真

    從賈府出來,唐奕臉色陰沉難明。

    曹佾雖自己心情也不太好,但還是好心勸慰道:「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知道這裡絕不簡單,不然,賈子明不會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為汝南王死扛。」

    唐奕不語,正是如此,才越讓他擔心。

    誰知道以後趙允讓會不會再捲土重來,不知其心,不見其行,連防都防不住。

    曹佾繼續道:「再說,現在做定論也為時尚早,張晉文到真定行事,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見到效果。那時,賈子明只會比現在更慘,也許會扛不住,自己就說了呢。」

    唐奕搖頭,「算了,問不出來的。」

    曹佾一嘆,他也知道,以賈昌朝的定力,今天要是什麼都沒說,過一段兒多半也不會說。

    「我明日就回觀瀾了。」

    「呃......」曹佾意外地一滯。「不再拖一拖了?」

    唐奕苦笑道:「沒有必要了,況且......」

    他這個況且說了一半就沒有了下文,但是,曹佾卻是笑了。

    「你終還是心軟了。」

    唐奕回到觀瀾,朝裡倒賈的怨氣自然也就洩了,老賈這次也算是渡過了一劫。

    「無所謂心軟不心軟。」唐奕抬頭看天,月色昏黃朦朧。

    「不能因為我一時之氣,壞了陛下保了這麼多年的名聲。」

    曹佾笑了,這次是自內心的笑了。

    逼死賈子明,固然對趙禎以仁治世的名聲有損,但是,從賈昌朝這次做下的事情來看,死不足惜。

    唐奕能這麼說,這麼做,說明還是他自己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大郎能有這分寬仁,是我等之幸也!」

    唐奕橫了他一眼,「怎麼?你還怕我以後坑到你們身上?」

    曹佾玩味道:「說心裡話,於理,賈子明死活與我何干?但是,於情......」

    「不論是我,還是潘豐,亦或是別人,都不希望身邊的人是個把事兒做絕的無情之人。」

    唐奕要做的是強宋、富宋,撥亂反正的逆天之行,將來會是什麼樣兒,誰又知道呢?誰又知道,曹家有一天會不會攔在他前面?

    比起「唐子浩有大智慧」,「有人情味兒」這一點,對於曹佾來說,更加重要。

    唐奕無奈苦笑,也不說破。

    有沒有人情味,唐奕還真不用,用一個賈昌朝來做樣子給曹、潘他們看,他想的比曹佾更加的深遠。

    這事不單單是影響趙禎的名聲那麼簡單,還關係到整個大宋政治環境的問題。

    北宋的政治,從太祖開國,歷太宗、真宗、仁宗、英宗幾朝,一直到神宗朝之前,沒出過大的朝爭黨伐,更沒逼死過一個朝臣。

    雖然也有齷齪,也有迫害,但大家真的都默契地控制在,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層面,禍不及家人,事不出朝堂。

    以至於,開國之初這一百年,大宋就沒出過真正意義的奸臣,大家的核心利益還是為了這個國家。

    即使如賈昌朝、夏竦、章得像這樣陷害過范仲淹,打沉過新政的人,他們對大宋做過的好事,也絕對比壞事多。

    細數上下幾千年,這樣的政治環境真的是太珍貴了。重文抑武的文人政治,對外固然很窩囊,但是對內,卻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唐奕可不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大宋變強盛之後,朝堂上卻成了烏煙瘴氣、相互傾扎的另一個戰場。

    可能唐奕有點天真,但是,這個時代,哪一個身著官袍的人不天真呢?大家都在小心維護著這份天真。

    他不能開這個頭兒,正如曹佾等人也不想他開這個頭兒,也固守著這份天真一樣。

    能守一天,就守一天吧!

    當年,老師範仲淹都能夠以德報怨,在得勢之後,苦勸趙禎放過劉娥一系的舊臣。今天,他唐奕又為何不能給賈昌朝留一條生路呢?

    況且,這個人活著,比逼死他有用!

    ————————

    唐奕說話算話,第二天一早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回山。

    出桃花庵之時,蕭巧哥忍不住又看了一見門前的那塊長牌,悻悻然道:「我能把它摘走嗎?」

    「摘它幹嘛?」

    蕭巧哥撅著小嘴兒,「掛在你院子裡,時刻提醒一下某人!」

    她還是天真,以為唐奕寫了但願老死花酒間的詩句,就真的變成桃花仙人不問世事了。

    哪成想,這還沒過幾天,唐奕就又到回到那塊是非之地了。

    ......

    唐奕一陣無語,看了眼送出來的董靖瑤,「你先問問她幹不干吧?」

    董靖瑤沒說話,微微低著頭,顯然是不願意的。

    蕭巧哥也覺不妥,轉臉道:「那回去之後,小妹親自抄一遍,裱起來掛在廳上。」

    唐奕不理她的俏皮,卻對董靖瑤悶悶的樣子感到彆扭,還不如從前跳脫一點招人喜歡。

    一邊往碼頭走,一邊囑咐道:「惜琴姐姐那邊也忙開了,多去幫幫忙,別整天窩在庵裡,人都呆傻了。」

    「嗯。」

    唐奕聞言頓了一下,「離那個劉幾遠點,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完,也不給董靖瑤說話的機會,帶著君欣卓和蕭巧哥逕自登船離去。

    ......

    回山還是老樣子,繁華似錦、遊人如織。唯一不同的是,望河坡上的觀瀾書院裡,現在竟找不到一個「讀書人」。

    唐奕雖只兩個月沒回來,也是嚇了一跳,「哦靠!怪不得賤純禮管曹滿江叫曹閻王,這憨貨下手有點狠啊!」

    這哪裡是什麼書院,簡直就是軍營,而且還是後世的軍營,大宋的勞營都沒這麼規整。

    先說環境,上山的石板路上別說樹葉兒,連點土面兒都沒有,那叫一個乾淨。兩旁的樹林裡倒是有落葉雜草,不過也全都掃到了一塊兒,隔一段一堆排得整整齊齊。

    再說人。

    唐奕從山門一直走到上院,就沒看見一個細皮嫩肉的文生。

    兩人成排,三人成列(當過兵的應該懂,部隊裡出了營房不管是什麼情況,兩人時並排而行,三人以上豎列前進),全都是曬得黝黑,粗手粗腳的糙漢子。

    關鍵是,這些個糙漢還都穿著觀瀾的儒袍,那叫一個彆扭,還真有點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的味道。

    「喂!」唐奕眼見道旁一傭工正拿著大掃帚低頭掃路。

    「范師父在哪兒?課舍還是後宅?」

    那傭工一抬頭......

    噗!

    唐奕直接噴了。

    「章子厚?」

    這傭工是章惇,只不過挽著袖子,還黑壯了好幾個段位,唐奕第一眼沒看出來。

    章惇抬頭一看是唐奕,先是一怔,隨即黑臉立馬冷了下來,二話不說,提著掃帚就掄了過來。

    「你這賊廝,看打!」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13:43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44
第363章 不要聽話的「兵」

    這幾個月,觀瀾書院的儒生們被曹滿江折磨得跟牲口一樣。

    對於這個「獨臂閻王」,儒生們恨倒是不恨,好吧,其實是不敢恨。

    一提老曹的名號,章惇他們現在都直哆嗦。

    但,唯獨對唐奕,儒生們恨不得扒了這孫子的皮。

    奶奶的,出了這損招沒兩天,自己就跑到桃花庵去躲清閒了,又是醒時花前坐,又是醉時花下眠的。

    在別人看來那是避世之句,可在觀瀾儒生們看來,這就是赤果果的炫耀。

    此時,已經被折磨得沒人型兒的章子厚,一見唐奕還是白白淨淨,身邊還有兩個美嬌娘陪著,怎能不恨,掄起掃帚就打。

    「你這賊廝,看打!」

    唐奕心說,什麼情況?

    容不得他多想,急忙向後一閃,避過大掃帚,且把章子厚閃了一個跟頭。

    這貨一擊不中,更是氣急,不依不饒地爬起來,又要再打。

    正好,這時山上下來三五個穿儒袍的黑漢,一見這邊打起來了,站在一旁嘿嘿笑著看熱鬧。

    唐奕好好瞅了兩眼,卻是宋楷、龐玉他們幾個。

    「看個屁,還不快攔住他!」

    不想,宋楷他們根本就沒動的意思,不但不動,反而幫章惇加油。

    「章子厚,是爺們就揍他!」

    「拿你那娘們兒拳,掏這孫子的肚子!」

    「注意下盤,靠,儒子不可教也!撩陰腳,你倒是用啊!」

    ......

    唐奕支應著章惇,心裡徹底無語了,這幫孫子才兩個月不見,怎麼越來越不像個儒生了。

    可是,話說回來,章惇哪裡打得過唐奕?讓他兩隻手,他也不是個兒啊。

    支把了半天,連唐奕的邊兒都沒沾到,還招來一群看熱鬧、說怪話的。

    最後,氣的章子厚把大掃帚一扔,憤憤地瞪了一眼唐奕,「你等著!」

    然後,調頭就走。

    只不過,想走?晚了。

    走到外圈,就見曹滿江冷冷地站在山道上看著這邊,章惇下意識地一縮腦袋,「曹,曹教諭。」

    曹滿江瞪著章惇,「廢物東西!」

    老曹張嘴就罵,唐奕還在琢磨,估計章惇要炸。卻不想,章惇連個屁都沒放,低著頭認下了。

    「立正,向後轉!目標碼頭,兩個來回,半個時辰跑不完,中午飯就省了吧!」

    「出!」

    唐奕目瞪口呆地看著章惇朝山下衝了出去,心中不由一陣哀嚎。

    心說,老曹啊,不是你這個訓法啊!把這幫人都訓成磕頭奴才,我以後還怎麼使啊?

    正要上前與曹滿江說話,不想,曹滿江環視了一圈看熱鬧的儒生,已經開口了,「打個架都他-媽打不贏,要你們這幫飯桶何用!?」

    靠!

    唐奕眉頭皺得更深。

    只見一眾儒生,除了宋楷他們幾個在偷偷撇嘴不服,另外的,沒一個有表情的,跟個木頭一樣,低頭受訓。

    「來來,老曹,咱找個地方說話。.」

    唐奕覺得,有必要改改了。好像之前他想的太簡單了,老曹這麼訓下去,可是不行地。

    曹滿江掃了一眼散了的儒生,壓低聲音道:「我們也正要找你呢!」

    「你們?」唐奕一疑。

    老曹也不多說,直接就帶唐奕到了范仲淹的住處。

    范仲淹一見唐奕回來了,只問了一句,城裡的事情都辦妥了?就把話頭引到了觀瀾書院上。

    「近幾月你惡評纏身,也不好再拿書院的事情讓你分心。」

    唐奕左右看看,心說,看來問題還不小啊!

    「到底怎麼回事兒?」

    范仲淹苦笑一聲道:「事情好像不是像你想像的那般展,現在,新的軍制之法在書院裡倒是成型了,但是....」

    「但是怎地?」

    「但是,最近滿江和我們都現,書院的儒生血性是有了,可就是太聽話了。」

    「太聽話了?」

    確實太聽話了,這一點,唐奕一回來就見識了。

    章惇敢跟唐奕掄掃帚,說明是有血性的。可是,一見曹滿江,馬上就老虎變成貓,連個屁都不敢放,這也是唐奕要說老曹不能這麼訓的原因。

    唐奕要的不是聽話的「兵」,而是有棱角的文人。

    其實,唐奕和范仲淹他們都忽略了一點,這些儒生從小接受的儒學教育根深蒂固,用強力把軍人的骨血注入到他們的身體裡,即使他們不認同,但是尊師重道的觀念還是會左右儒生的言行,除了最開始稍有反抗,等到適應之後,反倒比無知軍漢更加的順從聽話。

    老曹擔憂道:「你之前說,不讓俺訓聽話的兵,而是要有血性。可是現在,我已經在各方各面都鼓勵他們去對抗,哪怕打架,也是只罰輸的,可你也看到了......」

    「是我沒想周全。」唐奕沉聲道。「這幫儒生,說白了,就是不習慣破壞規矩。」

    范仲淹點頭。

    「確是如此,宋楷、龐玉那幾個孩子,平時就頑劣,再加上和你呆久了,要比他們好上很多。」

    唐奕心說,您這是誇他們,還是損他們啊?

    老曹接道:「你還不知道吧?那幾個混小子是書院裡混得最舒坦的。跟你學了一身本事,都用在老子身上了!」

    唐奕翻著白眼道:「你就直接說,近墨者黑,不就完了。」

    轉頭對范仲淹道:「那別的儒生就沒跟著宋楷他們學著點?」

    當初,定下工分制的規矩,又故意少飯票,除了體驗生活,學會自立,就是為了讓他們腦子活份點兒「自謀出路」,別讀書都讀傻了。

    按說,這些宋楷他們最是擅長,別的儒生照樣兒學樣兒,也應該很快適應才對。

    「學著點兒?」

    唐奕不提還好,一提,范仲淹更是憂心重重。

    「現在書院拉幫結派更是嚴重,別說學著點,平時不打架就不錯了!」

    「......」

    「按說不能啊?」

    唐奕就奇了怪了,讓老曹做「壞人」,又標準化了吃穿用度,按理說,這幫儒生不應該還分化得這麼嚴重才對。

    這事可不是唐奕一相情願的事情,而是有心理學依據的。

    照范仲淹和曹滿江的說法,現在書院分成幾波。

    以宋楷他們為,學業不怎麼樣,卻生活的很好,軍訓很好的一波。

    以二章、二程為,聽話的一波。

    以曾鞏、張載為核心,年齡較大的一波。

    等等等等,反正各波學子玩不到一塊兒,學不到一塊,相互看不起,相互不對付。

    ......

    「唉!」

    又聽了老曹說了許多平時的細節,唐奕一嘆,看來,只能用更狠的招兒了。

    「還是不夠絕,明天看我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44
第364章 有這個必要嗎

    老曹說到底還是軍人作派,功則賞,過則罰。

    說白了,就是他不會耍無賴。

    像今天的章惇,見到唐奕一時沒忍住,結果罰了兩個來回的「亡命沖碼頭」。

    而邊上看熱鬧的宋楷他們,則是幸災樂禍,巴不得章子厚遭這份活罪。

    「你還是做的不夠絕,看我的!」

    唐奕誇下海口,他還真不信玩不轉這幫愣頭青。

    ......

    既然唐奕說他有辦法,范仲淹也就不在此事上多廢唇舌。

    「另外......」一向不跟唐奕客氣的范仲淹,倒是有些支吾了。

    唐奕道:「老師是想說賈子明的事情吧?」

    「......」

    范仲淹一陣無言,沉吟良久才道:「既然你猜到了,也回來了,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張晉文撤回來吧。」

    唐奕一皺眉,「老師也覺得我應該撤回來?」

    范仲淹一窘。

    「按說,這次你被他們搆陷得不輕,我是應當讓你出了這口氣的。」

    「但是官家......官家還是不希望你把賈昌朝逼得太絕。」

    ......

    其實,這根本不用范仲淹說,唐奕在昨晚去賈府之前就已經明白了。

    這次封街夜訪是趙禎授意的,不然,唐奕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就去見賈昌朝的。

    張晉文剛派出去就去叫囂,那不是他的風格。怎麼也得等在真定把賈家攪個天翻地覆,再去看看那老貨是什麼臉色。

    可是,畢竟現在是仁宗朝,趙禎還是下不了狠心。

    「老師!」唐奕語重心常道。「若是只想出這口惡氣,我根本不用派張晉文跑一趟真定。」

    「那你這是......」

    「目前來看,咱們想從外面把汝南王一系撕開個口子,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能從內部下手了。」

    范仲淹瞭然。

    唐奕只說一半,他就明白了,唐奕是想從內部分化賈子明與汝南王。

    「能行嗎?」

    「總要試試。不然,見招拆招,終還是太被動了。」

    「好吧!」范仲淹沉聲點頭。「只管去做,官家那裡,我去說。」

    ————————

    從老師那裡回到自己的小樓,剛一進屋,就見君欣卓往外走。

    「晌午想吃些什麼?我叫廚房準備。」

    唐奕一愣,心說,都中午了啊?

    「你們吃吧,我中午去食舍。」

    說完,轉身又出去了。君欣卓一嘆,與蕭巧哥對視一眼。

    這就是她們都不想唐奕回來的原因,只要一回來,保準就得不著閒,時時都有瑣事纏身。

    出了小樓,先去把老曹叫上,二人直奔食舍。

    路上,正看見蘇軾晃晃蕩蕩地往食舍走。一見曹滿江。這小子本能的一縮腦袋。

    「怎麼就你自己?」

    中午儒生都是在宿舍那邊集合,像軍營裡一樣,列隊到食舍用餐。

    「去見家母了。」

    老曹點點頭,沒說話。

    唐奕則是玩味道:「怎麼沒和家裡人一塊吃啊?」

    蘇軾看了眼曹滿江,「教諭不讓。」

    唐奕嘿嘿地樂了,「我要是你,中午就不吃了。」

    「不吃了?」

    蘇軾心說,你別鬧了。不吃中飯,下午可怎麼熬?兩節大課下來,還要去掙工分兒呢。

    他卻不知道,唐奕完全是看他年齡小,好心讓他躲過一劫。

    ......

    到了食舍,儒生們還沒到,唐奕乾脆坐到了桌子上,等他們到。

    沒一時兒,李方休和胡林帶著儒生們到了。

    大家魚貫而入,一見唐奕似笑非笑地坐在桌子上,心中雖有不憤,但沒一個人敢支聲。

    而宋楷進來一見唐奕也在食舍,忍不住就要靠過去打招呼,卻被唐正平一把拉住了。

    「氣場不對,離他遠點兒!」

    宋楷狐疑地一琢磨,也是哈,處了這麼多年,這貨憋著壞的時候,一般都這表情。再說,坐在桌子上,怎麼看怎麼不像好人。

    「嗯,有道理,繞著他點!」

    宋楷他們躲了,有人卻沒那個心眼兒。

    程頤。

    程老二一進來見到唐奕,不由心中一喜,急行兩走上前。

    儒生中除了宋楷等人,他和唐奕算是私下接觸最多的。

    「什麼時候回來的?」

    唐奕咧嘴笑了,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上午剛回來。」

    「這段兒可擔心死我了,真怕你讓賈昌朝那廝壓的爬不起來。」

    唐奕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兒。」

    程頤撇了一看曹滿江,壓低聲音道:「用過午飯我去找你,正好有幾個財稅題要問你。」

    「想啥時候來都行,我就在小樓。」

    「那行,我去打飯了。」說完,程頤轉身就要走。

    「回來。」

    「嗯?」

    程頤定住,回身笑道:「還有事兒?」

    「也不算什麼事兒。」唐奕兩腿一蹬,從桌子上蹦了下來,臉色急轉直下。

    「就是想問問你,誰讓你在食舍說話的?」

    嘎......

    程頤笑容僵住。

    「我,我不是看你剛回來......」

    「我剛回來,你就壞規矩!?」

    「我......」程頤一時無語了,心說,這也太不講理了吧?還有沒有點人情味兒?

    「我什麼我?!」唐奕厲聲大喝。「碼頭一個來回,現在!」

    噗!

    那邊宋楷實在是沒憋住。

    哦操,這孫子太損了,明擺著陰了程老二一道。

    「你笑什麼?」

    程頤還沒跑出去,唐奕就轉頭看向宋楷。

    宋楷愣愣地左右四顧,「我,我沒笑什麼啊?」

    「看來,你是想陪著他吧?」

    「不想!」

    不想?唐奕哪容你不想?

    「碼頭!一個來回,現在!」

    宋楷不干了,「有這個必要嗎?!」

    特麼還是不是兄弟?回來就拿老子開刀?

    唐奕根本不搭理他,今天到食舍來就是找茬的。

    環視儒生,「看來,我幾個月不在,你們挺清閒啊?」

    「......」

    「所有人都有了,目標,碼頭!一個來回。」

    日!

    唐正平、龐玉幾人這個氣啊,特麼程頤犯二、宋楷犯賤,你罰我們幹蛋?

    見沒人動,「兩個來回!現在!」

    ......

    門口剛跑完兩個來回,正往食舍裡進的章惇一聽又是兩個來回,眼前一黑,直接就載到了地上。

    心中苦嚎,「有這個必要嗎?」

    ......

    目送一百多號儒生呼呼拉拉地衝出食舍,曹滿江道:「過了,這般賞罰不分,難以服眾啊!「

    唐奕一撇嘴,「以後,一人犯錯,有一頭算一頭,一起罰!我就不信了,還治不了他們了!」

    曹滿江聽了,直翻白眼兒。

    有這個必要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45
第365章 一個都不能少

    回山街市上的商家們都在奇怪,觀瀾書院的儒生們不都是早上衝碼頭嗎?今天怎麼大中午的就撒開歡了?

    ......

    儒生們看到百姓行著注目禮,卻是一點四顧的心情都沒有,一路上,大夥兒光罵了。

    有人罵道:「他娘的程老二,你是不是腦子有包?」

    王韶立馬接道:「還用問!?肯定有包!那瘋子正憋了好幾個月的火氣,你去招惹他幹嘛?」

    程頤這個冤啊!

    「怎能怪我?瘋子只罰了我一個,我看你們是吃了宋為庸的瓜烙!」

    龐玉一聽,也覺有理,飛起一腳踹在宋楷屁股上。

    「特麼都提醒你了,還去招他!」

    宋楷又不干了,「找不著撒氣的了是吧!?不服跟老子小樹林約一架。」

    大夥兒一翻白眼,這貨現在就是個莽漢,除了打架,不會別的。

    宋楷見無人應聲,瞪了眼都快跑虛脫了的章惇。

    「從根兒上說,這個鍋是章子厚惹的。他不招唐瘋子,能有那麼大的邪火都洩在咱們身上!?」

    「有道理!」程頤可算找著甩鍋的了。

    「章子厚,你是不是腦子有包?你打得過他嗎?」

    章子厚眼前一黑,「老子都這樣兒了,你們還有沒有點人性?」

    而年齡最大的曾鞏這時厲聲喝斥眾人,「都別廢話了,跑不完,一會兒飯都沒得吃!」

    大夥兒一激靈,不由步子又快了幾分,不吃飯可不行。

    呵呵,要是唐奕聽見曾鞏還想著吃飯,估計能笑出聲兒來。

    還想吃飯?想多了不是。

    從書院到碼頭,兩個來回,足足跑了半個時辰。

    等所有人陸陸續續跑完兩趟,回到食舍,想進去吃飯時,就見唐奕堵在門前,正等著他們。

    「飯就別吃了,離下午的課業還有半個時辰,現在都回去收拾東西。」

    說到這兒,唐奕一笑,「恭喜你們,換宿舍啦!」

    「換宿舍?」

    大夥兒都懵懵地看著唐奕,心說,你到底要怎樣啊?

    「聽曹教諭說,你們愛熱鬧,喜歡半夜往外跑,我決定成全你們。」

    「我已經讓院務的把他們的宿舍騰了出來,怎麼樣?我夠意思吧?那裡絕對夠熱鬧。」

    噗!

    唐子浩,你大爺!

    院務傭工的宿舍是五間大房的大通鋪,這孫子要把他們這一百多號人塞到一個屋裡去,那還好得了?

    晚上有一個沒洗腳的,那屋裡就沒法兒呆了。

    唐奕根本就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

    「半個時辰之後,我去檢查,沒搬完,搬完沒整理齊整的......」

    「嘿嘿。」唐奕壞笑著。「你們懂的。」

    「!!!」

    所有人面色一白,不會又是罰沖碼頭吧?

    「解散!」

    唐奕一聲令下,儒生們嗷撈一聲衝向宿舍。剛跑完兩趟要是再跑,非死人不可。

    章惇則是一把拉住王韶的胳膊,「子純,救我!」

    他已經跑了四個來回了,別說搬家,正常走路都開始打擺子,半個時辰哪搬的完?

    王韶一苦,「真不是兄弟不仁義,幫你,我也得再加兩趟啊!」

    章惇往地上一坐,「算了,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那你?」

    「反正也搬不完,所性不搬了,歇他娘的半個時辰。」

    王韶點頭,「那我晚間幫你搬。」

    唐奕看著章惇坐在地上裝死豬,也不阻止,反而小聲對曹滿江道:「讓王伯給他調碗蜂蜜水。」

    老曹一翻白眼兒,「你還真要罰啊?」

    ......

    半個時辰之後,一百多號人除了章惇,都將將在唐奕規定時間之內搬進了大通鋪。

    唐奕進去轉了一圈兒,滿意地點點頭,「還不錯,我還以為得為了搶地方打起來呢!」

    宋楷抹著額上的細汗,暗道:「打起來?等晚上吧。」

    「行了!」唐奕歡快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門口集合!目標,碼頭!一趟,出發!」

    嘎!

    大夥兒沒噎死。

    宋楷真生氣了,「唐子浩,你特麼過分了啊!」

    「玩人呢啊?」龐玉也不服地出聲。「不是說好,半個時辰弄完嗎?我們做到了,為什麼還要罰!?」

    唐奕一攤手,「章惇沒做完啊!」

    「那你罰他去!」

    「我又沒說,誰沒做到就罰誰。本來就是,有人不達標就全體受罰的呀!」

    靠!

    宋楷往鋪上一坐,「老子不跑了!」

    唐奕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跑是吧?」伸出兩根手指,「兩......」

    兩趟的「趟」還沒說出來,唐正平已經知道唐奕要說什麼了。

    「好漢住口!」

    一邊喊著,一邊一腳把宋楷踹起來,拉著就往外跑。

    一百多號人也反應過來了,這瘋子比獨臂閻王還狠,惹不得啊!

    哀怨地衝出大屋,向碼頭苦奔而去。

    身後,只聽唐奕賤賤地來了一句,「一刻鐘,回不來接著罰呦~!」

    ——————

    這次,唐奕乾脆就等在山腳。

    曹滿江看他站在山門前,心知,唐奕看著扮相挺凶,其實還是留了餘地的。

    沖碼頭最累的就是書院這段上坡山路,在山腳等,就等於去了這段山路,儒學們也能輕鬆不少。

    唐奕當然也不想把儒生們跑廢了,他的目的又不是為了訓練他們能跑,而是要讓他們從中學會一個道理。

    他們現在悟不出來,那就只能下猛藥,逼著他們悟。

    果然,一刻鐘對於讓老曹訓了好幾個月的儒生來說,只跑街市這一段還是沒問題的。

    唯一沒回來的,就是章惇。

    這貨已經是第五趟了,沒暈過去已經算他硬氣了。

    看著章惇從遠處一步一步地往回挪,一百多號人站在山角喘粗氣,唐奕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真他媽不長記性!我說了,回不來要罰!」

    眾人一怔,看向遠處的章惇,一下明白了什麼:靠,章子厚跑不完,他們也得受罰啊!

    可是,這個認識來的晚了,唐奕的咆哮已經出來了:「目標,碼頭!四趟!」

    「一個時辰,少一個就八趟!」

    .....

    八趟?那是要出人命的啊!

    王韶知道不能讓章惇自己受罪了,與章衡對視一眼,率先行了出去,架起搖搖晃晃的章惇調頭向碼頭小跑而去。

    其他人一見,只得跟上。

    只不過,現在的章惇已經一步都挪不動了,被王韶二人生拖著走。

    范仲淹、尹洙等人也來到山門前,看著一幫儒生狼狽地挪著步子。

    孫復擔憂道:「可別出事兒!看章子厚那個樣子,再不停下來,就得暈過去。」

    唐奕咬著牙搖頭,「暈了更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46
第366章 二人三足

    從山門到碼頭,一個來回大概也就五到六里的樣子。

    可是,四個來回,那就是二十多里的路程。

    之前跑得最少的儒生也沖了三趟碼頭,如今再來二十多里,別說是他們,就算是鄧州營的老兵來了,也有些吃力。

    所以,唐奕定下的是一個時辰,但能不能跑完,絕對是未知數。

    更何況,還有一個拖後腿的章惇呢!

    起初,王韶和章衡架著章惇跑,還勉強跟得上大隊。

    但是,跑過長距離的都知道,別說拖著個人,真到累極之時,就算塞給你一個蘋果,那都是極大的負擔。

    只一個來回,章惇就已經廢了,別說邁步子,意識都已經模糊了,完全是王韶和章衡拖死狗一樣拖著他走。

    王韶二人也已經到了極限,一百多斤的活人架在身上,之前又跑了好幾個來回,誰也受不住。

    速度越來越慢,到後來,只剩三人一起向前挪。

    眼見三人逐漸脫離大隊,孫復再一次提醒唐奕:「要出事的。」

    唐奕默然搖頭,還不夠!

    ——————————

    宋楷、龐玉幾人跑在最前面,回頭一望,就發現章子厚、王子純他們要掉隊。

    宋楷恨恨道:「這樣下去不行!」

    丁源直咬牙,「缺一個,那瘋子今天就沒完了!」

    「日!」

    龐玉淬了口發乾的唾沫,步下一頓,停了下來。

    「一會兒換我!」

    說完,就站在那兒等著,王韶架著章惇一來到近前,「鬆手!」

    龐玉一把扯過半死不活的章惇,「廢物,跑個山都能跑拉跨!」

    章惇迷迷糊糊,連回罵都沒心思了,只覺身子一輕,兩腳就離了地。

    「謝了!」

    「謝個屁!」

    要不是唐奕逼的,看熱鬧還閒不夠,他才不要幫章惇過這個坎呢。

    王韶呆愣地看著龐玉背著章惇追上大隊,這才反應過來,咬牙跟上。

    龐玉就算體力再好,背著個人也跑不了多遠,只一里來地,他就已經拉開了風箱,氣喘如牛。

    這時,賤純禮靠過來,「放下,我來!」

    龐玉也不矯情,把章惇交給他。人是卸下來了,可臉上依然沒有一點兒輕鬆。

    他們幾個長年跟著黑子練武,身板是比別的儒生身強,但這樣下去,早晚也得讓章子厚拖跨。

    賤純禮背了一里又換丁源,然後是唐正平和宋楷。

    宋楷背了一里來地,也開始發愁,龐玉還沒緩過來,接下來可怎麼辦?

    這時,章惇已經有了意識,虛聲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宋楷直接開罵:「走你大爺!」

    這貨在背上連扒住別掉下去的力氣都沒有,得有人從後面托著,能走才怪。

    龐玉出主意道:「放下來,兩人架著吧。」

    宋楷一嘆,只能這樣了。

    卻不想,前面的曾鞏回頭一看停了下來。把儒袍一脫,內衣蛻去,光著膀子,只穿一條襯褲靠過來。

    「給我!」

    宋楷如蒙大赦,把章惇交給曾鞏,支著膝蓋粗喘。

    喘了片刻,抬頭一看,不禁一怔。

    這回換班,不光他們這幫兒和曾鞏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等著他們一起跑。

    這時候,大夥兒也想明白了,跑再快也沒用,只要一個沒完成,那瘋子就不會罷休。

    所以,缺一個,和所有人都缺,道理是一樣的。

    章衡這時道:「雖然我們沒你們幾個那麼好的體力,但也換著來吧,背不動就兩人一組架著。」

    程頤聞言,把儒袍一脫,「下一個換我!」

    程顥知道自己背不動章子厚,掃了一圈,拉著蘇軾道:「我倆一組!」

    走吧。

    眾人一嘆,還特麼有兩個來回呢。

    遠處的唐奕眼看著他們終於抱成了一團,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這是一個「二人三足」的遊戲,關鍵所在就是缺的這「一條腿」,就是章惇這個拖油瓶。

    想讓他們抱成團,唐奕能做的是手段,而真正的催化劑卻是這個拖油瓶。

    他們要是還悟不出來,只顧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那跑死也特麼是活該!

    孫復瞪著圓眼與幾位教諭對視一眼,現在,他有點明白唐大郎的用意了。

    曹滿江這時候已經佩服的不行了,唐奕這小子確實有點花花腸子,這平時連話都不說,相互不對付的幾波人,只這一天就抱到一起了。

    「你是咋想出這餿主意的啊?」

    唐奕不說話,這才哪兒到哪兒?

    說白了,這只是唐奕強硬地把儒生的個體利益和整個團隊的利益綁到了一塊兒,要他們從情感上真正的抱成團兒,那還早呢!

    ......

    足足一個半時辰之後,一百多號儒生才相互攙扶著回到山門前。

    唐奕看著東倒西歪的一眾儒生,「恭喜你們,終於不用受罰啦!」

    眾人一鬆,終於解脫了。

    「不過。」

    唐奕話鋒一轉,大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不過,別高興得太早,今天算是我回來之後給大夥兒的見面禮。以後,咱們就按這個規矩來了。」

    「另外。」

    「還有另外!?」眾人一陣哀嚎。

    「別擔心。」唐奕笑道:「好事兒!」

    「另外,鑑於都累的不輕,下午課業取消,放假休整!」

    「解散!」

    說完,唐奕狡黠地衝眾人一笑,與幾位師父一同向山上踱步而去。

    一聲解散儒生們卻沒有一個動的,就地一躺,一個個光著膀子就躺在了土地上。

    程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也沒管汗水和地上的土已經在背上活泥了。

    「奶奶的,瘋子這口氣終於出完了?」

    唐正平看著唐奕的背影,凝重道:「沒那麼簡單,氣場不對!」

    程顥一哆嗦,「啥意思?那瘋子還憋著壞呢?」

    丁源支著上身掃了眼唐奕,又掃了眼大夥兒,「你們太不瞭解唐子浩了,這孫子肯定還有更損的招!」

    「......」

    「......」

    曾布仰天長嘆:「天啊!一個曹閻王還不夠,非要讓唐瘋子這般折磨於我等嗎?」

    龐玉道:「這孫子絕不是一時起興,以後都小心著點吧!」

    王韶則費力地支起身子,來到龐玉身前,一抱手,「不管怎麼說,今天謝了!」

    「下一步怎麼辦?」

    「下一步?」唐奕嘿嘿賤笑。「等晚上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46
第367章 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要不是龐玉他們牽頭輪換著背章惇,王韶和章惇、章衡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呢。

    不管往日有什麼恩怨,但是今天的事情還是要謝謝龐玉他們的。

    而龐玉往邊兒上挪了挪,不受其禮。

    「別謝我,我那是幫自己,咱們尿不到一個壺裡去,也少來這客套的!」

    王韶討了個沒趣,正是尷尬,卻是宋楷騰的起身。

    「現在說這些有個蛋用?都別莫幾了,趕緊回去洗洗歇了,以後還有的受呢!」

    大夥兒無不點頭同意,起身上山。

    宋楷則架起章惇,「先去把他的東西搬到宿舍,都去,別讓唐子浩抓到把柄!」

    曾鞏此時不禁側目。

    宋楷他們幾個平時溜裡溜氣,沒個正形,所以和大家都不合群。大夥兒自然也不願與這幾個不學無術的紈袴為伍。

    但是今天,到了關鍵時刻,反倒這是幾個搗蛋鬼最先站了出來。

    不論是仗義出手,還是在大夥兒沒了主心骨兒的時候張羅場面,倒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

    容不得曾鞏多想,隨著大夥兒一同上山。

    把章惇安頓好,洗了身上的汗污,一百多號人直接就砸在了大通鋪上。

    只盞茶工夫,整個屋裡除了鼾聲,就再沒別的動靜了。

    老曹偷偷地看了看,回到食舍找到正在吃「中飯」的唐奕問道:「下一步怎麼辦?」

    唐奕這已經脫離了軍事化管理的範疇,老曹玩不轉啊!

    「怎麼辦?」唐奕嘿嘿一笑。「等晚上你看著吧!」

    回身對王伯叫道:「王伯,晚上不用給他們做飯了!」

    王伯面色一苦,「咋了?晚上也不來吃?」

    中午的還都剩著,要是晚上再不吃,就都浪費了。

    ......

    儒生們足足睡到天都擦黑了,宋楷才被肚子裡的亂響給吵醒了。

    猛的睜開眼睛往屋外一瞅,月亮都出來了。

    「都特麼別睡了,起來!」

    龐玉一個激靈爬起來,以為唐奕又起什麼妖蛾子,「怎麼了?怎麼了?」

    宋楷罵道:「還睡個屁,飯點兒都過了!」

    咕魯魯,回答他的是龐玉的肚子。

    挨個把人都搖起來,讓他們趕緊出去列隊,心裡還在不停禱告,唐子浩啊,你可千萬別在這上面做文章啊!

    只可惜......

    大夥兒一出屋,就見唐奕抬了把墩凳坐在屋前的空場。

    宋楷暗叫,完了,晚飯也泡湯了!

    這追命鬼一見大家出來,笑的那叫一個滲人。

    「看大夥兒睡的香,吃飯就沒叫你們。」

    眾人一翻白眼兒,肯定不是這麼簡單!

    果然。

    「估計都累壞了吧?快,快,快回去好好休息,吃飯這個事兒也挺累了,就給書院省一頓吧,不用去食舍了。」

    你大爺的!

    剛緩過來點兒的章惇猛淬了一口,調頭就往屋裡走,「老子還不吃了呢!」

    唐奕搖頭一笑,背著手,邁著四方步悠悠然地就走了。

    「不吃好啊,有能耐明天也別吃!」

    ————————

    儒生們回到屋裡,一百多號人大眼兒瞪小眼兒。

    「怎麼辦?要出人命的啊!」

    蘇小軾捂著肚子哀嚎著,仰面朝天倒在鋪上,悔不當初。

    中午就不該不聽唐奕的,非要去食舍。

    蘇小轍則是搖了搖蘇小軾,「哥,還有錢嗎?」

    蘇軾絕望搖頭,「早花沒了。」

    而和他倆差不多年紀的晏幾道哭喪著臉,「我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啊!」

    ......

    「睡覺睡覺!」宋楷張羅著。「少說話,少動,興許能熬到明天早上!」

    說完,給龐玉、丁源他們使了個眼色,幾人會意,乖乖地躺到了鋪上。

    大夥兒一琢磨,宋楷說的有道理,紛紛躺下不動。

    程頤雙目無神地望著房頂,「明早我要是沒醒過來,一定轉告我家裡一聲,老子是唐子浩生生餓死的!」

    說完,就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只不過,邊上的程顥捅了捅他,程頤睜眼一看,程顥從腰間露出幾個銅板的一角。

    程二眼前一亮,「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就讓程顥把嘴封上了。

    左右看看無人發現,程顥才做賊似的小聲道:「等晚點。」

    程頤會意,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

    中午就沒吃飯,還跑了一下午,晚飯也沒吃,這一百多只餓狼哪裡睡得著?

    過了能有一個時辰,屋裡除了肚子響,再沒別的動靜。

    龐玉睜開一隻眼睛,左右看了看,他左邊是宋楷、賤純禮,右邊是丁源和唐正平。

    用只有幾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睡著了嗎?」

    宋楷壓低聲音,「睡你大爺!我想睡,肚子也不讓我睡啊。」

    「大郎發什麼瘋?」

    「不知道。」賤純禮道。「不過,上午他和我爹,還有曹閻王嘀咕了半天,多半是下午這個茬兒。」

    唐正平閉著眼睛道:「看著吧,這段兒時間都不帶消停的,弄不好,比曹閻王來的時候更難熬。」

    丁源都快餓虛脫了,催促道:「別莫幾了,差不多走吧。」

    「走!」

    五個腦袋翹起來四下看看,無聲地爬起來,穿上鞋出去了。

    他們剛出去沒一會兒,程頤和程顥也悄悄的爬了起來。

    曾鞏閉著眼睛感覺著周圍的一切,暮的邊上的章衡捅了捅他,「你不去?」

    「不去。」

    章衡道:「那我去了,子厚得吃東西,要不挺不過早上出操。」

    「去吧,給我帶兩個炊餅。」

    章衡一翻白眼,我成跑腿兒的了!

    ......

    這個時候,儒生們就要各憑本事兒了,有錢的都悄悄爬起來,偷著下山填肚子。

    沒錢的,那就只能餓著了。

    ——————

    宋楷他們五個出了宿舍。

    賤純禮恨恨道:「老子要吃樊樓,好好犒勞一下肚子!」

    丁源罵道:「屁的樊樓,省點花錢,不定以後有什麼狀況,現錢留著應急吧!」

    唐正平道:「還有不少呢。反正是白來的,不花白不花!」

    宋楷搖頭:「那也不行,留著吧。」

    「那吃啥啊?」賤純禮不干了。「現找現弄得折騰到後半夜去了,我等不了了!」

    「要不......」丁源出聲道。「王伯雞窩地干活?」

    龐玉搖頭,望了眼食舍的方向,「去食舍!」

    另外幾個眼睛一亮,這主意不錯,還省得下山,吃的還能不錯。

    摸到食舍一看,諾大的食舍漆黑一片,大門緊鎖。

    「沒人!」龐玉不愁鎖了門,反而一陣興奮。

    五人熟門熟路地繞到側面第三扇窗下,輕輕一推,窗子就開了。

    這窗栓早讓他們給故意弄壞了,就是為了夜裡來去方便。

    ......

    翻窗入內,五人迫不急待地衝進後廚。

    然後,差點兒沒叫出聲兒來。

    藉著月色,只見中午的剩菜剩飯原封不動地擺在灶台上,唐正平衝過去拿手就抓,根本不管什麼形象不形象了。

    另外幾個也不示弱,一人手裡攥著好幾個肉饅頭往嘴裡猛塞。

    猛吃一會兒,宋楷才感覺不對。

    「這菜色怎麼都是中午的?晚上新做的呢?」

    唐正平鼓著半個腮幫子道:「這還不簡單?那孫子壓根就沒準備晚飯!」

    「靠!」宋楷淬了一口。「說的好聽,不忍心叫醒咱們,原來這孫子壓根就沒想給咱吃晚飯!」

    賤純禮一邊吃,一邊道:「知足吧,有得吃就吃,宿舍那一幫還沒得吃呢!」

    「也對。」宋楷點著頭。「吃飽一頓是一頓,照這個情形,下頓能不能吃上還是個問題呢。」

    當下五人不再絮叨,使勁往肚子裡填吃食,直到實在撐的不行才停下來。就地往灶台邊兒上一坐,歇食!

    「唉......」

    丁源扶著肚子,「自從曹閻王來了之後才知道,吃飽飯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兒。」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丁源一陣感慨,倒把范純禮逗樂了,而且笑的越來越大聲,越來越肆無忌憚。

    「你娃笑啥?」

    「想到那幫腦袋學傻了的二貨們,我就心裡憋不住的爽!」

    「自從曹閻王來了之後,你看他們連飯都吃不飽的熊樣兒,還特麼笑話咱們!?」

    「呵呵。」

    丁源乾笑兩聲,是挺爽的。

    龐玉和宋楷卻沒笑,冷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龐玉暮的的起身,脫下儒袍攤開,然後把灶台上的肉饅頭和炊餅往袍子裡撿。

    「你做甚?」

    龐玉一邊撿一邊道:「給他們帶回去一些。」

    「你娃有病吧?」賤純禮不干了。「平時讓他們嘲弄的還不夠?喂狗都不給他們!」

    龐玉動作不停,「老子就當喂狗了!」

    「......」

    賤純禮就不明白了,這是圖個啥?

    這時,宋楷也脫下袍子,和龐玉一起撿。

    「明早要是還是今天這個跑法,那群憨貨有幾個能挺下來的?」

    「到時候,就不只一個章子厚了。」

    呃......

    賤純禮一怔,好像有點道理。

    兩頓沒吃,要是明早再落後,他們五個就算一人扛十個也不行啊,最後自己還得跟著受罰。

    「靠!就當喂狗了!」

    范純禮也脫下袍子,跟他倆一起撿。

    最後五個人拿儒袍當布包,一人兜了一包袱饅頭、炊餅,鬼鬼祟祟地出了食舍,朝宿舍摸了回去。

    只不過,五人誰也沒注意到,食舍旁邊的陰影之中,唐奕和曹滿江從他們翻窗進去就盯著他們,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二人的眼睛。

    此時,老曹忍不住對唐奕道:「到底是跟你一起玩大的,關鍵時刻還得看他們的啊!」

    唐奕得瑟地長出一口氣,「那是當然!」

    其實,他之前心裡也是沒底,這幾個貨要是也只顧自己,那特麼可就白費了唐奕這麼大的勁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47
第368章 半個饅頭洗三天襪子

    蘇軾捧著肚子,無助地望著漆黑一片的屋樑。

    那種腹中空空,連帶著腦袋裡除了餓,再容不下別的思考的感覺,讓只有十六歲的蘇子瞻瞪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咱爹是真狠啊,都快死人了,也不說來看看。」

    蘇轍嘟囔道:「小妹也不說來看看咱們。」

    晏幾道無聲地白了這兩個貨一眼,「你家妹子才幾歲?能想起這個事兒?」

    蘇軾不接,沒頭沒腦地念叨著:「肉饅頭、白炊餅、蔥香油餅、大雞腿......」

    「日你!」王韶受不住了。

    「蘇子瞻,再念叨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撕吧。」蘇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也不能用來吃食,要來何用!?」

    王韶氣的直咬牙,這貨不知道越念叨越餓嗎?

    不由自嘆一聲,「唉!」

    毀不當初,前日就不該把錢花光啊!

    「誰給我兩個肉饅頭,我王韶給他洗三天的襪子!」

    那邊有人接道:「我只要一個!」

    蘇軾也來了勁,「半個......半個三天!」

    說著,翻身看向曾鞏,「曾大伯,行不行?」

    「我呸,你叫誰大伯?!」

    曾鞏三十四,比蘇軾整整大了十八歲。

    但是,那也不願意這倒霉孩子叫他大伯啊!

    沒好氣道:「沒有,我也餓著呢!」

    蘇軾一撇嘴,「切,我都聽見了,你讓章子平給你帶炊餅。」

    曾鞏啞然一笑,「你還真信啊?章衡、章惇,我們三個人身上一共就兩個銅仔兒,能換回兩個炊餅,我和子平一人半個。」

    「那還剩一個呢?」蘇軾一臉的希冀。

    誰能想到,堂堂蘇仙會為了半個炊餅,甘願給人家洗襪子。

    「剩一個得給子厚,看他那樣兒,再餓一會兒就得斷氣了!」

    「去你的!」章惇笑罵。

    支起身子對蘇軾道:「等子平回來,我分你半個。」

    蘇軾扁著嘴道:「那算了。」

    章惇那份,他是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分的。

    軟趴趴地倒在鋪上,蘇小軾向天哀嚎著:「誰分我半個炊餅啊?」

    ......

    「半個炊餅洗三天襪子?」

    猛然間,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屋裡響起。

    眾人這才發現,屋裡中間站著兩個身影,一人拎著兩三個布包袱。

    卻是宋楷和龐玉回來了。

    王韶吃味兒地道:「回來的倒快,吃飽了?」

    咯~~

    龐玉很不合時宜的打了個飽嗝,「吃飽了。」

    回答他的是一屋子的肚子亂叫。

    王韶不禁暗罵,這幾個浪蕩子,日子過得倒是舒坦!

    蘇軾恨恨道:「莫要炫耀,你們是吃飽了,就算不管同窗的肚子,總要照顧一下我們的感受吧?」

    說完,乾脆閉上眼睛不看這幾個傢伙。

    心裡還不禁腹緋,吃的啥啊?這麼大味兒,讓人怎麼受得了。

    宋楷一笑也不管他,掏出兩個肉饅頭塞到章惇懷裡。

    章惇一震,瞪著眼睛看向宋楷,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明顯。「哪兒來的?」

    宋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玩味地看了眼蘇軾,想逗逗這小子。

    章惇會意,哪還管什麼蘇軾,張嘴一咬半個肉饅頭就去了一半兒。

    曾鞏愣愣地看著宋楷,萬沒想到,宋為庸能給章子厚稍東西,而且還是兩個大羊肉饅頭。

    對於口袋空空的觀瀾學子來說,這可是一筆巨款了。

    而更吃驚的還在後面,先給了章惇,這還沒完,宋楷又掏出兩個塞到他的手裡。

    然後,又掏出兩個,塞到王韶的手裡。

    又掏出兩個,塞給了曾布!

    曾鞏不淡定了,這幾個貨這是搶了饅頭鋪子了?

    ......

    那邊的蘇軾還在閉目養神,滿腦子都是宋楷他們帶進來的飯味兒。

    蘇軾使勁吸了兩口氣,心說:心魔作祟!心魔作祟啊!

    可是,那味兒越來越大,彷彿就遞到了嘴邊兒一樣兒。

    嘟囔道:「不行了,我已經餓暈了,都出現幻覺了。」

    ......

    使勁吸了吸鼻子,「這是肉饅頭吧?羊肉餡的,羶的夠勁啊......」

    這味勾的他肚子更空,忍不住嚷道:「章子厚,我後悔了,等你那老侄子回來,你還是分我一半兒吧。」

    而那邊章惇則含混不清地答道:「我不要了,都給你。」

    蘇軾還有點不好意思,「那不行,你也得吃點。」

    ......

    又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感覺那股羊羶味兒更濃了。而且不光嗅覺出了問題,似乎連耳朵都不好使了。

    蘇軾居然聽到邊上的蘇轍和晏幾道在咂巴嘴,好像真吃東西一樣。

    「子由啊,這就不美了。」

    「怎地?」蘇轍也含混不清地答道。

    「為兄只能聞,你卻能吃。」

    「你也睜眼吃不就得了。」

    「不行!」蘇軾堅定搖頭。「睜眼就沒了,我得多聞一會兒。」

    「呵呵。」晏幾道乾笑兩聲,含混道:「你再不睜眼,那才真的沒了呢!」

    蘇軾聽出哪裡不對,狐疑睜眼,登時就驚了。

    騰的坐起來,看著枕邊的兩個大肉饅頭,「哦靠!!這暈的也太真了!」

    哈哈哈哈......

    屋中眾人無不大笑,這熊孩子耍起寶來,真是誰也治不了。

    龐玉照他後腦勺就來了一下。

    「你娃餓傻了吧?趕緊吃!等下他那瘋子吵來,誰都沒好。」

    這下蘇軾哪還不知道那是真的肉饅頭啊!

    抬頭一看,滿屋子儒生都坐在鋪上,一人手裡攥著兩個肉饅頭往嘴裡塞,就剩他一個還在這只看不吃呢。、

    一把撈起來就往嘴裡塞,一邊塞,還一邊揶揄:

    「就沒一個好人,拿我一個孩子逗趣是何本事?那什麼......再給我來一個!」

    ......

    龐玉沒好氣地又塞給他一個,「半個三天,三個十八天!」

    「......」

    蘇軾一苦,眼珠子一轉,「那給我湊一個月的吧!」

    「邊去!」龐玉直翻白眼。「哪兒來那麼多。」

    別看是五個人往回搬,但也只夠一人兩個,二蘇和晏幾道他們幾個年紀小的,才多給了一個。

    ......

    蘇軾一邊吃著,一邊感慨,這是他長這麼大,吃得最香的一次飯。

    「哪兒來的?回頭我還你們錢。」

    龐玉撇嘴道:「吃你的吧!在乎你那幾個臭錢似的,白來的。」

    「白來的?」

    「食舍。」

    蘇軾瞪著眼,瞬間明白了,豎起拇指道:「以後,我就跟你混了!」

    「滾!」龐玉翻著白眼。「別把我們幾個賣了就不錯了。」

    曾鞏這時向門外看看,「范純禮、丁源和唐正平呢?」

    宋楷看著一屋子人吃的都是自己偷來的肉饅頭,莫名生出一股成就感。

    曾鞏問話,自然而然地笑著接道:「他們有別的事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47
第359章 說他瘋的都是傻子

    一人兩個肉饅頭,雖然吃不飽,但也算是墊了墊底。

    一屋子儒生總算不至於光聽肚子叫喚了,躺在鋪上,曾鞏雙目無神的突然開口。

    「宋為庸,謝謝你們!」

    宋楷一愣,這是曾鞏今天第二次說謝了。

    只不過,這一次宋楷和龐玉都沒像下午那般不領情。

    宋楷嘟囔道:「沒啥,同舟共濟唄!大郎的那些損招兒你們沒接觸過,不適應也屬正常。」

    章惇嘆道:「今日要是沒你們幾個,我能不能挺過來,還得兩說呢。」

    ......

    他們幾個一聊開,對面鋪上,平時與宋楷這幫,還有章惇這幫,都不對付的幾個儒生也加入進來。

    其中一個叫王之先的插話道:「其實,也不至於吧,唐瘋子還真敢把咱們往死裡整是怎地?」

    宋楷仰頭朝對面瞅了一眼,原來是王拱辰家的二公子。

    「往不往死裡整我不知道,不過......」

    「不過,他要是下了狠心,絕對讓你永生難忘,卻是一定的!」

    蘇軾苦聲道:「他到底圖個什麼啊?我爹也不說心疼心疼我和子由。」

    「你爹?」龐玉一笑。「你看賤純禮,不一樣兒跟著遭罪?」

    「唉!」王之先一嘆。「若不是衝著觀瀾的名聲,說什麼也不受這瘋子的鳥氣!」

    曾鞏搖頭,「也不能一概否定,唐子浩確實還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

    這一點,王之先倒是不否認。

    「這倒是,唐瘋子在商財之道上的見識,確實高絕。」

    宋楷冷哼一聲:「商財之道?你若覺得大郎只通商財,那就白在觀瀾混這麼長時間了!」

    曾鞏一滯,顯然關於唐奕,宋楷他們最是瞭解,似乎知道什麼,卻又一時抓不住重點。

    「宋為庸,你與唐奕相交多年,且說說,唐子浩到底是個什麼秉性,也讓我等有個準備。」

    宋楷道:「他的秉性就是沒有秉性。」

    「日你!」

    王韶突然出聲,「能不能別繞彎子?」

    宋楷反譏道:「他在外遊歷那兩年,你和章子厚不也時時跟在身邊嗎?你看出他是個什麼秉性?」

    「呃。」王韶一愣,他確實也沒摸出唐奕是什麼性子。

    宋楷繼續道:「大郎行事,從來都是無跡可尋。這麼多年,別說我們,就連范師父都摸不透他到底有多少手段。」

    龐玉接道:「可偏偏這麼一個手段百出的複雜之人,卻看似只是個極其簡單的性情中人,只在乎一個情字,你說他是什麼秉性?」

    王之先道:「我怎麼沒感覺出來?只覺這是個喜怒無常瘋子,另外就只剩會賺錢這一點了。」

    「不說別的。」宋楷覺得有必要幫唐奕洗洗白。「唐大郎是慶歷七年冬天進的開封,到現在幾年?」

    王之先略一沉吟,「六年不到。」

    「他剛來是什麼身份?」

    「有什麼身份?」王之先扁著嘴。「還不是和現在一樣,白衣秀士范公門生嗎?」

    「白衣秀士?」宋楷冷然道。「大宋朝哪個白衣秀士有唐大郎這般的身份和地位!?」

    「......」

    眾人無不一震。

    這是一個擺在檯面兒上的事情,平時不說沒人去在意,可宋楷一點,大家就都想得明白。

    是啊,大宋朝哪個白衣書生有唐子浩的身份地位?

    六年前的唐子浩,是真真正正的白衣白身,可是現在呢?

    六年,唐奕用六年,從一個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的白身,搏到了現在富可敵國、震懾朝堂。

    曹、潘、王、楊幾大將家,唯其馬首是瞻。

    更不要說,官家視其如心腑,有一眾朝臣為其搖旗吶喊,連遼國使節都對其畢恭畢敬。

    他可以在休政殿怒喝群臣,可以把曾公亮和韓琦耍的團團轉,可以一已之力修鑿通濟渠,亦可以斥資百萬鋪設宋遼大路!

    賈昌朝把謀反的帽子扣到他頭上都沒壓死,這哪裡是一個白衣秀士的能力所及?

    宋楷繼續道:「若他是一個喜怒無常的瘋子,怎麼可能只用不到六年就有今時今日的成就?」

    「把唐大郎當瘋子的人,才是真的瘋子!」

    眾人一陣無言,心想,也許宋為庸說的是對的,那個唐小教諭還真的不簡單。

    ......

    這時,門口一個聲音猛的響起,「誰說唐子浩是瘋子!?」

    大夥兒抬頭一看,卻是程顥和程頤回來了。

    程頤顯然聽到了一些剛剛的談話,一邊走到章惇身前,一邊道:「唐子浩要是瘋子,那咱們就都是傻子。」

    曾鞏玩味道:「哦?」

    程頤道:「我跟了他好幾個月,隱約看出,他應該是要幹什麼大事。」

    「什麼大事?」

    程頤搖頭,「不知道。不過,肯定是誰也想像不到的大事!」

    宋楷深深地看了程頤一眼,翻了個身。

    「知道就當不知道,猜也別猜,對你沒好處。」

    程頤一愣,支吾道:「沒,沒猜。」

    見宋楷不接話,才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炊餅遞到章惇面前,「給你帶的,吃了吧!」

    章惇一怔,沒想到,程頤居然會給他帶吃的。

    「別誤會。」程頤一窘。「我可不想明天因為你再受罰。」

    章惇心中一暖,「謝了......」

    程頤點了點頭,調頭到蘇軾、蘇轍和晏幾道的鋪前,又掏出一個半炊餅。

    「你們一人半個。」

    蘇軾接過來,「不用了吧?」

    「吃吧,正長個兒的時候,容易餓。」

    說完,不管蘇軾,摸回自己的舖位準備睡覺了。

    曾鞏看著這一切,由衷的一聲讚歎:

    「唐子浩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只大半天,就把這一百來號人擰到了一起。」

    他這句自言自語還沒說完,就聽程頤嗷撈一聲驚叫:

    「哪個黑心賊,在我鋪上放的什麼東西?」

    原來程頤摸黑上床,一屁股坐下去,只覺腚下兩團軟趴趴的東西。

    一邊罵,一邊伸手去摸。

    「怎麼還油膩膩?日!!肉饅頭!?」

    哈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哪兒來的肉饅頭!?」

    程頤一邊問,一邊把已經壓扁的肉饅頭從鋪上摳下來,就往嘴裡送。

    別看他和程顥出去了,其實也才買了四個炊餅。程顥吃了一個,他只吃了半個,剩下兩個半都帶回來了。

    宋楷笑的肚子疼,「看你發善心當聖人,就沒忍心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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