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94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09
第320章 軍魂

    唐奕就奇怪了,這事兒在和趙禎通氣兒之時,趙禎就囑咐過,讓他別做提太過,他當時也滿口答應了。

    可是現在,趙禎是怎麼看出他有後招兒的呢?

    「您怎麼知道?」

    趙禎哈哈一笑,站起身形,走了下來。

    來到唐奕身邊,像數落自己孩子似的,點著他的腦門,「唐瘋子,從來不吃虧!」

    唐奕認命地一扁嘴,讓趙禎更為得意。

    他是吃透了唐奕,依他的性子,這事兒怎麼可能就這麼便宜了這幫人,肯定憋著什麼壞呢。

    「可是,朕警告你,這次誰也不能動!」

    「至少,現在不能動!」

    「為什麼?」唐奕不干了。

    「要我說,您就是太善,趁著這件事兒,完全可以把那一家子揪出來。就算不徹底排患,也得讓他們有所忌憚吧?」

    趙禎一嘆,「你還是太年青啊!」

    「那您教教我。」

    「嘿。」趙禎笑道,「讓朕教你?你哪兒來的那麼大面子?回去問你老師去。」

    說完,也不和唐奕逗悶,「走,隨朕出去。」

    「幹嘛?」

    「朕要再看看那十幾位大宋的英雄!」

    其實,剛剛趙禎就想出來了,只是怕壞了唐奕的事兒。才忍住了。

    鄧州營,值得他這個皇帝去接見!

    ......

    唐奕陪著趙禎走出殿外,除了之前出來的朝臣還等在殿外,就見鄧州營的十九人筆挺的站在殿前,在二月的寒風中有若豐碑!

    重點是,十九人依前赤-裸著上身,雖然已經凍得有些嘴唇發紫,卻依舊屹立不動。

    富弼正站在那獨臂漢子面前,看著他們胸前的大疤,確實是心疼這些軍漢。

    這一刻,老富心裡沒有什麼文武,亦沒有貴賤之分。他眼裡看到的,就是十幾個大宋最好的男兒!

    「壯士,還是把衣甲穿上吧!天寒,匆要輕賤了身子。」

    「謝相公關心!但上令沒讓穿,就不能穿!」

    唐奕下令卸甲,卻沒讓他們穿上。

    趙禎遠遠地聽著,心下更是震撼。能把軍令執行到這般細微、這般變態,更加說明,這是一支絕對強悍的軍隊。難以想像,當初他們全編五百之數,是何等的氣勢!

    兩人走到他們身前,「立~~正!」

    唐奕口令一出,一十九人啌的立正。

    說心裡話,大夥兒真沒見過這陣勢,禁軍也能齊整化一,但是和鄧州營完成是兩個感覺。

    趙禎和聲對這十九人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壯士們放鬆些便可。」

    「跨立!」

    咵~!

    十九人左腳向左跨出約一腳之長,兩腿挺直,上體保持立正姿勢,身體重心落於兩腳之間。

    兩手後背,左手握右手腕,拇指根部與外腰同高,右手手指併攏自然彎曲,手心向後。

    一個立正大夥兒還看不出個什麼,可是這跨立就不一樣了,朝臣們就都奇了怪了:

    這是怎麼練出來的?

    別說動作一致了,連跨出去的距離都一樣兒。

    有人特意繞到鄧州營身後,眯起一隻眼睛,掉著線,瞄他們背那身後的雙臂。

    特麼連左手握右手腕兒的握法和高度都是一樣的。

    難怪啊!

    難怪五百之兵可敵儂軍五千,要是五百人都跟這十九個一樣,那五百人動起來,還不跟一個人一樣?這樣的軍隊,誰見了都得怕啊!

    ......

    緩步從他們每一個人身邊走過,趙禎神情複雜。先是激動,再是惋惜,最後,則是再一次被鄧州營將士身上的傷疤所震撼。

    走到曹覺面前,趙禎停了下來,伸手輕觸他身上的疤,抬頭又看向額前的金印。

    「當時怕不怕?」

    曹覺一梗脖子,大聲回道:「怕!但,沒慫!」

    趙禎笑了,笑中帶淚。

    「好樣兒的,回頭給你記功!」

    「謝姐.....謝陛下!」

    這時,富弼來到趙禎身邊,悠然一嘆,「可惜了啊!」

    「是可惜了啊......」趙禎附和。

    這樣一支精銳之師,卻被袁用那蠢材拿去當了炮灰,就這麼打沒了!

    」可惜就這麼沒了!「

    曹覺聞言,沒忍住,嗆道:「報告姐......」

    「報告陛下,鄧州營沒亡!」

    「哦?」趙禎一疑。「怎麼個沒亡?難道只你們一十九人也敢再戰?」

    曹覺沒答,偏頭看向曹滿江,心說,你等啥呢?這是你表現的機會啊!

    曹滿江果然出列,單臂平前,鞠躬道:「啟稟陛下,鄧州營沒亡!」

    「別說今日只剩下十九個,哪怕只存一人,鄧州營的魂就沒死!」

    「只要軍魂猶在,無論到什麼時候,鄧州營都不會亡!只要給俺們添丁,那留下的魂,就會成為種子,在新鄧州營裡生根發芽。假以時日,依然還是崑崙關下的鄧州營!」

    「好!」

    趙禎被老曹這翻慷慨之辭所染,亦是神情激動。

    「那朕就等著你們把鄧州營的魂傳下去!」

    「把衣甲都穿上吧!天冷,且先回去休養,只等朝廷封賞!」

    趙禎本來是想當場宣佈鄧州營諸將士的封賞的,但是,曹滿江的話,讓他有了別的計較。

    ......

    范仲淹房中。

    「老師,陛下為何不懲治那些和汝南王府有染的朝臣?」

    早朝的事過去之後,唐奕就來了范仲淹這裡,自然是為了趙禎說的那他問老師的話。

    范仲淹橫了他一眼。

    「若是官家也像你一般橫衝直撞地行事,大宋朝早就亂套了!」

    唐奕一扁嘴,心有不服。

    心說:你們那麼能,怎麼還治不賈昌朝他們?不還得我「橫衝直撞」?

    和長輩果然是沒法講理的,用完了你,還得數落你,憋屈!

    「我來問你。」范仲淹道,「早朝上剩下的都是什麼人?」

    「曾公亮、賈昌......」

    「沒讓你報數兒,只說職位。」

    唐奕一震,有所領悟。

    「首相曾公亮、副相賈昌朝、給事中王奎、三司使韓琦,再加上四個六部侍郎、五個御史!」

    「算明白了嗎?」范仲淹插話道,「東府的一二三把手,財相加六部職首中的四個,還有五個御史!」

    「官家要是深究,朝中大半的政務都要受到牽連。何況,深查必定會牽出汝南王。」

    「那更要徹查啊!」唐奕叫道,「汝南王可以操控朝中這麼多重臣,官家怎麼還能容他!?」

    「唉!」范仲淹一嘆。「晚了,察覺的太晚了。」

    「晚了!?」

    「正因為現在才知道汝南王的勢力如此之大,才更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必定要出亂子的!」

    唐奕一臉驚駭地看著老師。

    現在,他全明白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09
第321章 無所不在的制衡

    汝南王府的做為是一點點扯出來的。

    開始是因為當年的禁宮侍衛沖宮作亂,因此查出有人在宮中用藥上做了手腳。

    那時還不知道是誰做下的,只知道能牽扯到宮闈近衛和內侍省,應該不是一般人物。

    之後,唐奕在大遼被人洩了底,這才懷疑到汝南王府身上。

    可是,苦無證據,趙禎亦不能冒然而動。

    再然後,張俊臣動用禁軍劫殺董惜琴,徹底坐實了汝南王府的野心,也牽扯出了其與禁軍的關係。

    但,直到這一次,因為曹覺和狄青,趙禎才恍然大悟,汝南王府已經經營至此。

    朝中大臣、禁軍、內宮......趙允讓已經把手伸遍了大宋的權力中樞。

    這個時候,如果趙禎想動汝南王,可就要好好地斟酌一翻了。

    不然,真的會像范仲淹說的那樣兒,一個不好,是要出亂子的。

    「那怎麼辦?」唐奕瞪著牛眼。「總不能由著他來吧?」

    范仲淹冷哼一聲,「你不是挺能的嗎?想辦法幫官家渡過這一關吧!」

    唐奕氣餒道:「您是知道我的,要讓我想辦法,肯定就帶人衝進汝南王府,一了百了了!」

    「......」

    范仲淹無語了。

    其實,以唐奕的才智,做事真的不至於都是這般的直來直去。這渾小子要是真算計起人來,一般人是玩不過他的。

    比如大遼,這小子算計大遼已經把今後十年的招式都想出來了,現在就已經開始挖坑了。

    又比如觀瀾商合,范仲淹是唯一知道唐奕全套佈局的人。

    所思之縝密,部局之精巧,簡直是環環相扣,讓人乍舌。

    可是,不知怎地,在對人的方面,比起以智取勝,他好像更熱衷於以力壓人,做事也從來不計後果。

    呵呵。

    要是范仲淹知道唐奕為什麼這樣,估計能氣吐血。

    在唐奕看來,有限的一點精力還是琢磨點兒正事吧,勾心鬥角不適合他,有趙禎和將門擋在前面就行了。

    ......

    出了老師的院子,唐奕只覺一陣氣悶。用范仲淹的話說,現在最好的處置就是等,等趙允讓露出馬腳。

    說白了,汝南王還是衝著帝位去的,不是給他自己謀,而是給兒孫謀。

    趙允讓當年進過宮,那時真宗無子,把他接到宮中,按儲君培養。後來,趙禎出生,他這個備胎就被送了回去。

    十幾年前,趙允讓的兒子趙宗實也進過宮,那時候趙禎也無子,也把趙宗實當儲君來養。

    可是,後來也生了兒子。所以,很不幸,他的兒子也從備胎的崗位上下來了。

    嗯,這一家兩父子,都快成「送子觀音」了!

    ......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趙允讓現在掌控的權柄,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到這般氣候的。

    可能是這一家兩父子當「替補」養成的毛病,對那個位置,有著超乎尋常的執念吧!

    可特麼就這麼忍著,這也不是我唐奕的風格啊?

    明知這家人有害,你還動不了他,只能任由他活的自在,這個感覺是真不爽!

    對於唐奕這個性子來說,就更不爽了。

    那為什麼不論是趙禎,還是唐奕,都不擔心汝南王會反呢?

    還真反不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壓根就沒那個能力。

    北宋皇權勢微,官冗職散,武人不振。這麼做,可不單單只有壞處,也是有其存在的意義的。

    那就是,無所不在的制衡!

    刨去其弊病和高昂的成本不說,單說這個制度,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皇權受相權的牽制,無法一言定天下;相權也同樣受到監察制度、皇權、百官的掣肘。

    而百官則因為職、權分離的關係,形成相互的制約。

    同樣,軍隊也是處處制衡,大宋管軍隊的衙門口有兩個,一個是兵部三衙,一個是樞密院。

    三衙有掌兵、帶兵之權,卻沒有統兵、調兵的權力;樞密院正好相反,只有指揮調度的權力,卻沒有實際的兵權。

    別看汝南王把手伸到了軍中,又把控了朝中重臣,可是然並卵,別說你想起兵叛亂,就算你是趙禎本人,想動軍隊都得一層一層的批下來。

    所以,除非趙允讓將駐紮在皇宮左右的四十萬禁軍全部掌控了,否則,分分鐘把你轟成渣渣。

    這也是為什麼終宋兩朝,從來沒發生過大規模的全國性叛亂,也沒出現過,過於血腥的宮斗奪權的原因。

    趙允讓控制幾個侍衛沖個宮這個不難,想造反,不可能!

    無所不在的制衡,無所不在的約束,別說造反了,讓你想翻個身都難。

    因此,趙禎不怕趙允讓會反,這個時候反而好辦,曹皇后與苗貴妃臨盆再即,只要二人有一人旦下龍兒,趙允讓必然會亂了陣腳。

    ......

    回到自己的小樓,唐奕長出了一口氣。

    曹覺的命不單保住了,而且還有封賞,也算了了心中一件大事,下一步就看趙禎怎麼安排鄧州營的去向了。

    不用回鄧州這是肯定的了。

    大宋就是這麼尿性,地方有點好兵就往禁軍裡塞,留著老弱殘兵在各州沖數兒,也難怪廣南跟紙糊的一樣,儂智高一捅就破。

    ......

    正琢磨著下午的財稅課給儒學們講什麼,忽聞敲門之聲響起。

    唐奕隔著門上的玻璃一看,不禁眉頭一皺,他來幹什麼?

    「進來吧!」

    來人是程頤。

    撇了一眼臉上青腫未消的程頤。

    「來幹嘛?想讓我給你道歉?」

    昨日有些情緒失控,唐奕也知道下手確實有點重了。

    但是,讓他給這個「假聖人」陪不是,他是死活不會幹的。

    程頤佝僂著腰,一點都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教諭,誤會了,學生怎敢......」

    唐奕笑了。

    心說,態度還不錯,一點兒都不像那個刻薄的程老二啊?

    「那你來幹嘛?昨天沒挨夠揍?今天又來討打?」

    「不,不是!」

    程頤臉都白了,唐奕踹得他現在還直不起腰呢。

    「我是......」程頤怯生生的一時難以啟齒。

    「我是......」

    「別他娘的跟個娘們兒似的,有話說,有屁放!」

    本來就氣兒不順,你特麼還在這給老子添堵。

    「我是有個問題想問教諭。」

    程頤這回沒支吾,他從昨天被唐奕暴捶之後,一直到現在,心裡都憋著個疑問,昨晚更是整夜的沒睡著。

    腦子裡,全都是唐奕抱著那個獨臂軍漢嚎啕大哭的場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10
第322章 階級分化

    程家兄弟,特別是程頤,雖刻薄、傲慢,但對做學問和世間萬物的求索之心還是極為勤勉的。

    要不然,也不會未滿二十歲,就吃透了儒家典籍,並開始將自己的思想和感悟揉和到儒學之中,妄圖開宗立派了。

    這是天生做學問的人。

    所以程頤喜歡用審視的眼光看待世間的人或事,習慣用所學之才來解讀萬物。

    幸運的是,程頤至今沒有碰到太困擾他的問題,更沒有碰到,儒學大典所說不通的道理,這更加堅定了他對所學所思的信心。

    然而,昨天的一幕,徹底撕裂了程頤的價值觀。

    他發現,唐子浩的所做所為,是他無法理解的。

    平時的唐奕雖然也狂也傲,但最起碼他做的事情還能保持基本的體面,甚至為人師的威儀。

    但是昨天,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在觀瀾這個文教聖地的門前,為了幾個賤身軍漢,完全褪去了一個文人的外衣,甚至如潑皮無賴一般,毆打儒生,轉臉更是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

    為什麼?

    以唐子浩的學問,以他的地位,以文人看的比命還重要的「體面」,他為什麼會有這般舉動?

    餓死是小,失節是大啊!

    難道他這麼多年跟著范師父、尹師父學來的東西,都學狗肚子去了?

    但也不對啊?唐奕最後哭的那般傷心,就連他這個「受害者」都為之動容。

    程頤想了一夜,也沒想通。

    最後,本著求知的美德,程老二寧可冒著再挨一頓揍的風險,也要來問個明白。

    「學生想問教諭,為何只為幾個軍漢卻要拋棄名節,不顧風骨?」

    .......

    唐奕看著程頤沒有說話。

    事實上,當程頤這麼問出來的時候,他就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階級!

    從古至今,無所不在的階級!

    即使自隋開創科舉,給了平民上升的通道;

    即使唐滅七姓十家,門閥世家不在專獨;

    即使是最開明的大宋......

    階級也依舊存在。

    它不但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同樣也把各個階級之間分化、隔絕。

    各個階級之間,幾乎是不互通的,甚至有著自己的生態環境。

    程頤並不是真的刻薄到人情泯滅的地步,他只是活在他自己的那個上層階級,對百性、軍伍之間的情感根本半點都不懂。

    說白了,就是不懂事兒。

    且程頤也不是個例,士大夫階級有幾人能做到范仲淹那個程度,下到田間、軍營去瞭解最底層的百姓?

    這種階級分化,不但讓士大夫們的政治政策脫離實際,而且讓他們用自己的道德和行為準則去約束別的階級,自然就更加的激化了矛盾。

    「程老二。」

    「學生在!」

    「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吧,你的理想是什麼?」

    程頤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我想建立新學,把儒學完善成天下大學,教化萬民。」

    果然,

    這孫子一心想當聖人。

    「怎麼教化?」唐奕反問。「像你昨日那般教化?」

    「呃......」程頤一頓。「那是他們沒學過孫孟之道,若是有知,當知觀瀾之地不得亂闖。」

    程頤到現在也不覺他做錯了什麼,唐奕也不生氣,「那且問天下間,學過孔孟之學的人十之有幾呢?」

    「這......」

    「即要教化萬民,首先你要把自己當成『萬民』,有些東西,是你在書本之中學不到的。」

    程頤辨解道:「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先帝也言,書中自有人間百態,還有什麼是學不到的?」

    唐奕被他說樂了,這是書呆子的典型自負。

    「不說別人。」唐奕換了個嚴肅的姿態。

    「孔子周遊列國,看盡世間百態,方能立地成聖。」

    「孟子本身就出自民間,盡嘗百姓疾苦,又遊歷諸國,才有了萬世之名。」

    「你出身書香門第,從小身邊的人就都是有才有名的文人雅士。說句不好聽的,你可能連茄子是不是長在樹上,稻米是不是有殼都不知道,就想高屋建瓴,教化萬民?」

    「孔孟尚要行萬里路,方知天下事。你坐在書院裡,喝著茶就把這世界看透了?這麼說,你比孔孟還有本事?」

    程頤被唐奕問得啞口無言,一時間覺得唐奕說的對,但又不知道對在哪兒,要怎麼去實踐。

    唐奕平靜地看著程頤,現在,他不但不氣這個學生,反而有種想笑的衝動。

    為什麼?

    因為他正在見證歷史,改變歷史!

    如果,今天沒有唐奕說這翻話,可能二程永遠也想不到這個問題,他們依然會繼續著自己成聖的夢想,依然夢想著所創之學會教化萬民。

    可是,缺乏底層的社會實踐,理學注定遠離「萬民」,反而成了文人專獨的學問,成了披的是「以理治世」的外衣,行的是「愚民愚眾」的管教工具。

    不懂民而言治,不懂商而言稅,不懂兵而言軍,不懂恪物而言宇宙洪荒!

    根本連什麼是萬民都不知道,用一千多年前聖人對萬民的理解去套用當下的百姓,這就是扯淡!

    「至於你,我為何不顧斯文......」

    唐奕見火候差不多了,就把話題帶到了最開始的問題。

    「這裡面的東西很複雜,感情更是用語言說不清的。」

    「你若真想知道答案,就到軍營之中,與這些你一直都看不起的軍漢們同吃同住一段時間,自然就懂了。」

    「到那時,再把你的所見所感融入到你的學問中,那才是真正的教化萬民之學!」

    「......」

    「程老二!」唐奕玩味地看著程頤。

    「學生在!」

    「昨天打了你,確實有失師禮。」

    「......」

    「這樣兒吧,給你點好處,當做補償。」

    「什麼補償?」

    「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寸步不離的跟在我左右,不論財稅、戰略,只要是我懂的,你隨時可以問,我隨時都會答。」

    「當真?」程頤眼睛鋥亮。

    開小灶啊!這好事兒哪兒找去。

    「當真!」唐奕篤定道。「我唐奕說話還是算數的。」

    「哦,對了,可以把你哥也一併叫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10
第323章 物是人非

    程老二來找唐奕解惑,同時也幫唐奕解了惑。

    唐奕之前一直犯愁,二程應當如何處置。

    說心裡話,宰了是最好、最省事兒的辦法。

    一了百了啊!

    但是,唐奕幹不出來,今天程頤自己送上門,倒是提醒了唐奕,二程遠還沒到學問大成的地步。

    說白了,他們就是求知的學生,還處在接受灌輸的年紀,完全可以潛移默化把地自己的思想灌輸過去,以影響他們世界觀和價值觀。

    最後,就算理學依舊會問世,那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把這兩個貨帶在身邊跟幾年,他就不信不能把兩個假聖人,忽悠成真混蛋!

    而且,唐奕還有另一番考量。

    在他看來,想改變在大宋一時的處境很容易,不需要「神棍」去幫他騙吃、騙喝、騙支持。

    但是,想把這份成果延續下去,就需要理論基礎了支持,就需要有神棍來搖旗吶喊了。

    二程無疑是兩個很好的大神棍,用的好,更是兩個很好的「旗手」!

    這兩位的威力可是比原子彈大多了啊!

    ......

    送走程頤,唐奕心情敞亮了不少,忍不住走出房間,沐浴在初春的陽光之下。

    美美地伸了個懶腰,無意地一掃看,就見下邊黑子的門前有動靜。

    唐奕眉頭一挑,就賤賤地靠了過去。

    「你們又上哪兒去?」

    黑子一怔,嘿嘿憨笑。

    董惜琴則是臉紅不已地答道:「昨日給大哥定了新衣,今天......去取。」

    「哦!」唐奕點著頭。「我就問你們上哪兒,直說進城不就完了?用不著解釋那麼細。」

    「......」

    連董惜琴這種涵養極深的,都有點受不了唐奕了,這孩子有時候犯起賤來,最是天怒人怨。

    ......

    唐奕又對黑子道:「那趕緊去吧,讓惜琴姐姐攙著點,別摔著。」

    黑子瞪了他一眼,心說,這倒霉孩子,都二十了,還跟前幾年一般討厭!

    「晚上回來到我屋裡來一趟,有話跟你說。」

    「......」

    見二人逃似地走了,唐奕暗笑,轉身朝尹師父的院子走去。

    黑子都過三十了,唐奕覺得,做為兄弟得幫他加把火了。要不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若說以前不知道黑子到底相中了誰,經過這次受傷,唐奕要是還看不出來,那就不用混了。

    這憨貨,眼光夠毒的,盯的是董惜琴!

    只不過,唐奕還不知道兩人是什麼心思,問黑子,那憨貨也不說,而董惜琴似乎也有什麼別的想法。

    反正兩人就這麼耗著,連唐奕這個看熱鬧的都覺得難受。

    所以,他得找桃園夫人問問,也許這裡頭能破局的只有她了吧。

    一進尹洙的院子,唐奕不禁一怔,隨即咧嘴笑道:

    「呦~稀客啊!這不是咱們的小瘋丫頭嗎?」

    董靖瑤來了回山。

    只見院心的石桌前,董靖瑤正坐在那支著下巴,目無焦距地發呆。

    唐奕一聲調笑,嚇了董靖瑤一跳。抬眼一看是唐奕,連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拂,「見過唐公子!」

    唐奕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這才想起,眼前的董靖瑤已經不是那個傲嬌的小丫頭了。

    使遼之後,唐奕在外又遊歷兩年,回京之時,已經是將近三年之後。

    當年那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片子,也已經出落成婷婷玉立的二八少女。

    只不過,正如唐奕所說,很多東西會隨著成長慢慢消逝。

    那個可以頂得唐奕沒話說,動不動就使點兒小性子的小姑娘,也隨著年齡慢慢地沉穩了下來。

    曾經讓唐奕覺得即新鮮,又似曾相識的刁蠻,也再也找不回來了。

    唐奕有幾分失落,董靖瑤現在住在桃花庵,自從回京之後,只見過董靖瑤一面,也是她來給桃園夫人送東西,匆匆一見,相互點個頭而已。

    「呵......來了啊,什麼時候來的?」

    「早間到的。」董靖瑤小聲回著。「公子找尹先生嗎?先生去杜先生那裡了。」

    「不找尹師父,桃園夫人在嗎?」

    「乾娘昨夜著了涼,在裡間歇息,我去給公子叫。」

    「哦......那不用了,我晚點兒再來。」

    唐奕覺得太彆扭了,乾脆調頭就走。

    「送唐公子......」

    董靖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

    突然之間,也不知為什麼,唐奕很想想去聽蕭巧哥彈琴......

    希望她不會也因為成長,而變成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吧!

    去和范仲淹說了一聲,把下午的財稅課挪到明天,回小樓抱出吉他,就準備進城。

    但是,剛出門,就碰到了曹佾。

    「你幹嘛去?」

    「進城。」

    「別去了,叫了張晉文和潘豐,說點兒生意上的事兒。」

    唐奕擰著眉,「船上說!」

    他是想幹什麼就必須馬上干,不然心裡不舒服。

    曹佾扭不過他,只得跟著他往碼頭走,半路上正碰見張晉文和潘豐。

    四人到碼頭上船,曹佾也不墨跡。

    這段時間,唐奕和他都在操心曹覺的事兒,生意上的事卻耽誤了下來。

    「通濟渠初步估算,八百萬貫足夠了。而且,這筆錢是三年的工期逐步往出掏。加上去年各頭生意的利錢也匯出來了,咱們現在手上還有一大錢閒錢。」

    「這錢是存著,還是干別的?」

    唐奕略一思索,「不存,全撒出去!」

    潘豐一驚,「撒在哪兒?那可是好幾百萬啊!」

    「派人手考察南北水網沿線的州府,華聯要往出擴了!」

    張晉文有點懵,與曹佾對視一眼。

    「擴多少家?」

    「能擴多少擴多少,有多大錢使多大力!今後三年,觀瀾和咱們自己的利錢都扔在這上頭。」

    「別啊!!」曹佾不干了。

    「你把錢都花了,等過幾年起毛紡織的時候,還哪兒有錢搶攤子。」

    唐奕冷然一笑,「毛紡的攤子不用搶,照我說的做吧,有大用!」

    也不給大夥兒多說的機會,唐奕又看向潘豐。

    「另外,你讓酒業協會開始猛吸會員,降一降入會標準也沒關係,儘量往大了鋪。也不用挑地方,哪怕是山溝溝裡的野店,要入會,只要守規矩就行。」

    「咱現在京外的會員酒家就有五百了,四京外加江南諸地都有咱們的會員。還鋪?再鋪,酒業協會這塊牌子可就不值錢了。」

    「沒事兒!」唐奕一甩手。「要是靠牌子拉不來人,就把甘油勾兌、白酒蒸餾、窖藏提香的工藝都撒出去。」

    「你瘋了你?那可是咱的命根子!」

    三人都不淡定了,這瘋子要干啥啊?聽著咋這麼滲得荒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10
第324章 戰略佈局

    要知道,除去觀瀾的官糧轉運,唐奕幾乎所有生意的根本其實就是甘油勾兌、白酒蒸餾等等,這幾項獨門工藝。要是把這幾項工藝洩露出去,等於是斷了唐奕的半條命。

    現在別人沒來惦記,唐奕自己卻要放出去,這不是瘋了嗎?

    見三人的表情,唐奕抿然一笑,安慰道:「放心,甘油提煉還在咱自己手裡,別的那幾項拿出去就拿出去了,影響不大。」

    「還不大!?」潘豐瞪著眼珠子道,「讓那些小酒行學了去,能擠死咱們!」

    「放心了,現在嬌白和嚴河坊果酒的牌子已經打出去了,大宋全境的酒業這麼大的一塊肉,咱們自己可是吃不下去,依靠名牌完全就夠吃了。」

    「那也沒必要把絕招都白給人家吧?」

    「怎是白給?得入會,你也可以趁機收筆技術轉讓費啥的嗎!」

    「那也不行啊!」

    「聽我的!」唐奕不容有疑。

    「現在首要目的是把市場做大,把酒業協會的攤子鋪開。那點兒小得失不用算計,隨便起一門生意就補回來了。」

    「大郎......」曹佾凝重地看眼唐奕。

    「你給我們交個底,又是擴張華聯,又是鋪開酒業協會,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唐奕神秘一笑,「過一段時間,官家很可能把冶鐵這一塊也扔到觀瀾,再加上以後的毛紡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

    「意味著,實業這一塊,咱們已經做到頭兒了,已經不能再大了!」

    「所以......」

    「所以,下一步,咱們玩資本!」

    把華聯開到全宋,搶佔零售業,形成銷售網,再加上酒業協會。

    大宋的酒業協會和後世可是兩個概念。

    大宋的酒業和餐飲業、酒店業是不分家的。說是一個酒業協會,其實就相當於釀酒協會、餐飲協會和住宿酒店協會三合一。

    一但這兩個龐然大物鋪到整個大宋,再加上觀瀾漕運、未來的毛紡織,還有官糧......

    這就意味著,唐奕掌控了相當份額的大宋的衣、食、住、行,還有生活所需。

    而且,這些都不是孤立的,是形成網絡的。

    只要稍稍有點現代的金融意識,就能想像得到,這裡面,唐奕可以玩出多少的花樣兒來。

    所以,現在唐奕就要著手佈局,一但通濟渠打通,唐奕手上就有了初步的「大交通」網絡,整個大盤也就活了起來。

    那時候......

    改革也就可以開始了!

    ......

    說完了佈局的事情,唐奕又看向曹佾,「還有一個事兒得你去辦。」

    「什麼事兒?」

    「我想在大遼再起一家華聯。」

    曹佾一指張晉文,「這事兒你跟他說,我又不管華聯。」

    唐奕嘿嘿一笑,「他辦不了,要開店的地方有點特殊。」

    「哪兒?」

    「幽州!」

    噗!!

    全噴了。

    「你你你,你沒病吧?」曹佾叫道。「你把耶律重元的兒子給宰了,還想把生意鋪到他眼皮底下?」

    潘豐也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誰去管?萬一讓耶律重元知道兒子是你殺的,誰在幽州誰死,鋪子也得讓他端了,何必呢?」

    殺子之仇!

    潘豐都不懷疑,耶律重元那老貨要是知道真相之後,得起兵攻宋。

    「所以嗎......」唐奕一攤手。「得你去辦,張大哥辦不了。」

    「我咋辦?你不會讓我去幽州給你管鋪子吧?」

    「真特麼死腦筋!」唐奕淬道,「你去找蕭英,幽州的鋪子給他六成份子!」

    「......」

    三人心說,你這走位也太風騷了,完全看不懂啊!

    而更風騷的還在後面。

    「剩下四成,給耶律重元!」

    「不是,你圖個啥啊!?」

    「啥也不圖,就是在幽州插根釘子,以後說不定有點用。」

    「那咱們的船也到不了幽州啊?」

    唐奕低頭不語,思索起來。

    這還真是個問題。

    耶律重元的老巢幽州地處燕雲腹地,四六不挨著,船隊根本到不了,走陸路的成本也太大了。

    若是不賺錢,唐奕送出去這份人情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修路!」

    唐奕一咬牙。

    「把黃河水道到雄州邊境的官道重修,若是遼人那邊也能讓咱修,咱們給他出錢,修!!」

    北上的官道唐奕走過一回,只能說勉強湊合。但是,對於華聯這種實時運輸的要求是達不到的,耗時太多。

    這回三人連反對的聲音都沒有了。

    唐奕寧可自己掏錢修這條通燕雲的路,那就不是「有點用」的事兒了。

    這貨心裡肯定是憋著大壞呢!

    「正好這幾天事兒不多,看兄弟給你們弄出一種修路築城的寶貝來。」

    「啥寶貝?」

    「水泥!」

    ......

    好吧,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

    ——————————

    船進了開封,到了桃花庵把唐奕放下,三人坐船又得回回山。

    唐奕這個甩手掌櫃是只管下令,他們這幾個苦力卻是要忙活起來了。唐奕的佈局太大,他們要好好斟酌一番才能下手。

    而唐奕到了桃花庵門前,就見一個穿著太學儒袍的書生從門裡出來,見了唐奕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後颯然而去。

    唐奕還在奇怪,這小夥兒看著有點面熟,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這時,桃花庵的女使也看見了唐奕,急忙迎了上來。

    「唐公子來了啊?」

    「嗯。」都是熟臉,唐奕也不用客氣。

    「剛剛那是誰啊?」

    女使看了一眼還未走遠的文生,「唐公子不記得了嗎?他就是那年,您在曹覺和潘越手底下救下來的那個劉幾,劉之道啊。」

    「哦~~」

    唐奕想起來了,當年就因為這孫子,他讓董靖瑤好頓擠兌。

    「他來桃花庵做甚?」

    「來找靖瑤姑娘的,見人沒在就走了。」

    唐奕哦了一聲,沒當回事兒。

    不過,為什麼劉幾撲了個空,唐奕心裡覺得很爽呢?

    「君姐姐和蕭姑娘呢?」

    女使一笑,「君姑娘陪著蕭姑娘去鐵塔寺了,得晚間才能回來呢!」

    「日!」

    唐奕大罵一聲,調頭就往碼頭跑。

    「等等我!!」

    但願曹佾他們船還沒走遠。

    剛爽過,報應就來了,自己也撲了個空。

    老子的情懷啊!

    ......

    回到回山已經是下午了,反倒變得無所事事。

    想去民學轉一圈,卻被趙禎派人來叫了過去。

    是關於鄧州營的安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11
第325章 亮劍精神

    對於鄧州營的一十九名將士,趙禎最初的打算是晉陞三級,厚賞金銀,再給他們在禁軍之中各謀一個高職。反正,一向以仁愛治國的趙禎是肯定不會寒了將士們的心的。

    但是,曹覺和曹滿江的一翻慷慨之辭,卻讓他有了別的想法。

    以往看來,將滅則軍死。曹滿江去了一臂,是不可能再擔武職的,而整個鄧州營也徹底打殘了。

    崑崙關下,就算他們勇冠當世,那也只能成為歷史,幾乎無法再複製。

    可曹滿江提到了軍魂,提到了種子,難道這樣一支不世之營還可以涅磐重生嗎?

    是以,趙禎把唐奕叫了過來,想問問他的看法,畢竟鄧州營是他使的一套法子才練出來的。

    ......

    知道趙禎的想法,唐奕道:「兵魂未死,鄧州營是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

    「陛下大可放心,只要稍加運作,把鄧州營這種精神保留下去,發揚開來,再遇戰事,這依然是一支敢於亮劍的強軍!」

    「亮劍?」王德用玩味道,「有點兒意思!」

    「對,亮劍!」唐奕篤定道,「劍客們在與對手狹路相逢時,無論對手有多麼的強大,就算對手是天下第一的劍客,明知不敵,也要亮出自己的寶劍。即使是倒在對手的劍下,也雖敗猶榮,這就是亮劍精神。」

    「陛下和老將軍可以回想歷代強兵,一支具有優良傳統的部隊,往往具有培養英雄的土壤。」

    「英雄或是優秀軍人的出現,往往也是以集體形式出現,而不是以個體形式出現。理由很簡單,他們受到同樣傳統的影響。養成了同樣的性格與氣質,任何一支部隊都有著它自己的傳統。」

    唐奕這番話是很有道理的,遠的不說,大宋的這些將門,就是一代一代遵循祖宗的性格和氣質傳承下來的。唐奕只不過把它延伸到了軍隊之中,直言,一支軍隊也有他的性格和氣質。

    這聽起來新鮮,但卻不難懂。

    「傳統是什麼?傳統是一種性格,是一種氣質。這種傳統是由這種部隊組建時,首任將官的性格與氣質決定的,他給這支部隊注入了靈魂。從此,不管歲月流失,人員更迭,這支部隊靈魂永在。

    「這是什麼?這就是我所說的鄧州營的兵魂。我們大宋朝把華夏漢兒從唐末五代的亂事之中拉出來,從弱小逐漸走向強大,我們靠的是什麼,我們靠的就是那一代的名將帶出來的精兵氣質,靠得就是這種一往無前的兵魂!」

    「反觀鄧州營,縱然是敵眾我寡,縱然是身陷重圍,但是,他們敢於亮劍,名為敗退,實則心志從未敗過,敢於戰鬥到最後一人。」

    「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劍鋒所指,所向披靡,這才是鄧州營一戰封神的關鍵!」

    「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唐奕掃視趙禎與王德用。「大宋軍人現在缺少的正是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正是缺少這種敢於亮劍的精神!」

    ......

    王德用聽的熱血沸騰,到底是文化人啊,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聽著提氣!

    「說的好!所謂『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就是大郎這個意思。咱大宋現在的軍伍,還真就是沒了開朝的那股子心氣,都是些不懂裝懂,瞎指揮的軟蛋!」

    趙禎聽的這個尷尬啊,他爹和他爺爺就都屬於不懂裝懂,瞎指揮那一夥兒的!

    「咳咳......」趙禎清了清嗓子。「那依大郎的意思,如何讓大宋軍人既找回血性,又能......」

    好吧,趙禎想說,又能控制得住。

    怕武人作亂,這已經是趙家印在骨子裡的恐懼了。

    大前提是穩定,之後再說什麼兵魂、血性之類強軍的話。

    唐奕一嘆,這也是沒辦法的,老趙家除了太祖,就都是「慫將」帶出來的,自然都是「慫兵」。

    「若想徹底的強軍塑武,非一日之功也。」

    大宋的軍制是從根兒上就壞了的,想靠幾句口號,一點後世帶兵手段就徹底扭轉是不可能的,這是一個長期的大工程。

    見趙禎神情一萎,唐奕又道:「但是,陛下莫急,咱們可以先把鄧州營這個標竿樹立起來,塑造成一個典型,大加宣傳,以提震士氣。然後再加上一些......」

    「加上一些什麼?大郎直言便是。」

    既然趙禎都讓說了,唐奕也沒什麼好矜持的了。

    「草民想從鄧州營的將士之中調出幾個,來觀瀾書院任教。」

    「書院任教?!」趙禎心說,你可真敢想啊!讓武人去教文人?那還不得吵翻天?

    「是的!」唐奕堅定道。「草民是這麼想的,陛下也看到了,觀瀾這批學生,不說千古僅有,但也差不太多了,將來必定是我大宋的中流砥柱。」

    「再加上文人監軍的傳統,一時半會兒是無法改變的,早一點接觸軍伍,早一點瞭解什麼是兵,什麼是軍隊,對他們,對大宋,都是有好處的。」

    「教些戰法、戰略也就夠了吧?」

    趙禎還是覺得不妥,畢竟以武帶文,在大宋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王德用插話道:「陛下不知,文官就算再懂戰法,再精戰略,不懂得什麼是兵,不知道手下的軍將想的是什麼,也一樣帶不出一支強軍。」

    「那這......」趙禎苦著臉一攤手。「讓朕如何去和朝臣們說呢?」

    「陛下!」唐奕躬身一揖。「觀瀾是民學。」

    話下之意,用不著您跟文臣們說什麼,我們是民學,怎麼折騰他們管得著嗎?

    「那就......」趙禎一咬牙,「大郎去做吧!」

    「陛下放心,若朝臣鼓噪,都推給草民便是。」

    「且安心做你的事情吧,這點事兒,朕還能幫你扛一扛!」

    既然下了決心,同意了唐子浩的建議,那趙禎就不能任由觀瀾被文臣搆陷,而自己躲了清閒。不然,會寒了觀瀾人的心。

    「你且下去吧!」

    「草民告退。」

    「對了,看看還有空院兒沒有,騰出兩套,明日汝南郡王和北海郡王要搬過來。」

    「沒有!」唐奕一瞪眼,都不管這是皇帝吩咐了。「就一套,北海郡王來了有,汝南王就沒有!」

    趙禎被他弄樂了,這小子使性子就從來不分場合。

    「沒有也得有。皇后臨盆在即,他二人身為皇族大宗正,是一定要在場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11
第326章 閻王營

    在後世,唐奕聽到過這樣的一個討論,說,有一個皇帝想認下自己流落民間的私生子,卻不敢認......

    然後,有人就開罵了,說這個皇帝窩囊死算了,當了皇帝,天底下你最大,卻連自己兒子都不敢認,簡直是扯淡。

    ......

    好吧,別的朝代什麼樣兒唐奕不知道,但是在大宋朝,別說是私生子了,就不是私生的,都不是你想認就能認的。

    大宋朝皇族出世,必須得有大宗正寺出面嚴明正身,發下皇族專屬的「身份證」,你才能算是皇族了,以後才能享受皇族的待遇。

    包括「賜名、爵位、供養錢、入族譜等等。」

    這事,皇帝是說了不算的,一切由宗正寺來掌管。

    若是沒有那張「身份證」,別說你是私生的,就算是皇后生的也沒用,一切皇族待遇跟你都沒關係。

    所以,別看趙禎把曹皇后藏到回山來生孩子,但是規矩不能破,必須要宗正寺在場才行。

    這事兒不是唐奕可以任性的,只得乖乖照辦。

    不過,在他看來,趙禎也沒必要弄的這麼正式,反正是個丫頭片子,這可憐的鄰家大叔注定沒有兒子的命。

    ......

    唐奕下去了,趙禎又和王德用商量了起來,這個鄧州營到底怎麼個重建法兒,應該歸到哪一軍之下。

    王德用一琢磨,「要不?乾脆單設一軍吧?」

    趙禎一翻白眼,那也太扯了。

    五百人的一營,直接擴成五千人的一軍?

    「砍一半,設一廂吧!」

    北宋軍制,一伍五十人是最小的戰鬥單元,兩伍為一都,五都為一指揮,也就是一營五百人,五營為一廂,也就是滿編兩千五百人。

    往上還有,兩廂為一軍,十軍為一大軍。

    鄧州營只餘十九人,這其中給觀瀾三人,再把曹覺剃出來,就只剩十五人,能帶出一廂的精兵已經算是不錯了。

    「那誰來統領?」王德用問道。

    「原營指揮曹滿江斷了一臂,肯定是不行了,把下面的都頭直接跨到一廂都尉也不太行吧?」

    曹覺就更不行了。

    換到別的廂,他夠格。但是,在鄧州營,他一直以下屬軍卒的身份從軍,直接跳到原來各級長官的上面,這在軍中是大忌,就算升他的官,也要調到別軍,不可在原部。

    「要不......」王德用想說,「要不讓我家咸融來管吧!」

    可惜,最後還是沒說出口,他孫子王守忠已經是殿直,掌著大內近衛了,要是把手再伸到禁軍裡,不合規矩。

    「要不,讓楊家二小子來吧?」老國公最後還是改口了。

    楊懷玉?這個可以有。

    趙禎點了點頭,「楊懷玉此次南征表現極勇,倒是應該升一升了。」

    第二天早朝,趙禎直接宣佈了對鄧州營的封賞。

    原鄧州廂營,編入禁軍神威軍,擴軍一廂,賜名——

    閻王營!

    好吧,這個名字是唐奕給起的。他覺得比什麼神威、神武、震南、征西的,霸氣得多。

    至於什麼神鬼忌諱,鄧州營就是從閻王殿裡爬回來的,誰還怕這個?

    而鄧州營一十九名將士也是各有封上,最低級的配軍都直升都頭。

    曹滿江更是連升無數級,從九品上躥到了五品上的天雄都尉,暫待任用。

    新鄧州廂由楊懷玉執掌將印,並令其在禁軍各營挑選精悍之兵充入新軍。

    而且,趙禎特意作了一篇《告鄧州軍勇亡魂書》,以祭奠鄧州營死難將士。

    聖喻一下,鄧州營將士自然鼓舞振奮。

    而曹滿江一聽唐奕要讓他在觀瀾執教,驚的眼珠子沒掉出來。

    「我來教書?這可不是兒戲。」

    「誰也沒給你說,這是兒戲啊!」

    唐奕撇著嘴,「實話跟你說吧,陛下把你直接提到了五品上,就是讓你置仕之後,也能有份兒好待遇。」

    「這事兒是官家授意?」

    「那你以為啊,這就是官家的主意,要讓這幫文生早點接觸軍營。」

    「那行,我幹!」

    「這就對了嘛!」唐奕大笑。

    他是連蒙再騙啊,主要還是怕老曹來了觀瀾以後放不開手腳,乾脆把趙禎拉出來給老曹壯膽。

    「挑兩個人跟你一起。放心,在觀瀾的待遇比吃餉可高太多了。」

    老曹略一沉吟...

    「那就李方休和胡林吧!」

    李大魁走了,李家就剩下李方休和李賀,有這麼個機會,老曹想把兄弟兩個拉出來一個,別再有什麼戰事,都搭在沙場之上。

    「行!你們跟他們通個氣兒,不用擔心前程,一定讓他們舒舒服服地退下來。」

    「這個不急,那我到書院能幹點啥啊?我又不會教書。」

    唐奕白眼道:「以前在軍中幹什麼,到書院還幹什麼唄。」

    「除了排兵部陣不用教,什麼吃喝拉撒站立坐走都歸你管!」

    「......!!」

    曹滿江聽的直瞪眼,「那這群嫩娃娃哪受得了咱鄧州營那一套?」

    「這不是你操心的,我只有一個要求.....」

    「啥?」

    唐奕陰森一笑,「別拿他們當人!」

    「......」

    觀瀾上院的學霸們還不知道,讓他們記一輩子的「曹閻王」降臨觀瀾了!

    ......

    既然定下來了,唐奕也不耽誤,直接把馬大偉叫來,三人一起去找老師範仲淹。

    上院大改,不光是規矩,還有衣著用度、相應的院規都得改,這得和老師一起商量,也得馬大傳去張羅著置辦。

    而針對上院儒生相互攀比富貴,拉幫結派的問題,唐奕訂的規矩也很簡單:

    「沒收一切個人物品,穿的用的書院統一配發。」

    范仲淹一琢磨,「這個可行,大夥用的都一樣,也就不用比了。」

    「但是,出身富貴的學生總會自己掏錢搞些特殊怎麼辦?」

    「什麼書僮、丫鬟都攆回家去,財物一併沒收。」

    「用處不大。「馬大偉提醒道。「山下就是回山繁華之地,離的這麼近,難免儒生把錢存在山下,時不時出去花天酒地。」

    唐奕嘿嘿一笑,「早想好了!」拍的一聲把一個小冊子扔到桌上,「看看這個,能不能治得了他們!」

    馬大偉翻開一看,不禁驚道:「你這也太損了點兒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12
第327章 書院大改

    那小冊子上,是一整套的傭工制度。

    沒錯!

    傭工制度!!

    對象,就是觀瀾上院的這些倒霉學霸。

    唐奕準備在觀瀾上院發行「飯票」,實行工分制。

    每月給予儒生們發一些飯票。

    注意,是一些飯票!

    這個數量唐奕算過了,也就是能吃飽,餓不死的水平,要是想要大魚大肉的吃好,可能困難點兒。

    而且,冊子裡面還規定,什麼筆墨紙硯、內褲襪子、牙粉、面巾,都得用這「一些飯票」來換。

    所以,這個白髮給你的飯票,夠用才見鬼呢,唐奕是存心給他們找不自在。

    那不夠怎麼辦呢?

    好辦!

    可以給書院打工,掙工分,用工分來換飯票。

    工種、工作有很多種,給予的工分也各不相同,小冊子裡都記著呢。

    比如,打掃公共場所啦,整裡書齋啦,食舍幫工啦,後山的炭廠裡打工啦,挑糞啦......什麼都有。只要你肯出力氣,在書院裡肯定能吃得飽,穿得暖。

    讓這些嫩秀才去做工?幹粗活?馬大偉心說,大郎這招也太損了。

    范仲淹也拿起小冊子來看,更是看的眼皮直跳。

    讓儒生們去出苦力?還挑糞?這畫面范仲淹有點不敢想。

    「有這個必要嗎?」

    「有!」唐奕篤定的點頭,「既然要改,那就徹底點兒。」

    唐奕當然不缺這個錢,但是,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徹底打破這些儒生現有的價值觀。

    什麼兩手不沾陽春水,什麼君子遠庖廚,全特麼給我滾蛋。

    唐奕就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讓儒生們現在就學會自力更生,並接觸底層民眾,瞭解民間的疾苦。

    只有現在他們懂得了老百姓生活的不易,將來身處高位,做出決定的時候,才不至於脫離百姓。

    可能會有人罵,可能會有人抵制,但是,那又能怎樣兒呢?反正軍事化管理都已經引進來了,就不差再折騰點。

    范仲淹知道,這麼做絕對有利無害,但同時他也知道,這麼做阻力必將更大。

    「那大郎就去做吧!」思量再三,范仲淹還是決定支持唐奕。

    正要繼續商討,卻見有內侍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范公,陛下......陛下有旨。」這貨跑的氣兒都喘不勻了。

    范仲淹道:「大官慢講,陛下有什麼旨?」

    「陛下有旨,傳范公即刻覲見!」

    范仲淹眉頭一皺,趙禎雖住在觀瀾,但沒有特殊的事情是不會召見他的。

    唐奕見老師表情,摸出一大塊銀子塞到那內侍手中,「大官,可知是陛下急召吾師是何要務?」

    「皇后娘娘要生了......」

    唐奕一震,看向老師,卻見范仲淹已經大步急行而出。

    ————————

    回山不比禁宮,皇后在大內生產,朝臣來關心國本,也只能在宮外候著。

    而回山的休政殿就在皇帝行在的邊兒上,裡面有什麼動靜,外面豎著耳朵聽,就聽得見。

    所以,皇后臨盆的消息一出,現在在回山的朝臣就都聚到了休政殿前,眼巴巴地等著聽信兒。

    趙禎身邊信得過的朝臣只剩一個富弼,於是就把范仲淹、杜衍叫來,與富弼一道壓住休政殿的場子。

    等唐奕到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趙禎的影子,他已經親自守在了皇后寢宮門前。

    只見到老師站在文臣之中,與富弼低聲交談。而曹佾則是站在外圈,急的團團轉。

    唐奕靠過去,「你荒甚!?這是大喜之事。」

    曹佾不搭理他,雙手合十,仰頭看天,「滿天神佛、諸天道君,保佑家姐,平平安安渡過此關......」

    那樣子滑稽得很,但是唐奕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曹皇后已經三十多歲了,放在古代絕對算是大齡產婦,這個時代女性臨盆本來就和在鬼門關上走一回差不多,更何況是高齡產婦。胎位稍有不正,就容易出現一屍兩命的悲慘結局。

    拍拍曹佾的肩膀,「別擔心,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潘豐也靠過來,安慰道:「放心,必是龍兒!」

    曹佾苦臉小聲道:「還沒什麼龍兒啊,不求立下國本大功,只求平安無事吧!」

    曹佾的姐姐曹皇后別看這些年一直後位穩固,其實過的也十分艱難。自入宮起,這二十年未有一男半女,足以讓朝臣和有心之人詬病曹皇后無德。

    曹佾現在的想法很簡單,不要求必是龍兒,哪怕是個公主,也足以讓曹皇后擺脫那些流言蜚語了。

    唐奕和潘豐沒接話,後宮這些年就像是著了魔,女多男少。

    自荊王天夭之後,更是十幾年未見男丁,雖然生兒生女皆由天定,但依這些年的情況來看,是男孩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潘豐那話只能是美好願景,聊以安慰罷了。

    ......

    這時,孫郎中也聞訊趕來,遠遠地看著這邊的情形。

    唐奕安慰了曹佾兩句,就走到孫郎中身邊,給皇后接生問脈,這事是肯定輪不到孫老頭這個宮外的醫生的。

    「怎麼樣?有底嗎?」

    孫郎中撇嘴道:「放心,三天前剛把過脈,胎氣極正,出不了什麼問題。」

    「那就好。」

    「倒是你。」孫郎中橫著唐奕。「你有底嗎?」

    「我有什麼底?」

    「那個什麼酸啊鹼的食療譜子可是你弄出來的,要是生不出男孩,看你還吹不吹!」

    唐奕一瞪眼睛,嚇的左右看看,「你可別瞎說,本來就是沒根據的事兒。」

    這事兒,還得從當初孫郎中給曹皇后治不育之症的時候說起。

    那時,唐奕猛然想起後世有個沒什麼依據的酸鹼性的理論,說是想生男孩,女人要維持鹼性體質,而男人則是酸性。

    正好唐奕學的是化學,平時又愛研究吃,所以對一些尋常食物的酸鹼性很瞭解。

    於是,就給孫郎中出了這麼個餿主意,把趙禎和宮中幾個妃嬪的食譜都給換了。

    後來唐奕就去大遼了,回來之後,正好曹皇后和苗貴妃都有了身孕,這事兒就讓孫郎中想起來了。

    可唐奕完全是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反正也吃不壞,後世都沒找到科學的依據,他上哪兒能「有底」去?

    「別往出說啊,這可不是小事兒!」

    萬一讓朝臣知道了,等會兒曹皇后再生個丫頭片子,依唐奕這招人恨的勁兒,他們不作點文章才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12
第328章 壁上靜觀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眾臣就聚在休政殿前一個都不肯走。

    可是,曹皇后的喜訊還沒等來,又有人出來添亂。

    只見寢宮那邊暮的一陣手忙腳亂,大夥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以為出了大事,曹皇后生產不順。

    宮人出來一問才知道,苗貴妃也要生了。

    孫郎中眉頭一皺,苗貴妃不應該啊,算著日子應當還有半個月才到日子,怎麼今天也來湊熱鬧!?

    可是,哪由大夥兒多想,寢宮那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連張貴妃都把自己的女使派過去幫著支應。

    外面一眾朝臣更是緊張的不得了,有的已經開始學著曹佾的樣子,對天祈福了。

    他們是多麼期盼曹皇后或者是苗貴妃可以旦下龍兒啊,也好了卻大宋無儲君繼位的窘境。

    唐奕現在站在曹佾身邊,心淨如水,反而沒什麼波瀾。

    趙禎無子,這是千年的糊塗案,誰也說不清他怎麼就這麼倒霉。一生積德大善,卻落了個絕戶命。

    也許......這就是因果報應。

    趙二弒兄席位,搶了太祖一脈的龍根,傳到趙禎這裡注定無子,把皇帝讓給了趙允讓一脈。

    而那一家子,從短命涼薄的英宗,到把大宋折騰個半死的神宗,再到搶妓女的胭脂錢,妄圖保住江山的徽欽二帝,徹底葬送了大宋的半壁江山。

    而走了大運的康王趙構也是個老絕戶,大宋的帝位轉了將近兩百年,最後落到了太祖七世孫趙昚的手裡。

    還是回到了原點,

    還是回到了太祖一脈掌中。

    這其中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誰又說得清呢?

    正默默地想著,寢宮院門一開,大夥一震,以為是生了,可惜出來的是趙允弼和趙允讓。

    他們做為宗室之人,這個時候當然要守在寢宮之外,隨時等著皇后為皇室添丁。

    但是,院子裡,趙禎面沉似水,宮人進進出出,氣氛讓人窒息。倆人是有點受不住了,出來透口氣。

    他們一出來,富弼先靠了上去,朝趙允弼一抱手,「王爺,裡面的情形......」

    趙允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多說半句。

    汝南王趙允讓則是抬眼看向曹佾那邊,略一沉吟,行了過去。

    走到近前柔聲道:「景休毋須擔憂,宮中隱婆已經帶出話來,皇后娘娘一切都好,旦下龍兒只是時間問題。」

    曹佾面無表情地拱手道:「多謝王爺關心!」

    趙允讓和善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他身邊的唐奕,佯裝溫怒,卻也算和聲細語地道:「唐大郎,上次你到我王府門前,都幹了什麼?」

    說完,不等唐奕反應,又轉而一笑。

    笑罵道:「臭小子!你們小輩的恩怨,我本不應插手。然本王自知家裡那幾個不省心的頑劣得很,若有得罪之處,大郎莫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

    唐奕心中大嘆:

    這特麼可真是「人生如戲,全憑演技」啊!

    你怎麼就能說的這麼親和友善?怎麼就能這麼像真的呢?

    「原來王爺還記得那事啊?草民倒是都忘了。」

    噗......

    曹佾差點沒笑出聲來,你把人家兒子給扇了,完事兒你說你都忘了?

    還能再無恥點嗎?

    能啊!

    只聽唐奕道:「王爺且放心,草民當時也是一時氣憤才做下的錯事。」

    趙允讓嘴角抽搐,「知道錯了就好!」

    「是的。」唐奕裝的無比恭敬。「草民當時只當這二人太過混蛋,不扇他們不足以洩憤。」

    「但是,後來才知道......」

    趙允讓表面平靜,心裡卻已經氣的要發狂,這小王八蛋說話夾槍帶棒,沒一句能聽的。

    「知道什麼?」

    「知道,原來我誤會了,混蛋的不是他們,而是另外一個老東西,錯怪了兩位世子,奕深感愧疚。」

    「噗......」

    曹佾這回是真沒忍住,唐奕太壞了。

    「王爺,且先慢聊,佾先告退!」

    曹佾一拱手,調頭就跑。不能再呆了,再聽下去,他這個外人都得替趙允讓尷尬。

    ......

    趙允讓臉都綠了,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何況他沒理呢?就是想演一波兒,看看能不能緩和一下兩方的氣氛。

    「唉!」爽然一嘆。「大郎,不必如此!本王能放下體面主動找你,難道大郎這點面子都不給本王嗎?」

    趙允讓真的是來求和的。

    說白了,在他看來,不論他與趙禎之間有何齷齪,那都是皇室內部的事情,與唐奕這個外人沒關係。

    唐奕也不用這麼著急就站隊,大可等塵埃落定之後,再用手中的籌碼換取對他最有利的酬勞。

    趙允讓給得起!趙禎給了唐奕什麼,他也敢給什麼。

    只不過,他算錯了趙禎的「慈」在這場角逐之中的份量;算錯了,說到底唐子浩先是個重情義的「人」,後才是重利益的「商」!

    唐奕聞言反倒笑了。

    「王爺,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草民腦子轉的慢,不習慣繞彎子。」

    「也好!」趙允讓點頭。「本王從沒有針對大郎的意思,若是有誤傷之嫌,還望大郎體諒。」

    「那王爺針對的是誰呢?」

    唐奕一句話差點沒把趙允讓噎死,這渾小子就不能好好地照著名利場中的規矩來嗎!?

    見趙允讓答不上來,唐奕也是一嘆,「王爺,何必如此呢?做個太平王爺不好嗎?」

    「本王就是個太平王爺,現在是,將來也是,死後依然是。」

    「可是......」

    「儲君一日不立,國即一日不寧啊!」

    「那王爺覺得誰是儲君呢?」

    「大郎何必有此一問?難道心中沒有計較嗎?」

    唐奕搖頭,用下巴一指皇后寢宮,「是男是女可還沒個定數呢!」

    趙允讓一笑,「陛下二十年無子,大郎覺得,這次的機會又有幾分呢?」

    唐奕搖頭不語,儘管他也希望趙禎生兒子,但是,從歷史經驗上來看,這事懸。

    見唐奕不說話,趙允讓繼續道:「大郎所求,本王也知一二,本王也不許諾什麼,只求大郎一事。」

    「何事?」

    「壁上靜觀,待出了結果,大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陛下也好,本王也罷,亦或是宗實,甚至是......別人。」

    趙允讓頓了一下。

    「大家為朝、為宋的心是一樣的,本王可保證,沒人能攔著大郎的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3:13
第329章 天祐皇宋

    趙允讓不可謂不大氣;

    不可謂不有風度;

    不可謂不老謀深算!

    像唐奕這般手握國之重器,又與將家有著撇不清的關係,幾乎到了可以左右朝局地步的人物,趙允讓當然是本著能拉攏最好,拉攏不來也不得罪的心理。

    而現在,他更是把姿態放到了最低,把要求放到了最低。

    在他看來,唐奕只要兩不相幫,保持中立就好,這是在讓唐奕來「坐莊」,坐一個十賭十贏,大小通吃的大莊。

    不得不說,政治是功利的,有時甚至是骯髒的,來不得半點感情用事。但凡唐子浩有點腦子,就應該知道,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因為,不論從歷史的角度,還是現實的形勢來看,其實,站在趙禎這一邊,都不是什麼明智之選。

    別看趙禎是皇帝,但是,單無子這一條兒,就讓他的處境極為尷尬,甚至是抬不起頭來。

    ......

    「唉!」唐奕一嘆。「王爺這是要把我推入不敗之地嗎?」

    趙允讓自信一笑,「何止是不敗?只要大郎答應,從現在開始,大郎還會得到朝中更多的助力,沒有人會再攔你的路,你要做的事,會更加順暢。」

    「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算是本王送給大郎的見面禮吧!」

    「可惜......」

    趙允讓聞言,神情一變,「可惜什麼?」

    「可惜我還是不能遂了王爺的願。」

    「......」

    趙允讓一語不發地看著唐奕,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直線。

    良久......

    「理由呢?王爺要知道理由,別和本王說什麼可笑的感情!」

    唐奕抿然攤手,「因為......我信不過你!」

    靠!

    要是唐奕不說這句話,趙允讓都忘了,這小混蛋是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

    趙允讓又氣又恨地瞪著唐奕,心說,本王已經把話和你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信不過?

    唐奕沒有與趙允讓對視,有意無意地把頭別到了一邊,因為,他心虛。

    「信不過」只是搪塞,趙允讓一開口,唐奕就知道他沒來虛的。

    堂堂郡王,暗中扶植了那麼龐大的勢力,若說是和唐奕一樣直來直去的人,說死也沒人信。

    可他就這麼來了,不但順著唐奕的話在說,而且連處事方式都是迎合唐奕的性格。這其中的誠意,唐奕還是看得出來的。

    但是,唐奕還是拒絕了,用一個近乎蒼白的理由拒絕了。

    而他沒有說出來的那個真正的理由,還真就是那「可笑的感情」!

    最開始決定踏上這條荊棘之路,就是因為對老師的感情;後面也因為是對趙禎的感情,才把觀瀾折騰到今天的地步。

    亦是因為真性情,才聚攏了這樣一群跳出利益桎梏的兄弟。

    感情,這才是唐奕的核心價值觀,是他的「基本盤」。

    什麼觀瀾書院、觀瀾商合,乃至一切的佈局和舉措,都是建立在這個基本盤之上的。

    現在,趙允讓讓他拋棄感情,只留冷冰冰的利益和權謀......

    唐奕不敢去做,也做不到。

    因為,一但踏出那一步,支撐他向前的所有構架和動力都將轟然崩塌,他怕自己像那些所謂的文人、士大夫一樣,一旦妥協,就會淪為利益和權力的傀儡。

    這樣兒的例子不少!

    ......

    「大郎,一定要如此嗎?」趙允讓聲音越來越冷。

    「這個選擇並不明智。」

    唐奕苦笑:「也許......」

    .也許吧的「吧」還沒說出來,就猛的聽見寢宮之內傳來老內侍的一聲唱喝,聲聞休政殿前: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祐皇宋!貴妃娘娘旦下龍兒......」

    ......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祐皇宋......」

    !!!!

    若第一遍大夥兒還沒聽清,緊隨其後內侍、宮女撲倒一片,萬呼賀喜的聲音一下把眾人都喝醒了。

    「哦靠!」

    唐奕差點沒跳起來。

    「男孩!這特麼不科學啊?苗貴妃那個,史書上不是寫是女孩嗎!?」

    但是,由不得他不信,富弼、范仲淹等人已經老淚縱橫。

    杜衍更是撲通一聲拜倒在地,向天長嚎:

    「天、佑、皇、宋啊!」

    「天祐皇宋!」

    「天祐皇宋!」

    一眾文官紛紛接踵拜匐,「天祐皇宋」的高喊,響徹觀瀾!

    ......

    而在宮女、大監拜倒一片寢宮外院之中,趙禎赤著腳,雙手錯後,仰天而立,眼中的晶瑩順著面頰滾滾而下,口中喃喃地自語道:

    「天祐我趙禎啊......」

    ——————

    男孩?

    男孩!

    哦靠,男孩!

    唐奕現在已經沒心思想,為什麼苗貴妃生的是男孩了,有男孩就行啊!

    得瑟地挑起眉頭看向趙允讓:「看來,王爺這嘴是開過光的啊!」

    「現在看來,草民這選擇好像還挺明智的呢。」

    趙允讓微不可查地陰森一笑,「大郎,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啊!」

    說完,大步向寢宮而去,接下來,他和趙允弼卻要行使宗正之職。

    只不過,還沒走出兩步,寢宮那邊,李秉臣的高唱再一次傳了出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祐皇宋!皇后娘娘旦下龍兒!!!」

    噗!!!!

    站在樹根底下的孫郎中差點沒坐地上,看向唐奕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酸啊鹼的,真特麼管用!?

    怎麼一下來就是兩個小子!?

    ......

    而那邊的趙允讓腳下一軟,也差點沒摔了,幸得趙允弼扶了一把,「王兄小心!」

    「沒.....沒事兒......且進去吧......」

    趙允讓敷衍一句,匆匆進了寢宮的院子。

    ......

    「龍兒!龍兒!!」

    這邊的曹佾已經激動得無以附加,衝到唐奕身前,死命地抓著唐奕的胳膊猛搖。

    而唐奕則是擰著眉頭,望著趙允讓的背景出神,任曹佾怎麼搖都搖不醒。

    「太反常了......」唐奕喃喃自語。

    「什麼太反常了?」

    「汝南郡王的反應。」

    「汝南王怎麼了?」

    這次唐奕只是搖頭,他也不知道汝南王怎麼了。

    按說,趙禎得子,打擊最大的就是趙允讓。

    唐奕的基本盤是一個「情」字,而趙允讓呢?他的基本盤就是趙禎無子!

    可以說,一切的苦心鑽營,一切的算計,一切的潛藏暗渡,都是建立在趙禎無子這個基礎上的。

    可是,苗妃的喜訊一出,趙允讓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基本盤算是一下子就倒了,但他卻並沒有太過激動的反應。

    當然,這個可以解釋,畢竟浸淫大宋的頂級圈子幾十年,這點城府還是應該有的。

    但是......

    為何曹皇后的喜訊一出,趙允讓的反應會變得那麼大呢?

    是經受不住第二次的打擊?

    還是......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

    唐奕想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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