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93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2
第290章 最後的戰神

    唐奕也不是瘋。

    既然是戰略課,既然是可以無限假想,既然在課上說什麼都不算踰越......

    那,為什麼不在開闊儒生視野,培養全局眼光的同時,把幾十年後,甚至百多年後可能會生的事情,拿出來說一說、想一想呢?

    也許有人會記住,也許會寫入史書。

    一指地圖,「先不說『我為蠻夷』。先說假設現在永興軍路、京兆諸路、河北、河東諸路皆入敵手,我朝完全失去了對北方的控制權,只立足南江一禺、長江一線、蜀中一地,如何實現有效的防禦吧?」

    唐奕開了頭,下面的儒生立刻腦洞大開,說什麼的都有。

    這也是大家喜歡假想題的原因,這個時候,不比誰有文采,而是看誰有想像力。把整個推演的過程設想的嚴絲合縫,滴水不漏,那才叫本事。

    只不過,這次卻沒有往日的那般容易了,國與國之間的戰略攻防,可不是他們這些還沒出書院的半大儒生能力所及。就算有人說到點子上,也只是一些築城排兵之類的粗淺建議,對大局沒有什麼影響。

    主要是唐奕給出的條件,對大宋來說太不利了,簡直比現在沒有燕雲的防禦更加不堪。

    從江淮入海口一路向西,一直到利州路,綿延數千里的橫斷面,都可成為北人南侵的入口。這麼長的防禦戰線,別說只剩半個大宋,就是整個大宋都在,也鋪不開這麼大的防線。

    這是個死局!!!

    如果真成了這個態勢,宋必亡!

    不光儒生們抓耳撓腮地想對策,這邊朝臣們也投入進來,苦想如何破局。

    趙禎坐在那裡,不但沒一點不高興,反而十分欣慰。

    唐奕說什麼「滅宋」確實不合適,但正是這種誰都不敢想的命題,才是最應該防範的。

    見所有人都認為是死局,唐奕剛要說出一他的戰略,卻聞後排猛然一個聲如金鐘的漢子試探說道:「掘河阻敵可好!?」

    唐奕一怔,隨即欣慰一笑。看來,大宋還是有能人的。「何人出聲?且到台前細說!」

    聞聲從後排站起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先是向趙禎一禮,又對一眾朝臣環揖而禮,到了韓琦那裡,還特意腰身躬的更低。

    韓琦眼皮都不抬地低聲道:「且去說說看。」

    中年漢子應聲,向台前走去。

    唐奕笑了....

    這個人他沒見過,但他知道這是誰。

    漢子額前一個明晃晃的刺青大印出賣了他的身份,正是「面涅將軍」狄青,狄漢臣!

    狄青現在出任樞密副使,兼任步軍副都指揮使,可以說已經走到了武人的巔峰。

    趙禎停駕回山,他就與王守忠輪流陪駕,有關軍事戰略的課,他自然也要隨眾臣來聽一聽。

    待狄青走到台前,唐奕主動讓出正位。

    狄青也不扭捏,指著地圖高聲道:「掘開黃河,引大河之水入淮。如此一來,江淮以北必成泛區,不利北人騎後行進,且有大河阻擋,我軍只要依河據守,必可禦敵!」

    韓琦擰眉插道:「漢臣此計只御河東一線,那蜀地和襄州一線如何防禦?」

    狄青向韓琦一禮,「相公有所不知,蜀地險絕,襄州一線又河網密佈,沼窪成片,皆是易守難攻之地。此局說是要佈置幾千里防線,其實要用重兵的,也只有江淮這近千里。而掘河之後,可以把防線進一步集中,可能也就幾百里的樣子。」

    韓琦一窘,黑著臉,閉嘴不言。狄青雖說的恭敬,但言下之意不就是說他不懂軍事,不熟地理嗎?

    唐奕可不管韓琦什麼心情,能把幾十年後南宋御金的大戰略,只憑一點圖上推演,在這麼短的時間複製下來,說明什麼?

    說明狄青那是有真本事的!

    鄭重地躬身一禮,「將軍果然是我大宋的當代戰神,奕十分佩服!」

    狄青連忙讓到一邊,「教諭,過講了,過講了!.」

    說著,快步回到後坐。

    而一眾朝臣看狄青的臉色都不對了....

    唐子浩啥意思啊?他是不是和將門那些大老粗混久了,都忘了自己是個學儒的了吧?

    上了這麼多天課,朝臣們不是沒當堂回答過唐奕的問題,其中也不乏答得十分精彩的,但你啥時候見過唐瘋子給大臣們作過揖?

    當今能讓唐子浩作揖行禮的,好像除了官家和他那幾個老師,就沒別人了!

    那唐奕為什麼對狄青如此禮遇,原因其實很簡單。

    王德用老了,打不動了,這是大宋最後一個能打、敢打,還打得贏的軍人了。

    值得唐奕去尊敬!

    ......

    狄青提出的戰略思路,一下子讓局勢反轉,從大宋根本守不住,變成了北人跟本攻不進來。

    於是,眾人以此條戰略為依託,開始設想大宋如何在只剩半臂江山的情況下展內政,組織軍事。

    這就不是狄青所擅長的了,他只能認真的聽著。

    而唐奕也是暗暗乍舌,這裡不愧都是人尖子啊,所想所說,基本附和實際,且大有可為,甚至反攻北上的可能都不是沒有。

    唐奕見大夥都說的差不多了,話鋒再變,「好!大家說的很好啊!那咱們現在做回蠻夷,假想,兵力充足,武備完善,要如何攻破目前大宋的防禦?」

    大夥兒一陣哀嚎,這個唐子浩變的也太快了,大宋還沒當夠,又讓我們當蠻子。

    怎麼當?

    剛剛大夥已經把大宋的防禦體系修的固若金湯,不可能打得下來!

    果然,幾乎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能提出有效的建議。

    「狄將軍,可有妙法?」沒人說,唐奕只好點名了,而且直接就是狄青。

    狄青起身搖頭,「難!我朝這樣的防禦,就是北人再多兵力,再多時間,也打不下來河淮,別的地方更不可能!」

    「嗯!」唐奕點頭,狄青說的沒錯,但卻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給個提示,你可以無解的攻下任何周邊小國,可以無限擴張,無限增兵。」

    狄青眉頭一皺,苦思良久,「還是打不下來....這條防線可以說無洩可擊。」

    「唉.....」

    唐奕暗嘆,看來,就算是狄漢臣也達不到成吉思汗、忽必烈那樣的大戰略眼光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3
第291章 戰略大迂迴

    狄青說江淮防線固若金湯,說的沒錯。

    百多年後,蒙古鐵騎滅金之後,橫掃歐亞,卻被南宋狙擊在淮河一線幾十年不得寸進。

    可惜,大宋不走運,碰上的是當世最強的軍隊,還有當世無解的成吉思汗和他的兒子。

    此後八百年,也只有後世的太祖,看得懂蒙古大汗的戰略眼光,亦只有他老人家可以把整套大戰略複製出來滅掉了****。

    那,到底蒙古人用什麼方法擊潰了這條不可能攻破的防線呢?

    唐奕一指圖上!

    「江淮防禦不可破,卻也根本就不用破!」

    眾人一怔,什麼意思?

    狄青則是猛的瞪圓了雙目,唐奕只是這麼一點,他就懂了!

    只聞唐奕道:

    「若我為蠻夷,則以弱兵把宋軍主力牽制在江淮一線.然後從容緩進,於西北先破西夏,再滅回紇,取道南下,吞併吐番。由川西入宋,取荊湖路,威懾廣南與餘杭諸地,江淮一線,不攻自破!」

    「......」

    「......」

    下面,從文官到儒生鴉雀無聲,靜可聞針。

    誰也沒想到會是這般運作,簡直就是天馬行空。

    唐奕環視課堂,「這就是所謂的——戰略大迂迴!」

    蒙古人就是用這個謀劃了十幾年的大戰略入主中原的,後世太祖也是用此戰略擊潰妄圖劃江而治的****的。

    當然,這其中還有其他的一些客觀因素,但整體戰略方針就是如此。

    見下面的儒生、文官還在消化,唐奕又道:「不論是為宋御夷,還是為夷侵宋,今天的課,只想讓大家明白一個道理.....」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凡事多從全局的角度看待問題,當我們陷入一個死局,不妨跳出來,以局外人的眼光再去審視得失;也不妨換位而思,以敵人的思維方式去想想他們應該怎麼做。」

    「好了,下課!!」

    唐奕已經喊出了下課,卻不見儒生們有所動作,一個個皆伏案急書,把小唐教諭的話一字一字地記成筆記。

    甚至很多人記完了,還是不走,尚有些意尤未盡的意思。

    趙禎也是暗自感嘆,這就是觀瀾書院成功的所在啊!也是戰略課的意義所在!

    這門課業的目的不是讓儒生熟悉某一戰例,而是從戰例之中去培養戰略的眼光。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這才是此門課程的真正意義!

    ......

    下課之後,趙禎把唐奕叫了過去。原來,與遼人商談在萊州開設権場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

    新設権場,又是在遼人的境內,大遼當然不反對。

    其實,早前遼人就提過在雲州設定権場互市,但是朝廷以雲州為宋遼夏三國交境,宋夏戰事不寧為由拒絕了。

    現在,大宋主動提出在大遼腹地設互市,當然樂見其成。

    只不過,蕭英起了點妖蛾子,他提出萊州互市要收稅,而且是向宋商收稅。趙禎這麼一說,唐奕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這老貨還是氣兒不順,就是找茬。

    當年把蕭觀音帶回大宋的時候,唐奕給蕭無用挖了個坑,逼著蕭無用成了他拐帶王妃的同謀。這事兒別人不知道,作為蕭無用的父親,蕭英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心裡一直憋著火氣。

    只不過,這兩年兩國都挺消停,蕭英沒找著洩的途徑罷了。

    「陛下,無需操心,先晾他幾日。過幾天,我去找他便是」

    趙禎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吧。」

    說完,就把唐奕哄了出去。

    ......

    出了趙禎那裡,唐奕就往自己的住處走。

    如今,唐奕的小樓冷清了不少,黑子去當護花使者了,曹佾和潘豐親自去通濟渠舊道勘探,估計得兩三個月能回來。

    這可是近千萬貫的大投資,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如今,君欣卓和蕭觀瀾也不在。

    現在上院皇帝妃子、朝臣筆吏的住了一大堆,又總有遼朝使官出入。蕭觀音身份特殊,唐奕乾脆讓君欣卓陪著她,到城裡的桃花庵暫時借住了。

    正好她到了回山之後還沒進過城,借此全當方便逛街了。

    回到小樓前,正在琢磨是把冶鐵工匠叫過來,繼續幹正事兒,還是歇上一下午。

    卻不想,樓前有人,似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唐奕看清來人,立刻迎了上去。

    「狄帥,怎麼有空來我這小樓?」

    來人正是狄青。見了唐奕,狄青躬身一禮,「子浩客氣!某不過是個廝殺漢,可當不起一個『帥』字,直呼吾名即可。」

    唐奕把他讓進小樓,「就算不稱狄帥,也得叫聲師兄呢!」

    狄青早年間在西北,曾得尹師父賞識,引見給了范仲淹和韓琦。而范仲淹不但頗為看重狄漢臣,還對他說『將帥不通古今事,就只有匹夫之勇』教授狄青《春秋左傳》。

    是以,後來狄青不論官位高低,對范尹二人,皆以師禮侍之。對韓琦亦是尊重有加,視之為老領導。

    唐奕管他叫一聲「師兄」,還真的一點都不過份。

    二人在廳中坐定,既然論了師兄弟,也就不那麼生份了。唐奕直言道:「師兄,此來何意?」

    狄青直言,「適才在課堂之上,尚有幾個疑慮向子浩請教。」

    唐奕一擺手,「請教不敢當,我那都是紙上論兵,居安而言兵勇,跟師兄身經百戰的實戰經驗比起來,不足為談。有何疑問,與兄一道討論便是。」

    狄青也不扭捏,直言心中未解之疑。

    都是一些戰略、戰術上的問題,唐奕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二人蹙膝而談,不知道不覺就到了晚上。

    唐奕特意取來好酒讓廚下把飯菜送過來,與狄青邊喝邊聊。

    直到深夜,狄青方意猶未盡地告辭。唐奕送出門外。

    「師兄,有空多來我處走動,奕雖有許多想法,然軍兵之事卻多有不足,還要師兄多多指點。」

    狄青自是欣然應允。在朝中,他雖位高樞密副使,可一個武人處境尷尬,還真沒有幾個聊得來的人。

    唐奕算一個!

    ......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唐奕除了上課,就是和工匠們混在一起,偶爾狄青在回山之時,就會來找他聊聊。

    黑子本應半個月就回來了,不過前幾天傳信回來,對於京中大家董惜琴能駕臨應天,應天的富戶、官宦如獲至寶,紛紛相邀,黑子信中說,可能要延誤一鍛時間。

    唐奕沒在意,更顧不上。

    因為鼓搗了兩來月的煉礦高爐,終於有了頭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3
第292章 轉爐煉鋼

    之前,大宋的炒鋼法煉鋼,用的是開放式熔爐。說白了,就是把鑄鐵和鐵礦放在「鍋」裡熔煉。

    而唐奕要用的轉爐煉鋼,剛是封閉式高爐,像「悶罐」一樣利用鐵水自身溫度熔煉。

    與原有的鑄爐有本質的區別。

    可是,就算不一樣,唐奕也沒見過後世的轉爐。但是原理是通的,唐奕一描述,工匠們再一結合經驗,做出試驗爐並不難。

    轉爐需要動力驅使,要吹氣。這些也都不難,動力可以建水車,用水力驅動,吹氣用人工鼓風,都不是問題。

    最早的實驗爐也很早以前就弄出來了,可是為什麼到現在才有突破的呢?

    這就是唐奕和工匠們沒經驗的緣故了。

    先,是耐火磚的問題;

    其次,還是耐火磚的問題。

    實驗爐所用的火磚,是大宋最好的官方磚窯出的火磚,是專供朝廷煉鐵窯的,質量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只是,有一點是大家沒考慮到的。

    就是,原本的炒鋼爐屬於低量爐,溫度只有幾百度,最高不過千度,煉鐵礦足夠了。可是轉爐的溫度卻高出太多,原本的耐火磚根本就承受不了這樣的高溫。

    於是,實驗爐第一次開爐就燒塌了。

    沒辦法,唐奕和工匠們又得重新燒製更高性能的耐火磚。

    等到新磚建爐終於合格了,問題又來了......不論怎麼煉,就是煉不出符合唐奕要求的鉻鐵,甚至拿這爐來煉普通鐵,也達不到唐奕想像中的高度。

    什麼原因呢?

    唐奕一時也沒找出來,因為整個融煉過程是絕對沒問題的。

    找來找去,問題卻還是出在耐火磚上。

    找出原因還真屬偶然

    。建爐時,運來的耐火磚很多,建完爐還有剩餘。玻璃窯的工人見磚有多,就來要,說是拿回去修補玻璃窯用。

    這一下子提醒了唐奕,他猛然想起,耐火磚也是有酸性和鹼性之分的。

    燒玻璃用酸性火磚為好,而冶金煉鐵則用鹼性耐火磚。

    古人對酸鹼性沒有概念,自然不知道,是不是這上面出了問題呢?

    詳細問明了新磚的燒製材料和過程,唐奕警醒,還真就是磚的酸鹼性的問題。

    用酸性耐火磚冶金,低溫爐還好,再加上大宋本來冶鐵水平就有限,火磚的影響幾乎看不出來。

    但是高爐煉鋼,對火磚的要求就大了去了,耐火磚的酸鹼性變的尤為重要。

    唐奕只得重新調整了火磚的配方,燒出新的耐火磚。

    也得虧他是個化學專業的,換了別人就得抓瞎。

    新爐終於算是建成了。

    當兩個轉爐同時開動,第一爐鉻鐵和第一爐轉爐鋼同時從爐中倒出去......

    前來觀看的趙禎等人,激動的猛一咬牙齦。

    曾公亮甚至衝到了爐前,緊盯著橘紅色的鐵水從爐裡滾滾流出。

    「出鐵幾何?」

    不等鐵水冷卻成錠,曾公亮就急不可奈地追問工匠。

    工匠也是一臉興奮,「還沒上稱,不過,過千斤是絕對有了!」

    「而且,耗時只有原來的一半,所用火料也比之前省了好幾倍!!」

    趙禎聞言,笑著對唐奕道:「記一大功!」

    大宋現在年煉鋼量,大概是十到十五萬噸。

    別覺得這個數少了,工業革命之後,十八世紀末期的英國,鋼鐵的年產量才只有7.6萬噸。

    而轉爐的出現,不只是把產量提升了上去,成本的壓榨才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以大宋現有的需求量,年產鋼鐵十五萬噸已經夠用了,主要是成本。

    省時一半,就說明,省了一半的人力成本。而火耗和燃料的進一步節省,就意味著大宋能花更少的錢,得到更好的鋼。

    在冷兵器時代,鋼鐵不但是百姓生活必需品,還是極為重要的戰略物資。

    狄青在唐奕身邊小聲問道:「這是熟鐵,還是鑄鐵?」

    唐奕得意一笑,「出爐就是相當於三十六鍛精鐵的水平,加以鍛造,什麼百煉精鐵,都是浮雲!」

    狄青不信,「真的假的?直接就出精鋼?」

    「當然是真的!」

    這個時代的鋼,其實都屬於炭鋼。只不過因含碳量高低不同,鋼鐵的性能也不同罷了。

    唐奕腦子裡有很好的碳鋼配比,直接出鋼還真不是難事兒。

    而且,不但能直接出鋼,他還知道,錳鋼等等合金鋼的配方。想越現有的百煉鋼,不要太簡單啊!

    眼珠子一轉,「過幾天得空,看我給你打兩件兵器,絕對天下無敵。」

    狄青眼前一亮,「那就先謝過大郎了!」

    唐奕想到了『大馬仕革鋼』,要是能去印度抓兩個鐵匠回來...

    那種傳說中的煉鋼手法,是不是就不至於失傳了?

    ......

    這邊聊著,那邊鋼水冷卻。工匠試過鋼錠的成色,果然如唐奕所說,出爐就相當於原本三十六鍛精鐵的強度。

    趙禎高興壞了。

    先不說經濟效應,只是如此簡單高效的工藝就足夠了。他在設想,是不是把幾十萬禁軍的甲冑先換裝一個遍。

    對此,唐奕是不同意的。

    高爐剛剛建成,還有許多需要試驗和改進的地方,等技術日驅完善,出鋼的質量勢必要比現在要好很多,沒有必要這麼著急。

    而且....

    若是做鎧甲兵器,錳鋼絕對比碳鋼好啊!

    不但強度更高,而且不易生鏽,最最重要的是,錳鋼的可塑性和鑄造難度要比碳鍘容易太多太多。

    錳鋼的脾氣十分古怪而有趣:如果在鋼中加入2.5—3.5%的錳,那麼所制得的低錳鋼簡直脆得像玻璃一樣,一敲就碎。

    然而,如果加入13%以上的錳,製成高錳鋼,那麼就變得既堅硬,又富有韌性。

    最重要的是,高錳鋼加熱到淡橙色時,就變得十分柔軟,很易進行各種加工,是鍛造兵器和鎧甲的最好選擇。

    唐奕是打算把高錳鋼弄出來之後,再讓工匠試著研究沖壓技術,製造一次沖壓成形的板甲,到時候再給大宋軍隊換裝。

    趙禎自無不可,高興得還半真半假地嗔怪唐奕,「有這等冶鐵之法怎麼不早拿出來,還做什麼生意?」

    唐奕苦笑,說起來容意,看起來也只是幾個月就把大宋冶鐵的技術提升了一大截。

    但是,他背後付諸的努力,誰看到了?

    這可是他從來到大宋開始,就累積技術和經驗,又遍游全國尋找天然礦物之後的產物。

    您老以為我開掛,張嘴就有啊?

    正想著,書院有僕役慌慌張張地翻山而來,到唐奕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唐奕猛的一震,憂心重重地向趙禎告了罪,就急忙的往書院跑。

    趙禎心說,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確實是出事兒了。

    黑子和董惜琴在應天呆了一個多月,終於是回來了。

    只不過......

    黑子是被抬回來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3
第293章 惹我?

    此行應天府,黑子只帶了兩個僕伇,隨董惜琴前去。

    一來,走汴河水路,方便的很;

    二來,地處京兆要地,沒有什麼匪患,隨行護衛,也就是個他獻慇勤的由頭。

    可是,黑子沒想到的是,以為萬無一失的一趟應天之行,偏偏就讓他碰到了「匪患」。

    唐奕趕回書院之時,黑子屋外已經圍滿了人。

    宋楷等人幫著維持大局;王裡正在一旁安撫幾個回山村民;潘越扒著窗戶關切著師父的傷情;董惜琴則是衣裙髒亂,哭成了淚人!

    「怎麼樣了!?」

    無人答他。

    「都特麼說話!」唐奕瞪著眼睛咆哮。

    「別著急!」賤純禮此時也老實了,和聲安慰唐奕。「孫先生正在救治,怎麼回事兒?傷成什麼樣兒?咱們也不清楚呢。」

    唐奕聞言,一步躥到董惜琴身邊。

    「倒底出了什麼事兒?」

    董惜琴只是哭,說不出話,急的唐奕直跳腳,淬了一聲,「特麼老娘們兒就沒一個靠譜的!」

    說完,也不顧眾人阻攔,兩步衝進屋裡。

    屋裡孫先生正在床前忙活,一見唐奕進來了,「你進來幹嘛?出去!」

    唐奕急道:「倒底怎麼樣?您得讓我有底啊!?」

    「傷的不輕,但無性命之憂。」

    一聽死不了,唐奕這才算鬆了口氣。可走到床前一看,又不淡定了。

    「操他大爺!誰幹的!?」

    黑子血葫蘆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半個身子已纏滿了繃帶,可沒來得及包紮的傷口卻還有四五處。左胸和肋下,甚至還插著兩支沒拔出來的箭矢。

    「箭傷三處,刀傷十來處。也就是他,換了別人,早死一個來回了。」

    孫郎中一面說,一面把一根拔出來的箭頭遞給唐奕,「看看這個。」

    唐奕接過細看,全身一震,「人什麼時候能醒?」

    孫郎中搖頭,「說不準。」

    唐奕陰冷地點頭,轉身出屋。

    直接來到董惜琴面前,「要哭也等一會兒,我有事問你!」

    董惜琴抽咽道:「若非是我連累黑子哥,也不會....」

    「他特麼就是賤的!」

    唐奕沒忍住,要不是為了桃花庵的女人,黑子也不至於受此大難。

    「把整件事詳詳細細,一字不漏地說給我聽!」

    這時宋楷、范純禮等人也靠了過來,安慰道:「惜琴姑娘,且先平靜一下,讓我們知道事情經過,也好有個謀劃啊!.」

    董惜琴難忍悲痛,終於說出是怎麼回事。

    這趟出行,一切本來都好好的,回程路上也無大礙。可是,偏偏馬上就要到回山了,也出事兒了。

    今天一早,董惜琴回程的船行到回山下游四十里的一處僻靜河灣,暮地從後方斜插上來兩艘水匪快船,二話不說,見面就是幾輪弓弩齊射。

    船工、使女當場死傷過半,猝不及防之下,黑子身中三箭,兩個回山僕役更是死於亂箭。

    待匪船勾爪登船,黑子死命護住董惜琴,在身中數箭的情況下,與水匪激戰了整整一刻多鐘。最後水匪死傷數十人,眼見有過往船隻靠了過來,方急急退去。

    「你們是怎麼回來的?」

    這個宋楷知道,替之答道:「正好遇上了咱們觀瀾的糧船,就把董姑娘連人帶船一起拖回來了。」

    唐奕一擰眉頭,「走,去船上看看水匪屍!」

    「沒有屍。水匪逃退之時,把屍道帶走了。」

    「沒屍?」唐奕又向董惜琴問道,「他們搶去了多少財物?」

    董惜琴搖頭,「倒沒少什麼財物......那群水匪倒是......」

    「倒是什麼!?」

    「倒是......倒是像衝著妾身而來的,若非黑子哥抵死守住.....」

    說到這,董惜琴又開始默然垂淚。

    唐奕此時臉上早就陰出水來了。

    潘越站在唐奕身後,「恐怕沒那麼簡單,水匪怎麼會要人不要錢!?」

    唐奕無聲地把手裡的箭頭遞給潘越。

    潘越一看,瞳孔驟縮,「這!!!」

    這是軍弩專用的箭簇,箭頭的形狀、樣形,一看就是軍械監出品。

    「你說是誰?」唐奕冷聲問道。

    潘越搖頭,「京中幾十萬禁軍,還真不好說。」

    「不過,既然不是真水匪,又打的是董大家的主意..那就一定和一個人脫不了干係」

    「誰?」

    「張俊臣唄!」這回是宋楷答的。

    現在京中打董惜琴主意的,也就張俊臣一個。早幾年,還有不少。但董惜琴年紀大了,也過氣了,那些只當是玩樂的公子哥兒們,也早沒了這個心思,唯有張俊臣.....

    這孫子也不是專情,而是這幾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唯獨一個董惜琴沒遂他心願,自是心有不甘。

    「張俊臣!?」唐奕冷聲呢喃。「幾成把握?」

    「幾成?」宋楷冷笑道,「九成九就是他!不過,這孫子是怎麼得了軍中之助的?這倒有點蹊蹺。」

    「問問不就知道了。」

    「怎麼問?只憑一支箭頭,他肯定不認,你拿什麼問?」宋楷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唐奕咬牙切齒道:「拿拳頭問!」

    說完,大步朝山下走去!

    潘越撇了一眼黑子的房間,猛一握拳,急步跟上。

    而宋楷等人大眼瞪小眼....

    「哦操!唐瘋子好多年不瘋,都忘了這貨是真瘋子了!」

    宋楷對丁源道:「快去知會范師傅,我們跟著他,張堯佐可不是一般人物。」

    說著,也急步追了出去。

    唐正平眼珠子一轉,四下掃看,摸起一截棍子,順到袖子裡。

    暗鬆一口氣,這就踏實了....

    .....

    「大郎,這事最好交給官家評斷,你還是慎行才是。」

    回山開往開封的船上,宋楷還是一個勁兒地勸唐奕別衝動。

    「姥姥的!一個過氣的歌妓和一個朝臣外加舅丈,你說官家幫誰?」

    呃....

    還真是那麼回事兒,這事兒找趙禎,估計就活稀泥了。

    「那你也不能動張堯佐啊!」宋楷心說,張堯佐現在風頭正盛,你把他兒子錘了,這事兒可就大了。

    唐奕一攤手,「他先動了我的人,就怪不得我手黑了。」

    這是黑子撿回一條命,要是黑子有個三長兩短....

    唐奕定讓張家以命抵命!

    .....

    此時,回山這邊也已經炸營了。

    丁源去找范仲淹,范仲淹這才知道黑子被人所傷。

    一聽唐奕帶著潘越去張家了,心裡更是咯噔一聲。略一思量,就去覲見趙禎。

    趙禎知道之後,也有點慌,剛剛就說唐奕有點不對,還真不對,轉臉就要去找他舅、丈的麻煩。

    不能去啊!

    他倒不怕唐奕把張家怎麼著,他是怕張貴妃又給他吹枕邊風。

    「快,快去攔住他!」

    趙禎對隨班職守的神武軍營指揮楊懷玉叫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4
第294章 紈袴祖宗

    別看黑子平時以下人自居,但在唐奕這裡,那是幾番過命的交情,與親人無異。

    你別說是在黑子身上劃了十幾道口子,就算扇一巴掌,踹一腳,你他媽問過我唐奕了沒有!?

    看來,真是久不在京中,都不知道我唐奕是什麼秉性了!

    .....

    事實上,

    張俊臣還真就是唐奕這幾年不在,早忘了唐子浩是什麼人了。他現在對董惜琴的覬覦,與其說是貪戀其美色,倒不如說是一種執念。

    曹老二沒了音信;潘老四和唐子浩出去瘋了兩三年;宋楷、龐玉這些貨色又都窩在觀瀾書院裡當乖寶寶。

    京城的紈袴圈子就成了張俊臣的天下,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也是風光無二。

    他老子張堯佐在朝裡有多風光,他在開封城裡就有多風光。

    已丑年的花魁他已經睡過了,可是上一榜的花魁董惜琴卻還沒成為他的跨下之臣,張大公子怎麼能甘心呢?

    可偏偏董惜琴長年躲在回山,他就算想下手,也沒機會。

    這次,張俊臣幾近瘋魔的舉動,就是要了了這樁心願。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居然失手了!!

    不過,沒關係!他就不信這個董惜琴再也不出回山,早晚有讓你跪在老公子面前的一天。

    .....

    正想著,門外一陣嘈雜,張俊臣不禁凝眉出屋。

    攔住一個慌亂的家僕,「慌什麼!?出什麼事了?」

    「不好了,唐瘋子帶著人在外面砸門!」

    張俊臣一哆嗦,「唐瘋子.....」

    「他來做甚?」

    他還不知道,他想劫了董惜琴,卻把唐奕的人給傷了。

    但是,本能的張俊臣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兒,「攔住他,千萬不能開門!」

    這時張堯佐也從後院出來,邁著四方步,挺著個肚子,那叫一個不可一世。

    「鬧哄哄的,成什麼樣子!」

    隨即橫了一眼家僕,「怎麼回事?」

    家僕一說,外面是唐子浩帶著人在砸門,張堯佐眼睛一立,「這個無知小兒越來越沒規矩了,竟敢到我張家門前撒野!?」

    說著,大步向門口走去。「老夫倒要看看,他一個白衣秀士,憑什麼到宣徽使門前鼓噪!」

    張俊臣嚇的舌頭打捲兒,「爹,不可啊!!」

    「怕他做甚!?」

    張堯佐根本不聽兒子的勸阻,大步向正門行去。

    ......

    張府門外。

    街面兒上的百姓全都傻傻地看著張府門前的幾個半大小子。

    這群小祖宗都是哪兒來的啊?

    這是要反天啊?

    能不傻眼嗎?

    唐奕和潘越就像打了雞血一般,宋楷他們攔都攔不住。

    唐奕那哪叫什麼「砸門」!?他是在踹門!

    咣!!!

    唐奕一個飛踹,在朱漆大門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巨大的響聲震的眾人肝兒直顫。

    這還沒完,後面潘越助跑.....起腳.....咣!

    又是一聲巨響。

    ......

    然後是唐奕,助跑.....起腳.....咣!!

    「你大爺的,踹!我看他能忍多久!」

    咣!

    「特麼屬王八的!」

    咣!

    「我看你縮到什麼時候!」

    太特麼熱血了,賤純禮有點抑制不住了.....

    回去挨揍就挨揍吧,拼了!

    心裡想著,賤純禮身形欲動,可還沒等他動,身邊一個身影已經飛了出去。

    「哦操!唐正平....」宋楷一聲哀嚎,叫你們來是勸架的,不是搓火啊!

    然後,賤純禮也飛了出去。

    然後是龐玉....

    「得....」宋楷自我安慰道,「老子可是很理智的,是他們把我帶壞了!」

    一個助跑,衝了上去!

    咣!!!

    於是,

    開封百姓看到了奇葩的一幕,只見張府大門前,六七個大小伙子排成一排,對著張府大門猛踹。

    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叫罵,那叫一個精彩。

    有懂行的潑皮混混,一見張府門前的陣勢,都腦袋一縮,躲得遠遠的。

    這群祖宗不是消停了好幾年了嗎?怎麼重出江湖了?

    宋為庸為的一群文痞,加上潘越這紈袴祖宗,還有唐子浩這個敢上天的活閻王.....

    嘖嘖嘖,張俊臣這個小新嫩可要倒霉了。

    ......

    唐奕踹門踹的爽,正琢磨著,看你張家都挺到什麼時候?

    後撤數步,向前猛的一躥,又是飛身一腳!

    只不過...

    好巧不巧的,

    門開了!

    唐奕順理成章地飛入門中。

    順理成章地一腳正踹在門內一個「擺poss」的老頭兒臉上。

    嗷~!

    那老頭應聲飛出,躺在地上只剩下哼哼了。

    唐奕哪還顧得上什麼老頭,帶著人就衝了進去。

    有宋楷等人帶著,自然一眼就找出哪個是張俊臣。

    張俊臣早嚇的魂飛魄散,「你你.....你們要幹什麼??」

    幹什麼?

    什麼都不干!

    唐奕一句話不說,上去就是一腳。

    張俊臣應聲而倒,哇哇大叫,「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好好說你大爺!」

    唐奕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頓暴踹,踢得張俊臣滿地打滾。

    而此時,潘越、宋楷等人也圍了上來,二話不說,圍成一個圈....

    門口的百姓已經扒到了張家門沿兒,抻著脖子向裡面望。一邊看熱鬧,一邊嘖嘖稱奇。

    「這就是傳說中的『圈兒踢』吧?嘖嘖嘖,潘越和唐瘋子聚到一塊,他張俊臣還是不夠看啊!」

    「哼!張俊臣算什麼?你當唐子浩是吃素的?當年這小子還不到十五就敢指著樊樓掌櫃大罵,連潘家的家主潘國為都差點沒讓他氣吐血。」

    「唉,這兩年唐奕、潘越他們是不在京中,要不哪輪得到他張俊臣稱王稱霸?」

    .....

    「你還別說,潘越、曹老二他們雖然也渾,但不欺民霸市,可比張俊臣強多了。」

    本來還要往起爬的張堯佐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這特麼是我們門口啊!

    「關門!趕緊關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4
第295章 捅破天

    目前的張堯佐,可以說是不可一勢,鼻孔朝天!

    朝中現在誰敢拿他怎樣?唐介那老匹夫參他一本,不也照樣出京了?

    所以,什麼范公門生,什麼唐瘋子,在他眼裡,就是個屁!

    敢來我家撒野,看我不告得你狗屁不是。筆『『Δ趣 『閣Ww W.biqUwU.Cc正是抱著這樣的底氣,他才敢去開門。

    只不過,他想多了。

    唐瘋子要是和你講理,他就是不唐瘋子了!

    而且,你拿唐奕不當人物,殊不知,在唐子浩眼裡,他張堯佐連個狗屁都算不上。

    ....

    「住手!」

    「你們!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

    見兒子被人在自己家裡圍著打,張堯佐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大聲呼喊。

    可是誰聽他的啊,這群祖宗可是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瘋一回。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攔下來,給我打,打死不吝!!」張堯佐急了,「養你們這群奴才幹什麼吃的!?」

    家僕這才反應過來,瘋了似的沖上去要救下少主。

    可是,哪救得下來?

    這裡邊最弱的范純禮,也是跟著黑子、唐奕打熬了好幾年筋骨,幾個家僕根本就不夠看。

    唐奕和潘越依然是瞄著張俊臣往死了踹。

    宋楷等人眼見家僕衝了過來,一個棲身就貼了上去,與之戰作一團。

    只是一會兒工夫,就沒幾個能站著的張家家僕了。

    張堯佐又急又氣,「反了!反了!都反了!」可是無法,喊也沒用,急也沒用。

    正在這時,就覺眼前黑影一閃,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原來,唐正平趁著和家僕扭打的當口,趁亂,一棍子悶在張堯佐的脖頸之上。

    見張堯佐軟趴趴地倒下去,唐正平狠淬一口,「呸!讓你害我爹被貶出了京!」

    ...

    張府徹底淪陷,家仆倒了一片。

    張堯佐被一悶棍悶的人事不醒。

    唯有張俊臣被圍在中間,讓人踹的死去活來,他倒恨不得和老爹一樣暈過去。

    張家大門早就被關上了,看熱鬧的百姓只能聽聲兒,卻看不見其中的精彩,心癢難耐,恨不得扒牆一探究竟。

    這時,一隊禁軍兵士跑步而來,打頭的小將鮮衣怒馬好不精神。

    待其翻身下馬,撇了眼圍觀的百姓。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吧!」

    一邊驅趕百姓,一邊令人把張府圍了個水洩不通。

    副將趴在門上聽了一陣,回來對那軍將道:「頭兒,裡邊動靜不小,進去嗎?」

    那人瞪了副將一眼,「進去個屁!把百姓都驅散,外面等著吧!」

    說完,又掃了一眼大門。看著門上的腳印,楊懷玉不禁暗嘆,奶奶的,老子要是年輕個十來歲,肯定也和他們一起瘋!

    而那副將心說,張俊臣傷誰不好,敢傷黑子?就算唐子浩不要他的命,咱家將軍能放過他?那可是與我家將軍一起衝過遼陣,殺過髡禿的主兒。

    ......

    大門之內。

    唐奕終於停下動作,蹲到奄奄一息的張俊臣面前。

    「知道我是誰嗎?」

    「知.....知道......」

    「知道早間在汴河上傷了誰嗎?」

    張俊臣一滯,「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唐奕笑了,笑的極為殘忍。

    一伸手,唐正平非常配合地把手裡的棍子遞給唐奕。

    宋楷這才現,唐正平是帶著「傢伙」的。

    暗暗咧嘴,這孫子真是蔫壞蔫壞的!

    正想著,猛然聽見骨碎的脆響伴著張俊臣殺豬一般的慘嚎,卻是唐奕一棍敲在張俊臣小腿脛骨之上。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儘量挑我愛聽的說。」唐奕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生出一股寒意。

    「懂了嗎?」

    「懂了....懂了!」張俊臣抱著變形的小腿,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聲嘶力竭地嘶嚎.

    「哪兒來的軍弩?」

    「神射營的禁軍....啊~~~我的腿啊....」

    果然是禁軍!有了張俊臣這句話,宋楷暗鬆一口氣,今天就算打死他,也不算大禍。

    「誰幫你調的禁軍?」唐奕臉色更陰。

    別說張俊臣,就算是他老子張堯佐,也調不動禁軍。

    「神射營指...指揮...柳....柳安順...」

    「嗯!?」唐奕雙目眯成一條細線,猛一掄棍子。

    嗷!!!

    張俊臣又是一聲慘嚎,隨即瘋了一樣大叫,「汝南王,汝南王府的趙宗懿和趙宗楚。」

    ....

    潘越心直往下沉,果然還是扯到了皇室,而且....

    果然是汝南王府。

    輕輕一扶唐奕的肩膀,見唐奕看過來,潘越無聲搖頭。意思是,別往下問了,問多了麻煩。

    唐奕也有些猶豫,一些事已經坐死了汝南王府的勾當。

    但是,一來這事和趙禎被下藥,唐奕被陷害的事情搭不上邊兒;二來,皇室牽扯上了禁軍....

    這是趙禎現在不願意看到,更不願意去掀蓋子的事情。

    拎起張俊臣散掉的髻,湊到面前。

    「你真走運....」

    「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

    「知道....知道。」

    「所以,以後別惹我!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

    咣的一聲,把張俊臣的腦袋灌到地上。唐奕陰著臉,起身就往外走。

    ...

    張府大門洞開,楊懷玉向院裡撇了一眼,直咧嘴。

    「你倒是有點分寸,弄成這樣兒,怎麼交代?」

    冷到冰點的聲音從唐奕嘴裡出,「不用交代!」

    誰敢要交代?這是捅破天的事,誰挖誰死!

    只不過,唐奕心裡這口氣嚥不下去。

    張俊臣是廢了,但是正主兒汝南王府那一窩****,卻還躲在一邊看熱鬧。

    這簡直和使遼的時候一樣憋曲!

    「走吧....」楊懷玉嘆氣道,「官家還等著你回去呢。」

    唐奕點頭,默然跟著楊懷玉離去。

    潘越、宋楷等人跟在他身後,沒一個人敢言聲兒。

    大夥都清楚,唐奕憋著火呢。

    穿街過市從張府的甜水巷,一直走到汴河大街,到了桃園碼頭,就見君欣卓迎了過來。

    「你沒事兒吧?怎麼不叫我跟著?吃虧怎麼辦?師兄怎麼樣了?」

    一連串的問題讓唐奕心情更差。

    無意抬頭,正看見汴河大街斜對面的一處高牆朱門,門口的一對石獅威儀聳立,好不闊氣。

    宋楷一哆嗦,心說,壞了!怎麼走這兒上船來了?那正是汝南王府啊!

    果然!

    唐奕猛的一淬,「姥姥的!算計老子?誰都不好使!」

    猛的向汝南王府衝了過去。

    宋楷要攔他已經晚了,唐奕已經躥出三四丈。

    「快攔住他!」

    登時,整個汴河大街上就亂了套。

    只見唐奕衝在前,一群錦衣年青人緊隨其後,後面還有一大隊兵丁呼呼啦啦地跟著。

    「叫趙宗懿和趙宗楚出來,就說唐子浩求見!」

    過門兵丁一看,「你誰啊?王府世子也是你說見就見的?」

    唐奕慘然一笑,「等下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4
第296章 最想要的答案

    這世上有這樣一種人,你不能用世俗的標準去評判,亦不能用常理去揣測。

    規矩這種東西,在他們面前就形同虛設。

    他們就那麼突兀地出現,然後實實在在地摧毀著你的價值觀。

    寇准屬於這種人,唐奕也屬於這種人!

    在開封城沉寂了多年的唐子浩,就這麼突兀的又出現在眾人面前。

    幾年過去,唐子浩雖然蛻去了少年的稚嫩,但不變的,依舊是瘋子一般的行事。

    先是領著一班擁躉大鬧張堯佐府,把張俊臣打成了殘廢;隨即瘋勁兒不減,直殺汝南王府。在王府前,當著兵丁、武將、王府侍衛的面兒,直接兩個大耳刮子甩的汝南王世子原地直轉圈。

    再然後,拂袖瀟灑而去!

    這樣的傳說,開封以前沒有,估計以後也不會再有。

    .....

    開往回山的船上。

    楊懷玉憂心重重地看著唐奕,「你瘋了?蔑視皇家,毆打皇族子孫,這事兒誰也罩不了你!」

    唐奕冷然一笑,「你他媽要不攔著,我讓他倆去和張俊臣作伴!」

    楊懷玉一陣哀嚎,跟這位爺就沒法講理。

    「現在怎麼辦?」

    唐奕無所謂道:「什麼怎麼辦?涼拌!」

    「別說這事兒官家不會護著你,就算有官家肯護,大宗正和台諫院也不會善罷甘休!」

    「看著吧,沒事兒!」

    「沒事兒?」

    「真沒事兒嗎?」

    「真沒事兒!」

    回到觀瀾上院,見到趙禎,唐奕就裝起了鵪鶉,低頭不語。

    趙禎與陪立一旁的范仲淹對視一眼,冷眼看向唐奕,「舒坦了?」

    「沒有。」

    「.....」

    「朕只問你一句,為你自己,還是單純為你那個護衛報仇?」

    「那不是護衛,是我兄弟!」

    「.....」

    「唉~~」趙禎一嘆,「下去吧!」

    唐奕一扁嘴,「草民告退!」

    .....

    「回來!」

    唐奕停下,「陛下,還有何事?」

    「下次別打臉,來告狀,朕都不好為你遮掩。」

    噗...

    范仲淹在邊上都快笑哭了,沒您這麼慣孩子的啊!

    等唐奕下去之後。范仲淹忍不住道:「陛下,也別太縱容於他。」

    趙禎搖頭。

    「朕想問范卿一個問題,你最看重大郎什麼?」

    范仲淹一滯,轉而明白了趙禎的意思:「陛下是心思通透之人。」

    趙禎苦笑:「這混小子,怕是就抓住了朕的這個痛腳,才會這般毫無顧忌地惹禍!」

    那到底是什麼讓趙禎這般縱容唐奕呢?

    正是唐奕那種為了情義可以不顧一切的勁頭。

    為了范仲淹,他可以不顧一切地投身這個大漩渦;為了那個蕭觀音,他可以頂著身家性命把她搶出大遼;而為了大宋,他更是不惜名聲,幾乎把自己都扔到了強宋之路上。

    這就是趙禎欣賞唐奕的原因!

    剛剛他問,是為了自己出氣,還是為了護衛出氣。唐奕本能地、不加思索地回答「那不是護衛,那是我兄弟!」

    只這一句,就值得趙禎無條件地為他擋住風雨。這說明,唐子浩還是唐子浩,沒變!

    這是趙禎最希望聽到的答案。

    只不過,這股勁頭兒用對了地方,好處無窮;用不對地方,也是真能惹禍啊!

    ...

    話說回來,這件事上,不但唐奕要宣洩,趙禎也是越想越有氣。

    「反了,竟敢把手伸到禁軍之中!」

    趙禎一改臉上的不溫不火,猛的把手中茶碗摔在地上。

    范仲淹冷然道:「陛下,別忘了,他們早就把手伸到軍中了。」

    趙禎一怔,不由想起前幾年那場匪夷所思的宮廷叛亂。

    「陛下,下一步要如何處置?不能任由他們在軍中妄為。」

    趙禎像是洩了氣的氣球堆坐在那裡,苦聲道:「還能怎麼辦?忍!」

    「忍?」范仲淹疑道,「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要忍?」

    趙禎淒然抬頭看向范仲淹,眼神之中儘是苦意。

    「范卿忘了嗎.....朕!無、子、啊!」

    .....

    出了趙禎行在,唐奕默然地走到黑子住處。

    有孫先生在,黑子命是保守了,但至今未醒。

    之前圍在這裡的人都已經散了,屋前顯得極為冷清。

    開門進屋,唐奕不由一怔。

    本以為會是君欣卓,或是書院的使女陪在一旁,不想卻是董惜琴坐在床邊伺候著。

    一見唐奕進來,董惜琴急忙起身行禮,「唐公子!」

    唐奕心中一緊,黑子出事,雖是因董惜琴而起,但她又招誰惹誰了呢?

    「惜琴姑娘,今日也是難熬,且回去休息吧,這裡讓使女盯著就好了。」

    董惜琴看了眼黑子,搖頭道:「黑子大哥因我而傷,不等到他轉醒,惜琴心中難安。」

    唉....

    唐奕暗道:早幹嘛去了?給你們錢就拿著,看在桃園夫人的面子,咱們還差你們一口飯吃?若是在回山老老實實呆著,也出不了這檔子事兒!

    「對了,有一件事想請教惜琴姑娘。」

    「唐公子請說!.」

    「黑子大哥似是對桃園的哪位姑娘心有所屬,惜琴姑娘可曾看出端倪?不妨指點一二,黑子大哥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董惜琴猛的一震,臉色瞬間煞白,隨即眼淚就下來了。

    「惜琴姑娘,這是何意?是有所察覺?」

    董惜琴不說話,只是哭,還不停搖頭。

    「那是什麼都沒現?」

    還是不說話,還是哭,還是搖頭。.

    唐奕抓狂的想撞牆,特麼好好說著話,你哭個什麼勁!?

    除了哭,就是搖頭,唐奕實在是拿這女人沒辦法,「得得,你別哭了,我走還不行嗎?」

    說著,唐奕調頭就跑。

    等唐奕走了,董惜琴又哭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緩緩坐於床沿,看著黑子的面龐久久無言.....

    .....

    皇帝那關算是過去了,但正如楊懷玉意料之中。台諫院和大宗正這關唐奕都過不去。

    唐子浩善闖民宅,什麼民宅,那是官宅!

    還把張俊臣打了個半死,不但腿斷了,聽說連子孫根也斷了。

    更是當街掌闊皇族子孫,這麼大的事兒,台諫怎麼可能放過?

    連一向和觀瀾關係極好的包拯都沒忍住,上書要求懲治唐子浩。

    而身為掌管皇族宗法的機構——大宗正寺,又怎能不出來為皇族子孫主持公道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5
第297章 到底誰幹的

    唐奕當眾掌摑龍子龍孫,就算是在極為開明的大宋,那也是踰越,也是大不敬。

    宗正寺說什麼也不能坐視不理。

    但是,奇怪的是,身為受害者的汝南郡王趙允讓卻出奇的平靜,自始至終未一言。

    與趙允讓一同執掌大宗正寺的趙允弼起初還有些奇怪,可是後來,趙禎的一些舉動,讓趙允弼看出一些端倪。

    那就是,台諫不管是誰,上本要治唐子浩的罪,趙禎一律不受,早朝連議都不議。

    若有人二次上本,直接就貶出京。不管是誰,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就連吳奎這種御史重臣都不能倖免。

    包拯本來一本未果,要第二本,幸得知交長輩趙德剛出面勸阻、暗示才壓住了火力。

    而這幾日,即使是在課堂上,儒生們看唐奕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

    他們大多是唐奕離京之後才進的觀瀾書院,對於那個唐瘋子的認知也僅限於傳說。

    但是,這次卻不同,這次可是實實在在生在身邊的,想想都蛋疼。

    張俊臣在開封可是惡名已久,怎麼說讓唐子浩廢了就廢了?打斷腿不說,還給踢成了大監,直接進宮都不用淨身了。這麼看來,當年唐奕在開封得是個什麼樣兒的人物啊?

    最關鍵的是,踢完了,人家還和沒事兒人一樣。張堯佐喊冤把喉嚨都喊破了,也沒個屁用,官家連理都不理。

    這至使程顥和程頤每次見到唐奕都是襠下一緊,這哥倆以前對唐奕還有諸多不憤.....

    二程服過誰?這是從小就立志要當聖人的角色。

    但是現在,哥倆覺得,還是老實點吧,這位爺,咱惹不起!不定哪天這貨一個不高興再把咱們給廢了,都沒地兒說理去。

    可是,這個鍋,唐奕可不想背。因為除了耶律洪基,他還沒往別人下半身使勁的習慣。

    腿是他打斷的,但廢了張俊臣下半生性福的,絕對不是他!

    .....

    「說,你們誰特麼那麼損,把張俊臣踢成了太監!?」

    「不是我!」宋楷直搖頭。「我可有節操的很,只踹臉了。」

    「也不是我!」龐玉、范純禮異口同聲道。

    「更不是我!」潘越撇嘴道,「當時就顧著爽了,倒是忘了幫曹老二把他踢廢!」

    誰都說不是,眾人看向唯一沒言聲的唐正平。

    唐正平翻了個白眼,「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轉身就走,根本不給大夥兒追問的機會..

    「一定是他!」宋楷看著唐正平的背影怪叫,「這孫子陰著呢!」

    唐奕點頭認同,「特麼都是空著手去的,就這孫子不知在哪兒撿了根棍子!」

    .....

    接下來,趙禎還是很夠意思的,幫唐奕擋下了所有的風雨!

    趙允弼一看趙禎的態度,就知道這把火燒不到唐奕身上,所性送了個順水人情,把原來要求嚴懲唐子浩的奏本改成了雙方醉酒,誤傷皇族,建議唐奕向汝南王世子當面賠禮道歉。

    這已經很給台階下了。

    唐奕一聽這個消息,立馬就樂了,同意!必須同意!

    可是....

    把汝南王家的兩個兒子叫來回山,唐奕當面怎麼道的歉誰也不知道。

    只知當時是大門一關,當門再開,兩個世子出來的時候,都是捂著肋條的。

    這是什麼鬼?

    哈哈,唐奕還是很聽話地,趙禎不讓打臉,那咱就不打臉....

    ......

    唐奕瘋起來不管不顧,但是冷靜下來卻一點不傻,知道這段時間得低調點兒,再出事兒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黑子終於醒了,傷情也在一天天慢慢恢復。而董惜琴亦因為心中愧疚,一直照顧著黑子。

    唐奕則過起了有規律,且十分乖巧的生活。

    定點去給儒生上課,定點回來繼續鼓搗各種金屬。

    只是,課堂之上起了不少變化。

    先是儒生們,似乎一時間都變乖了。上課之時大氣都不敢喘,連以往吵得火熱的假想題也都極守規矩,先舉手,唐奕點頭才起來答題;

    再有就是,來聽課的朝臣一下少了很多。這其中有一部分因為參唐奕的本,讓趙禎下去反醒了;還有一部份自認正氣傍身,不恥與唐奕這種無視祖宗禮法的人為伍。

    .....

    這種平靜的日子一直過到八月中,終於,有了一些不平靜的事情生。.

    這天,唐奕到范仲淹房中給老師請安。

    進屋一看,范、尹、杜、歐陽修幾位師父都在,連狄青也在下的位置就坐。

    好吧,歐陽修這「胖子」死皮賴臉地粘上唐奕了,非要收他作弟子。後來,范仲淹被他黏的煩了,只好應下了。

    范仲淹見他來了,示意讓他在邊上稍坐,與幾位師父和狄青繼續之前的話題。

    「儂賊之亂進一步擴大,想來官家也要坐不住了。」

    杜衍閉目養神,慢聲道:「靠余靖和廣南幾州的老爺兵就想平亂,難....」

    尹洙則道:「儂賊之亂,說到底還是南夷與漢民難以融合的問題,要想根治,非平亂殺賊可破。依我看,當初不如應了儂賊的依附之請,再派遣得力能臣多加約束,說不定也就沒了今日的局面。」

    ....

    唐奕在邊上細心聽著,心中已經有了大概,原來幾位師父在關心儂智高叛亂的事情。

    想到儂智高叛亂,唐奕不禁搖頭輕笑。

    這個舉動正好被歐陽修看到,「大郎,你對儂賊叛亂也有看法?」

    唐奕一怔。

    他有什麼看法,有看法也肯定是這幾位師父不願意聽的看法。

    這麼多年的師徒,范仲淹一眼就看出唐奕是肯定有話要說的。

    「有什麼意見儘管說來,這裡又沒有外人。」

    唐奕苦笑,說什麼啊?

    在他看來,儂智高起兵,就是一筆爛賬。

    從漢夷關係,再到天朝上邦的目空一切;從廣南軍政到邊境政策;從文臣到武官,裡裡外外想理都理不通的爛賬。

    「還是不說了吧。」

    他真怕說出點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把幾位老師父再氣出個好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5
第298章 漢夷關係

    儂族諸部,名義生活在大宋的土地上,但卻不是大宋子民。

    不論是南邊的交趾,還是大宋自己,對於這群生活在深山老林裡的「儂蠻」,根本就沒把他們當人看。

    這是漢人自古以來的優越性。

    漢根正朔!

    只有我們漢人才是漢王朝的子民,其他的,就算也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那也都特麼是蠻夷!

    東南沿海的疍民、西北黨項羌人、西南的苗壯儂人皆是如此。

    這也是古代華夏四方邊患不斷的一個原因。漢人的包容是有前題條件的包容,是帶有優越感的包容。

    我們一直在同化異族,但同時,我們也一直打心眼兒裡瞧不起異族。

    邊民異族連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沒有,怎麼可能和你是一條心?

    儂族諸部的叛亂,就是在這樣的民族大環境下,應運而生的。

    儂族領儂智高,與南邊的交趾有殺父大仇。交趾國欺負儂族就跟下雨天打兒子一樣,時不時就殺你的人,劫你的財。

    儂智高活不下去了,多次上本朝廷要求依附,並且身段拉的極低。

    不求大宋賞賜,只求管管我們,派個官員過來,開個権場互市,讓我們儂人有個靠山,能活下去就行。

    可是,就這樣的要求,朝廷也不同意。

    一來,是怕拉攏儂人破壞了與交趾之間的平衡;二來,是怕儂人得到休養,積蓄實力反宋。

    朝廷的算盤打的叮噹響,想法是極美的。意思就是,讓儂族夾在大宋與交趾之間,給大宋當緩衝帶。

    連廣源州大宋都沒打算要,何況是幾個夷民?

    反正死的都不是漢兒,與我何干?

    只不過,他們沒想過,狗急了還跳牆呢,何況是活人!?

    儂智高活不下去了,除了反,就沒別的活路。

    可是,反誰呢?

    交趾他打不過,他爹儂全福就是被交趾給殺的,他自己也被交趾俘虜過。

    那就只有攻宋一途。

    且西南軍政多年息戰,不是空城,就是爺爺兵,防禦和紙糊的一樣,一捅就破。

    是以,四月,儂智高率領五千儂人從郁江順流東下,迅攻破橫山寨,守將張日新、高士安、吳香皆戰死殉國。

    五月,進圍邕州城。

    知州陳珙措手不及,急忙下令通判王乾祜防守來遠門,權邕州都監李肅防守大安門,武吉守衛朝天門。

    只是,宋將防禦準備尚未完畢,且僅老弱之兵千人。準備不足而倉促應戰。唯敗一途。

    但,邕州守軍卻也打出了大宋軍人的血性,雖敗,然無一人怯陣,盡數戰死!

    儂智高率兵攻破州城,俘虜了陳珙、張立、王乾祐、陳輔堯、孔宗旦等宋朝文武官吏,

    其後,儂智高將這些官吏誅殺殆盡。

    李肅、武吉、梅微之等數人,因與儂智高的軍師黃師宓有過交情,倖免一死。

    儂智高破邕州而後立國,國號大南,自稱仁惠皇帝。改年號為啟歷,並大封文武百官。

    皇祐四年五月,儂智高繼續突進,迅向康州推進,廣南諸州皆是不敵。短短三個月,竟被其連克九州之地,舉朝嘩然!

    目前,朝廷終於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趙禎急令余靖為宣徽使,統領廣南(是廣西南路)軍政,剿滅儂智高叛亂。

    事情走到這一步,你說怨誰吧?

    怨儂智高?

    不客觀。以唐奕後世民族大一統觀念來看,儂族雖是異族,但怎麼說也是大宋子民,你不給人活路,不反你才怪!

    那怨大宋?

    也不對。大宋要考慮的問題更多,更複雜。

    說到底,就是漢夷關係的大命題。若是早早地解決了這個大問題,儂族不可能反,甚至更根源的交趾也不會自立一國。

    可是,這話唐奕不能說,只聽幾位師父一口一個「儂賊」,就知道他們對夷狄的態度。

    名儒重臣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漢人這種漢夷之別的觀念有多深固。

    「大郎,怎麼不說話?」

    「啊?」唐奕回過神來。

    「沒啥說的,反了就打唄。如何治夷,那是打服之後的事情!」

    這一點不用琢磨,既然反了,不管出點是什麼,都必須滅之!

    范仲淹點頭,現在要考慮的是如果平亂。

    「余靖上任也有月餘,卻無寸進。估計官家是要等不急了,很可能從西北調兵南下。」

    調用西軍嗎?唐奕眉頭一凝,看向狄青。

    果然,狄青眼睛亮,「若要遣軍南下,青自當請戰!」

    范仲淹點頭,「此存亡之機,亦只有漢臣可解此危局了。」

    話鋒一轉,范仲淹看向唐奕。

    「且先不說儂賊之亂,正好,我們幾位師父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唐奕愣愣道:「什麼事兒?起學舍?直接去張晉文那支錢就是。」

    杜衍被他說笑了,「你呀,現在都快成土財主了,除了錢,還是錢!」

    唐奕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別的事兒,您幾位也用不著我嗎?」

    范仲淹也不繞彎子,「書院近來學風不正,想聽聽你的意見。」

    學風不正....?

    原來,書院的規模越來越大,問題也就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背離創院之初的本心。

    這也是范、杜等人一直擔心的。

    觀瀾治學的初衷,是想讓天下寒門學子有書讀,有一展才華報復的平台。

    但是,觀瀾這幾年名聲大了,引來各路學子紛踵而來,卻是越來越雜。

    范仲淹也是人,有些是無法拒絕,有些則是太出彩,捨不得放手。

    所以,除了真正的寒門學子,像宋楷、龐玉這樣走後門的;像二蘇、二章、二程這般學冠群生的,也都進到了觀瀾。

    這樣的後果就是,貧富混雜,攀比成性。

    現在,書院之中奢靡成風,連樸素的寒門弟子也開始跟著攀比,這是范仲淹說什麼也不想見到的。

    而且,不同階級的儒生拉幫結夥嚴重,相互看不上眼更是尋常。

    范仲淹是想培養輔國之材,而不是還沒出書院就開始貪圖享樂、拉幫結派的浪蕩子!

    這要是養成了習慣,放到朝堂上那還得了!?

    憂心此事已久,唐奕一向點子不少。今天范仲淹也是問問,他有什麼意見。

    唐奕一聽老師說的,忍不住笑了。

    「還真有個法子。」

    「什麼法子?」

    唐奕賊溜溜地掃了幾位師父一眼,「先說好了,法子有,但是有點失體統,聽了可不能罵人!」

    「少賣關子,直說!」

    「那您老先管官家要個人。」

    「誰?」

    「鄧州廂營曹滿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01:25
第299章 給觀瀾儒生加點料

    對於上院這幫二世祖,唐奕早就看不順眼了。

    奶奶的,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拉幫結派不說,還成天牛的不行。

    關鍵是,程顥、程頤這兩個貨還公開傳道,讓唐奕更是十分的不爽。

    你自己想當聖人就算了,還鼓動別人,還特麼在觀瀾書院裡鼓動,必須滅掉!

    而且,范仲淹擔心的那些什麼攀比啊,扎堆啊的問題,也太好解決了。

    貧富不一?奢靡成風?

    好辦!

    統一標準,統一配給,吃一樣的,用一樣的,誰也別帶書僮、使女,誰也別搞特殊化,都拉到同一個水平線上,不就得了嗎!

    老子連內褲都讓你們穿一個料子的,我看你還怎麼比?

    拉幫結派,相互擠兌?

    更好辦了,軍事化管理,讓他們抱成團兒,都來恨我一個啊!

    好吧,其實這裡面唐奕是有私心的,或者說,有他自己的考慮。

    觀瀾的這批學子,就算唐奕不瞭解歷史,用眼睛去看,也看得出,這都是大宋未來的希望之星。

    不說別的,這裡面能當上宰相的就不下十個,能開派立說的也是一片一片的,更有的可以揮軍千里,封疆闊土,可以奠定古華夏千年的科學基礎。

    不論你穿越到哪個時代,不論你怎麼使勁,都很難聚攏像這樣的一群人才了。

    這些學生,不但是大宋今後幾十年的頂樑柱,更是唐奕實現他的終極目標的一大助力。

    唐奕十分慶幸可以聚攏這樣一群人,十分慶幸在他們還沒有形成完整的價值觀之前,把他們改造成最好的樣子。

    那如何改造呢?

    任由他們自行展嗎?

    那肯定是不行的。

    先不說二程的理學比原子彈的殺傷力還大,按原來的歷史:

    章惇會把蘇軾往死裡弄;張載會被王安王送回老家當教書匠;沈括混成了貪污犯;王韶打下的千里江山讓司馬光還了回去。

    一場熙寧變法,讓這些學子之中的絕大多數人站了隊,成了黨爭的中堅力量。

    說不好聽點,一個個都成了只會吵罵、搆陷的,沒籃子的偽君子。

    當然,如今有了唐奕,這一切可能都不會生。但是,唐奕覺得還不夠。

    將來,他要干的事情,不是依附於原本的歷史軌跡,而是要脫歷史,把華夏民族推上一個全新的高度!

    文人、君子之臣,是玩不轉的。

    唐奕想趁著他們還年輕,趁著還處在「被灌輸」的年紀,在他們的生命中添點料。

    在不失本心的同時,添一點血性,加一點兒狼性。

    所以,唐奕現在需要曹滿江!

    ....

    唐奕把他的想法一說,歐陽修直接就炸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這怎麼能行!?大宋第一書院、文教聖地之中,怎麼能把武人的粗鄙沾染進來!?」

    杜衍和尹洙此時也沉默了。

    他們知道唐奕的本心在哪兒,但是,這種法子,做為學儒尊禮了一輩子的他們,也有些無法接受。

    只是范仲淹!

    范希文盯著唐奕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大郎可知,若稍有不慎,書院百多號學子的前程和命運就都毀了。」

    為人師者,這是他不得不去擔負的責任!

    唐奕聞言,冷然一笑,「與大宋的前程和命運相比,百多人的命運又算得了什麼呢?」

    !!!

    「好!」范仲淹猛一拍桌子。

    「你放手為之!老夫擋在你前面!」

    ...

    有范仲淹這一句話,唐奕心裡就有了底。

    只不過,想招曹滿江來回山,不是說說就行的。

    畢竟觀瀾書院是民學,曹滿江就算再不得志也是官身。讓他放棄軍籍,以武人之身到一個民學來,聽著就不靠譜。.

    所以,基於朋友之間的尊重,唐奕不能直接讓趙禎退了曹滿江的軍籍。他禮貌性地給曹營頭寫了一封信,先徵求一下他的意見。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正是這番猶豫,讓他晚了一步。

    ...

    九月,儂智高叛亂進一步擴大。

    在圍困廣州五十七天久攻不下之後,儂軍暫時退去,轉攻賀州、昭州,連下兩城。

    廣西鈐轄王正倫以身殉國,王從政、徐守一等一批文武官員也相繼戰死。

    短短四個月的時間,廣西南路諸州戰死的戰死,出逃的出逃,竟無一人可阻儂人兵鋒。

    趙禎一面令許余靖引交趾軍兵入境一同平亂,一面從慶興軍路調兵南下。

    關鍵時刻,狄青終於站了出來,上表請戰。

    他說:「臣行伍出身,除了戰場殺敵,沒有什麼可以報效國家。希望能帶得數百個蕃落騎兵,再加上一些禁兵,去將叛賊的頭砍下送回京城。」

    趙禎自是高興。

    但卻仍有不放心,便把王德用和龐籍兩位精通戰事的重臣叫到身邊,讓他們說一說,狄青南下平叛可行與否?

    龐籍道:「值此危局,非漢臣不可!」

    這是在肯定狄青的能力。

    「但是....」好吧,王德用和趙禎讓他這個但是弄的直膩歪。

    文人說話就是不痛快,總帶著個惱人的「但是..」

    「但是,仍需派一文臣輔佐。」

    趙禎聞言點頭,「卿家所言極是。」

    不廢話嗎?大宋軍人出去,什麼時候不都得跟個文官監視著。

    但是,王德用卻不干了。

    媽了個巴子,都火燎腚毛了,還特麼想防著俺們?

    遂語出聲,「若派監軍,不如不用狄青!」

    王德用的言下之意,信不過就不要用。

    趙禎一窘,自覺有點過份了,都這個時候了,還監什麼軍?

    「那就.....不派。」

    第二天早朝,趙禎便任命狄青為宣徽南院使,宣撫荊湖南北路,負責處理廣南叛亂之事。

    趙禎也算夠意思,既然都不派監軍了,那乾脆徹底放權,把將荊湖兩路、廣南諸路的軍政大權全交給了狄漢臣。

    不過,朝臣們不干了。

    本來,狄青以軍功入西府參與論政之事,就是大宋開國以來絕無僅有的,現在趙禎又要把整個西南的軍政兩務交於狄漢臣一人手中。

    這怎麼能行!?讓我們文官去給一個武將行下屬之禮?

    堅決不能干!

    但是,趙禎心意已決,誰說也沒用。

    最後,只得在用兵上給狄青打了個折扣。

    原來是讓他帶兩萬西軍、一廂禁軍南下,現在只給了三千西軍,一營禁軍護衛,餘者各地廂勇丁補,以此來安撫朝臣。

    王德用氣的差點沒歸了天。

    奶奶的!這真是又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三千西軍你特麼折騰什麼去?

    廂勇丁補!?

    各地的廂軍連軍械都配不全,除了搬石頭,就是扛土包,基本上就沒拿過刀。

    讓他們去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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