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240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38
第十章 小媳婦們都來田家莊

    熱鬧了,田家莊徹底熱鬧了。彷彿一夜之間,小小田家莊的名聲忽然擴散開來,並迅速佔領了周邊莊子上閒聊話題的榜首。

    比如東邊的王家莊子,一大早便有人在說著跟田家莊相關的事。

    「她二嫂,你這是要趕集去呀,先等會兒等會兒,我回屋拿點銅錢,咱們娘倆搭個伴一起去。」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嬤嬤攔住一個小媳婦。

    那小媳婦挎著一籃子雞蛋,顯然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售賣,聞言笑道:「王大娘你多年不出門了,怎麼突然想去趕集呢?」

    「這不是家裡蚊香用光了嘛,頭前田家莊有人上門來售賣,大娘我因為不太相信,所以只買了三盤。」

    「哎喲大娘,不是我說您,蚊香這麼好用的東西,您當時怎麼不多買一些!這一夏天蚊蟲叮咬的,要是沒個蚊香那可讓人受不了。我跟您說哦,田家莊的蚊香可是漲錢了,現在要一文半才能買一盤呢……」

    「哎呀,這可是虧大了,我真是有些老糊塗了,當時怎麼就光想著心疼錢,早知道多買一些備下了!」老嬤嬤顯得十分後悔,不過仍然回屋取了銅錢,跟著小媳婦去趕集市。

    一路之上,娘倆不免說些閒話,家長裡短,話裡話外,十句倒有九句是在說田家莊。期間,又斷斷續續碰到幾個小媳婦或者老嫂子,顯然也是要去趕集,村頭村尾的相互都認識,於是大家便搭伴而行。

    「大娘您聽說了麼,田家莊又造出新事物啦,聽說是兩座大大的水車,能夠把河裡的水抽到旱田裡,他們村以後澆地再也不用挑水了呢……」小媳婦顯然是個活躍分子,她瞅著搭伴趕集的人越來越多,忍不住便開始賣弄起自己的見識。

    挑水在農村屬於重活,每到旱天澆地,全家老小都要出動挑水,一擔水從河邊挑到地頭,便是那壯漢勞力都有些吃不消,這些小媳婦老娘們的自然更加畏懼。此時聞聽田家莊澆地不用跳水,頓時大感興趣,紛紛出言問詢。

    「她二嫂,你就別賣關子啦,大家都知道你懂得多。趕緊的,說說,那水車到底怎麼回事?澆地不用挑水,這可是個寶貝啊。」

    「那可不……」小媳婦十分得意,眼見眾人都把目光聚向自己,越發賣弄起來:「你們是不知道啊,聽說那水車又高又大,比咱們村那棵百年老樹還高。那水車還響,轉動起來轟隆隆的,就跟打雷一樣,一個時辰便從河裡抽出幾千擔水。田家莊那幾百畝地,半天工夫就能澆完。」

    「厲害厲害!」一群娘們大呼小叫,都覺得震驚不已。

    這其中王大娘年紀最長,讚歎道:「先是蚊香,後是水車,可了不得啊。田家莊這是出了高人吶。」

    「可不是咋地,要我說這就是田家祖上埋到了好地方,有風水!所以才會澤福後代,出了奇才。」

    「你可拉倒吧!」小媳婦撇了撇嘴,接著道:「我早聽人說了,這個造出蚊香和水車的人壓根就不姓田,是個姓韓的少年,夢中得神仙傳授……」

    「姓韓?那他家咋會住在田家村呢?」

    「外來的唄,也許是父母逃荒,也許是投奔親戚,誰知道呢。」

    「哎喲,真是可惜,咱們莊子咋就沒有這樣的外來戶呢……」

    一群小媳婦老娘們議論紛紛,話裡話外對田家莊的現狀很是羨慕,忽然有人提議道:「這水車如此厲害,要不咱們趕完集之後都別回家,大夥兒搭伴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一起去看看!」小媳婦大呼小叫,十分贊成。她平日裡難得出門一趟,有這等奇景熱鬧可看,再加上人多膽壯,哪裡肯放過大好機會。

    「嘻嘻,要是能見一見那個造出蚊香水車的奇才就好了。聽說還是個少年呢。」

    「哎喲喂你這小蹄子,莫非家裡男人喂不飽你,一聽少年奇才就開始發春了……」

    「呸呸呸,你這個小騷貨才喂不飽,就會瞎說。」

    「呀呀呀,大家快看二嫂臉紅了,看來真被我說中了。咯咯,二嫂你實話實說,是不是下面癢的厲害,想讓那少年奇才給你戳上一戳?」

    「看我撕爛你的嘴……」

    都是結了婚的女人,葷話一套一套的。幾個小媳婦嘻哈打鬧,那些老嫂子不但不阻攔,反而跟著插嘴幾句。好傢伙,老娘們一出手,葷話更加的勁爆,直接弄的小媳婦們滿臉通紅,個個渾身發軟。(作者這可不是誇張,農村結了婚的娘們說起葷話來,大男人都能給你整的臉紅脖子粗。記得老家對門一個小嫂子,每次我大學放假回家都要挑逗俺幾句,那些葷話弄得咱血脈噴漲,恨不得在大街上就扒了褲子戳她,哎,青蔥歲月,真是讓人回味無窮)。

    ………………………………………………………………

    卻說這幾日田家莊真是熱鬧,自從韓躍找機會從系統裡把水車取出來,全村頓時轟動,村裡抽調了所有的勞動力一起上陣,不到一天便把水車豎在了河邊。

    國之命脈,在於水利,水車一物的出現,對於靠天吃飯的老百姓來說不啻於神器。

    打從水車豎立的那一天起,田家村便再也沒有清閒過,每時每刻河邊都擠滿了前來觀看的人群。

    每當水車轉動將河裡的水輕鬆抽取上來,圍觀的群眾便轟然一聲叫好,河邊黑壓壓一片有男有女,場面好不熱鬧。

    幾隻土狗順著流淌在灌渠裡的水流奔跑,它們想抓那些驚慌的小魚。土狗後面跟著一群光著腚的小屁孩,這些小傢伙興奮的大呼小叫,不時跳下水渠抓幾條魚上來,撒丫子跑到大人身邊上交,然後又跑回去再抓。

    男人們對於水車抽水時順帶弄上來的魚很是眼饞,若非顧忌丟人,恐怕早就跟著小屁孩們進渠開抓了。以前魚在河裡,水勢兇猛,沒有漁網想抓魚可不容易,現在被水車抽水帶上來,小屁孩都能輕鬆抓住,何況他們這些大人。

    女人們不太關心魚,她們更在意水車旁邊的巨大磨坊。尤其是那些小媳婦們,平時在家裡干的最多的活就是脫殼舂米,這活又累又枯燥,十個人倒有九個會感覺辛苦。此時見了由水力帶動的磨坊,轉動之間,不但輕鬆脫殼舂米,還能將糧**磨成面,這簡直太神奇了。

    田家莊的女人這些日子可算是得意了,收穫無數的羨慕嫉妒,心裡特別滿足。女人是虛榮型動物,這些婦女哪怕家裡並沒多少存糧,也要堅持拿出來一些到磨坊加工,不為別的,就為享受一下別人的羨慕。

    「快看快看,那不是田小花麼,長得一臉麻子特別難看,竟然有資格用這麼好的水磨,老天真是瞎眼……」女人的嫉妒能殺死一頭牛,其實田小花長得並不難看,只不過多了幾顆雀斑。但是在周圍羨慕她的女人嘴裡,就變成了一臉麻子。

    田小花也不是善茬,反唇相譏道:「哼,我知道你們是在嫉妒。看見了沒,水力磨坊,又快又好,還有這個,這叫水力脫殼器,脫起殼來又乾又淨,眼饞不?就要饞死你們這些小蹄子。」

    說著,將半袋粟子倒進脫殼器,只不過咔嚓嚓響動幾聲,精細的粟米便從機器下方流淌出來。圍觀的小媳婦們發出一聲驚呼,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看過了水車,看過了磨坊,無論是眼饞魚的男人還是羨慕水磨的女人,都感覺不虛此行,直到日落西山,這才帶著強烈的滿足與羨慕依依不捨離開。

    回去之後,自然免不了跟沒見過的人吹噓一番,於是明天一早又有下一波人前來。

    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田家莊的名聲越傳越遠越來越大,水車的出現終於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這一日清晨,田莊村頭,草垛之上,韓躍嘴裡叼著根野草,眯著雙眼仰躺在那裡,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旭日初升,陽光並不熱辣,正是讓人舒服的溫度。這樣的場景要是落在詩人眼中,該是多麼溫馨的一幅畫面,帶著濃濃的鄉土氣息,蘊含著清新與安逸。

    可惜的是,韓躍並不是心甘情願而來,實在是家裡呆不下去,被兩個臭娘們給趕出來的。

    家裡除了小豆豆之外,又多出了一個女人。(老讀者猜是田大嬸?別鬧,那是田大叔的媳婦)

    是羅靜兒!

    「這個臭娘們,鳩佔鵲巢,老子早晚要扒了你!媽的……」韓大爺想起這幾天過的日子便憤憤不平,發誓賭咒要給羅靜兒好看。

    「還有豆豆,死丫頭胳膊肘朝外拐,叛降投敵,爺早晚要給你打上五十棍出氣……話說,蘿莉有三好,嘿嘿……」到底是混混出身,發狠不過一刻便忘了初衷,所思所想又進入了下三流路數。

    他眯縫著小眼,享受著陽光,幻想著大蛇猛抽的快感,意淫到美妙之處時,忍不住嘿嘿一陣低笑,嘴邊不自覺流出幾絲口水。

    他全然沒有發現,草垛下方有個中年漢子站在那裡,盯著他老半天了。

    「尤那小子,此處可是田家莊,數日之前是不是有個姓羅的女子搬來入住?」

    嗯哼?姓羅的女子?那不就是羅靜兒!

    眼見這漢子身材魁偉,面帶怒色,莫非是那娘們的仇家不成。哇咔咔老天爺果然開眼,攆走那臭娘們的機會終於到了。

    韓躍大喜,急忙從草垛上滑下來,拉著老漢語無倫次道:「報告政府啊你可算來了,羅靜兒那臭娘們正是在此。」

    「你說什麼?臭……臭……?」漢子面色一抽,看似有些不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39
第十一章 那娘們鳩佔鵲巢

    人在極度興奮之時,往往會忽視某些細節。

    比如韓躍就沒有察覺中年漢子的臉色有變,反而一幅邊區百姓見到親人解放軍的架勢,拉著人家的手絮絮叨叨個沒完。

    「我說政府啊……呃不對說順口了,大叔您是不知道,羅靜兒那臭娘們,簡直是行為凶殘,令人髮指,朗朗乾坤,欺人太甚,行事不可理喻,孺子不可教也……」他滿嘴跑火車,半天也沒說不到點上,反倒是亂七八糟的詞語噴薄而出,聽得中年漢子一愣一愣。

    老半天,這人才從韓躍的語言轟炸中清醒過來,有些遲疑道:「這位小哥,我看你神情激動語氣憤慨,莫不是和那羅靜兒有些仇怨不成?」

    「豈止是仇怨,簡直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老死不相往來,一日不見如隔……啊哈,這句不對,是永遠不見!」

    「看你這架勢,仇怨確實有些深啊!」中年漢子緩緩點頭,他似乎對韓躍跟羅靜兒的衝突很是好奇,繼續追問道:「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那羅靜兒到底怎麼你了。」

    「怎麼我了?大叔你是不知道,那娘們先是縱馬狂奔將我撞傷。導致我昏迷一月不起,然後又……」

    「等等!」中年漢子忽然打斷韓躍,狐疑道:「你被撞傷昏迷一月不起?這有些不對吧,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那羅靜兒好像半月前才回到長安,之前卻一直在突厥作戰。小子,莫非你是在草原上被她撞傷的不成?」

    「嗯嗯!大叔,這不是重點,咱們繼續下一話題……!」韓躍臉厚心黑,就算是被人當面戳穿,那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好吧!你繼續說!」中年漢子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少年就是個無恥之徒,比程咬金那滾刀肉都不遑多讓。他咳嗽一聲,示意韓躍繼續。

    韓躍才不管揭穿不揭穿的,眼珠一轉,謊話張嘴就來,道:「那羅靜兒撞傷我以後,不但不賠錢,反而揚長而去……」

    「哦?揚長而去,羅家的家風一向嚴謹,不至於如此吧!」中年漢子原本打定主意不出聲,然而聽了韓躍這話,仍然忍不住插了一嘴。

    「那是她會演戲!」韓躍翻了翻眼皮,氣哼哼道:「要說這娘們撞傷我不管不顧也就罷了,小爺我為人大氣,就當自己倒霉,這事忍忍也就算了。」忍忍?這話怕是說給鬼聽都不信。中年漢子面皮直抽,強忍半天才沒插嘴,繼續聽著韓躍胡扯。

    「……撞我之事,咱真沒打算深究,畢竟為人大氣嘛!可是我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一天,這小娘們竟然又來了?」

    「哦,她來給你錢?」

    「呸,丫來找我事!」韓躍翻了個白眼,對中年漢子的見識嗤之以鼻。

    考慮到對方魁梧高大,自己要是出言諷刺的話,可能討不了好。對比一番敵我實力,最終決定原諒他。

    算了,爺還是繼續說事,好歹有個人聽憑自己發揮,如此良機豈能錯過。他這樣想著,繼續又道:「那天這小娘們來到我家,一文錢也不曾賠償小爺。不但不給錢,而且說出來的話能把人氣死。」

    「哦?她都是怎麼說的?」

    「她說,羅家已被奪爵,家產全被罰沒,所以賠償我的錢只能以後再說……大叔你聽聽這叫人話嗎?她自己家裡出了事,卻要我也跟著承擔後果,這小娘們品行之無良,簡直是毫無下限!」

    「呵呵!」中年漢子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韓躍看他模樣分明是在懷疑,不過他壓根也不在乎,接著又道:「這小娘們也不知聽誰說我發明了蚊香,製造了水車,竟然賴在我家不走了。說什麼見我是個奇才,所以毛遂自薦,決定充當我的護衛。」

    「這卻是為何?」

    「為何?哼哼,這小娘們打的好算盤,她說給我當護衛一可以抵扣撞傷欠債,二可以學我賺錢技巧,最可氣的是第三條,竟然是讓我想辦法幫她振興羅家!大叔你聽聽這叫人話嗎?振興羅家關我屁事,小爺跟她很熟麼……」

    「呵呵,助人乃快樂之本,小哥你又何必如此憤慨?再說了,聽聞那羅靜兒不但武藝高強,而且還容貌絕色,長安城裡不知有多少公子哥在惦記她。如此佳人,卻心甘情願做你護衛,此事說起來似乎還是你賺啊。」

    「賺個屁!」韓躍眼皮一翻,十分不爽道:「那娘們鳩佔鵲巢,不但住我的屋、睡我的床,而且還攛掇著我媳婦防賊一樣盯著我。可憐我那童養媳多麼純潔可愛,如今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也不像以前那麼乖巧體貼了。哼,大叔你摸著良心自己說說,這也能叫賺?」

    「呵呵!」中年漢子乾笑幾聲,勸解道:「堂堂七尺男兒,不要跟女娃兒們置氣,你何不稍作忍讓一些。」

    「忍讓一些?絕不可能……」韓躍高叫一聲,冷哼道:「小爺我沒那麼大胸懷,講究的是睚眥必報。還有,咱也不是七尺男兒,我身高只有六尺。」說著,還拿手比了比個頭,模樣十分欠揍。

    「你這……」中年漢子愕然無語,嘴巴張了又合,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嘿嘿!服了吧!」韓躍挑了挑眉毛,眼見對方啞口無言,自覺十分得意。「實話跟你說,其實小爺我已醞釀多日,早就準備好了反擊的手段。哼哼哼,等到今晚之時,定要那娘們好看。」

    「哦?計將安出,你待怎樣?」

    「月黑風高,鄰人皆睡,小爺我只要把這玩意順著窗戶一吹……」韓躍一陣低笑,鬼鬼祟祟從懷裡掏出一根竹管,炫耀著朝中年漢子舉了一舉。

    「此是何物?」

    「催情迷煙,學名我愛一條柴,也叫好大一根棍。總之這玩意功效神奇,任你貞潔烈女還是良家少婦,只須聞上一聞,哈……」

    中年漢子眉頭一皺,面色漸漸發黑,一雙砂鍋大的拳頭慢慢攥起。偏偏韓躍正當興奮,不但沒有察覺,反而得意洋洋,尤自在那吹噓。說到風騷之處,忍不住口水直流,一臉下流放蕩。「只要那娘們吸入此煙,那還不是任憑我擺佈。到時小爺我想走水路就水路,想走旱路就旱路。先戳後殺,再戳再殺,嘿嘿嘿嘿!」

    咦,怎麼忽然感覺有點冷,這是為啥?莫非是傳說中的有殺氣。咦咦,大叔你這面色發青雙手攥拳,是不是便秘腹痛想要拉屎啊。

    「哇呀呀,你這小兒,恁的無恥,且讓我替你爹娘管教一番,受死吧!」中年漢子怒氣迸發,眼看就要炸了。

    「啊啊啊,平白無故,為何打人?大叔你可知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由不得你行兇……」

    「無恥小兒勿須多言,老夫若想打誰,滿朝文武還沒人能攔得住。」

    「滿朝...還文武...聽這語氣怎麼像個官……?」韓躍有些傻眼,赫然發現自己光顧著吹牛逼,竟然忘了盤一盤對方的路數,眼見此時我弱敵強,就算被打了都不到該找誰報復。

    想到這裡冷汗直流,連忙跳後幾步,弱弱問道:「大叔,還沒請教,您老貴姓?」

    「老夫秦瓊秦叔寶,官封左武衛大將軍,爵封大唐翼國公,你待怎樣?」

    「啊哈哈,原來是國公大人當面,久仰久仰。不過小子跟您不熟,家裡也還有事,回見吧您嘞!」

    終於鬧明白了,秦瓊秦叔寶,那不就是羅成的表兄,羅靜兒的表舅?自己當著和尚罵禿驢,這不是找揍嗎?

    可惜的是,他明白的太晚了。剛要撒丫子狂奔,便聽一聲你且給老夫回來,整個人便被秦瓊扯著領子拎了起來。

    那蒲扇般的大手堅實有力,任憑韓躍怎麼掙扎,全然於事無補。

    無奈之下只能接受現實,心不甘情不願的做了俘虜。

    「無恥小子,頭前帶路,老夫要去看看水車。」

    「去就去,踢什麼人呢?左武衛大將軍就這素質啊,動不動踢人屁股……哎喲!」話音未落,腚上又挨了一腳。

    形勢比人強,韓躍相當無奈,只能老老實實在頭前帶路,領著秦瓊去河邊方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39
第十二章 大唐國公?照樣挨揍!

    天有德,降甘霖潤萬物。地有德,生五穀養眾生。中原王朝自古以農立國,無論是皇帝大臣還是凡夫俗子,對農業一道皆是萬分關心。

    國之大事在戎與祀,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水利才是國家的命脈。

    戰國時期,李冰修建都姜堰。春秋時期,西門豹開鄭國渠。到了東漢,水車已經出現。雖然構造簡單,卻能有限度緩解百姓種地灌溉之侷限。

    簡易版水車在朝廷眼中已是農業重器,而韓躍從系統中兌換的先進版,則幾乎超出了唐朝人的認知範疇。

    系統所出,必屬精品。

    這兩架水車超級巨大,半徑九米,寬度丈二,擁有一千零八十個木質葉輪,懸掛二十四個汲水桶。水車軸心和軸承皆以精鋼所鑄,又有四根動力傳輸桿鏈接磨坊,轉動之間,轟聲如雷,將大河之水連綿不絕抽取上來。

    借助自然偉力,當然鬼斧神工,即便秦瓊有泰山壓頂而面不改的膽色,此時站在轟隆巨響的水車之前,也難免產生一種心神為之所奪的震撼。

    「好傢伙,憑水借力,又以力取水,此物構建精良製作巧妙,堪稱大唐農業之神器。」秦瓊圍著水車轉了足足三圈,又將磨坊中的各種器具挨個查看一遍,嘴中嘖嘖稱奇,由衷一聲讚歎。

    就這破水車還神器?拉倒吧您嘞!

    等我氣運充足之時,從系統裡換兩台抽水機,豈不是要稱為聖器?

    韓躍撇了撇嘴,感覺十分鄙視……

    土老帽。

    沒見識。

    還大唐國公呢,比後世三歲小孩都不如,你也就能依靠武力耍橫,欺負欺負韓爺這種弱小。

    當然了,這話只能在心裡想想,斷然是不能說出口的。

    不但如此,臉上還要洋溢著春天般的微笑,諂媚道:「國公大人,您看這水車您也見過了,這磨坊您也巡過了。天色不早,家人盼歸,若是沒什麼事的話,小子就告辭了。」

    他故意說得小聲小氣,就是為了不引起秦瓊注意,眼見對方正瞅著水車出神,心中頓時大樂。

    「好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韓爺我去也……」

    混混出身的人物,講究的就是個靈活百變掌控時機,但見他腦袋一縮身體一扭,腳底抹油,便要開溜。

    嘿嘿嘿,周圍都是觀看水車的人群,只要韓爺我鑽入其中,便算是成功逃遁了。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願。

    他腳下才剛剛騰挪,便聽秦瓊一聲大喝:「旭日才剛剛東昇,哪裡來的天色不早?無恥小兒又要逃走,欺負老夫年邁不成?」不愧是屍山血海了打出來的威名,探手輕輕一抓,老鷹捉小雞般捏住韓躍的脖子,拎著他衣領又給提溜回來。

    「臥槽就您這反應速度,還敢自稱老夫?還敢自稱年邁?國公大人我服了,您比我無恥……」韓躍再次被擒,一臉垂頭喪氣,憤然翻了個白眼

    「呵呵呵,老夫今年四十有二,膝下三子,孫兒七個,如今我已是爺爺輩的人,如何便稱不得老夫?」秦瓊也沒難為他,大手輕輕一放,讓他恢復自由。

    好吧,古人結婚都早,十四就能當爹,韓躍也知道人家說的在理,根本沒法反駁。

    眼見秦瓊大手一揮,呼喝一聲道:「油滑小兒莫要耍怪,趕緊給我頭前帶路,這次去你家!」

    「幹啥?」

    「老夫要去看看那蚊香到底何物製作,效果又是否真的神奇?前幾日光聽程咬金那貨吹得玄乎,卻是讓人有些不信。」

    「他吹就吹唄,您不信就不信唄,你們朝堂大佬掐架,沒必要拉著我一個小孩遭殃吧,這些都關我屁事啊?」

    「那可不一定喔……」秦瓊意味深長一笑,淡淡道:「我左武衛擔負京畿守護重任,兒郎們日夜輪班,下差後卻難能睡個好覺,蚊蟲叮咬,不勝其煩。若這蚊香真有奇效,呵呵……」

    哇咔咔,這是要來生意啊。國公大人您早說嘛,嚇得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的。

    韓躍大喜,他可是清楚知道,秦瓊官封左武衛大將軍,管著上萬人的吃喝拉撒。一把手親自前來做採辦,豈能不讓人賓至如歸?

    只要是跟錢掛鉤的事,幹起來總是特別有勁頭。韓躍抱怨也忘了,不爽也扔了,連忙精神抖擻前面開路,引著秦瓊去往他家。

    「哎,此子行事不拘一格,心性瞬息百變,我那外甥女想要借他之力重振羅家,怕是有些後果難料啊……」

    秦瓊緩緩跟著韓躍,一邊行走,一邊沉吟,心情有些沉重。

    ……………………………………………………………………

    依舊是那破舊的小屋,依舊是那沒門的小院。

    唯一不同的是,院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有前來進貨的男人,有負責製作的婦女,也有售賣艾草的小孩。吵吵嚷嚷,嘈嘈雜雜,場面好不熱鬧。

    自從蚊香賣瘋以後,韓躍便加大了力度,不但僱傭了全村賣貨的男人,而且還僱傭婦女們參與製作。林林總總上百口人,田家村所有能幹活的勞動力,幾乎都被他僱傭下來。

    他之所以敢這麼玩,完全是因為一個意外。

    原本的打算,蚊香就賣個新鮮,一旦有人仿造便迅速收手。哪知上天眷顧讓他激活了系統,於是一切都已不同。

    系統在手,天下我有。韓躍只不過耗費了五點氣運,便兌換了上百斤菊酯類化學原料,這玩意在大唐時代,那可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新版蚊香有它作為添加物,別人即便能夠模仿出來,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所以,韓躍毫無顧忌的開始了擴大生產。

    熱鬧的院子,簡易的生產線,如此田大嬸已升級為領班,主要負責收購艾草。

    割草來賣的都是些小屁孩,他們嘰嘰喳喳的上交了艾草,然後從田大嬸手裡領上幾文銅錢,再然後飛快跑去交給做活的母親,接著又大呼小叫的跑出院門,繼續去割艾草……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小年紀便知道爹娘不易,這些孩子一天能割上百斤艾草,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喊累。

    豆豆現在主要負責管錢,村民的工資從她這裡出,賣貨的收益從她這裡入,一張小臉汗水盈盈,卻守著個錢箱子無比興奮……

    大家都有事情做,忙忙活活穿穿梭梭,如同一群勤勞的蜜蜂。

    院子裡唯一的閒人,也許就是只剩下羅靜兒了。

    韓躍領著秦瓊進門的時候,她正默默抱著雙膝,茫然坐在豆豆身後。一桿精製長槍就那麼隨便仍在地上,上面隱隱有些鐵鏽,好幾天都沒擦拭過了。

    外甥女變得如此萎靡,秦瓊自然感覺心痛。

    相比之下,韓躍就有些大大咧咧了,才一進門,他便高聲咋呼,道:「兀那女人,你家長到了,還不趕緊回魂,速速接待……」

    胡亂說話是要分場合的,死不著調的後果就是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腳,然後眼角上再狠狠吃上一拳,烏溜虛青,疼得他直撮牙花子。

    直娘賊,堂堂國公背後出腳,無良女子趁機偷襲,你們還要不要臉,有種出來,咱們單挑。

    「好啊!」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要不怎麼說是武勳世家呢,答應的真叫一個乾淨利落。

    於是,大唐有史以來最慘不忍睹的單挑,施施然在田家村上演。

    淒厲的嘶喊響徹雲霄,半個長安幾乎都聽見了某人殺豬般的嚎叫。

    「等等啊!老子說的單挑,是讓你倆單挑我們全村,不是單獨毆打老子一個……啊啊啊……」

    真是好一場胖揍。

    國公將軍攜手長槍少女,舅甥倆人都是頂尖高手,拳打腳踢配合無間,施暴者揮灑自如,受傷者傷心垂淚,聲音如泣如訴,聞者無不心酸。

    田村人不樂意了!

    關中百姓民風彪悍,初時大家只當是三人在開玩笑,所以都沒怎麼注意,直到後來聽見韓躍叫的淒慘,頓時就炸了營。

    日狗哈的,敢到田村來打人,不想好了是嗎?羅靜兒也就罷了,畢竟她就住在韓家,村民吃不準她和韓躍之間的關係……但是你這黃臉漢子算怎麼回事,仗著魁梧欺負人是吧,田村人什麼時候怕過?

    他們才不管韓躍是真嚎叫還是假裝的,敢動我們的奇才,那就是跟全村人過不去。

    於是,前來補貨的漢子扔下了蚊香,幹活的婦女抄起了木棍,就連那些割草來賣的小屁孩,也從地上撿起了土坷垃……

    吵嚷之中,不知誰大喊一聲,打死你個龜孫,一場大唐版人民戰爭,瞬間在田家村打響。

    秦瓊傻眼了,可憐他堂堂左武衛大將軍,千軍萬馬都能殺個三進三出的大唐門神,面對著暴躁的村民卻只能束手無策。

    羅靜兒傻眼了,她只不過是捶打幾下出出悶氣,壓根就不是真揍。怎麼也想不明白村民們的反應為何會如此激烈?

    韓躍傻眼了,從小到大,前世今生,他混過街頭蹲過號子,打過的架挨過的揍不計其數,卻從來沒有享受過眼前這種待遇。

    不問緣由,就是幫你。關中百姓的抱團與互助,著實讓他有些吃驚。

    一種莫名的感動,慢慢盈塞於胸。

    誰說我韓躍不招人待見?誰說我韓躍和大唐格格不入?田家莊村民做出了最好的解答。

    老百姓就是這麼淳樸,誰對我們好,我就愛護誰。韓躍發明蚊香,製作水車,全村之人都跟著受益。在村民眼中,這娃早已不是原來那個無所事事賣地賣妻的混球,而是能讓全村人都過上好日子的奇才。

    敢動我們奇才?你試試……

    管你是國公還是大將軍,俺們田村人跟你不熟,先揍一頓再說。

    可憐秦瓊英雄一世,犯到百姓手裡也是白搭,他又不能真的出手,戰場廝殺之術講究的是挨著即死碰著即亡,真要一個還擊不慎,傷了這些百姓咋辦。

    沒辦法,只能被動挨打落荒而逃,連跟外甥女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饒是如此,還有幾個大嫂忿忿不平,大呼小叫在後面追打。

    「啊哈哈,大唐國公又如何,到了我田村,照樣也得挨揍。」韓躍看看秦瓊逃遁的身影,再看看後面追趕的人群,仰天哈哈一笑,心中得意萬分。

    此時此刻,想要將小村升級成大莊的念頭,忽然變得更加強烈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39
第十三章 天子不能奪民之利

    次日凌晨,大唐早朝,群臣畢至。

    寅卯交替之時,天色尚不明朗,此時許多百姓還在安睡之中,然而大唐的朝會早已進行多時。

    國朝新立,百廢待興,數十年戰亂耗盡了中原大地的元氣。李世民和大臣們兢兢業業如履薄冰,生怕稍有差池再起禍亂,那時本已破碎的華夏大地可就真的無力回天……

    自古至今,王朝有教化之責,帝皇有衛土之任。周幽王禍國遭罵,霍去病拓土揚名,大唐君臣要想流芳千古,又怎能不竭盡全力來治理和守衛好這一片土地?

    當然了,做為中原大地的最高權力機構,朝會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莊重肅穆,比如當某個國公大將軍頂著倆熊貓眼站列臣班的時候,程咬金便發出一陣狂笑。

    「啊哈哈,秦二哥,你這倆眼烏溜虛青,莫非是讓嫂子揍了還是咋地?」

    這貨號稱大唐第一滾刀肉,是一個無論何時何地不分地點場合,隨時都可能撒潑打滾的人物,他在朝會上發幾聲大笑,實在是算不上什麼稀奇的事。

    不過,經他這麼一提醒,原本正在肅商國事的君臣們倒也來了興趣,紛紛拿眼去看秦瓊。這一看不打緊,頓時一陣哄堂大笑。

    好好一個黃臉漢子,頂著倆烏溜溜的青圈眼,果然有種莫名的喜感。

    「啊哈哈,二哥為何不說話,莫非真讓程咬金那貨說對了?昨夜你又挨了嫂子一頓拳腳……」鄖國公張亮首先跳了出來,嘿嘿一陣壞笑。

    秦瓊夫人名張紫嫣,乃是隋朝靠山王楊林手下大將張宣之女。此女名字聽起來秀氣逼人,其實卻是天生一身神力,兼之弓馬嫻熟武藝出眾,乃是個能和李元霸過上幾手的狠角色。秦瓊雖然戰場之上驍勇絕倫,但是對上這位夫人卻著實有些不夠看,他挨媳婦揍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啊哈哈,要我說啊,必然是昨夜二哥床笫之間不給力,結果惹得嫂子發威,抬手便給了一頓掛落,哥幾個快看看,二哥臉上是不是還有幾道抓撓印痕?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可是秦家二嫂的獨門絕學……」張亮的壞笑還沒結束,又有一個傢伙跳了出來。

    武將們大多粗鄙,開起玩笑來不懂得什麼彎彎繞,尤其是秦瓊的年紀又比大家都大,北方風俗,小叔子可以亂開嫂子玩笑,所以這傢伙直接大馬金刀,調侃起了秦瓊和張紫嫣的床笫之事。

    此話一出,群臣又是一聲哄笑,便連李世民都興趣盎然,忍不住笑問一句:「叔寶兄怎麼不反駁,莫非此事真如大家所說?二嫂她又……啊哈哈哈!」

    好吧,李二也比秦瓊小,雖然現在是朝會期間,但是人家皇帝既然開口不喊翼國公而是喊叔寶兄,那便是要以小叔子身份進行調侃了。陛下要敘私交之情,任誰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秦瓊正怒睜環眼想去找幾個武將的麻煩,忽然聽到連李世民都調侃於他,頓感尷尬不已。

    尷尬歸尷尬,不回答可不行。皇帝陛下可以調侃,秦瓊卻不能不敬,那不是為臣之道。

    「啟稟陛下!您別聽程咬金這貨胡說,臣臉上這傷是給一群村民打的!」

    咦,這倒稀奇了!

    堂堂國公被一群百姓揍了,挨揍之人還是驍勇絕倫的秦叔寶,大唐君臣也八卦,都覺得此事好奇,紛紛支著耳朵想聽下文。

    唯有程咬金唯恐天下不亂,扯著嗓子叫道:「二哥,你確定不是被嫂子揍的?莫非是嫌棄丟人,胡亂編造了一出百姓打人的謊話來騙俺老程……」被他這麼一嚷嚷,眾人不由一呆,忽然覺得也有這個可能。

    「你給我滾一邊去!」眼見滿朝文武又要被帶歪,秦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將他踹了個滾地葫蘆。

    程咬金也是無恥,順勢便躺在地上不起,大聲沖李世民嚷嚷道:「陛下你可看見了,二哥打人,俺老程受傷太重,需要在地上躺會……」他等這機會半天了,上朝站班枯燥無味,哪及得上歇在地上舒服。

    這樣的藉口都能找到,這貨也是沒誰了,眾臣啼笑皆非,皆罵無恥。便連李世民都無奈搖了搖頭,裝作看不見他。

    倒是秦瓊眼睛忽然一亮,道:「陛下,說起來臣這一頓打挨得冤枉,起因卻是日前去了一趟長安郊外田家莊,見到了一個比程咬金還無恥的傢伙。」

    說著,順手一指賴在地上的程咬金,又道:「那是一個少年,雖然還未及冠,但是要論油滑程度,恐怕比地上躺著的這個都不遑多讓。」

    「喔?還有和知節一般的人物?卻不知他倆誰更……」李世民欲言又止,大感稀奇。

    秦瓊踟躇不語,半天才有些不確定道:「怕是不分伯仲。若論撒潑打滾,那少年比不過知節,但若論厚黑程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臣正是因為見他小小年紀不學好,一時看不過眼才想出手訓誡一番,哪曾想這傢伙雖然無恥厚黑,但是在百姓之中卻有好大聲望。臣還沒怎麼碰他,竟已惹得村民圍攻……」

    「……臣知自己出手容易傷人,只能隱忍挨打且忍且退,這滿眼的青圈和臉上的抓痕,都是在混亂中被一群婦人給打的。」

    秦瓊說到這裡,不由回憶起當時場景,想及田村悍婦們手抓指撓的凶殘程度,下意識又打了個冷戰。

    「能得村民守望相護,這少年倒也不算一無是處,恐怕還有他不為人知的地方……當然了,叔寶為人忠厚仁慈,寧忍挨打也不願傷及無辜,此舉大有長者之風,堪稱我大唐勳貴典範。」

    皇帝不愧是皇帝,不但理論水平高,而且眼光很毒辣,僅憑秦瓊一席話便推斷出涉事眾人情況,既讚揚了秦瓊的高風亮節,又點出了對韓躍的好奇疑惑。

    皇帝對某一個人開始好奇,往往便意味著入了法眼。

    歷代皇家無私情,眼中全然是利益。帝王的眼中沒有親疏間離之分,有的只是無限權欲和利益。

    秦瓊對大唐有用,所以他讚揚秦瓊。韓躍對大唐有用,他一樣也會讚揚。

    什麼?你問李世民為什麼會知道韓躍?作為俯視天下的一代帝王,若是連長安周邊的動靜都掌握不了,豈不是有些太過兒戲了。

    蚊香賣的長安皆知,水車傳的沸沸揚揚。田家村那個奇才少年身上發生過的大事小青所有記載,半月前早已擺在了李世民的案頭。

    秦瓊之所以會去田家莊,完全就是他派去的。

    今天早朝君臣倆一唱一和這齣戲,完全是演給其他大臣看的。李世民目的暫且未知,秦瓊則是想重提羅靜兒之事。

    事實證明,大唐臣工沒有一個人是傻子,長孫無忌首先開口,裝模作樣道:「剛才聽翼國公說起田家莊那少年,老夫倒是略有耳聞。坊間傳聞此子姓韓,乃是田家莊的外來戶,家貧,無義。就在半月之前,曾因一塊玉珮而逼著自己的童養媳去賣身為奴。但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此子忽然大變,制蚊香,造水車……」

    「這個俺老程知道,據說是祖上顯靈,夢中得神人教誨,突然開了靈竅……啊哈哈,說來也是湊巧,你們有所不知,這韓家小子在開竅當天,便和犬子處默一見如故,兩個小東西也不通知老子一聲,就斬雞頭燒黃紙拜了把子,啊哈哈……」

    騙鬼去吧!誰信吶?眾大臣一齊白眼,李世民的嘴角也抽了一抽。

    什麼事情只要程咬金摻和進來,一准就得變味。其實自從蚊香和水車名聲大振之後,大臣們早把韓躍生平打探的一清二楚。程處默和韓躍之間到底怎麼回事,自然也逃不過眾臣的探查。

    也正因門清,所以才感覺膩歪。

    人家明明是想騙你家慫娃的錢財,哪裡來的一見如故?

    「還斬雞頭燒黃紙,你怎麼不去死。」好幾個大臣受不了他的無恥,同時破口開罵。程咬金哪裡吃這一套,從地上一躍而起,雙手叉腰開始反擊。

    他一個人單挑群臣,吐沫星子滿天飛,句句不離問候人家女性,吵吵鬧鬧盞茶時光,最後的結果竟然是大佔上風。

    沒辦法,這貨嘴裡太污了,好幾個大臣被他氣的口吐白沫,若不是當值的金吾衛眼疾手快上來給拍打後背,說不定這幾個大臣的家人就要準備後事了……

    ********************************************************************************

    自始至終,李世民端坐龍椅,笑意涔涔的看著下面吵鬧,完全沒有打斷的意思。

    鬧吧,鬧吧!

    臣子不鬧,皇帝如何管理?

    你們不鬧的累了乏了沒精神了,朕又怎麼順利推行想要做的事情?

    李世民從不懷疑程咬金的攪屎棍能力,這貨論武力也許不算靠前,但是若論撒潑耍賴,朝堂上還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所以,很多時候程咬金無理取鬧,其實是李世民在默許他鬧……

    有這個滾刀肉在朝堂上攪和攪和,原本一些推行不利的事,忽然就會變得順暢許多。

    比如這一次,大唐皇帝想要將水車製造方法收歸國有,這就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貿然在朝堂提出,必然會招致大臣們的反對。

    古有聖言,天子不能奪民所利,水車是韓躍發明的,只要他沒有做出敬獻的打算之前,就算皇帝也不能強徵。

    用錢買,都得看韓躍願不願意。(是不是很意外,別噴,宋朝以前,確實就是這樣。)

    自古皇權與世家共存,哪個大族手中沒有幾樣安身立命的秘方或者產業?如果皇帝想要誰的就要誰的,必然會導致天下大亂。

    皇權固然強大,號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真要細究起來,還真就不一定。

    誠然,韓躍只是個小人物,李世民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但是他不能這樣幹,因為容易引起世家的聯想……今天你能為了強徵水車製造之術殺個百姓,明天是不是會為了煉鋼之術滅個世家?

    所以李世民不能這麼做?

    但是,水車一物太重要了,於國於民,皆有大利,偏偏田家村那個少年完全沒有敬獻的打算,似乎只想自己留著發財。

    這可不行,大唐幅員遼闊,土地何止萬千,這得需要多少水車才能滿足灌溉?所以,為了得到水車製造之術,雄才大略如李世民者,也只能使用策略。

    既然你不給,那我就用東西換。朕手裡什麼東西最不值錢?當然是爵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39
第十四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咋辦?

    授人以爵是皇帝的特權,原則上說只要皇帝願意,爵位他想分給誰就分給誰。打個比方,歷朝歷代皇帝的岳父,基本都有爵位,皇帝的大舅哥小舅子們,基本都有爵位。

    這些人對國家有什麼貢獻呢?沒有!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能封爵位憑的不是自己,靠的是女兒或者姐妹。從這一點可以猜測,爵位在皇帝眼中並不重要……我睡了你女兒?好,給你個爵位。我睡了你姐妹?好,也給你個爵位。

    大家看,國丈和國舅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封爵,豈不正是皇帝意志隨意性的表現?人的意志什麼時候會表現出隨意性呢?當然是他對某種東西或者事情不在意的情況下。

    所以說,爵位在皇帝眼中不值錢。

    但是爵位這東西又很奇特,它是皇家控制臣子為其效力的手段,明明只是一個稱號,可它在臣子眼裡卻價值無限。

    因為皇家炒作的好。

    自古至今,多少熱血男兒奔赴沙場,橫刀立馬,浴血搏殺,性命尚且不顧,也要封妻蔭子,求的無非就是一紙封爵。

    皇帝眼中不值錢,世人眼裡很寶貴。哪怕只是一個縣男的爵,你也得用大功勞來換。

    所謂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大唐故意將爵位炒作的清高,規定非開疆拓土之功不可授。

    現在李世民要用爵位換水車,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事招來無數反對,哪怕經過了秦瓊的拋磚引玉,哪怕經過了程咬金的撒潑耍橫,大臣們仍然斗志昂揚,擼袖跳腳跟李世民唱反調。

    想封爵?可以,這是你皇帝的特權,我們不敢竊取,你想咋封就咋封。但是有個前提,受封者必須有開疆拓土之功。這是你們李家人定的規矩,大家一直都很遵從。

    現在,你忽然要破壞這個規矩,給一個沒有戰功軍功的農家小兒封爵,讓我們這些搏命封爵的人情何以堪……什麼,你說文臣封爵不是靠搏命換來的?沒有他們搞後勤運糧草安撫傷病,戰爭能打得贏麼?

    陛下三思啊!

    政治從來都是妥協和平衡的產物,皇權固然強大,卻也不能事事由心。好在李世民不但雄才大略,而且還是權術的高手,大臣們的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

    如何解決這種事情,李世民捻熟……

    ***************************************************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皇家出讓一部分利益,世家獲得不少甜頭,勳貴們終於不再反對。

    縣男,而且還是一等。授地三百畝,食邑八十戶,實封。

    封賜不高不低,體現了皇帝和世家博弈的艱難,充滿了妥協的意味。很明顯,世家大族並不希望水車掌握在李世民手中。

    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反對皇帝用爵位換水車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這種灌溉利器他們也很眼饞。

    如果沒有李世民出手,世家大族有一萬種方法從那個少年手裡得到水車,比如下嫁庶女,比如欺騙搶奪,他們可不會像皇帝那樣講仁義。世家的利益,永遠都是血淋淋。

    偏偏李世民出手了,拿走了本該屬於世家的東西,這讓大家怎麼開心的起來?同意你封個縣男算不錯了……

    ……

    ……

    前往宣讀旨意的是弘文館直學士上官儀,這老頭學富五車,負責代表朝廷的顏面。秦瓊跟隨而去,打著探望外甥女的旗號,實際上是代表皇帝來要水車。

    一個大將軍,一個直學士,封個縣男宣個旨意,身份絕對夠了。偏偏這事十分膩味,讓人很是不爽……

    「你大爺,一群老天不收的雜碎,你們做下腌臢事,卻要老夫前去背鍋,欺人太甚!」忠厚如秦瓊者也會罵人,從長安一路罵到田家莊。

    上官儀倒是滿臉笑眯眯,但是你要細看這老頭就會發現,他額頭上也是青筋隆起,隨時都有暴走的跡象。

    堂堂灌溉利器,秘方堪稱無價,結果只換來一紙縣男封爵,地也才給了三百畝,這事擱在誰身上估計都要炸毛。

    還食邑八十戶?去你麻痺,誰缺那點糧食不成,半架水車都不止這個價。別人不知道這賞賜有多寒摻,作為朝廷大臣,秦瓊和上官儀可是門清。

    所謂食邑,又稱采邑,就是朝廷劃撥一部分百姓給你,從此以後這些百姓不用給朝廷上稅,而是用他們的勞動所得供養於你。名義上,你甚至還對食邑百姓擁有一定的統治權。

    聽起來不錯,但是別忘了,封的太少了。

    八十戶,滿打滿算也就五百人,靠這點人種地納糧,就算年年豐收又能賺幾個銅板?而水車製造術的價值又是何等巨大?結果就用來換這個……

    交換不等價啊!注定要背上一身罵名。

    那個少年罵娘是肯定的了,上官儀不怕,秦瓊也不怕,小娃娃受了窩囊,撒撒氣也是應該的。

    兩人真正怕的是世人罵,怕的是後世罵。

    歷朝歷代,聖旨大多要記入史冊,封爵的聖旨尤其如此,作為宣旨之人,難免也難逃記載。上官儀甚至能夠預見,後世史書會如此寫:

    「昔大唐貞觀年間,有少年奇才出世,造水車,澤萬世。天子貪其利,以縣男封,廉價奪之。時有弘文館學士上官儀者,充為犬馬,往宣……」

    千古罵名啊!老頭氣的臉色發青,文人大多渴望名垂青史,有誰喜歡遺臭萬年。

    秦瓊是武將,他沒上官儀想到那麼深遠,但卻更在意當下。

    不用說,這次宣完旨意之後,短時間是不敢出門了,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遇見個明理之人,指著他對百姓這樣介紹:「大夥兒快看,那黃臉漢子就是秦瓊。朝廷騙奪少年奇才水車製造術的時候,就是他去宣的聖旨……啊呸……」

    丟不起人啊!秦瓊一臉鐵青。

    想我堂堂秦瓊秦叔寶,一對熟銅鐧縱橫天下,賣過馬,為過寇,生平光明磊落,何曾幹過這等齷齪事。

    大將軍和直學士滿腹忿忿,無奈聖命難違,只能硬著頭皮出了長安,慢慢朝著田家村去。

    短短二十里地,走的那叫一個窩心。然而再怎麼逃避也難免縮頭一刀,日頭才剛剛過午,終於還是到了。

    **********************************************

    田家村正在搞規劃!

    整整二十個村民,分成了四個小隊,有人拎著鐵錘,有人抱著木棍。木棍的一頭早已削尖,每走幾步,漢子們便相互配合,用鐵錘將木棍砸到土裡。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砸上……注意和前面砸的落點保持直線,否則修出來的路會變歪曲。」韓躍帶著一頂草帽,不時在幾隊人中穿梭,隨時糾正村民的錯誤。

    「田二狗,田大牛,又是你倆,樁子怎麼又亂砸?我說過多少次了,路面要修五丈寬,兩旁還要各自留出一丈的空閒,以後好規劃車位。看看你倆砸的這距離,三丈都不到,偷懶也不能這麼個偷法,不想幹趕緊滾家去。」

    每發現一處錯誤,韓躍便跳腳大罵,一群漢子被他罵的訕訕不已,卻壓根不敢還嘴……他們不明白小小田家莊為什麼要修這麼寬的路,也不知道什麼是規劃什麼是車位。但是有一點他麼知道,那就是眼前這個少年,將會自掏腰包,為全村人修路蓋房。

    沒有錯,先修路,後建房,韓躍自掏腰包。為了升級系統,他也是拼了。

    以一己之力擴建全村,錢財的壓力可想而知。要不是蚊香大賣之後日日來錢,韓躍還真不敢搞這個大動作。

    「現在才不過是想升級成一莊之聖賢,系統便掏空了我所有家產,以後可咋整啊?這玩意的神奇毋庸置疑,就是太費錢……」

    整整九百貫啊,只不過想建一座大莊,預算竟然還有些不夠。雖然他規劃的格局有點大,但是也不該如此費錢吧。

    家產一下抽乾,簡直比五十坐地能吸土的老娘們還狠。

    特麼的,這還是穿越大唐享福的劇情嗎?韓爺完全是跑過來受罪,畫風真尼瑪不對。

    韓躍摘下頭上草帽,一邊搧風,一邊盤算。每每想及以後升級系統需要動用的錢,他便心疼的直撮牙花子。

    盛夏之節,日頭毒辣,曬得整個人煩煩躁躁,感覺心頭有一股邪火,蹭蹭直往上躥。偏偏就在他最心煩意燥的時候,一隊明光鎧甲的士兵擁著一車一馬,緩緩停在了村頭。

    上官儀和秦瓊,到了……

    ……

    ……

    古語有云:君子可欺欺以方。那位古人說這話的時候肯定沒想到,若是有朝一日遇見個無恥小人,那該如何是好?

    兩位宣旨大臣懷著複雜的心情,一人下馬一人下車,相互對視一眼,你恭我請的讓對方先行。

    爭執半天,上官儀老而彌堅,秦叔寶一身硬骨,兩人誰也沒贏了誰。無奈之下同時翻了個白眼,要死一起死,招呼軍士們整理儀容,並肩進了田村。

    進村沒走多遠,正好便看見了韓躍正領著村民們在幹活。

    秦瓊畢竟見過他一面,眼見上官儀一語不發裝死人,他只能自持相熟,高聲一喊。

    「韓家小子何在,朝廷有天旨來宣,還不速速迎接。」

    歉疚歸歉疚,該有的氣勢,那是一點也不能落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39
第十五章 我心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上官儀和秦瓊的擔憂,終究還是變成了現實!

    「歲月如梭,時光易逝,祝你倆早死早超生,好走不送……」混不吝就是混不吝,哪怕他開口有兩句雅詞打頭,脾氣依舊還是那麼暴躁,明明知道對面動動手就能捏死自己,韓躍聽完兩人說明來意,仍然忍不住破口開罵。

    不但開罵,而且還罵的很難聽。也就人家上官老頭涵養好,再加上秦瓊也心懷愧疚,否則的話,明年今日韓躍的墳頭草恐怕都要有三尺高了。

    知道這小子心裡有氣,那就讓他好好撒,大將軍和直學士頗有些唾面自乾的涵養,準備再承受幾波怒噴,讓這少年消消火。

    哪曾想,這小子越來越離譜,最初還只是罵娘,到得後來,竟然打算拒接聖旨。

    「這可不行……」上官儀嚇了一跳,抗旨不尊那是大罪,哪怕朝廷不佔理也是要砍你頭的。連帶著我這宣旨之人都要吃些掛落。

    今日早朝還聽秦瓊說起這小子怎麼怎麼厚顏無恥,原以為他是個鬼靈精,誰知卻是個愣頭青。

    上官老頭不滿的瞥了一眼秦瓊,轉頭對著韓躍之時,瞬間又變成和藹可親的模樣。「韓家小哥莫要犯渾,聖旨代表朝廷威嚴,豈能說拒就拒?來來來,乖乖接下吧,從此以後你就是涇陽縣男了,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光你麻痺啊光,還好事?真拿小爺當瓜批不成?」韓躍翻了個白眼,不過他雖然忿忿不平,最終還是跪下接旨。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這玩意抗拒不得,嚇唬嚇唬上官儀也就罷了,真要是這老頭同意他抗旨不接,他自己都會找藉口再圓回來。

    「敕旨,朕以寡昧獲承髙祖太宗之丕構,罔畋游是娛,罔聲色是縱,罔刑戮是濫,罔邪佞是惑,夙夜悚惕,以憂以勤……」唐朝的皇帝還算要臉,聖旨裡沒有稱呼自己是什麼奉天承運,但也免不了吹噓幾句。

    「聞有弱冠,制水車,獻,功在千秋,澤萬世。子猶如此,朕何吝賜?特進涇陽縣男,地三百,采八十戶。武德九年七月,弘文館直學士上官儀宣,詔如上。」

    聖旨前後兩段,大體意思便是朕接了老爹的班,一直兢兢業業工作,聽說有個少年製造了水車獻給我,你這個功勞很大啊。一個小子都這樣慷慨,我當皇帝的自然不能摳門,所以我給你封個爵位,再給你三百畝地,最後還給你八十戶人家,這樣的話咱哥倆算是銀貨兩清交換完畢了。

    韓躍接了聖旨,起身一言不發,回頭邊走。

    「小子,哪裡去?」秦瓊急問一句。

    上官儀負責宣旨的工作已經圓滿完成,接下來討要水車的髒活,就該他出面了。

    「哪裡去?咱封了侯爺心裡高興,想回家大宴村民不行啊?哼,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黃臉漢,上官儀,偏偏我就不請你……」

    「咦,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這小子好俊的文采。」上官老頭宣旨之後正捻著鬍鬚悠然自樂,忽然聽到韓躍嘴裡的詩詞,頓時眼睛一亮。

    剛要開口誇讚,哪知這小子語風一轉,瞬間又到了下三路。什麼叫偏偏我就不請你?你當老夫很貪圖你一頓吃麼……還侯爺?你封縣男好不好,很大嗎?就這爵位進了長安城,連狗都不害怕。

    很好,你沒接聖旨之前老夫可以讓你,這會兒貨物出手你還敢扎刺?嘿嘿,小傢伙,說不得須讓你嘗嘗手段,知道知道老夫的厲害。

    人老不死是為賊,有仇不報非君子。能在朝堂上混的就沒有一個好鳥,上官儀屹立多年不倒,哪裡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這老頭一臉笑咪咪,裝作若無其事,又似意味深長,樂呵呵道:「老夫依稀記得,縣男者,官稱不得為侯,一般喚作某某男。不但如此,便是自稱也須謹慎,喚作侯爺是不行的,會被人聞風奏事。呵呵呵,你自稱男爺,倒是可以……」

    臥槽,男爺!這是什麼鬼?韓躍一臉懵逼,腳步戛然而止。

    這老頭歹毒啊,輕飄飄一句話拋出來,殺傷力卻無限巨大。男爺這個稱號要是傳揚開來,老子以後絕對不用混了。

    試想一下,某日曲江詩宴,才子畢至,佳人雲集,眾人觥籌交錯,你稱一句某某國公,他敬一句某某侯爺,忽然韓躍施施然而來,守門的小廝高聲叫號:韓家少年奇才,男爺到……

    臥槽,陽春白雪瞬間變下里巴人,那畫面太美,令人不敢想像。

    韓躍下意識打了個寒顫,赫然發現眼前這老頭雖然一臉笑咪咪,但是卻比秦瓊那黃臉漢子難惹多了。

    「啊哈哈,上官大人見笑,方才小子突然受封喜不自禁,一時竟有些渾噩塞心,忘記請您到寒舍一坐,真是慚愧啊慚愧……」混混心性,欺軟怕硬,凡是韓躍感覺不好惹的人物,他一律會笑臉以待。

    這瞬間化身為慚愧兄的辦法乃是他獨門絕學,眼前風驟馬疾,他生怕老頭又拋出什麼驚人之語,連忙躍上前來,把臂相邀道:「上官大人一路辛苦,小子正要開一席酬功宴,好好款待於您。」

    老狐狸一臉雲淡風輕,自然從善如流。

    「翼國公也請家中一坐吧,有個小護衛天天念叨您,動不動還站在門口作痴等狀,眼看就要化身望夫石了……」這貨就是嘴毒,明明羅靜兒是秦瓊的外甥女,經他這麼一形容,怎麼聽都有種邪惡的意味。

    他也就欺負人家秦瓊聽不懂,要是讓這黃臉漢子知道望夫石是啥,非揍他個三等殘廢不可。

    上官老頭倒是聽過望夫石的典故,不過這老頭腹黑,自己扳回一城就不再管顧秦瓊,因此只是笑眯眯一樂,沒有開口點破。

    三人有說有笑,宛如多年未見之老友,後面跟著一隊金光閃閃的鎧甲軍士,再後面又跟著二十個幹活的村民。上百人呼啦啦朝著韓躍家走,氣勢好不磅礴,真有一番封爵榮歸的架勢。

    他們還沒到家,早有一人先去給報信了。頓時之間,正在韓躍家做活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一起炸了鍋。

    封爵了?韓家老三封爵了……

    老天爺啊,是不是田家村幾輩子的祖墳一起冒青煙,終於感動了您老人家,給我們降下了一位勳貴爵爺。

    雖然這個爵爺不姓田,是外姓,但是他畢竟從小在莊子上長大,是田家莊的一份子,所有人都與有榮焉!

    村民渾噩無知,自然不曉得韓躍封爵的內幕。在他們看來能夠封爵顯貴,那就是天大的榮耀,是值得祖祖輩輩吹噓好幾代人的大喜事。

    小豆豆歡喜的不行,聽說相公和朝廷的大官正往家裡走,又覺得手足無措。她捏著衣角來回走動,臉上寫滿期待,也有幾分焦急。

    唯一淡定的人也就是羅靜兒了,此女出身世家大族,自然知道縣男是個什麼份量,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她持槍矗立,鳳眼望天,喃喃自語道:「那傢伙的水車,終於還是被皇帝給奪了。那麼,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

    沒說的,殺豬宰羊,全村一起樂呵樂呵。

    韓躍到家以後,大手一揮撒出大把銅錢,讓村民們回家有豬的牽豬、有羊的趕羊,決心大辦一場。

    不管封的是什麼爵,總歸以後是有身份的人了,皇帝和世家把水車當成寶,韓躍卻有些不在乎,事實上他一直在偷偷的樂……

    哼哼哼,沒有老子系統出產的軸承,就算全套技術都給你們又如何?真以為便宜那麼好佔?

    就算是皇帝出手,也得吃個悶虧。

    如果是世家出手,老子會想辦法剁你們爪子。

    「不知涇陽侯因何事開心,笑得如此詭異……」上官儀一臉笑呵呵問道。

    這老頭,先前嚇唬他說縣男不能稱呼候,此規確實有,但卻沒人深究。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口頭稱呼而已,誰來管你怎麼說?

    事實上大唐朝只要有爵在身之人,哪怕他只是封的低等男爵,外人相稱之時也多半是往高了抬,稱呼為某某侯爺。

    當然,信函、文書又或者是官樣文章堅決不能這麼幹,該是什麼爵位就寫什麼爵位,否則會出大事。

    除了落於紙上這一項不行,其他時候誰管你?縣男還是縣候,在大佬們眼裡都一樣,擱在長安城裡狗都不在乎。

    上官儀用『男爺』扳回一城之後,他與韓躍之間已無塊壘,自然不會再用這個詞來噁心人,反而第一個開口高抬,稱呼韓躍為涇陽侯而不是涇陽男。

    韓躍自然知道老頭在釋放善意,心中也放下一塊大石。從此以後,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有人高呼我男爺了。

    塊壘消除,自然賓主盡歡。

    因為去牽豬趕羊的村民還沒回來,眼下閒來無事,韓躍便陪著兩個大佬瞎扯。

    「涇陽侯,老夫知你因水車之事不爽。但是你可知道,此次若非陛下出手而是世家來奪的話,別說爵位土地,你能留個全屍就算不錯了。世家,那才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哦,是麼?」韓躍敷衍一聲,沒往心裡去。

    「呵呵,少年崢嶸無知無畏,總覺得天下大可去得,沒人能攔得住你,對不對?」上官儀眼光何等毒辣,豈會看不出韓躍敷衍之情,老頭淡淡一笑,意味深長道:「涇陽侯,老夫不是交淺言深之人,恰恰相反,老夫油滑的很,朝堂上經常被人罵做老狐狸。只因見你少年奇才,堪可投資一筆,因此還苦心提醒你幾句。

    這話就有些掏心窩的味道了,韓躍要是再敷衍的話,自己都會覺得過意不去。他連忙拱了拱手,肅穆以待,細聽下文。

    上官儀接下來的話並不多,只有寥寥幾句,但是卻字字珠璣,謀算深遠。

    「記住了,小兒持金過鬧世,喪命就在下一時。涇陽侯,世家的凶殘遠超你想像,老夫估摸著你總有一天會被盯上,切記,在力量不夠強大之前,千萬別急著去反擊。」

    「那該咋辦?總不能讓我眼睜睜等死吧……」

    「你可以先去抱一抱陛下大腿,隱忍發展,然後徐徐圖之。」老頭諄諄教導,看來是真打算投資他的未來。

    「臥薪嘗膽麼……」韓躍喃喃自語,忽然嘴角一勾,泛起一絲不屑。

    不可否認,上官儀所授之策,乃是最上等處世哲學,顯然這老頭的確是在用心幫他籌劃。

    但是,韓躍不想這麼做。

    天子一怒,流血漂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報仇要在當下,哪裡等得了將來?上一輩子活的那麼艱難尚且不曾低頭,這一世穿越大唐重活一回,他依舊不想畏縮。

    我心有猛虎,在細嗅薔薇。油滑,只是我的表象……

    世家是吧,狠毒是吧。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武德九年八月,大唐將會迎來屈辱的渭水之盟。哼哼哼哼,突厥百萬控弦之士南下,似乎先殺的就是世家。

    小爺到時候,必然會幫忙添一把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0
第十六章 肥豬阿花燉肉記

    嗷嗷嗷,一陣驚天慘叫,聲音直震屋瓦,一頭肥豬拚命嘶號,彷彿不甘命運的鬥士。

    此豬藝名阿花,體態碩大,據說已有三歲高齡,重達七百餘斤,堪稱田家莊豬中一霸。

    阿花連續蟬聯肥豬排行榜狀元之位,風頭之盛,早已引起其它家豬的忿恨,一直盼望著它被人宰掉。

    可惜的是,大唐百姓窮苦,高貴人又少吃豬肉,所以很多農家養頭豬,往往好幾年都沒有市場。

    世間最大痛苦,莫過於遲遲看不到未來。多少個夜裡,群豬們仰望星空,遍求漫天神佛,只希望有人能夠將阿花買走,好讓它們能排名上升,甚至嘗嘗狀元的感受。

    善惡到頭終有報,肥豬始終要挨刀。

    終於,老天開眼了,一群壯漢綁走了阿花。

    據說是新封的爵爺要大宴村民,開個什麼酬功宴。哇哈哈哈,阿花此去,命運可想而知。它長得夠肥,足夠全村人吃。

    韓躍家,門前,那條小溪旁。

    手持剔刀,昂然而立,河風吹襲,樹蔭籠罩,田大嬸宛如一個絕世的刀客,靜靜等待著出手的時機。

    肥豬阿花被六七個大漢捆綁了四蹄,慢慢抬到了河邊,田大嬸握刀的手不由緊了一緊……是的你沒有看錯,將要操刀殺豬之人,正是田大嬸。殺豬是她家傳的手藝,自從嫁給田大叔以後,多年不曾施展過了。

    風乍起,吹縐一池春水,阿花嘶鳴著掙扎,田大嬸攥了攥剔刀。一人一豬目光相接,阿花彷彿明白了自己的命運。如果它能開口出聲,它肯定會和田大嬸來上這麼一段對話。

    你不該來!

    可我來了!

    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走了!

    我他媽是被你們綁來的……

    多麼富有古龍武俠色彩的場景,可惜以上全是意淫。豬活的再久,一樣不會變的聰明。

    既然不能陽春白雪,那我們就切換回鄉土氣息吧。

    耳聽田大嬸爆喝一聲,道:「你們幾個軟蛋還是不是爺們,抓一頭豬都磨磨蹭蹭,趕緊給老娘抬過來上秤,稱完重量老娘好下刀……」

    這彪悍娘們的嘴巴依舊那麼凶殘,張口就喊人軟蛋,是個男人就得炸毛。

    「特麼的你這老娘們嚷嚷個鳥啊,有種你來試試,信不信累死你這男人婆。」幾個漢子同時翻了個白眼,奇怪的是,他們雖然氣的面皮發鼓,反擊的聲音卻細弱蚊蠅,幾乎等同於輕哼。

    沒辦法,不敢大聲回嘴啊。

    田大嬸不但膀大腰圓不輸壯漢,就連吵架也是田家莊出了名的,早先曾有叉腰三天獨戰四個爺們的光輝戰績,生生罵的人家不敢出門。眾漢子懾於雌威,哪裡敢跟這種母夜叉放對?

    得罪不起,那就聽人家的吧。七八個壯漢鼓勁奮力,抬著肥豬加快腳步,終於將阿花弄到河邊掛到秤上。

    阿花的主人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名字叫田小妹。父親是個府兵戰死沙場,母親活不下去了拖著弟弟改嫁他人。因她是個女娃,繼父家不願意要,小姑娘只能留在田家莊,靠村民們你一頓我一頓的接濟才活了下來。

    她從小吃著百家飯長大,生活十分窘迫窮苦。這豬被她細心養了三年,眼下即將要賣出去,小姑娘興奮的滿臉通紅,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秤星。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百九十一,九二,九……算八百斤吧!」負責掌稱的是田大叔,他為人忠厚善良,心憐田小妹悲苦,大手一揮便將秤砣定在了八百斤。

    「哇,好重的豬,這可要賣不少錢呢。」村民們一陣嘩然,田小妹開心的身體都在發抖。

    按照毛豬五文錢一斤來算,肥豬阿花足足能賣四千錢,用吊八百的公式換算後,那就五貫。對於一個生活窘迫的小姑娘來說,不啻於天大的財富。

    「丫頭,豬的重量就是這樣了。如果你認為秤不對,大叔們就再賣把子力氣,重新給你秤一回。」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田大叔!」田小妹雙手使勁亂搖。

    「那好,你自己去領錢吧,豆豆那丫頭心地善良跟你相熟,她要知道你的阿花能賣這麼多錢,肯定也會為你開心。」

    「嗯嗯嗯!」田小妹點頭如小雞吃米,歡快跑進韓躍家去找田豆豆。

    接下來,開始殺豬了。

    這豬實在是太重了,田大叔和幾個漢子各自在手掌上吐了口吐沫,同時吆喝一聲,藉著一股猛力,才勉強將阿花抬到殺豬架上。

    田大嬸早已等的不耐,她幾步上前,手指在豬脖子附近比劃幾下,找準了動脈位置後,殺豬刀噗一聲便紮了進去。

    好!周圍一陣轟然叫好,早有一個婦人端著大盆湊到刀口邊,盛接那噴湧而出的豬血,等會要做血豆腐。

    阿花發出了離開人世前最難聽的一聲慘叫,肥碩的身體不斷掙扎扭動,也許它是在乞求刀下留情,奈何田大嬸卻不懂獸語。

    但見這彪悍娘們運刀如飛,刺拉拉一下,開膛破肚,手下那叫一個乾淨利落。

    好!周圍又是一陣叫好聲,農村殺豬,圖的就是一個熱鬧。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漢子們看的是刀,婦女人看的是肉,一群小屁孩則是口水滴答歡呼雀躍,他們既看刀也看肉……

    旁邊早就架起一口大鍋,取得就是小溪清水,古代環境沒有污染,青山綠水澈小溪,水質比農夫山泉還好。

    幾個漢子劈了大量木材,婦女們燃鍋燒火,一塊塊豬肉就那麼隨便在小溪裡一洗,撲棱棱扔進大鍋,不時濺出許多水花。

    田大叔中途被韓躍喊進屋一趟,再出來時,手裡已多了個用繩子扎口的布包。

    這布包足足有兩個成人拳頭那麼大,被田大叔乾脆利落一下扔進了大鍋,頓時引起圍觀者的好奇。

    「田老大,你剛才往鍋裡扔的什麼?不會是醋布吧?哎喲喂有口福了,放這麼大一塊醋布進去,這鍋豬肉肯定好吃……」

    「你懂個啥,就知道瞎咧咧!」田大叔不屑的看了一眼村民,神氣活現道:「醋布算個球啊,燉出來的東西又酸有咸,哪裡能跟這東西相比?實話告訴你,我剛才放進鍋裡的東西叫做燉肉包,裡面包裹著上百味神奇靈藥,乃是專門用來燉肉的秘方。」

    「燉肉秘方,還有這東西?真的假的」

    「廢話,韓家老三給的東西……呃,不對,是侯爺給的東西能有假嗎?告訴你們,這燉肉秘方也是侯爺發明的,據說用此物燉肉不但能去除腥氣,還能滋養身體,乃是夢中神人所授之術,可了不得。」

    村民一陣嘩然,聽到這秘方也是神人所授,頓時便深信不疑。

    想到即將吃到神人秘方所煮的肉,一雙雙眼睛忍不住都瞅著大鍋,偷偷吞嚥起口水。

    田大叔也是好面子的人,他眼見村民震驚,自然覺得大有顏面。正要繼續賣弄,忽然想起一事,頓時哎吆出聲,用手猛拍額頭。

    「田老大,又咋了?一驚一乍的?」

    「看我這記性,剛才侯爺專門叮囑過,燉肉不但要放秘方,還要把骨頭也放進去。快快快,都別閒著了,趕緊把那些骨頭拎過來。」

    「好嘞,接著……」聽到是韓躍吩咐的事情,村民們哪裡會遲疑。

    粗壯的豬大腿骨被一砸兩半,噗通通幾聲,紛紛也給扔進大鍋。沒有錯,這確實是韓躍專門叮囑的,大鍋燉肉要是不放骨頭的話,怎麼燉都不會太香。

    整整四根豬大腿骨,絕對會讓燉肉湯色發白,濃稠無比。至於肋骨和脊椎骨,那玩意早就專門留了下來。殺豬之初,韓躍便已喊了幾個婦女過去,密授她們糖醋排骨的燒製方法。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紅油豬耳,鹵煮大腸,清蒸肘子等菜色。這貨雖然做菜不行,但畢竟來自後世,等閒幾樣家常菜的做法還是清楚的。

    這次開席,不但殺了一口大豬,還有幾隻肥羊。為了吃好喝好,韓躍自然也不會吝嗇後世羊肉湯的做法,什麼涼拌羊臉,辣炒羊腸,爆炒羊血,一個個菜名不斷從這貨嘴中噴出,也不管婦女們能不能學會。

    什麼,你問做菜的調料哪裡來?系統換啊,十點氣運三大包,足足夠用大半年。捨得用氣運換材料,韓躍也算是下了血本。

    幾個被喊過來學廚的婦女聽得目瞪口呆,便連上官儀和秦瓊也陣陣發愣。無論大將軍還是直學士又或是老婦女,所有人都在拚命記憶,生怕漏了一星半點。

    這些菜名聽都沒有聽過,顯然也都屬於獨創,這可全是秘方啊。

    婦女們見識淺薄,她們只想著學會這些東西以後,能夠掌握一條生財之道。上官儀和秦瓊則不同,兩個大佬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心中的震驚。

    「連吃喝一道都精研如此,這小子肚裡的寶貝,恐怕不僅僅只有水車啊!縣男的封賞真是太少了……」

    這次回到長安,說什麼也要先進宮一趟,若是陛下能收得此子歸心,從此將再也不用眼饞世家大族們敝帚自珍的秘方?

    傳承千年有個屁用,唯有不斷創新,才能擁有未來。

    兩位大佬雙目放光,變得更加和顏悅色……

    「咦,你們兩個老頭為何如此無良的看著我,嚇得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的,有種不勝涼風的嬌羞……」韓躍拈了個蘭花指,扮出一幅初嫁小媳婦的架勢,初與郎相見,羞顏未嘗開。

    嘔嘔嘔,下一刻,兩個大佬白眼直翻,噁心想吐,秦瓊怒眼圓睜,哇呀呀一聲道:「無恥小兒,老夫又看錯你也,吃我一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0
第十七章 野狗的追求都比你高

    世界上什麼速度最快?

    若是擱在以前,韓躍絕對是二話不說就能告訴你答案……飛火流星,跑馬遺精(跑馬是個專業動詞,男孩們都知道)。

    飛火隨風,稍縱即逝,流星如電,縹緲而不可捉摸。至於跑馬遺精麼,嘿嘿嘿,那是一種剎那間的穿刺,更加快的了不得。

    少年們,回憶一下吧,某夜你正酣睡安眠,忽然大叫一聲不好,你大驚而醒,伸手去攥,卻只能摸得一手黏滑,頓時悵然若失……

    這種感覺,是不是出人意料的快?

    這種快,是韓躍堅持了兩輩子的答案。

    然而現在,他的世界觀崩潰了。

    如果你再問他一次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回答:「艹你麻痺,世界上最快的速度,就是朝堂大佬的變臉。上一刻還尼瑪和風細雨,下一刻就特麼電閃雷鳴,搞事情啊?」

    裝逼犯韓老三咬牙切齒,捂著額頭罵罵咧咧,對面秦瓊冷哼著甩了甩手,上官儀則是一臉笑眯眯,淡然道:「這樣挺好,看起來額角崢嶸,有種森然的霸氣……」

    「森然個鳥,小爺這是被你們打的,還額角崢嶸,這叫腫!」

    韓躍罵罵咧咧,忿忿不平,正待開啟怒噴模式,好好來一波嘲諷,哪知對面秦瓊料敵於先,猛然一瞪大眼。將軍殺氣,豈是等閒,老裝逼犯嚇得一個哆嗦,生怕又要挨揍,訕訕一笑不敢出聲。

    正尷尬著不知道找什麼藉口下台階,忽聞一陣肉香傳來,耳聽田大嬸一聲叫喝:「出鍋嘞,吃肉嘍……」

    哼哼哼,算你們兩個運氣好,咱們先吃飯再說。

    威武不屈瞬變臊眉耷眼,這死不要臉的貨一點也不覺得丟人,諂媚低笑著恭請上官儀和秦瓊入座。

    一席宴,上百人,再加上宣旨隨隊的二十個士兵,規模好不龐大。

    可惜的是桌子只有兩張,其中一個還是臨時從田大叔家借來的,三條腿長一條腿短,需要用石塊墊起來才能平衡。沒辦法,韓躍發家速度太快,物質文明跟不上賺錢節奏,家具壓根沒來得及置辦。

    好在關中人吃飯喜歡蹲門前,也不太講究這個,要不然的話,光是上百人吃飯所需的桌椅板凳就夠韓躍頭疼半天。

    開飯,吃肉,喝湯,上餅子。

    幾個婦女抬著一筐筐打好的死麵餅子過來,大人小孩隨吃隨拿誰也不限量,自從水車磨坊投入運營以來,死麵餅子早已經成了韓家莊的主食。

    村民們各自從家裡拿來碗筷,田大嬸手持一把大勺站在鍋邊。要說人家悍婦做事就是大氣,不管是誰舉碗過來都是滿滿一勺,有肉有湯熱氣升騰,每次盛完還不忘喊一嗓子:「不夠再來,給老娘蹲門外吃去,記得謝謝韓家老三的好,不然老娘活劈了你……」

    韓躍正好也來盛飯,聞言一個趔趄,凝噎無語問蒼天。

    「這老娘們徹底沒治了,連拉攏人心都搞出一副座山雕轉世的架勢,秦瓊都沒你這麼生猛。照這樣下去,不用半年韓家的名聲就得臭大街!」

    抱怨歸抱怨,他也知道韓大嬸就是這樣的貨色,指望她哪天能跟你來個手捏蘭花巧笑嫣然,不好意思,這樣的情況你只能去夢中尋找,而且就算是做夢都得夢上個好幾百年,還不一定能夠夢得到。

    算了,彪悍就彪悍吧,又不是我女人,且隨她去。

    韓躍翻了個白眼,手中大碗向前一舉,道:「大嬸,豬大腿骨給撈半根,不要肉……」

    話音未落,只聽咣噹一聲,感覺手中一沉,碗裡已經盛的滿滿噹噹。

    要不怎麼說大嬸就是大嬸呢,動作永遠那麼幹淨利落,可惜領會能力差了點,老子要的是帶骨髓的大骨棒,你給我滿滿一大碗瘦肉算怎麼回事?

    「大嬸,我要的是骨……」韓躍端著碗弱弱反抗,話才說出一半,便被田大嬸暴喝打斷:「要什麼要,殺一口豬請人吃飯你心疼了還是咋地,專門跑過來噁心人?好好的肉不吃,非要吃骨頭,野狗的追求都比你高。滾回屋去好好吃肉,還有,招待好朝廷的官……」

    野狗的追求?尼瑪!

    韓躍白眼一翻,氣的面皮發鼓。可惜他雖然封了爵,田大嬸卻仍然不怕,只見這娘們大勺子一輪,霸氣逼人,殺意四射,韓躍嗆啷啷倒退幾步,待他反應過來之時,發現已經端著碗回到了堂屋。

    「大嬸啊,我真不是心疼,我只是不想吃肉,大骨棒子才好吃……」他再次弱弱分辯,可惜田大嬸根本不聽。

    無奈之下,仰天一陣長嘆,低頭卻只能吞聲。

    至於回去跟田大嬸叫囂放對,那是萬萬不敢。一來這娘們出於無心,二來人家膀大腰圓。最重要的是第三條,這娘們好惱羞成怒。

    沒辦法,總歸人家是一番好心,農村人等閒見不到葷腥,人人都覺得肉重要。田大嬸所作所為透著一種偏愛,韓躍連生氣都生不起來。

    只是,我生平最愛的大骨棒子,還有那膩滑噴香的嫩骨髓……

    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其中痛苦有誰知?

    韓躍嘆息一聲,默默端著一大碗瘦肉,面無表情的推給了秦瓊。武將喜肉,自然不會推辭,接過來大碗舉箸便夾,大鍋燉肉肥而不膩,吃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看著人家這飯斗米肉半斤的架勢,韓躍怎麼也想不明白,後世那些穿越小說為何全把他寫的身染重病?就這飯量還叫有病,那要沒病的話得吃多少東西才算飽?

    上官儀這貨也好不到哪裡去,明明是個文官,吃飯卻像個土匪。韓躍只不過出門盛一碗肉的功夫,老傢伙竟然已吃了半個清蒸肘子,外加一盤涼拌羊臉,此時正對著爆炒羊腸猛撮。

    不但吃,還念叨,牛逼吹的那叫一個離譜。

    「菜也就勉強可口,而且有肉無酒,否則的話,這樣的肘子老夫還能再吃一個……」

    這話說的真不要臉,韓躍有種想把盤子扣他頭上的衝動。

    吹牛逼的常見,沒見過這麼能吹的!一個肘子三斤多,你還再吃一個,信不信撐死你這老貨。

    相比之下還是秦瓊好一些,武將話少,秉承吃不言睡不語的古訓,捧著一碗瘦肉稀里嘩啦幾下,大碗往桌上一放,抬手把嘴巴一抹,這便是吃完了。

    不愧是大將軍,吃個飯都雷厲風行,給人一種時間緊迫的感覺。

    「拿來吧!」秦瓊吃完飯後,忽然大手一伸。這話說的沒頭沒腳,偏偏韓躍卻瞭然於心,探手便從懷裡拿出一本冊子。

    秦瓊也不答話,接過來隨手一翻,臉上一陣錯愕。他抬眼望瞭望韓躍,忽然鄭重一點頭,緩緩將小冊子收好。

    起身,呼氣,大踏步出門,揚長而去,漸行漸遠。

    拱手,送別,慢悠悠回屋,笑意悠遠,意味深長。

    兩人這一番動作,彷彿毒品販子接頭,處處透著詭異。明白的自然便明白,不知者,猜測也是白搭。

    「吃飽喝足,多謝涇陽侯款待,天色不早,老夫去也……」上官儀直到秦瓊走的看不見之後,方才慢慢起身伸了個懶腰,順手拎起半隻沒吃飯的肘子,笑眯眯的出了門,施施然去了。

    「這老東西,臨走還不忘吃喝,小爺咒你回家便撐死。」韓躍指著他的背影罵罵咧咧,忽然長長吐出一口熱氣,臉上現出三分釋然。

    哼哼哼,水車製造之術終於交了出去。下一次你們再來,可就得準備挨宰了!

    「我手持鋼鞭把你打啊,嘿,打死你個活王八……」

    淫.蕩的歌聲嘹喨而起,宛如抓了鼠的老貓,心情萬分之得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0
第十八章 誰來推廣水車

    次日凌晨,寅卯交替之刻。月往西沉,繁星似水,夜色出奇的黑……

    這個時間段很是奇特,它距離黎明不遠,是天色即將放亮的時刻。但同時呢,它又是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時候。

    哪怕天邊掛著一彎殘月,哪怕天上有萬點星辰,然而這個時間段給人的感覺,仍然還是漆黑。

    這是一種視覺上的錯覺,原因是生理因素所導致。

    奇門遁甲有云:世間萬事萬物皆有規則循環之道,共可劃為十二個層次,分別是長生,沐浴,冠帶,臨官,帝旺,衰病死墓絕胎養,也就是奇門遁甲中的長生十二神。

    其中所謂的長生,可解釋為萬物即將生發,有欣欣向榮之氣,放在十二時辰上來,則歸為生精造血身體酣眠的時刻。

    這是人類最嗜睡,最犯困的時刻。

    夜色漆黑,萬籟俱寂,然而長安城的大街上,卻漸漸出現了一群人。他們或騎馬,或乘轎,時見威武將軍,也有儒雅文士。,

    「旭日未升吾先起,百姓尤睡我來朝……」

    世間之道最是平衡,享受一些特權,必然要有所付出。當長安城百姓還在酣睡安眠的時候,大唐朝的文臣武將卻出了家門,前來參加今日的早朝。

    卯時一刻,宮門打開,大臣們魚貫而入。伴隨著一聲陛下臨朝,李世民頭戴朝天冠徐徐而至,目光掃了掃朝覲的群臣,緩緩登上龍椅。

    此時天色還是不明,太極殿中燃起六根牛油巨燭,火光升騰跳躍,殿中白亮如晝。

    天子坐北朝南,手握天下大權。不論哪個朝代的早朝,只要皇帝不開口,大臣們是萬萬不會張嘴的。

    李世民時代也是如此,每日早朝第一聲,必然要從他嘴裡發出。

    「諸位愛卿辛苦,有事不妨早早奏來,朕與大家共同商議……」

    下面一片安靜,無論文臣武將又或者是國公侯爺,竟然約好了一般默不作聲。幾個老臣閉目養神,程咬金等武將則打著哈欠,這幅景象乍一看去,不由給人一種今日早朝真的沒事可奏,大家不過按照規定前來點卯的錯覺。

    大臣們如此不約而同,自由其必然的道理,只因今日大家都知,不管他們奏請什麼事情,都不會成為早朝的主要話題。

    今天早朝的主角,只有一人!

    「啟稟陛下,臣有事要奏!」出聲之人,正是秦瓊。

    「翼國公有何事,不妨道來!」

    「陛下,今有新封涇陽縣男韓躍者,感陛下賞賜隆恩,特獻農事灌溉之水車製造術。因其爵位尚低,非宣不得上朝,故而托臣相助將其所著秘策獻來。」

    「噢?還有此等好事,秘策何在,翼國公速速呈上來與朕一觀。」

    「謹遵命……」秦瓊躬身行禮,取出懷中一冊書籍,交給走過來的太監。

    片刻之後,李世民拿書在手,裝作隨意一翻,隨即輕輕放下。

    秦瓊再施一禮,緩緩退下。

    這一套動作下來,無論皇帝還是臣子,全都一板一眼好不嚴肅。秦瓊感覺疲累,李世民也不輕鬆,但是沒辦法,奏對就是這樣嚴謹,哪怕皇帝也馬虎不得,否則就失去規矩。

    **************************************************

    辦完正事,大殿之上氣氛驟然輕鬆起來。

    李世民首先開口道:「叔寶辛苦了,諸位愛卿且看,這便是水車的製造秘策。有次一物在手,水車必將推廣天下。待到那時,田地增收,糧產加大,何愁我大唐不國富民強……」

    地廣糧多,便是實力。有了實力,自然也就有了信心。

    「待到兵強馬壯時,何人可言掃天下……」李世民目光炯炯,暢想未來,心中既有亢奮陣陣,也有緊迫叢生。

    北方突厥虎視眈眈,控弦之騎百萬,令人臥枕難眠。西有吐蕃肆虐騷擾,掠奪百姓無數,此恨何時能平?還有高麗,還有百越,還有南詔……

    「現在,朕需要的,只有時間!」

    大唐初立,威勢不強,周邊小國經常騷擾試探。雖然他麾下有百戰之師,然而限於國力,再怎麼能打的將軍也無法百戰百勝。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以弱勝強的例子畢竟是少數。

    長孫無忌深得帝心,李世民的每一個想法他都了然於胸,當先提議道:「陛下,臣認為水車推廣一事宜早不宜遲,需得趕緊定下章程!」

    「無忌言之有理,朕看你成竹在胸,莫不是早已做好了規劃?」

    「回陛下,正是如此!臣領戶部尚書,早已核算良久,現今國庫尚可動用八十萬貫,用來製造水車。」

    「嘩,八十萬貫?好大一筆錢財……」

    眾臣一陣嘩然,齊齊倒抽一口冷氣。緊接著,所有人都雙目泛光,熱切的望向李二。

    「陛下,水車推廣,重在木工。臣之家族太原王氏主產便是木材,先天優勢,不可不查。」

    「放屁,水車推廣,重在安裝。沒有我獨孤家的參與,單憑朝廷工部將作監那點人手,一百年都別想遍佈大唐。」

    「哇呀呀,誰敢跟俺老程搶?有種下朝之後城門口集合,看老子一人打你們一百個……」

    「陛下,吾蕭家世居江左,經營漢式水車製造之產業已達百年,技術基礎雄厚,這新水車推廣一事,蕭家當仁不讓。」

    「操泥麻痺不要臉,蕭家製造的水車動不動就散架,你們自己都不敢用,還有臉說技術雄厚。陛下,臣參蕭瑀這老匹夫欺君罔上……」

    吵吵嚷嚷,罵罵咧咧,莊重肅穆的朝會大殿,轉眼變成了菜市場。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面對八十萬貫的大手筆投資,誰人能不心動?

    你是國公,要我讓你?對不起,爺也是國公?

    你是將軍,功勞巨大?很抱歉,咱也是如此……

    李世民不發一言,就那麼默默的坐在龍椅上,靜靜看著大臣們爭搶。

    掙吧,搶吧!

    你們不掙,朕如何分配?你們不搶,朕如何平衡?

    涉及八十萬貫巨財,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便是他這個皇帝也不能一言九鼎。所以,李世民選擇了不偏不倚,讓朝臣們自己對拼。

    皇帝要想看戲,先天便有優勢,他故意大喝一聲,佯裝震怒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看看你們,一個個不是國公就是侯爺,而今為了財貨不顧斯文,傳出去也不怕天下人恥笑?」

    皇帝裝作發怒,臣子們還是要配合演出的,吵嚷的大殿為之一靜。

    「水車推廣,國之重事,朕希望你們能以百姓利益為先,好好商量個章程出來。今日朝會就此作罷,三日之後,再行決議。」說罷袍袖一揮,也不管大臣們的反應,龍騰虎步離殿而去。

    眾臣面面相覷,忽然一齊冷哼,各懷心思走出殿門。

    朝堂上沒有傻子,大家都看的很清楚,皇帝目的很明確,就是要以水車推廣為誘餌,讓大家互相爭搶拚鬥,借此消耗世家大族的實力。

    然而明知如此,卻又不得不爭。爭得到者,實力更上層樓,掙不到者,慢慢墜入低谷。這是堂堂正正陽謀,世家大族只能憋屈服從。

    這是一次大洗牌,也是一次大機遇。好在成敗都在五五之間,如果不爭的話,那反而才是一絲機會也得不到。

    眾多大臣滿腹心思算計不斷,都在思考接下來該跟哪一家合縱連橫,又該對哪一家窮追猛打。

    邊思邊行,逐漸出了宮門,各自回家聚眾,商討機鋒。

    唯有一人獨闢捷徑反其道而行,一路追著李世民而去,不但如此,他一邊走還一邊嚷嚷:

    「陛下啊,當年要不是俺老程私自放你,哪裡來的龍庭江山?這救命之情山高海闊,如今已是大年三十,咱們的帳,該清了……」

    一副黃世仁上門要賬的無恥嘴臉,滿大唐敢這麼跟皇帝說話人的不多,唯有程咬金這滾刀肉一個。

    李世民氣的渾身發抖,指著這貨大罵道:「混賬,簡直無恥之尤。這救命之恩,朕已足足還了你八次,竟然還敢再來……」

    「嘿嘿,天子九五之尊,八次怎麼足夠?人若沒有了追求,活著也算無趣。陛下啊,青樓裡的娘們都知道喊一聲我還要,您就可憐可憐俺老程家貧,再給俺一次嘛……」

    「哇呀呀,你這匹夫,竟敢拿朕比作風塵,真是氣煞吾也!受死吧……」

    太和殿上空,響起巨龍般的咆哮。

    程咬金屁滾尿流出宮,臨走尤然不忘回首一句,道:「陛下啊,咱們的帳,真的該清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0
第十九章 田莊少婦第一騷

    轟隆隆,山搖地動,牆倒屋塌,一時塵土飛揚,讓人難以睜眼。

    「又一家,又一家,噢噢噢,這是田二狗家的房子!」一群小屁孩大呼小叫著,在塵土廢墟中來回亂竄撒歡。

    這已經是第七座民房被推倒。

    「都別愣著啦,老規矩,女人負責清理,男人負責破碎,落日之前,這些建築垃圾必須全部移走。」

    幾十個村民轟然領命,呼啦啦一下全都衝到房屋廢墟上。

    一群壯漢在前面掄起大錘,不斷將斷壁殘垣砸碎。每個隊伍配備有十個婦女,不斷將破碎好的土坷垃撿起,吃力搬運到旁邊的牛車上。

    每當磚石瓦塊裝滿一大牛車,趕車的漢子便輕喝一聲,手裡的鞭子啪一聲脆響,在空中甩出一個漂亮鞭花,趕著牛車前往修路的工地。

    「大家幹活的時候都小心著點,千萬別傷著,別碰著……」韓躍手持一根樹枝,不停在人群中指指點點,遇到搗亂的小屁孩便飛起一腳踢開,嘴裡喝罵一聲『滾遠』。

    小孩們也不怕他,每每都是回敬一個特別搞怪的鬼臉,然後又嗷嗷的跑到別處撒歡。

    田家莊現在就是一個大工地,到處拆房墊路,一片勃勃生機。沒有哭爹喊娘百般阻撓的釘子戶,也沒有不擇手段暴力拆砸的開發商。有的只是眾志成城,齊心協力,整個過程處處透著一種溫馨。

    「田大叔你不要命啦,那麼粗的木頭你自己搬……田二狗你眼瞎啊,還不趕緊過去搭把手……」韓躍眼睛尖,看到田大叔自己一個人吃力抱著半截房梁,頓時罵了起來。

    日頭過午,正是一天中最酷熱難耐的時刻,然而卻沒有一個人選擇偷懶,大家都是有多少力氣便使多大力氣,生怕自己拖了別人的後腿。

    每一個人都是大汗淋漓,彷彿剛從河水裡撈出來落水鬼,整個工地到處散發著濃濃的汗味。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說笑聲,卻是幾個婦女挑著瓦罐,領頭的田豆豆抱著一摞大碗,轉眼的光景來到了近前。

    「相公,天氣熱,趕緊喝一碗涼水去去暑……」小丫頭鼻尖沁著一層細密香汗,她撿了個最乾淨的大碗,仔細用衣角又擦了擦,倒滿涼水小心翼翼端了過來。

    韓躍一把接過,仰頭咕咚咕咚幾下,冰涼的井水順著喉嚨下肚,一個大大的飽嗝從嘴裡噴出,感覺肚子有些發脹。

    「這樣下去可不行,天氣太熱,光靠涼水可解不了暑……」他皺著眉頭沉吟,感覺嗓子眼裡的清水都快要漾出來了,然而渾身還是不停冒汗,整個人腦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相公,還熱麼?豆豆再給你盛一碗去!」丫頭心疼相公,端著大碗又要去接水。

    「回來吧,沒什麼用……」韓躍一把給她拉住了,順手在香腮上捏了一捏,色眯眯道:「乖乖小娘子,來,給大爺笑一個!」

    小丫頭俏臉通紅,嚶嚀一聲,捂著臉蹲在了地下。

    嘿嘿嘿嘿!老裝逼犯壞笑幾聲,正要再挑逗一番,忽然瞥見幾個婦女一臉八卦,顯然是準備捉弄自己。他暗叫一聲糟糕,連忙將話頭打住。

    這幫老娘們嘴太黑,說出來的葷段子實在生猛,韓躍可不想再受其害。

    「咳咳!豆豆,等會你和幾個嫂子別再去打水了,拿上錢去鎮子上的藥鋪,抓一些藥回來……」

    「抓藥做什?相公,莫非你生病了不成?」小丫頭最是心疼他,聞聽要去抓藥,早把羞澀忘個精光,盯著韓躍的臉仔細觀瞧。

    「想什麼呢!爺壯實的很,沒病……」屈指在豆豆腦門上輕彈一下,趕緊把這丫頭的擔心打消。

    小豆豆吃了相公一記腦瓜崩,還是那熟悉感覺,還是那熟悉的力度,頓時便甜甜一笑,知道相公沒有問題。

    可惜的是,她不擔心了,旁邊的婦女們卻接到話茬了。

    「喲,他三叔,前些日子不是還一直喊腰疼麼,怎麼忽然就沒病了!莫不是昨天晚上摸到誰家床頭晃了一夜,終於舒筋活血不治痊癒了。」不用問,又是田二嫂。

    這娘們潑辣大膽,尤其喜歡跟小叔子開玩笑,嘴裡的葷話那叫一個生猛無忌,經常搞得小叔子們落荒而逃,人送外號田家莊少婦第一騷。

    不過騷歸騷,這娘們卻是出了名的嘴松褲子緊。

    如果你只是跟她嘴上拚一拚,那沒問題,多葷的騷話人家都不在乎。前幾日韓躍便見識過了,這娘們嘴裡的葷話之豐富,簡直是一個活生生房事詞典。各類動詞應有盡有,只有想不到,沒有人家不知道……

    嘴上如此風騷,看似誰都能夠上手。然而當你真想佔點實際便宜時,那便是非洲黑人用了漂白粉,拜拜了。

    這娘們對身體貞潔的重視程度簡直令人髮指,別說是摸上一摸睡上一睡這樣的妙事了,手指頭都不會給你碰一下。

    既然明知吃不到,韓躍自然不會下功夫,他裝作沒聽見這娘們的捉弄,咳嗽一聲,繼續說抓藥的事。

    「藿香,蒼朮,陳皮,甘草,這幾樣必買,紫蘇葉有的話也抓上。至於薄荷,這玩意在野外一找一大片,等藥抓回來之後,你帶著嫂子們去地裡拔一些就行!對了還有酒,這玩意最是重要,記得捎回來幾壇,一定不要忘記了……」

    記憶不是很清晰了,畢竟就算是在後世的農村,土法配置藿香正氣水也很少有人用了。韓躍則是因為當年家裡太窮,每年夏天母親都要自己配製,否則的話也不會知道這些。

    「相公,這又是藥又是酒的,到底做什麼用啊?」

    「天氣太熱,光喝涼水可不行,大傢伙兒根本頂不住。所以我打算配置一副解暑的藥水,有這玩意在手,中暑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又是秘方……」小豆豆眼睛亮亮的,晶瑩剔透,崇拜不已。

    「勿須多問,去吧,皮卡丘!」

    一臉高深,大手一揮,氣勢十足。

    不用說,這老裝逼犯又上癮了,偏偏豆豆和幾個婦女還一臉崇拜,讓這貨感覺到萬分的得意。

    「相公放心,豆豆和嫂子們一定速去速回,絕不會耽擱相公配置秘藥。」豆豆使勁攥了攥小拳,彷彿即將獻身的聖僧,俏臉散發著光輝與榮耀。

    你要成佛啊?

    韓躍嘴角抽了一抽,無語翻個白眼

    看她這一臉風蕭蕭易水寒的架勢,給她一個雙面帶膠的炸藥包,她都敢去炸碉堡(據說董存瑞就是這麼死的,謠言)。

    小丫頭入戲太深,韓躍也感覺有趣,忍不住逗弄道:「很好,很有信心,本帥很是滿意!不過麼,若是爾等任務失敗,那該如何懲罰?」

    「相公放心,豆豆和嫂子們願提頭來見……」

    拉倒吧你!提頭來見,爺就要打光棍了。

    這丫頭得揍,跟著羅靜兒那娘們才混了幾天?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人家繼承了白馬銀槍俏羅成的絕學,你只不過是韓大爺的小媳婦。不好好學怎麼相夫教子,非要學什麼軍中令狀,著實該打!

    還提頭來見,腦袋割下來人就掛了,你提一個在手裡試試!真要是能辦得到,那爺就得考慮考慮去請袁天罡了。

    話雖如此,但是配合小丫頭演戲一番還是必須的。好男人就得這樣,要學會哄女人開心,順著媳婦滿意。

    抬手在小丫頭翹臀上抽了一下,乾咳一聲,裝作威武模樣道:「如此,本帥便收下爾等軍令狀,在此靜候佳音……」

    小豆豆鄭重點頭,田二嫂卻吃吃壞笑,道:「他三叔啊,你就好好莖候著吧,敢給嫂子們立軍令狀,等咱們回來,定讓你見識見識夾人的陰……」

    頓時弄了韓躍一個大紅臉。

    「尼瑪,還敢撩撥老子,信不信今晚小爺就殺到你家去,讓你嘗一嘗什麼叫我愛一條柴,什麼又叫做擎天一根棍」

    「好啊,有種你來呀。嫂子管你帶著刀槍棍棒還是斧鉞鉤叉,只要你敢來,定然是一夾兩斷,有來無回。」

    臥槽,一夾兩斷,有來無回……

    算你狠!

    韓躍打了個冷戰,雖然是三伏天盛夏,卻突然感覺胯下一陣涼颼颼,他忿忿比了一下中指,獨自在陽光下凌亂。

    幾個小娘們嘻嘻哈哈,跟著豆豆自去抓藥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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