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234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5
第四十章 天大欠債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的幾局,韓躍彷彿仍然是賭神附體鴻運當頭,每次就那麼胡亂搖幾下骰盅,卻總是能夠穩壓王勳等人一頭。

    甚至有好幾次,他都是以危險的一點優勢取勝,這種感覺是何等的臥槽,王勳等人只感覺心頭有一萬頭草泥馬在狂奔。

    上過賭桌的人都知道,越是在這種情況下人越容易深陷其中,上一刻滿腹信心會贏,下一刻卻以微弱優勢被殺。翻盤的希望是那麼接近,總讓人不由自主想再來一回。

    這就是賭徒人心,韓躍很有體會!因為,曾經他也是如此……

    他仍舊刻意控制著節奏,表現出稀里糊塗卻大殺四方的賭運當頭架勢,幾輪賭局下來,自然連連得勝,就連跟莊的程處默也早還清了十萬貫賭債。

    程處默現在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不但還清了賭債,而且還讓對方欠了他接近十萬貫。程家之人都是一個德行,見不得發財,否則必然瘋癲。這貨的狂笑聲幾乎籠罩了整個長安……

    王勳等人早已輸的面如土色!

    「你……你作弊,你出千!」李文終於按耐不住,滿臉通紅的站了起來。他因為相信王勳的賭術,又貪心韓躍的精鐵鑄造術秘方,所以押注押的最狠。結果幾輪賭局下來,每次都要翻番,光他一人轉眼已經輸了十萬貫。這樣巨大的數字,終於讓這個李家此子驚醒過來,頓時渾身都是冷汗。

    回憶賭局,一直輸,沒有贏,這種情況,怎麼也不能說是對方手氣盛的緣故。

    莫說是他,就連王勳也開始懷疑起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每次搖骰子都是提起十二分精神,感覺有九成以上把我,居然會連連出現偏差?

    再看看韓躍,雖然一直表現的粗鄙不堪,嘴裡髒言亂語彷彿一個渾貨,但卻為什麼財神附體一般連贏不輸?人的運氣哪有這麼好,整晚上總是鴻運當頭,一把兩把的巧合或者有的,但是賭骰子可是玩的幾率,哪能總是力壓別人的點數。而且好多次還都是只多出一點,這也太巧合了吧。

    「怎麼著,輸急眼了想翻臉?五姓七家的公子就這素質?輸不起就別玩嘛!」韓躍感覺也差不多了,於是將骰子一推開始放嘴炮諷刺,他滿臉不屑和鄙夷:「動不動就喊出千,我出哪門子千了?賭具是你們提供的,搖骰子大家都看著,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使詐了?真要說出千,我還懷疑你們呢,這骰子的重量我感覺有些不對……」

    王勳面色一變,目光猶如毒蛇,狠狠盯著他噴火。

    骰子確實有問題,這事他心裡門清。但是人的心理很是微妙,越是干了虧心事越是沒底氣,韓躍搶先將事情說出來,他反而感覺氣勢變弱,一時竟不敢反駁。

    程處默畢竟是豪門出身,從小耳濡目染,各種機鋒和下作手段也瞭解不少,這貨雖然憨直但並不蠢笨。他聽了韓躍語帶所指的話,頓時目光一閃,隱隱有些明白過來。

    「原來,對方的骰子有問題!而我這兄弟賭術了得,竟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自己人總要幫自己人,這貨忽然哈哈一笑,破口罵道:「懆你的娘,你家程爺輸錢輸到差點脫褲子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作弊?現在輪到自己輸了,立馬就開始誹謗,你們五姓七家還要不要臉?賭不起就別賭,都給老子滾蛋!不過輸掉的錢那是一分也不能少,否則的話,自有我老爹扛著斧頭來跟你們談……」

    這貨也耍了個小聰明,知道自己還鎮不住場子,頓時把老程搬了出來。

    果然,王勳等人紛紛變色,李文面帶尷尬嚥了口吐沫,訕訕笑道:「咱們小輩之間賭上幾手,就不用讓程國公參合了吧!」

    眾青年連連點頭,想及程咬金不講理的性子,個個面如土色。那可是一個混世魔王,平日沒理都要爭三分,何況現在自己等人是真的欠了人家兒子錢。

    想要賴賬?老程的斧頭可是會砍人的。

    想到這裡,人人打了個冷戰,紛紛跟著李文勸程處默道:「就是就是,程處默,咱們小輩之間小賭怡情,這事就不要讓程國公參合啦!」

    小賭怡情?

    韓躍差點嗤笑出聲,這幫傢伙每個人都輸了接近十萬貫,想不到一聽到程咬金,竟然恬著臉說出小賭怡情這樣的話。混世魔王的名頭,由此可見一斑。

    「想讓我爹不來,可以啊!」程處默越發趾高氣昂,拿著老爹的名頭當殺器,十分囂張的抬起手指,挨個指點道:「你,你,你,還有你……你們每人都輸了接近十萬,來來來,現在結賬,有錢拿錢,沒錢寫字據。誰敢耍賴,別怪爺爺翻臉不認人。」

    王勳和李文對視一眼,眾青年也面面相覷,人人臉上帶著苦澀,卻只能硬著頭皮喊來一個歌姬,讓她取來一些紙張,各自寫下了字據……

    韓躍多了個心眼,不但讓眾人簽字畫押,還要咬破手指打上血指印,眾世家公子眼中噴火,奈何有程處默在一旁囂張威脅,只能強壓下憤怒,按照韓躍的提議咬破了手指。

    八個人,八張字據,接近八十萬貫!

    這個數字,讓程處默倒抽一口冷氣,也讓韓躍渾身直打擺子!

    大唐一年歲入才多少?兩百多萬,這可是廣漠國土千萬百姓創造的稅收……

    李世民想要推廣水車,國庫不過投入八十萬貫,卻已經讓朝堂炸鍋,各個世家惡狗搶食一般,也不知暗地裡經過了多少廝殺和刀光劍影。

    如今,他們兩個不及弱冠的少年,也即將擁有八十萬貫,這是何等的震撼?

    程處默哈哈狂笑,猶如夜梟驚嚎,聲音之大,幾乎震塌了房梁。

    韓躍則目光閃動,他畢竟是後世穿越而來,比之程處默多了一份小心,總感覺這麼大一筆欠債,恐怕不是很好回收!

    錢太多了,已經觸及了吸血世家的底線,那些惡狼只喜歡吃,不喜歡吐。八十萬貫錢財,如此之巨富,足以讓世家翻臉。

    如果五姓七家一起賴賬,程咬金估計都沒這個把握要債成功。

    韓躍想到此處,暗暗發愁於心,正感覺煩惱,也不知為何,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蹦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也許,有一人可以做到。」

    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微笑……

    ……

    長安城,王氏大宅,幽深後花園中。

    「報告公子,程家長子程處默帶著涇陽縣男韓躍,於今日傍晚時分進了雲瑤賭坊。二公子聞訊前去,以語言激之,雙方約定開賭!」

    「魚兒上鉤了麼……」王凌雲微微一笑,他正細心給一株花樹修剪枝丫,聞言只是淡淡一笑。

    「屬下回來之前,二公子和韓躍等人還沒開賭,不過已約定了賭注,那程處默為人衝動,又喜歡賭博,想來有他催促,韓躍應該會落入套中!」王氏暗蝶跪在地上,恭敬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獵物太容易捕獲,總是讓人無趣……算了,既然已經入套,也就失去了玩弄的興致,去告訴二公子,讓他拿回秘方就行了,不要表現的欺人太甚。這次我們畢竟是設計謀奪,程咬金那人可是不講理,一旦惱羞成怒,事情便又多出許多變數……」

    暗諜一怔,有些不甘心道:「公子,就只要秘方?這也有些太便宜他們了。」

    王凌雲悠悠一笑,緩緩放下修剪花枝的手,淡然道:「上善若水,不爭是爭。上兵伐謀,不戰而勝。你們記住了,行事世間,便宜要一點一點佔取,等到積累了足夠優勢之後,方才可以雷霆一擊。現在我王氏還沒有足夠實力一下擊垮程家,為何要著急撕破臉皮?」

    「屬下愚鈍!」

    「去吧,把我的意思告訴二公子,讓他把握尺寸,莫要惹翻了程咬金出面,雖然我並不怕他……」

    「是!」暗諜躬身領命,悄悄退了下去。

    王凌雲長身而立,負手仰望天空,緩緩吐了一口氣,他臉上帶著一股淡然,舉止透著瀟灑,恍如縹緲仙人,翩翩濁世佳公子,似乎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夠讓他煩心。

    「我本以為,那個農戶小兒也算奇才,現在看來……」

    他微笑如清風拂面,卻不知道,事實恰恰是另一番景象!此刻的雲瑤賭坊中,他寄希望的二弟王勳和世家公子們不但沒有贏,反而輸掉了接近八十萬貫。

    這等巨大的財富,就算五姓七家千年豪門,也會感覺吃力不已。這已經不是輸一點兩點的問題,而是有可能會動搖家族根本的大事。

    就算王凌雲乃是青年一輩領軍人物,這種事情也不是他可以解決的了!

    八十萬貫巨財,程處默必然會請動老爹催收。

    八十萬貫巨財,世家們必然會出動老輩賴賬。

    八十萬貫巨財,韓躍卻不打算獨吞……

    他要分給李世民一份。因為不如此,就不足以收入囊中。見識過後世各種賴賬手法,他深知落袋才為安,有皇帝陛下做馬前卒,欠債才好收取嘛!

    至於怎麼分贓?

    讓李二陛下拿大頭又如何?說不定還能換個爵位做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6
第四十一章 還要再賭

    財富充分共享,利益才能最大化,有這八十萬貫借條在手,相信只要操作得當,必然會給五姓七家造成一次沉重的打擊。

    這些門閥傳承千年,依靠吞噬百姓的血肉壯大,他們搜刮了民脂民膏,但卻從不付出應有的責任。縱觀歷史長河,每當有天災之時,這些世家都會大量屯糧積米,導致百姓餓殍滿地甚至易子而食,這是世間最大的人禍。

    又或者外族入侵,還是這些世家,他們從來不曾率眾而起,反而擺出一副恭迎王師的奴才架勢,卑躬屈膝賣國求榮。

    他們眼裡沒有百姓!

    他們身上沒有氣節!

    只要能保住家族利益,門閥連自己的祖宗都可以出賣。

    韓躍不是聖母,而且還是混混出身,但這並不妨礙他討厭世家。今天借這個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既破了他們的攻勢,又掌握了主動,再待下去便沒有意思了。

    眼看這些世家公子輸的面如土色,他嘿嘿一笑站起來身來,懶洋洋打個哈欠道:「天色不早,賭興已酣,今天就到這裡吧!」說著給程處默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收好借條一起撤。

    「不行,你們不能走,咱們再賭。」眾世家公子大叫出聲,紛紛阻攔。他們已經輸昏了頭,包括王勳在內人人眼睛通紅,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翻本,翻本,翻本!

    賭徒就是這樣,越輸越不甘心,總想著只要再賭一把自己就能贏回來,這幾個世家公子從小到大生活一帆風順,很少遭受到什麼打擊。尤其今晚他們還是聯合坐莊車輪大戰,八個人聯手居然還是輸!這種強烈的挫敗感他們怎麼也無法接受。

    況且,大家還都是帶著任務而來!

    李文他們還好,雖然失敗了,但是家中門風相對溫和,回去後頂多也就落個辦事不利的罪名,懲罰不會重到哪裡去。

    王勳就不同了!

    他來之前信誓旦旦要給韓躍和程處默一個教訓,並且還在家中立下了軍令狀,如今不但秘方沒有到手,反而輸了接近十萬貫錢財,一想到回去之後的後果,他就忍不住渾身直打哆嗦,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恐懼之色。

    別人不知道王凌雲的手段,他知道!

    長安少女無知,都言凌雲公子瀟灑,然而有誰知道,在那張溫文爾雅的面容之下,藏著怎樣的森冷殺機!

    世人都贊凌雲公子出塵,說他臉上總是帶著悠然之笑,然而有誰知道,王凌雲的悠然和出塵,其實比魔鬼的獰笑還要可怕!

    幾年前,王勳曾經有幸見過一次王凌雲微笑殺人的場景。

    那一日,他這位大哥手持長劍,將家族中一個和他爭權的嫡子一劍刺倒,然後腳踏其頭顱,宛如踩著一頭牲口。

    王勳清楚的記得,當時他這位大哥目光陰冷,臉上卻滿是溫和的微笑,他手上長劍不停刺下,連續刺了二十多劍。

    那個嫡子在他劍下劇痛呻吟,鮮血和屎尿弄髒了整個地面,腥臭之味充滿房間,讓人直欲作嘔,然而他這位大哥自始至終都保持微笑,就那麼一劍一劍又一劍的刺下去,彷彿不是在殺人,而是在練習劍術。

    那一日的他,臉上的微笑一直沒有斷,看起來是那麼溫和。

    同樣是在那一日,他這位大哥用悠然的語氣下令,將那個嫡子所在一脈全部丟進家族礦洞,把他們全部充為挖礦的礦奴,永世不得再見陽光。

    他下這個命令的時候,臉上表情溫文爾雅,親切溫和!而那些被充為礦奴的人之中,甚至還有一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在外人眼中王凌雲是翩翩濁世佳公子,但是在王勳眼中,這個佳公子其實比魔鬼還要凶殘!

    所以,他必須得攔住韓躍,繼續跟他賭,直到自己翻本為止……因為他不但沒有完成任務,而且還輸了巨額賭注,如果就這麼回去的話,迎接他的不知道是怎樣的懲罰!

    ……

    ……

    「涇陽男,你絕對不能走,咱們再來賭過,我要翻本!」王勳雙目血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韓躍,生怕對方會拒絕自己。

    由於太過擔心,他臉上甚至悄然流露出一絲哀求之色。

    韓躍微笑不答,程處默卻仰天哈了一聲,這貨得意便猖狂,鼻孔高高向上翻著白眼大刺刺道:「想翻本?你還有錢嗎?」

    曾幾何時,翻本這個字眼本是他和韓躍的口頭禪,想不到這才短短幾個時辰過去,竟然風水輪流運氣到我家,這貨可算感受了一把吐氣揚眉的酣暢。

    王勳被他諷刺一句,面色陰晴不定,想及回去之後面臨的可怕懲罰,終於猛一咬牙惡狠狠道:「我名下有三間綢緞鋪子,長安郊外還有一處莊子和五百畝天字田……」

    「就這些?折算一下,也就一萬多貫嘛!」程處默繼續大刺刺翻著白眼,使勁壓價。

    王勳眼睛血紅,使勁噴出一口熱氣,道:「一萬就一萬,賭了!」

    程處默哈哈一笑,轉頭徵詢韓躍意見:「兄弟,你怎麼看?」

    「既然王公子想玩,就再陪他一局又何妨!」韓躍微微一笑,緩緩將骰子捏在手中。

    王勳頓時鬆了一口氣!

    旁邊幾個公子面面相覷,人人都感覺很是心動,他們相互交流幾下眼神,其中一人忽然出聲道:「既然如此,我們也要跟上一回……」

    「你們?還是算了吧!」程處默搖了搖頭,一臉鄙夷之色。

    「憑什麼?」這人勃然變色,大怒道:「肯讓王勳翻本,卻不讓我們參加,是何道理?程處默,莫非你看不起我范陽盧氏不成……」

    「哈!拿盧氏來嚇唬我,小爺好怕啊!」程處默仰天打個哈哈,他可不是被嚇大的,這貨漫不經心翻了幾下眼皮,忽然破口大罵:「懆你的娘,想拿家族名頭壓人,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程處默是個怕事的人?想上桌可以,拿賭本來,要是沒有的話就趕緊滾回家喝奶去,別在這裡礙老子的眼!」

    「你……」這人滿臉脹紅,氣的面皮發鼓,憋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幾個公子也怒目相向,惡狠狠盯著程處默,可惜他們的眼神殺傷力不行,程處默只不過哈了一聲,壓根就不在乎。

    倒是李文有些聰明,知道這貨不是個講理的,於是轉頭對韓躍笑道:「涇陽侯,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先前我們贏錢之時並不曾拒絕讓你們翻本,如今你們贏了卻要絕我等後路,這樣做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韓躍淡淡一笑,有錢贏不答應才是傻子!他和程處默不過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哪裡會真正拒絕。眼看戲也演得差不多了,當下裝作被說動模樣,道:「李兄都把話說到這般田地了,我若再不同意,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也好,咱們大家便再賭上一局。不過,賭桌上的規矩你們也知道,沒有賭本可不行……」

    李文等人頓時面色發苦!

    他們幾個都是家中不受重視之人,平日兜裡有幾個小錢,但卻不似王勳那般有產業有莊子。

    好在韓躍也沒指望能從他們身上再刮下來錢財,微笑道:「這樣吧!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如你們便以一次承諾做賭注,上桌來玩一回如何?」

    「此話何解?」

    「很簡單,以承諾做賭,你們若贏了,自然可以折算成錢財,若是輸了的話……」

    「怎樣?」

    「也簡單,只需向我履行一次諾言便可。這個諾言也許是讓你們幫我做一件事,也許是陪我喝一杯茶,也有可能我時間長了會忘記,永遠都不會找你們。」

    「這……」

    幾個青年公子面面相覷,感覺這個條件也不算嚴苛,李文代表大家點了點頭,緩緩道:「就這麼說定了!」

    「哈!那還等什麼?各位公子,還不上桌?」

    韓躍臉上浮現微笑,宛如春天般的溫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6
第四十二章 海棠花開

    賭錢這種事有時候很微妙,越是輸急眼想要翻本的人,往往越容易繼續往下輸。因為對手運勢正旺,而你的運勢正衰,彼升而我降,就算不用作弊也會輸的吊蛋精光。

    人有福祿壽三運,代表著幸福、吉利和長壽,其中祿之一道說的便是運道和財富,當一個人祿運處於低谷之時,那真是干什麼都虧本,做生意幹啥賠啥,如果上桌賭錢的話……

    結果可想而知!

    這是冥冥之中一種不可解釋的狀態,它並非迷信之流,但是卻真實存在,只不過因為太過縹緲不可捉摸,所以一般人不會相信。

    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遠去英雄不自由,運勢被壓,還想翻本,韓躍表示呵呵。

    最後一次賭局,他壓根沒用作弊手法,照樣還是贏了。

    因為王勳等人實在太衰,骰子晃了半天,竟然只扔出個「一,一,一」的點數,這是骰子之中最小的數字,和天豹子正好相反,這個點數叫地窟窿,代表著天然輸錢。意思就是只要搖出這個點數,對手不用搖也可以贏。

    王勳等人的臉色,幾乎可以用慘白來形容。

    玩過骰子的人都知道,由於骰子六個刻面的點數不同,所以也會造成微小的重量偏差。骰子上的一點這個刻面因為挖去的骰面最少,所以它的重量最大。按照物理學解釋,重量大的東西在滾動之時最容易下沉,故而骰子的一點刻面最不容易出現。

    但是王勳等人偏偏搖出了三個一點,這個幾率可比天豹子還要小太多,簡直是千載難逢之點數,幾百局也不一定出現一次。

    地窟窿一出,韓躍連搖都不用搖,王勳等人便輸了。

    程處默狂笑不斷,逼著幾個世家公子再次寫了欠條,然後和韓躍二一添作五,哥兒倆分贓一番,勾肩搭背得意離開……

    ……

    月色西沉,天將放曉,世間萬物即將迎來陽光燦麗的白天,然而王勳等人的心裡卻是無比晦暗無光。八個公子面色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人人眼睛通紅,雙手緊握拳頭,幾乎忍不住想要追上韓躍和程處默,用手段將兩人強行留下。

    可惜他們不敢,一是因為雲瑤賭坊的背景實在太大,再一個也是因為程處默的身份同樣不差,動手用強的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只有韓躍自己,王勳等人早撲上去了,八十萬貫錢財再加上後來輸的莊子和土地,足夠這群世家公子狠心殺人。

    程處默也擔心韓躍會被暗算,出了賭坊門立即翻身上馬,一路護送結義兄弟直奔田家莊,直到將韓躍送到家門口之後方才離去。

    這貨臨走之時,狂笑之聲幾乎籠罩了整個村莊。贏錢了,而且還是大錢。從小到大,賭桌上從來是輸多贏少,想不到這次一下翻身。

    他催馬揚鞭,狂笑著回家去報喜,估計以老爹程咬金的尿性,拿了欠條立馬就會去收賭債。

    韓躍一直目送他離開,直到程處默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之後,他方才緩緩吐出一口熱氣,心中升起無限緊迫之感。

    程處默沒有心機,再加上出身勳貴豪門,所以他不在乎世家的反擊,只要把欠條交給老爹就行。

    但是韓躍卻不能。

    這筆錢財有多麼燙手,他心裡門清。

    一旦世家掌權之人知曉此事,恐怕立時就會策動最猛烈的反擊。以那些人冷血心狠的性格,估計刺殺他都算輕的!那個凌雲公子的手段心機很是毒辣,估計接下來將會是強所未有的酷烈。

    暴風雨,也許要更加猛烈了……

    ……

    長安城,王氏大院,後花園中。

    王凌雲負手而立,靜靜望著眼前一株紅葉海棠,風吹葉動,衣袖飄飄,他一襲白袍纖塵不染,幾片海棠輕輕落在修長的身軀之上,越發襯托出飄逸颯然。

    他就那麼靜靜的望著海棠樹,英俊逼人近乎完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笑意,目光深邃而又清澈,彷彿在深情凝視摯愛的美人。

    夏日陽光毒烈,然而這個院子中卻並不炎熱,錯落有致的花草樹木巧妙搭配著亭台樓閣,處處是陰涼景勝,又有小橋流水送來清新濕氣,偶爾一陣夏風吹來,頓時讓人感覺愜意。

    然而王勳卻愜意不起來,他和兩個兄弟老老實實站在王凌雲面前,面色惶恐,渾身繃直,不敢有一絲晃動。

    清爽的夏風不時吹拂,然而三人卻渾身濕透,他們臉上汗水淋漓,流進眼睛後很是難受,可是三人卻連擦都不敢擦。

    王凌雲衣袂飄飄,宛如滴仙人一般站在三人面前,他的輕柔微笑和風致別雅,給人一種如沫春風之感。偏偏王勳在這春天般的目光籠罩下卻覺得如墜冰窖,心底一陣陣發寒。

    他臉上的汗水越發多了,涔涔而下,滴在眉毛,落在眼角,滲的眼睛生疼。

    「八十萬貫,好大一筆財富,連我都有些動心了!二弟,你賭的一手好骰子……」

    王勳一個哆嗦,臉色有些蒼白!

    「只是我想不明白,後來你明明知道自己會輸,為什麼還要繼續下去,最後又送了人家幾個綢緞鋪和莊子,是想錦上添花,還是想要資敵?」

    王勳汗如雨下,渾身都在顫抖,嘴皮翕合幾下,卻半點不敢發聲。

    王凌雲輕輕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輕抬,從海棠樹上摘下一朵小花,放在鼻尖輕輕品味。

    他的動作這麼輕柔,他的臉上全是笑意,然而王勳和另外兩人卻顫抖的更加強烈。

    眼前之人是他們的大哥,但是三人卻感覺比面對長輩還要壓抑。這個舉止瀟灑看似溫和的大哥有著美溢長安之名,可惜他行事之狠辣無情,卻是讓王勳等人怕到了骨頭裡。

    就是這樣的微笑,就是這樣的溫和,想到當年那個嫡子的悲慘下場,那人無助哀嚎鮮血一地的場景彷彿就在眼前,王勳感覺一陣刺骨寒風從心底直冒……

    「算了,你們畢竟是我的兄弟,每人剁去一根尾指略作薄懲吧,記住下不為例……」王凌雲依舊面帶微笑,讓人剁手指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彷彿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語氣輕飄飄,舉止瀟灑飄逸,眼波溫柔蕩漾,宛如春水沁人。

    十指連心,剁去手指這種懲罰當真是痛到極點,然而在他看來卻只不過是小作懲罰……這種骨子裡的冷血與漠然,幾乎讓人不敢相信會出自一個飄飄佳公子口中。

    偏偏王凌雲就這麼說了,語氣那麼自然,那麼隨意,完全沒有半點人情味,他面色平靜,波瀾不興,彷彿眼前三人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三隻無關緊要的牲口。

    給牲口長長記性,自然是不需要有什麼心理負擔的……

    王勳等人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能保住性命,甚至不用接受殘酷的折磨,這真是大發慈悲,讓他們有種跪下道謝的衝動。

    三人恭敬施禮,小心翼翼轉動身體,悄悄的退了下去,他們的腳步很輕很柔,生怕發出一絲響動惹惱了王凌雲。從花園到門口短短幾十步,三人卻用了整整盞茶時光,人人渾身汗水濕透,然而臉上卻帶著萬分慶幸的神情。

    王凌雲就那麼靜靜站著,他依舊面帶笑意,宛如春風,目光轉也沒轉。

    彷彿根本沒有發現三人離開,他只是用心的去欣賞眼前這株海棠樹。

    盛夏花開,如此妖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6
第四十三章 公子心狠

    直到王勳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園門口,王凌雲才緩緩低頭,目光從海棠樹上收回。

    「來人!」他眼中忽然凌厲一閃,淡淡喚了一聲。

    兩個暗諜聞聲應答,悄無聲息從一片假山中現身,恭敬的來到他身邊單膝跪地,靜靜等候他的命令。

    「你們說,一個農戶出身的小子,從小劣跡斑斑,甚至為了買一個玉珮可以去賣童養媳,這種人忽然有一天變成驚世之才,可能麼?」

    兩個暗諜靜靜跪著,一語不發。

    王凌雲仰首望天,繼續淡淡發問:「一夜之間,從廢物到奇才,不但造水車制蚊香,而且還發明解暑藥秘方,甚至就連賭博一事也精通捻熟。如此轉變,前後差距驚人,是不是太過離譜了一些?」

    兩個暗諜仍舊靜靜跪著,仍舊一語不發。

    他們只是探子而不是謀士,豈能在公子面前班門弄斧。

    當然,王凌雲也沒打算能從暗諜嘴中得到答案,他這個問題實際上只不過是自言自語的疑惑,是他沉思之時下意識的表現。

    「一夜轉醒,百脈具通,難道這世上真有忽然通竅之事,真有天生聖人之說?」他語氣輕緩,眼中卻凌厲森然:「便是真的通竅又如何?沒有成長起來的奇才,也只能泯然眾人而已……」

    「暗一,你馬上帶一隊暗諜出去,好好再探查一下韓躍之事,以他製造蚊香那個日子為分界線,仔細追尋事前事後他的表現,比如他說過什麼話,他認識了什麼人,他曾經去過什麼地方,這些都要給本公子查清,然後詳細記載紙上拿來我分析。」

    他語氣依舊淡淡,臉上依舊波瀾不興,聲音柔和,似乎連說話也不願意浪費半點力氣。這般不疾不徐,彷彿隨意訴述一件微不足道之事,然而話中透露的信息卻是周密嚴謹,思慮之全,安排之周,宛如江河流水一波接一波連綿不絕,那個代號暗一的暗諜一臉嚴肅,小心翼翼將他的話全部記下,生怕遺漏了半點。

    王凌雲也不管他能否領會,輕輕揮了揮手,淡淡道:「你去吧!」

    「是!」代號暗一之人恭敬行禮,起身悄悄後撤幾步,這才飛奔而去。

    另一個暗諜依舊恭敬跪著,靜靜等候王凌雲的命令,他知道公子做事風格,如果有特別機密之事,哪怕對自己人也會有所保留,現在暗一被派出去卻單獨留下自己,顯然是有機要指令下達。

    他猜得沒錯……

    王凌雲直到暗一的身影出了花園,方才緩緩開口:「暗二,我命你同樣帶一隊暗諜出門,記得選一些雞鳴狗盜之輩,你們天黑之後出發,直接去長安城外田家莊,本公子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一定要從韓躍手裡拿回欠條,四十萬貫一分都不能少……」

    他說到這裡,輕輕瞥了一眼暗二,淡淡道:「如果任務失敗,你們就強攻,哪怕殺人放火也要達成目的,必要之時可用人命去堆……」

    「……」暗二的額角沁出汗水。

    偷借條?

    這事想也別想,高達四十萬貫財富,那個韓躍肯定是借條不離身,王凌雲的打算恐怕從一開始就是強搶。

    然而強搶便需動武,雖然那個韓躍手無縛雞之力,田家莊的百姓也都是一群泥腿子,但是暗二卻深知這個任務並不輕鬆。

    因為他知道,田家莊中還住著一個姓羅的少女,而且就守衛在韓躍身邊。

    那女子可是冷面銀槍俏羅成的後代,天生武性超人,已經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英姿,曾經在草原百萬突厥之中殺了一個來回。

    高手一旦踏入頂尖之流,根本不會懼怕群戰,所謂的拿人命去堆只是一個笑話。

    暗二額角的汗水更甚,王凌雲雖然說必要之時可以用人命去堆,但是暗二卻知道這只不過是上位者的含糊之詞,其實人家的真正意思卻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他暗二親自出手去拼。

    他暗二,曾是名震大唐的遊俠兒。

    他也有過一段少年無敵的歲月。

    但是對上羅家那個少女,暗二卻沒有任何信心。

    「強搶借條,人命去堆?呵呵,也許今夜我就回不來了……」暗二心中升起一絲悲涼,他不由自主抬頭,目光與王凌雲接觸,卻發現對方眼中全是淡然,竟然沒有一點惋惜之色。

    「也罷!死便死了……」他猛然咬牙,躬身給王凌雲施了一禮,起身飛奔而去。

    自始至終,王凌雲一言不發,甚至臉上的微笑都沒有變換。

    直到暗二即將出門的那一刻,他才彷彿想到什麼一般,淡淡開口說了一句:

    「此事不管成與不成,你的母親,我會命人放歸……」

    暗二身軀一震,回首凝視花園,卻見王凌雲負手立於海棠樹下,風吹葉動,衣袖飄飄,宛如滴仙人降世,說出不的灑然出塵。

    「你這個魔鬼……」他嘴角翕動,差點便將心底的話說出,只因想及老母安危,無奈心中長嘆,扭頭逃也似離開……

    ……

    花園之中,王凌雲一直目送暗二離開,臉上的微笑才緩緩隱去。

    「不能完全掌控之人,放在身邊便是隱患,暗二,你真以為本公子不知你心中憤懣麼?」

    他負手卓立樹下,聞嗅著海棠淡淡花香,目光卻顯得陰冷無比。

    遠遠望去,整個人宛如一座雕像,毫無聲息,毫無人氣……

    ……

    一個灰衣小廝氣喘吁吁跑了過來,他站在花園門前不敢抬腳進門,只是用焦急的目光看向王凌雲,希望公子能夠注意到自己。

    「什麼事?」王凌雲仰頭欣賞著海棠,嘴中淡淡問了一句。

    他沒有回頭,卻知道來人只是個小廝,花園中除了家族長輩或者他認可之人,其餘皆不能進。

    這是他的規矩。

    定下這個規矩的時候,他才不過十二歲。

    當時曾有一些下人欺他年幼,故意觸犯以作試探,然而最終這些人都變成了死人,屍骨就埋在花園之中。

    「你們不是想進來麼,那就永遠不要走了。」這是他十二歲那年說的話,從那以後,沒有哪個下人敢再觸犯於他。

    小廝也是家中老人,甚至還是他的貼身使喚,但卻同樣需要遵守這個規矩。這人站在門口,由於奔跑太快導致喘息不均,他極力調整呼吸,努力讓說話順暢,小心翼翼回答王凌雲的問話。

    「公子!二少爺領家法之時,由於切去小指劇痛攻心,一時忍耐不住暈了過去,現在已被二房那邊帶回施救……」

    「還有麼?」

    「二房那邊的老夫人心疼孫兒受罰,揚言要去族長那裡討個說法,她說,她說……」

    「但說無妨!」

    「她說公子您心腸歹毒,對待同胞都不念手足之情,乃是虎狼凶殘之輩。王氏若是由你掌權,恐怕會萬劫不復。」

    「唔,倒也符合那老嫗的性格!還有麼?」

    「屬下回來之時,二房老夫人正串聯其他嫡脈分支,甚至還給琅琊王氏去了信,意圖通過聯名方式繞過族長,罷免公子您手中職權……」

    小廝說到這裡,小心翼翼看了看王凌雲,眼見公子面色不變,他才戰戰兢兢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還有就是,他們要剝奪您的嫡子順位繼承權!」

    「是麼!」

    王凌雲仰首望天,伸手摘下一朵海棠花放在鼻尖聞嗅。

    似乎花香很是沁人,他臉上滿是輕鬆寫意,全然看不出一點惱怒之色。

    然而小廝卻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

    二房老婦人的下場,恐怕不會太妙!

    果然,只聽公子那如沐春風的聲音淡淡傳來,依舊那麼輕柔,但卻冰寒刺骨:

    「你去長安西市買幾瓶藿香正氣水回來,今夜子時,親自帶人給老夫人灌上。明天一早,帶著老夫人的屍體,去衙門伸冤……」

    「屬下遵命!這就去辦!」小廝不敢拒絕,躬身答應,悄悄離開。

    王凌雲淡淡的輕笑著,再次摘下一朵妖豔的海棠花,放在鼻尖輕輕聞嗅。

    藿香正氣水是良藥,喝不死人。

    真正讓人死的,應該是其他東西。

    但是誰會知道呢?

    小廝不會說出,也不敢說出。所以王氏豪門老夫人之死,罪責在藿香正氣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6
第四十四章 長孫中暑

    李世民獨自坐於案前,面色陰沉似水,翻閱著邊塞駐軍呈送的密函。

    北方突厥又在蠢蠢欲動,自今年六月那場大變故伊始,草原上的禿鷲便將目光盯上了他,百萬控弦之士,中原王朝生死大敵,自古至今一直令歷代帝王頭疼不已。

    草原狼族,秉承狼群環伺法則,一旦發現敵手弱點,必然群起而攻之,總要狠狠撕下血肉吃飽喝足才會甘心。

    如今大唐國基未穩,突厥戰力堪為天下第一,如果這群殘忍的狼族揮軍南下,大唐拿什麼來抵抗?他李世民還能不能坐穩江山?

    國庫空虛,兵力衰弱,就算有幾十位當世名將在朝,然而戰爭講究的還是實力。

    李世民感覺很煩躁,李家自隋末群雄亂舞之時起事,最初只不過是一股中庸勢力,為了心中的夢想,他帶著將領們血戰八方征戰天下,終於定鼎中原,將自己的父親推上了皇帝的寶座。

    再然後,兄弟為皇權而反目,他再次執戈而起,一路殺兄屠弟,逼迫父親禪讓,踏著至親骨肉的鮮血登基,終於掌握了人間至權。

    這份權利來的如此不易!

    儒家罵他虎狼凶殘,士子諷他薄情寡義,世家則在推波助瀾……

    他為皇帝寶座付出了太多太多,怎捨得拱手相讓出去?突厥狼族在這個節骨眼上蠢蠢欲動,實在讓他怒火沖腦,恨意難平。

    「若有一日大唐雄起,朕必提百萬之兵,屠草原……」

    夏日炎炎,酷暑難耐,雖然房間裡放置了大量冰塊,但是仍然讓人燥熱不安,李世民心中本就壓抑,再加上悶熱的天氣影響,直覺心中有一股邪火在蹭蹭往外冒。他端起一盞茶水想要潤喉,入口卻感覺有些燙嘴,頓時火氣再也壓制不住,『砰』一聲將茶盞摔了個粉碎。

    房間裡當值的太監渾身一個哆嗦,門外當值的侍衛聽到響動也衝了進來,看到皇帝滿臉怒火,想也不想便一起跪了下去。

    「要你們何用?」李世民雙眼噴火,宛如巨龍咆哮:「如此炎熱天氣,竟給朕端來一盞熱茶,朕一時不查燙得滿嘴燎泡,你們想要弒君不成?」

    太監和侍衛們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人人渾身發抖,卻一點動靜也不敢發出。天子暴怒,雷霆萬鈞,在這個節骨眼上誰敢出聲辯駁,那真是杖斃打死勿論。

    所謂伴君如伴虎,再怎樣的賢明君主都有怒火沖頭的時候,眼見陛下臉色鐵青,太監侍衛們一陣膽寒。

    人人自危,心中遍求滿天神佛,只期待陛下消除怒火,否則說不定暴雨雷霆會落到哪個倒霉鬼身上。

    偏偏世事難料,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眾太監和侍衛們正拜佛求神的時候,忽然門外急匆匆傳來腳步聲,一人焦急叫喊道:「陛下,大事不好,皇后娘娘中暑,暈過去了!」

    砰!一聲巨響,李世民一拳砸在案几之上,他想也不想抬腳飛奔出門。屋裡跪著的眾人面面相覷,正欲鬆一口氣,卻聽門外傳來陛下命令,宛如三九嚴霜,冰寒刺骨。

    「端熱茶之人,杖斃……」

    這就是天子,手握天下權,一言可絕命。房間中一個太監臉色慘白,渾身篩糠一樣顫抖著,彷彿爛泥般緩緩滑落在地,眼睛裡全是絕望晦暗色彩。(有人會說,李世民是千古一帝,不會這麼草菅人命吧?這事山水不反駁,因為我也是憑著猜測去寫,畢竟這是小說)

    ……

    太極宮,立政殿,長孫皇后局所。

    這裡同樣跪了滿滿一屋子人,有花容失色的宮女,有戰戰兢兢的太監,也有面色晦暗的太醫。

    李世民龍行虎步,渾身泛著森騰殺氣,一路狂奔而來。偏偏屋門口跪著一個太監擋了路,他正處於怒火蒸騰之際,抬腿一腳掃出,正中太監太陽穴,那太監頓時脖子一歪口吐白沫,哼都沒哼便暈了過去。

    「人都死光了嗎?」李世民大聲咆哮,跑到床邊一看,卻見長孫臉色蒼白,額角全是細汗,幾個宮女戰戰兢兢拿著冰塊,正在小心幫皇后降溫。

    在皇后床邊還趴著一個七八歲的小蘿莉,她見到李世民來後,頓時眼淚汪汪喊了一聲:「父皇,母后她……」

    李世民感覺整個人快要炸了!

    「太醫呢?給朕滾過來!」

    幾名太醫渾身哆嗦,相互對視一眼,各自推諉不前,只是把腦袋狠狠低下去,跪在地上裝死狗。

    「耳朵聾了嗎?給朕滾過來……」李世民再次咆哮,面色鐵青,已然帶了殺意。

    其中一人略顯年邁,眼見諸位太醫都裹足不前,他長嘆一聲從地上站起,慢慢走到皇帝身邊。

    這老太醫年老德昭,曾經給不少皇子嬪妃看病,李世民看到他之後,怒氣稍微有些衰減,不過語氣仍然冰冷,責問道:「皇后中暑,為何不趕緊開藥?天氣如此炎熱,皇后卻昏迷不醒,你等是何居心?」

    「陛下贖罪,非是臣等拖延,實在是事出有因!」老太醫擦了擦額角汗水,小心回答道:「中暑乃是突發之症,歷來沒有良方可醫,一般都是用冰塊降溫,輔以薄荷藥汁灌治……」

    「那還等什麼,開藥啊,薄荷是什麼東西,趕緊給朕找來!」

    「陛下且慢,皇后娘娘患有風疾,薄荷此藥性味辛涼,不能服用!」

    「不能服用?」李世民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只感覺胸膛一股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大聲咆哮道:「那該如何?總不能只用冰塊降溫?開藥,你們給朕開藥,開皇后能吃的藥……」

    太醫低嘆一聲,慢慢垂下頭顱,黯然道:「臣等萬死,並無良方可開。」

    「要你們何用?要你們何用……」李世民終於暴走了,他眼中怒火狂噴,忽然拔下腰中佩劍,大喝道:「今日皇后若是醒不過來,朕便砍死你們這些尸位素餐之徒,統統給皇后陪葬……」

    天子一怒,爆若雷霆,太醫們渾身哆嗦,侍衛們噤若寒蟬,宮女們花容失色。

    整個宮殿之中,充斥著無邊的壓抑和殺氣。

    長孫皇后貼身的小宮女戰戰兢兢道:「陛…陛下,娘娘昏過去之時,奴婢已央求侍衛們飛馬去請孫神醫,只是…只是孫道長住在長安郊外,希望…希望能趕得及!」

    李世民目光一頓,心中開始測算時間。宮女口中的孫神醫他知道,乃是道家醫術高人孫思邈,不過其人住在長安郊外一處道館,從皇宮到那裡就算打馬飛奔,恐怕也得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

    得出這個答案,李世民臉色立變黯然。

    中暑乃是急症,半個時辰,以長孫皇后的體質,拖不起。

    「觀音碑,你我從艱難中攜手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眼看著好日子就要來臨,怎麼你卻……」李世民嘆息收聲,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這時候,床邊趴著的那個小蘿莉忽然抹了抹眼淚,仰著小腦袋道:「父皇,玲兒有一種神藥,能治母后的病……」

    李世民只當是童言童語,黯然一嘆,默不作聲。

    「是真的父皇!」小蘿莉急了,大聲道:「這神藥是一個少年奇才夢中得神人傳授,在長安西市賣的可火了,侍衛們都說這藥救了很多人呢!」

    少年奇才?

    夢中得神人傳授?

    這話怎麼聽著如此耳熟?

    李世民的眼睛裡,漸漸泛起希望的神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6
第四十五章 三喜臨門

    情急多盲目,病急亂投醫,很快有侍衛取來藿香正氣水,先讓老太醫喝了一口,得出此藥或可一試的結論後,李世民親自抱起長孫,捏開嘴巴灌了進去。

    滿屋之人都把目光注視過來,無論宮女太監還是太醫,人人臉上都帶著期盼。

    「娘娘,您可一定要醒過來,嗚嗚……」貼身小宮女小臉含淚,抽抽噎噎禱告上蒼,不斷為皇后祈福。

    她的祝願其實也是大家的心聲,長孫為人寬厚,很少苛責下人,雖然治理後宮免不了要寬嚴相濟,但總是寬多一點,嚴少一些。

    相比某些動不動就使小性子懲罰下人的嬪妃來說,長孫在後宮的寬厚更得人心。

    時間恍如流水,悄然消逝不見,等待是最讓人焦急的一種折磨,也是最容易讓人發怒的一種誘因。隨著時間慢慢過去,轉眼就過了盞茶功夫,眼見李世民的臉色越來越黑,寢宮裡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壓抑。

    宮女太監們噤若寒蟬,太醫侍衛們額頭見汗……

    「還是,不行麼!」李世民頹然收回了放在長孫額頭上的大手,一雙錚亮龍目漸漸散射出殘忍的殺意。

    鏘啷啷,一道劍鳴響徹寢宮。

    劍鳴之聲輕麗清脆,然而落在跪地眾人耳中,卻宛如閻王催命之音。

    李世民手持天子劍,虎目凶光,直射屋中之人。刻骨的殺意瀰漫當空,便是身負武功的侍衛們都渾身顫抖,宮女們早已花容失色,幾個太監癱軟如泥。

    「陛下饒命啊……」一個太醫首先承受不住壓抑,連連叩頭求饒。

    他不出聲還好,這一求饒,登時把皇帝的目光吸引過去。

    李世民獰笑一聲:「饒命?朕要你們統統賠命……」話音未落,抖手便是一劍,劍光恍如閃電,眨眼刺了上去!

    「饒命,陛下饒命!」那太醫亡魂大冒,連連叩頭求饒,卻是不敢躲避。所謂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想要殺人,除了求饒誰敢反抗?

    便在這危機時刻,太醫都以為自己就要命喪黃泉,忽聽一聲咳嗽響起,雖然微弱細微,卻如黃鐘大呂,滿殿之人如遭雷擊。

    那太醫正處在長劍威脅之下,性命攸關之時整個人的腦筋陡然轉動極快,他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然狂喜大呼:「陛下,陛下,是娘娘的聲音,是娘娘的聲音啊……」

    李世民渾身一震,不敢相信的轉過頭去,卻見床榻上躺臥的長孫竟然真的轉醒過來,正擔憂的衝著他笑。

    「陛下,為明君者,當克怒!太醫無罪,饒過他吧……」不愧一代賢後,醒來不是擔心自己身體,第一句話竟然是勸解丈夫不要殺人,難怪後宮都敬長孫寬厚。

    鐺啷啷!

    長劍落於地下,蹦起幾顆火星。那太醫長出了一口氣,鬼門關前生與死,他只覺得渾身冷汗濕透,所有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一般,整個人軟軟的癱倒下去。

    李世民卻沒有心思去關顧這樣的小人物,他一見長孫醒來,整個人早已躍到床前,雙手輕輕抱起長孫的脖頸,柔聲道:「觀音婢,朕,朕……」

    一代堂堂帝王,千古雄才大略,竟然也有激動哽咽無法開聲之時。

    長孫衝著他柔弱一笑,吃力舉手握住丈夫的手,輕聲道:「陛下,臣妾雖然中暑昏厥,但是在那矇昧昏迷之中卻仍能隱隱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事情。此次太醫們束手無策,實是因為臣妾自身患有風疾,他們不敢貿然下藥罷了!」

    「嗯!」李世民鼻腔裡重重哼了一聲,顯然還有些餘怒未散。

    那貼身小宮女是個靈巧之人,眼見娘娘醒來,帝后之間必然要說些貼心話,她連忙給大家使了個眼色,眾多太監侍衛太醫悄悄撤了出去。

    便連那個七八歲的小蘿莉公主,也被她細心的哄了出門,將寢宮留給了李世民和皇后。

    中暑是急症,不過來得快去的也快,一旦暑氣消去,人的精氣神便會慢慢恢復,長孫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卻見丈夫仍然耿耿於懷,她是賢德之人,又深懂李世民之心,知道再從此事上勸說不好,於是鳳目一轉,刻意轉移話題道:「陛下,臣妾此次能夠轉醒,倒要好好謝謝那個少年奇才!也不知那是怎樣一個人物,小小年紀竟然就能造水車,制蚊香,現在又配出了解暑良藥……如此少年,當真讓人好奇!我大唐出此人物,臣妾當為陛下賀……」

    李世民果然被她帶動思緒,忍不住輕笑道:「說起來,這少年還有幾件趣事。據說以前曾是個無良子,游手好閒,貪歡好樂,手不肯提,活不願幹,全靠他的童養媳拚命做事養活。偏偏這小子為了買一塊玉珮,竟然還想賣掉媳婦兒……」

    「還有這事?」長孫故作驚訝,其實這傳聞她早聽小宮女嚼過舌頭。

    李世民呵呵笑道:「確有其事,不過那都是以前!也許是年長開竅,又或是浪子回頭,總之從他想賣媳婦最後沒賣那日開始,這小子整個人便忽然變了,不但制水車造蚊香,而且……」他說到這裡,伸手拿起放在床頭的一個瓶子,接著道:「而且還配製瞭解暑良藥救了皇后的命,朕倒是應該好好賞賜他……」

    這瓶藿香正氣水其實只是樣品,因為田家莊的作坊還未建成,藿香正氣水尚未大批量面市,目前在長安西市上少量售賣的藥水,全是韓躍用來推廣的試藥。

    正因為是樣品,所以選用的藥材都很優良,再加上精心配製,效果自然沒的說。

    此次之事,說起來也該著小公主的某個侍衛走運,此人生平愛好逛街,每次休沐必然要去長安西市轉上一轉,這瓶藿香正氣水就是他聽人吹噓如何如何,一時衝動才會採購。

    回宮後就後悔了,可是又捨不得扔,正好拿來哄小公主開心,想不到卻立了大功。神藥救命,救得還是皇后,配藥者固然會得到封賞,他這個侍衛也逃不了好處。

    「陛下要賞賜誰乃是國朝之事,臣妾不便插言!不過妾聽聞賢者當為君所用,如此少年奇才,陛下應該早早收入囊中才好。若是被某個世家用手段騙奪其心,那就不好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重重點了點頭:「觀音婢說的不錯,是該早做打算……」

    ……

    有句老話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偏偏今天這話要反過來說了。就在李二夫婦準備派人來頒發賞賜的時候,韓躍已經三喜臨門。

    第一喜不用說,賭坊大殺四方,贏錢八十萬貫,雖然和程處默分贓之後縮水一半,但是仍然堪稱巨額之財。

    第二喜則是來自於羅靜兒此女,也不知她算盤如何,竟然親手給韓躍縫製了一件披風,雖然針腳歪七扭八猶如狗啃,但是女戰神忽然含羞帶色化身繞指柔的模樣,是不是也預示著一喜?

    至於第三喜就厲害了!

    藿香正氣水作坊建成,高度酒作坊完工,再加上田家莊最後一座房屋落地,所有的建設在這一日完工,伴隨著腦海間轟隆隆的震鳴聲,韓躍整個人陷入了狂喜的呆滯。

    系統,升級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7
第四十六章 戶部授田

    諸天萬界,氣運爭鋒!

    這狗逼系統是這麼給的通知:「蓮花普度窮人命,煥然世界一片天,宿主經過一番努力,終於將小村升級成為大莊,系統滿足硬件升級要求……軟件方面,莊子升級成功,人口還會遠嗎?長安城裡到處是無家可歸的乞兒,隨手一劃拉一大把!鑑於宿主通過製造蚊香、水車和藿香正氣水,名聲早已遠播,超過千人崇拜,獲得一莊之聖賢業位!系統軟硬件結合,同時滿足升級條件,現予以解鎖二級功能……」

    這系統夠狠,此次升級之後似乎越來越人性化了,一番話文白夾雜,還大部分都是現代詞彙,聽得韓躍雙眼直翻花花,差點以為又回到了後世。

    他來大唐也不短了,已經慢慢開始適應這個時代的生活……這裡的淳樸,這裡的落後,這裡的爭搶,這裡的語言。

    現在忽然聽到軟件硬件這種詞彙,還有升級解鎖這些語言,腦子裡一時有些混亂,彷彿忽然又穿越回了後世,那些車水馬龍和喧嚷吵鬧,那些燈紅酒綠和大廈高樓,讓他心神一陣恍惚。

    然而畢竟回不去了!

    來到大唐,就得好好過。

    無論世家也好,皇帝也罷,人活一世不就是不斷與人交際的過程嗎?賞賜或爭奪,扶持或打壓,都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還是那句老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是混混出身不假,卻從未曾向誰低頭,世家想跟他耍狠,韓躍就用更狠的還擊。他也不是天生刺蝟,對誰都會炸刺。程咬金和秦瓊踢他屁股的時候,羅靜兒長槍指著喉嚨的時候,甚至田大嬸罵罵咧咧的時候他都能接受,只因這些人並不抱有惡念。

    我心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油滑,只是我的表象。

    這一次系統升級,他獲得了千縷氣運進賬,加上之前節省下來的氣運,總數達到一千零三十三縷,終於不用彎著腰做人了……

    ……

    萬年縣的兩個小吏愁眉苦臉走在路上,在他們身後跟著一個騎馬的中年官員,不停催促他們快點快點。

    大熱天的趕路,汗流浹背,誰想出門?兩個小吏心中罵罵咧咧,偏偏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是上官,手裡有衙門老爺的條令,他倆就算心中不滿也只能從命。

    兩個小吏還好,他們只是心中不爽。他們不知道的是,身後官員雖然一臉官威,其實卻是滿腹擔憂心中打怵,比他們還不想趕路!

    此人名叫李俊生,出身隴右李家偏房,得家族之力推薦,目前在戶部任職,乃是專門負責授田的幹事。

    授田幹事是一個油缺,平日不管去哪裡授田,對方都早早有人來迎接,不但好吃好喝伺候著,臨走還會有一些心意奉上,日子過得很是舒服。

    但是今天不行!

    他一大早便被戶部郎中喊去,面帶憂色的告訴他,今日必須去長安西郊田家莊,給新封的涇陽縣男韓躍授田。

    這事頓時讓李俊生心裡咯噔一下。

    他自然明白怎麼回事。

    有些事,終於還是東窗事發了。

    月餘之前,陛下以水車之術封縣男一人,並授三百畝土地。因著此事觸動世家利益,族長當時傳下話來,要他壓下那個叫韓躍的新封縣男授田之事。

    這本是觸犯刑律的險事,戶部官員一般不會這麼幹。但是他當時鬼迷心竅,認為對方左右不過一個芝麻大的爵位,又沒有實職在身,而且還是農戶出身毫無依靠,心想壓下也就壓下了,對方根本翻不了天。這麼做不但能討好家族,甚至戶部郎中也很欣慰,一舉而兩得,何樂而不為?

    於是,授田之事便被他壓了下來,將韓躍的授田文書狠狠壓在了文案房最下面一個櫃子裡!

    一晃月餘時光過去,他都快要忘記了,想不到走多夜路終遇鬼,今天終於事發。

    聽說是國公程咬金在朝堂上發飆,不但揭發了戶部壓下授田之事,還辱罵了戶部尚書長孫無忌,然後又和一幫世家出身的官員對罵,最後撒潑打滾指桑罵槐說陛下虐待功臣……

    戶部官員們氣不過,問他跟新封涇陽縣男無親無故,憑什麼做出頭鳥,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故意尋個事端,就是想擾亂早朝?

    哪知這滾刀肉無恥大笑,說是不久前剛剛逼著韓躍跟自己兒子結拜,現在已經算是他膝下義子,義子有難,做乾爹的自然要出頭。

    滿朝文武都被他噁心的不行,耍無賴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陛下大發雷霆,鐵青著臉責令戶部日落之前必須落實涇陽縣男授田一事,如果不能完成惹得程咬金再鬧,便要戶部尚書長孫無忌引咎致仕。

    長孫無忌是國舅,讓他致仕不過是惱怒之言,陛下真正意之所指,恐怕是他們這些出身世家的戶部官吏……

    此時距離玄武門之變過去才不久,李世民殺兄殺弟之威猶存,想到當朝陛下屠刀將至,李俊生只覺得遍體生寒。

    他不敢推脫,更不敢耽擱,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去文案房取了壓下的授田文書,然後又快馬加鞭趕到萬年縣調動了負責本縣授田事宜的小吏,三人一路趕往田家莊。

    田家莊屬於萬年縣下轄,從縣衙到村莊不過二十里,可惜兩個小吏沒有馬匹,他就算再怎麼催促,也只能騎著馬跟在後面慢慢走。

    眼看日頭已近中午,距離陛下限令的時間還有半日,偏偏授田之事需要到田間地頭確認界線,這可是個耗費工時的活計,也不知半日時間夠不夠用。

    想到此處,李俊生額頭越發見汗,他正要再催促小吏加快腳步,忽然隱隱聽到大河水流之聲,空氣中似乎有一股濕氣遙遙傳來,耳聽小吏恭聲說了一句「大人,田家莊就在前面了。」

    他心中大喜,連忙抬頭眺望,果然見得遠處一條大河橫亙,正是長安郊外渭水,一座新磚新瓦的村莊便在河邊矗立,村中人流穿梭,屋瓦反射陽光,好一派繁榮景象……

    「這是?田家莊?」李俊生忽然有些不確定。

    因為壓著授田一事,他此前曾經找人打詢過田家莊的情況,據說這個村莊極小,滿村不過幾十戶人家,全部人口加起來不過兩百,然而眼前這個莊子卻佔地寬廣,高屋寬街,窗明幾亮,不但牆壁屋瓦都是全新,而且村中人頭影動,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小村莊啊。

    倒像是一個商業發達的鎮子!

    他是上官,萬年縣小吏自然想套近乎,見他懷疑連忙諂媚笑道:「李官爺有所不知,這裡正是田家莊,幾個月之前還窮迫潦倒的很,等閒有點身份的人都不願意踏足。只因村裡出了少年奇才,夢中得神人傳授各種秘方,整村之人都跟著發了。哎,以前爛泥一樣的地方,想不到短短幾個月忽然就起來了,俺們村怎麼就沒有這種好事……」

    小吏們都是下層人物出身,見識淺薄,明明想套近乎,話沒說幾句就暴露了心中所思,開始羨慕起田家莊的現狀。

    世人羨富畏貧,李俊生倒也理解,因此也就沒有責怪說話亂七八糟。

    他現在擔憂的是如何能早早見到那個封爵少年,又如何能說服他不去田間地頭,趕緊把授田之事落實了。

    唯有這樣,他才能在日落之前趕回長安,完成李世民陛下的限令。

    「看來,只好讓那個韓躍佔一些便宜了……」

    他摸著懷中的授田地圖冊,眼中滿滿都是不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7
第四十七章 多給一些

    戶部授田,韓躍一點都不意外!

    有程咬金出面尋釁滋事,等閒之人是阻攔不住的,況且還有李世民藉機發飆,君臣倆早朝上一唱一和,聯手給了五姓七家一個難堪。

    下朝之後,早有程家之人快馬趕來通知,將朝堂上之事分說清楚,讓韓躍好好把握機會狠狠宰世家一筆。

    趁機宰人,打順風仗,韓躍表示毫無壓力。

    所以,當李俊生滿腹焦急找到他的時候,注定了這人要倒大黴。

    當是時,韓躍正蹲在村外後山頭上,在給一群小乞兒分發精鋼鋤。

    上次系統出現之時就兌換了這玩意,只因四五月裡沒農活,所以一直就沒有拿出來。眼下馬上要到七月,作物即將耕種,此物就有了大用途。

    這群小乞兒都是無家可歸之人。大唐立國之初其實也是隋朝末年,中原大地打了幾十年仗,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正好韓躍要補充莊子上的人口,他有八十戶食邑,每戶合該四人,加起來就是三百二十口。勳貴只要有食邑缺口,便可招收流民依附,此事合乎大唐律例,又能為朝廷分憂,所以只需事後報備一下,沒人會來尋找麻煩。

    於是,長安一部分飢飽難定的小乞丐成了幸運兒,被韓躍大手一劃拉,列入了他名下食邑。

    畢竟,他馬上也要有大筆土地了不是?

    「涇陽侯,久仰久仰啊……」李俊生抱有目的,老遠便滿臉堆笑打招呼,兩個萬年縣的小吏也諂媚低腰,眼前這人不但是少年奇才,而且還是陛下新封的侯爺,由不得他們不敬。

    韓躍只拿眼睛一掃,便知李俊生是戶部來人,他心中暗哼一聲,臉上卻裝出錯愕模樣,故作疑惑道:「這位大人何來?恕在下眼拙,還望大人不要怪罪……」

    「哈哈哈,涇陽侯勿要說笑,你乃聞名長安之奇才,陛下口中的國之棟樑,我怪罪於你?豈敢豈敢!」李俊生快步走上山坡,眼睛一掃坡上眾多小乞丐,但見人人手拿一把精鋼鋤頭,陽光之下,精鋼生輝,他瞳孔猛然一縮,心中吃了一驚:「好傢伙,幾百柄精鋼打造的鋤頭,這小子好大手筆。看來他果然掌握有精鋼鍛造之法……」

    想到家族正好拿下了朝廷推廣水車的產業,急需精鋼來鑄造軸承,眼中頓時一陣火熱。

    「此術若是被我掌握,那該多好!」他使勁嚥了口唾沫,勉強將心中的貪婪壓下,眼睛不停掃視著眾多小乞兒,目光落在精鋼鋤上,試探問道:「涇陽侯不顧烈日當頭,卻帶著如此多人登上這荒山野嶺,我看他們人手一把鋤頭,莫非是要開荒不成?」

    「大人好眼力!」韓躍一豎大拇指,故意誇讚道:「果然不愧朝廷上官,見識就是不凡,一眼便看出了咱想幹啥!實不相瞞,在下正是要帶領食邑們開荒。哎,說來也不怕您笑話,在下寒門出身,家裡窮困潦倒,原本和自家媳婦過活之時日子已經緊緊巴巴,偏偏朝廷忽然又封了八十戶食邑給我,可憐咱家地無一籠,如何養得這麼多人,不開荒只能餓死。哎,窮啊……」

    「你窮?拉倒吧!」李俊生臉皮抽了一抽,心中暗罵無恥:「誰不知道蚊香賣的滿長安都是,日進斗金都不在話下,養活幾百口小乞丐而已,用得著開荒?你要哭窮,我們這些吃衙門飯的豈不要找根繩子吊死?這小子意有所指,看來果然如家族所說,十分不好對付……」

    李俊生面色變幻,他心思陰沉,雖然心裡不爽,臉上卻仍然保持笑容,示意自己在洗耳恭聽。

    「哈,老子看你能繃到幾時!」韓躍瞥了瞥他,心中暗哼一聲,故意裝作懊惱道:「開荒也是被逼無奈,陛下本來封給我三百畝土地,當初接到封賞旨意的時候,在下那真是感動莫名痛哭流涕,要不是宣旨的上官儀大人和秦瓊國公拚命攔著,在下差點就五步一叩首、十步一磕頭去長安謝恩了……」

    「五步一叩首,十步一磕頭?還上官儀和秦瓊拚命攔著?」李俊生聽得目瞪口呆,兩個小吏更是瞠目結舌,三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滿臉黑線。

    「做人能不能別這麼無恥……」李俊生差點就吐了出來,他可是聽說了,當初這小子差點抗旨不接。就算接了以後也是罵罵咧咧,指著上官儀和秦瓊的鼻子好一頓發飆,哪裡來的感動莫名痛哭流涕。

    果然夠無恥,不愧是程咬金的乾兒子!

    李俊生使勁深吸幾口氣,勉強壓下心中膩歪,臉上繼續保持微笑。

    「嘿!看不出來這貨還是個屬烏龜的,真他媽能忍……」

    韓躍心中壞笑,眼珠一轉接著又道:「要說這封賞之事,著實讓人可恨。整整兩個月過去了,竟然光聽雷聲不見雨點,封賞的旨意都被家裡香火貢出了仙氣,封賞的土地卻遲遲不見落實。可憐家中幾百口人嗷嗷待哺,在下也是被逼的沒辦法,這才跑到荒山野嶺想要開荒。他媽的,戶部如此待我,著實欺人太甚……也就是我心存慈善,要是換一個人的話,恐怕早就跑到長安去敲登聞鼓鳴冤了,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呃,這……」李俊生差點一口老血噴出,韓躍當著和尚罵禿驢,差點沒給他憋死。

    「對了,還沒請教,大人您貴姓名誰?所來有何公幹?」

    「呃,這……」李俊生一口老血真要噴出來了,想要回答自己是戶部中人,卻怎麼也拉不下臉來。

    萬年縣兩個小吏看著他一副便秘模樣,心知上官不便回答,倆人對視一眼,都想討好李俊生,於是一起開口,諂媚笑道:「恭喜涇陽侯,眼前這位大人官拜戶部授田給事,此來正是要給您劃分賜田呢……」

    「啊?」韓躍故作大驚:「此事當真,莫不是玩笑與我?你們戶部這群狗娘養……啊哈不對,是老大人們,真的會大發慈悲?」

    他故意將狗娘養說了一半,就是想要膩味李俊生,偏偏李俊生抱著目的而來,只能面帶訕笑,裝作沒有聽到。

    可憐萬年縣小吏到底是下層人物,滿心只想著討好上官,竟然還湊過頭來拍他馬匹,悄悄讚道:「大人唾面自乾,真是好修養!小人佩服……」

    「我去你媽的!」這一句神補刀,李俊生差點便炸了。

    他鐵青著臉深吸幾口氣,好不容易才將心中憤怒壓下,聲音有些冷硬道:「涇陽侯,天色依然不早,不如咱們現在就開始劃地丈量,早早完成授田一事,本官也好為你回長安報備地契,否則耽擱了時間本官可不負這個責任……」

    「跟老子打官腔?真以為我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韓躍哼了一聲。

    你硬,老子更硬,李世民限令你落日之前完成授田,看咱倆誰先撐不住。

    他仰天打個哈哈,忽然一甩胳膊,大氣道:「此事不急,兩個月我都等了,不差這一天兩天。今日與大人一見,真如故友相逢,啊哈哈,走走走,趕緊到家中一坐,我要大擺筵席,咱們先喝它個三天三夜再說……」

    說著一把拉住李俊生的胳膊,扯著他便要下山坡。

    李俊生的臉色頓變!

    真要跟韓躍喝上三天三夜誤了李世民的限令,他腦袋可就不在脖子上了。想及陛下屠刀之威,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涇陽侯,還是先劃土地吧……」

    「不急不急,吃完宴席再說!快點快點,我家的廚娘已經飢渴難耐了,就等大人登門!」

    「別啊,大不了我睜眼閉眼,讓你多劃一些土地作為補償,這總行了吧。」

    「啊哈哈,戶部上官就是大氣,有這等好事,你早說嘛……」

    韓躍仰天一笑,劈手從李俊生手裡奪過地圖冊,仔細好一陣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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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差點翻臉

    「咦,這塊地不錯,從圖冊上看依山傍水,我就要它了怎麼樣?」

    「哪塊啊?如果問題不大的話,我就做主給劃給涇陽侯了!」李俊生著急完成限令,眼見韓躍才打開圖冊選中目標,心中頓時一喜。

    「就是這塊地,靠近渭水,蒞臨長安,旁邊是寬廣大道,周圍有莊園林立,這塊地真不錯……」

    「長安周邊還有這等好地塊?」李俊生狐疑起來,他湊過去一看,差點沒抽過去。「你他媽還真敢要,這是陛下的皇莊,天子躬耕之所,滿長安就這麼一處。就算你他媽敢要,我他媽還得敢給啊!」

    「咋?這塊地不行啊?」韓躍有些戀戀不捨。

    李俊生白眼直翻,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開玩笑,真要把陛下的皇莊劃給你,整個戶部都得跟著吃掛落。

    「涇陽侯莫要開玩笑,此乃天子之田,乃是躬耕天下的吉祥土壤,非是我等臣子可以覬覦,你還是另選一塊!」

    「那太可惜了!這可是一水的天字田啊,真不能通融嗎?陛下地多,應該不在乎這一點吧!」

    「不行不行,這不是多少的問題,而是朝廷農事象徵,無法劃給你?」

    「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

    「那好吧,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再選選!」韓躍嘆息一聲,滿臉大義凜然。

    「這他媽還要不要臉了!」李俊生只覺雙眼一黑:「還君子不奪人所愛,有想要天子皇莊的君子嗎?瞅瞅你那嘴角,被這塊地饞的哈喇子都快淌出來了……」

    他氣的面皮發鼓,無奈受限令所逼,臉上勉強牽出一絲笑容,誘惑道:「涇陽侯,再選選,再選選,除了陛下皇莊,其他都可以商量,比如你們田家莊周圍,就有很多天字田!」

    韓躍大刺刺『嗯』了一聲,目光惡狠狠在選地圖冊上掃視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滿臉泛起紅光,手指顫抖著按在圖上一處,仰天哈哈狂笑數聲,叫囂道:「皇莊不行,就要此處,哇哈哈,果然老天餓不死瞎鷹,想不到除了天子之田,長安竟然還有依山傍水臨大道的土地,擺明就是為我準備的嘛!」

    「還有?這怎麼可能?皇莊可是獨一份……」李俊生有些不信,他探著頭去看韓躍手指的地方,只掃了一眼,整個人頓時色變。

    隴右李家,千年豪門,世代經營隴西郡,家有巨財,田萬頃。自秦漢以降,其家族湧現出無數英才,諸如西漢飛將軍李廣,秦國大將軍李信,西涼王李暠等人物。世間都傳,說是李家祖上埋了好風水,雖然不是龍頭大脈,但是也能保世代皆出人才。

    李家埋葬祖先的這塊地就在長安以西,靠近渭水之畔,周邊是通關大道,背靠巍峨玉泉山,當真是依山傍水望長安的絕佳地勢。

    韓躍很壞,他手指圖冊之處,正是這塊地!

    李俊生臉色陰沉,氣的渾身都在打哆嗦。在這個時代,圈人祖地猶如掘人祖墳,哪怕他身負李世民限令,仍然忍不住暴怒。

    「無恥小兒,你這是在挑釁我李家,你想作死……」

    「哈!好大的脾氣!」韓躍仰天打個哈哈,面色同樣陰沉下來,冷冷道:「指指你家田地就算挑釁了?老子的封地被你們整整壓了兩個月不給,這算不算挑釁?你們世家有尊嚴,難道我韓躍便沒有麼?」

    「你一個農戶小兒也能與我隴右李家相比?不過是學了一些奇淫技巧,制了幾樣不入流器具,走運被朝廷看中才封你個小縣男,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

    「放你娘的羅圈屁,我做的器具不入流?你他媽做一個水車試試……」

    「涇陽男今天是擺明要給我難堪了?」

    「不錯!報仇不隔夜,你們壓了我的封賞整整兩個月,老子需要賠償,否則的話,我還就非選你家祖地不可了。大唐有律例,新封勳貴有權擇地一次,除擋國運者不得拒絕,信不信我現在就把這個要求遞到戶部土地司,讓他們好好主持咱們的官司,就算老子最後不能贏,你們李家也得名聲掃地。」

    「你……」李俊生氣的面色發白,哆哆嗦嗦指著韓躍,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這個無賴!」

    「承讓!」韓躍一仰頭,哼哼冷笑道:「比起你們這些吃百姓肉喝百姓血的惡狼,老子感覺自己高尚多了!」

    這就是要撕破臉皮了!反正他不怕,真要授地不成耽擱了限令,李世民先砍的絕對是戶部那些世家官員。

    李俊生自然也明白這點,他面色變幻陰晴,一邊是家族名聲一邊是自己性命,兩樣都不想丟,兩樣都很重要。

    他本有心拂袖離開,卻又委實難以決斷。

    就這麼心中天人交戰之際,萬年縣小吏忽然拉了他一把,小聲勸道:「大人,涇陽侯左右不過是想要佔點便宜,依小人之見,您手握授田之權,不妨就行個方便。」

    「你說得簡單!」李俊生嘆息一聲。

    他雖有授田之權,可大唐也不是他家的,尤其長安周邊土地全都經過登記造冊,如果真要亂劃一通,被人發現後還是難逃砍頭之罪。

    萬年縣小吏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嘿嘿低笑道:「大人,良田自然不能多給,不過荒山麼……可就沒人在乎了……」

    「嗯?」李俊生遲疑一聲,眼睛漸漸有些發亮。

    「大人你看,這涇陽侯大熱天的帶著幾百人爬上山坡,他弄出這麼大陣仗,恐怕早就聽到風聲您今日要來授田!人家目的很明白,就是想要這座荒山頭啊……」

    萬年縣小吏不愧是底層人物出身,雖然沒有大局意識,但是在小財小道上卻深諳人心。李俊生被他一番言語說動,眼睛越來越亮,終於咬牙下定決心,重重點頭道:「就這麼辦!」

    他剛剛和韓躍翻了臉,此時自然不方便親自去說,於是低語暗示幾句,小吏連連點頭,轉過頭再去勸說韓躍。

    「恭喜涇陽侯,經過小人一番勸解,戶部上官決定在授田之事上給您老人家一些便宜,侯爺您看這事行也不行……」

    「啊哈哈,你這小吏不錯,回頭記得家裡吃飯!走時帶上一貫錢,算是辛苦費!」

    「謝侯爺賞!」兩個小吏大喜,越發笑的諂媚低腰起來。

    一貫錢八百枚,就算兩個人平分每人也能得錢四百,幾乎抵得上他們一個月收入,意外之財,如何不喜。

    韓躍大氣的甩了甩手,如今他目的已經達成,自然也不會再吊臉子給別人看,拿著選地圖冊一番深究,最終手指點在了圖冊上的一處地方,惡狠狠道:「就這裡了,給爺來上三百畝!」

    兩個小吏打眼一望,各自抽了一口冷氣,好傢伙,圖冊上標註的那一塊地就在田家莊北邊,整整三百畝連成一片。上面註釋的很清楚,這一片地全是天字田,乃是萬年縣截留的官田,依靠渭水,蒞臨馬道,當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之地。

    不過他倆得了賞錢,自然不會幫公家出力,兩人目光稍微一接,各自點了點頭,一人蹋腰低笑道:「侯爺果然好眼光,選了一處上佳寶地!」

    「啊哈哈,那還等什麼?登記,造冊,從今兒以後,這片土地姓韓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7
第四十九章 給你裝備

    在大唐時代,有錢不叫發財,有地才算產業。

    整整三百畝天字田,一水的靠河甲等地。尤其還是連綿成片,十分方便耕種收割,這樣的好地塊在長安市價高達二十貫每畝,整整三百畝地,那就是六千貫巨資。

    落日之前,劃地授田一事終於完成,有萬年縣小吏放水,登記造冊自然暢通無阻。李俊生全程一言不發,鐵青著臉彷彿家裡死了人一般。

    他心疼啊,三百畝天字田從他手中劃出去,外加一座高有百米的小荒山,雖然一切都合乎大唐律法,但是戶部那些同僚和上官們卻不會這麼看。

    一般授田的潛規則是授乙不授甲,給次不給天。按照正常情況,韓躍三百畝封賜應該是一百畝乙字田加上一百畝次等田,搭配五十畝甲等田和五十畝天字田,就算是這樣的比例,也得奉上心意送上大禮才行。

    三百畝全給天字田,整個大唐授田劃地還從來沒這麼幹過,他李俊生算是開了戶部先河!

    這次授田回去,年終考評必然要落得一個下下等。

    萬年縣兩個小吏則是千恩萬謝,從小豆豆那裡領了一貫賞錢,又吃了一頓韓家特有的飯菜,臨走韓躍每人又送了十瓶藿香正氣水,把他們感動的差點就要下跪。

    日頭落山之時,兩個小吏點頭方才點頭哈腰離去,發誓賭咒以後萬年縣但有風吹草動,必然回前來通知侯爺云云。

    小人物往往有大用,因為他們懂得感激,得人滴水之恩,很可能會湧泉相報。韓躍親自送兩人出門,直到對方身影不見,這才哼著小曲施施然回家……

    ……

    豆豆很賢惠,這丫頭自從韓躍出門便待在家門口等他,說是想要納涼,其實小腦袋卻一直向著村口張望,直到見了韓躍回來才放下心,裝作與羅靜兒說笑聊天。

    「相公!你對兩個小吏這麼好,卻得罪戶部的大官,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妥?」

    「你不懂!世家是喂不飽的惡狼,就算對他們再好,該捅咱們刀子的時候他們還是會捅。小吏們就不同了,他們都是窮苦出身,心地善良,也知道感恩!」

    「哦!」豆豆似懂未懂的點了點頭。

    羅靜兒見她眉頭輕蹙,顯然這丫頭還是擔心,她伸手將豆豆攬到懷裡,輕聲道:「不要怕,有姐姐在這裡住著,誰敢找咱們麻煩我就揍誰。」

    女將軍武力超群,豆豆早就信服不已,聞言輕輕點頭,心思慢慢放了下來。

    韓躍和羅靜兒對視一眼,各自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小丫頭從小受苦,韓躍穿越之前的前身又是個人渣,她自己無依無靠拚命掙扎求存,雖然村裡人不會欺負她,但是成長的環境卻注定不會太好,漸漸便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格,等閒受不得一點驚嚇。

    沒辦法,這事得慢慢來,一點一點改變。

    夏夜有風,正好乘涼,一男兩女暫時也不準備回屋。韓躍隨便找個地方一屁股坐下,正好挨著豆豆和羅靜兒。

    男人靠在身邊,小丫頭對這事早已習慣,羅靜兒卻有些拘謹,身子猛然一僵,悄悄望旁邊挪了一挪。

    「不用怕,吃不了你!」韓躍見她反應,不由嗤笑一聲。

    羅靜兒有些臉紅,少女內心剛強,強行忍住羞澀抬頭與他對視,爭辯道:「我才不怕,該怕的是你……」

    「哈!」韓躍打了個哈哈,目光仰望星空,壞笑道:「說的也是,你可是要招我做上門女婿的,此事確實讓我害怕!好怕怕……」

    羅靜兒臉色更紅!

    她雖然武藝超群,但畢竟也是少女,哪裡吃得了這種調笑,尤其小豆豆還在旁邊。

    月色明媚,佳人如水,望著少女臉上那濃郁的嫣紅,不知為何,韓躍心中忽然便那麼一蕩。

    氣氛有些曖昧。

    豆豆是個好丫頭,賢惠,懂事,乖巧,也可愛。她雖然年紀不大,卻隱隱能察覺韓躍和羅靜兒之間的尷尬。小丫頭看看相公,再看看羅姐姐,眼珠兒一轉,忽然嘻嘻一笑,作怪道:「相公,其實羅家姐姐很好的,武功高強,人也生的美麗,如果咱們能一起,一起……」

    「一起什麼?」韓躍見她期期艾艾,忍不住心中好奇追問一句。

    小丫頭臉上很紅,她偷偷看了一眼羅靜兒,鼓了半天勇氣,終於開口道:「一起過日子!相公,你把羅家姐姐也娶了吧。她武功高強,能夠時時保護你……」

    韓躍目瞪口呆!

    這丫頭,好寬廣的心胸啊!女人不都是愛妒的嗎?怎麼到我家這裡,突然就變了模樣?

    倒是羅靜兒聽出了別的東西,少女紅著臉佯裝惱怒道:「你這小丫頭打的好主意,為了自家相公轉手就把姐姐賣了,想讓我一直護衛於他就直說,不用這般……」

    「嘻嘻!」豆豆被點破心思,整個人頓時大羞,小腦袋使勁往羅靜兒懷裡鑽。

    羅靜兒一手摟著她小腦袋,一手探進她腋下,裝作氣憤道:「壞丫頭,看我怎麼懲罰你,抓你癢癢……」

    「呀,姐姐你壞死了,咯咯,相公救命……咯咯,姐姐饒命……豆豆也要撓你癢癢啦!」

    兩人鬧了起來,由於豆豆反抗幅度太大,弄得羅靜兒胸前一陣波濤洶湧,這等場面可不多見,韓躍在對面看得那是滿嘴哈喇子,咕咚咕咚直嚥口水。

    福利啊!

    羅靜兒聽到某人口水之聲,這才意識到旁邊還蹲著一頭色狼,想到這傢伙曾經偷了自己的裘衣和手帕,還在上面弄了那種壞髒東西,少女只覺臉上一陣發燒。

    她嚶嚀一聲,再也顧不得和小豆豆打鬧,捂著臉起身飛奔回屋,連從不離手的長槍也仍在地上不要了。

    「喂喂喂,妮,別走啊!哥哥有話說……」韓躍正看得起勁,忽然佳人逃竄離開,讓他不上不下更加難受。

    羅靜兒有些懊惱的聲音從屋中傳出:「哼,你這人好色貪歡,骨子裡太壞,誰肯聽你瞎胡說,我要睡了!」

    「真的不聽?」韓躍嘿嘿幾下,忽然大聲道:「那麼,我為你製造的戰場套裝可就不給你了啊!那可是能保證你縱橫沙場無敵,重建羅家輝煌的裝備哦……」

    砰!一聲急響,房門被羅靜兒一腳踢開。

    少女風一般奔來,明媚的目光中全是期待。

    「什麼套裝?此事你可不要騙我,你知道羅家在我心中的重要,由不得你胡亂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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