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4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0
第六十章 震動長安

    帝都人多,消息傳的也快。

    韓躍等人跟著衙役還在前往大理寺的路上,太原王氏狀告新封涇陽縣男的消息已經傳遍長安。

    程處默聽了之後一拍桌子,破口大罵無恥,少年滿臉都是憤怒。

    程咬金聽了之後哈哈一笑,喝令家丁取來宣花開山斧,老流氓順手一抄,手持斧頭對程處默罵罵咧咧道:「瞧你那點出息,這就受不了啦?走,跟老子一起去幫你兄弟撐撐場子去。」

    爺兒倆帶著一群家丁浩浩蕩蕩出門,吆三喝五直奔大理寺。都說程家人出門鬼神辟易,但是這一次卻有不少看熱的人遠遠跟著,顯然都是消息靈通之輩。

    秦瓊聽到消息之時正在後院一株花樹下納涼,這黃臉漢子為人忠厚,只罵了一聲王氏無恥,隨即招呼幾個下人備馬,他也要去大理寺……

    滾刀肉王爺李孝恭惡形惡狀的坐在雍州府衙大堂上,一隻手扯著褂襟搧風,敞開的胸膛上全是濃重的黑毛,這老流氓粗聲粗氣的問一個衙役道:「怎麼樣?裴矩那老頭把案子接了嗎?」

    「回王爺,大理寺卿連遲疑都不曾遲疑一下,直接就把案子接了!」

    「哈哈哈,好,裴老頭這輩子最恨世家,前朝末年他的老母親便是被世家給害死的,這次王氏落到他手裡,嘿嘿嘿,快點給老子備馬,本王爺要去看戲!」

    好吧,李孝恭也直奔大理寺,這貨最喜歡湊熱鬧……

    上官儀一邊練字一邊聽著下人匯報,老狐狸聽了這個消息之後撚鬚沉吟半天,忽然笑呵呵道:「如今可不比從前了,陛下雄才大略深具賢明君主之像,正欲振興大唐,心中著實厭煩世家。可惜他們王氏傳承千年,骨子裡早已驕傲到了極點,這種風頭浪尖之時不懂的收縮爪子縮頭隱忍,反而為了星星點點利益跳出來招惹是非,呵呵,老夫猜測這些人日後怕是下場難料啊……」

    老傢伙說到這裡將手中毛筆一扔,淡淡吩咐道:「給老夫備轎,那韓躍乃是吾之小友,他要到大理寺吃官司,老夫說不得也要去給撐撐場子。」

    旁邊一個青年面帶疑惑小心翼翼道:「爺爺,您向來秉承中立原則,從不肯輕易涉足各種紛爭,為何這一次卻要拋頭露面?」

    上官儀呵呵笑道:「孫兒你且記住了,恪守中庸乃是保守之道,雖然能為家族存蓄元氣,但是卻失去了晉陞之力。風平浪靜之時這麼做當然沒錯,然而現在是什麼時代?我大唐國朝初立,陛下銳意進取,整個天下即將迎來波瀾壯闊的大變動,如果不能把握機會,咱們可就要被人甩下了。」

    那青年邊聽邊點頭,不過心中仍然有些不解,又問道:「就算想要站隊那也要看清楚誰家實力雄厚再做決定吧?爺爺現在要去給那個少年撐場子,先不論此人出身農戶實力弱小,就說他的品行性格咱們也不瞭解啊,現在就擺明立場卻支持他,孫兒總是覺得有些貿然……」

    「你這小傢伙才吃了幾天飯?」上官儀呵呵一笑,伸手在青年額頭彈了一個腦瓜崩,笑眯眯道:「記住了,有些人天生便有大富大貴之像,那韓躍別看是個混混浪蕩子的性格,但是爺爺卻敢斷定,此人日後必然要有一番大作為?」

    「您這麼有信心?」

    「老夫這一輩子歷經兩朝三代,在朝堂上摸爬滾打數十年屹立不倒,憑的就是這雙眼睛看人從不出錯。孫兒莫要擔憂了,趁著時間還早咱們趕緊動身,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既然要去撐場子,自然要讓韓躍小友感到咱們的誠心……」

    於是乎,又有一大家子人浩浩蕩蕩奔往大理寺……

    ……

    當真是一紙訴狀風雲動,驚愕長安無數人。

    王凌雲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鬧得這麼大,當他聽到下人回報之時,族長王圭已然親自來尋他。

    「孫兒,如今各路牛鬼蛇神都跳了出來,要去大理寺看咱們王氏笑話嘍……」

    「爺爺,此事是孫兒策劃不周,我實在羞愧。」

    「你不用擔心,老夫並無責怪你的意思,相反爺爺認為你此次歪打正著,做出了老夫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爺爺此言何意?」

    王圭目光慈祥,看著這個一直令他滿意的孫兒,手捋長鬚諄諄教誨:「自前隋末年楊廣開始,皇帝一直都在打壓世家,那時五姓七家便準備聯合反抗,要為世家贏得更大利益。後來天下大亂,我王氏本也想趁機而動,怎奈李淵父子異軍突起,以橫掃無敵之勢坐了江山,他家本就是隋朝皇親國戚,自然延續著打壓世家的政策。」

    王凌雲點頭沉思,低聲道:「皇權與世家之爭持續千年,從來沒有中斷。尤其當今朝廷更是如此,李淵父子各項政策莫不是在隱隱消除世家之權,此事確實令孫兒擔憂。」

    王圭道:「那李淵是頭病虎不足為懼,他的打壓手段對我們來說不過春風拂面,真正令人害怕的是李世民……咱們這個陛下虎視鷹揚,年輕之時就已展現出雄才大略之勢,他的打壓手段猶如溫水煮青蛙,我等世家在不知不覺間便陷入消退。」

    老頭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王凌雲,忽然低嘆一聲,道:「孫兒你還未執掌家族,有些機密以前不曾接觸,你可知道自從大唐立國,我世家的勢力已被打壓到縮水了三成……」

    「三成?如此之多?」王凌雲有些震驚。

    「不錯,就是三成!」王圭嘆氣點頭,道:「我世家退一步,皇帝便逼迫一步,再這樣下去,世家很快便要陷入退無可退的境地了!」他看了一眼王凌雲,忽然道:「所以爺爺才會說你這次做的對,我世家收縮爪牙太久了,久到無論皇帝還是朝廷都差點忘了我們傳承了千年的底蘊,是時候讓天下人看看咱們的力量了。」

    王凌雲默然不語,臉上陰晴變幻,細細思考爺爺的話。

    王圭伸手拍了怕他肩膀,溫聲道:「走吧!既然案子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遞到了大理寺,那就已經不是家裡那些下人可以面對了,此事我已派人去聯合五姓七家,咱們爺兒倆也要早動身,免得被人輕視我等。」

    王凌雲重重點頭,他那俊美不凡的臉上漸起波瀾,忽然顯出一絲悠然與期待。

    「孫兒也很想去看看那韓躍到底是個什麼人物,一直都是暗中交手,不曾想這一次卻挑動長安風雲。我這個世人稱讚的凌雲公子,也該和那個少年奇才見上一見了……」

    王圭呵呵一笑:「孫兒此言正合我意。人這一輩子若是沒有對手,生活就太過順水順風了,年輕人就要有點朝氣,就要有這種與人勇猛相鬥百折不撓,永遠都無所畏懼的雄心……」

    「爺爺謬讚了,孫兒愧不敢當!」王凌雲垂首一禮,再抬起頭時,臉上卻寫滿了自信。

    祖孫倆相視大笑,聲音幾乎穿透王氏大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0
第六十一章 同去同去

    太極宮,立政殿,長孫皇后寢宮!

    皇宮是個好地方,皇宮也不是個好地方。

    說它好,是因為天下人人嚮往這裡,它是大唐的行政中心,是世間權利的頂峰;說它不好,是因為宮角簷閣密集,五步一高牆十步一樓宇,輕風到這裡阻步,悶熱在此處最凶。

    皇宮,實在不是個適宜居住的地方。

    夏日流火,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季節,立政殿本就處於皇宮最深之處,再加上宮簷高牆阻擋了空氣流動,這裡一點微風也沒有。

    長孫皇后額頭上全是密密的細汗,她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氣色比起以前卻好上了很多。

    寢宮裡還有兩個小宮女,其中一人懷裡抱著個三歲多的小女孩,粉雕玉琢一般可愛。

    天氣無比炎熱,寢宮裡猶如蒸籠,身處這樣的環境裡就算大人都感覺有些煩躁,然而這小女娃兒卻很是安靜,她靜靜趴在小宮女懷裡不哭不鬧,睜著一雙烏溜漆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母親。

    長孫皇后正在熬湯,解暑酸梅湯。

    紅泥小火爐就架在寢宮中央,爐火熊熊燒的很旺,讓房間裡更添三分燥熱,但是長孫皇后恍然未覺。

    幾粒酸梅乾果在沸水中翻滾,很快便將湯水染出了一片淡紅,長孫讓宮女端來茶盞,親手盛了一碗酸梅湯放到桌子上散熱。

    「陛下應該快批完奏摺了,把冰塊拿過來敲一些放到酸梅湯裡,等會陛下過來正好解暑!」

    宮女連忙答應,一溜小跑出門,很快就拿來一塊拳頭大小的冰塊,陽光照射之下冒著絲絲寒氣。

    「母后,冰,冰……」另一個宮女懷中的小女孩忽然興奮叫起來,她肉嘟嘟的小手使勁指著冰塊,粉嫩嫩嘴角流出晶瑩的絲線。

    長孫皇后失笑一聲,寵溺的刮了刮小女孩的鼻樑,道:「小饞貓,這個可不能吃哦,等會泡到酸梅湯裡涼爽了,母后喂你喝幾口。」

    「母后,冰,冰!」小女孩還是叫著,她才稚嫩之齡尚不到懂事年紀,只是不停手指冰塊,饞的嘴角口水滴答。

    「你呀,真是個小饞貓!」長孫皇后再次刮了刮她額頭,附身在小女孩粉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便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洪亮大笑,李世民的聲音傳了進來:「觀音婢,難得咱們家小犀牛想要吃點冰塊,你怎麼就不捨得?這可不是大氣皇后的風格!」

    「陛下來了!」長孫皇后迎到門口,她沒理會丈夫的打趣,只是伸手取下李世民搭在肩頭的汗巾,順手放到門口一個小盆子裡揉搓幾把。

    「觀音婢莫要辛苦了,這等瑣事讓宮女們去做便可,咱們夫妻坐下說說話。」李世民隨意在寢宮中找個了胡櫈坐下,接過宮女遞來的酸梅湯猛灌一口,冰塊鎮過的湯水帶著絲絲寒氣入喉,他激靈靈打個寒戰,渾身一陣舒爽。

    「父皇,冰,冰……」小女孩向長孫皇后討要半天不見結果,於是小眼睛滴溜溜一轉,又將目標轉向了李世民。

    看她一張粉嘟嘟小嘴口水滴答,李世民不由哈哈一起,順手便把小女孩抱在懷裡,俯下身子在她臉上一陣猛親。

    「咯咯,父皇壞,鬍子扎……」小女孩小手亂舞,咯咯笑著不斷躲避。

    李世民見她可愛如斯,又是一陣大笑,端起酸梅湯道:「來來來,父皇喂你這個小饞貓!」

    小女孩口水直流,連忙將小嘴湊到碗邊,狠狠吸了一大口。

    「小心,別嗆著!」長孫皇后急急喊了一聲,無奈看一眼丈夫,輕責道:「陛下您就寵她吧,兕子身體嬌弱,可不能老喝這些寒氣湯水。」

    「無妨!」李世民擺了擺手,微笑道:「天氣太熱,大人都有些受不了,讓兕子小小喝上幾口解解暑,有朕看著出不了事。」

    「那就只給她喝這一口,多了再不能給她。冰鎮酸湯畢竟是寒物,陛下要想讓兕子解暑,可以給她喝藿香正氣水……」

    李世民點了點頭,順手把小女孩遞給宮女,接著笑道:「觀音婢提起藿香正氣水來,朕正好有一件趣事要跟你說說!」

    「是嗎?不知是何趣事?能讓陛下您親自留心,想來此事必然有些意思。」長孫皇后挨著李世民坐下,臉上帶著一絲好奇道:「陛下說來聽聽!」

    李世民『嗯』了一聲,面帶意味深長微笑,輕聲道:「此事是一件刑名案子,朕說它有趣,是因為長安城一日之間被它引動,無數人都跑出來看熱鬧,如今大理寺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長孫皇后卻聽岔了方向,臉色猛然一變,有些生氣道:「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到大理寺去滋事?」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觀音婢不要著惱,他們可不是去滋事,而是分成敵我攻防兩派,各自為自己人撐場子去的。」

    「是這樣嗎?那是臣妾多想了,陛下莫怪!」長孫皇后柔和一笑,隨即好奇問道:「陛下剛才說那些人是去大理寺給人撐場子,不知都有誰在參與?」

    「多了!」李世民抖了抖濃眉,嘿嘿笑道:「世家,勳貴,大理寺卿,上官儀老狐狸,還有程咬金那貨,還有秦瓊,還有李孝恭……」

    他每說一個人名,長孫皇后臉上的好奇就濃重一分,終於按捺不住接口道:「陛下,這麼多高官顯貴參與到大理寺案件中,這在咱們大唐還是第一次吧?不知到底是何人涉案,竟然引動如此風雲……」

    李世民微微一笑,他忽然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門口,目光眺望著不遠處的宮牆,淡淡道:「告狀的一方乃是太原王氏,說是他家二房主母死了,被毒藥毒死的……」

    「被毒藥毒死了?」長孫有些吃驚,忍不住問道:「那涉案的一方呢?是誰?用的又是什麼毒藥?」皇后也是女人,也喜歡聽八卦,她連問三聲,顯得有些急切。

    李世民嘿了一聲,道:「涉案那人皇后應該聽過,此子名叫韓躍,就是朕不久前新封的那個涇陽縣男。至於那什麼毒藥嘛……」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長孫,哈哈笑道:「那毒藥皇后也喝過,正是藿香正氣水。」

    砰!

    長孫猛然伸手一拍桌子,俏臉寒霜,道:「陛下,王氏無恥,此事絕對是誣賴!」

    她跟著站起身來,玉足來回走動幾步,忽然氣憤道:「不行,臣妾不能看著自己救命恩人被人欺負,陛下不是說有些人去給韓躍撐場子麼,臣妾也要去。」

    李世民哈哈大笑,豎起拇指道:「觀音婢此意正合朕心,同去同去,大理寺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朕也很想去湊湊。」

    他伸手挽著長孫,夫妻兩人相視一眼,忽然同時輕笑出聲,莫逆於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1
第六十二章 紛紛登場

    大理寺本為莊重肅穆之所,乃是唐朝最高刑名衙門,等閒之人不准履足。

    然而裴矩這老頭很有意思,自打接了案子之後,他便命令衙役們將大理寺的六扇大門全部打開,然後又派一隊衙役站在門口吆喝,言稱今日大理寺有奇案要審,無論走卒販夫還是國朝勳貴,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來聽堂。

    這一下放寬可不得了,長安百姓最喜歡湊熱鬧,呼啦啦湧進來無數人,將大理寺的院子塞的水洩不通。

    好傢伙,社會底層人物扎堆,你能指望大家保持什麼安靜?古往今來無論哪朝哪代,莊重肅穆的大理寺還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熱鬧。

    嘈嘈雜雜,宛如集市。

    有幾個小商販為人精明,其中一人乃是個賣涼茶的,他挑著擔子在門口鼓了半天勇氣,忽然一咬牙踏步進來,高聲叫賣道:「天氣熱,喝涼茶嘞……」

    他一邊吆喝,一邊小心翼翼觀察門口,卻發現那些衙役眼皮也不抬一下,竟然是默許他賣茶,這讓他大為驚喜,嘴裡的叫賣聲漸漸便高昂了起來。

    國人行事最講究有人帶頭,剩下幾個小商販看到賣茶的沒被驅趕,頓時膽色一壯,連忙也帶著貨物擠了進來。

    好傢伙,還真齊全,有賣餅子的,有賣醃菜的,有賣米酒的,吆三喝五,好不熱鬧……到了後來,竟然還有幾個坦胸露乳的胡姬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張織造華美的毯子向人售賣。

    大理寺成了市場,裴矩老頭卻笑得滿臉褶子,彷彿一朵不要臉的小花。

    王氏眾多家丁滿臉憤怒,他們可是來告狀的,而且還是人命案子,如此莊重肅穆之事竟然被搞得亂七八糟,心裡怎能暢快?

    有心出言阻攔,又怕遭到呵斥,大理寺卿可不是他們能招惹的人物,裴矩老頭官位之高,聲望之隆,就算他們家主王圭來了都有些不夠看。

    沒奈何,硬著頭皮忍受吧!

    院子裡那些平頭老百姓可不管這個,國人一旦扎堆膽氣便壯,老百姓有自己的一些小智慧,眼見衙役們默許商販進門,便知今天法不責眾,先由幾個大膽的帶頭買了碗茶水喝,看到衙役並不呵斥,頓時便張揚起來。

    「那個誰,給我一塊餅子,早上正好吃的少,餓了!」

    「賣醃菜的呢?賣醃菜的呢?過來過來,給我弄兩文錢的,下飯……」

    「米酒給爺們一碗,天熱,解解乏!」

    「我也來一碗我也來一碗,吃飽喝足了才好看大人們審案,我最喜歡看審案啦。」

    當真是買賣興隆人頭攢動,裴矩老頭笑的前仰後合,掉光了牙的嘴巴像個大窟窿。

    王氏下人無限憋悶,彷彿得了便秘一般,人人臉色脹紅,心中盼爺爺告奶奶,希望家中主事之人趕緊到來。

    眼前這種場合,他們頂不住!

    ……

    ……

    太原王氏主事之人還沒到,程咬金一家先來了。

    老流氓肩膀扛著大斧頭,程處默肩膀扛著小斧頭,身後又跟著十幾個家丁下人,吆吆喝喝擠進院中,推開人群直奔大堂。

    程咬金說話一如既往的難聽,帶著一股子悍匪風格:「誰家死人了啊?死就死唄,趕緊拉城外挖坑埋掉,大熱天抬出來嚇唬人,一會可就要臭了。」他掃視一眼王氏家丁,嘿嘿道:「抬著死人來告狀,老程都幹不出這等噁心事,小心作孽太多老天爺看不過眼,給你們來個斷根……」

    王氏眾家丁滿臉憤怒,其中一個青年性格有些衝動,忍不住跳出來想要辯駁幾句,可憐他還沒開口,便見程咬金猛然飛起一腳。

    老流氓武力超群,哪裡是他一個區區下人能抵抗,熱血青年頓時化作滾地葫蘆。

    「老子說話的時候你也敢跳出來,沒眼力!」程咬金嗤笑一聲。

    這貨大刺刺來回晃動幾步,早有機靈衙役搬來一張椅子,程咬金哈哈一笑,一屁股做了上去,位置恰好在王氏一眾家丁對面。

    目射凶光,來回掃視。

    國公之威可不是鬧著玩的,王氏這些家丁不過下層人物,雖然心裡憤怒,但卻不敢反抗,一個個戰戰兢兢乖巧無比,生怕被老程選中挨揍。

    便在這時,忽然門外有人嗤嗤一笑,道:「程知節以國公之身和區區下人鬥氣,不嫌丟人麼!」

    伴隨話音,但見一群人施施然進來,領頭一個中年男子氣宇軒昂,有眼尖的早已認出來,此人赫然正是范陽盧氏族長,姓盧名隱之。

    王氏家丁稍稍鬆了一口氣,五姓七家隨便哪一個族長都是風雲人物,盧隱之有詩名傳天下之才,更兼富可敵國,乃是真正的巨頭。

    可惜程咬金卻不鳥他,直接破口大罵:「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稱呼老子程知節之名……」

    盧隱之面色一怒,待要反唇相譏,卻見程咬金赫然將斧頭持在手裡,一副隨時暴起砍人的架勢,他心中打了突兀,冷哼一聲道:「吾乃文人,不齒與爾威武。」

    「哈!」老程仰天一笑,嘴裡輕輕蹦出幾個字來:「沒卵子的貨!」

    盧隱之眼含怒火,旁邊王氏家丁卻面面相覷,心中各自嘆息一聲,暗道盧老爺雖然有名,看來還是壓不住程國公。

    心中正擔憂著,忽聽門外又是一陣嘈雜,便見十來個壯漢推開人群,領頭一個青年武人大步流星直接進門,瞅著程咬金厲喝道:「程國公辱我姑丈,可敢一戰否?」

    老程打眼一看,裂開大嘴忽然一笑,隨即翻了翻眼皮,道:「滾你娘個蛋!想跟老子動手,你還不夠資格。」

    來人確實不夠資格!他只是軍中一員偏將,雖然有些功勛,但畢竟是小輩人物。

    盧隱之也明白這點,伸手拉住暴跳如雷的青年,低聲道:「且讓他張狂一時,待我五姓七家齊聚之後,再以勢壓人!」

    青年憤憤然點頭,站到了盧隱之身旁,不過目光仍然噴火惡狠狠盯著程咬金。

    便在這時,只聽門外有人高叫一聲,道:「快看快看,太原王氏族長來了!」

    伴隨著這個聲音,但見王圭施施然進門,先是頷首向盧隱之示意,隨即手捋長鬚閉目養神,全程不曾開口說半句話。

    這老傢伙是世家領軍人物,雖然一言不發,但是世家方面卻群情一震。老程哼了一聲,隨手把斧頭放下。

    王凌雲自從進門一直站在王圭身後,在外人面前他臉上總是帶著悠然的微笑,那種雲淡風輕配合著他俊美的臉龐,登時將很多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果然不愧是凌雲公子啊,你們看,就這風度,世上能有幾人,嘖嘖……」

    王凌雲面色淡然的聽著眾人議論,嘴角泛著一絲瀟灑淺笑,他忽然衝著大堂上首的裴矩拱了拱手,彬彬有禮道:「寺卿大人,今日我王氏鳴冤,案子既然已經被您接下,不知那凶手可曾抓來了麼?」

    這話隱帶陷阱,可惜裴矩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老頭翻了翻眼皮,一副昏昏欲睡模樣,嘿嘿道:「大理寺乃莊重之所,豈容你一個小娃娃開口問事。莫非你爺爺死了,現在王氏換你當家?」

    王凌雲臉色頓時就是一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1
第六十三章 天雷煌煌

    有位偉人說的好,狹路相逢與人相鬥,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撐場子也是這樣,誰這邊來的人多來的人高級,誰的氣勢就雄渾。

    程咬金來時,壓得王氏家丁喘不開氣。

    盧隱之來時,雙方開始有些旗鼓相當。

    等到王圭到來時,程咬金的氣勢又稍微落入了下風……

    不過,這種劣勢很快就搬了回來,因為秦瓊也到了!

    別看黃臉漢子為人忠厚,但他聲名赫赫戰功卓著,進門後不發一言往程咬金身邊一站,當朝兩大國公都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豪雄,瞬間便讓世家這邊感受到壓力。

    王圭睜眼看了一下,臉色古井無波,再次閉目養神。

    便在這時,忽然門口響起一個笑呵呵的聲音:「聽聞韓躍小友被人污衊,老夫在家中有些憂心,諸位百姓讓讓路,等老夫進了大堂你們再做買賣如何!」

    聽到這個聲音傳來,王圭的臉色才輕輕一變。

    「這老狐狸怎麼來了?」

    王圭緩緩睜眼目視門口,這一次卻是再也不能安心閉目養神。他已聽出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號稱朝堂不倒翁的上官儀。

    ……

    ……

    上官儀一邊嘻嘻哈哈跟百姓們說著話,一邊施施然進了大堂。

    他進門之後先衝著裴矩拱了拱手,隨即一臉笑眯眯跟王圭打了聲招呼,世家方面正欣喜這傢伙要來給他們撐場子,哪知卻見上官儀一邊跟家主打招呼,一邊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走到了程咬金那邊。

    「該死,這老東西……」世家眾人心中齊罵。

    王圭臉色稍稍有些擔憂,他忽然衝著裴矩一拱手,淡淡道:「裴寺卿,大理寺審案一向以公正嚴明為先,如今我王氏含冤未伸,雖然逝者已去,但是人命關天,還請寺卿早升堂座審案定奪。」

    裴老頭翻了翻眼皮,張開沒牙的大嘴打個哈欠,昏昏然道:「不急不急,人還沒到齊,現在升堂不夠熱鬧!」

    王圭也不生氣,緩緩問道:「既然寺卿如此說,老夫倒想請教一句,不知何人來後才算人齊?」

    「最起碼總要等得涇陽縣男到了再說。」裴矩繼續打著哈欠,揮揮手道:「所謂審案,自然要涉事雙方到齊才能開始,你這小娃娃還是年輕啊,太也沉不住氣。」

    王圭臉皮一抽!

    他生於北齊末年,經歷隋朝兩代,今年已是六十掛零的年紀,想不到竟然還被人呼喝為小娃娃,堂堂太原王氏族長,顏面蕩然無存。

    偏偏這事挑不出裴矩任何毛病,裴老頭七十有九,不論是聲望還是地位都高他一頭,喊他娃娃還真沒錯。

    「裴寺卿,不知涇陽縣男何時能到?」王圭涵養深沉,縱使被裴矩當面難堪,尤然能保持語氣淡然。

    「你問本卿,本卿問誰去?」裴老頭輕哼一聲,想了一想,終於還是解釋了一句:「本卿接了案子之後,已派人快馬加鞭前去田家莊喚人,按照路程推算想來也快到了。」

    王圭拱拱手,閉口不再說話。

    王凌雲卻眼中一閃,彬彬有理站出來悠然道:「寺卿大人,如今距我王氏喊冤已有兩個時辰,田家莊距離長安不過短短二十里,這點路程來回走上三趟都夠了,在下竊以為那韓躍怕是心中有鬼,大人還需小心他畏罪潛逃。」

    裴矩眉毛一挑,看似混濁實則精明的目光緩緩打量著王凌雲,忽然輕嘆一聲:「語帶機鋒,果然不凡……」

    程咬金在一旁撇了撇嘴,程處默則是滿臉怒容,道:「我兄弟堂堂少年奇才,豈是你這等小人可以編排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怒視王凌雲,罵罵咧咧道:「你才畏罪潛逃?你全家都畏罪潛逃!他媽蛋,還號稱凌雲公子呢,真不是個東西……」

    王凌雲面色一寒,目光冷冷看向程處默,眼中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殺機。

    便在這時,忽聽門外有人嬉笑高叫:「程家哥哥說的對,凌雲公子是人,怎麼會是東西呢?想不到三日不見,程哥你這目光可有些如炬啊,嘿嘿嘿!」

    伴隨著這個笑聲,但見一行人緩緩進門,領頭之人眉清目秀,臉上卻帶著三分油滑和放蕩,正是韓躍到了。

    程處默咧嘴一笑,哈哈道:「王凌雲看見沒,你剛說完我兄弟要畏罪潛逃,我兄弟立馬出現來打你臉,怎麼樣,心裡爽不爽啊?」

    王凌雲輕哼一聲,目光炯炯打量著韓躍,彷彿要將這個一直被他算計、但卻一直給他難堪的對手全部看透。

    韓躍同樣在觀察王凌雲,他目光帶著淫蕩,嘴裡發著嘖嘖之聲,那模樣簡直就像是好色嫖客上了青樓,正在仔細挑選娘們一般。

    當世兩個最出色的青少年見面,也不知會迸發出怎樣的火花,場中一票大佬都目帶好奇盯著兩人,心中猜測兩人如何交鋒。

    王凌雲忽然輕輕一笑,面色雲淡風輕,意味深長道:「常聞涇陽縣男是個賣妻買玉的人渣,凌雲本以為傳言不足取信,每當夜深人靜想起你來不免唏噓感慨,為涇陽男名聲受污所嘆息……」

    韓躍仰天打個哈哈,嘿嘿道:「你大半夜的想我幹啥,小爺又不喜歡插男人的屁股,你再怎麼想也白搭。」

    王凌雲目光一閃,譏諷道:「語出髒言,果然是個混混!」

    「慚愧慚愧,不如你偽君子會裝……」韓躍大刺刺的拱了拱手。

    他二人言語爭鋒,都在給對方名聲潑冷水,然而臉上卻都帶著溫和笑容,宛如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親切。

    場中一眾大佬面面相覷,裴矩老頭嘿嘿一聲,忽然一豎大拇指,攢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一個油滑,一個虛偽,有趣!」

    他輕輕打了個哈欠,渾濁的目光看向韓躍,道:「小傢伙說說吧,老夫命人喚你前來,為何兩個時辰才到?莫非真是心中有鬼,畏懼畏縮不成……」

    「大人冤枉啊!」韓躍誇張的叫了一聲,道:「小子之所以姍姍來遲,其中深有緣故。」

    「哦?何事讓你敢耽擱本卿之傳喚,說來聽聽,若是有理,便不罰你!」

    韓躍嘿嘿笑道:「大人且聽,只因我聽聞太原王氏污衊我假藥害人,在下生平嫉惡如仇最受不了這種侮辱……唉,也怪我年輕氣盛,一時按耐不住怒火,竟然中途去了一趟太原王氏長安大宅,在他家門口狠狠撒了一泡尿!」

    「哈哈哈哈!」裴矩老頭仰天大笑,沒牙的嘴巴老半天都合攏不上,道:「你這小子有趣。這個問題算你過關,本卿決定不追究你遲來之罪。」

    「多謝寺卿大人!」韓躍連忙拱手。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裴矩老頭明顯是在偏向自己,怎能不失禮致謝。

    「行了,一旁候著吧!」裴老頭衝他揮揮手,接著道:「既然人已來齊,本卿現在便升堂問案。」他看一眼王氏這邊,沉吟半天,道:「你們是鳴冤一方,可先訴說。」

    王凌雲踏步便要上前。

    韓躍卻忽然躥出一步。

    「大人,審案之前小子想先問問諸位,您們相信作惡多端終有報,老天降罪罰惡人嗎?」

    裴矩微微一怔,眾人也面帶疑惑,大家都好奇看著韓躍,不知他忽然竄出來沒頭沒腦說這一句話,骨子裡賣的什麼藥。

    王凌雲輕哼一聲,道:「涇陽男可是心中有鬼,故意岔開話題拖延審案?」

    韓躍哈哈一笑,忽然手指頭頂,大聲道:「巍巍蒼天有眼,公道自在人心,你太原王氏終年為惡,恐怕覆滅就在眼前!」

    「裝神弄鬼!」王凌雲嗤笑出聲,悠悠道:「蒼天若是真的有眼,世上為何還有惡人。」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韓躍大聲道:「說不定今日就是時機,老天爺要降下雷罰,懲治你們這些虛偽世家。」

    王凌雲目光一閃,若有所思望著他,他身邊一個青年卻忍不住跳出來,罵道:「朗朗青天哪裡來的雷霆,涇陽男安敢咒我王家耶?」

    「誰說晴天白日無雷霆?」韓躍反唇相譏,忽然抬頭看天,厲聲喝道:「蒼天,您若是真的有眼,還請現在就降下雷霆,給我炸……」

    炸!

    一個字才出口不久,猛然聽到外面巨響轟然,宛如擎天一個霹靂,好似地動山搖,眾人都感覺腳下有些震顫。

    「竟然,真的天降雷霆……」

    一眾大佬,無數百姓,全都面面相覷,震驚失色。

    他們再看韓躍時,目光中卻有了些驚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1
第六十四章 王氏跋扈

    旱地生雷,非同小可!

    古代科技不發達,人類見大自然諸般異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雲霧滋生,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颳風下雨,因為缺乏解釋,久而久而之便產生迷信。認為天地間有神人存在,掌管著世間的一切超然偉力。

    迷信在大唐尤其盛行,只因李家父子打下江山之後追封祖宗,竟然認了老子為祖,道家於是盛行。

    無論在哪種神話傳說中,雷霆都代表著煌煌天威,外面那一聲驚天動地巨響,登時震的眾人勃然變色。

    裴老頭面帶驚疑看著韓躍,忽然伸手招過一個衙役道:「你且速速去探查一番,看看是哪裡傳來巨響。」

    衙役連忙答應一聲,飛奔出門而去。

    裴矩目送衙役出門,手捋鬍須沉吟半晌,緩緩道:「如今突有異事發生,老夫見諸位人心惶惶,決定暫且休止審案,待到衙役探明緣由再審不遲。」

    眾人都是一呆,想了一想各自點頭,那一聲巨響確實將大家鎮住了。

    程處默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忽然悄悄湊到韓躍身邊,低聲道:「兄弟,剛才那巨響是何手段?好傢伙,真他娘的帶勁!」

    韓躍看他一眼,微笑道:「我哪裡知道!」

    程處默微微一怔:「你不知道?難道不是你搞出來的?」他狐疑盯著韓躍,有些不信道:「莫非真有老天爺降下的雷罰?這也太不靠譜了吧,我寧願相信是你做的手腳。」

    「哥哥切勿亂說!」韓躍一臉鄭重,壓低聲音道:「煌煌天威,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討論!你不怕老天爺降一道雷霆劈你麼?嘿嘿,咔嚓一聲,整個人可就成了焦黑……」

    程處默腦袋一縮,下意識嚥了口唾沫,這貨眼睛忍不住看了看頭頂,臉上帶著一絲惶恐。

    周邊眾人其實都豎著耳朵偷聽他倆說話,聽到巨響韓躍不是自己做的手腳,人人都是輕舒一口氣,不過臉色卻越發陰晴不定起來。

    便在這時,那個出門探查的衙役飛奔而來,向裴矩報告道:「回稟寺卿,剛才那一聲巨響乃是發自王氏大宅,當時正好有幾個百姓途徑那裡,說是只見一道白光憑空而生,跟著便是地動山搖,又有一股黑煙騰起,宛如地底噴出黑氣,巨響如雷震天動地,將王家前院炸了個粉碎。」

    「嘶!」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王家宅院乃是長安城有名的大宅,佔地足足幾十畝,就算前院不是重點區域,但也佔地數畝之多,那一片巍峨建築曾經羨煞了多少家族,想不到突然被夷為平地。

    只聽那衙役接著又道:「大人,如今王家門前已圍了無數百姓在看熱鬧,眾人議論紛紛,說法各有不一。」

    「哦?」裴矩手捋白鬚,沉聲問道:「百姓都在談論什麼?」

    「這個麼……」衙役吞了口唾沫,他先是小心翼翼看了看王氏眾人,低聲回答道:「有的百姓說王家白日遭雷,乃是做下了虧心之事惹怒上蒼,所以才受到懲罰。」

    「放屁!」王氏一個青年大怒出聲,指著衙役罵道:「我太原王氏詩書傳家綿延千載,修橋築路、開倉放糧,做下無數善行善舉,安能任你如此潑髒水?誰給你的膽子,你想死不成……」

    衙役苦著臉道:「這位公子,話又不是我說的,小人只不過是轉述。您就算生氣也該去找那些百姓,何苦跟我一個小人物過不去。」

    「辱我王家就是該死,我管你是轉述還是傳達。」青年哼了一聲,忽然竄過來揮手出掌,狠狠抽了衙役一個大嘴巴子。

    「這一巴掌是讓你長長記性,免得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日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青年一臉飛揚跋扈。

    這一巴掌打得凶狠,衙役半張臉都腫了起來,可憐他一個小人物平白挨打,心中既氣又憤,一雙眼睛都紅了。

    「大膽!」裴矩忽然怒喝一聲,老頭怎麼也沒想到,這王氏青年竟敢在大理寺出手打人,而且還是當著他的面。

    衙役雖然是個小人物,但是卻歸屬他麾下,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王氏青年這一巴掌不啻於抽在了裴矩臉上。

    「來人,速速給本卿將此人拿下。」裴老頭鐵青著臉,氣的喘息都有些不均。

    「遵命!」其他衙役頓時應聲,其中領頭那人是個高手,裴矩才一下令他便猛然衝出,抬腳便是一記鞭腿,正中青年小腹,但聽撲通一聲,青年頓時跪了。

    一口鮮血,猛然從他口中噴出。

    小人物也有尊嚴,這青年出手打人飛揚跋扈,早已引起了眾多衙役的同仇敵愾,既然有大理寺卿的命令,衙役首領哪能不抓住機會,他這一腳帶有兇猛暗勁,只一下便踢碎了青年的內臟。

    這一番變故說來話長其實很短,王氏眾人也沒想到自家裡會跳出這麼一個奇葩,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之時,青年早已吐血倒地。

    在大理寺出手打人,死了也是白搭。王圭和王凌雲對視一眼,祖孫二人都覺得臉上一陣陣熱辣,他倆連忙拱手向裴矩舉了一舉,施禮表示歉意。

    耳聽門口一陣議論紛紛,有人嘿嘿道:「你們看,難怪王氏大白天的遭雷劈,原來是老天爺真的看不過眼啊,嘖嘖,就憑剛才那個青年的所作所為,死了也是活該。」

    「就是就是,不但在大理寺大堂上動手打人,而且還當著大理寺卿裴矩裴大人的面,嘖嘖,太原王氏果然狂到沒邊啦,我看他們連陛下都不會放在眼裡……」

    王凌雲目光一閃,議論之人話中帶話,句句直指太原王氏飛揚跋扈,絕非一般普通百姓能說出來。如果任憑議論之人潑髒水,太原王氏的名聲恐怕就要臭了。

    他看了一眼王圭,發現爺爺同樣臉帶擔憂,祖孫倆同時順著聲音看去,赫然發說話之人身著明光鎧甲,竟然是金吾衛將領的打扮。

    祖孫二人心裡一沉,隱隱生出一絲不妙之感。

    他倆順著金吾衛身影再往後看,卻見一道軒昂身影立在百姓之中,左手拿著一個餅子,右手碗著一碗茶水,正意味深長淡淡而笑。

    此人身旁還有一個女子靜靜立著,身穿素色長裙,舉止優雅大方。王圭和王凌雲只看了一眼,便覺腦中轟然巨響,整個人如墜冰窖。

    祖孫二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李世民竟然會白龍魚服,悄然而來。還有他身旁站立的女子,可不正是當朝皇后長孫氏,她為什麼也拋頭露面?

    皇后望向他們王氏眼神,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憤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1
第六十五章 以退為進

    大堂上不乏眼尖之人,很快都發現了皇帝駕到,震驚之下嘩啦啦跪倒一地,口中山呼萬歲,面帶恭敬之色。

    人生如戲,這些人不論是真心實意還是畏懼皇權,表面工作都做的挺好。

    李世民微微一笑,意味深長打趣道:「朕是不是來的不湊巧?」他順手將手裡的茶碗還給賣茶之人,嚇得賣茶人直打哆嗦,李世民輕拍他肩膀一下,隨即龍行虎步進了大堂。他也不客氣,直接走到中間裴矩的位子坐下。

    「都起來吧!」皇帝自有一股威風,只是隨意抬了抬手,彷彿眾人跪著是天經地義,而他讓眾人起來乃是天大恩賜。

    長孫默默站到李世民身後,順手將他手裡的半塊餅子奪下來,輕輕掐一把丈夫的後背。堂堂皇帝陛下從百姓手裡買個餅子吃,而且還吃的特別帶勁,此事沒被人發現也就罷了,現在眾目睽睽都在看著,李世民竟然還低頭咬了一口,長孫只覺的臉上一陣火燒。

    幸好下面一眾大佬都不是沒眼色的渾貨,人人都裝作沒看見。

    皇帝駕臨大理寺,裴矩身為寺卿算半個主人,恭聲問道:「不知陛下來此所為何事?臣等未曾迎接,尚祈贖罪。」

    裴老頭年高德劭,李世民對他也很尊敬,呵呵笑道:「朕也就是逛逛。」他伸手示意裴矩起身,隨即虎目一掃眾人,道:「正好聽聞大理寺有案子要審,堂堂太原王氏家族的二房主母死了,涉案者卻是朕剛剛新封的涇陽縣男,此事讓朕有些好奇……」

    李世民說到這裡,忽然大有深意看了看王氏之人,淡淡道:「恰巧皇后也曾受涇陽縣男救命之恩,一直想要見見這個少年奇才,我夫妻倆商量一番,忍不住就來了。哈哈哈,大家不用擔心,朕夫婦二人此次乃是微服出宮,不會干擾裴寺卿升堂,案子該怎麼審就怎麼審……」

    一眾大佬面面相覷,各自交換了一下眼色,陛下雖然如此說,但是他們可不能這麼聽,否則可就真成傻子了。

    王凌雲一臉苦澀,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只不過想要設計陷害一個小小縣男,為何竟然弄出如此大反擊。

    程咬金出現,那是因為其子與韓躍乃是結義兄弟,他來無可厚非。

    秦叔寶前來,那是因為外甥女羅靜兒跟著韓躍,他來也算說得過去。

    至於上官儀,無非是認為韓躍堪可投資,一個老狐狸而已,王凌雲也沒怎麼在乎。

    但是王凌雲怎麼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來了,不但皇帝來了,而且還帶著皇后親臨,雖然李世民說是不會干擾審案,但是剛剛那一番話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懂,他就是來給韓躍撐場子的。

    皇帝帶著皇后給一個臣子撐場面,此事當真亙古未聞,那韓躍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讓這麼多人如此看重?

    王凌雲輕輕看一眼王圭,發現爺爺也是一臉慎重,祖孫倆都感覺事情已脫出了他們能掌控的範圍……

    ……

    騎虎難下是什麼感覺?

    難堪!

    打臉!

    挺著頭皮硬撐,眾目睽睽下丟人。

    這一次大理寺之行他祖孫打得好一幅算盤,本想趁機抖一抖威風,讓天下人都看看王氏的實力,哪曾想還沒開始施展,先是家中建築被莫名巨響震塌,引得老百姓議論紛紛。接著又有奇葩族人被打死在大堂上,臨死還給家族招來一個飛揚跋扈的惡名。

    雖然悠悠眾口難堵,但是放在平時也勉強能解決,只需以家族勢力恐嚇威脅,自然能將所有的不利輿論壓下去,但是現在有李世民虎視眈眈看著,他們縱有千般詭計也施展不出。

    這就像一個身材魁梧之人,正欲在一群小孩面前秀一秀肌肉,忽然發現來了一個比他們塊頭更大的傢伙,那種裝逼不成反被幹的感覺是何等的我曹。

    理想與現實差距太大,祖孫倆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他們太原王氏雖然是一流世家沒錯,但並不意味著是當世第一,因為在上面還壓著另外一股強橫勢力,這股勢力就是太原李氏。

    當年李淵任太原留守,趁著天下大亂乘勢而起,其時李家軍在隋末十八路反王之中並非最強大一支,但是李家父子卻佔據地利人和,一邊發展一邊征戰,先是拿下太原,後又收編瓦崗寨群雄,實力逐步壯大,最終一路橫推天下,坐擁了整個江山。

    太原李家變成了皇族李家,有大唐江山作為後盾,實力慢慢超越其他門閥,成為當世第一強橫勢力。

    自古皇權與世家相爭,李家父子奪了天下之後更是狠狠打壓世家,今日皇帝前來,未嘗便沒有想借此事再行打壓的可能。

    王凌雲心中暗暗焦急,他看了一眼王圭,發現爺爺也是面色憂慮,祖孫倆對視一眼,各自輕輕點了點頭,心中打定了注意。

    壯士斷腕雖痛,但卻能保元氣不傷,若是等到李世民出手,那可就大事晚矣!

    王凌雲忽然站出來,他眼睛輕輕一閃,臉上裝出一副慚愧模樣,自責道:「陛下!今日之事乃是因晚輩痛心家中長者逝去,我悲傷之下又聽聞下人匯報,說老人家是喝了藿香正氣水才身故,晚輩一時被親情之痛矇昧了心竅,所以才做出狀告涇陽縣男的蠢事,現在想想實在不該……」

    他將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跪在地上恭敬道:「我王氏現在就撤訴,今日之事乃是個誤會,凌雲受喪親之痛矇蔽心竅,雖然做出錯事,好在未給涇陽縣男造成損失,不過我仍然願意認打認罰。」

    他這一番話句句扣著『喪親之痛』這個字眼,給人一種此番行事乃是衝動之舉,現在發現錯誤卻能用於擔當的錯覺。

    「凌雲公子好樣的,知錯能改,是個爺們!」大堂外有人高聲叫好,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生性純樸,都被王凌雲的語言所打動。

    王氏家丁趁機在人群中道:「我家公子最是重情,今天確實是因為傷心長輩去世亂了心神,所以才……唉!」

    百姓們不斷點頭,有幾個甚至還豎起來大拇指,讚道:「都說凌雲公子才華出眾,想不到還是個孝順之人,很好……」

    王凌雲垂頭跪在那裡,聽著百姓們議論紛紛,嘴角悄然泛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他這種化被動為主動的手段著實了得,以退為進,悲憐天人,瞬間便將自己的形象重新建立起來,場中一眾大佬都是人精,忍不住都在心中嘆了一聲:「果然好手段!」

    李世民目光炯炯,他盯著王凌雲足足看了盞茶時光,方才淡淡道:「既然撤訴,那便算了!」語氣有些遺憾。

    一拳打在棉花上,皇帝也感覺不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2
第六十六章 言語如刀

    王凌雲很不甘心,一場轟轟烈烈的告狀,引動長安風雲,匯聚無數人目光,結果由於李世民的強勢插入,最後演變成了鬧劇。

    「錯失良機!」他心中喟嘆一聲,目光望向韓躍,眼睛深處閃過一絲陰狠殺機:「這一次有皇帝幫你,但是我王凌雲發誓,下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你有反抗的機會。」

    他面色陰沉,目光隱隱閃動,無數個陰謀不斷在腦海中閃現。

    古語云:相由心生,又有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如果心中蘊藏陰狠,眼睛裡自然而然便會閃爍凶光,雖然王凌雲臉上偽裝出瀟灑出塵的笑意,但是韓躍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內心。

    「凌雲公子眼泛凶光,似乎很是不爽啊?」韓躍流裡流氣的呲著牙,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混混模樣。

    他就是要故意氣王凌雲,很想看看能不能憋到對方暴露本來面目,讓大家看看名滿天下的凌雲公子是個什麼貨色。

    可惜王凌雲同樣明白韓躍的打算,淡淡一笑,悠然道:「是非因果,不以成敗論英雄!涇陽侯已經大佔上風,又何必苦苦追著我王氏不放。」

    他表面示敵以弱,話中卻隱含著機鋒,等閒之人若是不知內情,都會被他語言所引動,認為韓躍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而他王凌雲則是個溫良恭儉讓的謙謙君子。

    「涇陽侯,這次是我王氏錯啦,我現在就向你致歉。」他越發舉止瀟灑,臉上帶著淡雅微笑,宛如飄飄濁世佳公子,悠悠道:「還望涇陽侯大人有大量,不要像那些農戶出身的無賴混混,總是抓著人的痛腳不放。」

    「哈!好鋒利的一張嘴,果然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凌雲公子,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殺人都不用刀子,用的是舌頭。可惜的是你找錯人了……」韓躍仰天打個哈哈,忽然臉色一變,冷冷道:「你給我記住了,小爺我就是出身農戶,我就是混混無良,睚眥必報又何如,誰敢惹我,我就咬誰。」

    王凌雲同樣目光變冷,道:「涇陽侯如此心性涼薄,當真讓人喟嘆可惜。不懂容忍退讓之人很少會有朋友,凌雲原本還想與你把酒言歡,卻見你言語行徑毫無風範,凌雲不恥為伍爾。」

    「我去你媽的,老子同樣不想跟你這種財狼作伴,指不定哪天被吃了骨頭都不剩!」韓躍破口就罵,他目光與王凌雲相對,直接揭穿打臉。「我說你他媽天天裝君子累不累,這樣繃著又是想給誰看?是想讓陛下誇,還是想讓娘娘贊?嘿嘿嘿,在場的可都是大佬,人人目光如炬,誰還看不你是個什麼東西……」

    「涇陽男口出污穢之言,可不是君子之風啊!」王凌雲目光森然,語氣漸漸便的陰冷起來。

    韓躍哈了一聲,忽然指了指自己嘴巴,滿臉一副無所謂神情,大咧咧道:「看我口型,滾尼麻逼……」既然話不投機,何必裝謙謙君子?死仇已經結下,今後都是有我無他的對頭,

    他看了一眼王凌雲,發現對方雖然極力克制,但是雙手已經攥的青筋暴起,顯然已經到了忍耐極限。

    「來啊,暴怒啊,老子就是要這樣氣你,看你還能隱忍幾時!」他心中嘿嘿直樂,正欲再加一把勁,哪知王凌雲忽然心中警醒,意識到自己上了韓躍的當,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緊攥的拳頭緩緩鬆開,臉上又擺出優雅微笑。

    「噁心!」韓躍翻了翻眼皮,心中卻暗道一聲可惜,對手既然警醒過來,再用語言挑動可就沒用了。

    他二人言語爭鋒,場中一眾大佬看的津津有味,多年不見如此精彩的場面了,人人都感覺大開眼界。

    李世民高坐堂中一語不發,不知何時又從長孫那裡把餅子要過來,一邊啃著一邊看戲。長孫皇后紅著臉捏了他幾次後背,眼見丈夫今日擺明是不想拿皇帝的架子,嘆息一聲只好由他。

    「陛下,這涇陽縣男好靈巧的機變,那王凌雲幾次在語言中設置陷阱,都給他用混混口吻化解過去。非但如此甚至還有所反擊,把對手氣的差點暴怒。」長孫悄悄在李世民耳邊低語,她是個聰慧女子,堂下兩個青年的言語交鋒全都看在眼裡,誰勝誰負她心中有數。

    李世民輕笑起來,低聲道:「王凌雲也不錯,小小年紀便深懂人心,每一句話裡都藏有陷阱,今日若是換個人恐怕就著了他的道。可惜……」李世民說到這裡,目光朝著堂下一掃,嘿嘿道:「可惜他偏偏遇到個混混,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無論他語言再怎麼機鋒百變,涇陽縣男都只用一招耍無賴應付,如此反而大收奇效。」

    長孫皇后緩緩點頭,忽然失笑道:「臣妾原本還怕他吃虧呢,想不到這傢伙精明如此,一番言語交鋒對手半點便宜也沒賺到。我看這又是一個程知節……」

    李世民嘿嘿一樂,目光炯炯望向韓躍,臉上神情微微變幻,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皇帝和皇后在竊竊私語,堂中一眾大佬也在議論紛紛。王凌雲深知他今日已陷入下風,所謂言多必失,他不願再和韓躍多做糾纏,忽然站出身來一拱手,彬彬有禮向眾人告別道:「諸位長輩,今日小子因喪親之痛做了錯事,自覺無言面對長者,意欲回家閉門思過,尚祈各位大人見諒。」

    這是要暫做退讓了!場中一眾大佬目光閃動,心中微微暗叫可惜。方才那一番爭鬥當真精彩,雖然只是言語交鋒,但是那種看不見的刀光劍影著實讓人看得有味,錯開今時今日,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有這樣好戲上演。

    雖然可惜,但是人家既然打定主意要退卻,眾人也不會追著不放,太原王氏畢竟是巨無霸一般的家族,非到必要之時誰也不願意往死裡得罪。

    李世民不會,因為他有更深的考量。

    程咬金不會,因為以程家的實力還幹不過王家。

    至於秦瓊上官儀等人本來就是撐撐場子,算是打醬油,更加不會開口阻攔。

    唯有韓躍卻忽然出聲,嘿嘿道:「王公子先別急著離開,咱們之間似乎還有一筆債務沒有結清啊!」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入懷,掏出四五張按著手印的借條,笑嘻嘻道:「這四十萬貫借據您今日是給現錢呢,還是給其他?」

    他語帶所指,王凌雲目光一閃,同樣語帶所指道:「王氏窮苦,四十萬貫恐怕拿不出,還是給其他吧!」

    「好,那我可就讓李風華去領人了!」韓躍極其大方的將借條直接拍到王凌雲手裡,哼哼道:「希望到時凌雲公子可不要不承認。」

    「自然不會!」王凌雲目光微閃,有皇帝和眾多大佬做見證,就算韓躍提前把錢給他,這一筆交易他也不敢反悔。

    韓躍目光逼視著王凌雲的眼睛,淡淡道:「既然約定,那麼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嘍!」他刻意將君子二字咬的極重,最後再氣一次對方。

    王凌雲臉色一怒,隨即壓了下去,悠然輕道:「凌雲一生,從不失信於人。」

    走著瞧!

    兩個青年相視一眼,忽然都輕輕發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2
第六十七章 前世母子?

    王凌雲終於還是和太原王氏一起走了,抬著二房主母的屍體,帶著陰冷與忿恨,也不知下一次又會有什麼手段施展。

    他臨走之時雖然面帶微笑,但是回望韓躍之時那種森然的眼神猶如毒蛇,就算以韓躍萬事不在乎的性格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整天被人盯著,彷彿頭頂都被一片烏雲籠罩,以後生活還怎麼嗨皮的起來?

    韓躍忽然有些後悔,他炸王氏大宅還是炸的太輕了。他媽了個腿的,如果系統能多兌換一點高.爆.炸藥該有多好,老子絕對會把王氏全家夷為平地。

    王氏大宅那一聲巨響確實是他搞的鬼,當時裴矩曾問他為何晚到大理寺,韓躍回答說是去王家門口撒了一泡尿,其實不止撒尿,他還放了炸藥。

    那一日王勳欺負小豆豆之時韓躍曾經發過誓,一旦系統升級,他絕對會弄炸藥扔到王家。他做到了,整個王氏大宅前院被炸了個粉碎,宛如煌煌天雷,帶給世人無限震撼。

    唯一可惜的是,烈性高.爆.炸藥實在太他媽貴了!

    青蓮系統是個好東西,原則上什麼東西都能兌換,但是價格卻高低不一。如果是符合這個時代特徵之物,那麼兌換的價格一般不高。比如他給羅靜兒兌換了全套裝備,雖然全是超一流的東西,但是由於份屬冷兵之器,就算出現也不會改變時代進程,所以只不過支付了二百點氣運。

    烈性高.爆.炸藥不同,大唐時期連黑火藥都沒有,何況更高端的tnt呢?這玩意如果大量出現一定會改變歷史格局,所以系統售價極高。

    韓躍只不過兌換了一公斤炸藥,就清空了所有氣運庫存,如果單從系統角度來算的話,他其實已經是個窮光蛋……

    ……

    大理寺後院,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子。

    亭子中有一張石桌,李世民、長孫皇后與裴矩三人成品字形坐著,韓躍則一臉苦笑站在旁邊。

    不是皇帝不給賜坐,而是亭子裡總共只有三個石凳,他年紀最少,所以只好站著。

    李世民手端一盞香茗,低頭品了一口,然後長長吐出一口熱氣,彷彿渾身都在享受,淡淡道:「小子不用這麼拘謹,朕又不是老虎,你破口大罵王氏的膽氣哪裡去了?」

    「陛下說笑了,您自然不是老虎。」韓躍訕訕淺笑,悄悄擦了擦額頭細汗。

    以前只聽說皇帝有不怒而威之勢,他本以為那只不過是誇大其詞,現在真正對上才知道,原來傳言竟然是真的。李世民也沒怎麼他,甚至還和顏悅色而笑,但是韓躍就是有種呼吸緊促之感,彷彿自己的一顰一動都被某種無形力量所壓制,無論如何也輕鬆不起來。

    見他仍是一臉拘謹,李世民忍不住微微一笑,轉頭對長孫道:「皇后你看,都說涇陽縣男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現在看來傳言有些不符啊。」

    長孫慈厚,低笑道:「陛下您就別再打趣,饒他一下吧。您赫赫君威逼人,他一個沒上過朝堂的小孩子如何受得住。」

    「哦,皇后這是求情?」

    「便算是吧!」長孫輕輕點頭,她看了一眼韓躍,剪瞳閃光,宛如蘊含秋水,輕聲道:「臣妾也不知為何,一見這小子便有種發自內心的喜歡,彷彿上輩子他是我的孩兒一般,總是忍不住想要把他呵護在臣妾的羽翼之下。」

    長孫這話一出,不但李世民微微愣住,便連旁邊的裴矩也滿臉驚愕,他轉眼看了看站在那裡的韓躍,卻見這小子一臉不爽,似乎竟有些嫌棄皇后亂說的想法。

    老頭在心中迅速轉過幾個念頭,忽然起身飛起一腳,嘴中罵道:「你這小兒當真該揍,娘娘欲收你為義子,此乃天大隆恩,還不跪下叩謝。」

    「啊?」亭子裡同時響起三個驚詫之聲,無論韓躍還是長孫皇后又或者李世民,臉上都有些呆滯。

    韓躍是不敢相信,長孫是有些吃驚,李世民則是微微皺眉,淡淡道:「裴卿,此言不可亂講,廢了君臣之綱。」

    皇帝如果想要收攏人心,可以給爵位田地,可以給金銀珠寶,也可以給高官厚祿,無論給什麼東西都是上位者的賞賜,只要一時不爽隨時可以收回。但是讓皇后收人當義子,這可是涉及到皇室宗親之策,等閒不能輕易施行。

    裴矩呵呵一笑,他年高德昭,如今已七十九歲高齡,完全不怕不怕皇帝降罪,眼見李世民語帶拒絕,頓時知道自己倉促了,微笑道:「原來是臣猜錯了,唉,果然人一旦老了就有些糊塗。不過陛下您可不能降老臣之罪呵,方才娘娘一番話情真意切,尤其看向涇陽侯之時目光中帶著母性之愛,任誰看了都會以為娘娘是想收涇陽侯為義子啊。」

    李世民微微一怔,忍不住看向長孫皇后,下意識問了一句:「皇后真有此意?」

    「陛下……」長孫輕輕張了張口,想要說自己並無此意,不知為何心口一抽,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堵塞,一時莫名失落。

    李世民何等人物,頓時便察覺不妥。

    他和長孫乃是少年夫妻,一路風雨同舟攜手艱苦,長孫的一顰一笑代表著什麼他自然心中有數。眼見皇后雖然欲言又止,但是臉上卻分明流露出不捨之情,李世民如果再猜不透妻子心思,那也真是白瞎了他千古明君的稱號了。

    只不過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感覺疑惑。

    「奇怪,觀音婢從未見過這小子,為何會有這等情緒滋生?」他目光複雜,掃了掃韓躍,又看了看長孫皇后,心中沉吟半晌,總覺得事情有些詭異。「如果說是感念救命之恩,似乎又有些不像,難道這世上真有前世今生,注定母子之情不可分散……」

    韓躍被他目光盯的發毛,只覺得背後升起一絲白毛細汗。自古皇帝多疑,李世民雖然雄才大略但同樣也有這個毛病,如果讓他感覺心中不爽,很可能會拿自己開刀。

    這一刻,韓躍實在是恨死了裴矩老頭,你說你好端端亂提什麼話茬,皇后收義子這種事你也想得出來,莫非真是老糊塗了不成。

    「就算你老糊塗了,也不能來害小爺啊!」他心中腹誹一句,眼前情勢詭異,再待下去恐怕討不了好,還是走為上計。

    「咳咳……」他輕咳一聲,小心翼翼試探道:「陛下,小子忽然記得家中還有瑣事要辦,如今天色已經不早,若是沒什麼大事我就告退了,也免得耽擱您回宮。」

    他一邊說著一邊恭敬施禮,眼見皇帝並無反應,頓時心中大喜,腳下抹油便待開溜。

    就在這時,忽聽李世民終於說話,淡淡道:「不急,既然皇后意欲收子,朕倒忽然覺得,此事可以議議!」

    「啊!」又是三聲驚異響起。

    這一次,卻是韓躍,長孫和裴矩不懂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2
第六十八章 心神震動

    裴矩老奸巨猾,他能活到七十九歲高齡,歷經兩朝四代皇帝不倒,憑的便是知進懂退。

    老頭見李世民嘴上說要議議長孫收子之事,但是眼中分明帶著一絲戲謔,他心中不由打了個突,連忙告退道:「陛下,老臣年老體衰,每日中午必然哈欠連天睏倦不已,為防衝撞聖顏,我就先退下了。」他說完也不等李世民同意,拱手舉了一舉抬腿便走。

    皇帝家事不論真假,誰摻和其中誰倒霉。裴老頭為人不錯,臨走之時遞給韓躍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心說:「小夥子,老夫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能否領悟就看你造化了。」

    這老傢伙雖然七十有九,然而腿腳當真利索的出奇,眨眼間便溜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李世民拿他也沒辦法,所謂人過七十律法不能加身,他嘆了口氣,轉頭對長孫微笑道:「裴卿這人,當真是……」想要評價一番,又覺得身為皇帝不能背後中傷,搖搖頭停下不說。

    長孫噗嗤一笑,伸手輕輕拍他一下,夫妻兩個對視一眼,忽然一齊把目光投向韓躍。

    意味深長的笑……

    李世民是皇帝,長孫氏皇后,這倆人放到一齊幾乎就是兩頭舉世無敵的霸王龍,在他夫妻二人的目光凝視之下,估計沒人能夠保持堅貞不屈。

    ……

    ……

    誰也不知道韓躍這天下午經歷了什麼。

    總之當他走出大理寺的時候,屁股上似乎多了兩個腳印子,而一張白如冠玉的臉蛋上,卻隱隱刻著一個唇印。

    少年清秀,滿臉火燒,恍如逃命一般躥出了大門,狼攆一樣急慌慌跑了。

    「太丟人了,太丟人了!」

    韓躍一路竄逃,繁華帝都留不住他的腳步,半個時辰不到便出了長安。

    直到此時他才舉目四望,發現自己變成了孤零零一人。李風華去王氏大宅接母親,羅靜兒則是跟著秦瓊回家省親,來時躍馬飛揚,歸時煢煢孑立,不過心情卻豁然開朗起來。

    「總算逃出虎口了!」他伸手擦了一下額頭,感覺仍然心有餘悸。被李二兩口子盯上,就算他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性子也差點嚇尿,大理寺後院的經歷簡直不堪回首。

    此時已是日近黃昏,暑氣減退,正是趕路之時。從長安到田家莊足有二十里,因為都是官道,所以路上行人不絕,韓躍隨便加入了一夥,跟隨著往田家莊方向迤邐而行。

    夏日裡的太陽落山很慢,行人也都不急著趕路,古代人惇厚淳樸,雖是陌生初識,但能搭伴行走便算緣分,一群人便走便聊天很快熟絡起來,嘻嘻哈哈開著各種玩笑。

    長安城牆,漸漸不可望。

    韓躍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這一路行走,越是遠離帝都,迎面行人越多。這些人個個衣衫襤褸,臉上帶著飢餓菜色,或三五成群,或獨身一個,但是行走的方向卻只有一個,他們在朝著長安行進。

    「造孽啊!」人群裡忽然有個中年漢子嘆了一聲,韓躍看他衣著打扮似乎是個行腳商人,正欲問他為何發嘆,卻只聽此人已唏噓道:「都是北邊過來的,唉,每年都是這個季節,每年都要很多人遭罪……」

    韓躍微微一呆,心中漸漸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他目光閃動一下,湊中年漢子身邊問道:「這位大叔,在下聽您這話裡意思帶著憐憫,似乎知道這些人來歷啊?」

    「唉!我自然是知道的……」中年漢子嘆了一聲,他臉上帶著絲絲悲痛,伸手一指那些衣衫襤褸的行人,道:「這些人都是北邊來的,有河北道一帶的,也有山西雁門一帶的。唉,總之都是些可憐之人,老天爺把他們生在了不好的地方,土地貧瘠,旦夕遭罪。」

    韓躍目光再次一閃,隱隱明白了。

    無論河北道還是雁門關,那可都是大唐與突厥接壤之地,這些衣衫襤褸的逃荒者既然背井離鄉,恐怕是北方狼族又要叩邊了。

    眾人的情緒都有些不高。

    大家都是漢家同胞,老百姓骨子裡又重情淳樸,看見這些逃荒之人可憐之色,人人心中都生起一股悲憤。

    「可恨!」人群中忽有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人咬牙切齒,他眼睛望著逃荒之人,雙手緊緊攥起拳頭,憤然道:「突厥年年叩邊,殺我百姓奪我衣食,此恨綿綿,當真不共戴天!」

    這人雖然身穿書生儒服,但是布色卻洗滌發白,顯然是個寒門出身的子弟。韓躍忍不住對他心生好感,正欲走過去聊上一聊,卻見這青年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去追那些逃荒之人。

    人群裡有一個老漢似乎是這青年父親,見兒子轉頭往回跑去,急切喊叫道:「阿蛋你去哪裡?咱們不是剛從長安出來麼,你又回去做什麼,莫非有筆墨忘記買了?」

    那青年發足狂奔頭也不回,空氣中遙遙傳來他悲憤的叫喊:「阿爺,突厥殺我同胞辱我百姓,孩兒只恨自己經年讀書手無縛雞之力,我雖不能上戰場殺敵,但是幫一幫這些落難之人總是可以的。」

    他父親呆了一呆,望著兒子奔跑著追上一群逃荒之人,從那群人中幫一個婦女抱起小孩,老漢溝壑不平的臉上忽然露出自豪。

    「您們看看咧,這是俺劉老漢的阿蛋,讀書懂事哩……」老漢咧著大嘴笑呵呵道,他也不回家了,追著兒子的腳步一路而去,也要幫一幫那些逃荒之人。

    剩下的趕路者面面相覷,人心都是肉長的,忽然先前那個中年漢子發一聲喊,大聲道:「娘個蛋,咱們還回屁的家,大家都幫一把手去。」

    漢子似乎在這群人中很有威望,有他招呼,人群裡頓時響應,眾人呼啦啦調轉方向,全都去追逃荒之人。

    眨眼之間,原地竟只剩下了韓躍自己。

    這一番場景,簡直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所謂仗義每多屠狗之輩,大唐老百姓骨子裡的忠厚純良,在這一刻忽然深深感動了他的內心。

    「也許,我該做點什麼!」

    他喃喃自語一聲,仰頭望瞭望天空,臉上漸漸升起一絲堅定。

    心神震動!

    便在此時,忽聽不遠處傳來沉悶的腳步之聲,韓躍打眼去看,卻見有個身軀嬌小的女子正緩緩在路上走著。

    這女子面帶菜色,布衣襤褸,懷中抱著一個小襁褓,雖然行走很是吃力,但是她卻咬著牙在一步步前行。

    看她那昏昏欲墜模樣,也不知幾天沒有吃過飯了,韓躍心中沒來由一陣憐憫,連忙迎了上去。

    他也想搭一把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2
第六十九章 我讓你睡

    走近時才發現,這女子竟然生的很是漂亮,約莫二十歲年紀,面容姣好,淡眉彎彎,一張瘦瘦瓜子臉上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淺淺的小酒窩,櫻桃小口雖然有些干裂,但是唇線弧度卻恰到好處的優美,讓人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不過她的氣色很差。

    逃荒之人,背井離鄉,尤其她還是個女子,這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整個人的心神完全繃著,眼睛裡帶著濃濃的警惕。

    韓躍見她走路都有些歪歪斜斜,顯然體力已經不支,他連忙加快腳步迎上去,伸手道:「這位大姐,孩子讓我來抱吧,你歇一歇!」

    他本是一番好心,然而那女子卻身體一僵猛然止步,喉嚨裡發出野獸護食般的嘶吟,尖聲道:「你別過來。」她一手抱著襁褓,另一手下意識伸出,猛然朝著韓躍面孔抓去。

    韓躍嚇了一跳,乖乖,這女子雖然手指纖細,但是指甲卻又黑又長,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剪過,真要被這樣的指甲抓在臉上,恐怕感染都算輕的,一准這輩子都得破相。

    他小心翼翼退後幾步,訕訕道:「反應這麼大啊……」

    那女子一臉戒備之色,她雙手緊緊抱著小襁褓,眼睛裡有種說出不來的惡狠光芒,她眼睛緊緊盯著韓躍,嬌小的身軀微微弓著,彷彿護犢的母獸一般隨時會暴起傷人。

    韓躍微微嘆了一聲,不知為何,心中竟生起一絲敬佩。古語有云:女人為母則強,雖然眼前女子嬌弱不堪,但是她身上迸發出來的那種保護幼子的凶狠,著實讓人有些震驚。

    能理解,一個孤零零弱女子,抱著一個不滿月的小孩,千里迢迢從大唐北方逃亡到長安,這一路上要遭受多少辛酸苦楚,恐怕也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明白。

    「這是一個剛強的女子!」韓躍心中沒來由閃過一個念頭,他越發堅定了想要幫一把的想法。

    「這位大姐你別害怕,你看,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子……」他再次退後幾步,輕輕攤開雙手,臉上掛著溫和微笑,表示自己並無惡意。

    女子眼中仍舊帶著濃濃的警惕之色,道:「你想幹什麼!」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襁褓又往懷裡抱了一抱,兩條曲線優美的小腿緊緊繃著,顯然是想一有不對便發足奔逃。

    韓躍臉上保持著微笑,遠遠站在一邊並不上前,這女子肯搭話便代表著良好的開端,他只是想做件好事,可不能把人給嚇跑了。

    「大姐,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啊!」他儘量把語氣放平和,和風細雨道:「我叫韓躍,就住在前面不遠的韓家莊。我有一個童養媳,另外還有個一心要招我入贅的紅顏知己,她們都生的很是美麗,我暫時也沒有再找女人的打算,所以你不用害怕我會居心不良。」

    女子姣好的面容不為所動,剪瞳如水,仍舊帶著戒備。

    「呀!還有一件事情忘記說了……」韓躍忽然哈了一聲,裝作忘事般一拍腦門,輕笑道:「我在前不久曾被皇帝陛下封爵,賜名涇陽縣男,還給了我三百畝土地,現在我勉強也算是朝廷上的勳貴。」

    女子微微一怔,臉上的警惕之色不自覺減弱三分,不過語氣仍然遊戲懷疑:「你是縣男?」

    「是啊,縣男,新封的縣男!」韓躍故意裝出一副得意模樣,接著道:「而且還是一等呢。」

    爵位有公侯伯子男五種,每一種又有三等之分,所以一等縣男在韓躍這個年紀確實已算不錯了。

    那女子神色再變,目光有些驚疑不定,她謹慎的掃視著韓躍半天,忽然道:「那你可有宗室帛書,拿出來我看看。」

    「喲呵,你還知道宗室帛書?」韓躍有些意外,隨即苦笑道:「那玩意又不能吃不能喝的,就是一個身份象徵,誰沒事出門天天帶著?」

    所謂封爵,其實便是入了勳貴行列,勳貴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算宗室之人,所以宗人府會發下證明身份的帛書。

    那女子聽他沒帶宗室帛書,原本有些放鬆的神情又見緊張,她一雙好看的眼睛泛著疑惑色彩,忽然朝韓躍身後望了一望,道:「如果你是縣男爵位,那也算得上是勳貴一族,為何卻徒步孤身趕路,身邊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她越問越懷疑,忍不住臉色就變了,比之剛剛見到韓躍之時更加警惕。人往往就是這樣,總是好的不想壞的想,好多事情就是因為這種誤會才變得糟糕。

    韓躍再次苦笑,道:「沒帶下人?徒步趕路?」他無奈搔了搔腦門,訕訕道:「如果我說我是因為剛在大理寺吃了官司,然後又被陛下和皇后娘娘揍了一頓落荒而逃,你相信嗎?」

    女子目光一閃,悄悄退後幾步,顯然是不信的。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只是個逃荒的女人,沒有錢財……」她冷冷道。

    韓躍徹底無語!

    這事鬧的,明明一番好心,哪知越弄越複雜,眼見女子眼睛緊緊盯著她,目光中戒備之色實在太濃,估計就算現在他回家拿宗室帛書來證明自己,這女人也還是不會相信了。

    「娘的蛋!」韓躍忽然罵了一聲,好心當做驢肝肺,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何況他本來就是個混混。

    「老子好不容易想做件好事,還被你懷疑來懷疑去的,去他媽的吧!」

    他眉毛一挑,伸手指著女子怒道:「我說你這娘們還真是事多。你怕什麼,怕老子會吃了你?」他猛然躥前幾步,怒視著女子惡狠狠道:「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渾身沒有四兩肉,瘦得快成一個骨頭架子,老子就算想要玩你都怕硌得慌……」

    女子下意識有些慌張,抱著孩子連連退後幾步,一隻手卻在空氣亂揮亂舞,以為韓躍要欺辱於她。

    「省省吧!」韓躍嗤笑一下,翻著白眼道:「老子都說了,你沒有半點吸引力,就算現在脫光了劈開腿請我,我還要考慮考慮你髒不髒,多久沒洗澡了?」

    這話實在太欠抽了,流氓混混出身的人一旦說起髒話來,真簡直不可聽聞。那女子一臉震驚,隨即氣的臉色發白,差點跳過來跟他拚命。

    「你這娘們不是我說你,千里迢迢逃荒而來你吃了多少苦?尤其還帶著個孩子,怎麼就不肯讓好心人幫一把呢?怕這怕那的,你有那麼值錢嗎?」他繼續翻著白眼嘲諷,忽然嘿嘿壞笑一聲,道:「有句難聽的話我真不想說。其實像你這樣帶著個孩子舉目無情的,你今後生活都是個問題。我看你餓的都有些搖搖欲墜了,估計已經很久沒有奶水了吧。嘿,就算為了孩子,你也不該這樣啊!」

    他開啟怒噴模式越說越過癮,忍不住就往下三路招呼:「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你真是個聰明女人,就算我真想懆你又怎樣,你也應該答應啊!……這樣你至少還能寄希望於我提了褲子不會翻臉無情,會施捨一些錢財給你吃飯。」他看一眼女子,哼哼道:「你總得存奶水養孩子吧。」

    「孩子!」女人喃喃一句,臉上神情變幻,一張姣好面容漸漸發白,眼睛裡開始閃爍糾結的色彩。

    韓躍怒噴半天感覺心中爽了,他隨手在路旁扯過一根青草叼在嘴裡,哼著小曲便要離開。

    不讓爺幫忙,爺還不伺候呢!

    便在這時,忽然那女子喊了一聲,低低道:「我答應你!」

    「啥?」韓躍腳下一停,呆了一呆。

    只見女子滿臉通紅,眼睛裡泛著屈辱的淚花,不過她卻強行忍住,目光逼視韓躍,一字一頓說道:「我答應你,讓你睡一次,換些錢養小孩……」

    我去!

    韓躍頓時翻了個白眼。合著老子說了半天你這娘們聽岔了,誰要睡你了?好好的熱心幫助不要,非要拿身體換錢財?

    「我說你這娘們屬驢的嗎,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老子今天還真是見識了啊!」

    女子慘然一笑,她默不作聲,忽然幾步走到韓躍跟前,紅著臉道:「走吧,找個沒人的樹林子,我讓你弄一回!」

    語氣淒涼,聲若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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