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4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7
第五十章 夜來襲擊

    槍是冷月風鳴槍,甲是流雲金絲鎖子甲……

    槍尖以莫名金屬製成,三尖兩刃,鋒利非常,拔一根頭髮放在上面輕輕一吹,但見槍尖刃面彷彿有波光一閃,頭髮絲不受任何阻隔被一分而為,當真是吹毛斷髮,寒氣逼人。

    槍桿以萬年星木削成,舉重若輕,堅韌非常。據說星木乃是一種神奇的植物,此木平日裡無葉無花,彷彿死亡的枯木一般……但是每隔十年,星木會突然開花一次,花開如繁星點點,簡直豔麗異常,但是它的花期比之優曇花還要短暫,花開不過一刻,轉瞬既會凋零。

    每當星木花開之後,它的枝幹會突然生長一點。十年不死不活,所聚精華才得一絲生長,星木的密度之大自然可想而知,比金石銅鐵都要堅硬沉重。

    星木不凡,十年發黑,百年黑亮,到了千年之後,整個枝幹黝黑如墨,重比精金,其堅硬程度遠超銅鐵,刀砍斧劈不能奈何。

    但這還不是最終境界!

    當星木生長萬年以後,忽然會返璞歸真,整個枝幹從黝黑轉為銀亮,上面佈滿晶瑩剔透的金色光斑,一眼望去,便宛如浩瀚銀河繁星點點,讓人忍不住為之迷醉。

    萬年星木的堅硬遠超千年星木,但是它的重量卻詭異開始銳減,每多生長一年樹齡,星木重量便減輕一絲,最終甚至能變得輕若無物,扔到溺水中都能漂浮。顧老傳說: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飲,那個取水的瓢據說就是用萬年星木製作而成。

    這桿冷月風鳴槍所用星木樹齡足足一萬三千載,槍長兩米一二,重量卻只有三斤,堪稱世間少有的寶物……

    ……

    羅靜兒愛槍,痴愛如命。

    自從韓躍將此槍拿出,少女便似見到了世間最寶貴的東西,明媚的雙目再也無法離開。

    「試一試,合不合手!」韓躍微笑示意。

    羅靜兒眼中燦然,玉臂蔥白,持槍在手,一揮,一刺,一掃。

    三招使出,屋中風聲大作,一股慘烈殺氣憑空而生。

    隨著長槍舞動,但見萬點繁星閃耀,隱隱聚成一輪冷月,長槍引動風聲,宛如鳳鳴吟唱,這種突兀出現的光影和聲音頓時擾亂了人的感知,讓人陷入一種光怪陸離的幻想之中。

    畫面太美了,小豆豆看得雙目痴迷,韓躍也是茫然欲醉。

    羅家槍法,天下無敵,一點寒芒先至,隨後槍出如龍,韓躍忽然胸口一陣發涼,他驚醒低頭才赫然發現,冷月風鳴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心口窩,如果羅靜兒再稍使一點點力,就能把他扎一個透心涼!

    「哈…呵呵…嘿!這把長槍,還,還不錯吧……」他打了個寒顫訕訕而笑,明知少女只是試槍不會真刺下來,但是仍然忍不住兩股戰戰。

    尼瑪太嚇人了,這把槍簡直有鬼,聲光效應太強,讓人不知不覺間就會陷入死亡之境。

    「謝謝你,我很喜歡!」

    少女手撫長槍,俏麗的眼中一片迷醉之色,過了良久,方才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聲音雖然輕柔,但是語氣裡那種感動卻是濃重無比。

    她的情緒有些複雜,目光如水,一忽兒清澈,一忽兒蕩漾:「韓躍,我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這個世間之人,你發明蚊香,製造水車,配製藿香正氣水……如今竟又打造出了冷月風鳴槍,如此戰場利器自遠古就已失傳,你是從哪裡尋來的方法?這世間到底還有什麼是你不懂的?」

    哈!有妞誇獎,適合裝逼啊!韓躍嘿笑起來。

    他仰頭做觀天之裝,一手負於身後,一手卻指著旁邊的流雲金絲鎖子甲道:「勿須多言,先試試這件裝備合身與否,再行誇獎不遲,哇哈哈……」

    他狂笑數聲,心中一陣得意。

    相比冷月風鳴槍,流雲金絲鎖子甲才是套裝的精髓。

    世間什麼金屬最硬?不是銅鐵,也非金銀,而是天外隕石所提煉的詭異金屬。這套流雲金絲鎖子甲便是如此,通體以某種隕石金屬打造而成,全身共由三萬六千片甲葉組成,中間穿以堅韌無比的烏金之絲,保證了任何關節都能舒暢活動。

    天外隕石,屬性獨特,這流雲甲重量十分之輕,全部重量加起來也僅僅只有三斤多,然而堅固程度卻比兩指厚的鋼板還高。

    鎧甲自帶一雙金屬長靴,同樣是密密麻麻的甲葉串聯而成,不但透氣性好,而且防禦十足。每隻靴子的腳後跟處都有一道鋒利足刃,削鐵如泥,冷光豔豔。

    古代戰場廝殺,將領們的鎧甲大多都不能很好的防護頭部。這套鎧甲則不同,它的頭盔是全護式鳳額盔,面部為高強度透明水晶,既保證視線開闊,又保證彷彿堅固。

    非但如此,此鎧甲的左臂上,還裝有一副機關弓臂弩,裝載有二十四隻合金小箭,弓臂弩的絞絲以虎筋製成,張力十分巨大。只要上好絞絲,征戰時對人一射,不管敵人穿什麼鎧甲都能一下洞穿。

    這一套裝備堪稱攻守兼備,滿大唐不會再找出第二套來。

    論防禦,穿上它之後便是站著不動讓人砍,想要破防都得幾個時辰。輪攻擊,弓臂弩一射猶如閻王催命,金屬長靴的鋒利足刃不但削鐵如泥而且十分隱蔽,非常適合偷襲。

    羅靜兒本身就武藝超群,再搭配這樣一套裝備,別說是跟那些毫無防護的突厥人打架,就算是對戰大唐最精銳的明光鎧甲士,她一個人都能單挑一群。當然了,前提是少女的體力能跟得上。

    不過這個也不用太過擔心,古代戰爭之時,將領們一般只負責衝陣,很少有鏖戰一說。就算真的陷入鏖戰消耗體力也不怕,因為流雲金絲鎖子甲的甲兜裡還裝有六片寶貝,那是一種類似巧克力般的特殊糖果,能夠迅速補充人體能量,吃一片融化口中,可抵半斤牛肉的飯食。

    「穿上快穿上,讓爺們好好看看,這套裝備到底牛不牛逼……」

    韓躍有些手舞足蹈得意忘形,這可是花了大價錢兌換的東西,不親自看看效果怎麼可能甘心?

    羅靜兒明顯意動,但卻沒有伸手,反而微微蹙起了眉頭。

    韓躍不爽了:「你磨嘰個屁啊,快點換上啊,我等著看呢!」

    「現…現在就要換…換嗎?」少女臉上一紅,聲若蚊蠅。

    她目光羞澀的掃了掃屋子,狹窄逼仄,沒有一點遮擋,就算再怎麼喜歡鎧甲,她也不能當著一個男人換裝吧。

    可憐韓躍還沒有反應過來,尤自手舞足蹈興奮異常的叫道:「快呀,快換啊,我等著看呢……」

    羅靜兒臉色越紅,感覺一陣陣發燒,她悄悄拿眼睛瞄了一下韓躍,卻見這傢伙滿臉興奮和激動,似乎很是急切。

    「他為什麼這麼著急?」女人的心思總是特別跳躍,羅靜兒在羞澀緊張之時,也不知為何心底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莫非,這傢伙又想使什麼壞?」

    合該老裝逼犯倒霉,他本就有前科,不但偷過人家的裘衣和手帕,而且還用那些物件***眼下他表現的太過興奮,反而讓羅靜兒產生了誤會。

    「你…真的想看?」少女若有所指。

    「是啊!送這麼好的東西給你,不看看你怎麼穿上,哥哥我豈不是有些吃虧……」韓躍傻不愣登,回答的有些語病。

    誤會越發加深,少女連羞帶怒,終於忍受不來,嬌叱一聲,喝道:「無恥之徒,你給我滾!」

    一腳踢出,勢大力沉,可憐韓躍正眼巴巴等著人家穿鎧甲給他看,忽然覺得屁股上一陣大力傳至,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整個人便被踹飛出去。

    「你他媽吃炸藥了啊?動不動就打人,懆……」無端挨揍,任誰也是不爽,韓躍從院子裡一下爬起,破開大罵。

    羅靜兒憤怒的呵斥聲從屋中傳出:「沒打死算你運氣,想偷看我換衣服,哼,狗改不了吃屎!色棍!」

    「呃……」韓躍頓時噎住,無語問蒼天。

    「這他媽也能誤會?老天爺還讓不讓人活了?老子只不過想看看鎖子甲的威力,誰關心你換裝的過程了?又不是裸體!」

    他正要進屋辯駁,哪知忽聽院門口一聲尖笑,但見一個黑影猛地竄了過來,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之前,突然脖子一涼,有把長刀駕在了上面。

    「涇陽侯,你的運氣,真是不好!」

    持刀之人,低聲而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8
第五十一章 不慎被擄

    突然刀斧加身,一般人都會驚懼喊叫!

    這是人的正常生理反應,除非是專門鍛鍊過的特殊人,否則根本無法克制。

    韓躍當然沒有受過這種訓練,所以在長刀架在脖子上的瞬間,他下意識便發出了『啊』的一聲低呼。

    可惜襲擊之人十分有經驗,在他聲音還未發出之前左手已捏住他的喉嚨,將他的聲音硬生生給憋了回去。緊接著,又有幾條人影飛速跳進院子中,個個都是黑衣蒙面,其中一人大喜道:「得手了,嘿……」

    持刀那人瞪他一眼,顯得十分不悅,壓低聲音道:「禁聲,先撤,別惹了屋裡那人……」

    眾黑衣渾身一震,相互對視一眼,腳下慢慢開始後撤。

    這群人顯然都是做慣了此等勾當,相互之間配合十分默契,一人手持長刀押住韓躍,其餘之人自動圍攏起來。他們撤退之時小心翼翼,腳下只發出很細微一點聲響,如果不刻意去聽根本不會發現。

    院門近在咫尺!

    幾個黑衣人眼中大喜,便連那持刀之人也輕舒一口氣,緊繃的精神稍微有些放鬆。

    只要他們出了院門,瞬間便可遁入黑夜……

    如此悄無聲息,此次任務便算完成了。

    可惜的是,這群人低估了羅靜兒的敏銳!

    只聽屋子裡忽然一聲叱喝:「哪裡走!」接著便是『轟』一聲巨響,房門被人大力踢碎,少女冷面寒霜,縱身飛躍,宛如暗夜流星一般疾馳而來。

    她人還在空中之時,手中的長槍已猛刺而出,從房門到院門足足有十多步遠,然而羅靜兒長槍如電,竟然在眨眼間便刺到近前。

    冷月風鳴槍不愧是系統兌換出來的寶物,但見槍身星光閃耀,帶起嗚嗚鳳鳴,幾個黑衣人只覺眼前一花,精神忽然便那麼恍惚了一下。

    噗嗤一聲悶響,一個黑衣人只覺胸口一疼,他下意識低頭去看,赫然發現自己已被刺了個透心涼。

    羅靜兒一槍建功卻是看也不看結果,她玉手一抽長槍,順勢便是一掃,鋒利的槍刃瞬間又劃過旁邊之人的脖子,一蓬鮮血噴出丈高。

    這一番動作宛如鵲起脫兔,說來話長其實很短,眨眼之間少女已連殺兩人。

    然而她並不就此罷休,嘴中嬌叱一聲,長槍劈面直刺,第三人瞬間便見了黃泉!

    直到此時,剩下幾人才剛剛反應過來,一個個嚇得亡魂大冒,眼見羅靜兒長槍再次一擊,持刀那人情急生智高喝出聲:「住手,否則我殺了韓躍……」

    可惜他的喊聲稍晚了一點,少女長槍何等迅速,幾乎在他聲音響起的同時,冷月風鳴槍再次殺了一人。

    「住手!」持刀人真急了,緊張之下,握刀的左右忍不住用了些力,頓時將韓躍的脖子劃破一絲血線,羅靜兒嬌軀一震,這才緩緩停下攻擊。

    「當著我的面擄人,你們好大的膽子!」少女長槍遙指,槍尖緊緊鎖定此人。

    「嘿,羅家女將軍武藝冠蓋當世,如果是平時我自然不敢,不過嘛……」持刀之人獰笑一聲,將整個身體都藏在韓躍身後,威脅道:「現在我有人質在手,如果羅將軍再敢出槍的話,我就和這小子同歸於盡!」

    「你威脅我!」

    「不錯!」持刀之人再次將長刀往韓躍的脖子上壓了壓,一邊拖著韓躍後退,一邊沉聲回答:「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都是亡命之徒,希望羅將軍想清楚了,免得一時不慎再次出槍,那樣的話我也只好在臨死之前拉個墊背的了!」

    為了增加威脅之力,他手上再次使了些力氣,長刀頓時又將韓躍脖子破開一點,鮮血順著刀鋒緩緩滲出。

    羅靜兒本來還打算用言語吸引他注意,然後趁機偷襲出擊,哪知此人如此小心,她輕嘆一聲,手中長槍緩緩落下。

    持刀之人大喜,押著韓躍小心後退,他始終將韓躍擋在身前,直到整個人踏出院門,方才哈哈一聲狂笑,得意道:「兄弟們,事成了,走……」

    黑夜中又竄出幾道身影,將他和韓躍緊緊圍攏起來,如臨大敵般飛速後撤。

    羅靜兒雖然放棄攻擊,但是也不會就此罷手,她拖著長槍躍門而出,綴在後面不斷尋找機會。可惜這群黑衣人警惕的很,始終將韓躍圍在其中,少女幾番試探始終不敢出手。

    一追一逃,漸漸便出了村莊!

    渭水河畔,水流澎湃,河岸之邊是一叢茂密的樹林,這些黑衣人似乎早就踩好了點,腳下不停直接穿林而入。

    直到此時,韓躍脖子上的長刀才稍微鬆了一些。主要是持刀之人生怕行走之時不注意用力,如果割斷了韓躍的脖子,那他們就失去了人質。

    沒有韓躍當盾牌,誰吃得住羅家少女一槍?

    韓躍強忍脖子上的疼痛,勉強扭頭回看,只見羅靜兒的身影就在不遠處追著,他心中一陣感激,隨即又嘆了口氣。

    如今的情況是他身陷敵手,而羅靜兒明顯顧忌太多,想要脫身還得再圖他策。

    「你先回去?這群人既然沒有直接殺我,必然有留下我的原因……你快回去,想想今晚你為什麼把我踢出房門……」

    這番話暗示已經非常明顯了。

    羅靜兒之所以踢他出屋,就是因為誤會韓躍想要偷看他換裝,而韓躍這話的意思也正是要羅靜兒想到此點。

    那件流雲金絲鎖子甲的左臂上裝有一件弓臂神弩,弩箭一旦激發,可以遠程破敵致命,羅靜兒唯有穿著那件裝備前來,才有機會一擊直中持刀之人。

    只要破了持刀者的威脅,以羅靜兒的輕功之快,她必然能在破敵瞬間就穿入敵群救下自己。

    「回去啊,你這蠢女人,如果不是你踢我出屋,老子哪裡回被人擄住?你為什麼要踢我啊……」他生怕羅靜兒反應不過來,故意又說了一遍,這次為了防止黑衣人警覺,專門用了抱怨的語氣、

    少女身子一停,目光有些遲疑。

    她遙望韓躍一眼,忽然咬了咬牙,轉身飛速後撤。

    夜色迷濛,羅靜兒的身影轉眼便消失不見。

    「哈哈哈!」持刀之人卻誤會了,得意對著黑衣人道:「大家看到沒,咱們的涇陽侯真是不知死活,都這個時候了還敢抱怨,竟然把唯一的救星給氣走了,哈哈哈……」

    「嘿嘿,如此豈不是正好,沒有了羅靜兒威脅,咱們這趟任務算是完成了!」

    持刀之人越發得意,他再次回望後方,仔細掃視半天也沒有發現羅靜兒的身影,這才緩緩吐了一口氣,手上的長刀也離開韓躍脖子,不過仍然小心的擱在韓躍肩頭。

    「兄弟們,事成了,趕緊走!暗二頭領就在密林的另一邊等咱們呢,只要將這小子交給他,咱們的賞金可就到手了。」

    「啊哈哈哈,還是老大機靈,知道用這小子做威脅,可憐那羅家女武功何等兇猛,還不是照樣眼巴巴看著咱們擄人?」

    「那是自然!」持刀之人得意而笑,猛然一推韓躍,惡聲喝道:「還不快走!」

    韓躍裝作被推了一個踉蹌,肩頭悄然離開長刀一點,心中暗暗計算著羅靜兒回來的時間。

    弓臂神弩,一定要給力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8
第五十二章 如何脫身?

    夜到深處,明月高垂,灑下清冷光輝。

    天上繁星點點,一條銀河昭昭,橫亙如匹練,浩瀚且燦爛,望之令人心曠神怡。

    王凌雲盤膝坐在小亭子中,面前點著一爐熏香,月光如水,透過錯落有致的花樹射到他臉上,俊朗的臉盤宛如塗抹了一層皎潔玉輝。

    「幾更天了?」他忽然開口。

    「回公子,已然三更。」亭外花叢之中,有個聲音恭敬回答。

    「三更了麼……」王凌雲沉吟一聲,眼中凌厲一閃,淡淡道:「這個時辰,想來暗二他們已經動手了,也不知成功與否!」

    他緩緩站起身走出涼亭,負手仰望星空,修長身軀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長長影子,夜風襲來,吹得他衣袖獵獵作響。

    「公子,暗二這人一直不肯歸心,還是不要太過重視為好!」

    王凌雲輕輕皺眉,依然仰望著星空,臉色一片默然。

    花叢中那人似乎有些不甘心,沉吟半天之後,再次小心翼翼道:「公子,其實去搶奪借條屬下也能做到,那韓躍不過一個農戶小兒出身,如今雖然被皇帝封了縣男,但是卻還沒來得及修建府邸,仍舊住在小院子裡……」

    花叢中人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吞嚥一口吐沫後接著又道:「如果公子派我前去,屬下有信心手到擒來,犯不上用暗二這種不歸心之人,如果出了意外,豈不是耽擱您大事?」

    王凌雲淡淡『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公子……!」花叢中那人還要再說,王凌雲卻忽然一揮手,淡淡道:「此事毋庸再說,你且下去吧!」

    「是!」那人不敢不從,他恭敬答應一聲,隨即花叢中便響起輕微響動,腳步聲漸去漸遠,顯然是遵命離去了。

    王凌雲目光中閃爍著凌厲的光彩,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嘲諷:「暗二不是歸心之人,難道你便是了麼?」

    他鼻尖輕哼一聲,臉色陰晴變幻,一絲狠辣悄然浮現出來。

    家族中有人給他使絆子,每次他抽調人手使用,總會發現調來之人夾雜著一些別有用心之徒。

    「想爭那四十萬借條,你們也得有命花才行……」他眼中殺機一閃,滿臉都是森然。

    世家內部爭權之路同樣充滿了血腥,所用手段甚至比皇權之爭還要凶殘,他若要想穩固地位掌控族權,唯有比別人更狠才行。

    月掛中天,繁星如水,點點光華宛如破碎的水晶,月光與星光穿透錯落有致的花樹揮灑下來,王凌雲原本丰神俊朗的容貌忽然多了許多猙獰……

    ……

    「快點走,再這樣磨磨蹭蹭,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

    韓躍被推了一個趔趄,差點跌成個滾地葫蘆,野狗搶屎一樣摔倒地上。他心中暴怒欲裂,臉上卻毫不變色,甚至還堆起諂媚的微笑。

    「是是是,各位豪傑別生氣,小的剛才腳打滑了,這就快走,這就快走……」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衝著這些黑衣人作揖打拱,眼睛不卻聽私下掃視,尋找著任何能夠逃逸的可能。

    「看什麼看?想找機會逃跑?告訴你,這種事你想也別想,爺們手裡只有刀下鬼,還從來沒有逃脫人,快走……」

    「是是是!」韓躍表現的越發恭順,嘴上不停答應著,腳下卻刻意踏向不方便行走之處。

    他的動作很小心,每走十幾步才往難走的地方偏移那麼一點,密林中本就枯枝爛葉密佈,再加上夜黑視線差,眾人都沒有察覺韓躍的小動作。

    經過這種拖延,原本半個時辰就能走完的道路,硬生生被他多拖了三分之一時間,等到眾人押著他出了密林之時,但見皓月有些偏西,已經到了深夜四更。

    一條大河橫亙在密林旁邊,河水濤濤,浪聲咆哮,這條河還是渭水,不過河段已經遠離了田家莊,約莫是靠近長安城西的下游。

    「頭兒,暗二首領和咱們約定的地方就在這裡,奇怪,怎麼不見人?」一個黑衣人四處打量半天,皺著眉頭疑惑說道。

    「你確定是這裡?不會是記錯了吧!」

    「那不會,分別之時小弟專門留意了周圍環境,您看旁邊那顆大樹,上面有我用刀子刻畫的記號,就是這裡……奇怪,暗二首領哪裡去了?」

    「也許臨時有事吧!」領頭那人沉吟一下,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哈哈笑道:「我明白了,各位兄弟無需擔憂,首領定然是去給咱們取賞錢了……」

    這群亡命之徒全是貪婪之輩,聽到賞錢二字人人眼中泛光,紛紛嘿笑起來。

    眼見任務就要完成,他們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各自尋了個乾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一個矮子高聲叫嚷道:「嘿,這次領了賞錢,兄弟我說什麼也要去雲瑤賭坊耍上一耍,窮了大半個月,手都癢死了!」

    「沒出息,骰子有什麼好玩?我若拿了賞錢,先去歡月樓走上一遭,那些小娘皮真是讓人回味啊,又騷又浪,一掐就能出水,這次我要點上兩個娘們相陪,狠狠睡她們三天三夜!」

    那矮子看了這人一眼,嘲笑道:「哈?三天三夜,你行嗎?別把老命擱在那裡,歡月樓的小娘皮們雖然一掐就出水,不過個個可都是刮骨吸髓的妖精啊……」

    男人的話題總是離不開錢和女人,尤其這群亡命之徒個個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矮子不過開了個話頭,眾人立馬就興奮的討論起來。

    那個持刀者也放鬆下來,他將一直壓在韓躍肩頭的大刀緩緩抽離,猛然伸腳將韓躍踢到在地,隨即一屁股坐在旁邊,也加入了討論的圈子。

    韓躍趁機將身體向旁邊移了一些,他動作很是輕微,誰也沒有注意。

    幾個黑衣人高談闊論,說到興奮之時口水四濺,其中那個矮子最為誇張,手舞足蹈比劃著搖骰子的架勢,彷彿已經置身賭坊之中,正對著一群賭徒大殺四方。

    受他影響,眾黑衣人情緒也被調動起來,於是吹牛閒侃之聲越發高昂。

    韓躍表面上裝出一副傾聽眾人說話的樣子,目光卻不停的四下掃視,終於他眼睛一亮,隱隱約約看見不遠處的密林中,似乎有一個身影悄然出現,瞬間又消失在一株大樹旁邊。

    那身影嬌小玲瓏,顯然是個女子,雖然僅是驚鴻一瞥,但是韓躍已然明了於心,這人身上穿的赫然正是那件流雲金絲鎖子甲!

    羅靜兒,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8
第五十三章 我也會賭

    偷襲與營救都需要策略,黑衣人足足有十二人,雖然羅靜兒武功高強,但是如果貿然出手的話,未必就能完全掌控局面。

    為了讓她一擊成功,韓躍必須得給她創造一些條件。要知道現在可是身陷敵群之中,如果他這個人質不懂的配合,很容易出現意外。

    如何配合才好呢?

    自然是想辦法吸引眾人注意力。

    如果能讓他們暫時忘記敵我之分的話,那就更好了!

    巧的是,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手段,韓躍正好比較擅長……

    ……

    「各位豪傑,小弟聽你們聊賭博如此開心,莫非大家都精研此道?」

    「你他媽的蹲老實點,爺爺們說話有你什麼事?再敢插嘴信不信一刀剁了你……」那個矮子大聲呵斥,然後又一臉裝逼道:「賭骰子這種技術活,你一個農戶出身的小兒懂什麼?真拿自己當侯爺了?你只不過是走了狗屎運……」

    「是是是!」韓躍點頭哈腰,臉上卻刻意流露出一絲不服的表情。

    他這樣表演果然讓矮子十分不爽,抬腿便是一腳,喝罵道:「怎麼著,爺們瞅你這架勢好像很不服啊,你知道骰子有幾個點嗎?」

    「嘿,就怕你不問!」韓躍心中一喜,只要這傢伙肯開口接茬,那就不愁不上道,他這半天早聽明白了,這一群人都是爛賭鬼,雖然賭性奇重,但是賭技很爛。

    爛賭鬼有一個好處,就是特別崇拜賭技超群之人,而且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敬重,比之書生士子們崇敬孔夫子還要虔誠。

    「這位豪傑,您說的那個骰子,是不是六面方形那種?」

    「咦,你竟然知道?」矮子有些意外,不過仍然鼻孔向天,大刺刺點了點頭:「你倒也有一點見識……」

    「慚愧慚愧,謝您誇獎!」韓躍繼續點頭哈腰,眼珠滴溜溜一轉,嘴裡接著道:「小弟農戶出身,以前也是個爛賭鬼,最喜歡玩的就是骰子……不過眾位豪傑都是大人物,去玩的地方肯定是大型賭坊,想來接觸的骰子和我很有不同,真是令人羨慕……」

    賭博,永遠是爛賭鬼之間永恆的話題!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探討共同喜愛之事,最能迅速拉近關係。

    那矮子聽到韓躍也喜歡賭博,臉色不知不覺便緩和下來。

    「想不到,你這小子也會賭博,嗯嗯嗯,倒也是個人物!」

    旁邊幾個黑衣人讚同點頭,那持刀大漢雖然沒做表示,但是也沒有呵斥韓躍住口。這是一個好現象,代表著眾爛賭鬼成功被吸引住,以韓躍的精明豈能不牢牢抓住。

    他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卻裝出興奮之情,語帶神往道:「嘿,要說這骰子的玩法,我們鄉下人最喜歡比大小,三粒骰子往骰盅裡面一放,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猛搖,周圍參賭的老少爺們聚精會神盯著,等到揭開骰盅之後,點數水落石出,大家一翻兩瞪眼,有咧咧罵娘的,有哈哈狂笑的,贏錢的得意洋洋,輸錢的面如土色,真是刺激啊……」

    他很壞,這一番話充滿了心理學暗示,不但將賭博之事繪聲繪色說出,而且還刻意添加了關於輸錢贏錢的形容,如此細緻入圍的描述,簡直就如同在眾多爛賭鬼腦海裡刻畫了一副賭博的場景,頓時引得這些人悠然神往。

    有句話說的好,賭博好戒,心癮難熬!就連那些意志力十分強大的智者都往往身陷賭博而不能自拔,何況這群黑衣爛賭鬼?

    眾人聽了韓躍這無良的語言暗示,登時被勾起心中賭癮,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難受,彷彿貓爪一般百般煎熬。(這不是作者亂描寫,我以前在網上玩球賭,就是這感覺,一天不弄幾把,就覺得渾身難受。)

    那矮子忍不住嚥了口唾沫,一臉神往道:「想不到你們鄉下人賭錢也這麼刺激。可惜不能跟你們來上幾把,真是,真是,唉……」腦袋搖了幾搖,語氣十分遺憾。

    他是眾人裡賭性最重一人,此時聽了韓躍一番言語,心中竟然大起知己之感,他伸手重重拍了拍韓躍肩頭,道:「你很不錯,賭過錢,是個爺們,就不知道賭術怎麼樣?」

    「我的賭術自然十分厲害!」

    韓躍故意誇張一聲,這時候可不能謙遜,必須得將眾人震住。「你們知道麼,我玩骰子之時,經常能夠擲出天豹子……」

    「天豹子?真的假的?」矮子眼睛一亮,旁邊幾人也豎起耳朵。天豹子就是三個骰子全是六點,號稱賭桌通殺,只要是賭徒就沒有不喜歡這個點數的。

    那個持刀大漢顯然也愛賭,只不過因為他是首領,所以一直矜持著沒有參加討論,這時聽到韓躍能擲出天豹子,終於也按捺不住開了口:「天豹子通吃全桌,幾十局都不一定扔出來一次,你說你經常擲出天豹子?莫非是吹牛矇騙爺爺們不成?」

    「怎麼會?」韓躍誇張的叫了一聲,屁股稍微向邊上悄悄挪了挪,嘴上卻道:「天豹子雖然很難出,但是只要掌握了一定手法,那也不是很難……就算達不到次次都出的境界,至少十次會有五六次!」

    我曹,十次有五六次,真的假的?

    眾賭鬼兩眼放光,宛如餓狼一般盯著韓躍。那矮子最是激動,哆嗦著問道:「這麼說你會特殊手法?能扔出天豹子?」

    他神情緊張,咕嘟咕嘟猛嚥口水,眼睛緊緊盯住韓躍,生怕韓躍說出一個『不』字。

    要知道骰子共有六面,每個面各自刻著不同點數,數字從一到六不等,玩的時候需要三粒配合,由於刻面的重量微有偏差,所以同時出現相同點數幾乎不可能。

    曾經有人按照數學公式計算過,骰子同時出現三個六的幾率,是二百一十六分之一(1/216),但這只是純粹的數學計算,實際搖骰過程中由於各種因素,幾率遠比這個還要小。

    現在韓躍卻說他十次中有五六次能搖出天豹子,這是什麼技術?這是何等牛逼?如果他們能夠掌握的話,賭起錢來該是何等快活?

    眾黑衣人面面相覷,那個矮子尤其興奮,身體都有些顫抖。

    「如果這小子說的是真的,爺們以後再去賭坊,豈不是天天能大殺四方?」

    咕嘟,咕嘟!

    一陣吞嚥口水之聲。

    「小…小兄弟,這絕活,好不好學……」矮子期期艾艾試探問詢,眾黑衣人的臉上也都是渴望。

    「哈,你們這些雜碎終於上鉤了……」韓躍心裡輕輕一鬆,他悄然瞥了瞥不遠處的樹林,臉上卻顯出高深莫測神情,重重點頭道:「技術好學,可惜咱們手頭沒有骰子,不然我現在就能教教你們!」

    「我有啊……」那矮子一聲大叫,他猛然伸手入懷哆嗦著掏了一把,赫然掏出了三粒亮橙橙的骰子。

    不愧是爛賭鬼,這玩意也能隨身攜帶。

    矮子雙手舉著骰子,一臉期盼的望著韓躍,小心翼翼道:「兄…兄弟,教教,教教……」

    這一刻他哪裡還像個凶殘擄人的綁架者,完全就像個犯了毒癮的人在祈求別人施捨他一點白粉,那架勢要多乖有多乖。

    「好啊,我這就教大家……」韓躍眼角再次掃了掃密林那邊,臉上洋溢著春天般的微笑。

    他伸手接過骰子,忽然吐氣大喝一聲:「各位豪傑,看好了,天豹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9
第五十四章 一刀梟首

    他左手將骰子置於手心,然後右手往左手上面一扣,兩隻手相合而搖,嘴裡唸唸有詞: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這手法一看就是賭桌老鳥,尤其臉上還散發著虔誠光輝,矮子和眾多黑衣不由又信了三分,大家目不轉睛盯著他雙手,生怕漏過什麼特殊動作。

    韓躍看似用心搖骰子,其實目光一直在觀察眾人,眼見氣氛漸漸形成,他心中悄然一喜,終於輕喝出聲:「各位且看,六六六!」

    手上動作一停,接著往地上一拋,三粒骰子滴溜溜落到地上。

    那矮子首先『咕嘟』一聲咽口唾沫,與眾人一起緊張注視著地面,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但見三粒骰子越轉越慢,越轉越慢,終於有一隻失去動力,彷彿喝酒的醉漢一般晃晃悠悠停了下來。

    「六點……」矮子哆嗦一下。

    第二隻骰子的滾動也在變慢,上面數字不停變換,五點,三點,一點,四點……矮子的臉色隨著數字不停變化,雙手使勁攥住拳頭,額頭全是冷汗。

    眾黑衣人同樣聚精會神,眼見這第二粒骰子歪歪斜斜,他們的心情也如坐了過山車。

    第二粒骰子不負眾望,依然還是六點!

    「又是六點,已經兩粒了……」一人顫聲道。

    爛賭鬼們只覺心臟砰砰亂跳,忍不住又將目光看向第三粒。

    韓躍心中冷哼,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整個局勢已在他掌控之中,現在就看羅靜兒懂不懂得抓住時機!

    他眼角掃了掃密林方向,果然見一道身影快如鬼魅,正悄無聲息朝這邊靠近。

    第三粒骰子晃晃悠悠轉了半天,但是韓躍心知肚明,這粒骰子最後停下來的數字,必然是同樣的六點。

    果然!

    「還…還是六點…」矮子興奮的渾身顫抖,連說話聲音都變了。

    三粒骰子都是六,加在一起就是天豹子,眾賭鬼一陣嘩然,看向韓躍的目光瞬間熱切。

    天豹子雖然難出,但是這群爛賭鬼常年混跡賭桌,幾千幾百萬把賭局下來,幾乎人人都曾親手扔出過這樣的點數,所以這個點數不是他們引起興奮的原因。

    真正讓他們興奮的是,韓躍這種說出就出的手法。

    「厲…厲害…」矮子最先開口,吞嚥幾下吐沫。

    韓躍嘿嘿而笑,一臉高深莫測道:「怎麼樣,是不是天豹子?」

    「是是是!」矮子連連點頭,看向他的目光已有不同。

    旁邊持刀大漢忽然開口道:「小子,你再扔一把。」

    「想試探我?」韓躍不屑一哼,伸手抓起骰子,道:「好,我便再扔一次,你們看好了。」

    依舊雙手相合,依舊面帶虔誠,骰子在手心裡搖動不停,當那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再次響起之時,他忽然吐氣開聲大喝叫道:「開!」

    三粒骰子落於地上,滴溜溜,滴溜溜,轉動起來晃悠悠。眾人目光緊盯其上,便連那個大漢也看的聚精會神。

    骰子滾動越來越慢,終於猶如三個喝醉的醉漢,慢慢停止了下來。

    「第一粒,六點。」矮子口歪眼斜,雙手哆嗦發顫。

    「第二粒,也是六點。」一個黑衣人緊隨其後,語氣很是震驚。

    「第三粒,還…還是六點…」矮子再次出聲,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

    連續搖了兩把,兩把都是天豹子,如果只有一次那完全可能僥倖,但是連續兩次都這樣,再小心的人也不會懷疑。

    事實上,矮子和眾賭鬼早已佩服的五體投地。

    持刀大漢目光炯炯盯著地面,半晌終於嘿了一聲,緩緩點頭道:「果然了得,好厲害的賭術!」

    他抬頭看向韓躍,終於說出了眾人心聲:「這手法,好不好學?」

    「好學啊!」韓躍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忙道:「我現在就可以教你。」

    大漢眼中一亮:「那還等什麼,速速教我,有了這手絕學,嘿,他媽的……」他終於也放下了身為老大的矜持,顯露出貪婪賭鬼的本性。

    韓躍一把抓起骰子塞到他手裡,循循善誘道:「我來說,你來試,教與學同時進行,保證你三次就能掌握。」

    「三次就行?」大漢有些震驚,喘氣都變得急促,他連忙雙手將骰子合攏,道:「那你快說,我來試試。」

    旁邊矮子眼巴巴看著,他其實更想練習,可惜有好事必須老大先來,只能強忍心中賭意,催促道:「小兄弟,快點說,快點說。」連稱呼都變了,可見此人賭性何等之重。

    韓躍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收回到大漢這邊,做出一副老師指導學生的架勢,道:「首先,你要深吸一口氣。」

    「深吸一口氣?」大漢怔了一怔,想到這可能是特殊手法的前兆,連忙照做。

    「上套了,嘿嘿!」韓躍心中一喜,聽話就好。

    「然後,開始輕搖雙手。」

    「輕搖雙手…」大漢重複一句,乖乖開始搖動。

    矮子和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聚精會神盯著大漢的雙手,彷彿那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注意手速,三次快,一次慢!」韓躍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後撤幾步。

    「三次快,一次慢…」大漢再次跟著重複,旁邊矮子也喃喃出聲,好像搖骰子的人是他一般。

    韓躍心中冷哼,嘴上繼續誘導:「現在,閉上你的眼睛,心中想像著骰子的點數。」

    「閉上眼睛,心裡想像骰子的點數…」這一次,又有幾人跟著重複,那矮子甚至陪著大漢一起把眼睛閉了。

    這種狀況就像是心理催眠師的語言催眠,韓躍經過一步一步設計,終於將眾人的心神控制。

    現在,他說什麼,這群爛賭鬼都會照做。

    「很好,你做的很好!」韓躍語氣輕柔緩和,一字一頓道:「接下來你要凝神靜氣,連續搖動骰子十三次,然後毫不遲疑,將它們扔在地上。」

    「凝神靜氣,連續搖動骰子十三次,毫不遲疑,扔在地上…」眾人彷彿睡著了一般。

    「對,你們掌握的很好,輕輕搖吧……看,天豹子是不是就要出現了!」

    眾人腦海中果然抽象出天豹子的景象,那大漢閉著眼睛咧嘴大笑,他真的感覺自己能搖出這個點數。

    韓躍每說一句話,腳下便悄然後撤一步,這時候距離眾人已經有三四米遠距離,而他的身邊地上就插著大漢那把長刀。

    「一次,兩次,三次……」大漢嘴裡唸唸有詞,矮子和眾黑衣人也輕聲計數,終於等到搖了十三下,那大漢謹記韓躍所說,帶著無限希望猛然將骰子一扔。

    眾人都把目光急切去看。

    然而滴溜溜,滴溜溜,三粒骰子晃晃悠悠慢慢停下,最後竟然只是一個『三三四』的點數。

    這個點數放在平時已然不低,但是距離眾人心中的期望值實在太遠。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漢本就不是什麼謙謙君子,頓時覺得心頭一股邪火竄出,勃然變色道:「為什麼不是天豹子?小子莫非你敢騙我,老子要宰了你……」他目泛凶光想去尋找韓躍,還沒來得及抬頭,猛然聽到身後一聲大喝:「老子他媽的先宰了你!」

    卻是韓躍拔了那把長刀悄悄走到他背後,跳起來就是一刀猛砍。

    大漢亡魂大冒,閃身便要躲避,突見黑夜裡有白光一閃,從密林方向電射出十幾道銀芒,快若奔雷,眨眼及至。但聽噗噗噗三聲悶響,他只覺胸口一陣發麻,想要躲閃的動作頓時停了一停。

    就是這一下停頓,足以要了他性命。

    韓躍持刀高高躍起,對著他的脖子奮力劈下。

    一刀,梟首。

    一刀,斃命。

    大漢嘴中霍霍發聲,臨死想要反擊拉住韓躍墊背,卻見一道矯健身影騰空而來,手中一把星光長槍,順勢將他挑飛。

    「原來,這小子根本就不想教我賭術,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只是為了殺人……」大漢意識潮水退卻般陷入黑暗,這是他臨死之前最後一個念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9
第五十五章 逼婚逼睡

    虎入羊群是什麼概念?

    當然是所向披靡,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對於這群黑衣人來說,羅靜兒就是一隻猛虎,長槍所指,手下幾無一合之將。

    超級高手對上普通角色,這場仗打的簡直砍瓜切菜一樣簡單,黑衣人總共也就十二個,除了那個大漢被韓躍偷襲一刀梟首,剩下十一人全被羅靜兒幹掉。

    夜風如水,死屍躺了一地,韓躍將手裡的長刀扔掉,嘿嘿誇讚羅靜兒:「不錯,總算懂了我的暗示,知道穿著流雲鎖子甲過來……怎麼樣,這套裝備可還合身。」

    羅靜兒點頭道:「合身的很,就算稱之為戰場神器也不為過。」

    這一場營救戰從偷襲到結束總共也就幾十秒時間,固然有韓躍創造了自救條件,但是絕大部分原因還是羅靜兒的功勞。

    若非她及時射出弓臂神弩,恐怕韓躍偷襲那大漢未必成功,一旦給那漢子躲開偷襲,局面很可能會是另一種情況。

    「你很有武人天分!」羅靜兒忽然開口,目光有些複雜,道:「身陷敵群,卻能保持頭腦冷靜,以語言挑動敵人心思而為自己創造有利條件,這是大將之風……」

    「大將之風?你太看得起我了。」韓躍哈了一聲,淡然道:「不過是掙扎求存罷了!」

    羅靜兒緩緩搖頭:「垂死求生之人我見得多了,你知道麼,有些新兵初到戰場之時,哭喊者有之,驚慌者有之,逃竄者也有之,怕死是人的本能,能做到臨危不懼者,萬人中也不見得有一個。」

    她目泛異彩,盯著韓躍輕聲道:「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通曉格物,製造水車,鍛造裝備,配製秘藥,你懂得如此多事物已可算世間少有,偏偏現在又展現出大將之風,堪稱文武雙全……我能遇見你,莫非真是上蒼可憐我羅家,專門降下奇才助我不成……」

    韓躍聽她語氣越說越振奮,心中忽然打了個突,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覺。

    「小妞,你如此誇我,莫非有什麼陰謀?」

    「你猜呢?」少女嫣然一笑,月光如水灑落,照在她那秀美絕倫的臉龐,夜風習習,吹動三千髮絲,當真豔麗不可方物。

    韓躍心中一蕩,悄悄嚥了口唾沫。

    事出反常必有妖,羅靜兒每次對他溫柔,背後必然隱藏著目的,他踟躇半晌,小心翼翼試探道:「美人計?」

    少女噗嗤一聲,忽然小臉一繃,嚇唬他道:「不錯,就是美人計,你怕不怕?」

    「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要說讓我騎馬打仗,那哥哥肯定敬謝不敏,如果是讓我風流倜儻溫柔鄉,嘿嘿嘿,哥哥何時怕過?寧死也要衝鋒陷陣一回。」

    「無恥!」羅靜兒俏臉一紅,飛霞爬滿雙腮,她白了一眼韓躍,忽然幽幽道:「知道麼,就在剛才,我更堅定了要招你入贅的念頭,你不該表現如此出眾的……」

    韓躍微微一呆,有些苦惱道:「振興羅家,真的就那麼重要麼?」

    羅靜兒被他問的一怔。

    韓躍又道:「我知道你其實並不喜歡我,甚至咱倆剛認識那會你還…算了不說了,我就想問問,在你心中到底是家族重要,還是你自己的幸福重要?你也是如詩少女,難道一點都不渴望愛情麼?」

    「愛情?」羅靜兒喃喃一聲,怔怔有些發呆。

    韓躍不再說話,靜靜等在一旁,讓她好好沉思。

    夜間風涼如水,天上萬點繁星,身邊不遠處就是渭水,大河怒浪濤濤,拍擊河岸轟然響動。

    一輪明月當空,照的江水發白,風吹樹林,枝葉沙沙,動與靜完美結合,夜色是如此的迷離。

    少女立於風中,身上甲冑曲線逼人,一頭烏髮三千飛揚,她眉頭輕蹙著,嘴唇輕咬著,月光下宛如出塵仙子,那樣的豔麗動人。

    「讓你入贅,很難麼?」羅靜兒忽然幽幽開口,牙齒輕咬朱唇,雙目猶如明珠含水,靜靜望著眼前的少年。

    韓躍搔了搔腦門,苦笑道:「入贅上門乃是男人嫁女人,生的孩子要跟女人姓,賺的錢財要入女家門,就連百年之後身死入墳,墓碑上都要刻著某某入贅氏,世人嘲諷,宗族斷代,這種喪失尊嚴之痛哪個男人會喜歡?」

    「可是我大唐贅婿之風盛行,那些男人好像並不似你說的這般,比如柴紹駙馬就出身豪門,入贅公主卻甘之如飴。」

    「他不甘不行啊,咱們皇帝陛下可不是個講理的,柴紹那貨敢有一點怨言試試,腦袋穩不穩真是兩說。」

    「那普通人家呢,田家莊也有幾戶上門女婿,我見那些男人平日表現也沒什麼難堪……」

    「他們整日掙扎求存,衣食尚且不飽,哪裡有時間琢磨這個?」

    少女有些惱怒:「說來說去,總是胡攪蠻纏,你衣食很飽麼?」

    「這個嘛。」韓躍小心翼翼看她一眼,道:「過不了幾天,我估計要發一筆大財……」說著,掏出了四五張借條,十分欠揍顯擺道:「你看,四十萬貫!」

    「你……」羅靜兒胸口起伏,氣的俏臉發白。

    韓躍生怕她發飆,連忙道:「算了算了,這個問題每次都談不攏,咱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羅靜兒哼了一聲,甩頭不去看他。

    「嘿嘿,好妹子,奔勞辛苦大半夜,眼看天就要亮了,咱們趕緊回家吧!」

    少女紋絲不動,顯然還在生氣。

    「不走是吧,甩臉子是吧?」韓躍眼見來軟的不行,眼珠一轉,開始來硬的:「哼哼哼,你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荒郊野外一地死屍,夜黑風高密林幽深,信不信我獸性大發,將你就地正法!」

    「你敢麼?」羅靜兒反唇相譏,臉上卻一片緋紅。

    韓躍被逼上梁山,硬著頭皮道:「有什麼不敢,再不走我現在就扒你衣服!」

    「那你來啊……」少女也是豁出去了,猛然將胸口一挺,她儘管臉色紅如火燒,卻咬牙堅持著與韓躍對視。

    銀甲嬌軀,曲線逼人,一股處子芬芳直衝韓躍鼻尖,高高挺挺的胸脯宛如兩座山峰,幾乎貼在了韓躍胸口。

    咕嘟!老裝逼犯下意識嚥了口唾沫,想不到這妞如此彪悍,少女懷春不應該是婉約派的麼,怎麼到我這裡就變成逼婚逼睡的,這麼嚇人?

    他目光偷偷落在羅靜兒雙峰,儘管很是眼饞,終究不敢伸手。

    有些便宜一但佔了,可比牛皮糖還要粘人,哥可是要擁有整片森林的男人,豈能讓你這棵樹吊死…………

    「哈,想用這種手段讓我上鉤,爺才沒那麼傻?」他儘管饞的心肝都疼,卻仍然裝逼硬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49
第五十六章 高手尊嚴

    「走吧!」羅靜兒幽幽一嘆,情緒很是低落。她畢竟是個少女,此番為了家族舍下臉來勸說韓躍,卻被人當面拒絕,既羞又惱,心裡很是難過。

    「等一等!」韓躍卻忽然腳下生根,紋絲不動。

    「你又要怎樣?」羅靜兒有些生氣。

    韓躍低聲道:「你看那裡,好像有一個人影。」

    「嗯?」羅靜兒目光輕閃,玉手順勢一伸,悄然握住風鳴槍。她這樣的高手本有眼觀六路之能,只因方才和韓躍談及入贅之事,少女又羞又惱,情緒波動之下便沒有留意四周。

    不遠處就是渭水河畔,岸邊有十來棵參天大樹,樹下是濃密的灌木叢,叢中隱隱綽綽,似乎站著一個人影。

    韓躍持刀高喝:「什麼人在那裡鬼鬼祟祟的,給我滾出來!」

    「涇陽侯好大的口氣!」耳聽一聲輕哼,有人道:「我若鬼鬼祟祟,你早已躺在地下了!」話音未落,但見一個大漢推開灌木叢,昂首闊步走了過來。

    此人手持一把厚背開山刀,身上穿著黑色夜行衣,步履穩健,行走如風,羅靜兒目光一閃,玉手輕握冷月風鳴槍。

    韓躍也不是傻子,這人先不論是敵是友,單憑他一股氣勢便知不是等閒之輩。他眼角掃了一下羅靜兒,少女雖然凝神以待,但是臉上並不見緊張之色,顯然無懼來人。

    他心中頓感一鬆,轉頭對著這人喝問:「你是何人?大半夜出現在這荒郊野外之地,所來為何?」

    那大漢大步流星,轉眼便到了近前,他沒有回答韓躍所問,眼睛掃了掃滿地的屍體,滿臉肅重道:「槍槍刺心窩,一槍一個。嘿,常聞羅家槍法冠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羅靜兒一語不發,目光似水無波,靜靜持槍而立。

    韓躍手拿大刀小心戒備,再次問道:「閣下深夜來此,總不會是來鑑賞羅家槍法的吧。」

    「自然不是!」大漢緩緩搖頭,他將厚背開山刀舉起,目光望向韓躍,道:「某家受主上所托,特來向涇陽侯取一樣東西。」

    「哦,不知所取何物?」韓躍反問一句,嬉笑道:「不會是要我的命吧。」心中更加戒備。

    「不是!」大漢再次搖頭,伸手一指地上屍體,道:「若是想取你性命的話,他們抓你過來的時候我便出手了,豈會等到現在。」

    韓躍一怔:「你和這些人是一夥的?」

    「不錯!」大漢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沉痛,喟嘆道:「我便是他們口中的暗二首領。」

    韓躍再次一怔:「既然你是他們首領,為何卻……」

    「為何卻眼睜睜看著他們送命對吧?」大漢接口道。

    「是啊,那時羅靜兒並未前來,如果你現身出來,恐怕借條已經得手了!你的這些屬下也不會死……」

    暗二默然,寬大的粗手輕輕摩挲著開山刀,如此過了良久,他忽然低嘆一聲,道:「這些人並非我的屬下。」

    韓躍一呆,他疑惑看向暗二,卻見此人目光澄清如水,顯然並未說謊。

    「不用懷疑,我確實是他們首領,但他們卻並非我手下。」他看了一眼韓躍,又看了一眼羅靜兒,忽然道:「涇陽侯,羅將軍,今夜我前來便是要拿回借條,至於成也不成,咱們手地上見真章吧。」

    「說來說去,還不是要動手!」韓躍狀作不屑撇撇嘴,心中卻更加警惕。

    暗二不去管他,目光轉向羅靜兒,沉聲道:「久聞羅家槍法天下無敵,剛才我在灌木叢中觀看羅將軍出手,果然猶如猛虎下山,你之武功已臻化境。咱們一旦交手,恐怕今夜便是我暗二喪命之時……」

    韓躍道:「我說兄弟,既然你明知不是對手,為什麼還要和她打?」

    「為什麼要打?」暗二轉頭看他一眼,忽然自嘲一笑:「這或者就是武人的尊嚴吧……」

    羅靜兒一語不發,目光清澈如水,手中風鳴槍緩緩提起,衝著暗二點了點頭。

    暗二同樣滿臉肅重,猛然深吸一口氣,舉起了厚背開山刀。

    兩人靜默相對,身上的氣勢卻在不停飆升,這一場廝殺可算是當世超一流高手的對決,雖然兩人還不曾出手,但是空氣中已瀰漫出一股慘烈氣息。

    韓躍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種高端之戰絕非他能參合,為了不讓羅靜兒分心,他緩緩退到了一旁。

    夜風習習,吹動暗二衣角。

    明月高照,照的羅靜兒玉臉生輝。

    兩人各自用兵器鎖定對方,氣勁交接,捲起幾片落葉。

    高手之爭,生死只在一線。暗二突然大喝一聲,雙腳猛踏大地,整個人高高躍起,開山刀化作一道刺眼白光,當頭向羅靜兒劈去。

    少女同樣嬌叱出聲,玉手順勢一揮,冷月風鳴槍宛如蒼龍出海,『錚』的一聲磕開大刀。她雖是女子,但手上力道驚人,只一槍便破了暗二的刀勢。破此攻擊之後,立即揉身而上,槍尖雨點一般疾刺,耀起無數璀璨星光。

    暗二大喝一聲來得好,他奮力揮舞大刀與風鳴槍相抗,但聽一陣鏗鏘震響,兩人眨眼間便交手數十次。羅靜兒不愧是天生武將,長槍勢大力沉,偏偏槍勢刁鑽靈動,暗二漸漸便有所不敵。

    「羅家槍法,果然不凡……」暗二將大刀舞得密不透風,除第一次攻擊他佔了先之外,剩下數十次交手他便一直被壓著打。

    「你也不錯!」少女槍勢如龍,直取對方胸口。

    暗二揮刀格擋,哈哈笑道:「能得當世第一高手讚揚,縱死也不虧了!羅將軍小心,我要出絕招了……」

    此人雖然寄人籬下淪落為奴,但心中卻有武人之風。每一個超級高手都有自己的尊嚴,哪怕明知不敵也要力爭一勝。他奮力揮動開山刀,猛然深吸一口氣,大喝道:「吃我一刀。」

    他臉上突兀一紅,額頭青筋暴起,凝聚全身內力灌注大刀,刀聲如雷,風聲大作,一股慘烈之氣頓時生出。

    「力劈華山!」他狂聲大喝,整個人與刀相合,直接迎上了羅靜兒的長槍,彷彿視死如歸的勇士,猶如撲向燈火的飛蛾。

    這一刀幾乎奮盡暗二全身之力,幾有寧死不回頭之豪壯,成則便成,敗則淒慘。如此霸烈刀勢,光彩奪目,燦麗逼人,那種雖萬千人吾往矣的氣概,即便是韓躍心中也不由敬服。

    轟一聲巨響!

    開山刀與風鳴槍交接,震動靜夜如雷,林中光耀一片。暗二終究不是羅靜兒對手,只覺大刀上一股巨力反擊而來,直衝五臟六腑,瞬間震傷了他的內臟。

    耳聽噗一聲悶響,緊接著便有一蓬鮮血噴出,卻是羅靜兒擋住開山刀之後順勢刺出,冷月風鳴槍快如閃電,一槍刺中暗二。

    槍刃鋒利,瞬間將他胳膊洞穿。

    鐺啷啷!

    後背開山刀掉在了地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0
第五十七章 請飲吾血

    「我輸了!」暗二嘴中咳血,他強忍左臂劇痛,勉強讚道:「不愧羅家槍傳人,羅將軍雖是女子,卻已青出於藍,死在你手裡不虧!」

    羅靜兒一收長槍,槍尖沾血,她拿出一方手帕輕輕拭去,淡淡道:「我敬你有武人之風,這一次便饒你性命,你走吧……」

    「走?」暗二慘然一笑:「某家任務失敗,就算回去也難以覆命,下場必定淒慘無比。既然結局已然注定,生死又有何妨?我雖淪落為奴,但亦有武人尊嚴,猛虎不願被柴狗戲,我寧肯死在羅將軍手中,也好過回去後被那些卑鄙小人宰殺。」

    他一心求死,臉上寫滿悲傷,堂堂一個威武壯漢卻忽然落淚哽咽:「只是可憐了我老娘,不知某家身死之後那人會不會放過她。」

    韓躍心中一動,試探道:「這位兄弟,我觀你面色悵然,莫非此事還有隱衷不成?」

    「隱衷?」暗二微微一呆,遲疑看他一眼,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罷了!」

    「說來聽聽!」韓躍目光閃動,他隨手扔了長刀,輕笑道:「我生平最敬重你這樣的漢子,雖然咱們身處敵對之勢,但也總算相識一場,你若有什麼遺憾不妨告知,說不定我能和羅將軍能幫上一把……」

    暗二有些感動,衝著韓躍重重點頭,道:「坊間傳聞涇陽侯乃是個賣妻買玉的人渣混混,今日一見卻有孟嘗之風,傳言果然不可輕信。」

    「過獎!」韓躍擺了擺手,嘿嘿道:「我只是想聽故事,有些好奇你這種豪傑之輩,竟也會為人賣命。」

    「豪傑?」暗二苦笑一聲,喃喃道:「就是這豪傑二字,害苦了我!」他忽然揚天長嘆,目光隱隱帶著痛苦:「我少年之時便習得一身武藝,只因羨慕遊俠生活,拋家舍業縱情江湖,每日裡與人比鬥廝殺,又或是飲酒作樂,遊蕩嘯傲山林,很是意氣風發……」

    韓躍點頭道:「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嘿,遊俠生活無拘無束,確實讓人嚮往。」

    暗二看他一眼,低聲嘆道:「我勸涇陽侯還是早消此念,遊俠兒看似輕鬆瀟灑,家人的痛苦有誰知?」他雙眼突然一紅,恨恨道:「我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當年我縱酒高歌隨心所欲,視律法如糞土,笑世人太重情。前隋末年,我在長安鬧市與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連殺十三人性命,終於惹下滔天大禍。不但官府追捕通緝,就連綠林也無我藏身之地,亡命逃遁整整七年,有家不敢回,有親不能見,最後還是被抓打入死牢,判了償命之罪……」

    「打入死牢?那你怎麼出來的?」韓躍疑惑發問。

    暗二面色越發痛苦,他虎目含淚,幾乎哽咽不能聲:「是家母去求了人!她老人家出身王氏支脈,勉強和主家一位夫人有些香火之情,我出事之後家母連續跪求,可憐她老人家已是花甲之齡,卻要捨棄一身尊嚴跪倒塵埃,生子如我這般不孝,當真是晚景淒涼……」

    韓躍緩緩點頭,悵然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疼兒不讓兒知道!」

    暗二恨恨道:「家母以尊嚴換我性命,消耗了她與王家的香火之情,此事本是人情之債,可恨王氏有人見我武藝出眾,竟欲收我之心為其所用。只因我不肯歸附,他竟扣下家母不放,以老人家性命安危作為要挾。從那以後,我便被他像狗一般驅使,如今已整整七年。」

    「此人,可恨!」韓躍道。

    羅靜兒雖然一語不發,但是長槍卻重重一頓,『奪』的一聲刺入一株大樹,槍身震顫,鳴叫不已。少女俏臉寒霜,高聳的胸脯不斷起伏,顯然心中也很氣憤。

    韓躍看她一眼,目光轉回暗二身上,道:「我聽你說的這人手腕狠辣,不知是王氏哪一個人物?」

    暗二仰天長嘆,輕吐一口氣,神情複雜道:「那人有一個名號,我有凌雲志,敢叫天彎腰……」

    韓躍眼光一冷,緩緩點頭道:「我猜的果然不錯。」他見暗二面色沉痛,心中有些同情,試探問道:「如此說來,現在你母親還掌握在那王凌雲手裡?」

    暗二目光有些呆滯:「我也不知!他命我前來搶奪借條之時,曾言不論我成功失敗他都會放家母離開,不過此人心思深沉,他的想法誰也猜之不透,也不知此次會否食言……」

    「那就逼著他不能食言!」韓躍哈了一聲,目光炯炯盯著暗二,一字一頓道:「我現在只想問你,若我有辦法救出你母親,你肯不定追隨於我?」

    暗二一怔,面帶疑惑,臉色茫然。「你…你要我做你手下?」

    韓躍點頭:「放心吧,我可不是王凌雲那等心狠手辣之輩。之所以提此要求,是因為敬重你是條漢子,太原王氏睚眥必報,我唯有將你拉入我的麾下,才好庇護於你。」

    他這話倒不是亂說,暗二畢竟已賣身為奴,一旦叛出王家必然遭受報復。但是投身到韓躍名下便不同了,他好賴有個縣男的爵位頂著,王氏至少不敢明面上進行打擊。

    世家勢力太過強橫,太原王氏尤其龐大,韓躍吸收暗二這等人才,也能充實自己羽翼,慢慢積攢反擊的力量。

    這個提議讓暗二很是動心,他如今已不是那個少年意氣的遊俠兒,早沒有那種隨性而為的幼稚,再加上牽掛老母的安危,又兼太原王氏巨無霸一般的壓迫,諸此種種,紛亂於心。他臉上陰晴變幻,想要開口答應,又怕韓躍只是戲弄之言,神情顯得很是痛苦。

    如此過了良久,他才終於吐出一口氣,緩緩問韓躍道:「不知侯爺有何辦法,能保證救出某家母親?」

    他有此一問,顯然心中有了選擇,韓躍心中一喜,揚天哈哈而笑:「王凌雲派你前來,無非就是讓你拚命搶奪借條,此人既然貪戀這筆錢財,我便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錢砸到他同意……哈,一邊是你母親,一邊是四十萬貫,那王凌雲出身世家大族,想來應該懂得如何選擇。」

    暗二一臉震驚,結結巴巴道:「侯爺你…你…你要用四十萬貫,救我母親?」

    「不錯!」韓躍猛一點頭,伸手從懷裡掏出那幾張借條:「常聞古人有千金買馬骨之說,老子一直羨慕不已,嘿嘿嘿,說不得今天我也要瀟灑一回,給後人留個崇拜的故事……」

    噗通!

    一聲沉悶聲響,暗二高大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塵埃,虎目含淚,哽咽聲聲:「侯爺待某家如此,我李風華敢不附從?從今之後侯爺在我便在,侯爺若故去,我便自刎殉葬,此誓天地共鑑,如果違背誓言,吾必遭天打雷劈……」

    「哈哈哈,好得很!」韓躍一聲常笑,接著道:「原來你本名李風華,這名字可比那什麼暗二好聽多了,都說王凌雲滿腹詩書才華,我看他起名了也很一般嘛!」

    李風華不答此話,他輕喝一聲,忽然取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割,鮮血如注流出,他面不改色,將流血的手腕直直遞到韓躍面前,恭敬道:「侯爺,此地無酒,請飲吾血,為賀主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0
第五十八章 如詩少女

    熏香裊裊,茶氣飄飄,一架古色古香的瑤琴置於案几,幾卷春秋時期的簡牘散落旁邊,這是一間充滿書香氣息的密室。

    書桌之上有一封書信,雪白的紙張已經展開,然而上面卻只有了了幾句。

    「聞君賢士之名滿長安,世人皆贊凌雲公子,今君之手下李風華與吾相見甚歡,吾欲借之一用,並延請其母移居寒舍,君素雅達,必不至令人徒勞無功也!」這一段話用詞典雅文采斐然,讓人一讀之下莫名欣賞,然而接下來的幾句話,就不那麼好聽了:

    「王凌雲是吧,老子就是韓躍,在雲瑤賭坊賭錢贏了你們世家那些傻逼二代的高人就是我。聽說你很想拿回借條啊?行,把李風華母親老老實實放了,還有李風華的賣身契也一併拿來,只要答應這兩件事老子立馬給你借條,四十萬貫而已,爺不在乎……」滿紙流氓混混口吻,與上面一段古風古韻呈現鮮明對比。王凌雲臉色鐵青,右手猛然一掃桌案,嘩啦啦一陣聲響,瑤琴簡牘摔落一地。

    「豎子,欺人太甚……」他憤然難平,全無往日瀟灑。

    自十二歲那年起,他以那首『我有凌雲志』一舉聞名,贏得太原王氏之麟兒的稱讚,世人謂之飄飄雲公子,從來只有他算計別人,何曾被人如此逼迫?

    想不到今日竟被一個農戶出身的縣男挑釁,簡直奇恥大辱。

    他憤怒拿起書信想要撕碎扔掉,手才抬起,目光落在紙上那四十萬貫幾個字上,忽然便猶豫不決。

    四十萬貫的借條,就算扣掉王氏那張也還有三十萬,這可是一筆巨富。如果借條到了他的手中,他便能以之向各個世家收債,到時手握巨財,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必然無比穩固。

    「韓躍,想不到你一個農戶小兒,竟然有如此好手段……」王凌雲手拿書信恨恨出聲,臉上變幻陰晴,幾乎咬牙切齒。

    他明知這是堂堂陽謀,但是韓躍以四十萬貫巨財相誘惑,壓根就不怕自己不動貪心。

    「真是該死!」他一拳砸在桌上,由於用力太大,手背磕破流血不止。

    便在這時,密室裡忽然響起一個幽幽嘆息:「小弟,成大事者當學會止怒,小小一點挫折便暴怒如此,難道你忘了自己的抱負嗎?」

    王凌雲一怔,他順著聲音追尋,但見一個少女緩緩推開房門,施施然走了進來。

    此女明珠皓齒,秀美絕倫,簡直美豔不可方物。唯一可惜的是面色蒼白,總走之時也較弱不堪,宛如遠山含黛一般的淡眉輕輕蹙著,一張櫻桃小口有些干裂,不時發出吃力的喘息。

    「你怎麼來了,你的病不益行走,如今又是盛夏酷暑時節,此病更是容易發作。我不是吩咐環兒好好照看你麼,這丫頭真是該死,竟敢不聽我的命令!」

    少女輕輕一笑,柔聲道:「我的好弟弟躲在密室裡生悶氣,做姐姐的豈能不心疼來看看。怎麼?遇到對手了?那個韓躍很難對付?」她連問三聲,臉上寫滿擔憂。

    王凌雲哼了一聲:「他算什麼對手,不過一個農戶出身的小兒罷了。我只是沒想到此人竟然捨得天大財富,要用四十萬貫跟我換一個暗二。阿姐你說,這世上真有視錢財如糞土的人物麼?又或者說暗二那廝真的這麼值錢?」

    少女眉頭輕蹙,牙齒輕咬嘴唇思考半晌,輕輕道:「這是堂堂陽謀,那韓躍算準了你必然貪戀這筆錢財,他是千金買馬骨,而你則要背上一個賣奴求財的惡名,果然好算計,這人真是個農戶出身麼?我看有些不像!」

    「就是農戶出身!」王凌雲吐了口氣,面色漸漸恢復:「我已調查清楚,此人原本是個爛泥人渣,整日遊手好閒不事勞作,全憑童養媳種地養活。偏偏他還為了一塊玉珮,想要賣掉這個養他的童養媳。」

    少女輕笑著打斷他,嘻嘻道:「弟弟不要總是看人家短處,這韓躍後來不是浪子回頭了嗎,短短數月功夫崛起微末,制蚊香造水車,配製解暑秘藥,聽說好多中暑之人都受益保命呢。」她看了一眼王凌雲,柔聲勸道:「這等人物可不是爛泥人渣,姐姐觀他行事風格,實乃是不可多得聰明之輩。小弟你若輕視於他,恐怕還要吃大虧。」

    「我現在已經吃虧了!」王凌雲苦笑一聲,手指捏著那封書信,嘆息道:「你看,他用手段贏了我們的錢,反過頭來再用這些借條跟我做買賣。偏偏我還拒絕不得……」

    「這是借勢打力,他不出一分一毫,卻能收穫人才和名望,順帶還將你一軍。姐姐不笨,看的很清楚……」少女明珠一般的雙眼中閃爍著迷人光彩,忽然嘻嘻一笑:「這樣的少年可算是英雄人物,崛起於微末,卻在短短數月之間名震長安,姐姐前幾日外出散心,所聽所聞都是在稱讚他,簡直有和小弟你並駕齊驅的勢頭了。」

    「並駕齊驅麼?」王凌雲喃喃一句。

    他負手立於桌前,面色變幻陰晴,良久之後,忽然灑脫一笑,悠然道:「也好!人活一世,若是沒有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豈不是太過無趣了……」

    他緩緩將手裡的書信摺疊放好,目光隱隱閃動,眉頭時蹙時展,也不知在考量什麼!

    少女在旁看了半天,眼見小弟苦思冥想,忽然噗嗤一笑,作怪道:「弟弟,若是真覺得對手難纏,不如讓姐姐幫你一把?」

    「你?」王凌雲有些疑惑,隨即呵呵一笑,道:「阿姐別鬧,你身有先天之疾,怎麼能夠幫我?」

    少女手捂小嘴咯咯淺笑:「怎麼不能幫?反正姐姐我也只剩下兩年壽命,不如用此殘軀做本錢下嫁給那個韓躍。到時他和你便是姐夫與小舅,親切還來不及呢,自然便不會再與你敵對。想一想,你擅長佈局精謀細算,那韓躍通曉格物百家,如果他肯真心幫你的話,王家何人還敢與你爭奪嫡子之位?世間還有何人能阻擋你的抱負與雄心……」

    「聯姻麼?」王凌雲自語一聲,不知為何,竟然有些心動。

    他目帶遲疑望向少女,卻見姐姐衝他溫柔一笑,忽然用蔥白如玉的雙手提起裙子,纖柔嬌媚的身軀輕輕轉動一下。

    裙襬舞動,佳人生香,當真秀美不可方物。

    「小弟你看姐姐這樣的身姿,那韓躍應該會心動吧。」

    王凌雲心情複雜,陰沉著臉默然不語。

    少女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忽然噗嗤一笑,道:「怎麼啦?捨不得麼?」她緩緩走上前來,用手指輕輕幫弟弟梳攏髮絲,柔聲道:「姐姐生來帶有先天之疾,苟延殘喘活了十八年,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要在臨死之前像夏花那般燦爛一次。可惜我只是個弱女子,不能像羅家靜兒一樣縱橫沙場,所以姐姐選擇嫁一個奇男子,弟弟你可不要笑我呀……」

    她聲音柔弱,雖是嘻嘻哈哈,但語氣中那種留戀世間和不服命運的味道清晰可辨。王凌雲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不知不覺間便悄然落淚,忽然一把摟住姐姐肩頭,大聲嚎哭不止。

    「傻弟弟,哭什麼?」少女輕輕拍打著他的背部,嘻嘻道:「用姐姐兩年壽命,給咱們換一個絕世奇才回來,這個生意怎麼算都不虧呢……」

    她淡雅而笑,宛如一朵盛開的鮮花,那樣的風情醉人。

    「不!」王凌雲大叫一聲,忽然一把推開她,惡狠狠道:「那韓躍不過一個農戶小兒,如何配得起姐姐你下嫁?他是少年奇才又怎樣?我現在便設計手段,讓他眨眼化作階下囚……」

    他滿臉是淚,情緒激動難平,忽然衝著門外厲喝道:「外面人聽著,立即給我發動人手,抬著二房老婦人屍體去長安縣衙,擊鼓鳴冤!」

    污衊韓躍配製的藿香正氣水有毒,這是他早已定好的計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50
第五十九章 大理寺卿

    長安縣出了驚天大案!

    一大早清晨,便有人擂鼓鳴冤,幾個當值的衙役打著哈欠出來正準備呵斥幾句,卻見門口黑壓壓一片人頭,登時嚇了一跳。眼見這些鳴冤之人衣著幹淨,人人都是白衣白帽披麻戴孝,胸口用黑線刺了一個大大的『孝』字,在旭日的光照下十分惹眼。

    這些衙役雖然都是社會底層人物,但畢竟常在公門行走,或多或少比普通百姓多了一些見識。他們只看了一眼便面面相覷,心知這是有大事發生。

    太原王氏名譽長安,他家的奴婢下人足有幾百上千口,經常走動街市採買物品,衙役們有時巡街遇上,不免躬身塌腰聊上幾句,所以對王家下人很是熟悉。

    有個衙役匆匆走下台階,拉著一個相熟的王氏家丁小心翼翼問道:「劉哥,這大清早的忽然來這麼多人,怎麼個章程?」

    這姓劉的家丁一臉沉痛,低聲道:「受我家主人之命,特來衙門鳴冤!」

    「鳴冤?鳴什麼冤?」衙役微微一怔,不信道:「難道長安城地界上還有人敢欺辱王氏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非是有人欺辱王氏,而是我王家二房主母死了,被劇毒之藥毒死了。」姓劉的家丁恨恨說道。

    「嘶!」衙役倒抽一口冷氣,心裡咯噔一聲:「這是人命關天的大案啊!」他悄悄瞅了瞅四周,壓低聲音問道:「什麼人這麼厲害啊?能把毒藥送給王氏二房主母,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吧。」

    姓劉的家丁咬牙道:「此人名叫韓躍,爵封涇陽縣男,那毒藥倒不是他送到王家,乃是我家主母昨日中暑,命人買了一瓶飲用。不曾想喝下之後不久,老人家便駕鶴歸西……」

    衙役只覺腦中轟然巨響,整個人目瞪口呆。

    老天爺,這案子是要塌天啊,死者是太原王氏主母,嫌犯卻涉及一位侯爺,不論苦主還是被告全是高等層面人物,平日見都難見一人,想不到現在竟要來打官司,長安縣敢判嗎?

    長安縣確實不敢判!

    太原王氏什麼地位?當世五大豪門之一,位列五姓七家,不說門生子弟滿天下,單說朝中各部各衙都有親信,族長王圭官封禮部尚書,門中有爵位之人足足十七個,這是一股何等龐大勢力,他家的案子豈是小小一個萬年縣令敢判的?

    反過頭來再說嫌疑犯韓躍,雖然數月前只是個無良農家子,但是現在人家可是新封縣男啊。少年奇才名滿長安,蚊香賣進千家萬戶,藿香正氣水救人良多,這樣一個前途遠大的人物,萬年縣令又不是傻.逼,莫欺少年窮這句話他還是懂的。

    沒辦法,廟門太小,事情太大,往上捅吧。

    案子直接遞到了雍州府衙門!

    雍州府衙是什麼地方?就是後來的京兆府,乃是大唐京師所在地的行政機構,這個衙門可是有些牛逼,一般都是以高資格的親王擔任雍州牧,下面再設置一個真正主管事物的長史。

    它的上一任州牧,就是咱們赫赫有名的大唐皇帝李二陛下,不過那時他還未登基,乃是以秦王之名領銜。

    它的現一任州牧,乃是大唐人人膩味的潑皮親王李孝恭,這是一個幾乎能和程咬金相提並論的滾刀肉,深得李二信任,手中握有重兵。

    怎麼樣,這個衙門來頭夠大吧?但是李孝恭也不想接這個案子。

    為什麼?

    容易招事啊!

    王氏不但是千年豪門,而且還通過聯姻等方式與其他大族聯盟,關係盤根錯節,堪稱龐然大物,就算李世民想動都得思之再三,他李孝恭雖然不怕,但是也不想平白樹敵。

    這滾刀肉直接大手一揮,無恥說道:「老夫昨日夜宿青樓,被幾個娘們兒險些晃折了老腰,今日既困又乏,累的不想審案子,我給你們寫個條陳去上面告狀去吧。」

    於是案子接著往上推,這次可就到了大理寺。

    此衙門更屌,相當於後世的最高法庭,權利大到天際,因為它審的每一個案子都會由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侍郎會同御史中丞會審,稱三司使,就連李二陛下都會垂詢。

    案子到了這裡,大理寺卿淡淡一笑,施施然便接了。

    大理寺卿姓裴名矩,在後世某本小說中有他傳說,人送外號邪王石之軒(這裡向黃易大神的小說致敬)。

    裴矩在前隋便是風雲人物,如今已七十九歲高齡,老頭歷經兩朝四代不倒,一輩子都在和皇帝打交道,王氏雖然龐大,但還嚇不倒他。

    「來人!」老頭打著哈哈喊過一個衙役,昏昏欲睡道:「你且持本卿手令速往田家莊,將涇陽縣男請過來,就說有人告他謀害人命……老夫也想見見這個少年奇才,嘿嘿,發明蚊香製造水車於國於民皆有大利,藿香正氣水更是救了無數長安百姓,怎麼忽然就成劇毒了?快去快去,這案子老夫很感興趣,忍不住要好好審審,看看這裡面到底是怎麼個門道,竟然讓王氏又出來咬人。」

    老頭說話太沖,偏偏下面一群王氏家丁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實實在大堂上候著。

    ……

    ……

    田家莊距離長安不過二十餘里,衙役一路打馬飛奔,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地方。

    大理寺來請人,這事有些出乎韓躍的意料,不過當聽到是太原王氏告他假藥害人,他頓時啞然失笑。

    「我怎麼說來著,那封信只要送過去肯定會掀起一陣風波,現在可不就來了。」他盤膝坐在院子裡,笑容中帶著一絲不屑,撇撇嘴道:「都說王凌雲智計百出,想不到竟然用這樣下作手段,嘿嘿,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侯爺還需小心謹慎,如今對方以人命設計,死的還是王氏二房主母,此事恐怕難以善了啊。」李風華托著剛剛包紮好的左臂,臉上隱隱帶著擔憂。

    韓躍哈了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王凌雲手段陰狠,難道我便沒有準備麼?」

    他看了一眼旁邊恭候的衙役,忽然伸手掏出一貫銅錢塞過去,嘿嘿笑道:「勞駕這位兄弟奔馬前來,韓躍心中實在難安,既然大理寺卿下了手令要我快去,咱們可不能讓老人家久等,現在就動身如何。」

    「侯爺體恤下人,小的感激萬分!」衙役收了錢財滿臉堆笑,親自出門給韓躍牽馬墜鞍,諂媚蹋腰道:「侯爺請上馬!」

    韓躍翻身而上,眼中精光一閃,喝道:「走!」猛然一抽馬鞭,策馬飛奔而起。可惜掌握健馬的壓根不是他,這小子純粹是在裝.逼,騎馬的是人家羅靜兒,他只是摟著少女的腰搭個便車。

    駿馬奔騰,塵土飛揚,宛如鐵蹄滾滾,一路殺奔長安。

    「這一次定要讓你們都看看,我雖然是農戶出身,但我心中藏有猛虎……」

    誰敢惹我,我便咬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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