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10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1:09
第319章 陛下啊,躍兒有天子劍

    「陛下,躍兒不會如此,他不但心性善良,而且也沒有這個膽量!」長孫眼見皇帝暴怒,雙手使勁抱著丈夫胳膊,急聲勸慰道:「他只是年紀太小,有點不懂事……」

    「還太小?還不懂事?」李世民雙目噴火,大喝道:「明年他就要及冠,如今已是安東都護府大都督,不但經略一道之地,而且位高權重,你竟然還說他不懂事?」

    皇帝一臉憤怒,他不等長孫說話,接著大吼大叫道:「就算他不懂事,朕派給他的十幾個國公難道也不懂事?觀音婢你何時才能不再溺愛他?難道要等他領兵打到長安,將朕囚禁起來你才醒悟?」

    一連發出數聲質問,可見李世民心中何等暴怒。

    長孫花容慘變,她實在沒想到丈夫會憤怒如斯,苦苦哀求道:「陛下,那是咱們的兒子,是咱們親生的大兒子,你絕對不會做出忤逆之事。」

    『忤逆』兩個字一出口,長孫就意識到不好,果然李世民臉色猛然一變,語氣忽然消沉了許多,皇帝喃喃道:「莫非這是報應?」

    他呆呆坐在床上,目光似乎沒有聚焦,似茫然又似自責,嘆息道:「朕逼了父皇退位,現在我的兒子也來逼我,這莫非是報應,這莫非是報應。」

    「陛下!」長孫抱著他的胳膊眼淚橫流,悲切道:「躍兒不會如此,他只是不懂事,他真的只是不懂事啊!」

    「不懂事?你還說他不懂事?」李世民忽然長嘆一聲,蕭索道:「三年時間,他只用了三年時間就吃下了一半草原,朕是行軍的行家,深知徵兵人數配比之道,那突厥雖然全民皆武,但是想要湊齊二十六萬騎兵大軍,恐怕也得六七十萬人口基數才行。」

    他仰頭看著頭頂的房梁,忽然嘿嘿一聲,語帶深意道:「朕這個大兒子還真是了不得,不聲不響就發展出這麼大一個勢力,嘖嘖嘖,二十六萬大軍啊,而且還全是騎兵。我李世民號稱有兵馬百萬,其實大家都知道那是府兵,真正的常備軍隊只有三十萬,騎兵不過十萬……」

    皇帝轉頭看了一眼長孫,冷冷問道:「觀音婢你說說看,如果咱們的大兒子揮軍入關,到時二十六萬大軍躍馬長安,朕拿什麼來抵擋?」

    這話說的有點誅心,長孫俏臉花容慘變,抱著丈夫胳膊的雙手不由打了個哆嗦,急切道:「陛下,不會的,當初渭水之盟,突厥百萬兵馬照樣被您打退。」

    李世民哈了一聲,冷冷道:「百萬兵馬?何其可笑?四年前突厥入侵中原,雖然號稱百萬兵馬,其實那只是詐稱,你我都知道當時頡利大軍最多不超過四十萬。」

    他說到這裡緩緩一停,眼神銳利道:「現在那臭小子卻有二十六萬兵馬,再加上朕給他的玄甲騎兵,再加上他在東北徵收的新兵,最主要的是他有各種火器,紅衣大炮都算墊底的存在,若是他麾下兵馬人手一個火箭炮,嘶……」

    皇帝忽然倒抽一口冷氣,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他在心中默算,將韓躍所有兵力累加,赫然發現韓躍手裡掌握的兵力不小於三十萬。

    三十萬啊,這可是和整個大唐的常備軍力旗鼓相當,而且韓躍手裡的還全是騎兵。

    若是這些騎兵人人手裡一個火箭筒,那天底下還有誰能擋得住他?

    其實李世民這是自己嚇自己,韓躍那火箭筒乃是系統中兌換,因為是超越時代之物,所以兌換價格十分高昂,而且每兌換一次,售價就會翻一翻。

    韓躍就算消耗所有氣運,那也只能兌換十件八件。

    可惜這件事李世民不知道,他在那裡喃喃自語,連長孫都覺得分析很對。

    皇帝仰臉望著上方,沉吟道:「兵馬還只是其次,最可恨的是這小子有錢,他號稱天下第一財神爺,不但拿了朕幾千萬保國資金,而且還坐擁一座金山巨礦……」

    越說越嚇人,堂堂千古一帝李世民,竟然被自己兒子的兵力嚇得有些發呆,一張臉上滿是蒼白之色。

    長孫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抱著丈夫胳膊做最後努力,柔聲道:「陛下,躍兒信上說的很明白,他只是不滿李靖駐兵不前,所以才親自出兵攻打。」

    砰——

    李世民又是重重一掌,狠狠拍在床榻之上,長孫不勸這話還好,一勸反而惹得他更加憤怒,惡狠狠道:「他不滿?他有什麼資格不滿?開春攻打突厥之策,乃是兵部幾十個將軍共同商定,是經過朕之朝堂批覆的國策……」

    他憤怒看了一眼長孫,冷冷道:「朕的國策,他一個不滿就能推翻,這是什麼舉動?這是逼宮,這是炫耀武力!」

    皇帝說到這裡忽然一停,目光漸漸閃爍出森森之色,沉聲道:「可惜他錯了,他自以為現在翅膀硬了,坐擁三十萬大軍就敢跟他老子耀武揚威。朕要好好教教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爹打兒子,一打一個准。」

    言下之意,竟是要跟韓躍幹上一場。

    長孫花容慘變,都說人在焦急之時容易產生急智,長孫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猛地抱著丈夫胳膊大聲道:「陛下,你如此生氣暴怒,無非是躍兒暗中扶持突厥,收編了草原的兵馬……」

    她還沒說完,李世民冷哼一聲,打斷道:「不止發展私軍,還有推翻朕的國策。這兩件事哪一件都是謀逆之舉,他卻同時動手去幹,分明是早有篡位之心。」

    長孫連忙點頭,現在丈夫心中暴怒,她若想勸解就得先順著丈夫。

    皇后繼續抱著李世民,小聲道:「陛下,您說的這兩件事確實存在,畢竟躍兒已經幹了,而且還專門飛禽傳書告知,您把此舉認為是挑釁也好認為是稟告也罷,臣妾都不和您爭論。後宮不得干政,臣妾不和您討論朝堂之事,我只問您一句話,躍兒是不是您的大兒子?」

    李世民一怔,下意識冷哼道:「是又如何?自古皇權相爭,父子相殘的也不見少數。」

    他看了一眼長孫,語氣稍微變得柔和一些,嘆息道:「便是朕當年能夠登基,不也是逼迫了太上皇退位麼?」

    在皇帝眼中權利大過一切,親情可以有,但是必須保證我是皇帝這個前提,否則一切免談,即便咱們是親生父子,那也得刀兵相見。

    長孫忽然輕笑一聲,目光閃閃問道:「陛下,臣妾知道您心中暴怒,氣惱咱們兒子坐擁三十萬大軍。可是您也不要忘了,當初躍兒想要經略遼東,是您親自下達了聖旨,准許他私自募集兵馬,而且可以不設上限……」

    「現在他真的募集到了,以一城一地募集三十萬大軍,這數字幾乎和整個大唐的常備兵馬並駕齊驅,臣妾就有些不明白了,這明明是自家兒子有本事,咱們應該感覺驕傲,為什麼要怒氣衝天?」

    李世民哼了一聲,指著長孫訓斥道:「觀音婢不要偷換概念,朕當初答應讓他私自募兵,但那隻允許在東北募集,現在他收編的卻是突厥之兵,而且時間很早很早,早在他建設互市之時就已暗中動手,那時候朕可沒答應讓他擁有私兵。」

    「怎麼沒有,您當時給了他十萬百姓,而且還給了三千玄甲鐵騎。」

    「不錯,那是朕給的,所以朕不生氣。」皇帝仰首看著頭頂房梁,一臉無所謂道:「不但這三千鐵騎和十萬百姓朕不生氣,他在瀋陽城徵收的八千新兵朕也不生氣,還有幾十萬百姓,還有十幾萬發配挖礦的漢奴,這些都可以有,因為這都是朕允許的,是朕給他的賞賜……」

    「但是二十六萬突厥騎兵不行!這是他偷偷瞞著朕搞出來的,純屬包藏禍心之舉,朕不會認可,也不會同意,在我看來他這就是謀逆。」

    做皇帝的脾氣一般都不好,李世民邊說邊哼,方才臉色還稍微柔和了一點,這轉眼間又變得難看起來。

    他忽然猛砸一下床榻,再次怒吼道:「尤其他還推翻我的國策,不經朕和朝堂同意就私自出兵,即便打下草原,那也是罪同謀反。」

    長孫一直靜靜聽著丈夫發怒,直到皇帝將所有的抱怨都說出來後,這位千古賢後才輕輕嘆息,口中悠悠吐出了三個字。

    「天子劍!」

    就是這三個字,讓李世民暴怒的氣勢猛然一弱,皇帝怔怔坐在那裡,臉上赤紅青藍變幻不斷,顯得別樣精彩萬分。

    「陛下啊,他有您賜下的天子劍在手,幹什麼事都等同於您已經點頭,可以先斬後奏不用上報……」

    打臉了,長孫皇后為了兒子,終於打了丈夫的臉。

    當初韓躍在互市一掌拍死漢王,然後飄然遠去東北,臨走之時他曾讓百騎司李沖給皇帝捎去一首詩,詩裡面不但有進諫攻打草原之語,而且還有兩句這麼寫道:吾求天子乾坤劍,一掃白山黑水寧。

    李世民閱後大喜,真的賜下了天子劍給韓躍掌握。

    天子劍在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從某種角度來說,韓躍手持天子劍干的任何事,都可以算是李世民親口同意之舉。

    搶在李靖前面攻打草原又如何,推翻皇帝的國策又如何?我有您的天子劍在手,幹什麼事都合理合法,誰也不能說我存在謀逆之心。

    砰——

    皇帝第三次重重出掌,這一次把床榻都拍的晃動幾下。

    「朕,要收回那把劍……」李世民咬牙切齒,一臉惡狠狠之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1:10
第320章 李世民的試探

    次日凌晨,風雪罩長安,街面上剛剛響起五更天的打更聲,城中各高門大戶的門房悄然打開。

    百姓酣睡尤未起,大臣已然要上朝,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太極宮燈火通明,巨大的牛油火燭噼啪作響,將整個大殿映照的亮如白晝。

    火光雖亮,等待早朝的大臣們卻皺著眉頭,有幾人甚至悄悄用手捂著鼻子,臉上隱隱透著蒼白難受的顏色。

    原因無它,牛油巨燭雖然燈火通明,但是燃燒之時煙氣太大,古代有一個詞叫做煙燻火燎,牛油巨燭的煙氣比煙氣火燎還狠。

    此時皇帝還沒有來,一個年老大臣站在大殿裡放眼而望,但見滿殿之中立著三四十根巨型蠟燭,每一根都有一人多高,如此多的巨燭同時燃燒,弄得整個大殿一片烏煙瘴氣。

    「唉!」這個年老大臣忍不住嘆氣一聲。

    太子李承乾站在朝班最前面,他聽到大臣這一聲嘆息,忍不住回頭笑問道:「孔師因何發嘆,可否說與孤王聽之。」

    旁邊魏王李泰目光一閃,同樣開口道:「孔師若有煩惱,學生也可相助。」

    能被太子和魏王同時稱為孔師,滿朝也只有孔穎達一人,這老頭是孔子的直系後代,山東孔家佔據儒門半壁江山,孔穎達這老頭別看不起眼,但卻是天下儒生的掌門人,便是太子也要向他示好。

    孔穎達手撫長鬚淡淡道:「老夫並無苦惱,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哦?」李承乾微微一笑,語帶好奇道:「孔師乃是天下儒生之師,每有感慨必是悲憐天人之句,不知這一次又有何等經典語言發出?」

    孔穎達緩緩搖頭,嘆息道:「老夫此次感慨,實乃久享富貴而不能貧賤也……」

    他顫巍巍舉起手指,指著朝堂大殿裡的煙氣皺眉道:「今日殿中並未點亮白熾燈,反而又換回了牛油巨燭,以前上朝也用牛油巨燭,但是老夫當時並未感覺不妥,現在習慣了白熾燈照亮,忽然感覺牛油巨燭煙氣熏人,竟然感覺身體有些不適。」

    李承乾點了點頭,猛然轉頭對門口兩個衛士喝道:「金吾衛何在?上前搭話。」

    兩個衛士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一路小跑上前,面帶恭敬道:「太子合適傳喚小人?」

    李承乾一指大殿,冷哼質問道:「今日為何不點白熾燈,反而換回牛油巨燭?滿朝打成正要上朝,等會父皇也要過來,你們就這樣伺候早朝不成?如此煙燻火燎,還不快快撤掉……」

    那衛士呆了一呆,小心翼翼解釋道:「太子勿怪,此乃內宮傳出來的命令,今早四更之時有內侍前來告知,說是陛下要點牛油巨燭。」

    他看了一眼李承乾,接著輕聲道:「原因好像是陛下接到了涇陽侯的書信,言稱他那邊的城池需要路燈照亮,所以請陛下把三架發電機都運回去……」

    「胡鬧!」李承乾爆喝一聲,借題發揮道:「朝堂照亮乃是一國大事,涇陽侯竟然想討回發電機,用途還是給城市路燈照明,此舉簡直大不敬,視父皇和滿朝文武於無物。你現在趕緊帶人去扯下牛油巨燭,然後立即點亮白熾燈,等會早朝之時本太子會和父皇說。」

    那衛士拱了拱手,一臉苦笑道:「太子得罪勿怪,內宮傳來的命令是上朝之前必須拆掉髮電機,然後在下朝之前就得起運東北,此事不是小人能夠左右,還請您原諒則個。」

    他再次拱了拱手,轉身悄然退回門口。

    李承乾面色精彩萬分,他是監督國事的太子,本想藉機賣好滿朝文武,哪知一個衛士都不給他面子,偏偏此事還無法發火,只因拆除發電機乃是皇帝的命令。

    魏王李泰目光閃爍,忽然嬉笑道:「臣弟聽聞涇陽侯在東北建有一座大壩,可以攔河成湖借水發電,他所發之電完全可滿足一城使用,根本用不著腳踏式發電機。」

    言下之意很是直白,分明是說韓躍故意如此,就是要讓滿朝文武重新回到使用牛油巨燭上朝的年代。

    李承乾的臉色很不好看,許多側耳傾聽的大臣也很生氣。世人就是這樣,享受過富貴,再難回到貧賤,白熾燈又亮又方便,牛油巨燭卻煙燻火燎,這些人哪一個也不想重新使用牛油巨燭。

    「涇陽侯飛揚跋扈,等會上朝,吾必參他一本。」

    「吾也同參,此人心中沒有朝堂,簡直無父無君。他明明掌握著發電站的技術,卻還惦記三架腳踏發電機,哼,他在東北建設了發電大壩,整個瀋陽城晚上燈火通明,自己享受生活,卻不幫陛下在長安也建一座,反而連上朝的發電機都要運回去,此舉無恥,此舉狠毒,此舉無軍……」

    群情氣憤,同聲討伐,門口兩個衛士卻暗暗翻個白眼,心中不屑道:「一群不要臉的老貨,也不想想那發電機本就是涇陽侯的東西,人家白白送給你們使用三年,憑什麼就不能要回去?」

    可惜兩個衛士只是普通金吾衛,不但位卑而且人言輕微,根本無法和大臣們辯駁。

    便在這時,猛聽朝堂後面隱隱有腳步傳來,耳聽一個太監高聲喝道:「陛下親臨,早朝開始……」

    話音未落,李世民的身影赫然從大殿後面出現,皇帝一路龍行虎步走上寶座,目光緩緩一掃朝堂大殿,隨即眉頭微微皺起,下意識便抬手遮掩鼻子。

    煙燻火燎,氣味頂人,下面小心觀察的大臣們目光一亮,眼見皇帝反感牛油巨燭,頓時人人心中篤定。

    「涇陽侯,這一次你可是做得好死,等會開朝有你好看……」

    自古至今哪朝哪代,上朝都得皇帝先開口,皇帝不說話,大臣們就算有屁也得憋著。

    大唐時代同樣如此,每次早朝需得皇帝開聲詢問,然後才能進行朝廷議事。

    李世民緩緩放下掩鼻的袖口,一臉淡淡道:「今日上朝,眾卿家可有事情上奏?」這句話有個名堂,叫皇帝開聲,每天都是這一句話,代表著上朝開始。

    皇帝開聲之後,下面才輪到你們,大臣可以隨便奏事。

    「陛下,臣有上奏!」李承乾身後當先跳出來一個大臣,他暗中悄悄看了一眼太子,隨即恭敬對皇帝道:「臣要參涇陽侯飛揚跋扈,行事無父無君,他東北明明建有發電站,偏偏還要討回發電機,此舉分明心存不敬,臣請陛下治罪之……」

    李世民淡淡點頭,心中生起一絲不屑。

    皇帝手掌朝廷,所有大臣都像提線木偶一般,要順著他的手腕來演戲。

    韓躍何曾寫信討要發電機?

    今天早上這一切動作,壓根就是李世民自己的主意,他要用發電機作為撬桿,試一試群臣之間的反應。

    撤掉白熾燈只是小事,李世民今天要在朝堂上說的事,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皇帝看著滿朝文武,一臉淡淡道:「那發電機本就是涇陽侯東西,他寫信討要也是合理訴求,此事朕也沒法拒絕,天子不能奪民之利,是為古訓也。」

    那大臣躬身行禮,昂然反駁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涇陽侯乃是陛下麾下之臣,他有責任上貢寶物,此人通曉格物之道,他明知白熾燈有利於朝堂議事卻仍然討要發電機,這就是大不敬,說句難聽的話,此舉目中無君,幾有謀逆之心……」

    「謀逆之心?」李世民淡淡發笑,悠然道:「在你們看來他要回三個發電機就有謀逆之心,那麼他如今手握三十萬大軍,該當如何定論呢?」

    此語一出,滿朝皆震驚,那個大臣下意識仰頭,怔怔道:「陛下,您的意思是…是……」

    「朕的意思很明白,涇陽侯發展了一支強軍,騎兵足足二十六萬,步卒加起來也有三四萬。」李世民目光炯炯,他掃了一眼朝堂眾人,語帶深意問道:「眾位卿家,此事你們如何看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1:11
第321章 削他的爵,收他的兵

    滿朝文武重臣,一時鴉雀無聲,原因很簡單,皇帝拋出來的消息太嚇人了,嚇到這些朝堂大佬不敢品評。

    如今是貞觀四年,大唐立國勉強十三個年頭,但是整個中原才多少兵馬?

    有一百萬麼?

    有,按照朝堂編制大唐確實有一百萬兵馬,這個數字聽起來強橫無匹,可惜它不夠準確。

    大唐施行的是府兵制度,戰時士兵集合,平時閒散在家,一百萬大軍至少有六七十萬乃是農夫,真正常年在編的軍隊只有三十多萬。

    現在涇陽侯自己就發展了三十萬,光是數量就和整個大唐正規軍並駕齊驅,最讓人吃驚的是,涇陽侯那三十萬大軍裡面,竟然有二十六萬全是騎兵。

    騎兵啊!

    冷兵器時代,一個騎兵可以幹掉五個步卒,當年李世民攻打河北劉黑闥,靠著三萬玄甲鐵騎就敢和劉黑闥幾十萬步兵硬撼,最後的結果天下皆知,竟然打贏了。

    由此可見,騎兵在冷兵器時代何等威猛。

    「怎麼都不肯說話了……」李世民笑意涔涔,目光炯炯盯著下方,誰也不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麼。

    滿朝文武還是鴉雀無聲,沒人跳出來品評此事。

    朝堂大佬之所以號稱不倒翁,那是因為他們懂得見風使舵,也就是民間所說的牆頭草。

    以前韓躍只是有錢,但是手中沒有強兵,所以這些大佬張口就敢參奏,隨意就能潑一盆髒水。

    反正大唐沒有因言獲罪之說,參奏之事對了有獎,錯了卻沒有懲罰,頂多也就是皇帝訓斥幾句。完事了大家該怎麼參奏還怎麼參奏,該怎麼破人髒水還怎麼破人髒水。

    現在有點不敢了!

    涇陽侯竟然手握三十萬大軍,其中二十六萬還是騎兵,乖乖我的老天爺,這是皇帝之下第一強橫勢力啊。

    不但有錢有兵,而且坐鎮東北,據說這個少年脾氣還不太好,動不動就喜歡殺人,以前他沒兵的時候都敢一巴掌拍死漢王,現在手掌大權,天下還有什麼他不敢幹的事?

    群臣繼續不說話,李世民卻不放過大家,他忽然又拋出一個消息。

    只聽皇帝語帶深意道:「就在昨夜,朕接到涇陽侯飛禽傳書,言稱其不滿李靖待在雁門關駐足不前,準備自己發兵去攻打草原。眾位卿家,此事你們如何看待?」

    大臣們面面相覷,紛紛拿目光看向太子和魏王,貞觀四年的朝堂已經分為三派,太子一派,魏王一派,還有中間一派。

    終於有人得到了暗示,緩緩從朝班中走了出來。

    皇帝目光一掃,隨即了然於胸,這走出來的乃是個儒家之臣,貞觀二年被他派往東宮做教習,不用說也是太子一方的派系。

    「陛下,臣以為涇陽侯此舉不妥,先不提他私自出兵乃是推翻國策之舉,單說他偷偷發展三十萬大軍之事,如今我大唐常備軍力只有三十萬,他一個侯爺也發展了三十萬。若是此人心存謀逆之心,怕是天下動亂將至矣。」

    這個儒生侃侃而談,但是語氣卻有些拘謹,上奏的時候大多使用假設之語,完全不敢用肯定語句。

    韓躍的軍力太有震懾力,這個儒生顯然也怕定論太深,說不定就會惹來涇陽侯嫉恨,日後有可能變成殺身之禍。

    麾下語氣輕飄,太子李承乾最為焦急,他也顧不得再讓手下試探,自己跳出來大聲道:「父皇,兒臣要奏,涇陽侯私自發展大軍,此舉已經對朝堂產生了威脅,一個侯爺掌控的軍隊和整個朝廷旗鼓相當,他這分明是要謀反。」

    李世民微微笑了起來,語帶深意道:「他是要去攻打突厥,並未發兵長安。承乾你也不用焦急,涇陽侯既然能傳書告知朕一切,那他就沒有謀反之心……」

    「父皇,他這是緩兵之計。等到此人打完突厥,實力更上層樓,到時說不定就要揮軍南下。兒臣以為此事必須早作準備,亡羊補牢不如未雨綢繆,這是父皇您早年對兒臣的教誨,兒臣一向深以為然。」

    李世民貌似被他勸動,緩緩點頭道:「那麼依照承乾你的意思,朕應該怎麼處理此事?」

    「削他的爵,收他的兵,罷他的官,繳他的錢!」李承乾一臉嚴肅,鄭重道:「父皇您這幾年賜給他的東西太多了,一個年未及冠的少年,爵位卻封為一等國候,還有河北道行軍大總管,還有安東都護府大都督,征東大帥,驃騎將軍,還有…還有……」

    「還有渤海國國主!」魏王李泰忽然補充一句,笑嘻嘻沖李承乾拱了拱手,然後又向皇帝吐了吐舌頭,一臉我很調皮我很聰明,這事是我突然想起來並非早有居心的架勢。

    李世民再次點頭,他望著朝堂上站立的兩個兒子,悠悠輕嘆道:「是啊,朕這幾年賜給他不少東西,爵位給了,官職給了,連保國資金也給了。」

    這語氣似乎是對韓躍不滿啊?

    李承乾心中大喜,李泰眼睛也在閃爍,滿朝文武面面相覷,突然呼啦啦跳出一票大臣。

    這些人最擅長察言觀色,一見皇帝對韓躍不滿頓時都跳了出來,紛紛大叫道:「陛下,涇陽侯不但私自發展軍隊,而且還推翻朝堂國策,此乃居心叵測意圖謀反,臣等湊請陛下發威,下旨削降其爵,收其私兵,罷管繳錢,然後綁縛其身押來長安,也不用打入大理寺拷問,直接拉到長街問斬……」

    夠狠的,不但要收兵罷權,還要削爵繳錢,果然混朝堂的都是心狠之人,要麼不出手,出手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李世民目光炯炯,忽然淡淡詢問道:「你們的奏對很有道理,不過朕有一句話想問問眾卿,爾等所請如此苛刻,涇陽侯若是不同意該如何?」

    此語一出,眾人都是一怔,耳聽皇帝接著又道:「削爵?他應該可以承受。罷官?那孩子從來不喜歡當官。繳錢?那是人家自己賺的錢。收兵?你們誰敢去找他收兵……」

    一連四問,看似自問自答,卻又完全沒有回答,皇帝這是把難題拋給了眾人。

    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李承乾目光閃爍,魏王李泰卻嘻嘻一笑,用滿是童真的口吻道:「父皇,兒臣知道涇陽侯最為尊重一個人,只要請她出面辦事,定然能馬到成功。」

    「你說的是皇后吧?」李世民眉頭一挑,意味深長看著這個兒子。

    李泰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嘻嘻道:「是呀,涇陽侯一向尊敬母后,只要請母后出面應對,涇陽侯必定乖乖聽從。」

    李世民仰首望著大殿上方,語氣有些感慨道:「青雀聰慧,所思所想深合朕意。」

    李泰大喜過望,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雖然心機陰沉,但是畢竟年齡太小,暫時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他歡喜的拱手施禮,急切道:「既然如此,父皇還不快快勸解母后,讓她出面去應對涇陽侯,只要……」

    可惜他話未說完,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他一看,出聲打斷道:「你這番言論深合朕意,但卻不合你母后之意,而且也不合韓躍之意。」

    李泰登時一怔,下意識道:「父皇此言太過深奧,兒臣有些不明白。」

    李世民揮了揮手,道:「等會你就明白了!」

    皇帝不再理他,反而將目光投向群臣,一臉淡漠道:「你們要削他的爵,要罷他的官,要收他的兵,要繳他的錢。這些朕都能想辦法做到,那孩子心存良善之心,想必也能點頭同意。畢竟他曾經說過,自己本就是爛泥村落出身,就算再回去做個混混,他照樣一天可以吃三頓飯,晚上開開心心上床睡覺,絕對不會因為失去權利財富而憤恨……」

    李世民說到這裡猛然一停,忽然語帶質詢道:「無論削爵罷官還是收兵繳錢,這些事朕都無所謂,韓躍也無所謂,但是你們竟然想殺人,一個為國為民的侯爺不讓大理寺審問定罪,直接就讓朕問斬於他,此舉,是否太過了?」

    滿朝文武默不作聲,感覺今天的皇帝口吻變換太快,剛才還贊同眾人奏請,這一轉眼似乎又要保護韓躍,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怎麼猜測皇帝的心思。

    李承乾目光微微閃爍,忽然小聲試探道:「父皇,只要您收了他的兵罷了他的權,再把他富甲天下的寶庫收繳一番,兒臣心地善良,可以幫他祈求父皇饒他一命,讓他回爛泥村繼續做個混混兒。」

    李世民哈哈大笑,忽然從龍椅上站起來,轉身對宮殿後面喝道:「來人啊,將涇陽侯的書信拿上來,唸給朝中眾人聽聽……」

    皇帝話音剛落,一個侍衛猛然從後面跑出來,看這配合之默契,顯然是李世民事先安排好的人手。

    大臣們心中悄然打了個突兀,隱約都生出一股不妙之感,今天的朝堂一波三折,大家跳出來太急,似乎都落入陛下的圈套。

    只見那個侍衛手拿一卷布帛緩緩展開,張口大聲念道:「一群傻.逼,本侯爺早就猜到你們想幹啥,以前我或者會退讓,但是現在本侯爺只想說一句,我韓躍憑本事弄的兵,為什麼要上繳?傻.逼們,乖乖看著小爺去打突厥吧,誰敢叨叨,直接提兵滅你全家……」

    哄——

    朝堂轟然,朝臣震驚,涇陽侯這口吻,太霸道了。

    李世民淡淡笑道:「昨夜飛禽傳書,那孩子一共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朕的,現在念的這一封卻是給你們的……」

    那衛士接著又往下念。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1:12
第321章 古往今來,最狂的信

    衛士接著念道:「李承乾,本侯爺不知道啥事惹了你,竟然讓你派探子來東北監視我。不過實話告訴你,那些人都被本侯爺宰了,腦袋正掛在瀋陽城頭上風乾晾曬。嘖嘖,東北天寒地凍,這些腦袋被風吹後硬的像塊石頭,本侯爺估計明年開春都不會腐爛,到時託人寄給你,留著做個紀念。」

    嘶——

    朝堂上一片抽氣之聲,滿朝大臣面面相覷,心中悄然生出一股佩服。涇陽侯夠猛的,不但殺了太子的人,而且還要把人頭送回來做紀念。

    這種打臉手法真是別出心裁,眾臣恍惚之間都聽到一陣砰砰的巴掌聲,眼前浮現出一個少年狠狠抽打太子臉蛋的場景。

    耳聽那衛士接著又念道:「以後做事動點腦子,別惹你惹不起的人,監國太子很大嗎,本侯爺不覺得。收起你的花花腸子,免得自找難堪,這天下本侯爺只怕兩個人,除了陛下和娘娘,誰敢惹我我就揍誰……」

    好狂,一個侯爺強悍硬懟當朝太子,韓躍身上畢竟是穿越者,骨子裡還保留著後世憤青的脾氣,不似這個時代的人聽見太子名頭就打顫。

    你來找茬,我就打你,韓躍看的很明白,只要他不惹李世民和長孫,天下誰也不能把他怎樣。

    李承乾滿臉鐵青,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指名道姓,他只覺得顏面蕩然無存,仰頭對李世民大叫道:「父皇您看,他竟然教訓我!」

    李世民呵呵一笑,也不知皇帝心中何意,竟然悠悠出聲道:「他可以教訓你,他應該教訓你,他有資格教訓你……」

    李承乾目瞪口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小心翼翼道:「父皇,您支持他?」

    皇帝大有深意看他一眼,眼見這個兒子嚇得臉色都白了,李世民微微一笑,模棱兩可道:「自古長幼有別,涇陽侯畢竟比你大三歲,雖然你是建國太子,但他手上卻有朕的天子劍。」

    這話有些嚇人,隱含的意思實在太豐富。

    李承乾臉色發白,忍不住道:「父皇……」

    皇帝揮手打斷他,語帶深意道:「朕給他天子之劍,不但可以自主關外遼東之事,而且也手掌教誨皇族之權。」

    他看了一眼李承乾,輕聲嘆息道:「原本我想收回這把劍,但是你母后卻認為放在他那裡更加有用。承乾你要小心了,如果你哪天做錯了事,涇陽侯揍你也是活該……」

    李世民說到這裡微微一笑,悠悠道:「朕和你母后只會在一邊看著,絕不會幫你求情。」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心頭隱隱生出一絲恐懼。

    皇帝這話說的太過耐人尋味,韓躍手持天子劍連李承乾都可以打,那麼他們這些大臣呢?

    是不是也可以打?

    甚至是,殺……

    李世民卻不管眾臣的反應,對那衛士沉聲喝道:「愣著幹什麼?繼續念,讓大家好好聽聽!」

    衛士脖子一縮,連忙又舉起布帛。

    他還沒開口,先是面帶古怪之色看了一眼魏王,這個舉動讓李泰心中一抽,總覺得信上可能會寫他的事。

    果不其然,只聽那衛士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接著念道:「魏王李泰,你今年才多大啊,十四歲的小屁孩怎麼就這般心狠?太子的暗諜還只是偷偷打探消息,你的探子竟然直接在瀋陽城抓人,不但嚴刑拷打我麾下的百姓,而且逼問之後還抽刀殺死。非常好,好得很……」

    李泰雙手發顫,錯非李世民在上面虎視眈眈盯著,他真想一把奪過這封書信狠狠撕爛。

    他心中暗暗祈求,希望衛士不要再念,可惜那衛士完全不懂魏王的心思,舉著布帛繼續念了下去。

    信上的口吻依舊是韓躍的口吻,不過聽語氣似乎暴怒了。

    「本侯爺抓到他們的時候,這些人已經供出是你指示,李泰你行啊,一個十四歲的小孩,竟能說出死人才永遠保密這種話,是陛下教你的嗎,是娘娘教你的嗎?你可知道就因為你這一句話,你的手下殺了我幾十個百姓……」

    聽到這裡,李泰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一直經營自己的名聲,想不到今日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揭穿,他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本侯爺還聽說你和佛門暗送秋波,本來這種事我不想管,可是你萬萬不該讓佛門發聲,說楊妃娘娘是亡國之女,說李恪是亡國血脈,散佈謠言說她們會霍亂大唐,而且你還經常在皇宮裡打李恪,讓他對你產生畏懼心理。」

    「我沒打,我沒打,父皇,我沒有打李恪!」李泰突然開口,一臉急切向李世民解釋。

    李世民淡淡一笑,溫聲道:「青雀不要急,乖乖繼續聽衛士念信,你不是一向很乖巧麼!」他看了一眼李泰,語帶深意道:「宮裡有什麼風吹草動,朕和你母后瞭如指掌。」

    李泰心中一抽,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他凶狠的盯著衛士,眼中閃爍著森然殺機。

    這衛士也算有種,明明被魏王盯著,他卻裝作沒看見,反而念信的聲音突然高昂了幾分:

    「李泰,你此舉目的如何本侯爺心知肚明,皇家的事按說輪不到我插手,可是你不該拿李恪開刀,他是我代師收徒的師弟,本侯爺這輩子有個毛病,我護犢子……」

    「你護犢子為什麼不來護我?皇位只有一個,憑什麼我不能指染?」李泰雙目緊閉,心中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憤恨。

    「是不是很不爽,是不是很不甘,是不是很憤怒?」衛士繼續又念韓躍的信,接著道:「本侯爺雖然不喜歡佛門,但卻覺得佛門有句話說的很對,既種惡因,必有惡果,李泰你給我等著,等我哪天回到長安,咱們好好見上一面!」

    「我不和你見面,我不和你見面!」李泰悄然打個哆嗦,只覺心中一陣膽寒。李世民說的很清楚,韓躍手持天子劍有教誨皇族子弟之權,如果他以權謀私,說不定就要下狠手。

    這一刻李泰十分悔恨自己,那麼多皇子他不去欺負,為什麼就去毆打李恪?明知他有個強硬師兄罩著還去找茬,自己分明是自找難堪。

    「行了!」李世民忽然一擺手,示意念信的衛士停下,皇帝目光炯炯一掃朝堂,淡淡道:「這封信還寫了很多,有世家的事,有勳貴的事,也有儒門的事。今天就唸到這裡吧,朕累了,退朝……」

    李世民說完此話看也不看眾人,起身從龍椅上站起來,忽然伸了個攔腰,意味深長道:「朕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原來那小子是個狠茬,這天下還沒有他不敢動的人,厲害!」

    一路龍行虎步而去,留下滿朝文武愣在當地。

    皇帝行事向來謀略深遠,韓躍這封信被他念一半留一半,既敲打了太子和魏王,又留下朝臣部分不說,偏偏越是如此越有力度,朝堂眾人皆都皺眉深思,不斷回憶自家最近是否做錯了什麼事,生恐被涇陽侯寫到信上嫉恨心中。

    一封信,敲山震虎,宛如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顆石子,驚起漣漪無數。

    滿朝無不擔心。

    不擔心不行啊!

    如今的涇陽侯可不是以前的涇陽侯了,不但手握三十萬大軍,而且行事變得異常強硬,看看今天太子和魏王的待遇就知道,惹了他沒好事。

    就連陛下臨走都說了一句,這天下沒有他不敢動的人。

    皇帝口含天憲,說話從來不會無的放矢,陛下既然說韓躍沒有不敢動的人,那恐怕還真沒有他不敢動的人。

    為啥?

    因為有皇帝承諾!

    韓躍偷偷發展大軍,李世民仍然不收回天子劍,這就是擺明告訴眾人,韓躍的事皇帝支持,他那三十萬大軍就是懸在大臣們頭頂的利劍。

    以後誰再想動花花心思,不論是對皇帝對皇后還是對韓躍,都得先掂量掂量三十萬大軍的力度。

    一個太原王氏的大臣悄悄湊近王珪,小心翼翼道:「家主,如今該當如何?涇陽侯他…他……」

    「他有三十萬大軍!」王珪低嘆一聲,替大臣把沒說的話說了出來。這位太原王氏的族長一臉陰沉,忽然喃喃道:「書信寄長安,朝堂先震驚,好厲害的手段,好厲害的涇陽侯,老夫雖然是他的敵人,卻也忍不住要說一聲佩服。」

    「確實應該佩服!」旁邊一個勳貴目光閃爍,赫然是大唐有名的潑皮王爺李孝恭,不過此時李孝恭臉上可看不到半點潑皮之色,反而一臉肅重道:「一封信,堪稱古往今來最狂之書,方才我從陛下口吻推知,這孩子不但寫了太子和魏王,而且還寫了我們勳貴,你們世家,還有整個儒門……」

    他忽然仰天長嘆,感慨道:「大氣魄啊,對撼整個天下,此乃帝王之資,便是陛下年輕之時都沒有這般崢嶸。」

    王珪靜靜聽著,一臉笑眯眯道:「河間郡王可是後悔了?你早早站隊太子一系,現在抽身已經來不及了!」

    言語之中分明幸災樂禍,當然也有坐實李孝恭站隊之意,畢竟大家已算同仇敵愾,無論太子還是王氏皆都和韓躍不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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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朕死了也沒法閉眼

    李孝恭冷哼一聲,甩袖離開朝堂大殿,邊走邊道:「本王確實後悔了,當年大理寺問案,老夫也曾和涇陽侯結下一個善緣。他媽了個蛋,原本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可惜我卻聽信家中婦孺之言,早早投奔了一個蠢貨!」

    他口中的蠢貨不是旁人,自然是當朝太子李承乾。

    不爽我就罵,這就是潑皮王爺的性格,偏偏此人乃是李氏宗親,而且一生戰功赫赫,身份地位崇高無比,李承乾雖然臉色鐵青,但卻只能乖乖忍著。

    太子一派李孝恭舉足輕重,為了爭奪皇位李承乾必須忍,別說李孝恭罵他,就是打他一頓也得受著。

    可惜李承乾卻不知道,出了朝堂的李孝恭一路回家,親自寫了一封寄往東北的書信……

    ……

    當日傍晚,一隻海東青撲棱棱降落在瀋陽城大都督府。

    雕爪上綁著的竹筒很快被人取下,然後按照上面寫著的姓名,一路送到了長孫無忌手中。

    這封信正是潑皮王爺李孝恭親筆所書,不過不是寫給韓躍,而是寫給長孫無忌。

    「無忌賢弟,東北一別已有半年,本王深戀白山黑水之美,意欲重往而游,賢弟坐鎮大都督府戶糧衙門,不知可否大筆輕揮,劃撥一處民宅與我居住……」

    砰——

    長孫無忌重重一拳砸在書桌上,堂堂一國戶部尚書竟然按耐不住心中狂喜,大聲道:「來人啊,速速給我去請諸位國公過來,就說我有大事商量。」

    外面有人答應一聲,耳聽腳步急匆匆遠去,一路去邀請國公們前來。

    大都督府總共有三個衙門,長孫無忌坐鎮戶糧司,其他國公則在軍事衙門辦公,戶糧司和軍事衙門相隔只有百十步距離,很快便聽到外面吵吵嚷嚷,一群國公面帶疑惑走了進來。

    「長孫老兒有啥事?」程咬金第一個進門,這貨一臉睏倦之意,語帶不滿道:「你現在可是有點擺譜啊,我們十幾個人在那邊忙忙碌碌,你一個人在這邊自在偷閒,就不能抬腳過去找大家,反而讓大家過來找你?」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順手拎起旁邊的茶壺一氣猛灌,隨後噗嗤一聲吐出幾片茶葉子,哼哼道:「說吧,有啥大事,我們還要回去商討草原攻略,沒時間和你幹耗。」

    這貨從進門嘴巴就沒停下,嘟嘟囔囔說了一大堆廢話,長孫無忌沒好氣翻個白眼,轉頭卻對李勣等人道:「英國公,大喜事啊,你們猜猜誰寫信來了?」

    李勣眉頭輕蹙,猜測道:「無忌兄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現在卻春風滿面,天下能讓你激動的只有幾件事,要麼是陛下封你為王,要麼是皇后懷了龍胎,除此兩事之外,恐怕只有涇陽侯的未來……」

    他目中閃爍著智慧光彩,繼續推測道:「你是當朝國舅,陛下絕不會封你為王,皇后生了晉陽公主之後就不願再生,顯然也不是娘娘的緣故。」

    他猛然一拍大腿,大聲道:「如此算來只剩涇陽侯之事,你剛才說有人寫信過來,老夫猜測應該是有重量級的人物縱觀朝堂事態,他準備站隊到咱們這邊。」

    不愧是大唐軍神一般的存在,此人能夠和李靖並駕齊驅,其帥才智慧絕非浪得虛名。

    長孫無忌一豎大拇指,哈哈笑道:「英國公厲害,一下就猜到了答案,確實有大人物要站隊了,而且還是一位王爺……」

    「王爺?」程咬金蹭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大唐的王爺有很多,比如李世民的各個皇子都是王爺,但是能被長孫無忌稱為大人物的可不多,縱觀整個朝堂長安,滿打滿算也只有三個。

    淮安王李神通,號稱大唐第一王爺,可惜他年初剛剛過世,所以肯定不是他。

    江夏王李道宗,此人戰功赫赫,不但是宗室親王,而且還是朝堂大佬,目前官拜刑部尚書。

    這可是個狠人,大唐總共只有六部,刑部尚書手掌天下刑法,和長孫無忌的戶部並列朝堂二強。

    可惜此人和長孫無忌有些不對付,也曾和李勣爭奪過大帥之位,他就算想要站隊也不會寫信給長孫無忌,而是直接寫給韓躍。

    這麼算下來,只剩下一個大佬級別的王爺,那就是河間郡王李孝恭。

    長孫無忌緩緩取出書信,眉飛色舞道:「諸位且來觀看,此乃河間郡王親筆手書……」

    程咬金目光炯炯,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得意道:「他奶奶的,這個龜孫總算站過來了,當初老子三次登門請他,結果都被他借病推辭。啊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這傢伙不是要來瀋陽居住麼,老子給他弄一間破茅房,看他還敢不敢裝病。」

    眾人一陣膩味,紛紛翻個白眼。

    人家李孝恭乃是堂堂皇族,整個大唐恐怕也只有程咬金這貨敢罵他是龜孫,沒辦法,只因兩人實在是臭味相投,一個是赫赫有名的滾刀肉,一個是名震長安的潑皮王爺,私人交情確實很不一般。

    李勣從長孫無忌手裡取過書信仔細觀看,一邊看一邊手撫長鬚,緩緩點頭道:「不錯,河間郡王這是真要站隊了。信中寫到他留戀白山黑水的景色,意欲重往而游,其實是暗指他要過來,又問無忌兄能不能弄一處宅子給他居住,其實是在試探我們願不願意接納他。」

    老程牛眼一番,哼哼道:「還試探個鳥,讓他趕緊過來,這傢伙明明是個潑皮,現在竟也學著文人寫信那一套,老夫見了他必要噴他一臉口水。」

    眾人又是一陣膩味,紛紛仰臉望天裝作沒聽見。人家李孝恭畢竟是當朝郡王,身份比長孫無忌都高貴三分,你這張口罵鳥閉口噴水的,讓大家聽了尷不尷尬?

    李勣目光輕輕閃動,一臉沉思道:「不知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竟然逼著河間郡王突然站隊?」他看了一眼眾人,最後把目光放在長孫無忌身上,語帶探尋道:「莫非是你最近有新動作?」

    長孫無忌緩緩搖頭,沉吟道:「最近瀋陽城大事不斷,先有突厥和高麗攻城,又有佛門和漢奴出事,老夫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哪裡有時間跟長安聯絡,我足有半月未跟那邊寫信。」

    「這就奇怪了……」李勣眉頭緊鎖,目光閃閃道:「河間郡王雖然號稱潑皮,但他行事卻出了名的油滑謹慎,錯非朝堂上有大事發生,他肯定不會這麼急匆匆站隊?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太子一方,改頭換面可是最遭人嫉恨的事情。」

    他負手立在門口,眼睛眺望中原方向,語帶深意道:「李孝恭加入進來,我方實力更加強大,但是此人乃是朝堂兩大王爺之一,他忽然改頭換面站隊,也不知道陛下作何感想?」

    眾人心中悄然一驚,大家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現在韓躍勢力擴張的實在太快,甚至有些離譜。

    不但手握三十萬大軍,而且還有十幾個國公相助,如果再加上一個河間郡王,話語權幾乎能左右半個朝堂。

    「這天下畢竟還是陛下說了算……」李勣喃喃出聲,讓眾人心裡再次一驚。

    如果惹得李世民不爽,那他們所作的一切都是個笑話。

    ……

    ……

    其實李勣等人完全是自己嚇唬自己,李世民不但沒有絲毫不爽,而且還有心情哼唱幾句,他和長孫皇后二人相對而坐,夫妻兩個端著酒杯小酌淺飲,顯然心情很是不錯。

    「陛下,臣妾聽聞您在朝堂上施展了一招敲山震虎,震的滿朝文武噤若寒蟬,紛紛回家閉門謝客,暗暗自查最近是否做錯了什麼。」

    李世民哈哈一笑,面帶得意道:「說起來還要感謝臭小子那封信,口吻霸道異常,偏偏卻正合朕意。」

    皇帝緩緩放下手背,目光炯炯盯著天上一輪明月,淡淡輕哼道:「自從出關歸來,朕一直冷眼旁觀,細看各類宵小演戲……有些阿貓阿狗以為朕昏聵了,行事越來越肆無忌憚,今番正好藉著臭小子的書信敲打,讓他們知道誰才是天下的主人。」

    長孫點了點頭,忽然鳳眉輕蹙,幽幽嘆息道:「可惜臣妾沒有想到,承乾和青雀竟然會變化如此,一個兩個和世家交好也就罷了,竟然偷偷去接洽佛門,他們不知道佛門不可輕沾麼!」

    李世民冷了一聲,面色陰沉道:「自己造的孽,跪著也要給朕受完,若是他們不能斷了佛門聯繫,這輩子注定和皇位無緣。」

    長孫一臉擔憂道:「佛門亂世封山門,盛世渡世人,他們每次出世都會尋找護教之人,臣妾真怕承乾和青雀上當。」

    砰——

    李世民猛然一拍桌子,面帶怒色道:「他們已經上當了!」

    皇帝忿忿出聲,恨鐵不成鋼道:「沒腦子啊,朕早就給他們講過梁武帝被佛門買賣的典故,偏偏兩個小子卻仍然不管不顧,為了儲君之位拋棄皇家利益,真是讓朕心寒。」

    長孫幽幽一嘆,忽然小聲問道:「陛下,若是承乾和青雀陷入太深,您會怎麼辦?」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語帶深意道:「朕苦心打下萬里江山,可不能拱手讓給佛門,若是我李家子孫真格出現一個信佛的皇帝,那朕死了也沒法閉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1:12
第324章 侯君集謀算韓躍

    皇帝這話聽上去彷彿什麼也沒說,偏偏皇后卻一切都懂了,長孫端起酒杯猛然喝掉酒水,淒涼笑道:「臣妾不是一個好母親,沒有教育好孩子。」

    「跟你沒關係,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李世民虎目一閃,冷哼道:「臭小子也是你生的娃,他可沒有貪圖佛門之助。非但不貪而且拔刀相向,這次他寫信來敲打承乾和青雀,未嘗沒有幫你一把的意思。」

    長孫緩緩點頭,心中的惆悵略微減輕,她看了一眼丈夫,忽然語帶試探道:「陛下,您說躍兒是不是猜到了什麼,所以才會突然寫信震懾……他以前可是懶得很,從來不過問朝堂之事。」

    李世民眉頭輕皺,沉吟道:「按說應該不會,無忌和李勣等人行事謹慎,他們不會把臭小子的身份洩露出來。」

    長孫苦笑一聲,幽幽道:「臣妾怕的是躍兒自己猜出來啊,那孩子目光如火,天下很少有事情能瞞住他……」

    皇后這話讓李世民心中悄然打了個突兀,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都覺得心中一陣煩惱。

    若是韓躍真的知道了自己身份,那該如何是好?

    他會不會憤恨?

    他會不會懊惱?

    他會不會傷心?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父母面對孩兒之事,就算皇家也會和普通老百姓一樣心煩。

    李世民輕嘆一聲,他伸手握住長孫輕輕拍打,略帶無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他真的知道了身份,那朕只能重新謀劃朝堂,給三個孩子一個合適的安排……」

    「合適的安排?」長孫仰臉望天,柔媚的目光中隱隱帶著不忍。

    自古皇家無親情,什麼叫做合適的安排?無非就是打一個,壓一個,然後再扶持一個。

    然而三個孩子都是她身上掉的肉,打哪個她都會感覺心疼。

    ……

    ……

    轟隆!

    一張華貴的書桌被猛然掀翻,李承乾鐵青著臉暴怒大吼,聲音幾乎穿透房梁。

    「孤王不服,氣煞我也!」

    鏘啷啷,一把利劍被抽出劍鞘,李承乾揮劍亂劈亂看,口中惡狠狠道:「韓躍,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這已不是發洩,而是真的心中暴怒,房間裡幾個謀士噤若寒蟬,相互對視一眼,心中都感覺有些失望。

    成大事者需有大心胸,然而他們完全看不到太子的心胸,只看到他一點也不能容忍,喜怒皆都寫於臉上。

    「太子殿下,收起你的長劍,壓住你的怒火,若是不能如此,你一輩子都與皇位無緣……」

    謀士們不敢勸,但是屋中有一個大將軍敢勸,這人生了一張國字臉,雙目之中閃爍著銳利的精光,赫然是大唐陳國公侯君集,如今官職兵部尚書,乃是朝堂六部大佬之一。

    可惜李承乾一句話也聽不進,她看了一眼侯君集,惱怒道:「孤王乃是堂堂監國太子,憑什麼皇位和我無緣?那韓躍只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雜.種,誰知道他是不是母后生的?」

    他猛然咬牙,惡狠狠道:「就算是母后所生,那也不代表他有皇家血脈,這雜.種今年已經十九歲了,母后十九年前可是剛剛認識我父皇,誰知道他是不是父皇的種……」

    這話實在有些誅心,他開口評論自己母親,言語之間分明暗指長孫皇后紅杏出牆,此舉簡直不當人子。

    屋中幾個謀士面面相覷,忽然拱手施禮道:「太子殿下,我等入夜睏倦,還請您准許告退休息。」

    「滾,都滾,一個計策也想不出來,孤王用不到你們!」李承乾暴跳如雷,揮劍狠狠一劈,赫然將桌子砍成兩半。

    那幾個謀士再次施禮,眾人攜手出屋,其中一人仰天長嘆,他回首看了一眼屋中,然後頭也不回的去了。

    房屋之中,只剩下侯君集和李承乾。

    「大將軍你來說說,孤王下一步該怎麼辦?那雜.種書信遙寄長安,口吻異常霸道,孤王感覺他已經有了指染皇位之心,此事不得不防。」

    「下一步該怎麼辦?」侯君集沉吟一聲,笑眯眯道:「也好辦,你需要做三件事。」

    李承乾一怔,下意識道:「哪三件事?」

    「首先你得改口,把雜.種兩個字去掉……」侯君集緩緩伸出一個手指頭,臉色忽然變得陰冷,森然道:「他畢竟是你的大哥,你竟如此開口辱罵,這種事若是傳言出去,你這一輩子都廢了。」

    「這般嚴重?」

    「不錯,就是這般嚴重,自古長幼有別,做弟弟的絕對不能辱罵大哥,而且還是罵雜.種這等字眼,你這不只是罵了韓躍,你連你母后也罵了,你連陛下也罵了。」

    侯君集看了李承乾一眼,長嘆道:「當初陛下和李建成爭奪皇位,兩人在朝堂上勢同水火,甚至動用大軍在玄武門開戰,但是陛下從來不曾辱罵李建成,李建成也從來沒有罵過陛下……」

    「孤王覺得心中窩火,我現在已經是監國太子,那韓躍卻寫信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我,這口氣我怎麼也嚥不下去。」

    侯君集冷笑一聲,輕哼道:「嚥不下去也得咽,涇陽侯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太原王氏將他告上大理寺,污衊他使用毒藥殺人。那等罪名驟然加身,等閒之人都無法制怒,然而涇陽侯卻一臉嬉笑瀟灑,渾然不把太原王氏的侮辱當回事……」

    「可是他卻炸了王氏宅院!」李承乾很不服氣。

    侯君集眉頭一挑,意味深長道:「他是滿臉帶笑炸掉了王氏,這事你能做到嗎?」

    李承乾頓時怔住,好半天才嘴犟道:「孤王若是有火藥在手,直接就派人去炸掉敵人,何必忍辱負重笑臉迎人?」

    侯君集搖了搖頭,微微苦笑一聲。

    錯非自己女兒馬上就要過門成為太子妃,他真想撇下這個混賬出門而去。

    李承乾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表現不佳,連忙補救道:「大將軍勿要生氣,你提的第一個條件孤王答應,我以後都不罵他雜.種,第二個要求是什麼?」

    「第二個要求!」侯君集沉吟一聲,忽然眼神一寒,森冷道:「殺掉你府中的那些***,尤其是那個叫做稱心的男子。」

    李承乾一呆,下意識道:「孤王不捨,稱心這人溫柔如水,頗合孤王心意!」

    「混賬!」侯君集暴喝一聲,大怒道:「此事萬萬不能再拖,陛下已經對你產生厭惡之情,娘娘也對你很失望。你若不殺,本將軍親自去殺。」

    侯君集猛然暴喝,李承乾頓時打了個哆嗦,感覺有一種直面噬人餓虎的感覺,不愧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將軍,光殺氣就讓人膽寒。

    「大將軍勿要生氣,此事孤王會去辦,你千萬別去殺他,我親自去,我親自去……」李承乾喏喏一聲,眼見侯君集點了點頭,他心中才悄然放下一塊大石。

    說親自去,但卻沒說什麼時候去,李承乾耍了個小聰明,他自覺騙過了侯君集,心中隱隱竟有些得意。

    侯君集負手而立,目光炯炯道:「還有第三件事,涇陽侯既然調動大軍要打草原,那麼咱們也不能拖著。等會我便飛禽傳書李靖,那他趕緊開始動作。」

    「做什麼?」李承乾有些不解。

    侯君集沒好氣看他一眼,耐著性子解釋道:「自然是要搶功勞。」

    他見李承乾還是有些不懂,無奈只能繼續細說,沉聲道:「自古至今,草原一直是漢人的心腹大患,秦始皇雄才大略,也要修築長城抵抗異族,漢武帝雖遠必誅,照樣滅不了匈奴。本將軍不得不佩服涇陽侯,他只用了短短四年,以一座關外互市作為撬桿,竟然就將草原削弱到快要滅亡的地步。」

    「那是他運氣好,突厥連年大風雪,凍死了很多牛羊。」李承乾顯然不喜歡聽到誇獎韓躍的此語。

    侯君集搖了搖頭,一臉肅重道:「以前突厥也有大風雪,你見他們的實力削弱過麼?武德九年草原大雪,凍死的牛羊數之不清,然而那時候的頡利擁有百萬控弦之士,整個天下都得仰其鼻息。現在呢?天下仰的是涇陽侯鼻息……」

    李承乾一呆,雖然不想承認,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突厥要被滅了!」侯君集忽然一聲長嘆,感慨道:「這個縈繞在漢民族心中千年的大患終於要滅了,一旦滅亡草原異族,必能獲得蓋世之功勞,這個功勞咱們必須搶。如果不搶,涇陽侯的聲譽將會更上層樓,那時再也打壓不住。」

    「那就搶,孤王也給李靖寫信,讓他立即出兵搶功!」

    侯君集揮手阻攔,沉聲道:「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督促搶功好說不好聽,由我出面最為恰當……」

    「那孤王該做什麼?」李承乾有些好奇。

    侯君集眼神一狠,森然道:「聯繫佛門,給韓躍搗亂!」

    「給韓躍搗亂?」

    「不錯!」侯君集鄭重點頭,一臉陰寒道:「佛門表面有十萬教眾,暗中卻有三萬武僧,這些武僧用好了乃是一大戰力,可以用來給韓躍搗亂,甚至讓他們聯合突厥對戰韓躍。」

    李承乾目瞪口呆,喃喃道:「自己人打自己人,那豈不是背叛我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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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韓躍的新裝備

    侯君集嗤笑一聲,感覺這太子真是笨的可以,無奈自己是他岳父,就算這小子再蠢也得扶持。

    他看了一眼李承乾,耐著性子諄諄教誨道:「讓佛門去打韓躍,此乃驅狼吞虎之策,你以為韓躍的二十六萬大軍哪裡來的?那是他暗中扶持草原突厥部落,從中收編的異族騎兵……」

    李承乾恍然大悟,張著嘴巴一臉不可思議,喃喃道:「他竟然連突厥人都能折服?」

    「不錯,他就是有這個能耐,所以才讓人佩服,也讓人害怕!若是這次不打壓他,以後再也打壓不住了……」侯君集目光閃爍,臉色明顯有些肅重。

    他再次看了一眼李承乾,忽然語帶深意道:「本將軍知道你和東渡佛早有聯繫,他想讓你做護教之人,那就得拿出誠意,太子殿下還請立即飛禽傳書,讓東渡佛出動他麾下的武僧。」

    李承乾確實和佛門早有聯繫,他還以為此事做的隱秘,想不到全都被侯君集看在眼中,聞言有些忸怩道:「孤王也只是和東渡佛討論佛法,因為彼此相談甚歡,所以有了一點交情……」

    這話騙鬼都不信,何況是大唐兵部尚書?不過侯君集也沒有揭穿,只是淡笑一聲道:「有些助力還是要用一用的,等你將來登上寶座,反過頭來再去打壓便是。」

    他負手而立,一臉自傲道:「有本將軍在後面看著,絕不會讓佛門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李承乾有些興奮,喜滋滋道:「孤王這就去寫信,今晚就可以飛禽傳書。」他猛然扔下長劍興沖沖出門,一路直奔自己的書房而去。

    後面侯君集望著他的背影輕嘆一聲,這位兵部尚書外加軍中大佬也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苦笑搖了搖頭,抬腳也出門而去。

    他是太子岳父,在東宮沒有侍衛膽敢阻攔,此時已是入夜十分,侯君集一路出了太子府大門,他站在門口回首而望,再次苦笑出聲。

    「陛下啊,若是有後悔藥,臣真想買來吃上一劑。當初那個太子妃之位,我侯家真是不該爭……」

    武德九年六月,李世民在玄武門之變獲勝登基,侯君集在事變之中立下大功,李世民問他想要什麼封賞,侯君集張口而言:我家有女初長成。

    皇帝仰天大笑,回答道:「既然如此,你我君臣不如做個親家……」

    於是,侯君集的女兒一步登天,被李世民親自指定為李承乾的正妃,只等年紀到了便可以進宮。

    當時,此事曾羨煞旁人,都覺得侯君集聖眷隆重,侯家怕是從此要一飛衝天。

    可惜誰也沒想到,緊緊半個月之後,一個混混少年從爛泥村中崛起,一路名傳長安,漸漸進入了皇帝的視線。

    這個少年的相貌,依稀有長孫皇后年輕時候的影子……

    「唉!」侯君集仰天一聲長嘆,往事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現,心中忽然蹦出一個念頭,他微微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機關算盡太聰明,我當時又怎能想到,陛下的嫡長子竟然流落民間。」

    韓躍是嫡長子,那麼李承乾的太子之位就不夠穩固,李承乾不能成為太子,他侯君集的女兒如何能成為太子妃。

    世事無常,猶如一場戲,侯君集當初意氣風發,現在卻悔恨無比。在爭奪太子妃這一場人生大戲上他唱輸了,彷彿一個小丑,讓朝堂眾人都在恥笑。

    「若是去求一求陛下,把海棠改嫁給韓躍……」侯君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隨即就狠狠搖頭把這個念頭按了下去。

    他女兒已經和李承乾交換了婚書,除非李承乾死了才能改嫁,否則皇族妻妾還沒有改嫁之說。至於合離?那是民間的說法,哪個皇族能夠合離?

    夜色靜謐,寒風中微微帶著雪花,街面上不時傳來更夫的打更之聲,偶爾有一隊巡街的武侯途徑這裡,發現兵部尚書後都是一驚,連忙小心翼翼遠遠躲開。

    「世事逼迫如此,我也只能硬拚一把了,陛下您休要怪我……」侯君集眼神忽然一冷,他猛然跺了跺腳,一頭鑽進風雪之中。

    過不多時,魁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長街盡頭……

    ……

    ……

    長安有雪,東北雪更大,韓躍負手立在院子之中,仰頭看著天上不斷飄搖的雪花。

    天很冷,但是韓躍的臉色更冷,他很少生氣,這一次卻差點氣炸了,高高的胸口不斷起伏,一股熱氣被從口中噴出。

    這口熱氣遇冷凝結成白色的氣霧,惡狠狠被他噴出老遠。

    「相公,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你原諒靜兒好不好。」

    小豆豆懷裡抱著一件貂皮大氅,語氣溫柔勸解道:「外面天氣很冷,相公你把大氅穿上好不好,若是凍壞了自己身體,豆豆心裡會疼……」

    小丫頭長大了,雖然容貌並不出眾,然而性格依舊那般溫婉,對待相公的疼愛也是不改初衷。

    在豆豆身後還站著三個人,有唐瑤,有韓笑,最後一個卻是秦瓊。

    小妞金鈴兒已經跟著真平王回國,奇怪的是羅靜兒竟然也不見人影,五房媳婦現在只有三個在家,其中豆豆還懷了身孕。

    韓躍怒哼一聲,冷著臉負手而立,賭氣不肯跟眾人說話。

    他現在漸漸有了上位者的威勢,這一次發怒生氣,家中之人皆都噤若寒蟬,遠處一間房屋裡正有幾個宮女在小心翼翼收拾打掃,屋子裡一地狼藉,全是被韓躍雜碎的東西。

    眾人都不敢說話,唯有小豆豆勉強還能上前,她抱著大氅再次道:「相公,穿上大氅好不好,天氣實在太冷了,你再這樣站下去會凍著!」

    「凍死我才好,以後都不用再受氣!」韓躍忿忿出聲,雖然還是暴怒,但是僵硬的臉色卻有些融化。

    後面秦瓊一聲長嘆,忽然走過來深深鞠躬,衝著韓躍施了一禮,這位大唐國公面帶羞愧之色,吶吶道:「今番之事確實是靜兒錯了,老夫代她的父親向你賠禮。」

    羅靜兒的父親那可是韓躍的岳父,秦瓊自己也是堂堂國公,而且論輩分韓躍還得喊他一聲舅舅,他這一拜等於是兩個長輩在行禮。

    韓躍雖然在氣頭上,但是此禮萬萬不敢接,他迅速閃身躲開,一臉氣惱道:「翼國公如此行事,您是讓我難堪嗎?」

    秦瓊苦笑搖頭,解釋道:「涇陽侯還請不要怪罪,今番確實是靜兒做錯了事,老夫也沒有想到她還惦記著振興家族,竟然會偷你兵符帶兵出城……」

    他看了一眼韓躍,一臉鄭重道:「老夫這就動身趕往草原,說什麼也要把這丫頭抓回來,到時是打是罵任你處置,老夫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韓躍一聲長嘆,喃喃道:「我也知道她心中一直忘不了家族,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選擇偷取兵符,難道夫妻之間連一點信任也沒有麼?若是她親口來找我要,我完全可以給她兵馬。」

    秦瓊一張黃臉都變得漲紅,山東秦叔寶一生光明磊落,現在卻只想把腦袋扎進雪堆裡。

    太丟人了,太難堪了。

    就在昨夜,一向對床事不怎麼上心的羅靜兒忽然大異常人,整晚上施展渾身解數伺候韓躍,到了凌晨五更之時,韓躍終於成功被這個老婆干趴下了。

    果然那句俗話說的好啊,世上只有累死的牛,絕對沒有耕壞的地。

    被老婆逆推撂倒的韓躍昏昏而睡,卻不想羅靜兒竟然悄悄偷走他的兵符,然後直接去軍營調動了兵馬。

    如今韓躍麾下有三員大將,分別是尉遲寶琳,李風華,劉黑石,偏偏三人都在前天連夜趕去了草原,導致軍營之中沒有大將坐鎮。

    那些士兵見了兵符不疑有它,再加上手持兵符的又是侯爺夫人羅靜兒將軍,結果整整五千玄甲鐵騎就那麼被調動出城,一路狼煙滾滾殺向了草原。

    等到眾人發現之時,騎兵已經跑出去上百里地了。

    「氣煞我也!」韓躍大呼一聲,恨恨道:「帶著五千騎兵就想打草原,她真拿自己當武神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怎麼能夠心安?」

    後面幾人悄悄對視一眼,臉上都顯出一點古怪之色。大家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韓躍生氣的並非羅靜兒偷他兵符,而是擔心她帶兵太少容易出事。

    遠處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赫然是得到消息的一大票國公急匆匆而來,李勣還不等近前便遠遠喊道:「涇陽侯勿要焦急,我等臨來之前已經緊急商量,咱們這些老不死全都出馬,就算戰死草原也給你保住孩子……」

    沒有錯,李勣說的是保住孩子。

    就在小豆豆查出懷孕的當天夜裡,負責把脈的醫生順手又給其餘幾個女子號了號脈,結果發現羅靜兒竟然也有了身孕。

    老程走上來重重一拍韓躍肩頭,滿臉肅重道:「小子放心,咱們都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人物,再大的陣仗也敢試一試。」

    他說到這裡略微一停,也不等韓躍說話接著又道:「如今城裡還有八千步卒,你分出三千給我們就行。只要有三千兵馬在手,我們就敢去草原走上一趟,說什麼也不會讓靜兒那丫頭出事。」

    十幾個國公們主動請纓,哪怕只帶三千兵馬出征,這規格在大唐也算頂尖級別了。偏偏韓躍卻仰首看著天空,搖頭拒絕道:「我還是不放心,如今草原雖然有些衰敗,但是仍有數十萬兵馬,這一場戰役我必須親自去!」

    他回頭看了看眾位國公,一臉肅重道:「如果我不去,你們玩不轉。」

    韓躍說的沒錯,他發展實在太快了,手下兵馬也太雜了,既有李世民給的五千玄甲鐵騎,也有瀋陽城新徵收的步卒新兵,更有隱藏在草原各部落的突厥騎兵。

    人馬加起來足有三十萬,如果沒有他居中調派,這仗不用打自家就得先亂起來。

    韓笑小丫頭突然越眾而出,衝著韓躍嘻嘻笑道:「相公,人家有個好消息要稟告呢,您讓我督促製造的那些裝備,已經製造了整整一千套……」

    韓躍先是一呆,隨即大喜過望,哈哈笑道:「好得很,全部給我帶上,咱們去草原幹一票大的,順便滿足那個臭女人振興家族的願望。」

    眾位國公面面相覷,老程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出聲詢問道:「到底是啥裝備,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啊,莫非是縮小版的紅衣大炮。又或者是火箭筒?」

    韓躍一臉神秘,微笑道:「此物犀利,堪稱戰場絞肉機,不過咱們需得追上羅靜兒才行,這批裝備本就是製造給玄甲騎兵使用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1:13
第326章 揮手就是一巴掌

    中國歷史上有一個短命的王朝,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卻威震天下,一度讓整個中原頭疼無比,聽到它的名字就瑟瑟發抖。

    這個王朝叫做西夏,西夏人發明了一種戰場利器,名字叫做神臂弩。此物非常之猛,射程高達四百步,堪稱冷兵器時代最狠的武器。

    四百步是什麼概念?五十米說神臂弩厲害?

    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四百五十步,換算成後世的度量單位也得三百五十多米,一般手槍的有效殺傷距離是五十米,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神臂弩射程是手槍的七倍。

    當年西夏發明此物之後,靠著這玩意簡直戰無不克,整個天下聞之色變,所有兵種皆都籠罩在神臂弩的陰影之下。

    可惜的是西夏人不懂得保守技術機密,神臂弩的製作方法竟然傳到了北宋,最後成為漢人對抗異族的神兵利器。

    韓躍製造的裝備就是神臂弩,而且還悄然進行了改進,普通的神臂弩必須兩個戰士才能驅動,但是韓躍有系統作為技術後盾,他研發的神臂弩可以列裝騎兵。

    試想一下,玄甲鐵騎本就天下無雙,如果再給他們裝備上神臂弩這種大殺器,那麼遇見的敵人該是怎樣一種情形。

    只有兩個字,屠殺!

    ……

    ……

    「駕,駕駕!」

    當日中午,瀋陽城城門大開,十幾匹快馬猛然衝出城門,一路奔著草原方向追去。

    老程等國公全都出動,這些開國之將各個勇猛異常,即使冰天雪地照樣策馬狂奔。

    在他們身後又跟著五百騎士,這些人並非騎兵,而是韓躍專門建立的快速運載部隊。但見五百健馬各自拖著一駕小型雪橇,上面裝滿了各種作戰物資。

    馬拉雪橇速度很快,不過還是難以和老程等人的馬速相比,從瀋陽到草原足有三百里地,但是老程等人只用了三個時辰便到了草原邊際。

    前方忽然出現黑壓壓的人群,赫然是被羅靜兒帶走的玄甲騎兵,此時他們正在埋鍋造飯。

    老程哈哈一笑,大聲道:「總算追上了,不錯不錯,她還記得大戰之前必須讓戰士進餐儲存體力,靜兒這丫頭沒有被利益沖昏頭腦。」

    旁邊秦瓊長嘆出聲,策馬衝進了玄甲騎兵之中。

    「靜兒,你給老夫滾出來!」山東秦叔寶一生忠義無雙,但卻不代表他的脾氣就好。

    前方傳來高昂的馬嘶之聲,但見一道曼妙的身影急衝而來,她坐騎是絕世寶馬拳毛騧,她身上穿著天下無雙的流雲金絲鎖子甲,她芊芊素手倒提著一把長槍,赫然是韓躍親手從系統裡定製的稀世寶貝,三尖兩刃冷月鳳鳴槍。

    這一身裝備精良無比,當世簡直不做第二人想,馬上的少女騎術一路急衝而來猛然剎住,由動到靜一氣呵成,引得玄甲騎兵一陣喝彩。

    「舅父您怎麼來了,靜兒正帶領麾下進餐,準備入夜猛攻突厥……」馬上的少女伸手摘下頭盔,露出一張秀美絕倫的俏臉,她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錯誤,反而眉頭輕蹙質問一句。

    「你的麾下?你哪裡來的麾下?」秦瓊慘然一笑,忽然策馬走上前去,揚起手掌重重就是一下。

    啪——

    巴掌清脆,聲音傳出去老遠,羅靜兒的右臉一陣火辣辣生疼,眨眼之間仲起很高。

    「舅父,您…您打我?」

    少女滿臉發怔,她從小喪父,幾乎是被秦瓊拉扯養大,這位舅舅對她的疼愛簡直比自家孩子還要親上三分,從小到大隻有溺愛從未苛責。

    秦瓊滿臉鐵青,暴怒道:「老夫打你都是輕的,我殺了你的心思都有。」他猛然翻身下馬,一路走到幾個玄甲騎兵面前,大喝道:「給老夫拿幾塊肉來,我要進餐……」

    國公之威可不是鬧著玩的,幾個戰士連滾帶爬走到戰馬旁邊,從馬腹下面掛著的皮囊中取出行軍肉,然後小心翼翼遞了過來。

    秦瓊也不答話,抓過肉塊猛力撕咬,旁邊老程等人也紛紛下馬,喝令道:「再取一些肉來,吾等也要進餐。」

    戰士們面面相覷,連忙從自己馬腹下面的皮囊裡取出肉塊,乖乖遞給這些國公。老程等人也不說話,十幾個國公就那麼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抓著肉塊低頭大嚼。

    冷兵器時代打仗靠的是什麼?

    靠的就是體力。

    如果連飯都吃不飽,再強橫的將軍也是白搭,這些國公都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人物,他們比普通戰士更懂得大戰之前進餐的重要性。

    不怕你撐著,就怕你吃的不夠多,因為多吃一塊肉你就多存一點力氣,上了戰場你就能多殺一個人,自己少受一點傷。

    羅靜兒俏臉腫的很高,然而少女卻彷彿感覺不到臉上疼痛,反而覺得心裡很痛。秦瓊從來沒有打過她,但是今天不但打了,而且還是眾目睽睽之下打,不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而且打完還不離她。

    「舅父,靜兒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眼中含著委屈的淚花,強忍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可惜秦瓊看都不看她一眼,一邊吃肉一邊冷哼道:「老夫戰前進餐,現在沒工夫理會你,也沒資格再理會你。女子出嫁從夫,你等涇陽侯過來再說吧。」

    羅靜兒一呆,她下意識回頭而望,喃喃道:「相公也要過來?他來做什麼?」

    砰——

    秦瓊終於忍耐不住,重重一拳砸在雪地上,當世名將的拳勁何等剛猛,這一拳直接砸裂堅冰積雪,地面上留下一個大坑。

    旁邊李勣一聲輕嘆,放下手中肉塊道:「叔寶兄還請克制怒火,大戰之前不宜節外生枝,免得影響力全軍士氣。」

    秦瓊點了點頭,拿著肉塊繼續撕咬。

    大戰之前瘋狂進餐,這是鐵了心要上陣拚命,按說山東秦叔寶已經位列國公,他的功勞足夠大了,但是這一次他必須得拼,而且是拿命去拼。

    堂堂一個國公,就算上戰場一般也是指揮作戰,然而秦瓊這副樣子分明把自己當成了士卒,他要親自上馬征戰。

    羅靜兒呆滯有些不懂,周圍那些國公卻明白秦瓊的無奈。

    秦瓊不拼不行。

    不拼,怎麼讓韓躍感覺欠了一份人情?

    不欠,如何讓韓躍繼續善待羅靜兒?

    偷自己夫君的兵符,這事若是上綱上線的話甚至能趕出家門,古代七出之規可不是鬧著玩的,出嫁的女人一旦被趕出家門,那可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大事。

    秦瓊作為舅舅只能幫外甥女去拼,讓韓躍欠他人情,唯有如此,才能削弱韓躍心中不滿。

    俗話說的好,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古娘舅如父,可惜羅靜兒一心振興家族,這些事情她不是不懂,只是刻意選擇了忽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1:13
第327章 這個孩子,我韓躍不要了

    大戰之前,軍中的氣氛向來壓抑,玄甲騎兵天下無雙,但這並不代表著無敵。

    只要上戰場,哪有不死人的?

    「吃吧,狠狠的吃!」老程忽然站起身來大喊,呼喝道:「多吃一塊肉,就多存一份體力,有體力才能殺敵,殺敵才能斬獲軍功。你們都是久戰精兵,不用老夫多說什麼,我只告訴大家一件事,涇陽侯天下聞名,爾等萬萬不可在戰場上給他丟臉……」

    這是戰前動員,也是戰前鼓勵。

    羅靜兒茫然坐在雪地上,她武功很好,身上的流雲金絲鎖子甲也密不透風,草原的寒風根本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冷意。

    然而身上不冷,心中卻冷。

    十幾個國公突然到來,轉瞬之間就就接過了她的軍事指揮權,韓躍的兵符也被秦瓊一把奪了過去。

    不能領兵作戰,哪裡會有軍功?

    沒有軍功如何上報朝廷,如何讓皇帝給羅家賜下天大榮耀?

    「這個痴兒,她還是不懂……」進餐完畢的秦瓊翻身上馬,他看了一眼呆呆坐在地上的外甥女,心中沒來由閃過一絲疼痛。

    女子出嫁從夫,從你嫁給韓躍的那一天開始,你的家姓韓而不是羅,羅家沒落也好輝煌也罷,和你這個外姓沒有多大牽扯。

    按照古代規矩,羅靜兒就算死了也不會埋進羅家,而是乖乖陪在韓躍的墳墓旁邊,墓碑上寫的碑銘也不是羅,而是韓門羅氏。

    遠處忽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韓躍帶著運輸隊伍終於到了。

    天寒地凍,人和馬皆都噴著濃濃的白氣,這邊的五千玄甲騎兵一聲歡呼,許多人忍不住高聲叫道:「快看,咱家侯爺穿著戰甲,他要親自上陣……」

    羅靜兒一呆,忍不住回頭去看,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全副甲冑,他這次也沒有騎著毛驢老白,而是坐在了一匹戰馬上。

    「他這是……要上陣殺敵?」少女瞳孔一縮,心中不由閃過一絲擔心。

    眾人皆知,韓躍雖然被紫陽真人灌頂傳功,然而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習武。內力剛猛無儔,招式奇爛無比。

    他竟然要上戰場,能不能活可不一定。

    亂軍之中多橫死,沙場自有沙場的規矩,內力強者未必能獲得勝利,否則三山五嶽多的是遊俠好手,為什麼他們不能成為國公將軍。

    「他不懂戰陣,他不能上去……」羅靜兒心中突然跳出這個念頭,她猛然從地上爬起來,一路直奔韓躍而去。

    「你萬萬不可魯莽行事,沙場征戰非同一般,那裡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羅靜兒一把挽住韓躍的坐騎韁繩,不遠處秦瓊等人冷眼旁觀,都在等著韓躍開口說話。

    能不能原諒羅靜兒,就看涇陽侯第一句話會說什麼了。秦瓊下意識攥緊了拳頭,生平第一次感覺有些緊張。

    可惜韓躍開口一言,瞬間讓他的心直入谷底。

    「我不該去,難道你該去麼?」

    秦瓊仰天一聲長嘆,國公們面面相覷,老程搓著牙花子倒吸一口冷氣,語帶擔心道:「二哥,這孩子的口氣有些不對啊。」

    韓躍忽然翻身下馬,目光在玄甲騎兵身上緩緩一掃,忽然回頭對著運輸隊大聲喝令道:「來人啊,速速卸載神臂弓,給騎兵們列裝……」

    說話之間越過羅靜兒身旁,彷彿眼前的女子是個透明人。

    嘶——

    遠處老程再抽一口冷氣,小心翼翼對秦瓊道:「二哥,不妙,事情大大不妙。」

    秦瓊也知道不妙,眾位國公也知道不妙。韓躍這副架勢分明是不予理會,這可比雷霆暴怒更加可怕。

    哀莫大過心死,如果我心都死了,自然不會再生你的氣。

    「你為何要如此?」羅靜兒雙目迷離,眼圈裡晃動著滾滾熱淚,感覺胸口堵塞難受。

    韓躍霍然回頭,盯著她冷冷道:「我為何如此?請問你口中的我是誰?」

    這話問的有些繞口,羅靜兒下意識一呆,遠處國公們也茫然不解。

    只聽韓躍一聲微嘆,輕聲道:「都說女子出嫁從夫,你我雖然沒有舉辦婚禮,但是畢竟有了夫妻之實,在我心中你就是我韓躍堂堂正正的妻子,是百年後可以陪我一起入土安眠的枕邊人……」

    他說到這裡緩緩一停,語氣有些蕭索道:「可是羅靜兒我問你,你可曾喊過我一次夫君,你可曾真正把我當做夫君?」

    「床底之間,本是夫妻魚水之歡,你卻用這事來哄我昏睡,趁機偷取玄甲騎兵的兵符。今天為了家族可以調動五千兵馬,明天你是不是還想更多?」

    「我……」羅靜兒喏喏出聲,想要開口解釋,卻又無言以對。

    韓躍哈哈一笑,忽然伸手一指草原,大聲道:「就在這片草原上,我還扶持了三個巨型突厥部落,擁有整整二十六萬騎兵大軍,這些兵馬你想不想要?」

    「我……」羅靜兒再次喏喏張口,可惜還沒等她說出話來,忽然瞥見韓躍眼中的冷漠,她不知為何心中猛然一陣疼痛,彷彿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韓躍忽然甩了甩手,淡淡道:「你走吧,我不留你,也沒資格留你。你是白馬銀槍的女兒,你父親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我韓家只是個爛泥小戶,咱們門不當戶不對……」

    羅靜兒只覺腦海中轟然巨響。

    逐出家門,這是逐出家門,雖然韓躍說話很是客氣,但是話中的意思卻斬釘截鐵,分明就是讓你滾蛋,老子不要你這種女人。

    遠處秦瓊驟然色變,現在他也顧不得丟人,拔腳飛奔跑了過來,大聲道:「涇陽侯萬萬不可,靜兒今次確實犯下大錯,但是她已經有了你的骨肉,還請看在孩子的面上饒他一次。」

    老程等人也跑了過來,不斷勸解道:「夫妻沒有隔夜的仇,靜兒已經入了你韓家的門,她這一輩子死也要埋在你身邊,尤其還懷了身孕,你且看在孩子面上給她一次機會。」

    「身孕?孩子?」韓躍喃喃一聲,忽然重重揮手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一心想要振興羅家,這是她畢生夢想,我怎能用孩子來羈絆她?」

    他惡狠狠咬牙,眼眶中猛然溢出淚水,哽咽道:「這個孩子,我韓躍不要了……」古代也有打胎的技術,一副中草藥就能完成。

    韓躍這話一出,眾位國公臉色全變。

    如果羅靜兒真的打掉孩子,恐怕長安城中有一條母虎要怒吼啊。真要走到那一步,他們這些國公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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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長痛不如短痛

    程咬金嚇的說話聲音都變了,他一把抓住韓躍肩膀,臉上掛滿了肅重之色,道:「涇陽侯,這種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有老夫等人在這裡攔著,你休想逼迫靜兒打掉孩子,除非將我們一刀劈死。」

    韓躍一臉憤怒,大聲道:「是我逼她打掉孩子嗎?是她自己不想要孩子……」

    他這話確實沒錯,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不思在家保胎安養,卻穿著盔甲騎著戰馬想要上戰場。

    自古戰場多橫死,再厲害的將軍也不能保證自己安全,羅靜兒此舉確實沒把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老程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勸架勸和不勸離,他只能硬著頭皮道:「此事還有緩和餘地,你且消一消氣,我讓秦二哥狠狠教訓靜兒。至於打掉孩子的事情萬萬不可再提……」

    他是皇家的鐵桿親信,越是親信越知道李世民有多猛,越是親信越知道長孫對韓躍的寵愛有多深。

    韓躍是堂堂皇家嫡長子,若是他的孩子被打掉了,哼哼,估計暴怒之下的長孫能把半個長安掀翻。

    想到皇后暴怒的場景,眾人忍不住都有些膽寒,夔國公劉宏碁勉強一笑,道:「程知節說得對,夫妻沒有隔夜仇,涇陽侯如果覺得心中不爽,你可以狠狠揍羅將軍一頓。」

    這貨他看了一眼羅靜兒,臉上微微有些歉然,不過仍然硬著頭皮勸韓躍道:「比如我家娘們要是惹了咱生氣,老夫就會狠狠打她,打到她哭哭啼啼,完事絕對溫柔如水,對待老夫那叫一個乖巧。」

    「打她?」韓躍微微一怔,忽然苦笑搖頭,喃喃道:「打在她身,痛在我心,既然會痛,長痛不如短痛……」

    他眼中閃過一絲傷感,只覺心口堵塞莫名,然而他不欲讓眾人看到自己心中悲痛,咬牙道:「靜兒,我今天不打你也不罵你,夫妻不能攜手,那便選擇分離,既然在你心中羅家最重,那我就滿足你的心願,放手讓你回羅家。」

    羅靜兒俏臉呆滯,直到此時才感覺害怕,怔怔道:「你趕我走?」

    「不趕你走還能作何?」韓躍抬頭望著天空,沉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偷盜兵符非同小可,有這東西在手三十萬大軍都可調動,我畢竟不再是爛泥混混,我需要為幾十萬麾下負責,也需要為幾百萬跟我吃飯的百姓負責。你走吧,我今將你驅逐,也算對他們有個交代。」

    「讓我走,讓我走……」羅靜兒痴痴呆呆,只覺渾身如墜冰窖,有種說不出的寒冷害怕。

    她咬緊嘴唇不想讓自己表現的悲傷,然而眼中淚水卻抑制不住洶湧而下。

    往事一幕一幕浮現腦海,有她當初騎馬撞飛韓躍的場景,有她去田家莊探望韓躍的場景,有嬌羞惱怒,有歡喜莫名,眼前這個少年臉龐近在咫尺,但是她卻覺得韓躍在不斷遠去,想要伸手去抓,偏偏提不起一絲力氣。

    人總是在失去時才懂得珍惜。

    「原來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以前從來不懂,現在終於懂了!」她幽幽一聲,忽然淒苦而笑,眼中熱淚滾滾掉落,遇冷凝結成晶瑩的冰珠。

    「韓躍你說的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犯下彌天大錯,確實該受懲罰。」她猛然一擦眼淚,勉強笑道:「謝謝你只是將我驅逐離家,沒有把我浸豬籠……」

    古代女人出嫁隨夫,有三從四德之說,如果在夫家犯了大錯,丈夫有資格直接將女人打死,就算娘家人知道了都沒法報官。

    浸豬籠之事韓躍自然不會做,他此時心中也難受莫名,強忍著讓自己不去看羅靜兒,咬牙大喝道:「還不趕緊滾蛋,再不走,我殺了你。」

    「我走,我這就走!」羅靜兒幽幽一聲,忽然淒苦一笑,喃喃道:「天下之大,我還能去哪裡?」

    是的,她真不知道該去哪裡。

    回羅家?

    憑什麼回?

    去瀋陽?

    憑什麼去?

    天地之大,似乎真的沒有地方可去。

    旁邊一個戰士牽過寶馬拳毛騧,小心翼翼道:「此地荒無人煙,若是徒步而行幾天都見不到村莊,您騎馬離開吧……」

    羅靜兒茫然挽住韁繩,宛如一具丟了靈魂的行尸走肉,痴痴傻傻在雪地上行走。一人一馬孤零零離去,寒風呼嘯之下,顯得那樣淒涼。

    「相公……」羅靜兒忽然回頭,柔聲道:「你不懂戰陣招式,大戰之時萬萬不可亂衝,你躲在戰士們後面就好,沒人會笑話你不夠武勇。可惜我不能再上戰場,以後都沒法保護你啦……」

    語氣幽幽,說不出的落寞。

    韓躍心口猛然一抽,悲痛莫名之下,幾番想要開口挽留,然而最終只能化作一聲長嘆。

    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他如今掌控整個白山黑水,麾下有數百萬人口跟著要吃要喝,人有多大權利就得負擔多大責任,哪怕他心中不願意懲罰羅靜兒,他的身份也會逼著他這麼去做。

    秦瓊一臉鐵青之色,幾番想要開口阻攔,可惜話到嘴邊卻又嚥了下去。韓躍做的並沒有錯,如果他不懲罰羅靜兒,那麼就無法折服麾下之眾。

    今天自己的妻子偷盜兵符不罰,明天就有野心勃勃的手下縱兵反叛,這個口子不能開,一旦開了就收不住。

    嚴格來說韓躍這個決定算輕的,只是將羅靜兒驅逐離家,並沒有責打辱罵,也沒有宣佈休妻。

    「二哥,靜兒的神情有些不對勁!」老程忽然湊到秦瓊身邊,語帶擔憂道:「這孩子生性剛烈,我怕她會有不好的念頭,二哥你趕緊跟上去,免得這丫頭想不開尋短見。」

    秦瓊心中一緊,連忙點頭道:「知節說的對,老夫跟去看看。」

    他面帶憂色看了一臉韓躍,忽然壓低聲音對老程道:「此事還需你們多多相助,好好幫老夫勸解一番。」

    「難啊!」老程低嘆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事不是勸說就能行的,韓躍未必是真要狠心休妻,但事態逼迫如此,他不這麼做也不行。

    便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聞聲抬頭,赫然見到茫茫雪地上出現一匹快馬。

    只有一匹馬,卻騎著兩個人,看那身影纖瘦,分明都是女子。

    老程目光忽然一亮,面帶喜色道:「二哥快看,事情或許還有轉機,靜兒不用被驅逐離開了。」

    秦瓊大喜過望,目光緊緊盯著快馬來人,堂堂一個國公,心中竟然忐忑無比。

    「上蒼保佑,希望她能幫著說一句話,用自己的權利留下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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