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18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2
第449章 有種東西,叫做債券

    東北到長安,路途有三千。

    彼時已是深秋,距離韓躍在朝堂發飆殺人已有兩個多月,那日他一劍砍了太原王氏族長王珪,隨即將天子劍往大堂一插,然後帶著家小飄然而去。

    人雖然走了,天下卻為之震動。

    從韓躍離開的那一天起,整個中原陷入了詭異的動盪之中。

    逼宮一方的世家在作亂。

    忠君一方的世家在守成。

    世家的亂不是起兵叛亂,而是軟刀子割肉一般的亂,是從根子地上開始亂。上一次五百世家辭官逼宮還有迴旋餘地,然而這一次直接是不死不休之局。

    大唐十二道三百六十府,所有的府衙縣衙全都陷入停滯。

    無論關中隴西山東還是嶺南,只要是中原天下,到處一片蕭條。天下有八成產業掌控在彼方陣營,這一次對方發力猛攻,將所有的產業都停了。

    燒磚的產業停了,百姓們再沒有僱主。

    大布匹商不再收購布匹,讓許多小農小戶的婦女痛苦萬分,她們熬夜織造的粗布再也不能換錢,以前雖然賣的廉價,但是至少還有人買,現在想賣都賣不出去。

    此外還有茶商,鹽商,米商,菜商等等等等……

    彷彿一夜之間,天下再也不缺這些東西,以前百姓們痛恨世家廉價收購他們的勞動所得,現在卻連恨都不敢恨了。

    以前被壓價,至少還能賣了換錢。

    現在價不壓,人家直接不要了。

    僅僅兩個月時間過去,大唐這個剛剛建立不久的帝國竟然有了死亡的跡象。

    百姓們茫然不懂,然而朝堂上有人懂。

    這是世家發動的經濟戰爭,要從根子上掀翻天下,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逼迫百姓揭竿而起。

    因為世家有錢有糧,哪怕一年不做產業也能扛住,但是百姓扛不住,只需要半年時間,舉國百姓就會陷入困頓。

    想想看,你家徒四壁,好不容易妻女熬夜織了一匹布,正要盼著用這批布換點炒米油鹽,結果忽然不能賣了,你會怎麼樣?

    想想看,你辛辛苦苦種的菜,養的蠶,曬的鹽,打的鐵,流血流汗做出來的東西,忽然要扔在那裡等著爛掉,你會怎麼樣?

    大唐百姓是忠厚的,但是再忠厚的百姓也需要吃飯,一旦吃不飽飯,再被有心人稍微挑撥,到時天下必然烽煙而起。

    李世民今年才四十三歲,按說正是年富力強之時,然而皇帝一日比一日憔悴,短短半月竟似蒼老了十年。

    「皇家扛不住,李世民扛不住,惹了我們世家,吾等就掀翻天下……」對方陣營放出話來,有人於琅琊郡仰天叫囂,狂傲道:「皇帝若想挽救大唐,必須殺掉韓躍,如若不殺韓躍讓我們消這口氣,那麼大唐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狂……

    此話傳到長安,李世民一舉掀翻了桌子,暴怒道:「朕倒要看看,大唐會不會一直存在。」

    皇帝雙目血紅,半月來憔悴無比,然而這一次李世民沒有退讓,他知道退了也沒用。

    「傳朕旨意,掏空國庫,收購天下百姓所產物資,只要大唐還有一分錢,就不能讓百姓餓肚子!」

    李世民一方也有世家,對方要打經濟戰,皇帝豁上去也要干。

    便在這種天下風雲湧動的時候,一輛特製的巨大牛車出現在河北道最北方,一路迤邐而行,緩慢但是堅定的向著東北行進。

    這牛車也不是特別豪華,但是就佔了一個大,需要五頭犍牛才能拉動,車上有廚房有臥室,分明住著一家六口。

    大唐的道路並不平穩,哪怕是官道也崎嶇不平,但是這輛牛車卻一點也不顛簸,因為它的輪子全是特製而成,外面裝著橡膠輪胎,裡面則是充氣內胎。

    除此之外,車上還裝載著大唐無法製造的減震彈簧,車輪的軸承裡塗抹著潤滑的黃油。

    這樣一輛神奇的牛車緩緩而行,它像個移動的家園,它上面住著一家六口人,它從出發的時候就聚集著天下目光。

    從長安到這輛牛車之間的官道上,每天都有瘋狂奔馳的健馬,有的健馬奔向長安向皇帝匯報,有的健馬則是世家派出的探子。

    「臭小子今天走到哪裡了?」這是皇帝每天都要問的話。

    「那小子今天走到何處了?」這是世家每天都要問的事。

    皇帝和世家每天都關注著一輛牛車,然而這輛牛車依舊迤邐而行,悠忽又是半個月過去,牛車緩緩出了河北,慢慢踏過山海關。

    再往前走,就是白山黑水。

    再往前走,等於出了中原。

    「哈哈,那小子終於走了,他這是恐慌,他這是害怕!我呸,說什麼什麼天生奇才?面對我世家還不是望風而逃……」

    世家瘋狂叫囂,皇帝卻黯然輕嘆,李世民在宮中攬著長孫的肩頭,夫妻二人怔怔看著天際,忽然同時喃喃一聲,傷感道:「他終於走了!」

    此時距離韓躍出離長安正好三月,深秋已過,初冬來臨,忽然一場北風呼嘯而來,彷彿一夜之間天地都變得肅殺。

    中原地界越發蕭條,皇族在世家的逼迫下慢慢顯露敗像。

    李世民掏空了國庫,依舊不能挽回頹勢,雖然皇帝有一百多世家支撐,但是對面卻有四百……

    都是傳承千年的門閥,相互之間實力差距不大,一家兩家或者還看不出來,但是一百家對陣四百家,這種懸殊可就太大了。

    這場經濟戰爭注定要輸。

    關中北風吹,白山黑水卻迎來一場大雪,就在那大雪飛揚之時,那輛牛車忽然停了。

    韓躍負手站在車上,目光回望長安方向,天上雪花在他頭頂漂亮,這個連續三月擔當車伕的青年終於緩緩吐出兩個字:「動手!」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似震動天下轟鳴之音。

    長安城中,李世民茫然不解,喃喃道:「天下已動亂三月,那孩子莫非留有後手不成?」

    中原各地,無數世家同樣心懷警惕,暗自猜想道:「此子行事想來不擇手段,莫非他留有後手不成?」

    皇帝和世家不斷猜測,偏偏韓躍說完兩個字之後再次沉寂,他趕著牛車繼續向前,似乎將自己說過的話全都忘了。

    白日慢慢行進,晚上逗逗孩子,偶爾停下車輛帶著妻子們踏雪賞景,彷彿這一趟只是遊玩。

    世家慢慢放下心思。

    皇帝漸漸失望叢生

    然而三日之後,天下風雲突變。

    先是一道消息從牛車上淡淡傳出,由跟隨牛車的李風華抄寫數十份,然後委託皇帝的紅翎急使帶回長安,再用飛禽傳書散佈天下。

    「今有東北鞍山鐵礦,每年可產礦石萬萬斤,又建冶煉鋼廠一座,每年可出精鐵巨萬,首批五百萬斤已然出爐,欲行銷天下,廉價售賣之。天下百姓但有所需,可用家中物資換取,無論粗布,茶葉,草藥還是菜米,只要百姓所產一律作價換取,每斤精鐵,只售五文……」

    五文,連運費都賺不回來吧?

    從東北到關內至少三千里路,哪怕是運到河北那也得七八百上千里路,先別說鋼鐵從採礦到冶煉的本錢,光是運費就能虧個底朝天。

    世家一方不屑而笑,紛紛造謠曰:「韓躍此子,技止於此矣,離開了李世民的支持,他終於開始出昏招。」

    然而第二天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趙郡李氏的李博然突然跳出來發聲,傳書天下道:「鋼鐵運輸之事,我們趙郡李氏虧本接了。」

    虧本接了?

    竟然虧本接了……

    世家一方悚然而驚,忽然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李世民趁機下令,言稱天下十二道皆有鋼鐵銷售代理商,趙郡李氏只要把鐵運回中原,半個月時間就能散佈大唐。

    朝廷對此次百姓物資換鋼鐵的交易不設稅收,不但不設稅收,而且鼓勵多換,如果實在沒有錢沒物資,那還可以賒賬。

    賒賬……

    竟然賒賬!

    世家對方陣營一片嘩然,幾個大佬連夜聚首,有人面色鐵青道:「五百萬斤鋼鐵看似很多,但是連一道之地也滿足不了,那小子既然想虧本玩,咱們世家陪他玩,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萬斤鋼鐵賠得起?」

    眾大佬頻頻點頭,皆感覺韓躍這一手很容易應對。

    然而又過三日,牛車上再次發出消息。

    依舊是李風華緊急抄寫數十份,這次不用紅翎急使帶回長安了,因為李世民緊急給這邊調撥了上百隻馴養好的飛禽。

    飛禽傳書,再次傳播天下。

    這一道消息比廉價換取鋼鐵要狠,世家一方人人驚出冷汗。

    「今有遼東高句麗,自古與中原世仇,我欲策動大軍征伐遼東,麾下二十六萬鐵騎,只負責打,不負責收。古語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吾李躍向天下百姓發出徵召,凡家中有多餘物資者,皆可拿出售做軍用,再發戰爭債券,百姓以物資作價認購,收益保底翻三番,戰後予以承兌。凡手持債券者,皆可來遼東發財……」

    戰爭債券!

    韓躍發行了戰爭債券!

    而且還是收益保底翻三番的債券!

    世家一方初時茫然,朝堂上忠於李世民的大佬們也有些糊塗,大家最開始都不太相信這個東西。

    然而僅僅過了幾天時間,天下忽然傳來消息,戰爭債券賣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2
第450章 刺殺韓躍

    誰也沒有想到,百姓們積壓的物資竟然一掃而空,困擾李世民和眾多大佬的問題,在韓躍出手的瞬間注定煙消雲散!

    無數漢子拿著債券踏上了出關之路,家中的老人妻子則繼續努力勞作,希望生產更多的物資去換購債券,然後寄給前去遼東的男人們發財。

    李世民悚然而驚,世家悚然而驚。無論皇帝還是世家都很迷惑,他們實在是想不通這裡面的原因……民間百姓目光短淺,為什麼這一次竟然如此瘋狂,他們不怕虧本嗎?

    或者說,後面有人策動?

    又過了幾日,終於弄明白其中原因。

    原來最初瘋狂購買債券的地方有三千處,赫然是大唐剛剛建好的三千個大鎮。這三千個鎮子的鎮長都是朝堂老兵,忠誠方面自然無疑,但是他們的見識未必長遠,真正見識長遠的是那三千個韓躍弟子。

    他們擔任各鎮的經濟屬官,接受過研究院的獨特教育。

    別人不懂戰爭債券意味著什麼,這些弟子卻一眼看穿。

    他們接受教育之時,課本上曾有一篇文章名叫美國的崛起,這片文章是院長親自寫的,雖然誰也不知道美國在哪裡,但是不妨礙他們從文章中學到東西。

    據說課本上那個美國被人偷襲過一次,幾乎一夜之間軍事力量損失殆盡,但是這個國家扛住了,而且崛起了。

    這個國家在最困難的時候發行了戰爭債券,充分激發了民眾的戰爭熱情,結果整個國家機器轟隆開動,一個月就能製造一艘航空母艦。

    現在院長也發行了債券,這些弟子們頓時想到了課本上的美國。

    「鄉親們,戰爭債券有大收益,趁著別的地方還沒反應過來,咱們趕緊瘋搶啊……」

    三千弟子就是三千個鎮,他們是鎮子的經濟屬官,自然要為百姓謀取福利,那麼還有什麼福利比戰爭債券更來錢呢?

    買,一定要讓自己鎮子上的百姓們拚命買。百姓們有了收益,鎮子就會富裕,鎮子富裕了,他們的政績自然亮眼。

    至於打仗會不會失敗,失敗了沒有收益怎麼辦?

    別鬧了,這世上沒有院長打不贏的仗。他有二十六萬鐵騎,那些戰士可全都是馬背上長大的突厥人。

    如果突厥戰士推不平遼東,院長手裡還有熱氣球,還有燃燒彈,還有火槍,還有大炮……

    有三千子弟做動員,他們在建鎮的過程中早已有了巨大威望,戰爭債券的售賣一日火爆一日,不但緩解了世家的經濟攻勢,而且聚集了海量的軍費物資。

    比如大唐嶺南道,有五百輛牛車一起上路,車隊後面跟著三四萬民夫,懷揣著發財的夢想前往遼東。

    比如大唐河南道,中原腹地遠比嶺南富裕,民間直接湊齊兩千輛牛車,運載海量物資,跟隨五萬百姓。

    還有關隴,還有山南道,淮南道,劍南道……

    最後粗略統計,此次戰爭債券的發行竟然動員了上百萬民夫,募集各種物資如山如海,若是折算銀錢統計,保底有兩千萬貫。

    兩千萬貫!

    這是何等巨富?

    大唐一年的稅收也不過八九百萬,全國六千萬人口,加起來的生產總值也只有兩萬萬。

    這戰爭債券第一期就募集了全國總值的十分之一,號召能力何其恐怖。

    弄了這麼多錢,韓躍只不過付出一些印製的債券,許諾的是收益也不用他出,等到打下遼東高句麗搶人家的國庫就行。

    李世民眼睛紅了!

    世家的眼睛也紅了!

    皇帝是饞的,世家則是嚇的……

    自古至今,皇朝打仗都要自己掏錢,哪怕是朝廷征發徭役,那也得付出一定的錢糧。

    唯有韓躍與眾不同,他明明一毛錢都沒掏,偏偏就有上百萬民夫瘋狂湧來,而且還帶著幾萬車物資。

    世家方面終於開始恐慌,他們族中也有聰明人,自然能推算到這一戰之後,世家恐怕真的要完。

    恐慌之下,就有人開始出狠招!

    於是天下各道都有勁騎暗中出動,一路狂奔追向東北,這一次世家派出了最厲害的死士,準備直接從根子上抹除危機。

    如何抹除?

    刺殺!

    唯有韓躍死了,所有的事情才會回到開局之初,那時世家繼續和皇族對幹,贏的必然是他們……

    ……

    ……

    這一日,韓躍的牛車行至東北地界,由於天色接近黃昏,他緩緩將車輛停駐在一處山林旁邊,然後縱身從車上跳下來快步向林中走去。

    後面車簾悄然一抄,小豆豆抬頭看了看天色,語帶擔憂遠遠喊道:「相公,眼看天都要黑了,您還去林子裡做什麼?小心碰見野獸!」

    韓躍哈哈一笑,道:「我正是要去找找野獸!」

    他回首看了一眼牛車,柔聲道:「這幾日咱們一直在吃乾糧,雖能飽腹,卻無油水。為夫倒是能忍,但是你們不行。羅靜兒馬上就要臨產,你也得補補營養喂養小孩!我去林中找找獵物,今晚抓幾隻飛龍燉湯給你們喝……」

    「相公!」豆豆又喊了一聲,語氣裡還是帶著擔憂。

    韓躍揮了揮手,閃身進了前面的山林。

    此時有一陣冷風吹來,豆豆在牛車上打了個寒戰,然而她卻不願坐回車廂,反而守在車廂門口向林中眺望。

    韓笑小丫頭手持一件袍子挪到門口,口中輕笑道:「豆豆姐勿要擔心,咱們夫君一向行事小心,這密林幽深廣袤,他肯定不會走太遠。」

    說話之間細心把袍子給豆豆披上,小聲勸解道:「姐姐還是到車裡坐著吧,東北夜冷風寒,您才剛剛生養,身子還很柔弱。」

    豆豆恍若未聞,目光依舊看著密林。

    韓笑小臉無奈,但她又不敢硬拉豆豆回去,只得把目光投向車裡,示意唐瑤和羅靜兒也勸勸。

    唐瑤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不敢,羅靜兒輕嘆一聲,開口道:「你就算不顧自己,也得想想車裡孩子,門簾開著冷風直竄,凍了小孩該咋辦?」

    豆豆這才一驚,她又看了一眼密林,起身回到車廂。

    韓笑連忙把車簾放下來,笑嘻嘻道:「姐姐實在是太留戀夫君,分開一會您都不捨,咯咯,男兒志在四方,偏偏您卻想把他綁在身邊。」

    豆豆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們不懂……」

    她順手從唐瑤懷裡把小孩接過來,揭開小衣溫柔喂養。小傢伙如今已經三個月,聞到奶香頓時開吃,胖嘟嘟的小臉上全是滿足。

    豆豆臉上同樣泛起滿足,她一邊喂養孩子,一邊柔聲輕道:「滿天下的世家都在辱罵相公,他的憤怒可想而知,偏偏相公又是個脾氣壞的,我害怕他會承受不住!」

    她看了一眼幾女,幽幽道:「這種時候他需要溫暖,咱們做妻子的一刻也不能離開,哪怕惹他煩躁,也得緊緊貼著。」

    韓笑和唐瑤對視一眼,羅靜兒卻輕哼出聲,她如今已經懷胎九月有餘,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生養,然而這女人脾氣還是夠硬,咬牙道:「要我說也怪相公心軟,非要發什麼毒誓手不沾血。天下世家罵他又怎樣,直接打殺了便是,一家不服殺一家,十家不服殺十家,比如韓笑的舅舅就是這樣,動輒滅人滿門,凶殘之名遠播,你看看天下有哪個世家敢罵他,誰見了他不得乖乖喊一聲天寶大將軍?」

    豆豆小心拍打孩子,搖頭道:「相公說了,不能殺!」

    「被人罵到頭上還不殺?」羅靜兒氣哼出聲,感覺肚子有些不太對勁,連忙找個軟枕靠著,這才忿忿又道:「若是我有夫君手裡的大軍,一發把天下世家都殺個乾淨,別人以為夫君不殺是怕沒人治理天下,咱們可知道他的本事有多大……」

    她語氣忽然有些興奮,目光發亮道:「東北研究院還有五萬弟子,上次他只放出去三千,剩下的留著沒動,這是多大的一股力量?治理天下當皇帝都行。那些礙事的世家完全可以殺光,然後用夫君的弟子們掌控中原!」

    豆豆有些驚心,皺眉道:「相公說過天下五百世家,所有的士子加起來足有二十萬人,再加上各世家的支脈,分脈,親戚,家眷,人數足足兩三百萬,這麼多人哪裡能全殺了?那得造多大的殺孽?」

    羅靜兒嗤笑一聲,滿不在乎道:「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殺得上百萬,便為雄中雄。這個典故還是夫君講的,他既然講這個典故,明顯不在乎幾百萬人,要我說還是慫恿夫君直接動手,那二十六萬鐵騎也不用去打遼東,咱們直接橫掃天下,把不聽話的世家殺個精光……」

    豆豆陡然大怒,憤而指責道:「殺殺殺,你就知道殺,自古刀兵無眼,若是相公出了事咋辦?」

    她年紀雖然比羅靜兒小,但是這一下發怒自有氣勢,羅靜兒不敢開口辯駁,抱著軟枕向後挪了一挪。

    韓笑和唐瑤對視一眼,小丫頭湊到豆豆身旁勸慰,唐瑤卻挪到羅靜兒旁邊,低聲道:「你明明知道豆豆性格,竟然還敢出聲撩撥。只要相公有一絲危險,再大的好事她也不會同意……」

    羅靜兒賭氣扭頭,悻悻道:「待我生完小孩,自己去向夫君討一支兵馬,你們擔心夫君出事,那我帶人去殺世家總行了吧?」

    唐瑤微微一呆,目光落到羅靜兒搞搞挺起的肚子上,忽然失笑道:「你也是馬上當娘的人,怎麼脾氣還是這麼大!夫君麾下人才無數,李風華大將之風,劉黑石勇猛無雙,尉遲寶琳堪稱大唐年輕俊彥,阿達他們更是忠心耿耿,這麼多大將聚集麾下,如果夫君真想動手,哪裡輪得到你出馬?」

    羅靜兒冷著一張臉,望著自己肚皮不肯說話,好半天才氣呼呼道:「我舅舅家中也有部曲,大不了去找他借兵……」

    「你不要使性子!」唐瑤低聲又勸,小聲道:「別看咱們年長,身份卻是小的,別說斥責幾句,就算動家法也得挨著。你看看韓笑妹妹,人家是大隋公主,舅舅是天寶大將,但是她對豆豆多麼恭敬,從來只把自己當個小丫頭。」

    羅靜兒有些愧色,好半天才小聲道:「我並非反抗豆豆,我只是氣憤那些世家。女人出嫁就要為夫家著想,我心裡也疼相公……」

    她幽幽一嘆,有些傷感道:「可惜我脾氣不好,明明懷著好意,出口就變成了惡言,咱們之中夫君最討厭我。」

    「別傻了!」唐瑤溫聲輕勸,柔柔道:「如果夫君不喜歡你,上次就把你趕出家門了。」

    羅靜兒羞赧一笑,伸手摸著肚皮,面帶滿足道:「相公用那個神器檢查了,說我肚子裡是個男娃。」

    唐瑤有些羨慕,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一點小矛盾還沒激發便被勸了下來,豆豆和羅靜兒相視一笑,所有的情緒煙消雲散。

    此時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外面風雪呼呼,隱隱有『咯吱』傳來,羅靜兒側耳一聽,連忙對豆豆道:「姐姐不用擔心了,是夫君的腳步聲。」

    豆豆頓時輕吐一口氣,剛要放下心來,忽然便聽到外面一陣轟隆。

    那是幾百上千匹戰馬才能發出的聲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2
第451章 本王沒有瘋,本王不會死

    北風呼嘯如刀,遠處蹄聲如雷,小豆豆忍不住抱緊孩子,急切掀開車簾大喊道:「相公,你快點進牛車……」

    喊聲傳出一半,後面韓笑和唐瑤連忙把她拉回車廂,遠處韓躍一聲大喝,怒斥道:「把豆豆看好不要不要讓她露面,放下車廂夾板,鎖攏車窗車門,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出車門!」

    韓笑高聲應答,小臉一片肅重:「夫君放心行事,我們不會拖你後腿。」

    小丫頭邊說邊抬起素手,對著車廂一處按鈕狠狠一按,但聽轟然巨響,牛車一陣晃動,從車頂出轟隆隆降下四塊厚重的鋼板,轉眼之間罩住整個車體。

    韓躍縱身一躍跳上車頭,他負手靜靜看著遠方,只見風雪之中有一隊勁騎狂衝而來,雖然夜色之下看不分明,但是聽蹄聲怕有一兩千人。

    後面車廂『嘩啦』輕響,厚重的鋼板上開出一扇碗口大的小窗戶,韓笑眼睛湊在窗口往外瞧,低聲道:「夫君可看出來是哪裡的兵馬?」

    韓躍沉吟不打,忽然反手探向車廂,嘩啦一下把小窗戶蓋上,巨大的牛車再次變成嚴絲合縫的裝甲堡壘。

    也就在這時,兩支利箭破空而來,韓躍身軀微微一閃,利箭從耳邊呼嘯飛過,砰砰撞在牛車的甲板上,箭頭與鋼板激起幾個火星。

    這兩支箭僅是開端,風雪中又有嗖嗖破風之聲,韓躍眼神森然一冷,忽然雙手向下一探,在車頭出也掀起一塊鋼板,正好擋在他的身前。

    砰砰砰——

    無數利箭撞擊鐵板,發出一陣叮叮噹噹的脆響,雖然火星不斷迸發,但卻無法傷到韓躍。

    遠處有人厲喝一聲,道:「不要急著射人,先把牛射死……」

    下一波利箭猛然改道,轉眼之間就飛射而來,拉車的老牛猛然『哞哞』慘叫,遭受利箭驚慌揚蹄,拉著牛車開始狂奔。

    「追!」遠處那人又叫一聲,厲喝道:「弓箭繼續射牛,不用多久就能射死,那時牛車必然停下!」

    「好嘞……」有人哈哈狂笑,興奮道:「今晚定要韓躍一家橫死當場,天生奇才又如何,手握大軍又如何,今番你落單出關,注定要死在我等之手。」

    蹄聲隆隆,車輪滾滾,拉車的老牛不斷中箭,口中『哞哞』悲嚎,越跑速度越慢。

    後面不斷傳來狂笑之聲,先前那人得意大叫:「兄弟們要出名啦,刺殺當朝第一王爵,屠戮大唐天策上將,這等大人物以前見都見不到,今晚卻注定要死在咱們手中,啊哈哈哈……」

    這人狂笑生中帶著殺機,厲喝道:「大家繼續追,不能名傳千古,那就遺臭萬年,昔年荊軻刺殺秦王,故而揚名天下,令狐勒死楊廣,所以著稱於世,咱們若是殺了韓躍,也能成為千百年後死士輩的祖師爺……」

    什麼是死士?

    死士都是悍不畏死的人,從小被世家洗腦,眼中只有目標,他們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一個人若是被訓練的連自己性命都不惜,那麼必然心思變態,行事癲狂。這兩千死士來自各大世家,不斷張弓射箭攻擊,眼中泛著血紅之色。

    風雪之中,牛車漸漸被後面追上!

    韓躍眼神忽然一冷,長笑道:「想追上我,可以……」

    他猛然從車頭抽出一把大刀,對著拉車的犍牛繩索狠狠猛劈,兩刀下去,繩索斷絕,五頭犍牛脫離牛車繼續狂奔,轉眼中跑進風雪不見。

    牛車漸漸停滯,後面死士轉眼間追到跟前,然而韓躍卻看也不看他們,反而目視犍牛消失的方向,輕嘆道:「可惜了五頭好牛!」

    中了那麼多箭,這幾頭老牛哪怕跑出追擊圈也活不太久,果然只聽不遠處轟隆幾聲巨響,犍牛口中發出『哞哞』悲嚎,似乎是摔倒在雪地之中。

    兩千死士緊緊圍住牛車,領頭一人哈哈狂笑,道:「你竟然還有工夫去擔心犍牛,啊哈哈哈,那些牛已經死了,你們一家也要死。」

    他手上拎著一口大刀,策馬緩緩逼近牛車,口中嘖嘖出聲,得意洋洋對眾人道:「兄弟們且都看看,這就是大唐的西府趙王,天策上將,他還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安東都護府大都督,又令征東大帥之職,曾封驃騎大將軍……」

    這傢伙故意曆數韓躍的職位,每每說出一項,周圍頓時狼嚎,兩千死士個個興奮,狂吼大叫道:「殺了這種大人物,這輩子死了也值得!」

    韓躍負手靜立車頭,雖然被兩千多人圍著,但是臉色絲毫不變,反而悠悠一笑,語帶深意道:「你們也配死士?」

    他這話明顯帶著嘲諷意味,對面勃然大怒,領頭那人森然道:「我們為什麼不配?」

    韓躍面色淡然,悠悠吐口道:「死士者,一言不發,抽刀便殺,一擊不中,或遠遁千里,或死命相纏,與敵偕亡,同歸於盡!」

    他微笑看了眾人一眼,淡淡道:「這才是真正的死士,至於爾等,呵呵……」

    話沒有繼續往下說,然而意思卻分外明確,無非是不屑眾人行徑,圍著不殺反而在打嘴炮。

    「住口……」對面死士惱羞成怒,有人暴喝道:「今晚你注定要死,兄弟們尋尋開心又如何?」

    領頭那人嘿嘿一笑,陰測測道:「西府趙王號稱天下奇才,世人都說你算無遺策,但是王爺可算到自己的下場?你恐怕永遠想不到自己會葬身此地吧?啊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數聲,笑完忽然低頭,眼中射出森冷殺機,臉色興奮發紅。

    這人嗜血般舔舔嘴唇,森森道:「今晚不但你要死,連你的妻子孩子也要死。西府趙王,你死後別再說自己算無遺策啦,平白讓人恥笑!」

    韓躍目光靜靜看著他,好半天忽然悠悠一笑,淡然道:「本王雖然稱不上算無遺策,但是卻算到自己死不了……」

    「哈哈,身陷重圍還敢揚言自己不死,韓躍啊韓躍,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本王沒有瘋,本王不會死!」韓躍臉上還是帶著淡笑,彷彿是在說一個事實。

    「我呸!」死士頭領滿臉嗤笑,不屑道:「兩千人圍著你,還想逃出生天,你若是不死,難道換成我們去死不成?」

    韓躍緩緩點頭,面帶鄭重道:「你猜的挺對,這事還真有可能!」

    「哈哈……」死士頭領大聲失笑,似乎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他在馬上笑的前仰後合,張口對周圍眾人道:「兄弟們都聽聽,咱們的西府趙王被嚇瘋了。」

    他忽然從馬上跳下來,竟然撲倒地上不斷打滾,口中發出哈哈大笑,似乎不笑不足以發洩一切。

    本來這死士行事萬萬不會如此荒唐,偏偏今夜的事情實在讓人興奮。只因韓躍的身份太高了,他們的身份太低了,殺死當世最尊貴王爵,想想就覺得亢奮。

    韓躍一直冷眼旁觀,靜靜看著他癲狂打滾。

    死士頭領忽然從地上一番,對著韓躍大笑道:「繼續說啊,你不死,我們死,你倒是來算一算,老子壽命幾何,又會死於誰手?」

    韓躍施然聳肩,抬手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送你歸西,自然是本王出手,至於壽命幾何麼?」

    他忽然探出三根手指,悠悠道:「三……」

    才說了一個字,死士頭領又忍不住癲狂大笑,前仰後合道:「兄弟們聽聽,這小子真是瘋了!三什麼三?是三年,是三月,是三天,還是三個時辰?」

    韓躍臉色平靜看著他,手指慢慢又收起一根,淡淡接道:「二……」

    「啊哈哈哈,原來你在數數,真是嚇死我了,啊哈哈哈!」

    「一!」

    韓躍悠悠吐口,收回最後一根手指。他身軀微微一彎,蹲到了鐵板後面。

    就在他蹲下的瞬間,猛聽遠處轟隆巨響,但見風雪之中火光衝天,有一個奇怪的物體破空而來。

    這東西飛行好快,夜色中拖著一條長長的烈火尾巴,宛如閃電橫空,又似流星飛逝,只瞬間就飛進人群。

    死士頭領臉色呆滯,突然亡魂大冒,惶恐叫道:「他媽蛋,是火箭炮……」

    話未說完,只聽轟隆爆炸,天地為之巨震,氣浪橫掃迸發,一枚火箭彈直接命中當場,直接掀飛幾十匹戰馬,空中血肉亂濺。

    「殺,殺了他,他有埋伏,殺了他!向他射箭,亂箭射死他,啊啊啊啊,氣煞我也……」

    死士頭領趴在雪地裡大吼一聲,這貨打滾避開爆炸區域,忽然原地一個彈躍,拎著大刀直衝牛車。

    咣當,咣當,兩聲悶響,韓躍突然又掀動車頭,在身左身右同時升起鐵板。

    四周死士目瞪口呆,拿著弓箭不知道該不該射。

    韓躍身後是裝甲車廂,身前和左右全是鐵板,瞬間置身於鐵壁之中,看那鐵板的厚度和高度,別說是弓箭射擊,湊上去刀劈斧砍都要砍半年。

    遠方指出,忽然殺聲震天,也不知哪裡竟然衝出兩支騎兵,人和馬全都穿著厚重的鎧甲。

    領頭六員大將,個個臉色猙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2
第452章 又開殺了

    來的自然是韓躍麾下之兵,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個個精良。

    暗夜之中看不清楚,隱約只能感覺兩支騎兵出現的方向有所不同,一支從山林中衝出,另一支卻從雪原裡冒起。

    山林一方赫然是李風華、劉黑石和尉遲寶琳三人,麾下玄甲鐵騎,宛如鋼鐵洪流,他們手中沒有刀劍,竟然人手一把燧發槍。

    雪原方向自然是阿達、多多木和吐呼隆,率領突厥騎兵,距離一里忽然停止,手臂同時一揚,直接出動神臂弩。

    「主公說了,今晚打仗不需硬拚,咱們讓世家看看什麼叫欺負人……」

    李風華哈哈狂笑,忽然大吼一聲,厲喝道:「燧發槍,開火!」

    對面青年阿達同時下令,仰天怒吼道:「神臂弩,齊射!」

    漫天弩箭飛揚,又有子彈呼嘯,火槍與弩弦錚鳴,弩箭和子彈亂射,天地間宛如下了一場驟雨。

    兩千死士人仰馬翻,瞬間就被收割一半,那個死士頭領滿臉蒼白,忽然對著牛車怒吼一聲,大喊道:「韓躍小兒,原來你故意設局?」

    韓躍悠悠而笑,他盤膝坐在防護嚴密的甲板之後,手中拿著一隻野味在仔細清理,聞言揚了揚頭,淡淡道:「本王說得沒錯吧,今夜我不死,但是你們死。咦,他奶奶的這飛龍羽毛真難拔,難怪當初阿紅嫂子會焦躁發火……」

    死士頭領茫然一呆,好半天才喃喃道:「你竟然在處理野味?」

    「是啊!」韓躍淡然一笑,彷彿車外不是想殺他的死士,而是一個經年老朋友,他細心解釋道:「你難道沒聽過以食為天,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媳婦每天要喂養孩子,另一個媳婦馬上也要生了,東北禽鳥野味無數,這飛龍尤其肥美,既然出關怎能不獵幾隻吃吃!」

    他忽然嘿了一聲,讚歎道:「這玩意燉湯鮮美比,而且營養容易吸收,奈何我只抓了幾隻,否則倒是可以送一隻讓你吃了上路!」

    可惜韓躍的話死士一句也沒聽進去,他只是茫茫呆呆,喃喃自語道:「我們兩千人圍著你要殺要砍,你竟然忙著侍弄野味?」

    「兩千死士而已,又不是兩百萬大軍,若不是想設局下套,本王這會兒怕是早把飛龍湯燉好了。其實你們輸的不虧,本王手中有三支暗諜,一支是大唐陛下的暗月龍衛,一支是我自己建立的天策參謀處,最後一支也很厲害,乃是大隋皇族遺留下的勢力……」

    死士首領一臉絕望,仰天長嘆道:「我們自以為來的隱秘,想不到竟有三支暗諜盯著我們?」

    韓躍『嗯』了一聲,一邊收拾飛龍的羽毛,一邊拿起幾張紙片輕念道:「你們出身各個世家,共兩千零四十五人,一路晝伏夜出,化作零星小股,出關之後也是相互不聯繫,直到今日傍晚才聚集成軍,聚集的地點在東南方向二十里,那裡有座小山高一百二十七丈,因為那山實在太小,所以地圖上沒法標註名稱,當地百姓稱那山叫做小青山。這是個很普通的名字,大唐有幾百座小山叫做小青山……」

    噗嗤!

    死士頭領拎起大刀自刎喉嚨,臨死之前荷荷慘笑,道:「查的如此清楚,我等死的不怨,你一戰滅掉兩千死士,下一步莫非是要屠殺世家?」

    韓躍淡笑不語,拎起收拾好的飛龍,然後慢慢打開車廂鐵板,目光微微向戰場一掃。

    此時四周,無人站立。

    所有刺殺死士,全都變成死屍。

    雪地變得殷紅,宛如一副妖豔的畫。

    車廂之中韓笑小丫頭巧笑嫣然,輕聲對豆豆解釋道:「死士培養向來不易,頂級世家最多百人,小型世家只有五六個,今晚兩千死士聚集而來,差不多算是一網打盡。姐姐現在該放心了吧,這是夫君故意設的局!」

    「原來是相公設的局!」豆豆長出一口氣,忽然懷中小娃哭鬧出聲,她連忙抱著輕柔拍打,轉頭卻對韓笑責怪道:「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韓笑小腦袋垂下去,嘻嘻道:「若是提前被姐姐知道,您肯定不同意相公涉險引誘……」

    豆豆輕哼一聲,雖然有些生氣,但卻不給韓笑使臉子,旁邊羅靜兒眉頭輕皺,忽然開口道:「剛才聽夫君說他動用了三支暗諜,有一支是前隋留下的力量,韓笑,這事你知道嗎?」

    小丫頭伸手拍向豆豆懷裡的小娃娃,滿臉驚奇對豆豆道:「姐姐您快看,寶寶只哭了三聲就不哭了,小傢伙越發懂事了呀!」

    羅靜兒有些生氣,忍不住又道:「我問你話呢?」

    韓笑揭開小娃娃的襁褓,手腳麻利道:「該換布片了,寶寶每天晚上都是這個點拉尿,等我給小娃換完尿片您再喂他一回,保證整晚上不哭不鬧睡得香甜……」

    豆豆點頭微笑,若有所思看了小丫頭一眼。

    旁邊羅靜兒越發惱怒,正欲再開口追問,忽然胳膊被唐瑤輕輕一拉,笑嘻嘻道:「大肚婆娘,乖乖養胎!」

    羅靜兒哼了一聲,接過唐瑤遞來的軟枕放在身後,找了個合適的姿勢靠好,一雙目光卻緊緊盯著韓笑,有羨慕也有惱怒。

    此時外面早已結束戰事,李風華等人騎馬而來,眾人正欲上前見禮,韓躍站在車上揮了揮手,忽然把手裡獵物扔了過去,淡淡道:「找個廚子好好料理,燉好了給我端過來……」

    李風華等人連忙答應,六員大將拿好那隻飛龍,彷彿是天底下最重要的東西,小心翼翼護著去找軍廚。

    眼下場中遍佈死屍,顯然不是高貴人應該待的地方,一隊打掃戰場的士兵小心牽來馬匹,然後將健馬套好牛車,其中一個小戰士滿臉渴盼道:「王爺,麾下幫您趕車怎麼樣?俺入伍之前就是個車伕,使得一手好鞭子……」

    韓躍哈哈一笑,目光落在四周雪地死屍上,點頭道:「那就辛苦你了,咱們往前走走,離開這個血污之地,到前面乾淨場所再宿營。」

    「好嘞!」戰士大喜,他也不敢坐上牛車,只是在下面牽著馬匹行走,五匹戰馬揚蹄而動,拖著巨大的牛車緩緩前行。

    韓躍盤膝坐在車頭,目光遙遙回望中原,彷彿要穿越無邊風雪看到長安。

    「您看到嗎,我又殺了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3
第453章 各路高人,來見韓躍

    時大唐貞觀五年一月,中原大地北風吹起,關外山川大雪飄揚,西府趙王在白山黑水設伏,以自身為誘餌,絞殺死士兩千餘人,經此一役,世家刺殺組織十去其八,天下恍然而驚,原來那個青年故意坐著牛車出關。

    一日之後,牛車繼續上路,車輪滾滾向前,走的那麼悠閒瀟灑。

    也就在這時,一直駐紮在長安門外靜立不動的西府三衛突然開拔,二十多萬大軍晝夜急行軍,僅用十天時間便狂奔三千里,追上那輛慢悠悠潛行的牛車,踏進東北瀋陽城地界。

    天下目光聚集而來!

    涉及幾十萬大軍行動,蹤跡壓根瞞不住各國斥候的探查,遼東高句麗草木皆兵,此時高麗王已經年過五十歲,由於逐漸顯出老邁昏聵之色,國中權勢漸漸被兩人把持。

    這兩人一為泉蓋蘇文,他身後站著高麗權臣家族,另一人卻是王凌雲,雖然王凌雲出身漢人,但是他拜師高麗大宗師,再加上手段凶殘強硬,竟然給他掌控了高句麗最強大的刀客衛隊。

    又過十日,大雪初晴,有刺骨寒風吹起,遼河結凍堅硬如鐵。西府三衛二十六萬大軍突然開動,出瀋陽城直逼東南,越過遼河一路推進,直接踏進了高句麗領土。

    又有五千玄甲鐵騎作為先鋒,攜帶五千神臂勁弩,更聚二十四門攻城山炮,又有裝甲車一輛,上載加特林機槍,熱氣球五十架,組成當世最強大的空中部隊。

    這路先鋒堪稱天下無敵,不等後面大軍推進,直接突襲高麗最北部的大王城,當是日,火炮咆哮齊射,只用十輪便轟蹋了大王城的城牆,五千玄甲鐵騎在裝甲車的帶領下衝進城中,加特林瘋狂噴吐,神臂弩漫天激射,大王城一萬守兵全軍覆滅,從攻城到結束僅僅半個時辰。

    天下為之震驚,高麗全境惶恐,權臣淵蓋蘇文緊急下達戰爭號召令,舉國但凡十五歲男子全部參軍,募集大軍一百二十萬,分五路北上迎擊。

    又有王凌雲麾下刀客衛隊一萬人,外加精良訓練的鐵蹄十萬人,集合十一萬詐稱三十萬,同樣從高麗王都拔營出發。

    此軍出動之前,王凌雲曾悄悄消失一日一夜,誰也不知道他去見了誰,只不過眾人見他回歸之時滿臉笑意,舉手投足似乎帶著穩操勝券的信心。

    值此之時,泉蓋蘇文和王凌雲一共六路大軍,人數足有一百三十萬,然而西府三衛昂然不懼,繼續狂衝橫掃而來。

    三日之後,雙方大軍遙遙相望,戰場上有巨大的牛皮鼓瘋狂擂動,兩國大戰一觸即發。

    此次大戰不但高句麗壓上了全國兵力,韓躍同樣出動了麾下所有的大軍,無論誰輸都是個一敗塗地之局,世人皆以為韓躍會親率大軍,然而所有人都猜錯了,他竟然留在瀋陽城悠閒逛街。

    是的,逛街,彷彿穩坐釣魚台,壓根不在乎自己苦心發展的部隊會不會被百萬敵軍覆滅。

    這一日太陽初升,東方才微露魚肚白,瀋陽城已經變得喧囂。

    如今的瀋陽城可是個繁花錦秀之所,滿城居住上百萬民眾,城中店舖林立,各處熱鬧非凡。

    全城三十六條大街,條條都是商貿聚集之地,走在街上但見人頭攢動,有身穿皮襖沿街叫賣的靺鞨蠻子,有打扮花枝招展的西域胡姬,有跨刀四處找僱主的遊俠兒,也有趕著牛車從中原而來的商旅。

    今天韓躍穿了一件厚重的棉襖,他一大清早便抱著孩子出門,先是到安東都護府衙門轉了一圈,又到售賣戰爭債券的櫃檯看了一看,眼見各處都井然有序,這才抱著孩子一路上街,漫無目的四處閒逛。

    行至青石大街的時候,忽聽有人咯咯一笑,遠遠召喚道:「世兄今日出門挺早啊?快快過來喝一碗麵湯……」

    說話的是個少女,聲音宛如銀鈴一般清脆,引得大街上無數人去看,陡然響起一片吞口水聲音。

    韓躍駐足一瞧,眉頭頓時微挑,笑眯眯道:「咱們怕是有一年未見了吧,想不到你竟然能嚼的草根,甘心做個街頭小販。」

    那少女淡雅一笑,招手道:「世兄過來坐坐嘛,小妹這幾日生意不好,需要你這個有錢人照顧照顧,恰巧我剛煮了十斤虎肉,正好切一盤給小侄兒補補……」

    韓躍臉色有些古怪,低頭看了看襁褓裡的小娃,拒絕道:「我兒子才四個月大,他連奶牙都沒生全,你竟然讓他吃虎肉?不吃不吃,否則豆豆會發飆!」

    少女噗哧一笑,眼見韓躍站在街上不肯上前,她越過食攤小跑過來,明亮的眸子往襁褓裡一敲,嘻嘻道:「寶寶長得真漂亮,眉眼像你,一股英氣。」

    韓躍有些得意,眉飛色舞道:「那是自然,這可是我的兒子。」

    「讓小妹抱一抱!」少女忽然伸手。

    韓躍臉色微微一變,目光直直看著少女,好半天忽然道:「我該叫你青月,還是該叫你紫霞?」

    少女嫣然一笑,咯咯道:「佛門青月已死,世間只有紫霞……」

    「甚好!」韓躍眉頭一展,點頭道:「如此你便是我兒子的姑姑,抱他自然應當應分!」

    說話之間,伸手把襁褓遞了過去。

    紫霞小心接住,眼睛卻狠狠媚了韓躍一下,輕哼道:「人家可不是姑姑,世兄不要亂說,哎呀這小傢伙真可愛,人家也想要一個呢!」

    她目光如水看著韓躍,宛如一汪水韻,嘻嘻道:「世兄不如幫我一幫,人家在瀋陽城買了一處四合院,你去住上幾日如何?」

    韓躍連忙轉頭裝作沒聽見,咳嗽道:「早上出門沒吃東西,肚子有些餓了!」

    紫霞吃吃輕笑,一手抱著襁褓,一手拉住韓躍,拖著他直接走向自己的小吃攤,邊走邊道:「剛才讓你過來你不來,小妹有一項手藝練了足足二十年,人家就等著讓你吃吃看呢……」

    「哦?」韓躍有些好奇,忍不住道:「二十年的手藝,不知是什麼吃食?」

    紫霞回首看看他,目光如水溫柔,輕輕道:「炸醬麵!」

    韓躍臉上頓時變幻,心中生出匪夷所思之感。

    他臉色驚變是有原因的,因為這個時代沒有炸醬麵。

    「紫霞,你……」他踟躕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試探:「你知道肯德基嗎?」

    「聽說過,沒見過!」

    韓躍心中更驚,下意識攥緊了拳頭,鄭重又問:「坐過汽車嗎?」

    「聽說過,沒見過!」紫霞再次回答,忽然幽幽一聲,揚起小臉嫣然微笑,甜甜道:「世兄不要害怕,小妹出生在大隋暮年,你說的那些東西我只是聽過,但是從來沒有見過。」

    韓躍還是有些不放心,忽然伸手道:「兒子還我,你抱著他認生……」

    紫霞咯咯直笑,道:「世兄怕是想出手殺人吧?兒子要回去,小妹可沒了護身符。」

    韓躍眼神慢慢變得森厲,冷冷道:「兒子還我!」

    「就是不還,除非你讓我也生一個……」紫霞後退三步,眼見韓躍誤會越發深重,她突然吃吃一笑,得意道:「好啦好啦,看把你嚇的,人家父親是紫陽風,現在你明白了嗎?」

    「紫陽風?」韓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瞥見紫霞面帶狡黠,他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紫陽真人的俗世名字。「我師父?」

    紫霞笑的前仰後合,咯咯道:「都說你聰明絕頂,原來也有燈下黑的時候!」

    韓躍一臉震驚,對紫霞的話全然未聽,口中只喃喃道:「你竟然是我師父的女兒?你竟然是我師父的女兒……」

    紫霞媚他一眼,扯著他胳膊走到小吃攤邊重重一按,轉頭卻對大鍋後面喊了一聲,柔柔道:「師尊,添水生火,和面切肉,今天咱們生意要發達,攤子上來了一位貴客。」

    「阿彌陀佛,老僧已經看見了,西府趙王前來,小攤蓬蓽生輝!呵呵呵,這就生火,這就切肉。」

    韓躍聽這聲音有些耳熟,忍不住起身轉到鍋後去看,面上頓時露出古怪之色,怔怔道:「志操大師?」

    鍋後一個老僧跌坐盤膝,手中正拿著一塊木柴往鍋底送,聞言抬頭微笑,放下木柴雙手合十,禮敬道:「王爺,咱們又見面了。」

    韓躍目光在大鍋一掃,隨即又看看後面案板上放著的一顆虎頭,虎頭旁邊還有一盆肉,韓躍忽然感慨出聲,語帶深意道:「大師殺虎煮肉,豈能再稱佛門?」

    「阿彌陀佛,心中有佛,殺生也是功德,這只惡虎在山中吃過獵戶,老僧將它打殺了煮肉,既幫獵戶報了大仇,又賣虎肉給世人果腹,此事不犯戒,此乃修行也。」

    「果然好一場修行!」韓躍肅重點頭,直接盤膝坐在志操老僧旁邊,拿起一根木柴往鍋底送,口中沉吟道:「若是佛門皆能如此,本王倒是可以捐建一座寺廟。」

    志操微微搖頭,面色淒苦道:「恐怕很難!」

    他忽然抬頭看著韓躍,目光炯炯道:「王爺何時殺掉東渡?」

    韓躍一呆,試探道:「你恨他奪了你的權?」

    「老僧恨他亂了我佛真意……」

    韓躍再次點頭,忽然起身拍拍屁股,鄭重道:「快了,等我掃平遼東,就去把西突厥幹掉!」

    「阿彌陀佛!」志操輕喧佛號,同樣站起身來,忽然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切肉,淡淡道:「老僧無以為報,請王爺一頓虎肉作答。」

    韓躍一屁股坐在桌邊小凳上,哈哈笑道:「好,飯有炸醬麵,菜有老虎肉,此際雖是清晨,本王卻也要好好喝一杯……」

    他話音未落,忽聽遠處有長笑傳來,南面街上有個老者踏步而來,行至攤邊突然停下,直接坐到韓躍對面道:「老朽也想喝一杯!」

    韓躍臉色不變緩緩點頭,淡然道:「可以……」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對方一眼,悠悠又道:「不過你得花大價錢。」

    目光炯炯盯著來人,落到他腰間插著的短刀。

    一,二,三,四,五,六,七……

    這老人腰裡同時插著七把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3
第454章 老朽此來,只為殺你

    「讓我出大價錢?」老人目光幽幽,同樣面色平靜看著韓躍,淡淡道:「卻不知西府趙王想要什麼價錢?若是老朽掏了出來,你又能否接受承受,年輕人戒之在貪,胃口大了容易撐死……」

    韓躍哈哈一笑,語帶深意道:「這可真是巧了,本王今天出門沒吃飯,現在肚中正好空空如也,我的胃口恐怕有些大。」

    老人冷冷一笑,機鋒相對道:「胃口大又如何,天下有些東西不能亂吃,吃了無法克化,最終還是要死!」

    韓躍同樣冷笑,淡然道:「那總得咬一口嘗嘗再說,東西沒吃下去之前,誰敢斷言本王結局如何?」

    他笑眯眯拿起桌上兩個大碗,用一塊抹布輕輕擦拭乾淨,口中悠悠又道:「大宗師雖然已是天人一流,但你畢竟還沒有成仙成聖。只要是俗世凡人,那就有力所不逮之時,大宗師從高麗孤身而來,你安敢斷定本王死是不死?你為何不想想自己會不會死?」

    這老人正是高句麗護國大宗師。

    他目光直勾勾看著韓躍,似乎想發現韓躍臉上哪怕一絲一毫恐慌之情,然而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最終只能輕哼一聲,語帶威脅道:「老朽看見面帶晦澀,說不得還沒吃完東西就死,今日風雪初晴陽光和煦,倒是一個好的送葬時節!」

    魚大宗師說到這裡微微一停,臉上顯出不屑之色,笑眯眯道:「至於老朽會不會死?呵呵,小友可看見我腰間插著七把刀,你這瀋陽城雖大,但是老朽來去輕鬆,如入無人之境!」

    他目光慢慢變得傲然:「便是那中原腹地大唐帝都,老朽照樣隨意而行,以前有紫陽真人,現在他死了,就算他活著,照樣也得死……」

    這話很是強橫,句句帶著狂妄,言下之意不說自明,那是說他現在已經天下無敵,以前打不過紫陽真人,而今就算紫陽真人活著也不是他的對手。

    古往今來,高麗盛出刀客,能同時使用三把刀的人已是高手,幾乎能和草原突厥四道血刻勇士對撼。

    同時使用四把刀,相當於突厥射鵰手,高麗權臣泉蓋蘇文就是這個級別的人物,和韓躍麾下的青年阿達、多多木、吐呼隆等人戰力相持。

    如果同時使用五把刀,那就是當世頂尖的大宗師,和草原大祭司,中原護族者,西域大喇嘛一個級別。

    至於六把刀的強者,自古都沒有出現。

    現在魚大宗師卻插著七把刀!

    像他這種人物壓根不會裝腔作勢,既然攜帶七把短刀,必然是能夠同時使用,這等成就便是當年的紫陽真人也要甘拜下風。

    韓躍抬手摸了摸鼻尖,忽然扭頭對紫霞道:「我兒子每天早上要聽城東李記茶鋪的小曲,勞煩師妹抱著去轉一轉。你這做姑姑的沒給他見面禮,順便逛逛街買個小玩意哄他!」

    紫霞抱著小孩道:「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姑姑,人家只做他的小娘。還有,這是我的小吃攤,你就算是城主也不能強佔,想趕我走也行,除非你晚上來家裡住下!」

    韓躍一拍桌子,暴吼厲喝道:「快滾,給老子滾!」

    紫霞勃然大怒,昂然不懼道:「小妹憑本事在這裡勾男人,你憑什麼趕我走。」

    她竟然比韓躍還要生氣,忽然踢過來一條凳子坐下,憤憤道:「把我趕走之後你轉眼身死,小妹豈不白白活了二十年,我以後去勾誰去,這天下還有哪個男人值得我勾?」

    韓躍臉色陰晴變幻,好半天忽然長嘆一聲,柔聲道:「那你去做飯吧,為兄想吃一碗炸醬麵……」

    紫霞嫣然一笑,這才開心起身,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到案板上揉麵。

    她忽然轉頭回望,對著魚大宗師同樣一笑,甜甜道:「不如大宗師也來一碗?」

    「甚好!」魚大宗師正襟危坐,笑眯眯道:「老朽一夜疾行五百里,現在確實有些餓了……」他目光輕掃大鍋後面,壽眉無風自動,又道:「志操大師好久不見,你這跌坐鍋前身穿爛袍,莫非是在修俗世禪?」

    「阿彌陀佛,老衲在燒火!」志操老僧合十一禮,目光在自己身上的破爛袍子上一看,淡淡道:「至於衣衫破舊,是因為我窮。」

    「老朽倒是可以資助大師買身衣服!」魚大宗師目閃精光,一臉笑呵呵道:「佛門號稱天下巨富,大師乃僧侶領袖,難能破衣遮體,需得金裝華袍。」

    志操老僧撿起一塊木頭扔到鍋底,發現火勢不是很大,他舉掌鼓動罡風吹拂,烈火頓時熊熊吞吐,他起身走到案板旁邊,抄起菜刀切了一盤肉端到桌上,面色平靜道:「方才送了西府趙王一盤虎肉,現在也送大宗師一盤,老僧這個小攤乃是徒兒辛苦賺錢盤下的檔口,希望不要打爛的桌碗才好……」

    魚大宗師頻頻點頭,頷首道:「自然不會,大師放心。」

    他目光幽幽轉向韓躍,笑眯眯道:「老朽若是出手,一刀就削了小友腦袋,保證不會有絲毫痛苦,這桌椅盤盞也紋絲不變。」

    韓躍手指微微彈動,他雖然看似輕鬆,其實渾身肌肉全都繃緊,臉色平靜無波,後背卻層層冷汗。

    「小友最好不要亂動,我知道你有防身的天雷火,老朽怕被炸死,所以不准你探手入懷。你若現在動手,我便現在出刀。你若穩穩坐著,我們還可小酌一杯……」

    魚大宗師一臉溫和笑容,彷彿韓躍不是他要殺的目標,而是生平最友善的忘年交,口中侃侃而談,氣勁卻一直鎖定韓躍。

    韓躍一聲長嘆,放棄探手入懷的打算,微笑稱讚道:「大宗師料敵機先,實令本王佩服不已。」

    他忽然轉頭扭向紫霞,氣呼呼道:「飯做好了沒,炸醬麵又不是蒸饅頭,用得著這麼久嗎?我看你手藝稀鬆平常,這輩子別想有人娶你。」

    紫霞勃然大怒,揮著菜刀對他一晃,哼哼道:「小妹的手藝連家父都稱讚,你乖乖坐著等吃飯就行,再敢叫囂,剁了你!」

    韓躍翻個白眼,轉過頭來對魚大宗師悻悻道:「原本多麼高貴冰冷的佛門聖女,突然化為街頭潑婦,你沒來的時候她還有些溫柔,現在卻比本王家裡那幾個更兄……」

    魚大宗師微笑不語,眼角餘光一掃紫霞,淡淡道:「愛之既深,責之既切,紫霞侄女明顯是在擔心你,戀人威脅叫囂,也是相濡以沫!」

    韓躍一呆,對魚大宗師驚為天人,忽然伸手一豎大拇指,語帶深意道:「想不到大宗師還是個情場老手。」

    「呵呵,老夫年輕之時縱橫高麗,娶有十六房媳婦,個個都是人比花嬌。」

    「呸,不要臉!」旁邊紫霞啐了一口,端著兩碗炸醬麵重重往桌上一放,氣呼呼道:「承惠二十文,誰來付賬?」

    韓躍和魚大宗師面面相覷,同時失笑道:「沒吃就要付錢?」

    紫霞一臉鄙視,哼哼道:「你們兩個有一人會死,另一人若是賴賬咋辦?」

    魚大宗師摸了摸胸口,苦笑道:「可惜老朽已經十多年沒有帶錢的習慣,這頓飯怕是要欠著了。」

    韓躍目光平靜,坐在那裡動也不動,口中道:「本王懷裡倒是有錢袋,可惜大宗師不准我探手去拿……」

    紫霞眼珠一轉,嫣然笑道:「那我來取總可以了吧!」

    說話之間伸出素手,便要往韓躍懷裡去掏,口中嘻嘻道:「摸一摸師兄的胸膛,小妹可是賺死了!」

    空中忽然刀光凌厲,一把短刀不止從什麼角度飛出,重重插在了桌面之上,魚大宗師一臉平淡,悠悠道:「紫霞侄女不要演戲,你從開始裝潑婦到現在強要錢,目的無非是想去掏他懷裡的天神雷火,老朽剛剛修成天下無敵,我還想多活幾年!」

    言下之意不說自明,他想多活幾天,那麼就不能被炸死,既然不能被炸死,那就不准紫霞去掏韓躍胸口。

    韓躍苦笑一聲,忽然拿起筷子低頭吃麵,順手又夾起一片虎肉咀嚼,口中含糊不清道:「果然好手藝,是我家鄉的味道。魚大宗師太也小氣,這麼好吃的東西竟要賴賬,你不付錢也就罷了,本王來付也不行……」

    「老朽只是不想死而已!」魚大宗師同樣抄起筷子吃麵,淡淡道:「若是你的錢袋掛在腰間,老朽斷然不會阻攔,可惜你說錢袋放在胸口,那只能讓紫霞侄女吃一點虧,這頓飯算是白請了吧!」

    他忽然抬頭看向韓躍,鄭重道:「勿要責怪老朽以大欺小,實在是因為小友的天雷神火太也厲害,那東西不是人力可以抗衡,如此神物都能製造出來,其實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

    直到此時,紫霞臉上的潑婦神情終於不見了,幽幽對韓躍道:「我去打一罈酒吧,伺候你好生吃喝一頓……」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一張風華絕代的俏臉帶著淒苦,眼中蘊含著濃濃不捨和擔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3
第455章 天下第一高手是誰?

    「打酒啊,甚好!」韓躍哈哈點頭,接著道:「記得要去城西程家鋪子,五年醇高度酒已經上市,師妹且去弄一壇過來。去時可以報我的名號,那樣不用付錢,正好可以抵消這頓飯資!」

    紫霞眼中滾滾落淚,哽咽道:「世兄,小妹怕是不能給你生寶寶了,我的命為什麼這般苦,切盼一年時間,竟然天人永隔!」

    韓躍抬手想去擦她眼淚,手在半空突然停住,他緩緩收回手掌,仰天哈哈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師妹看開一點,魚大宗師不是宇文都成,他能殺我一人,但是不能屠滅千軍萬馬,而今我麾下勢力已然成型,鐵蹄必然踏破遼東,火炮必然稱霸當世。還有研究院五萬子弟即將出門,天下誰也阻不住漢家崛起……」

    紫霞放聲悲嚎,抱著小孩大哭道:「天下沒了你,崛起又如何?我寧願百姓們依舊餓死窮死,可我不捨得你因他們而喪命。世人不知感恩,不用十年他們就能忘掉你的恩德,世兄,不如你遁世隱居吧,只要你不打遼東,魚大宗師必然不會殺你。」

    韓躍淡笑不語,目光直直看著她懷裡的襁褓,依稀有留戀和不捨。

    很明顯,他寧死也不會遁世隱居。

    魚大宗師忽然一聲長嘆,臉色肅重道:「生殺之事,各為其主,小友是為了漢家民族,老朽何嘗不是為了遼東百姓?你我雖然生死之敵,然而沒有任何仇怨。若是能有來世,當能共飲一杯……」

    他忽然將盤子裡的虎肉全部倒入口中,嚼也不嚼直接吞下,身上漸漸生出無邊殺氣,沖得街上行人驚慌亂竄。

    「紫霞侄女不用前去打酒,今天酒就不喝了,來來來,小友你正襟坐好,老朽送你上路!天下第一奇才,臨死也得體面一些……」

    話音未落,寒風乍起,漫天一片刀光,絢麗而又璀璨,幾欲籠罩天空。

    魚大宗師腰間還有六把刀,再加上剛才插在桌上的那柄,七把刀同時被他驅用,呼嘯封鎖韓躍周身。

    韓躍大吼一聲,身上忽然有雄渾罡風噴射,大喝道:「我亦不會坐以待斃,魚大宗師,你小看我了……」

    狂喝聲中,他手掌施展一式玄奧古樸的招式,浩然正氣轟然噴吐,手掌突然變得亮白如玉,砰砰拍飛短刀。

    魚大宗師長笑一聲,驅刀揉身再攻。韓躍手中招式又變,越發顯得玄奧古樸。

    場中罡風四濺,刀氣磅礴凜然,兩人眨眼之間交手十數個回合,魚大宗師的七把短刀漸漸脫出手中,竟然變作用內力凌空控制。

    韓躍面色古井不波,一招一式大開大合,身上氣勢不斷攀升,身後隱約似有遠古先民在吟唱,身前也漸漸多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魚大宗師面色微變,終於變得肅重,口中輕道:「中原道門第一玄功,戰神圖典……」

    韓躍一語不發,甚至把眼睛也闔閉起來,他腳下踏著奇怪的罡步,雙掌玄奧之中帶著大開大闔,浩然正氣,澎湃雄渾。

    「戰神圖典又如何?頂多二十四層,若是你修成三十六層老朽轉身便走,現在這樣負隅頑抗,照樣還是身死魂銷……」

    魚大宗師激越長嘯,雙手不斷舞動驅使,其中一把短刀突然衝破韓躍罡風,噗嗤一聲刺中韓躍肩頭。

    「阿彌陀佛!」志操老僧忽然把爛袍一脫,裸露出精赤上身,原本枯瘦不堪,轉眼間竟然肌肉隆起,他合十道:「魚大宗師,得罪了,西府趙王乃是漢家的頂樑柱,老僧今日要化佛陀怒火。」

    他縱身一躍跳入戰場,竟然用胸口幫韓躍襠下兩刀襲殺。

    那兩柄短刀刺在他身上猶如鐵石,發出鏗鏘銳利聲響,轉眼飛回魚大宗師手中,志操老僧手中沒有招式,合十又道:「大宗師還是退下吧,老僧這副軀殼能擋你五十刀,這五十刀之間,西府趙王必然能反擊傷你……」

    魚大宗師昂然不懼,哈哈大笑道:「原來是佛門金剛不壞神功?可惜大師你年邁氣血不足,強行使用硬功,怕是會折壽十年。」

    韓躍心頭一驚,志操老僧卻面色不變,淡淡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這是王爺說過的話,老僧以為大有禪機,實乃當世最智慧的語言。」

    魚大宗師面色慢慢冷厲,森然道:「這麼說你是刻意找死了?想擋我五十刀?你的金剛不壞神功未至巔峰,恐怕連十刀也抵擋不住。」

    「神功只能擋十刀,但是老僧的肉身能擋四十刀,大宗師若是不信儘管來刺。你用內力凌空運刀,五十刀後必然後力不濟,今日誰生誰死,結局尚未可知……」

    三人邊打邊說,看似悠閒散漫,其實凶險異常,幾乎每一招都能幹掉突厥射鵰手那種級別的人物,只因三人身上功力皆都震古爍今,魚大宗師和志操老僧最少五十年,韓躍怕是有七八十年上百年。

    此時長街早已清空,四處小攤全被罡風掀翻,遠處有無數百姓攥拳含淚,目光落在韓躍流血的肩頭,大吼道:「王爺堅持住,守城的武侯這就來了。」

    韓躍心中頓時焦躁,暴喝道:「讓他們滾……」

    眼下這種高手爭鋒,來多少士兵也是白搭,魚大宗師那七把短刀全是寶物,又有特殊手法凌空攻擊,怕是一刀就能刺穿四五個戰士的身體。

    說話之間,一隊巡街武侯狂衝而來,紫霞腳下一個縱躍,跳到街頭將懷裡襁褓一遞,對眾武侯道:「速速送往大都督府,這裡不是你們待的地方……」

    眾武侯滿臉怒色,抽刀越過紫霞,狂衝去幫韓躍。

    紫霞叱喝一聲,閃身再次將人攔住,指著襁褓怒道:「這是王爺的小王子,爾等還不護著離開?」

    眾武侯一驚,連忙肩並肩背靠背,將抱著小孩的武侯緊緊護在最裡面,腳下緩緩後退,手中大刀緊緊攥著。

    紫霞點了點頭,這才縱身一躍回到場中,嬌叱道:「魚大宗師,嘗嘗我的佛門神通,天魔秘術……」

    她曾是佛門聖女,又是東渡佛手下的控人花,既學有佛家神通,又習練西域天魔秘術,兼具兩家武功,身上頓時顯出詭異無比的氣勁。

    「三人齊來也好,三百人齊來也罷,在老朽眼中沒有任何分別,我有一刀在手,山河也可劈斷!」魚大宗師口中長笑,內力鼓盪開來,七把短刀越來越兇猛,上面附著的力道猶如萬斤。

    志操能擋,韓躍也能擋,唯有紫霞突然驚呼出聲,一把短刀突破她防線,在臂膀上重重切割一道。

    鮮血頓時噴濺而出。

    韓躍睚眥欲裂,怒喝道:「滾,你也給老子滾!」

    紫霞不進反退,揮掌拍飛另一柄短刀,忽然俏臉一白,眼中顯出恐慌之色,她飛身擋在韓躍身前,口中柔柔道:「我要你一輩子記住我!」

    原來有三把短刀詭異刺向韓躍腹部,韓躍剛才暴喝出聲露出空門,紫霞情急之下唯能以嬌軀抵擋。

    「你滾開啊……」韓躍亡魂大冒,眼睜睜看著那三把短刀刺向紫霞。

    電光火石之間,忽然一道白光如霹靂橫空,竟然後發先至,砰砰砰磕飛三把短刀。

    噗嗤一聲悶響,那道攔下短刀的白光插入街邊石板,原來是一柄古樸長劍。

    遠處有激越長嘯,隆隆傳播而來,一個青年道士踏雪而來,厲喝道:「越界而來,有生無死,魚大宗師,你撕毀了各族的約定。」

    「老夫天下無敵,撕毀又如何?」

    青年道士手掌一招,地上的古劍頓時飛入手中,他冷冷道:「撕毀,就得死!」

    魚大宗師臉色不變,淡淡道:「剛才那一招是大五行神劍吧?如此說來你是紫陽的二徒弟徐不言,下一代的中原護族者?」

    徐不言持劍上前,和韓躍並肩站立。

    魚大宗師孤身面對四人,然而依舊未見懼色,他身前七把短刀凌空飛舞,竟然將四人全都封鎖在刀氣之下。

    如此對峙,幾乎是當世最高端的一戰。志操老僧是佛門前代領袖,徐不言是道家最出色年輕一輩,紫霞同時兼修佛家和西域絕學,韓躍幾乎什麼都會,只是還未精純。

    要知道戰神圖典乃是古往今來第一武功,如果他真的練到大成,配合紫陽真人遺傳給他的內力,反掌之間就能拍死魚大宗師。

    雙方五人氣息相互鎖定,短時間誰也沒有再次出手,韓躍忽然開口,語帶疑惑道:「上次我見大宗師只能用五把刀,不到兩年突然變成七把,招式未見深奧,然而內力卻突飛猛進,不知這裡面可有什麼隱秘?」

    魚大宗師微微一笑,滿臉淡然道:「小友還記得當年那個野人否?」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然而眾人目光皆都一變。

    韓躍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你練邪功?」

    他恍然大悟,喃喃道:「當日你收服那個野人,原來是為了練習邪功……」

    「此舉也是無奈,都是小友你逼的!」魚大宗師苦笑輕嘆,面帶羞愧道:「中原自你手中不斷崛起,我遼東危機日盛一日,老朽也是不得已才會如此,我練邪功是為了殺你,然後再去殺了李世民和李家各脈皇族,如此我遼東便有五十年喘息時間。」

    他緩緩仰頭,感慨道:「為了做成此事,老朽每日取野人心頭之血飲下,又吃掉野人培育的那株血參,然後殺了一千兩百名未成年處子,這才在兩年時間突破成功……」

    「殺掉你和李世民,我高麗固然贏得喘息之機,然而老朽注定也要罵名傳世,遺臭萬年!」魚大宗師有些黯然,喃喃自語道:「那一千兩百未成年處子,都是我高句麗最可愛的女孩!老朽當日舉起屠刀,其實已經入了魔道!」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停,臉上顯出森森殺機,轉頭看向紫霞,陰冷道:「好個紫霞侄女,難怪老夫會突然長吁短嘆,原來是你用天魔秘術勾動我心神。」

    紫霞和韓躍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暗叫一聲可惜,剛才她確實是和韓躍配合,可惜卻被對方察覺。

    空氣中的氣氛驟然又變得緊張,魚大宗師猛然驅動七把短刀,口中厲喝道:「多說無益,民族戰爭沒有對錯,老朽今日先把中原高端戰力全部殺光,待到你們都死了,說不定我高句麗可以大軍衝入中原,佔一佔那處錦繡的河山……」

    他驅刀同時攻擊四人,竟然還大佔上風,徐不言苦苦用劍術相抗,韓躍奮起內力想拼,志操老僧古銅色的肌膚開始褪色,似乎不壞金身已經要被攻破,四人之中紫霞內力最淺,只能靠著身軀靈巧不斷周旋。

    魚大宗師口中狂嘯,大吼道:「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爾等皆去死了吧!」

    他身上氣勁陡然變得如山如海,七把短刀隱隱竟有雷音,但聽噗嗤噗嗤幾聲悶響,韓躍等人同時受傷。

    「哈哈哈,都去死吧,爾等既死,我高句麗崛起矣,老夫便算入魔,此生依然無憾……」

    七把短刀被他召回,然後再次凌空刺下,這一次,韓躍等人的抵抗就變得削弱幾分。

    也就在這時,忽然遠處有陰冷聲音傳來,幽幽飄忽道:「你這也算入魔?在我面前誰敢稱魔?」

    陰冷聲音之中,有無邊寒風吹來,天地恍惚變得昏暗,四周似有鬼哭狼嚎。

    一道身影飄搖而來,彷彿鬼魅一般無法鎖定,他腳下看似緩慢實則快速,只不過眨眼之間就到了近前。

    此時東北全境早已停雪三天,然而這人周身卻被風雪圍繞,地面還有更多的積雪不斷被他氣勁吸起,化作細碎冰晶小劍,散髮絲絲詭異氣息。

    「天地之間,老夫才是最大的魔頭!」這人飄然而至,伸手輕飄飄拍出一掌,力道並不強橫,偏偏魚大宗師卻猛然變色。

    他驅動七把短刀相迎,將身前護的密不通風,然而只聽噗嗤輕響,那手掌竟然直接洞穿刀光,一下拍在魚大宗師肩頭。

    這一掌輕飄飄,但是魚大宗師直接口噴鮮血,神秘人陰森森又道:「這也配天下無敵?看來你火候很淺啊!還想殺了韓躍?你問過本座沒有……」

    他幽幽如鬼說話,淡淡道:「這片土地是我的地盤,便是天上的神仙來找茬,本座照樣一巴掌拍死他!」

    魚大宗師忽然想起一人,大吼道:「是你,原來是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4
第456章 這個請求,我沒法答應

    神秘人幽冷如冰,手掌再次輕飄飄拍出,口中彷彿在笑,然而聽上去猶如鬼哭,他淡淡道:「沒錯,是我,你越界了,所以你該死了!」

    「老夫是當世刀神,誰也殺不死我……」高麗大宗師猛然暴喝出聲,身上氣勢直衝雲巔,七把短刀轟然形成一片刀網。

    這等氣勢磅礴雄渾,似有反擊狂殺之能,然而下一刻,大宗師突然轉身縱躍,閃過街角便欲逃遁。

    韓躍等人目瞪口呆,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個轉折。

    神秘人身上陰氣繚繞,語氣中依稀有輕蔑之意,淡淡道:「身為一國宗師,竟做逃竄之事?魚大宗師不要走,本座今天讓你變成死屍……」

    陰聲之中挾裹無邊風雪挾,他招來的那幾千幾萬雪花突然變成索命之物,呼嘯衝破刀網,將七把短刀全都擊碎成鐵片。

    雪花繼續咆哮追擊,忽聽魚大宗師一聲悶哼,他身上有無數血線噴出,在空中冒著絲絲白氣。

    「好!」紫霞忍不住拍手一擊,歡呼道:「千萬冰花入體,看你死是不是?」

    志操老僧忽然雙手合十,盤膝坐地唸誦經文,聲如黃鐘大呂,蘊含悲憐之音。

    「阿彌陀佛,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魚大宗師一路走好,縱使身墜無間地獄,只要心中靈性尚存,那麼地獄也是佛國……」

    遠處魚大宗師渾身僵硬,身上有無數血花在流淌,整個人的氣息不斷委頓下去。

    他忽然仰天一嘆,目光望著南方高句麗方向,喃喃道:「老朽這便要死了麼?」

    韓躍目光落在他身上傷勢,發現渾身殘破如篩子眼一般,這等傷勢別說是人,就是一頭大象也抗之不住,韓躍拱手一禮,恭敬道:「前輩一路好走!」

    魚大宗師仰頭看天,喃喃道:「我生於高句麗,縱橫於遼東,想不到晚年竟會客死他鄉,莫非上天故意亡我高麗!」

    似他這等強橫人物,就算全身重創也能堅持數刻不死,他猛然轉頭看向韓躍,口中大呼道:「老夫今日之敗並非敗於你手,西府趙王,我欲臨死相求,高麗百姓也是可憐人,乞你給其三分活路……」

    韓躍心下惻然,目光望著這位高麗護國長者,好半天才輕嘆一聲,搖頭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魚大宗師臉色頓時慘然。

    韓躍抬腳而行,邊走邊道:「如果高麗百姓過得好,我中原百姓必然過得差。因為百姓就是兵源,百姓就是國力,國與國之間從來沒有退讓,此事恕難答應……」

    他緩緩走到魚大宗師身前,一臉鄭重道:「當年大隋末年,高句麗殺我漢家兒郎三百萬,人頭築成京觀,屍骨墜河餵魚,彼我兩國血海深仇,兩族百姓恨不能食對方肉、啃對方骨,魚大宗師,你讓我怎麼給高麗活路?這不是我一個人能答應的事!」

    魚大宗師轟然跪地,老淚縱橫躬行大禮,苦求道:「你是中原第一王爵,民望直追歷代聖賢,只要你開口饒恕,我高麗總有活命之機。老朽不求你放過高麗皇族,只求你放過高麗百姓,行不行,行不行啊……」

    這樣一位老者跪在自己面前不斷行禮,韓躍心中一度柔軟想要答應,然而這絲柔軟也只堅持了一刻,韓躍再次搖了搖頭。

    他目光南望高麗,口中吐氣開聲,似是喃喃自語又似誠心解釋,語帶感慨道:「此次征伐遼東,我中原百姓蜂擁而來,固然有本王發行戰爭債券的緣故,但是更大的原因卻是兩族世仇。」

    韓躍忽然俯下身子蹲在魚大宗師面前,柔聲道:「前輩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想來您已經堅持不了太久,就讓本王給你講個故事,權當為您送行……」

    「講故事?」魚大宗師臉色茫然,身上血線不斷溢出,他咬牙強提精神,強撐一口氣道:「西府趙王的故事老朽一定要聽,你講!」

    韓躍點頭,語帶回憶道:「今番本王征伐遼東乃是私戰,我大唐朝堂並沒有多少支持,偏偏河北道竟然有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瘋狂響應,這位老人一路乞討從河北來到遼東,垂垂老矣,轉眼即死,然而卻強撐著一口氣就是不肯死不肯死……」

    「本王在街頭遇見他的時候,見這老人凍得瑟瑟發抖沿街乞討,本王當時勃然大怒,欲鞭笞城中的民政官員,因為我曾定下規矩,瀋陽城不準有乞丐,也不準有百姓挨餓!」

    「不準有乞丐,不准百姓挨餓……」魚大宗師眼中有一絲羨慕,喃喃道:「可惜我們沒有這樣的城,高麗雖是遼東強國,但是民間照樣有乞丐,天下各國只有你的領地沒有乞丐……」

    韓躍不接他話,繼續又道:「當時本王要治罪城中的民政官,然而那位老人卻跪地幫他們求饒,他說自己是甘心乞討,他已經把自己的家財全都購買了戰爭債券,現在乞討是為了再討些錢繼續購買。」

    韓躍的語氣有些傷感,黯然嘆息道:「魚大宗師你可知道,別人買債券是為了賺錢,但是這位老人買債券卻不是為錢,他只是想要報仇,報他三個兒子七個孫子的仇……」

    他鄭重盯著魚大宗師,幽幽道:「這位老人總共買了三百貫的戰爭債券,那是他畢生所存積蓄,然而老人掏的毫不心疼,他甚至還想乞討再買一些。當時這位老人拿著票據問本王,如果此次大唐勝利了,他能不能用債券的收益去換一個高麗人?」

    「他想幹什麼?」魚大宗師眼中隱隱有恐懼之色。

    韓躍一聲長嘆,沉聲道:「這位老人要撕咬其肉,嚼碎其骨,他想在自己入土之前報仇,他想活活咬死一個高麗人!」

    魚大宗師眼中恐懼更勝,硬著頭皮又問道:「此人如此癲狂,到底與我高麗有何仇怨?」

    「他的三個兒子七個孫子,皆都死在高麗遼東!」

    韓躍臉上忽然顯出憤怒之色,恨恨道:「當年隋煬帝征伐遼東,百萬大軍客死他鄉,我們輸了也就認了,戰爭本來就有輸贏。但是老人的三個兒子七個孫子壓根不是兵,他們只是運送糧食的民夫,結果照樣被你們高麗抓住,先是打入礦山做奴隸,累到瘦骨嶙峋之時,又被高麗大人物虐殺取樂,人頭砍下來做成了酒爵……」

    韓躍蹲在魚大宗師面前,輕聲道:「您看,兩國仇怨如此之深,本王如何能答應你的請求?如果答應了你,本王如何向那個老人交代?我大唐百姓千千萬萬,這老人只是百姓的一個縮影!」

    魚大宗師瞳孔猛縮,突然舉掌而擊,口中大呼道:「老夫斃了你……」

    他掌風轟然,實乃臨死之前迴光返照,看似威風凜凜,其實毫無力道。

    韓躍靜靜看著他的手掌拍下來,還沒接近自己胸膛已然慢慢垂落,魚大宗師怒目圓睜,口鼻之間忽然失去呼吸。

    「大宗師,好走!」

    韓躍緩緩起身,他鄭重整理衣衫,然後雙手拱起作揖,對魚大宗師獻上晚輩大禮。

    這老人乃是高句麗護國大宗師,到了他們這種層次的人物,心中早已沒有私人恩怨,他雖然來殺韓躍,但是韓躍並不怪他。

    世人都要懂得換位思考。

    這位魚大宗師其實很值得尊敬。

    如果換成異國入侵中原,一旦中原抵抗不住,恐怕韓躍也會學魚大宗師一般,他也會去刺殺異國的高層人物。

    站在漢人角度來看,這位大宗師是異族對頭。

    但是站在高句麗角度去看,這位大宗師何嘗不是民族英雄?

    韓躍忽然轉頭,拱手對不遠處的神秘一禮,他心中踟躇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試探一句,小心翼翼道:「閣下莫非就是潛龍?」

    他目光炯炯發亮,一轉不轉盯著對方。

    ……

    ……

    神秘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腳下突然變得飄忽不定,街邊地上的積雪忽然挾裹而起,再次把他全身籠罩,這人腳下似乎未動,然而身體卻被風雪托著走了。

    眨眼之間,消失不見,韓躍眉頭緊緊皺著,總覺得這人的背影很是熟悉。

    他正欲深思到底是誰,旁邊徐不言一收古劍,冷冷訓斥道:「讓你練武就是不肯,若非今日有人出手幫助,為兄怕是要給你收屍。」

    韓躍思緒頓時被他打亂,他眼珠微微一轉,突然從懷裡掏出一物舉起,輕笑道:「師兄放心,其實事態一直在我掌控之內,如果魚大宗師沒人扛住,小弟便用這天雷神火炸死他。」

    徐不言下意識點頭,惇厚道:「原來你早有打算,師弟既然有至寶防身,那麼練武之事倒是可以稍微……」

    韓躍心頭一鬆,感覺這古板師兄不會強掠自己去練武,忽然遠處有人嬌喝一聲,氣哼哼道:「臭小子好膽,又想糊弄你師兄。再敢如此混賬,信不信我讓我爹打死你。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這世界上還有比你更憊懶的小子嗎?再敢如此憊懶,真讓我爹打死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4
第457章 高麗大捷,開始收割

    只見一道紅影飛速而來,赫然是徐不言的妻子阿紅,韓躍心中打個突兀,腳下悄悄後撤幾步,訕訕笑道:「嫂嫂近來可安好?」

    「我不好……」阿紅臉帶怒色,伸手便要去擰韓躍耳朵,口中道:「你師兄木訥,整日被你哄騙,臭小子過來讓我出出氣,耳朵給你拽下來。」

    長嫂如母,韓躍想躲又不敢躲,臉上無奈,心中悻悻。

    旁邊卻有人勃然大怒,衝著阿紅大叫道:「你憑什麼擰他?」

    說話的正是紫霞,俏臉一片怒氣。

    阿紅一呆,目光落到紫霞風華絕代的臉上,雖然她是女人,也被對方的美麗震了一下。

    不過這女人也夠強橫,而且身世也極其隱秘,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麼跟她叫囂,頓時叉腰反擊道:「老娘是他嫂嫂,管他應當應分,你這女娃又是什麼來頭,憑什麼插手我們的家事?我師弟家中五房媳婦,老娘可沒見過你……」

    紫霞暴怒,大聲道:「我是第六房!你算什麼嫂嫂?你只是個師嫂。」

    徐不言和韓躍相識一眼,師兄弟兩個都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徐不言將古劍緩緩插到背上,好半天才輕聲道:「師弟你不要再娶了,女人多了不是好事。」

    韓躍心有慼慼焉,忍不住點頭道:「尤其是阿紅嫂子這樣的彪悍娘們,小弟一個都嫌多,還有紫霞也是,雖然長得漂亮,但卻帶刺玫瑰,幸虧小弟一直躲著她……」

    他說話由衷而發,聲音不免有些大,旁邊兩個吵架的女人同時轉頭,大怒看著他道:「你說什麼?」

    一左一右兩隻手掌突然伸來。

    徐不言打了個哆嗦,韓躍直接摀住耳朵,口中大叫道:「本王還有大事要辦,不與你們死纏,誰敢再來惹我,小心我直接脫衣服……」

    他拿出當年混混的手段嚇唬人,腳下打滑便想溜之乎也,阿紅畢竟是嫂子不能亂來,氣的咬牙直跺腳。

    韓躍有些自得,轉身便想離開。

    忽然覺得腰間一緊,卻被紫霞狠狠抱住,媚眼如絲吃吃笑道:「世兄有種就脫啊,小妹我才不怕!家裡有床榻錦被,不如您今晚來住住?」

    韓躍長嘆出聲,扭臉看向志操老僧,道:「大師,許諾您那座寺廟沒了!」

    志操老僧雙手合十一禮,轉身撿起地上破爛的袍子披上,他看都不看韓躍一眼,開始收拾剛才打翻的桌椅板凳。

    「本王現在心中痛恨,您教的徒弟不行啊,大師,許諾您的那座寺廟沒了……」韓躍心中不甘,又沖著志操喊了一聲。

    「阿彌陀佛,王爺你開心便好!老衲要收拾攤位,勞煩您到別處呼喊,和虛無縹緲的寺廟比起來,老僧更看重眼前這個小攤。」

    韓躍目瞪口呆。

    紫霞笑的花枝招展,抱著韓躍的腰十分得意。

    「你給我放開!」韓躍無奈,只能冷著臉訓斥,惡狠狠道:「本王家中已有五房媳婦,個個凶神惡煞,若是被她們知道了你如此行事,小心都來抓花你的臉……」

    紫霞雙目狡黠,嘻嘻道:「你大媳婦溫柔如水,必然不會這麼做,其她四個媳婦想做也不行,她們加起來都打不過我。羅靜兒勉強算個馬上將軍,但是她也只是個馬上將軍,而且現在還挺著大肚子,壓根不能和我交手。」

    「你給我放開,天日昭昭,眾目睽睽,你一個女子在大街上摟著男人腰,這算怎麼回事,你還要不要婦德?」

    「婦德,能吃嗎?」紫霞使勁摟著韓躍的腰不放,口中咯咯直笑,忽然聲若蚊蠅道:「世兄,我父親曾跟我說過,在你們家鄉人情開放,女子若是喜歡上心愛的男人,在大街上也能接吻……」

    她這聲音十分低弱,滿場也只有韓躍和旁邊的阿紅聽到,結果韓躍和阿紅同時身體一僵。

    韓躍自然是知道紫霞的身世,阿紅卻一臉狐疑之色,忍不住仔細觀瞧紫霞。

    好半天過後,這女人才小心試探道:「這個典故,我也聽我爹說過!」

    這次卻換了韓躍一驚!

    其實三人相互之間都存在著誤解,韓躍知道紫霞身世,紫霞知道阿紅身世,阿紅卻不知道韓躍和紫霞的情況。

    旁邊徐不言忽然插口,沉聲道:「阿紅不要鬧了,咱們先回大都督府,弟妹等人還在擔心師弟安危,你隨我回去告個平安,後宅我不能進,必須你去……」

    阿紅再次狐疑看了看紫霞,隨後滿腹心思隨著徐不言走了。

    韓躍目光不斷閃動,一直盯著兩人背影離開,最後才沉吟一聲,語帶深意道:「我這位師嫂似乎也不是普通人,師兄應該知道,但卻瞞著我不說,這個世界太繁雜了。」

    紫霞終於放開他的腰,目光如水溫柔,輕聲道:「你安心做自己的大王爺大都督就好了,掃平天下是你的事,幫你消去各種威脅是我們的事。小妹倒是覺得你師兄師嫂對你很好,他們有事瞞著你,但你不也瞞著他們麼?真要嚴格算來你隱瞞的比他們要多很多呢……」

    韓躍微微一怔,忽然失笑出聲,渾身輕鬆道:「正是這個道理,我是做小師弟的人,天然要佔大便宜,阿紅嫂子對我真的不錯。她自己不能生養,把我兒子寵溺到天上去了。」

    紫霞眼睛閃閃發亮,忽然羞澀低聲道:「世兄,也給我一個孩子吧,小妹不求你娶我,只要給我個孩子就行。你知道的,小妹畢竟受過家父的後世教育,這個時代沒人能理解我的身世。」

    她輕輕咬著嘴唇,可憐兮兮道:「唯有你,能讓我找到血脈中的歸宿……」

    韓躍心中一柔,差點便答應下來,忽然心中一驚,如遭蛇蠍跳開老遠,滿臉大汗道:「又是天魔秘術,差點著了你的道。」

    紫霞『咯』一聲笑,雖然被發現,但卻還不氣餒,媚眼如絲道:「總有一天要你上鉤。」

    她轉身蓮步款款,小心開始幫志操老僧收拾打亂的桌椅。

    韓躍從後面看著她的身影,眼見這個風華絕代的女人身穿樸素,上身是個農家女小棉襖,下身是粗布帶補丁的厚棉褲,這等簡樸穿著,哪裡有一絲佛門聖女的影子。

    遠處忽然有幾隊巡街武侯蜂擁而來,一人小心翼翼湊到跟前,目光看了看不遠處的高麗大宗師屍體,低聲請示道:「殿下,這人該如何處理?」

    韓躍恢復心神,沉聲道:「厚葬!」

    「厚葬?」武侯臉色一怔,下意識道:「他來刺殺您,這是敵國的刺客,該當暴屍城頭,震懾暗中宵小……」

    韓躍緩緩搖頭,目光眺望南方,輕聲道:「兩國交戰征伐,此非個人之罪。這位老者是高句麗護國大宗師,雖然是我們眼中的大敵人,卻是對方國家的民族英雄。如此人物不可受辱,理應厚葬之。」

    「殿下!」武侯還想再說,韓躍揮了揮手打斷,他沉吟想了一想,忽然拖下自己外袍輕輕把魚大宗師的屍首掩蓋,低聲道:「抬走吧,讓城中民政司負責厚葬,棺槨下土之時,本王會去行晚輩之禮。這位大宗師是和我師父一個時代的人物,該當送上一送。」

    武侯不再說話,招呼幾個袍澤一同過來,眾人小心抬起魚大宗師屍首,然後向城中民政司而去。

    韓躍負手立於街邊,目光盯著眾人緩緩遠去,忽然心有所屬,下意識扭頭去看南邊。

    也就在這時,南邊大街上忽然響起震天歡呼,但聽一陣蹄聲轟隆,有幾匹快馬瘋狂衝刺而來。

    馬上騎士滿臉興奮通紅,大聲嘶吼道:「大唐萬勝,高麗大捷,大唐萬勝,高麗大捷……」

    聲音震天,傳出老遠,街邊無數百姓擁簇眺望,人人笑琢顏開。

    那馬上騎士一路而來,口中狂喝不已,突然發現韓躍站在街頭,他連忙勒馬翻身而下,跪地大聲道:「稟告王爺,前方高麗大捷,我方大軍一戰擊潰高麗百萬聯軍,陣斬十五萬,俘虜三十萬,如今高麗敵軍已然望風而逃,麾下受李風華將軍指派,特來向殿下告捷。」

    他嚥了一口唾沫,接著道:「殿下,高麗北境國土盡歸我方,有小型城池二十一座,城中守軍皆被夷滅,大型城池三座,各都跪地請降。如此戰績出乎意料,李風華等六位將軍不敢擅自主張,喝令麾下前來請示王爺,吾等下一步該怎麼做?」

    韓躍臉上泛起微笑,沉吟道:「高麗國境一分為三,北境最弱,中境次之,南方靠近高麗王都最強,此戰雖然大捷,但是敵方還有數十萬大軍逃竄,命令李風華等人繼續追擊南下,他們只負責打,本王在後面組織人收!」

    「得令!」戰士拱手一禮,隨即翻身上了戰馬,手中馬鞭狠狠猛抽,調轉馬頭狂奔而去。

    此次回來報捷的有上百騎士,這個騎士被派回去下達新的命令,其餘騎士卻還在城中不斷高呼。

    越來越多的百姓蜂擁上街,臉上帶著大戰勝利後的欣喜。

    韓躍目光一掃這條長街,忽然高聲笑道:「鄉親們,高麗北境已然盡歸唐土,拿出你們的戰爭債券,跟著本王去收割錢財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5
第458章 韓躍給的希望

    五日後,清晨,高麗北境。

    茫茫雪原一望無際,寒風吹起地上的積雪,打在人臉上宛如刀割,在這樣峭寒刺骨的冬日,忽有一支大軍出現在雪原之上,彷彿巨龍蜿蜒而行,頭尾不能相顧,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支大軍可不是出征的戰士,反而是普通通通的民夫,站在隊伍中放眼望去,但見有推著小車的漢子,有挑著擔子的爺們,有扛著木箱的勞力,竟然還有背著包裹的婦女。

    無論男女老少,人人都咬牙前行,天氣雖然很冷,但是百姓們心中一片火熱。

    「阿嚏……」隊伍一角突然有個老漢大聲打了個噴嚏,這老漢使勁揉了揉鼻子,感覺身上有些疲累和勞頓,他探手從懷裡掏出一個飯糰子慢慢打開,嘴裡咽口唾沫,又把飯糰子小心包好塞了回去。

    旁邊有個青年漢子皺了皺眉頭,終於忍不住開口勸說,輕聲道:「這位大叔,我看您還是趕緊吃了吧,這飯糰子您已經掏出三回,再收回去我都看著不落忍!」

    老漢看他一眼,笑呵呵道:「不急,不急,俺再忍忍,少吃一口飯,多省兩文錢。過日子要會算計,不能把飯一頓吃完!」

    「大叔,您這……」青年忍不住嘆息一聲,臉上糾結半天,突然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個飯糰遞過去,咬牙道:「吃我的吧。」

    老漢有些意外,目光落在青年滿是補丁的破襖上,搖頭道:「看你娃娃這身穿著打扮,家裡應該也是個窮的,這飯糰還是自己留著吧。王爺的伙伕們雖然賣飯便宜,但是一個飯糰也要兩文錢啊……」

    他把青年的飯糰推回去,然後小心拍拍自己懷裡的飯糰,笑呵呵道:「娃子你不要擔心,王爺的伙伕們賣這個飯糰很實誠,裡面又有肉又有面,而且還放了油和鹽,吃一個能頂兩天不餓,俺昨晚剛剛吃過!」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伸手拍拍青年肩膀,語重心長道:「既然拋下家裡跑來遼東,想必也是窮的沒辦法了,你也省著點,俺也省著點,咱們到了地方再吃,少吃一口飯,就多省兩文錢。」

    青年低嘆一聲,忽然目光望向隊伍前方,喃喃道:「也不知這趟能不能發財!」

    他臉上有些糾結,長吁短嘆道:「小子買了足足二十貫戰爭債券,這是我賣苦力五年的積蓄,還有老母給人漿洗衣服的積攢,媳婦熬夜織布的私存,全家這點財產全被換成債券,如果要是賠了……」

    他嚥了口唾沫,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之色。

    老漢同樣有些擔憂,他踮起腳尖向南方望去,混濁的目光既有渴望也有畏懼,小聲道:「剛才聽騎馬跑過的軍伍小哥說,再走半個時辰就能到達安市城,聽說那是一座很富有的城,如今已經被王爺的大軍攻克,正等著咱們去收拾物資。」

    他忽然從懷裡掏出兩張票據,滿臉憧憬道:「俺也買了二十貫債券,老漢不盼著能翻本,只盼著能換回一些高麗參,這東西弄回中原可了不得,鎮上有專門的藥鋪高價收購,一支好參能賣兩三貫……」

    青年嚥了口唾沫,小聲道:「小子不要人參,我想換一些好皮子帶回去,讓媳婦做成袍子拿去售賣,一準能賣個好價錢。」

    老漢忍不住看他一眼,驚訝道:「你們那裡要穿皮袍?」

    「是啊,小子是隴右道人士,從長安往西北要走一千多里,冬天很是苦寒,比東北和遼東還冷。」

    老漢點了點頭,道:「俺是河南道人士,氣候比你們那裡好,所以皮貨不值錢。但是人參很值錢,一支能賣兩三貫。」

    這一老一少乃是在路上認識的朋友,也代表了遼東發財大軍的一個縮影,無數百姓來自大唐各地,天南海北人各一方,雖然人人情況不同,但是卻有一個共同之處。

    那就是窮!

    而且買了戰爭債券!

    「小哥,你為啥要買債券?」

    老漢突然問了一句,有些好奇道:「莫非你家鄉也有鎮子建設,鎮子上也有學識淵博的小先生?」

    「大叔您還真沒說錯……」青年一拍大腿,點頭道:「小子正是聽了小先生鼓動,所以才咬牙把家產全都換了債券,然後背上乾糧一路走來遼東。」

    老漢一臉感慨:「俺也是聽了小先生的話,不過老漢家裡沒錢,債券是用物資換的,俺家裡老妻和兒媳織布抽紗,結果做出來的布匹突然賣不出去,老漢我和兩個兒子也被縣裡大戶開辦的窯口無端辭退……」

    他攥了攥拳頭,嘆氣道:「本來以為天要塌了,家裡老妻兒媳哭的死去活來,以為今年怕是要餓死人,哪知建鎮的小先生突然來告知,說是可以用物資換債券,保證給三倍收益,老漢好幾晚沒有睡著覺,最後咬牙把家裡的東西都拿來換了。」

    他忽然看向青年,有些羨慕道:「說起來還是小哥你家中富裕,能有二十貫購買債券,不似俺這般逼不得已,純粹是撐不下去才換。」

    青年臉色一紅,訕訕道:「小子的債券也不是全用銅錢購買,大部分都是物資換的。」

    旁邊有個婦女吃吃一笑,道:「小哥不用臉紅,這事兒一點也不丟人,你問問趕路的各家各戶,哪個不是拿物資換的債券?真要家裡有吃有喝,誰會咬牙來這遼東……」

    青年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面上的紅色慢慢消退,他看了一眼這婦女,發現她背著個小包裹孤身一人,忍不住好奇道:「大嫂自己來遼東?」

    婦女呵呵一笑,道:「奴家是個寡婦,男人得了癆病沒治好,留下兩個娃娃要養,都說女人不能拋頭露面,但是我不露面孩子咋辦?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只要能掙錢養娃哪裡我都敢闖。」

    「那您來了遼東闖蕩,家裡孩子可咋辦?」

    「大娃已經十歲了,正在剛建的鎮子裡讀小學,管吃管喝還給衣服穿,小的本來沒人照顧,但是小學裡又弄了個幼兒園,鎮子上的小先生聽說俺要來遼東,拍胸脯答應幫俺照顧娃娃,還說這事辦成了能增加他的學分……」

    婦女一臉笑意,忽然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神秘道:「說來你們不信,我們鎮上那小先生可是個有來歷的,奴家曾看到十幾個穿著華貴裙子的姑娘來找他,一見面就跪地磕頭,說是宮裡娘娘派來伺候他幫助他,結果小先生很是生氣,抄著棍子把姑娘們全都攆走,連她們送來的吃的穿的也都扔了。還有一小口箱子也扔出門外,摔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銀子……」

    眾人面面相覷,青年雙眼發直,喃喃道:「宮裡的娘娘派人伺候?還送了一箱子白銀給他用?乖乖不得了,莫非你們那小先生是個王爺?」

    他有些咋舌,下意識吞口唾沫。

    婦女有些得意,越發神秘道:「奴家還見過一群侍衛偷偷躲在鎮子上,生怕被小先生發現他們的存在,這些侍衛拿錢四處去買百姓的破衣裳,結果沒幾天也被小先生察覺,一樣拿棍子給打走了……」

    她環視眾人,滿臉驕傲道:「我們那小先生今年也不過十三四歲,擱在村裡也就是個剛脫下開襠褲的娃娃,結果人家說話辦事比大人還穩重,肚子裡裝的全是學問……」

    青年突然插口,高聲道:「我們鎮上的小先生年齡也不大,肚子裡也全是學問。俺們隴右道土地貧瘠,但是小先生帶去的種子照樣能在沙土裡生長,據說明年每畝能收二十石,以後再不用擔心糧食不夠吃。」

    說起自家的鎮子,人人都開始插嘴,就連那老漢都咳嗽一聲,幫自家鎮上的小先生爭名聲,大聲道:「老漢鎮上的小先生才叫厲害,來了不到兩個月,建窯口,燒紅磚,然後又四處搜尋泥土回來,說是用一個什麼化驗的方式搞搞,結果真給他搞出了寶貝,現在已經開始建造瓷窯,開春就要燒製很值錢的瓷器……」

    他附身抓了一把積雪,舉起來對眾人炫耀道:「你們看這積雪白不白?小先生要燒的瓷器比這個還白。聽說一件瓷器最少能賣四五十文,本錢最多也就是炭火和勞力,泥土壓根不值錢。」

    青年目光閃閃,突然出聲道:「我聽說小先生們都是王爺的弟子……」

    「是啊,都是王爺的弟子,所以才學的一身本領,連泥土都能變成寶貝!」

    「咱們要感謝王爺,他給了大家發財的機會……」那婦女忽然幽幽一嘆,低聲道:「其實奴家這次來遼東也只是最後拼一下,我看中了鎮上的一處鋪面,準備盤下來做些買賣,畢竟奴家是個女人,不能總是拋頭露面東奔西闖,以前孩子小沒辦法,現在孩子慢慢大了,我要給他們保住臉面……」

    眾人心中都有些敬佩,感覺這個寡婦真是不得了。

    青年看了看她背上的包裹,忽然伸手道:「大嫂,讓我替你背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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