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18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6
第459章 這次真是發達了

    婦女呵呵輕笑,婉拒道:「都是一些衣物,沒啥子重量!小哥兒你人不錯,奴家祝你這趟能發大財……」

    青年鄭重點頭,想了一想開口又道:「鎮上的小先生說過,人能同旅而行,就是一次緣分,如果這次真能發財,我分一些給大嫂。」

    婦女咯咯一笑,搖頭道:「那可不用啦,奴家其實比你們都好一些,我買了整整五十貫戰爭債券,如果真要發財我肯定賺的比大家多。」

    「五十貫,我滴個老天爺!」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對這寡婦的手筆驚為天人。

    其實這個時代大唐並不富裕,別看韓躍搞各種工程動輒幾千萬貫,那是他聚集無數資源才賺的錢財,民間百姓自然不能和他相比,一家人所有財產加起來能有個十貫八貫都算富戶。

    便在這時,忽聽隊伍前方一陣歡呼,隱隱約約聽到許多人大喊大叫,道:「到了到了,安市城到了,大傢伙快看,那城頭上插著咱家王爺的護民旗,這裡以後是大唐的城……」

    眾人眼睛都是一亮,那婦女精神振奮,忽然從懷裡掏出五張票據,滿臉憧憬道:「五十貫戰爭債券,不求能有三倍收益,只要能變成一百…不,只要能變成八十貫,奴家這趟就沒有白來!」

    周圍百姓也都掏出自己的債券憑證,人人心裡有擔憂也有渴望。

    忽聽後面一個清越笑聲傳來,有人呵呵道:「這位大嫂請放心,本王擔保你肯定會發大財,五十貫不說變成五百貫,至少能變成三百貫!」

    笑聲之中,韓躍騎著毛驢施施然而來,他身後跟著整整兩隊人馬,兩隊人馬不是戰士,反而全是手拿賬冊的小書生。

    這些小書生年齡都不是很大,很多人臉上還帶著初次出門的惶恐和興奮,然而個個昂首挺胸,透著一股子自信的精氣神。

    這婦女並沒有見過韓躍,但她身為寡婦敢於東奔西闖,骨子裡自有一份精明和見識,聞言連忙屈膝一禮,小聲小氣道:「奴家給殿下請安,窮苦人家眼裡只盯著錢財,剛才讓您見笑了,實在有些羞澀。」

    韓躍哈哈一笑,道:「盯著錢咋了?本王不覺得這很丟人。」

    他看了一眼眾人,忽然神秘道:「實話告訴你們,本王當年可是很窮,家中只有半間草房,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家中有一個小妻子,那才是真正聽到錢就雙眼放光的人物,當初本王發明蚊香,死丫頭大半夜拉著我去割草,累的本王到現在想起來還直打哆嗦……」

    這個典故如今早已傳遍大唐,周圍百姓全都發出善意的笑聲。

    那婦女一臉羨慕嚮往之色,道:「殿下說的是豆豆王妃吧,奴家聽鎮上的小先生講過很多次豆豆王妃的事蹟,說她是大唐最有功勞的兩個女人,幫天下百姓撐起了王爺的早年!」

    「是啊是啊……」旁邊那青年連連點頭,顯然也聽過這個典故,口中模仿鎮上小先生的語氣,長吁短嘆道:「如果沒有豆豆王妃的苦苦堅持,天下百姓等不到王爺九竅皆通,世間奇女子,豆豆王妃也!」

    韓躍臉色一怔,隨即笑罵道:「那群小兔崽子,原來偷偷說我壞話,等到年末他們聚齊考評,看本王怎麼收拾他們。」

    他忽然轉頭,看著身後兩隊小書生道:「你們可不要去學那些師兄,個個都是白眼狼,本王從小把他們培養起來,結果沒畢業就開始造師長的謠……」

    「院長,師兄們沒有造謠!」眾學子反唇相譏,大聲反駁道:「豆豆王妃就是如此令人敬佩,而院長您早年的行跡確實浪蕩難堪。」

    聲音隆隆,震徹天地,上萬個小書生幾乎同聲高呼,從說話的語氣就可以看出來,學子們壓根就是發自內心脫口而出,此前根本沒有經過統籌練習。

    周圍百姓一陣咋舌!

    這個時代尊師重道,哪怕不識字的百姓也懂得老師說什麼學生就該聽什麼,可是眼前這上萬個小先生竟然敢反駁王爺,難道他們不是王爺的弟子嗎?

    偏偏韓躍卻哈哈一笑,不但不以為許,反而點頭讚揚,道:「甚好,知禮法,懂深思,不為師長言語所惑,心中恪守原則,你們勉強可以出師了!」

    眾學子大喜。

    韓躍目光炯炯一掃,突然大聲道:「不過想要畢業還不行,讀萬卷書,還要行萬里路,眼前遼東一事正好是個實踐,中原百姓要拿債券換取收益,此事繁雜煩亂,正合給你們練手……」

    他說到這裡緩緩停下,忽然一指前方的大城,厲生喝問道:「此乃遼東三大城池之安市城,爾等可有信心收編安民?」

    眾學子相識一眼,同聲答應道:「院長放心,吾等有信心,無論調撥各類物資,還是予以百姓所求,學生們必然兢兢業業,一絲一毫也不會馬虎!」

    「好!」韓躍仰天大笑,突然一拍坐下毛驢老白,大聲道:「進城,發財去……」

    學子們轟然應諾,百姓們也鼓起精神,百萬發財大軍源源不斷湧進城池,頓時顯得嘈雜煩亂。

    此時城中僅有很少一點兵馬守衛,而且還都是戰後緊急調來的步卒,韓躍麾下的西府三衛早已繼續南下,說不定現在正攻打某個高麗城池。

    進入安市城之後,迎面先有一股大戰後的慌亂氣息,道路兩旁的店舖皆都封門閉戶,韓躍騎驢緩緩前行,身後一萬學子亦步亦趨,忽然一個小書生脫離隊伍,走到第一家店舖門口高聲道:「此有皮貨店一間,學生李源選擇在這裡負責,我須兩個時辰盤點統計,然後開始向百姓兌換戰爭債券利潤,有願意選擇皮毛收益者暫請排隊……」

    街面上一隊士兵分出一人,走到店舖前揭下封條,然後向小書生拱了拱手,鄭重道:「勞煩!」

    小書生反敬一禮,手中拿著賬冊,轉身進入店舖之中。

    百姓隊伍中有許多人蜂擁而來,那個青年目光閃亮,連忙也脫離了隊伍,對同行的那個老漢和婦女笑道:「小子就選這個店舖的皮毛兌換啦,大叔,大嫂,你們若是不換皮毛,怕是還要再往前走走!」

    老漢和婦女連連點頭,跟著大部隊繼續前行。

    轉眼又有小書生脫離隊伍,站在一家店舖門口大聲道:「此有米糧店舖一間,學生劉秀選擇在這裡負責,我須兩個時辰盤點……」

    大部隊不斷前行,不斷有小書生脫離隊伍,每次選擇店舖負責,必然帶走幾百上千個百姓跟隨。

    韓躍一路繼續向前,奇怪的是那個婦女也始終跟著,韓躍心中有些好奇,忍不住回頭對她道:「大嫂一直沒想好兌換什麼收益嗎?」

    婦女臉上有些紅,小聲道:「殿下,民婦心裡有些貪,奴家想跟著您去城守府邸看看……」

    韓躍一呆,隨即指著她哈哈大笑,稱讚道:「大嫂聰明的很。」

    一城之地,城守府邸必然是財富匯聚之所,這個婦女能按捺住各種店舖的誘惑,咬牙堅持去城守府再決定是否兌換,單從這一點看來,她就比很多百姓眼界深遠。

    「殿下,尚祈您不要怪罪,奴家拋頭露面不容易,總是想著能多掙一點,也好給自己孩子攢些家業。」

    韓躍滿臉微笑,心中並不生氣,反而讚揚道:「女人為母則強,大嫂你能捨下臉面為了孩子,便是本王也心中佩服,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若是城守府的物資有那不屬軍用之物,大嫂都可挑選兌換。」

    婦女大喜,連忙屈膝一禮,眼角忽然一酸,落淚道:「殿下是個好人!」

    她如此感動是有原因的,城守府的收藏和財富按說乃是韓躍的戰利品,她想要從那裡選擇東西,擺明是奪韓躍的收益。

    大部隊不斷深入城中,小書生們不停脫離隊伍,無數百姓慢慢分散跟隨,終於眼前長街到了盡頭,顯出一座很是高大的府邸。

    這裡不似別處,府門口駐守著上千個步卒,眾人見到韓躍連忙跪拜,後面卻有幾百個小書生一言不發,拿著賬冊列隊而入。

    早有急急等候的步卒首領上前交接,鄭重道:「此城有官庫兩座,府庫一座,我等皆已封存駐守,就等著小先生們前來盤點,快請進來……」

    一個小書生耐不住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安市城不愧是高麗三大城池之一,竟然有兩座官庫一座府庫,不知兵長可曾粗略統計,大約收入幾何,總該有個估算吧?」

    那步卒首領小心看了一眼韓躍,看的韓躍緩緩點頭,他這才一臉鄭重道:「三個大庫全都充盈無比,想來是高麗人並沒有意識到我們攻克如此迅速,他們來不及轉移財富,全都變成了戰利品。」

    「到底有多少?」小書生們越發好奇,手拿賬冊微微顫抖。

    步卒首領緩緩伸出一根手指,咽口唾沫道:「黃金,一百箱!」

    轟——

    滿場一陣嘩然。

    步卒首領一根手指變成兩根,再次咽口唾沫道:「白銀,兩千箱!」

    噗通——

    那個婦女直接坐到地上。

    步卒首領兩根手指變成五根,想了一想,忽然把另一隻手掌的五根手指也伸出來,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道:「上等貂皮,虎皮,狐狸皮,共計百萬張,經年老山高麗參,數萬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6
第460章 殿下,他們不尊重您

    那問話的小書生勉強咽口唾沫,強按激動道:「黃金一百箱,白銀兩千箱,但是箱子也有大有小,不知道那些箱子的重量到底……」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然而步卒首領已然懂了,他小心翼翼看了看韓躍,發現韓躍還是沒有阻攔跡象,這才小聲道:「那是制式的皮箱,黃金箱子高寬一尺,白銀箱子高寬足有三尺,本將曾想試著抬動一下,結果鼓足力氣仍然紋絲不動。如此估算下來,那箱子怕是有…怕是有……」

    小書生一陣咋舌,雙眼發直看了看步卒首領的體格,喃喃道:「連您這樣的將軍都搬之不動,那豈不是要上百斤重?」

    步卒首領胸口一挺,傲然道:「不止百斤,本將在軍中訓練,一百二十斤的石鎖也能掄起來玩耍,那些黃金皮箱最少也得兩百斤。」

    「兩百斤……」小書生只覺頭腦一懵。

    周圍數百學子同樣面帶震撼,有那精通數字的已經開始在心中默算,越算臉色越震驚,隱隱有口歪眼斜架勢。

    突然一個書生張口輕喝道:「在這裡囉嗦做什麼?院長讓我們來接收盤點,豈能用詢問估算的方式,這位將軍還請前頭帶路,咱們打開府庫精細統計,哪怕是一錢一文也不能馬虎。」

    眾學子幡然醒悟,連忙點頭稱是,這書生隨即又轉首回頭,對韓躍拱手施禮道:「院長還請坐鎮此間,學生這就帶人去盤點府庫,待到數字統計出來再行上報,必然不會出現缺斤短兩的情況。」

    說話之間也不等韓躍同意,竟然帶著數百學子昂首向前,那步卒首領看了一眼韓躍,隨即小跑著給書生們帶路。

    在場百姓看的茫然不解,便連那些駐守的步卒也嘖嘖稱奇,那個婦女小心翼翼湊到韓躍身邊,好奇道:「殿下,這些小先生真是您的弟子嗎?」

    韓躍微笑點頭,鄭重道:「雖然沒有手把手交過,但是他們的確都是本王弟子。」

    婦女吐了吐舌頭,臉上有些糾結,好半天才試探道:「您不生氣?」

    韓躍一呆,下意識道:「我為何要生氣?」

    「尊重啊……」婦女脫口而出,道:「這些小先生好像不怎麼尊重您。」

    她小心看了韓躍一眼,輕聲提醒道:「奴家雖然是個寡婦,但我拚命掙錢養娃,以前也曾送孩子去塾上唸書,那位先生可厲害呢,娃娃們見了他必須乖乖跪拜行禮,甚至結了婚有了孩子的徒弟見到他,也得乖乖跪拜行禮。」

    韓躍笑了起來,語氣有些悠悠,淡淡道:「自古教學之法,師長動輒打罵,學子惶惶如小雞,稍有言辭不對,便要背上不敬尊長的罵名。此舉我認為不妥,雖然規矩了學子的道路,但卻打壓了他們的領秀。」

    他這話說的道理有些深,婦女臉上明顯有茫然不懂之色,韓躍微微一笑,解釋道:「天生萬物各不相同,每個人的性格都有區別,有的學子木訥,有的學子靈活,有人心性爛漫,有人喜好自由。這是一個人最寶貴的本性,但卻很容易被打壓磨滅,如果傳授學問必須伴隨著打罵和訓斥,本王認為這並非師長之德。」

    「殿下,民婦說的是尊敬,這些小先生……」

    韓躍哈哈一笑,揮手打斷她的話,自信道:「何以為師?傳道,授業,解惑也,只要做到此點,哪愁學子們不能真心尊重自己?」

    他目光看向婦女,鄭重解釋道:「大嫂你怕是有些誤會了,你看到這些小書生自發行事,甚至定下決心之後不向本王請求通過,所以才會認為他們不尊重我。其實恰恰相反,他們能夠率性而為,正是對我最大的尊敬,因為這正是本王教的……」

    韓躍說的是後世教學理念,放在這個時代簡直是驚天之言,後世講究激發學生的靈性和特長,不束縛人之本性,崇尚自由和創造。

    然而這個時代講究的是盲從師長,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師教什麼你就學什麼,儒家言就是聖人言,聖人言就是天地理,不管學生們本性如何,你必須學的就是老思想那一套,這恰恰會泯滅每個人的特長。

    「每個人都讀成了書呆子,天下哪裡還有創造?大儒能寫磅礴萬言,但是胸中實無一策。蘊養百姓可不能靠之乎者也那一套,百術爭鳴才是時代發展的根基。世家,士子,哼,用尊師重道打壓學子靈性,把人活活教成了書呆子,毒瘤也……」

    ……

    ……

    韓躍有感而發,這番言論如果被天下世家和儒門聽去,必然又會掀起一番大論戰。

    幸好周圍都是普通百姓和士卒,老百姓心思淳樸,誰讓他們吃飽飯他們就聽誰的,大家都知道眼前這個青年號稱財神,心中倒覺得韓躍所說都是至理名言。

    婦女有些羞赧,臉色通紅道:「殿下是大人物,說的道理俺不懂!民婦就是鬧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盤點府庫都不准您去看,那可是殿下您的戰利品!」

    「這個道理很容易說清,本王給了他們任務,然後他們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完成,最後把結果給我仔細報上來,如此相互都節省時間,而且不會產生上面亂下令下面亂忙活的荒唐局面。」

    韓躍說到這裡一停,目光望著府庫方向,微笑道:「本王不擅長理財,甚至想到算數就頭疼,所以這些臭小子才會阻攔我,大嫂你說這是不是一種默默的討好?」

    「但是他們不等殿下答應就進了府庫,民婦總是覺得…總是覺得有些不太合適……」

    「這正是學子們有了自我決斷的表現,他們能秉持自己本性行事,本王高興還來不及,如果天下有幾百萬這種學子,本王的大宏遠距離成功也就不遠了。」

    婦女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她雖然東奔西闖有些見識,畢竟是個不識字的寡婦,能和韓躍說這麼多話已經令人刮目相看,其實很多道理她都沒聽懂。

    雖然沒聽懂,但卻不妨這個婦女心中感動。

    她幽幽一聲低嘆,眼角有些酸楚道:「您是大唐王爺,奴家是個寡婦,以前到處遭人白眼受人唾棄,真沒想到王爺竟能和民婦說話,奴家聽不懂的道理您還要仔細解釋,我知道您一直想讓奴家聽懂……」

    韓躍踱步走上一個台階,隨意坐在上面歇息,瞅著婦女溫和笑道:「本王也是爛泥村落裡出來的人物,我深知越是窮苦之人越渴望尊重,如果我自持身份冷臉相對,大嫂你怕是會感覺心中發寒。」

    婦女連連搖頭,慌慌道:「那可不敢,那肯定不敢!」

    韓躍哈哈一笑,忽然伸手向前,道:「把你的戰爭債券拿過來,本王幫你看看上面的約定條款。相逢一見就是有緣,我幫你琢磨琢磨如何增加收益……」

    「那可太好了!」婦女一臉大喜,連忙掏出五張戰爭債券,小心翼翼在袖口上擦了一擦,這才遞到韓躍手中,咽口唾沫道:「殿下您給好生看看,奴家到底選些什麼貨物才好,哦對了,奴家是淮南道人士,那邊天氣比較濕熱,怕是選不了皮毛,人參也不行,淮南道較為窮苦,人參弄回去不太好賣。」

    韓躍有些訝然,忍不住稱讚道:「大嫂見識非凡啊,生意要想賺錢就得見微知著,你能思考如此之深,看來是下了一番功夫。」

    婦女有些臉紅,小聲道:「奴家也是沒辦法,這五十貫不能虧,一旦虧了的話,奴家,奴家真的要去跳河自殺了,這是我辛苦積攢很多年才攢下的錢財,它比奴家的性命還要重要……」

    韓躍點了點頭,展開五張戰爭債券仔細觀看,入眼頓時臉色微變,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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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韓躍弟子們的私人印章

    這些債券都是他用系統積分專門定製的產物,天上地下沒人能仿造,就和當初發行的那個寶庫積分一個道理,票據的材質乃是特種紙張。

    五張戰爭債券,每張面額都是十貫,下面有一個方框專門用來撰寫約定條款,此時方框裡面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但見那些字寫道:「日後負責兌換的同僚敬知,你眼前的這個婦女生活無比淒苦,然而其品性堪稱大唐之楷模,望能在兌換債券之時予以照顧。此婦十四歲嫁入夫家,十九歲丈夫病死,其孤苦伶仃養育兩子,初時與人漿洗衣物,夜間又織布抽紗,積存五年得錢十貫,因犯裸寡之名,遭縣中大戶覬覦欺壓,十貫家財盡被搶佔……」

    韓躍讀到這裡忍不住攥了攥拳頭,感覺胸口有一股火氣蹭蹭往上冒。

    票據下面還有字:「當時此婦失錢失地,兩子嗷嗷待哺,家中顆粒無存,為養子嗣,遂以身售賣換錢,所得或為兒女吃喝,或供兒女上塾,含辛茹苦,受盡罵名,然其甘之如飴,實乃節婦典範,雖為暗娼多年,皆為生活所逼,日後各同僚見字當伸援手,與此婦五倍收益兌換,學生頓首拜謝,大唐貞觀四年十一月,西府趙王門下弟子,李恪。」

    韓躍一聲輕嘆,恍然記起當初分派三千子弟出長安,似乎李恪正是被派去了淮南道,只因那裡是前隋勢力最薄弱之地,他拍李恪去淮南道,正好能摒棄楊妃託人去照顧。

    婦女在一旁小心等候,她因為不識字,所以到現在也不知道債券上寫的什麼,眼見韓躍忽然輕聲發嘆,婦女忍不住有些驚惶,急急道:「殿下,可是民婦的債券不對?奴家……奴家可是專門在鎮子衙門裡購買的憑證,小先生還專門給蓋上了他的官印……」

    韓躍連忙收拾一下心思,生怕被婦女看出他已知道了對方的情況,微笑道:「大嫂不要擔心,你這債券完全沒問題,條款裡預定的五倍收益兌換,因為你是第一批購買,而且還是掏了閒錢。」

    婦女這才放下心,拍著胸口道:「謝天謝地,這一路上奴家找人幫忙看債券,可惜讀書識字的人實在太少,在瀋陽城遇見過幾個研究院的小先生,看了之後卻都長吁短嘆,不管奴家怎麼問都不肯唸給我聽,只是拿出自己的印章往債券上蓋了一蓋……」

    韓躍心中一動,拿起債券憑證仔細又看,果然發現債券背面蓋著不少印章,這些印章全都是人名私印,看雕工就知道是研究院配發的統一款學子印章。

    這些學子在戰爭債券上蓋印,目的不說也讓人明白,那是拿自己的名字給這個婦女做見證,同時也是暗中向將來負責兌換的人討個人情,希望可以多多給婦女一些照顧。

    「天下還是好人多!」韓躍一聲感慨,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滿足感,道:「本王門下的好人更多……」

    他這話說的無頭無腦,周圍百姓都不解其意,韓躍忽然哈哈一笑,接著又道:「本王給戰爭債券定下三倍保底收益,李恪卻違反規定給你定下五倍,研究院那些臭小子個個拿印章蓋上,他們每蓋一次印章就是想讓兌換的人給加一份人情,這些傢伙肯定不會想到,最後這份憑證竟會落到本王手裡。」

    婦女心中頓時又打了個突兀,語帶惶恐道:「殿下,奴家不敢要那麼多,只要能有八十貫就行,三倍我不要,五倍我更不敢要,奴家真不知道小先生給定的五倍,我不是故意的,奴家真不是故意的……」

    再怎麼東奔西闖的女人,骨子裡還是存在畏懼,尤其她遭受的經歷又坎坷淒涼,看似堅強十分,其實謹小膽怯,一遇問題先就自己嚇唬自己,臉色不知不覺變得慘白。

    韓躍連忙咳嗽一聲,溫和解釋道:「大嫂不要害怕,本王剛才只是在打趣,我並非惱怒給你定債券的那個小子,也沒有生氣給你蓋印章的弟子,事實上本王心裡非常欣慰,我覺得自己教出了一批有良心的學生……」

    他不敢再繼續拖拉,拿著五張債券沉吟一番,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淮南道氣候濕熱,毛皮換回去不好脫手,那裡又窮苦異常,想來人參等物也不好售賣,本王想出一個辦法,可以幫大嫂兌換最佳收益!」

    婦女大喜過望,目光射出熱切之色。

    韓躍轉頭對一個步卒招手,溫聲道:「爾等在此駐守多日,可知城中有經營畜牧的高麗家族麼?」

    那步卒眼睛發亮,連連點頭道:「殿下還真是深知高麗國情,這安市城確實好很養牛養馬的家人,不過有個事情十分奇怪,咱們大唐養牛是為了耕地,他們養牛是為了吃肉……」

    韓躍笑著點頭,淡淡道:「大唐養的是耕牛,高麗這裡有特產一種肉牛,此牛拉梨耕地不行,但是肉質卻肥美異常,正合適這位大嫂兌換。」

    步卒不解,那婦女也很不解,韓躍哈哈一笑,忽然起身拍了拍屁股,對著周圍百姓高喝道:「還有沒有想淮南道過來的鄉親,今次本王給大家一個好買賣,你們都把戰爭債券拿過來,我保證大家五倍十倍收益,而且還能綿綿不絕……」

    眾人面面相覷,忽然衝出來百十個百姓,急急道:「殿下,我們都是淮南道人士。」

    韓躍雙手一拍,笑道:「好,都把債券拿來吧,本王教你們如何發財!」

    旁邊早有幫忙的步卒過來,將願意兌換收益的百姓手中債券都收過來,恭恭敬敬站在韓躍身後。

    韓躍也不囉嗦,拿著婦女那五張債券微笑道:「大嫂你這裡有五十貫債券,大約能換十二頭高麗肉牛,本王給你開個後門,我准予你兌換公牛兩頭,母牛十頭,事後再排一隊兵卒護送你們淮南道的百姓入關,然後你們組成隊伍慢慢趕著牛回家吧!」

    婦女有些迷惑,道:「殿下讓我們回家養牛?」

    「錯,本王讓你們回去殺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6
第462章 三手準備?到底是啥?

    「殺牛?」周圍百姓下意識打個哆嗦,婦女滿臉恐慌之色,彷彿要哭出聲來:「殿下,殺牛是大罪,要給官家拿去審問的!」

    韓躍微微一怔,這個問題他倒沒有想過。

    婦女可憐兮兮又道:「奴家故鄉那邊管理尤其嚴苛,曾有酒肆出售摔死的病牛肉,結果店家被判了三年牢獄之刑,所得銀錢全都罰沒收繳,那店家原本乃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財人,結果就因為這個官司,整個家庭轉眼就塌了,妻子賣掉田地去救他,女兒也嫁給到了最窮的爛泥村……」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打個哆嗦,恐懼道:「奴家不能殺牛,奴家萬萬不能殺牛。殿下您把債券還給我吧,那些收益奴家不要了,我只求五十貫本錢,行不行?」

    韓躍忍不住摸摸鼻子,感覺自己好心辦壞事。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小聲道:「院長,此事您確實有些匆忙了,且不說殺牛會不會判罰,光是賠本買賣這些百姓就扛不住。」

    韓躍緩緩轉頭,發現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書生站在身後,他手裡拿著一卷賬冊,身上穿著研究院配發的統一校服,臉上還掛著少年特有的羞赧和拘謹,然而說話之時卻有一股發自內心的自信。

    韓躍呵呵一笑,招手道:「你且過來坐下,跟本王說說這裡面的道理!」

    「不敢!」小書生連忙拱手,臉紅道:「院長博學天人,學生不敢班門弄斧,弟子剛才出言提醒並非指責,我只是給院長提供施政的參考……」

    他伸手搓著衣角,赧然道:「至於在您面前說道理,這可不是學生能有的本事,若是給院中的學長們知道,怕是要噴我個狗血淋頭!」

    韓躍悠悠一笑,鼓勵道:「無妨,昔日孔子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世上並無全知全能的聖人,況且本王還不是聖人,我也有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也有思慮不周全之時,你且說說心中想法,咱們師徒共同給百姓們找一條出路。」

    小書生還有有些期期艾艾,顯然性格中有著一絲內向,剛才他躲在後面敢出聲說話,現在被韓躍盯著卻沒了勇氣。

    韓躍目光帶著溫和,忽然語帶深意道:「你是淮南道出身吧?」

    小書生連忙點頭,大聲道:「回稟院長,弟子正是淮南道出身!」

    他看向韓躍的目光帶有濃濃孺慕,輕聲道:「學生自幼失去雙親,五年前跟著鄉中老乞丐去長安逃荒,恰好碰到院長率領百姓出關建立互市,那時弟子只是十歲懵懂的小乞丐,帶領我的老乞丐病死之前狠狠抓著我手,讓我不管再苦再難也要跟上院長的遷徙大軍,否則一個十歲的小娃靠乞討肯定餓死。」

    小書生眼睛明顯有晶瑩淚花,語氣漸漸變得哽咽,嗚嗚道:「那是學生改變命運的一年,如果沒有您的研究院,學生真不知自己現在會身在何處,也許早就死在乞討路上。」

    韓躍伸手想去拍他肩膀,忽然目光微微一晃,打趣道:「本王差點做錯了事,你這女娃也是不乖,竟然穿著男生校服,讓我一時沒有察覺。」

    小書生擦一把眼角,眼中雖然掛著淚珠,臉上卻嫣然一笑,道:「院長在學生心中便如父親一般,您拍我肩膀也沒事,弟子尚未及笄,您可以把我當女兒看……」

    韓躍點了點頭,終於伸出手來,不過卻不是去拍小書生肩膀,而是輕輕撫摸她的額頭,悠悠道:「本王已經收了兩個義女,你我並無父女之緣,不過你也不要難過,自古師徒之間本就有父子情誼。」

    小書生眼睛微微眯起,她額頭被韓躍大手輕撫,小臉顯出開心和孺慕之色,輕聲道:「院長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韓躍哈哈一笑,屈指在她額頭彈了個腦瓜崩,故作嚇唬道:「小傢伙竟然亂改詩句,明明是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這是本王編訂的詩冊,你可不要欺負我忘了。」

    小書生甜甜一笑,嘻嘻道:「在弟子眼中,院長就是無所不能的仙人,您將弟子簡拔苦海,這就是給了我長生。」她眼角還掛著淚珠,然而臉上卻帶著幸福,

    「調皮!」

    韓躍輕輕幫她整理一下額角髮絲,感覺這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先前見她有內向之色,相比是幼年淒苦經歷所致。

    「我大唐的孩子生活太苦,真希望他們能幸福成長,不要像你這樣明明天性爛漫,結果卻被窮苦摧殘,最後養成謹慎內向的性格……」

    小書生沉默下去,好半天才幽幽道:「院長此心,弟子明白,可惜我們學習還是太慢,尚不能幫您做成大事。」

    韓躍目光悠然,沉聲道:「天下大事萬千,皆從小事而來,咱們師徒一點一滴去努力,總有積少成多的一天。」

    小書生拱手一禮,鄭重道:「聽師一席話,如聞聖賢音,弟子必然謹記院長教誨,我會努力從一點一滴開始做事。」

    「甚好!」韓躍緩緩點頭,目中顯出回憶之色,他忽然伸手一指著旁邊的婦女,詢問小書生道:「方才這位大嫂恐懼殺牛罪名,而你卻把心思放在生意賠本上,此事本王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趁著現在日頭尚早,你且跟我說一說道理。」

    小書生赧然一笑,羞澀道:「其實道理很簡單,主要就是因為窮!」

    「窮?」韓躍臉色微怔,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小書生溫順坐在韓躍下面的台階上,揚起笑臉看著韓躍道:「我們淮南道一向窮苦,乃是大唐三大貧寒之地,這三地乃是河北道,嶺南道,淮南道。其中河北道窮苦是因為戰亂,嶺南道窮苦是因為偏遠,我們淮南道則是因為境內多河,百姓貧寒,無舟渡河,所以很多人一輩子都窩在鄉里之地,到死也沒有離開故鄉二十里範圍。」

    韓躍緩緩點頭,若有所思道:「人若不能遠行,商旅自然欠缺,經商之業如果不發達,守著魚米之鄉也會窮困潦倒!」

    小書生『嗯』了一聲,幽幽嘆息道:「所以淮南道自古至今都很窮……」

    她看了一眼韓躍,接著解釋道:「弟子剛才說百姓做生意虧本就是這個道理,您讓這位大嫂換取肉牛宰殺,雖然已經給她開了後門,但她回去後還是虧本。一頭活著的耕牛能賣五貫,但是宰殺之後卻不值這些錢!」

    她越說越有勇氣,小臉上漸漸顯出胸有成竹的氣勢,又道:「院長,咱們可以設個比喻,以一頭耕牛一千八百斤計算,宰殺之後差不多有一千斤牛肉,您算算能有多少收益?」

    韓躍皺眉苦笑,故作生氣道:「你知道本王不喜歡算學,竟然還敢問我收益,小丫頭該打,你且速速說出答案,本王聽著便是。」

    小書生嘻嘻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調皮道:「院長博學天人,研究院算學一道還是您傳下來的,怎能說自己討厭算數?」

    韓躍虎著臉嚇唬她,哼哼道:「勿要瞎說,那算學課本乃是本王師傅所著,也就是你們的師公紫陽真人,切不可弄混了讓人笑話。小娃娃不要鬧,速速給本王繼續說……」

    小書生咯咯數聲,手捂小嘴道:「院長最會蒙人了!」她眼珠兒悄悄一轉,狡黠道:「您若問我也成,不過學生馬上就要及笄,大唐女子沒有名號,弟子卻很想像男子那般,我也想擁有一個字。可惜這種字沒人敢賜給女子,但是院長您肯定可以。」

    古代男子有字,一般都是長輩賜下,但是女子地位貧賤,別說是賜字,出嫁之後甚至只能稱呼某某氏。

    韓躍直接點頭,道:「你且好好訴說道理,本王若是聽了滿意,必然會給你賜下一個字來,讓你能和男學生一般。」

    小書生大喜,連忙抖擻精神,漂亮的柳葉眉不時輕蹙,顯然在仔細組織語言。

    韓躍看的心中好笑,其實他已經想明白了所有道理,不過此時周圍有很多淮南道百姓在恐慌和懷疑,他作為王爺去解釋未必合適,不如讓小書生解釋為佳。

    「院長,咱們還是先用牛肉開頭,一千八百斤的耕牛,宰殺之後可出千斤牛肉,如果再煮熟之後,怕是只有七百斤。在我大唐最繁華的長安和瀋陽兩城,一斤熟牛肉可賣十文錢,所以七百斤牛肉就是七千文,官價是七貫,按照民間吊八百換算,約莫不到九貫……」

    「那就折中一下,按八貫算!」韓躍突然出聲,故作生氣道:「活的耕牛價值五貫,宰殺之後卻有八貫,你這女娃明顯學習不好,剛才竟然說死了不值錢。」

    周圍百姓頻頻點頭,都覺得韓躍說得對,小書生說的錯,有人忍不住甕聲甕氣道:「到底還是師傅厲害,這小先生雖然聰慧,可惜還沒有學習到家。」

    小書生成竹在胸,渾然不惱百姓說她,只是對韓躍嬉笑道:「院長忽視了宰牛的人工,煮肉的本錢,售賣的支出,還有時間的約束……」

    一頭牛從宰殺到出肉,再到煮熟去賣,最後變成銅錢,看似有八貫,其實只是毛利。而且還涉及售賣的時間,如果長時間賣不出去,必然是個虧本買賣。

    小書生幽幽一嘆,有些黯然道:「若是在關內道和瀋陽城,百姓殺牛必然能賺錢,但是淮南道不成,學生的家鄉窮苦貧寒,百姓吃不起十文錢一斤的牛肉。」

    她揚起小臉看向韓躍,鄭重道:「這就是學生出聲提醒院長的原因,您好心讓這位大嫂兌換肉牛,但卻忽視了民間的疾苦,如果百姓真要換了肉牛回去,怕是會虧的血本無歸,個個家裡要塌天。」

    她想了一想,接著又道:「還有,大唐的健壯耕牛也只值五貫,那是因為能耕田勞作的原因,這遼東肉牛隻能宰殺吃肉,院長您竟然也定價五貫,似乎是讓百姓吃苦啊。還有還有……」

    小書生越說越精神,緊跟著又道:「這位大嫂有五十貫戰爭債券,您卻只給她十頭母牛兩頭公牛,就算沒有五貫,那也只有六十貫,這根本達不到最低兌換收益,而且您還讓她自己運回去……」

    說話之間,一時忘了自己眼前的人乃是院長,心中想及百姓苦楚,語氣不免帶了一絲指責,忽然醒悟過來,連忙吐吐舌頭,羞赧垂下額頭。

    周圍百姓經她這麼一分析,越發感覺兌換肉牛是個凶險,很多人小心翼翼後退幾步,雙手死死攥著衣角,目光卻可憐巴巴看向韓躍身後的一群步卒,此前他們答應兌換,已經把債券交了上去。

    韓躍目光微微一掃,將百姓的神情盡收眼底,他緩緩伸出三根手指,淡淡道:「本王有三個解釋,也可以算是三手準備,只要咱們按章行事,必然不會讓百姓吃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6
第463章 這是我賜給你的字

    小書生的眼睛頓時一亮!

    別人或者會懷疑韓躍的本事,但是研究院的學子們卻個個堅信十分,如果說天底下想要選出一位在世財神的話,研究院的學生必然會全投韓躍一票。

    「院長您快說說,到底是什麼辦法!」

    韓躍緩緩從台階上站起來,突然拱手對身旁的婦女輕施一禮,鄭重道:「首先本王要給大嫂和各位百姓道個歉,由於我以本心度人,忘記了大家不太懂商業之事,有些東西沒有解釋清楚,所以讓你們擔心恐慌了半天……」

    眾人都嚇了一跳,婦女慌張閃避開來,道:「殿下萬萬不可如此,您是身份高貴的王爺,奴家只是個喪夫的寡婦。」

    「寡婦也是人,也該享受尊重和禮敬,本王做事有紕漏,自然要給大嫂道歉。」

    婦女眼中隱隱有晶瑩在閃!

    她是個寡婦,這十幾年可說過的淒涼悲苦,在孩子幼年之時甚至賣身換錢,乃是最被讀書人看不起的暗娼。

    受盡白眼,背著指責,心中苦楚有誰知?

    然而現在,大唐僅次於皇帝的王爺竟然給她施禮道歉,這種感動簡直不能用筆墨形容,婦女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殿下……嗚……如果民婦不是要錢養孩子,奴家真想把五十貫送給您,可惜我…我……」

    韓躍鄭重點了點頭,溫聲道:「大嫂擦一擦眼淚,你的心思本王明白。」

    他緩緩轉頭看向小書生,臉色肅重道:「本王有三手準備,第一手卻需要你來承擔,徒兒可有信心幫家鄉父老做一些好事?學的屠龍濟世術,該當躬身福萬民……」

    小書生胸脯一挺,大聲道:「院長但有命令,弟子莫敢不從。」

    她臉蛋脹紅,很是興奮。

    韓躍讚許頷首,沉吟道:「淮南一道,水脈縱橫,然而百姓窮苦無舟,所以導致商旅欠缺發達,本地物產不能與外界交換,急缺物資也許大成本買來。本王先前已謀劃在全國大搞基建工程,修橋鋪路,暢通山河。」

    他看了一眼小書生,輕嘆道:「但那畢竟是長期的工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況且淮南道適合水運,應該著重發展舟船才好……」

    小書生連連點頭,道:「院長目光如炬,弟子家鄉確實如此。」

    「你不要插話,免得打亂本王思緒!」韓躍擺了擺手,沉吟又道:「我欲在淮南和江南兩道開辦小型造船廠,以民間木舟為主要生產方向,兩道共設船廠十家,投資五百萬貫,所出船隻不予售賣,而是由官家負責運營,只收成本價,是為公益行,此事雖然是臨時起意,但卻代表著兩道之未來,小丫頭,你可有信心擔負這個重任?」

    他不等小書生說話,緊接著開口道:「如果你能辦成此事,十年之內淮南江南兩道必然一改頹勢,雖然不能急速發家,但是百姓的生活定然扭轉,若是堅持二十年三十年,那裡真就會變成魚米之鄉了。」

    韓躍目光炯炯盯著小書生,微笑道:「千百年後,兩道百姓必然記著你的好,世間功德至大者,莫過於讓人吃飽穿暖!」

    「院長……」小書生忍不住手捂小口,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韓躍一聲輕喝,沉聲道:「你是我研究院出去的孩子,雖然是個女子,但卻不能做小女兒姿態,把眼淚好好擦擦,本王現在問你,我撥下五百萬巨款,再與你組建皇家商旅船隊之權,官拜六品漕運督查使,負責江南淮南兩道舟船發展一事,你敢不敢接?」

    五百萬巨款!

    六品漕運督查使!

    小書生只覺腦中轟隆作響,忽然雙膝跪地,流淚道:「弟子寧死不失志向,此生若是不能讓大唐的河流處處有船,我及笄也不梳頭,老嫗也不出嫁……」

    這是極其惡毒的誓言,古代女子十五歲及笄,然後就可以去掉小女孩的雙丫髻,小書生發誓及笄也不梳頭,而且變成老嫗也不出嫁,這幾乎是要把一輩子都撲到舟船事業上去。

    「胡鬧!」

    韓躍一聲厲喝,訓斥道:「男女嫁娶,繁衍生息,此乃天道人倫,怎能作為誓言?本王倒是希望你將來能找個好夫君,然後我也能有徒孫可抱。」

    小書生嗚嗚只哭,眼淚彷彿永不干涸的流水。

    韓躍一聲輕嘆,忽然溫聲道:「你我師徒說話這半天,本王還沒有詢問你的姓氏呢,方才你向我求一個字,今日索性一發賜給吧。」

    「院長,學生姓任,研究院的先生給我取名任靜,但卻沒有賜字,他們不敢給女子賜字。」

    給女子賜字,幾乎是推翻上千年的聖賢傳承,這種事普通人肯定不敢幹,否則天下士子能把人噴死。

    別人不敢,不代表韓躍不敢。

    他目光微微沉吟,忽然長聲一笑,道:「有了,女子賜字,冒天下之大不韙,但是你我師徒何必去在乎別人目光,本王給你重任在肩,便是男兒也未必能成功,欲做大事便要堅持本心,不要在乎別人的言語和品評……」

    韓躍說到這裡微微停頓,目光溫和看著任靜,悠悠道:「為師今日贈你一句詩,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小丫頭,你姓任,又要以女子之身去做男兒大事,為師賜你平生二字,任靜,任平生,願你不忘本心,時時以江南淮南兩道百姓為己任,不管別人如何嘲諷嘲笑,你只堅持自己的志向便好……」

    「任平生?任平生?我是女子,院長卻給了男兒的賜字!」小書生任靜喃喃幾聲,小臉漸漸顯出明悟之色,忽然屈膝行跪拜大禮,歡喜流淚道:「吾師,弟子讀了研究院,所有了姓和名,現在您又賜了字,我心裡好生歡喜。」

    她恭恭敬敬連續磕了九個響頭,這是對父親和師尊才有的重禮。

    名字,名字,有名不算圓滿,有字方算成才,如果將來她做出受人尊重的大事,那麼還可以有稱號,那又是更上一層樓的成就了。

    韓躍不閃不避受了拜禮,臉上顯出肅重的神情。

    此前任靜只是研究院的普通學子,但是近日他給了賜字,字可不是隨便賜的,一旦給了就代表收對方為嫡系門徒,乃是和當初李恪一樣的情況。

    「你且起來吧,此地乃高麗降城,暫時不能給你舉辦拜師大禮,且看為師再出兩手準備,咱們定要讓這位大嫂和淮南百姓把宰牛的買賣做起來。」

    任靜恭敬答應一聲,乖巧站在韓躍身側,先前手執學生禮,現在卻是執弟子禮。

    韓躍目光轉向那個婦女,隨即又看看先前那些淮南道百姓,溫聲笑道:「諸位鄉親可聽見了,本王已準備讓徒弟發展舟船,爾等家鄉的窮苦情況會慢慢變好,終有一日會變成魚米之鄉……」

    眾人連連點頭,臉上還掛著震驚和感激之色。

    韓躍忽然沖那婦女招了招手,柔和輕笑道:「大嫂,先前本王說要給你兌換十頭母牛兩頭公牛,結果還沒說完就被你驚慌打斷,其實本王還有話沒說完,你的五十貫債券不止能換這些。」

    婦女微微一呆,臉上顯出又渴望又糾結的神色,渴望是人之本心,誰都希望收益能多一些,糾結也是人之本心,她覺得自己多得收入有些羞愧。

    韓躍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呵呵輕笑道:「本王徒兒說的很對,一頭肉牛就算作價五貫,十二頭也只有六十貫,大嫂你的債券保底是五倍收益,我那些壞徒兒又個個拿印章給你蓋上求情,按例應該有個八倍十倍才行……」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也不管婦女的震驚和周圍百姓的咋舌,語帶神秘道:「本王有一張秘方,作價五十貫給你,此方乃是煮燉牛肉之秘,大嫂和淮南百姓可憑之過個長遠生活。」

    「秘方?」

    「竟然是秘方?」

    婦女滿臉期待,周圍百姓也雙眼放光。

    韓躍笑道:「不要小看這張方子,裡面可是蘊含著大產業。如今大唐已經在推廣地瓜,這張方子裡就有如何把地瓜製作成粉條的秘訣,然後還有豆腐皮製作法,老湯熬製法,牛肉燉煮法,鍋餅烤製法,一方記載五法,作價只要五十,大嫂,各位鄉親,你們相信本王,我保證大家不會虧……」

    其實不用他解釋,眾人早已心中激動難耐。

    這個時代但凡跟秘方扯上關係,無一不是能有大收益的寶貝。況且韓躍是誰?他可是天下有名的奇才,連飛天的氣球都能造出來,連炸城的大炮都能搞出來。還有水車,蚊香,藿香正氣水,火槍,神臂弩等等等等。

    婦女心中感動,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歡喜流淚道:「殿下,殿下……」

    她聲音哽咽,想要說些感謝的話,然而卻覺得喉嚨彷彿有東西堵著,悲切不能言語出聲。

    韓躍目光向任靜一遞,示意新收的徒兒將婦女拉起來,他自己沉吟又道:「兌換肉牛是一倍,燉肉秘方是一倍,本王還欠大嫂八倍收益,嗯嗯,牛肉湯產業初期艱苦難成,本王直接把剩下的收益折算銀錢吧。」

    他沖婦女微微一笑,手裡舉起對方的戰爭債券,呵呵道:「大嫂,八倍收益是四百貫,本王再給你添上兩萬貫,咱們合作入股做個買賣,把牛肉湯賣遍整個淮南如何?」

    婦女頓時就是一驚,周圍一片抽氣之聲。

    「奴家和王爺,合夥做生意?」

    婦女結結巴巴呆呆傻傻,只覺得腦袋懵懵懂懂、轟轟隆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7
第464章 三封書信,三道手令

    自古天下大事,無非是民以食為天,老百姓吃飽肚子才不會鬧事,無論是秦始皇還是漢武帝,如果治下百姓大面積挨餓,哪怕你有再強大的軍隊也給你掀翻。

    韓躍給這個婦女投資並非為了掙錢,他只是想要摸索一條路徑,國家富強不叫富強,藏富於民才是真的強大。

    「本王這兩萬貫雖然入股,但是我並不收回本錢和分成,大嫂以這兩萬貫作為根基,回去之後先買上一塊地,然後本王再休書一封給你鎮上的經技屬官,讓他幫你建造養殖宰殺一體性養牛場……」

    婦女聽得似懂非懂,周圍那些淮南百姓也臉帶茫然,韓躍目光微微一掃,沉吟又道:「養牛場建起來之後,你們可以採取合夥經營的辦法,讓鎮子上的百姓全都參與進來,剛才本王粗略看了一看,今日願意兌換肉牛的百姓大約有五百人,我按你們每人十頭肉牛來算,加起來就是五千多頭!」

    咕嘟,周圍響起一陣吞嚥口水的聲音。

    這些淮南百姓購買的債券並不多,有些人甚至只買了三五貫,就算給他五倍收益,那也只能換六七頭牛。韓躍把平均數提高到十頭,這本身就是一種額外賞賜。

    牛,即便是不能耕田的肉牛,在大唐時代也代表著財富,是最讓百姓歡喜的牲口。

    韓躍接著道:「這些牛你們組隊運回淮南,第一年每個月可宰殺百十頭拿去煮肉,如此一年也只需不到兩千頭,剩餘的肉牛則可留著配種生養小牛,待到熬過最初的兩年,你們便會有遠遠不斷的肉牛宰殺……」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笑,道:「一旦淮南和江南兩道的舟船之業發展起來,那裡必然會成為魚米之鄉,到時匯聚天下商旅前往,日漸一日變得繁華!」

    韓躍悠悠吐口,淡淡道:「外來人口多了,地方也就富了,一碗牛肉湯十文錢,誰都能吃得起!」

    這是給百姓們夠花出一副美好的畫卷,周圍百姓臉上漸漸顯出憧憬之色。

    十文錢一碗牛肉湯也能吃得起,那得富裕成啥個樣子喲?

    韓躍轉頭看向身後步卒,對一人下令道:「城中可有紙張筆墨售賣之地,你速去給本王尋一些過來。」

    那步卒慌不迭時就要抬腳飛本,忽然一個人雙眼放光道:「殿下,這安市城的城守府就有筆墨紙硯,高麗人也是書寫漢字,他們學習咱們使用毛筆……」

    韓躍『哈』了一聲,點頭自嘲道:「本王竟然又犯了燈下黑的毛病!」

    那機靈的步卒轉身飛跑,不一會功夫就拿來筆墨紙張,然後又有人搬來一張小桌子,恭恭敬敬擦了又擦。

    韓躍上前提筆,小書生任靜連忙給研墨,接著有鋪開一捲上好的紙張,小聲道:「師父要作詩還是題詞?」

    她被韓躍賜了名字,那便不再是普通學生,所以不再稱呼院長,而是以師父相稱。

    韓躍微做沉吟,笑道:「為師既不寫詩,也不題詞,我欲寫幾封書信,也可以說是幾道手令……」

    「手令?」小書生任靜喃喃一聲,心中隱隱有些猜測,俏臉漸漸顯出期待之色。

    韓躍看她一眼,忽然提筆沾墨,在紙上匆匆書寫起來。

    第一封信寫給李世民,字數寥寥無幾,然而一讀便明,但見他寫道:「孩兒欲殺牛,此牛非耕牛。地瓜做粉條,牛肉煮湯粥。此業雖小事,可解百姓憂。千秋功德事,衣食萬代休……」

    任靜眼睛閃閃放光,脫口而出道:「好一篇殺牛詩,雖然通俗易懂,但卻詮釋衣食民生,師父您的學問境界又上一層樓,自古華麗駢文美,不如通俗易懂之!」

    韓躍呵呵一笑,捻起紙張輕輕把墨跡吹乾,然後小心疊放整齊,隨即沖一個步卒招了招手,下令道:「命你選一匹快馬速回瀋陽城,讓趙國公長孫無忌出動飛禽傳書,把這封書信送到大唐長安,然後你在瀋陽城先不要回來,等著那邊有了音信回覆再來!」

    「麾下得令!」那步卒挺胸頓足,小心翼翼接過書信,然後急匆匆找馬匹去了。他雖然是步卒,但是這個時代只要是兵就會騎馬,從安市城到瀋陽城只有兩百里路,他一日一夜就能到達。

    韓躍目光一掃身旁的小書生任靜,沉聲道:「徒兒再鋪一張紙,為師還要寫!」

    任靜連忙遵從,小心又在桌上鋪好一張紙,然後輕輕研動墨條,靈動的眸子卻一眨不眨看著韓躍手裡的毛筆。

    韓躍呵呵一笑,道:「不用焦急了,這封信和你有關……」

    他再次提筆沾墨,在紙上急急書寫開來。

    這一封信,卻是寫給大唐三省中樞大佬,只見上面寫道:「房相在上,岑文本侍郎敬知,天下吏制皆因百姓而起,大唐在建鎮之時增設鎮長和經技屬官兩職,而今學生欲再設一路官職系統,為內河漕運各級屬官!」

    他信上自稱學生,看的任靜有些替他不值,脫口而出道:「師父……」

    韓躍微微一笑,淡然道:「求人辦事,總要恭敬一些,本王如今已經不是天策府上將,連陛下的天子劍也繳了上去,我在大唐其實已經無權無勢,若想給你掙個漕運督查使的官職,必須得請房相和岑文本幫忙。」

    他看了一眼任靜,諄諄教誨道:「六品官職按說吏部就可自行委派,但是漕運都查使乃是新設的職位,如此便需要拿到朝堂上去討論,為師寫信給房相岑侍郎等人,他們必然會給我三分薄面,你這個職位手拿把穩!」

    「師父!」任靜心中感動,幽幽道:「讓您為了弟子的事情低頭,徒兒真是不孝……」

    「說什麼傻話?」韓躍滿臉溫和笑意,道:「你一個小女娃都能為百姓著想,本王給人低個頭又能如何?人的顏面其實不值錢,吃飽穿暖才是大事!」

    說話之間之上的墨跡漸漸幹了,他將這封書信同樣小心疊好,順手遞給任靜道:「求人辦事不能寄書,那樣顯得很不尊重,徒兒你拿著這封書信親自跑一趟長安,那如此才讓人跳不出你我師徒的毛病。」

    任靜小心將書信貼身收好,俏臉顯出鄭重之色,道:「師父放心,弟子定會去拜揭房相和岑侍郎!」

    韓躍『嗯』了一聲,他把目光轉向不遠處的婦女和淮南道百姓,對任靜又道:「你再鋪一張紙,為師還要寫信……」

    任靜連忙有拿出一捲紙張,小心裁好鋪開,然後幫他研墨侍候,小丫頭眼睛裡還是有著好奇,一眨不眨看著韓躍手裡的毛筆。

    這第三封寫的就有些古怪了!

    但見韓躍龍飛鳳舞寫道:「臭小子好膽,敢拿我的戰爭債券耍滑頭,既然你想照顧這位大嫂,為兄便派給你個差事,我會撥款兩萬貫給你送過去,命你兩月時間建一座大型養殖場,記住了,是宰殺養殖一體性的那種,如果此事幹不好,你這輩子別想回長安……」

    任靜臉上一陣古怪,嘻嘻道:「師父,這是寫給誰的信?看您這筆下的口吻,似乎是徒兒的師兄呢!」

    韓躍『嘿』了一聲,笑眯眯道:「那你可以小心點,你這個師兄這幾年長大了,性格有些貪歡好色,千萬別給他口花花騙了去。」

    任靜俏臉一紅,連忙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猜測道:「師父說的莫非是吳王殿下?」

    韓躍登時一呆,目光古怪看著這個女徒弟,下意識道:「難道那小子貪歡好色的名頭已經很響了嗎?你從未見過他,竟然一下就猜到……」

    任靜咯咯直笑,嘻嘻道:「李恪殿下在研究院到處追女孩,徒兒也被他騷擾過。」

    「這臭小子!」韓躍恨恨一聲。

    他忽然看了一眼任靜,鄭重道:「入我門來,便無高低貴賤,你以後不用喊他吳王殿下,直接稱呼師兄便是。」

    「我可不敢……」任靜吐了吐小舌頭,狡黠道:「徒兒喊他吳王殿下,他便不好意思騷擾我,如果喊他師兄,徒兒恐怕要自尋煩惱!」

    韓躍又是一怔,忽然失笑道:「還真是這個理,小丫頭年紀不大,想不到心思倒是狡猾,為師以後得防著你一點。」

    任靜吐了吐舌頭,露出兩顆調皮的小虎牙。

    韓躍舉起這封書信吹乾墨跡,然後也仔細疊放整齊,轉頭沖那婦女招了招手,溫聲笑道:「大嫂,這封信你收好了,等回到家鄉就拿去給鎮上的官員看,無論是給鎮長還是給經濟屬官都成,他們看了信就知道怎麼做……」

    婦女臉上帶著惶恐,她剛才站的並不遠,此時雙手哆哆嗦嗦接過書信,顫抖道:「奴家…奴家鎮上的小先生是王爺?」

    她恍惚記起此前和同路的百姓閒聊,那個隴右道的青年曾誇張猜測李恪是王爺,想不到真被人家給猜對了。

    韓躍呵呵一笑,道:「王爺又如何,百姓又如何?都是爹娘生養的孩子,撇去身上的各種光環,王爺未必就比百姓強到哪裡去,大嫂不用慌張,那小子從來不欺壓百姓!」

    「那是,那是……」婦女連連點頭,語帶尊敬道:「奴家這次奔波遼東,家中的小兒子還是托那位王爺給照顧呢,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說話辦事比大人還穩重,對奴家這種苦命人尤其溫和。」

    韓躍淡淡輕笑,點頭道:「敬人者,人自敬知,臭小子學的不錯,勉強可以出師了!」

    婦女小心翼翼把書信收好,屈膝對韓躍施了一禮,她目光帶有絲絲迫切,小心翼翼試探道:「殿下,我們的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7
第465章 院長,收益數字出來了

    韓躍哈哈一笑,轉手喊過後面侍候的步卒,下令道:「命爾等帶著百姓前去挑選肉牛,只可多給不許剋扣,待到所有人兌換完畢,你們分出五百兵丁予以保護,一路送進關內再回來。」

    「麾下得令!」步卒們挺胸頓足,轉眼間分出五百人領著百姓離去,那婦女忍不住回望韓躍,遠遠又行了一禮。

    「殿下心懷慈悲,就如村中長者,民婦在這裡祝您子孫萬代,永遠康健長生。」

    韓躍揚起手輕輕一揮,溫和道:「去吧!」

    婦女再拜施禮,然後急急追上挑牛的大部隊,跟著眾多淮南道百姓一路說話一路前行,聲音裡隱隱透著歡喜的味道。

    「能聽見家鄉百姓的笑聲,真好!」任靜幽幽一聲,小臉有些感慨。

    「死丫頭,才多大的年紀也學人長吁短嘆,趕緊把眼角擦上一擦,為師最討厭女孩哭鼻子……」

    任靜使勁把眼淚憋回去,然而還是止不住有兩顆晶瑩滑落,她輕輕擦了一擦,屈膝行了個仕女禮,輕聲道:「師父,徒兒也上路去長安了。」

    韓躍『嗯』了一聲,轉身喝過幾個步卒,鄭重道:「此女身份如何,你們知道的……」

    這話不用說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幾個步卒連忙昂首挺胸,大聲保證道:「殿下放心,我等必然護著小先生一路無憂。」

    韓躍一揮手,道:「那就去吧,每人挑選一匹好馬,你們先回瀋陽城報備一下,然後再去大都督府支取一百貫作為盤纏,自古有雲窮家富路,帶足盤纏你們也好吃喝。」

    幾個步卒一臉驚喜,連忙跪下來叩頭感謝。這個時代錢財很硬,一百貫足夠他們從瀋陽到長安來回走上五趟,韓躍給了這麼多錢,分明是一種賞賜。

    任靜忍不住又要流淚,小女孩畢竟心思脆弱,她怕自己再留下去更加傷感,急急踏腳就走,口中嗚嗚哽咽道:「師父,徒兒去了……」

    話都沒有說完終於還是哭了出來,她發足使勁快跑,空氣中隱隱有淚珠飛灑,形成一道晶瑩的水線。

    最為痛苦是離別,韓躍心中也有些傷感,雖然這個丫頭才收為弟子,但是不免也有幾分鐘愛,他忽然轉回頭來,虎著臉對幾個步卒呵斥道:「還不快快跟上去,都矗在這裡等本王發飆嗎?」

    幾個步卒忙不迭是行了一禮,抬腳慌慌張張追著任靜去了。

    韓躍目送他們離開,感覺心裡還是有些難受,忍不住輕嘆出聲,一屁股坐在台階上發悶。

    如此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光景,府邸門前駐守的步卒眼見王爺心情不佳,沒人敢上前找不自在,韓躍忽然伸手入懷掏出一支香菸,然後用打火機『啪』一聲點燃,他狠狠吸了一口,然後悠悠吐出一股白氣。

    「吞雲吐霧……」步卒們嚇了一跳,目光中顯出震驚之色。

    一個小戰士雙眼閃閃,忍不住對身邊的袍澤道:「傳說咱家王爺是神仙子弟,原來竟然是真的,大哥你快看啊,吞雲吐霧……」

    旁邊那戰士也雙眼發直,好半天才倒抽一口冷氣,道:「你注意了沒有,王爺還凌空點火呢,手中啪一聲響,就有藍色火苗噴出來!」

    「厲害!」小戰士嚥了口唾沫,眼中又是渴望又是敬服。

    韓躍心中一陣無奈,眼見這些戰士不斷偷瞧自己,他只能把香菸使勁掐滅,呵斥道:「勿要瞎猜,這不是吞雲吐霧,也不是仙家手法,本王只不過心中煩悶,所以才吸了一口煙而已。」

    「吸菸?」幾個步卒面面相覷,那小戰士忍不住又咽口唾沫,湊到跟前涎著臉道:「王爺,這個煙是啥寶貝,麾下見您剛才面帶享受,莫非吸起來十分舒爽?」

    韓躍看他一眼,見這小戰士也就十六七歲,嘴唇上的絨毛都沒有變黑,臉上還帶著少年特有的好奇。

    他猛然抬腿就是一腳,笑罵道:「滾遠一點,屁大的孩子就想吸菸,等你毛長齊了再說。」

    小戰士訕訕直笑,伸手不斷揉搓自己屁股,雖然被韓躍踢了一腳,他卻不感覺難堪,反而臉上帶著得意,那架勢分明在向周圍同袍炫耀,你們看見沒有,王爺踢了我屁股,天大的榮耀。

    「臭小子……」韓躍再次笑罵一聲,道:「毛都沒有長齊,骨子裡倒是靈怪。」

    旁邊幾個中年步卒嘿嘿湊了過來,目光直勾勾看著韓躍手裡的半截煙蒂,嚥口水道:「王爺,那小子毛沒長齊,俺們毛都長齊了,您這個吸菸的寶物……」

    韓躍微微一嘆,臉上有些感慨道:「此物可不是好東西!」

    「就一口,就讓俺們嘗一口!」

    韓躍無奈,將手裡打火機扔了過去,然後又從懷裡掏出半包香菸,冷笑道:「每人只准一口,就是讓你們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但是以後堅決不准吸,本王也沒有太多存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步卒們連連點頭,其中那個首領一把將香菸盒子攥在手裡,小心翼翼取出幾隻,然後學著韓躍韓躍的手法按動打火機,啪的一聲輕響,嚇得他連連哆嗦。

    「真是仙家寶物!」這貨滿臉驚嘆,傻乎乎道:「比火摺子可厲害太多了……」

    他忍不住湊近眼前去看,忽然滋啦一聲響動,空氣裡傳出毛髮燒焦的臭味,這貨竟然一點不慌張,只是伸手將燒光的眉毛摸了摸,眼睛卻還直勾勾盯著打火機。

    旁邊幾個老兵早已不耐,連連催促道:「將軍,吸菸,吸菸啊!」

    「對,吸菸!」步卒首領這才響起正事,學著韓躍那般叼起煙慢慢點燃,他也想悠悠吐氣,結果卻被一下嗆住,憋的連連咳嗽不已。

    「到俺了到俺了……」一群老兵擁擠上來,直接從步卒首領嘴裡把煙搶走,然後叼在嘴裡狠狠一吸。

    韓躍一直冷眼旁觀,眾人只看到他面無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正天人交戰。

    「這個菸草的行當,到底該不該在大唐弄出來?」韓躍仰臉望著天空,委實難以決斷。

    其實菸草在人類原始社會就出現,不過卻是出現在美洲,真正傳入中國乃是明朝時期,然後才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罷了罷了,此物於國於民皆無大益,就算是個暴利產業,但也不能賺索命的錢財。」

    韓躍心境漸漸提升,已然有了決斷。後世菸草傳入中國他管不了,但是在這大唐時代,他不能開啟此物害人。

    此時已是傍晚,黃昏之下夕陽降落未落,天邊一抹紅霞宛如火燒,映襯的安市城房屋街道上的積雪,反射出略顯黯淡的晶瑩。

    身後忽然有腳步傳來,聽聲音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韓躍微微轉頭去看,見是一群小書生攜手而來,人人臉上帶著震驚和歡喜,顯然已經盤點完庫房的收益。

    這群小書生出來後先被嚇了一跳,目光落在府邸門前,看見一群步卒在那裡吞雲吐霧,人人臉上都帶著呆滯之色。

    好半天過去,他們才回覆心思。

    有人輕輕咳嗽一聲,走到韓躍身前道:「院長,數字出來了。」

    他手裡拿著一本彙總賬冊,恭敬遞了過來,又道:「請您過目!」

    韓躍揮了揮手,淡淡道:「你念吧,本王聽聽就行,自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這書生點了點頭,打開賬冊發開第一頁,深吸一口氣道:「黃金一百箱,每箱一百八十斤,總計,一萬八千斤,約合三十萬兩……」

    只這第一個數字,就把不遠處的步卒們嚇了一跳,幾個老兵叼著菸捲雙眼發呆,連菸捲掉了下來都恍如未知。

    「俺滴個老娘,黃金三十萬兩!」那個步卒首領暗暗咋舌,喃喃道:「這高麗狗真他娘富裕,該打……」

    韓躍臉色不變,沉吟道:「高句麗三大城池,這安市城乃是北境第一城,能有三十萬兩黃金不出意料,你接著往下念!」

    三十萬兩黃金,折算銅錢幾乎達到兩千萬貫,然而韓躍竟然絲毫未見激動,這等大氣磅礴,頓讓眾人敬佩。

    那書生連忙又掀開一頁,繼續念道:「白銀一千箱,每箱八十斤,總計約合八萬斤,折算為一百三十萬兩。」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韓躍,解釋道:「院長,白銀和黃金比重不同,所以黃金箱子雖小,但是重量卻極大,白銀比重不行,一箱只能裝載八十斤。」

    韓躍微笑點頭,讚許道:「你學的不錯,這是格物裡面的物體質量與密度一科,本王也知道比重不同,不過還是感謝你幫我解釋。」

    書生有些臉紅,赧然又掀開一頁,然後再次深吸一口氣,連續念道:「計有虎皮兩百張,上等紫貂皮十萬張,狐狸皮二十萬張,狍子皮八十萬張……」

    他唸完看向韓躍,小聲道:「院長,虎皮無價,您可留著鎮壓私庫。紫貂皮一張最少十貫,狐狸皮最少五貫,狍子皮價格略低,但是也能賣到一貫,學生們粗略計算一下,這些皮貨的收益大約有三百萬!」

    韓躍眉毛微微一挑,淡然道:「你錯了,本王出手售賣,最少能翻一番。」

    翻一番?書生微微發怔。

    三百萬翻上一番,那可就是六百萬。

    韓躍也不解釋原因,笑眯眯又道:「就這麼多了嗎?」

    書生連忙再掀開一頁,鄭重道:「皮貨之後,乃是人參鹿茸,學生們分類統計,五百年之上的人參有兩支,百年以上的有六十七支,百年之下五十年之上的有三千一百支,至於五十年一下的人參……」

    他下意識深吸口氣,小聲道:「足足一萬三千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7
第466章 那人是本王的死對頭

    黃金,白銀,虎皮貂皮狐狸皮,加起來收益足足四千萬貫,然而韓躍臉色始終未變,唯獨書生念出人參之時,韓躍突然變得看重,點頭道:「此物甚好!」

    自古人參就是藥中之王,所謂七兩為參,八兩為寶,但凡生長百年以上的老山人參,重量幾乎都能達到八兩左右。

    這已經是化歸寶藥行列的東西了,說句很現實的話,拿錢都未必買到,百年老參一般都是鎮家之寶,也就家中老人快死的時候切一點熬湯吊命,除此全都深藏不捨動用。

    韓躍負手沉吟,喃喃自語道:「五百年以上的人參兩支,這兩支本王不能動,需得找人護送長安獻給母后,她掌管皇家內務府,庫房裡不能沒有鎮壓寶藥。」

    眾人不敢接話,那書生臉上有些不捨,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住不說。

    韓躍看他一眼,微笑道:「世間之事,有舍有得,本王承母后厚賜良多,五百年的人參並不能報答什麼,若有千年老參在手,我一樣會貢獻上去。」

    書生訕訕一笑,小聲解釋道:「院長還請勿怪,學生並非貪婪不捨之輩,我只是想您也留下一支,豆豆大王妃剛剛生養三個月,羅靜兒王妃也要臨盆了,這等老山人參最能滋補氣血,應該留一支給王妃使用。」

    韓躍微微搖頭,語帶感慨道:「半年前豆豆等人去大理寺受了驚嚇,母后和陛下拿出宮中唯一的三隻千年人參,本王現在只能償還五百年之物,說起來還是他們虧了……」

    他看了一眼書生,諄諄教誨道:「父母生兒育女含辛茹苦,咱們做小輩的不能總是讓他們一直付出,烏鴉尚且反哺,羊羔也只貴乳,人若長大了,父母也就老了,應該學會將好東西回贈長輩,這才是我漢家兒郎的代代傳承。」

    他再次看了一眼書生,接著又道:「你們這些學子幾乎都是窮苦出身,很多人都是一路乞討到研究院求學,本王曾見有人到達之時痛哭流涕,從懷裡掏出一個長滿綠毛的糙餅子,哭泣說是母親送他求學之時省下的一口口糧,那學子一路上捨不得吃,寧願長毛髮黴也要留著紀念母親,這是中華傳統美德,也是最淳樸的孝道,本王希望你們保持這種赤子之心,就算將來學成屠龍之技,也不要忘了家中父母曾咬牙付出……」

    那書生滿臉肅重,和周圍同窗對視一眼,忽然同時跪倒地上,大聲道:「院長今日所教,學生謹記於心,吾等仰天發誓,此生不敢忘記父母之情,他年若能衣錦還鄉,必然躬身侍奉雙親。」

    韓躍讚許點頭,淡然道:「都起來吧,大冷天的跪在地上很涼,你們有這份心意就好,本王是爾等師長,這個跪禮我暫時替你們父母生受了……」

    他說到這裡緩緩一停,負手輕嘆道:「自古有雲,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爾等離家遠出,兒行千里母擔憂,長輩們的心裡必然很不是味道。好在大家都是出門求學,算是讓父母知道出行的方向。好男兒志在天下,就算遊走四方也不要忘記故鄉的水土,本王切盼你們能好好學,好好幹,將來做出一番大事,也好慰勞父母苦心的付出。」

    眾學子臉色都有些不好,幾個年紀還小的女娃兒甚至眼角晶瑩,嗚嗚咽咽便要哭出聲音來。

    領頭的書生躬身行禮,鄭重道:「院長用兩支五百年人參做引子,給弟子等人上了一堂生動的孝道之課,學生心中有所觸動,感謝院長諄諄教誨。」

    韓躍微笑擺手,淡淡道:「為人師者,無非傳道受業解惑,本王比你們大不了幾歲,但我既然是大唐研究院的副院長,就有責任教你們一些知識,古人曾說學無止境,達者為先,本王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我畢竟懂得多一些,這些東西我會慢慢傳授給大家!」

    眾人恭敬點頭,臉上都顯出孺慕和敬仰之色。

    韓躍目光如水,沉吟又道:「兩支五百年人參上貢,這是本王的孝道不可阻攔,至於剩下的人參……」

    他忽然看了一眼領頭書生,溫聲問道:「百年以上的有多少來著?」

    那書生對所有數字熟記於心,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回稟院長,百年以上五百年以下人參,共有六十七支,另有百年以下五十年以上的人參三千一百隻。」

    「甚好!」韓躍點了點頭,笑道:「老參生長百年,重量怕是也有八兩左右,這也是上佳寶藥,可以好好運作一番。至於那三千一百隻老參,恐怕也得有五兩六兩之重,很好,真的很好……」

    他邊說邊點頭,臉上帶著沉吟之色。

    書生頭領心中微微一動,小心試探道:「院長準備如何處理這批人參?」

    韓躍呵呵一笑,悠悠道:「本王出離長安之時曾放狂言,我欲打下一片大大的土地,建立一個強大的帝國,所謂國者,無非百姓和財產兩項,此二項聚起便可成國,所以財產不能不要……」

    他微停一下,沉吟道:「六十七支寶參本王要了,我會按市價再加兩成購買,錢財直接撥入瀋陽城戶部司的府庫,人參則藏入本王的私人寶庫。」

    這是壓根沒人怨言,反而齊聲勸進道:「院長不可掏錢,高麗之戰乃是您私兵作戰,按例所有收益都是您的戰利品,就算拿走所有人參寶物,天下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韓躍緩緩搖頭,鄭重道:「有些章程必須遵守,我若領頭伸手白拿,麾下的將軍會怎麼看?他們如果也學著去拿,下面的士卒又會怎麼看?國無法則昏,軍無法則亂,這個惡頭本王不能開!」

    「可是……」書生頭領張了張口,滿臉不甘道:「這本就是院長的財富,您再掏錢來買,天底下從來沒有這個說法啊。再說六十七支寶參也不是小價錢,折算銀錢最少一百萬貫,而且這才是攻打了高麗北境,收穫的也只是北境一座安市城,如果整個高句麗都打下來,怕是百年寶參足有幾百支,五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也會有,院長若是全都拿錢來買,那得損失多少錢財?」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韓躍,低聲勸進道:「弟子只您同時要搞很多大事,無論是大唐建鎮還是十大產業,期初之時都要掏出萬萬貫巨資,院長現在囊中很是羞澀……」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再次低聲道:「就比如那個修橋鋪路一事,耗時怕要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五十年,幾乎能改變整個大唐國體根基,所費錢糧已經沒法用數字統計。還有遠洋貿易造船,一艘鐵甲艦就得幾百萬上千萬,院長,您花錢比淌水還快!」

    韓躍哈哈大笑,負手立足台階之上,語帶自信道:「本王花錢如山崩海嘯,難道我賺錢的本事就差了嗎?水繞千山歸大海,如果天下的錢財是水,本王就是萬河的海洋。」

    這話說得有些傲然了,偏偏眾書生卻無法反駁。

    有人忍不住回憶韓躍生平事蹟,赫然發現他武德九年還是個爛泥混混,現在也只不過才貞觀五年,然而當初的混混已然變成舉足輕重的大佬。

    不到六年時間聚集海量財富,從他手裡花出去的錢有萬萬貫之多,怕是掙到的錢財也有萬萬貫之多。

    期間建立互市,修築瀋陽,在遼河建立發電大壩,收編西府三衛,橫掃草原突厥,又與天下世家相抗,竟然不落下風,而今率兵征戰遼東,似乎打起來也沒多少困難。

    一人之力,改變天下大勢,都說天下大勢不可改,偏偏院長卻真給改了。

    如果說歲月是一把殺豬刀,韓躍已經慢慢成了鋒利的劍,關鍵是歲月並不久遠,從他起家到現在也只不過五年多……

    不回憶不知道,一回憶嚇一跳,眾書生面面相覷,心中幾乎同時升起一個荒謬的想法,暗暗道:「咱們的院長太也神奇,也許並非這個世間之人,他真有可能是天上的謫仙,可憐人間悲苦才下凡。」

    如果這話被韓躍聽到,說不得也會嚇一跳,學子們猜測雖然離譜,但卻跟他的來歷有些吻合。後世何其發達,放在大唐時代人的眼中,嚴格來說就是仙界。

    那書生目光帶著憧憬和敬佩,他想了一想,忽然小聲又道:「院長,安市城乃是高句麗三大城池之一,此城府庫不止黃金白銀貂皮人參,還有各種遼東草藥,貴重特產,比如鹿茸就有幾十萬,靈芝也有數百箱,這安市城明顯是某個高麗權臣的根據地,從他坐擁如此財富可以看出,高麗王高元已經昏昏老矣,國中的掌控力度再飛速下降!」

    韓躍緩緩點頭,讚許道:「你分析的很對,高麗情況正是如此。本王給你們解答一下吧,這座安市城乃是我老對頭泉蓋蘇文的家族領地,那人天生梟雄之才,聚集這些財富恐怕也想成王做帝,可惜本王是個混混出身,我行事睚眥必報,當初他找茬惹我,還對我媳婦有想法,所以本王就出兵直接滅掉他的根基,讓他成王做帝的夢想變成水中泡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8
第467章 既然瞅準敵人,那就死命硬幹

    眾學子面面相覷,有個小傢伙性格天真,傻乎乎道:「原來院長也喜歡報仇,大家都說您胸襟博大,想不到竟然睚眥必報,那泉蓋蘇文惹了您真是倒霉……」

    他這話說到一半忽然打個哆嗦,恐慌看著周圍的學子,戰戰兢兢道:「各位師兄為何這般看我,你們眼神凶巴巴的讓人害怕。」

    眾人怒目相視,那書生頭領忍不住踢他屁股一腳,恨鐵不成鋼道:「大丈夫有仇必報,咱們都是接受了研究院的教育,萬萬不要學儒門士子那種虛偽,臭小子你記好了,院長這不是睚眥必報,他只是…只是……」

    旁邊有個聰明的脫口而出,接口道:「院長只是想要念頭通達,否則西府三衛何等無敵,為什麼不去打西突厥而來遼東,分明是先打仇人通暢心懷,然後才慢慢掃平整個天下。」

    那個學子小臉上顯出恍然神情,連連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院長就是厲害,做事發人深思。」

    韓躍一臉古怪,忽然跳起來就是兩腳,將書生頭領踹了個屁股蹲,又將方才說話那個聰明的也踢倒一旁,然而他負手溫和看著最後這個小學子,鄭重道:「不要聽他們瞎說,好東西沒學會,先就學人家拍馬屁,這可不是本王想教給你們的學識。」

    他伸手輕輕拍打小學子的肩膀,諄諄教誨道:「本王就是睚眥必報之輩,這是我天生性格,沒必要遮掩隱藏,你以後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萬萬不可被別人的語言所矇蔽,小傢伙說的很對,那泉蓋蘇文惹了我算他倒霉,本王今天搶他的安市城,明天還要搶整個高麗北境!唯有如此行事,心中才能舒爽,小傢伙你說對也不對?」

    小學子滿臉脹紅,血脈噴漲,只覺胸口有一團火焰在燒,忍不住大聲道:「院長說得對,男兒行事睚眥必報,不學儒生虛偽陰柔,弟子十歲時候被家鄉大戶的兒子放狗咬過,而且日日欺負毆打我,等我將來學會了本領,我也要去報一報仇。」

    韓躍目光在他小臉一掃,笑呵呵問道:「你今年多大?」

    「回稟院長,弟子今年十三歲了……」

    韓躍點了點頭,忽然伸出三個手指,淡淡道:「再有三年,你便長大,到時可歸鄉去找那個欺壓你的大戶,狠狠把所受屈辱都爭回來,讓他們知道什麼叫莫欺少年窮,什麼叫莫欺農家子!」

    小學子興奮的鼻子都充滿血色,站在那裡抓耳撓腮,想到將來之事,又是激動又是嚮往。

    旁邊兩個青年學子比較穩重,一人小心翼翼道:「院長,劉師弟乃是河南道出身,他家鄉的大戶多和世家勾連糾纏,就算小師弟將來學有所成,恐怕也動不了人家……」

    韓躍森然一笑,強橫道:「打了小的,出來老的,本王雖然不老,但我是你們師長。為師從小是個混混,身上有個臭毛病一直沒改掉,我最喜歡護犢子!」

    眾學子全都一呆。

    那小傢伙歡呼一聲,抱著韓躍大腿興奮道:「院長,等弟子先和他們家的年青一代交鋒,如果惹出來後面的老傢伙,您就出來幫我站場子打臉怎麼樣?」

    這小子口吻竟有幾分市井味道,韓躍哈哈一笑,點頭給他鼓勁道:「當然可以,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學好本領,如果將來回家連對方的小輩都幹不過,那為師可沒心思去給你擦屁股。」

    小學子昂首挺胸,一臉自信道:「等到弟子學會研究院知識,豈能幹不過對方那些小輩。」

    韓躍微笑點頭,伸手撫摸他額頭,語帶深意道:「其實你有五萬同窗,這股力量幾乎能掀翻天下,做人要善於借勢,為師當年就曾用高度酒攀上程家,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有人保護,那太原王氏強橫無比,照樣只能用正規手段和我斗……」

    他臉色忽然變得鄭重,諄諄告誡道:「記住了,蒼鷹搏兔尚需全力,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一旦瞅準了敵人那就死命和他幹,但是干之前先要想辦法和對方勢均力敵,如此才不懼敵人耍陰招!」

    這話看似是和小學子說,其實也是在教導所有的學子。

    這些書生是研究院的未來,也是整個大唐的未來,他們會代替韓躍去行走天下做各種大事,必然要遇到各種層出不窮的敵人,韓躍不能挨個去保護,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所以他傳授學子們爭鬥之策。

    眾學子聽他侃侃而談,人人臉上顯出一種明悟之色,其中有選擇兵家之道學科的書生更是抓耳撓腮,感覺手心很是癢癢,真想現在就找個對手試試火力。

    韓躍冷眼旁觀,將眾學子表情盡收眼底,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教書育人的本事又增長三分。

    那書生頭領年紀最長,似乎在眾人之中學識和境界也最高,眾學子都在深思韓躍的話,他卻已經融會貫通。

    這人輕輕咳嗽一聲,轉而又提及先前的話題,小聲對韓躍道:「院長,安市城的收益很大,府庫黃金白銀和各等物資加起來足有四千萬貫,但這只是官方的庫藏,此城遍佈商舖和豪宅,搜刮一遍也能有千萬收益……」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韓躍,語帶恭謹道:「弟子認為您可以用這千萬收益去結算百姓的戰爭債券,至於府庫所得完全就是純利,無論放入瀋陽城的戶部司府庫,還是放進您自己的私人庫藏,這四千萬貫就是純利了……」

    韓躍沉吟一下,淡淡道:「黃金乃是鎮庫之物,可以收歸本王的寶庫之中,白銀可調撥戶部司,作為正規財政收入,至於其它物資則需變現,然後這筆錢必須押解長安,如今高麗戰事已然打下三分之一,大唐可以開始修橋鋪路了!」

    書生一怔,心中盤算一番,道:「如果黃金歸藏私庫,白銀填充戶部司府庫,那麼剩下的貂皮人參鹿茸頂多能變現八九百萬,這點錢怕是有些不夠啊……」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韓躍,忍不住提醒道:「學生聽聞您剛剛收了個嫡系弟子,許諾給她六品漕運督查使,而且要調撥五百萬去建造民舟船廠。」

    韓躍有些好奇,忍不住道:「你在研究院主修的是什麼學科?是國民經濟管理?還是工商企業管理?」

    書生臉色微紅,赧然道:「弟子比較貪心,這兩門學科我全是主學!院長勿要擔心,學生每次考試都是滿分,雖然單科不是全院第一,但是總成績卻名列前茅。」

    韓躍一怔,好半天才悻悻道:「原來還是個學霸!本王當初是個混混,我學習不如你好……」

    這話是發自內心,偏偏學生頭領卻以為說笑,滿臉憧憬和羨慕道:「院長您天生奇才,又拜在師公紫陽真人門下,精通世間無數學科,實乃弟子畢生之嚮往。」

    韓躍面色古怪,伸手拍了怕他肩膀,溫聲道:「你有機會超過我!」

    書生頭領身軀一震,這事他想也不敢想,連忙施禮告罪,心中卻還記掛著先前之事,忍不住道:「院長您最好考慮一下錢財之事,一千萬分出五百萬去建民舟船廠,剩下那五百萬開啟修路之事,完全就是杯水車薪……」

    韓躍抱著膀子冷冷一笑,教誨他道:「高麗北境一共二十四座城,既然這安市城可以搶到四千萬貫,那些城池難道就不能搶了嗎?」

    書生頓時一呆,下意識道:「那二十三座乃是小城,全部搶了也收益不高!」

    韓躍一臉悠然,淡淡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如果是顧及長遠慢慢收稅,那麼一城稅收最多也就二三十萬貫,但是咱們不是來做慈善,咱們一發給他們來個斷根……」

    財富有固定資產和流通資產之說,比如大唐一年的國庫收入只有八九百萬,但是如果採用掠奪性硬搶,光是長安就能搜刮萬萬貫巨資。

    韓躍眼神泛著冷厲,森然道:「剩餘二十三座城,咱們每城刮它個兩百萬回來,聚起來就是接近五千萬貫,完全可以開啟修路之事。」

    書生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院長早有打算!」

    他心中若有所思,好半天才道:「高麗雖然富裕,但是國中資金也是有數的,二十三座城掠奪五千萬貫,這完全就是斷了根基,百年之內他們再無崛起可能。」

    韓躍看他一眼,負手立在台階,沉吟道:「斷根不能只是搶奪財產,還要輸入文化洗腦,輸入物資傾銷,然後再按照十中抽三的比率抓他們人做奴隸,如此堅持多年之後,才能算真的斷根……」

    書生咋舌,下意識道:「十中抽三,這豈不是高句麗的兵制?」

    如果十中抽三抓人做奴隸,高句麗以後哪裡還有兵丁可抽,這是斷了對方的軍力根基,再也不怕起義叛亂。

    至於做這事會不會有困難?

    韓躍呵呵一笑,目光閃著深邃的光,悠悠道:「本王發出那麼多捕奴牌照,如今高麗戰事已經啟動,想來那些家族已經等不及了,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幾日就會有捕奴隊前來拜見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2:08
第468章 李世民和長孫出手了

    韓躍猜的沒錯,就在西府三衛攻克高麗北境的第二日起,無數飛禽已然瘋狂傳書,消息轟傳天下,各方反應不同。

    有二十個國公貴族之家最為興奮,幾乎連夜點齊家中部曲,然後派出最精明的人物帶隊,這些人一路狂奔出關,先到瀋陽城報備一下,隨後晝夜不停直接衝進了高麗國境。

    大唐皇家捕奴隊,終於展露了凶狠的獠牙!

    這二十個國公貴族之家,正是當日購買捕奴牌照的家族,當初一塊牌照十萬貫掏的咬牙,現在卻恨不得能多買幾塊。

    遼東北境戰事,聚集的不止捕奴隊家族。李世民的目光一直盯在這裡,天下世家的目光也盯在這裡。

    這一戰雖然是韓躍私兵作戰,然而意義卻比國戰還要重大。

    韓躍敗,則李世民的皇家聯盟一敗塗地,世家聯盟從此可以高歌猛進,繼續搞他們的經濟打壓策略,最後甚至能禍亂天下,推翻整個大唐。

    韓躍勝,則李世民的皇家聯盟由逆轉順,從此敵我之勢翻轉,輸贏已然掉頭。

    現在,韓躍真的贏了!

    無數世家驚悚惶恐,連夜聚集家中宿老商討世事,眾人眉頭緊鎖,總覺得背後冷冷發寒。

    天下有五百世家,其中四百多家選擇對抗皇族,這些世家以為靠著太原王氏領頭,大家齊心協力必然能逼迫成功。

    事實上在最開始他們也確實佔據了上風,各種產業停滯,民間物資擠壓,導致百姓怨聲載道,隱約便有叛亂苗頭。

    然而誰也想不到,形勢急轉而下,僅僅三個月時間過去,大唐竟然扛住了這次危機。

    那個號稱天生奇才的青年,出手果然很不一般。

    他彷彿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飄飄拋出一個目標說自己要去攻打遼東,然後發行了一批看似毫無價值的戰爭債券。

    初出此策之時,天下誰不嗤笑?然而時至今日,眾人才恍然明悟。

    真是蓋世良策也,說是一石三鳥也不為過。

    何謂一石三鳥,其實是三種得利。

    其一,攻打高麗能將國內的目光聚集遼東,這分明是轉移矛盾的辦法,原本乃是世家最擅長的手腕,然而現在卻被韓躍玩的很溜。

    琅琊王氏一位族老神色黯然,喃喃道:「老夫今日方知,世上果有天生奇才之輩,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咱們覺得自己能走一步看三步,他卻在行動之前預料了結局。好遠見,好手段,好計策,好厲害,我等世家與他相抗,這次怕是結局難料啊……」

    又有族老眉頭緊皺,長吁短嘆道:「確實是好手段,想我中原百姓和高麗有深仇大恨,韓躍攻打遼東,這是幫百姓報仇,此舉讓大唐百姓同仇敵愾,就算那些爛泥腿子過得再差,他們咬牙也會支持。」

    「百姓支持,唉……」先前那個族老一聲苦笑,滿臉遺憾道:「其實百姓支持也無所謂,畢竟那些爛泥腿子根基淺薄,他們家中無糧無錢,壓根撐不了太久,只要遼東戰事糜爛,不用數月就會慌亂,可惜的是韓躍打贏了……」

    兩位族老對視一眼,都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遼東戰事順利異常,僅用十天便打下整個北境,外行人只會歡呼大唐勝利,只有他們這些世家才感到恐慌和畏懼。

    原因很簡單!

    遼東打贏了了,韓躍便能搶錢。

    一旦搶了錢,他就能給百姓兌換利益。

    此次出征遼東,韓躍總共發行了兩千萬貫戰爭債券,按照三倍保底收益計算,他應該支付六千萬利潤給百姓才行。

    原本這個數字讓世家歡喜,以為終於可以把韓躍壓死,然而現在才終於明白,這個數字會把世家壓死。

    「我天下世家聯盟動手,停了中原各種產業,眼看百姓就要被逼反叛,想不到他卻用債券將所有物資收攏一空,然後反饋給百姓們三倍的利潤。此舉一成,百姓再也不靠世家的產業吃飯,不但不靠世家吃飯,而且他們比以前還更富裕。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琅琊王氏的族老們恐慌,太原王氏的族老們恐慌,其餘各大世家的族老們也都恐慌。

    遼東戰事,一石三鳥,第一利乃是轉移國內矛盾,第二利乃是回饋民間,至於第三利則更狠,乃是吸引中立家族加入皇族一方,用錢財和收益綁上皇家的戰車。

    比如捕奴隊,比如修橋鋪路產業,比如瀋陽冶鐵工廠的鐵器代理權……

    聽說朝廷正在售賣隴西的荒原土地,採用按揭的方式進行認購,有些國公勳貴一家就要了幾萬畝,那些荒地原本草都不長,現在卻大修水利建設,要搞什麼綜合種植園!

    這些消息一個一個傳來,讓天下世家再次變得凝重。

    錢,自古至今,能通鬼神!

    只要那個人源源不斷拋出各種產業,必然有更多的勢力被他綁上戰車,這次天下四百世家與皇族相抗,結局越來越顯得難以預料。

    世家在恐慌,皇帝卻心懷大暢,這一日早朝完畢,李世民滿臉紅光長笑而去,留下滿朝文武面面相覷,保皇派自然個個欣喜,世家一方卻面色陰沉。

    眾人各懷心思將欲離開,忽然一個小太監匆匆而來,尖聲高喝道:「陛下有旨,近日春寒料峭,眾臣勞頓上朝,特許在太極宮立政殿開設皇家宴會,此會即為酬勞眾多卿家,也為賞賜一些奇特器物,諸位大臣還請別走,都跟著小人直接赴宴去吧……」

    眾人都是一呆,世家方面一個重臣冷哼出聲,低低道:「陛下這是要炫耀功績了嗎?誰勝誰負還未可知,現在召開皇家宴會是不是太早了點!」

    這人忽然沖小太監拱了拱手,冷聲道:「老夫身體欠佳,醫者不准飲酒,勞煩小公公轉達陛下,這皇家宴會我告病不去了……」

    「吾等也是身體欠佳,同樣告病不去!」

    小太監一臉笑眯眯,嘻嘻道:「告病好啊,陛下說了,誰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滾,今次宴會有大事要說,西府趙王已經明確表示不做儲君,但是大唐不能沒有儲君,所以陛下和娘娘準備在剩下的皇子中挑選一個……」

    此語一出,眾人都是一驚,李承乾先自按捺不住,急急對那重臣高呼道:「王老御史還請給本王三分薄面,咱們一起去宴會坐坐,諸位勞苦功高,想必父皇和母后舉辦宴會也是為了酬謝大家!」

    王家這個重臣眼睛微微閃動,忽然滿臉帶笑,點頭道:「陛下有召,老夫豈能不尊?縱然身體抱恙,也得躬身前往……」

    他轉頭看了看世家一方,笑眯眯道:「諸位同僚,可與老夫同去?」

    「同去,同去!」

    另一旁魏王李泰也很焦急,忍不住湊到一個老儒生身邊,可憐兮兮道:「孔師,學生悲苦,寡不敵眾矣!」

    這老儒正是孔穎達,聞言顫巍巍咳嗽一聲,道:「魏王好士愛學,又乃天資聰穎之輩,你是我儒門的未來,這宴會老朽不能不去……」

    李泰聞言大喜,聲音都有些顫抖,道:「孔師願意幫本王爭?」

    「不爭不行啊!」孔穎達心中暗暗一聲輕嘆,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看向遼東方向。

    這位將近七十歲的老人眼前似乎浮現一個青年的身影,他輕輕搖頭將那身影甩掉,語帶深意道:「皇位都看不上,你到底要幹什麼?」

    「孔師?」李泰小心翼翼開口。

    孔穎達收回望向東方的目光,看著李泰微笑道:「魏王且放心,老夫雖然被陛下封為東宮太子之師,但是李承乾心性狹窄,魏王你才是我儒門該輔佐之人。」

    李泰忍不住輕舒一口氣!。

    遠處那個小太監笑嘻嘻看著滿殿之臣議論紛紛,直等大殿裡的聲音漸漸降低下去,他才忽然一甩浮塵,尖聲又道:「諸位大人商量好了沒,若是商量好了,且雖小人一起赴宴,若是沒有商量好,小人還可以繼續等……」

    眾大臣舉手示意,有人輕喝道:「勿要囉嗦,前頭帶路。」

    那小太監嘿嘿一笑,也不見他生氣,轉身便帶頭行走,看方向正是去皇宮立政殿。

    李泰搶上前一步,伸手從腰間扯下一塊華美玉珮,低聲道:「小公公帶路辛苦了,本王今日上朝來的匆忙,身上並沒有帶金銀之物,此玉乃我心愛寶貝,送給小公公作為酬勞。」

    小太監眼角抽動,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公公不要擔心,這是本王誠心相送,便是母后知道了也不會治罪,你知道本王一向很受母后疼愛的。」

    小太監出手如電,瞬間將玉珮收到袖子裡,後面有幾個大臣看到這副場景,不過只是冷冷一笑,顯然覺得李泰有些落入下乘。

    李泰卻不管這些,他身為王爺竟然和小太監並肩而行,同時滿臉期待道:「小公公可知道父皇和母后設宴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話?今日下朝之刻立即宣佈開宴,想必已經準備了很久吧……」

    「王爺,您果然是個聰明人。」小太監左右看了兩眼,忽然壓低聲音提醒道:「今日的宴,少爭鋒,多奉承!」

    「少爭鋒,多奉承?」

    李泰喃喃一聲,有些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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