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7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2
第678章這五年時間,吳王已經崛起

    蜀王府中,長孫傷心離去,皇后臨走之前竟然請求一眾國公不要去見皇帝,而是跟隨她去田家莊安撫豆豆。

    皇后一走,蜀王府頓時群魔亂舞,先是這貨躺在床上不斷哀嚎,聲音之淒慘可憐,讓人一見感覺心酸。

    「父皇,父皇啊……」這貨一條胳膊斷了,但是已經被太醫用藥物麻住,他躺在床上不斷翻打滾,嗷嗷叫喚道:「父皇要給孩兒報仇,父皇您一定要給孩兒報仇啊。」

    床邊還站著幾位花枝招展的小妃子,見此情況皆都拿手帕做出擦眼抹淚狀,其中一名妃子名叫徐慧妃,乃是這幾年最為得寵的小妃。

    這女子站在床邊目光閃爍,忽然哭哭啼啼道:「天可憐見,蜀王真是無妄之災,唉,都是一群孩子,為什麼下手這樣狠?陛下啊,臣妾見了蜀王這般慘狀,心裡真是好生畏懼啊。那趙王的幾個遺孤,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此女號稱文學才女,然而說出的話卻惡毒異常,表面上看似同情李愔,實則乃是暗指韓躍的妻子凶殘。

    李世民怒哼一聲,忽然伸手將床邊一個小櫃子掀翻。

    皇帝這幅做派,頓令眾人一喜,幾個妃子相互窺視一眼,忽然一起開始嗚嗚啼哭,口中不斷指責豆豆等人,彷彿被砍的是他們兒子一般。

    「都給朕閉上嘴!」李世民似乎更加暴怒,猛然大聲怒吼一聲。

    皇帝虎目森光吞吐,忽然轉向眾女之中一人,沉聲道:「楊妃,你怎麼說?」

    楊妃也在擦眼抹淚,聞言苦澀抽噎一聲,嗚咽道:「臣妾一切都聽陛下的,我相信陛下一定能給愔兒討個公道。」

    明著說一切都聽皇帝,其實還是暗示要治罪報復。

    李世民點了點頭,似乎很認可這個說法。

    但是誰也沒發現,李世民的眼角竟然微微抽了一抽。

    皇帝忽然再次出聲,語氣明顯帶著一點點遲疑,好半天才輕聲道:「楊妃,趙王對你不薄吧?」

    楊妃呆了一呆,抽噎頓時一停。

    她小心翼翼看了皇帝兩眼,並沒有發現皇帝神情不妥,楊妃這才又繼續啼哭,嗚嗚咽咽道:「臣妾也知道欠著趙王的情,但是這幾年情分已經還的差不多了。西府三衛失去大帥之後沒了主心骨,是我弘農楊氏一直在咬牙幫他們支撐。」

    「弘農楊氏,哼……」李世民鼻尖發出一聲悶哼,有些意味深長道:「這幾年弘農楊氏確實在幫西府三衛,但是也把三衛所有的文官全換了一個遍。」

    楊妃連忙跪倒在地,哭泣道:「陛下萬萬不可多想,臣妾母族並無私心,弘農楊氏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皇家和朝堂。」

    「哦?朕倒想聽聽你的說法……」

    楊妃擦了一把眼淚,急急道:「西府三衛自始至終不願意歸附,非要弄一套聽調不聽宣的特權。弘農楊氏用五年時間更換三衛文官,正是要讓陛下能夠掌握這支天下無敵的強兵。」

    李世民似乎十分滿意,衝著楊妃溫和點了點頭,忽然伸手將楊妃拉起來,和藹道:「愛妃說的是,朕一切都明白。我說楊妃啊,你這幾年性格可有些變化,朕記得你以前謹小慎微,說話從來不肯這麼強勢……」

    楊妃連忙又想跪下去,哭泣哽咽道:「陛下不知此間緣由,所以才會有此疑問,不是臣妾變了,而是必須如此才行。長孫姐姐這幾年不想管事,後宮到處都是壓榨欺壓,臣妾必須強硬起來,不強硬我就活不下去。」

    李世民嘿了一聲,語帶深意道:「怕是因為你的兒子已經成才,所以你的腰桿才慢慢變硬。」

    說著忽然大有深意看了床邊一個青年兩眼,淡淡問道:「恪兒如今封為吳王,又在江淮兩地發展,滿朝文武都說你是第二個聖賢王爵,不知你對李愔的事情怎麼看?」

    皇帝所問的青年正是李恪,也是當初韓躍門下的大弟子,這位大唐吳王已經長大成人,無論相貌還是才學全都堪稱當世一流。

    最主要的還是手掌江淮兩地大權,而且還繼承了任靜當初發展的巨大船隊,實力強橫,財富巨大,當朝許多皇子之中,他甚至能和李承乾爭鋒。

    近年來已經有言辭在朝堂流傳,說是李恪才是李世民最優秀的兒子。

    有錢有權,自然有朝堂勢力投奔,如今李恪已經是皇子之中的三駕馬車之一,和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並駕齊驅。

    他聽到李世民詢問自己,連忙恭敬拱手行禮,面色悠然灑脫,讓人一見欣喜。

    「說吧,恪兒你什麼意思?」李世民再次發問。

    李恪輕咳嗽一聲,語氣平緩道:「被砍斷胳膊的是我弟弟,但是動手的卻是嫂嫂。她們不但是我嫂嫂,而且還是我的師母。兒臣不想對此事發表看法,一切全憑父皇做主。」

    李世民眼角再次一抽,臉色隱隱竟有些異樣。皇帝似乎怕被人看見,連忙裝作轉頭去觀察床上的李愔。

    「全憑朕做主麼?」李世民喃喃一聲,神色彷彿有些失望。

    皇帝怔怔看著床上的李愔,好半天才輕聲道:「所謂不發表看法,豈不就是最大的看法?很好,真的很好,恪兒你長大了,連說話都變得有深度起來。」

    李恪悠然灑脫的神情微微一僵,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他自幼蒙受韓躍教導,無論智慧還是見識全都高人一等,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裡。

    他的錯,在於給了李世民一種知恩不圖報的冷漠感。

    要知道整個大唐他算是蒙受韓躍恩情最大一人,韓躍一家出了事按理他得強硬相幫才行,結果他只是說了一句不發表看法,這話聽起來似乎兩不相幫,然而細想分明是在給韓躍一家下絆子。

    「父皇!」李恪十分機智,發現不妥立即改口,大聲道:「今日之事乃是弟弟自找,兒臣認為完全怪不得嫂嫂們。父皇和母后早有嚴令,田家莊劃為皇族禁地,任何皇家子弟不准打攪。可是李愔卻長著權勢硬闖,兒臣對弟弟桀驁感到汗顏……」

    李世民這才滿意,忍不住讚許點了點頭。

    李恪心裡稍微放鬆,然而仍舊覺得補救不夠,忽然又急急道:「兒臣準備向父皇請一道命令,准許兒臣去田家莊探望嫂嫂,此去我會跪地道歉,求情嫂嫂們原諒李愔。」

    「不用了!」

    李世民慢慢搖頭,似乎提起此事怒氣又滋生而出,冷冷道:「豆豆畢竟做錯了事,朕必須要給懲罰。她們的丈夫有功皇家,但是她們不能自持功勞而驕傲。這才短短五年,已經敢動手砍自己的小叔子,倘若再如此發展下去,將來是不是還要砍皇帝?」

    他口中的皇帝應該不是自己,而是指的大唐下一代皇帝。

    李世民這話讓眾人眼睛都是一亮,楊妃連連點頭道:「陛下說得對,臣妾也覺得是這個理。豆豆她們掌握的東西太多,所以才會產生驕傲狂縱之情。您想想,關外互市,東北瀋陽,大唐十萬大鎮,天下九大產業,草原殖民地,遼東殖民地,吐蕃殖民地,這是多麼大的財富,堪稱是一個帝國,如此財富卻掌控在一群不懂事的婦孺手裡,臣妾早就覺得會出事!」

    說到這裡小心翼翼看了看李世民,這才道:「任誰有了這麼大財富都會飄飄然,臣妾認為再這麼下去會害了她們……」

    旁邊那個徐慧妃也嬌聲插言,語帶暗指道:「其實這些財富也並非趙王所創,乃是整個大唐皇族同心協力的結果。趙王已經離世五年,陛下應該收回一切。」

    李世民臉色有些不自然,彷彿是因為愧疚而產生的異樣。

    李恪目光閃動幾下,似乎看出李世民下不定決心,他眼珠轉動幾下,忽然道:「也不用全部收回,總得給嫂嫂們留一些財產。畢竟她們也是皇族兒媳,膝下還有小王子要養。兒臣認為不如就把遼東留給她們,那裡地大物博完全夠用。」

    這話說完,李世民臉色才好看一些,皇帝忽然大有深意看了李恪一眼,讚許道:「恪兒心地善良,為父甚感欣慰……」

    皇帝這話頓時讓眾人眼睛一亮,幾位小妃子下意識湊到楊妃跟前,略帶諂媚向楊妃遞個眼神,然後一起開口道:「陛下,那蜀王的事情怎麼辦?」

    李世民彷彿被問住,臉色再次顯出猶豫不決,皇帝突然從床邊向外而走,龍行虎步一路來到大殿之中。此時大殿裡聚集了許多朝堂大臣,很多人一直豎著耳朵傾聽裡面動靜。

    李世民目光緩緩一掃,忽然略帶不滿道:「李靖李勣程咬金呢?剛剛不是說要覲見麼?」

    眾大臣目光一閃,有人別有用心道:「回稟陛下,剛剛皇后娘娘含怒離開,李勣等人竟然放棄覲見追隨皇后而去。吾等心中都覺氣憤,但又不敢進內稟之。」

    李世民冷哼吐出一口氣,彷彿對李勣等人萬分圭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3
第679章 我來此間,炮轟長安

    皇帝忽然又看了大殿眾臣一眼,沉聲問道:「蜀王之事,如何處理,朕心中委實有些猶豫不決,不知眾卿可有良策進諫……」

    「陛下!」一位大臣頓時站出來,滿臉正氣道:「就算您捨不得治罪,趙王遺孤也得做出賠償。蜀王殿下乃是天潢貴胄,一隻胳膊不能隨隨便便就這麼丟了。」

    李世民看他一眼,點頭表示默許,忽然又問道:「那麼該如何賠償呢?」

    那大臣眼睛一閃,隱約似乎向皇帝身後偷窺一眼,然後大聲道:「臣覺得陛下可以將趙王遺孤的某幾樣產業收回來,然後改賜給蜀王殿下做賠償。」

    「哪幾樣?」李世民目光直直看著大臣,彷彿並沒有察覺他身後站著李恪和楊妃等人。

    那大臣咳嗽一聲,目光閃閃道:「西府三衛已經由我弘農楊氏經營很久,陛下可以給一道旨意予以正名。大唐十萬大鎮整整五年才建了六萬個,所以也必須收回來才能加快進度,吐蕃殖民地乃是犧牲劍南道百姓所得,陛下也得收歸朝堂才算正理。還有關外互市,還有大唐九大產業,還有隴右種植地,草原移民城……」

    他越說越帶勁,幾乎將韓躍產業全都說了一遍,忽然自己也感覺自己有貪婪,連忙訕訕解釋道:「諸多產業全都需要精英官員管理,放在趙王遺孤手裡總有一天會敗落,微臣也是為了大唐著想,陛下萬勿有別的想法……」

    李世民點了點頭,面色似笑非笑道:「朕知道,朕知道,汝等都是好臣子,每天為了大唐操碎了。」

    皇帝說到這裡忽然轉身,目光隆隆看著後面跟出來的李恪和楊妃等人,語帶深意道:「恪兒你發現沒有,今日此間來了很多人,有朝堂大佬,有文官權貴,你的十幾個皇弟都來撐腰,甚至你的一些叔叔也彎下身子前來蜀王府。他們看的誰的臉,是在討好朕麼?」

    這話讓李恪有些驚心,連忙賭咒發誓道:「父皇勿要生疑,孩兒一直把心思放在江淮。這五年時間我將江淮變成了魚米之鄉,大船行舟方便了無數百姓。」

    李世民輕輕吐出一口氣,淡然道:「那船隊是任靜的,是你師妹犧牲了女子嫁人的時間苦心發展而起,可惜這個好孩子沒能享福,所以才被你繼承了江淮的財富。」

    李恪連忙跪在地上,大聲道:「兒臣雖然繼承了任靜的船隊,但是我也付出了巨大心血,兒臣只想做一個百姓口中的賢明王爺,今日眾人前來蜀王府絕非我的謀劃,父皇若是不信,兒臣可以發誓……」

    李世民忽然笑了,笑得那麼意味深長。

    皇帝緩緩抬腳向前,竟然一路走到大殿門口,他負手望著外面天空,滿臉悵然道:「恪兒你聰慧異常,為什麼就沒有發現一件怪事。雖然今日蜀王來了很多人,但卻有幾個最重要的皇族不曾出現,你二哥李承乾沒有來,你三個李青雀也沒有來。他們一個是太子一個是魏王,你知道為什麼都不曾過來麼?」

    李恪心裡隱隱泛起不妙之感,不過仍然下意識脫口而出道:「兩位哥哥這幾年一向看孩兒和李愔不順眼,他們怎會來蜀王府探望親人?」

    這話竟然還在暗中設置了陷阱,分明在給李世民灌輸不好的念頭。

    可惜李世民突然淡淡一笑,搖頭道:「恪兒,你錯了。太子和魏王不來,是因為他們不敢來。」

    李恪一怔,在場大臣和皇族也都一怔。

    皇帝忽然悠悠望天,喃喃道:「這兩個孩子挨過揍,知道挨揍的味道不好受,所以他們學聰明了,知道有些事不能做。這五年時間朝堂裡總是有人想動趙王遺孤,但是你見承乾和青雀敢動麼?他們不敢啊……」

    皇帝這話,讓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抽。

    李世民忽然轉過身來,目光悠悠盯著李恪道:「大唐建國十二載,前期何等苦與難?異族虎視眈眈,世家犯上作亂,百姓窮苦潦倒,佛門暗中禍亂……」

    「為了改變這一切,你祖父嘔心瀝血,為父也戰戰兢兢,再加上你大哥奮勇拚搏四處征戰,連兒子降生都無法親自守候,我們所有人擰成一股繩,好不容易才將天下變得安穩。如今大唐唯有佛門還在禍禍,已經成為了我李家皇族的毒瘤。」

    皇帝說到這裡長長一嘆,輕聲道:「承乾和青雀都知道佛門不能再沾,為什麼你李恪竟然敢伸出手來?想當皇帝想瘋了嗎?這大唐的皇帝輪不到你來做!」

    李恪俊臉蒼白,連忙辯駁道:「父皇,兒臣沒有。」

    李世民哈哈一笑,忽然伸手一指大殿眾人,冷冷道:「今日來的,要麼是弘農楊氏之人,要麼是家中擁有控人花。朕的後宮也有控人花,所以我這才會變得貪歡好色。朕對不起趙王,讓他的妻兒受了五年的罪……」

    皇帝這話一出,滿場頓時驚慌,其中楊妃身邊的幾個小妃身體瑟瑟發抖,連著楊妃自己也手腳冰涼。

    李世民忽然看向楊妃,滿臉傷感復又溫柔道:「小笄兒,朕真是想不到,你為了孩子竟然去拜佛。拜佛也無事,你拜的卻是東渡佛……」

    小笄兒乃是楊妃的小名,天下之間只有皇帝可以喊,但是這一聲溫柔的呼喚卻一點也不溫柔,楊妃只覺得腦海間轟隆作響。

    也就在這時,猛聽長安城外也是一聲轟隆,這轟隆可比楊妃腦海中的聲音更加巨大,不但轟隆震天,而且山搖地動,整座大殿都在簇簇落土,瞬間將所有人弄得灰頭土臉。

    所有人面色皆驚,李世民卻負手平靜站在門口,皇帝忽然仰天一聲苦笑,道:「該來的,總會來,朕犯了五年的錯,現在有人來找我了。」

    轟隆隆——

    又是一聲巨響,大地再次搖晃。

    大殿遠處幾個羽林衛瘋狂奔來,滿臉驚恐道:「陛下不好,長安城牆被炸蹋,皇宮城牆被炸蹋……」

    話音還未說完,天地間又是隆隆巨響,猛見一道流光破空而來,瞬間將蜀王府大門轟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3
第680章 西府三衛謀反了

    大門轟塌之後,天地間巨響再次響起,整個長安城到處都是火光,無數高門大閥之家不斷倒塌。

    整座蜀王大殿人心惶惶,許多大臣驚恐躲到了桌子下,唯有李世民自始至終面色平靜,皇帝負手靜靜看著滿城的火光。

    也就在這時,猛聽一個清越的聲音籠罩長安,聲音隆隆滾滾,入耳讓人震驚,道:「我來此間,炮轟長安,五年時間不見了,你們有沒有想我呢?」

    這聲音,有些人很耳熟,有些人沒聽過,李世民眼睛緩緩一閉,臉上帶著濃濃追悔,似乎也有一絲恐慌。

    噗通——

    李恪一屁股摔倒地上,面色已經蒼白無血,他喃喃道:「師傅?」

    有一個青年的身影,始終埋在他心底。

    從他幼年的時候,那身影就形成一堵無法越過的高山,由於記憶太過深刻,以至於他驚慌之下喊出的不是大哥。

    長安城外,漉漉渭水,此處距離長安城只有五里不到,一艘精光森閃的鐵甲艦橫亙河流。

    此艦擱在後世並不厲害,因為全船排水也只有兩三千噸,這是一種小型護衛炮艦,放在海軍編隊完全不起眼。

    但是在大唐時代絕對無敵,光憑一門鐵甲艦主炮就能炸平整個長安。

    任靜獨自坐在炮室之內,不斷調校角度開炮,炮室之外竟然有十幾個人影來回穿梭,赫然是不久前隨著長孫離開蜀王府的國公們。

    老程和劉弘基協力抬著一個炮彈送入炮室,隨即哈哈仰天狂笑道:「炸啊,狠狠的炸,他奶奶的,老天原來是有眼啊。」

    旁邊李勣和李靖抬著一枚炮彈經過,聞言忍不住也大笑出聲。

    一眾國公和將領們只覺揚眉吐氣,不斷搬著炮彈運送過來,每一枚炮彈裝填之後,任靜立馬調校角度開炮,遠處長安城到處火光衝天,任靜眼中滾滾全是熱淚。

    「炸死你們,炸死你們,師傅,徒兒給您出氣了。」

    國公在忙碌,任靜在開炮,但是鐵甲艦上還有一群人靜立不動,領頭一人是韓躍,身側站著的是長孫,後面豆豆等女各自領著孩子,幾個小孩全都滿臉好奇看著隆隆噴火的艦船主炮。

    長安城中,蜀王府邸。

    李恪陡然用膝蓋在地上前行,滿臉慌張衝到了李世民身邊,大聲道:「父皇,不能再這樣下去。大哥心存憤恨,已然陷入瘋魔,如果不將他弄死,他肯定會將孩兒和您弄死。這五年孩兒做了很多錯事,但是父皇您也對不起大哥的媳婦,父皇,調兵啊,去殺了他,殺了他……」

    此時楊妃在瑟瑟發抖,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妃子也在瑟瑟發抖,大殿裡的大臣們亂做一團,但是也有冷靜之人衝了出來,沉聲道:「如今西府三衛已經不比從前,吾弘農楊氏掌控了所有的文官和基層將領。趙王這次回來並不能調動兵馬,只要陛下一個命令,吾等將他絞殺。」

    可惜他話未說完,猛聽長安城西南方向喊聲震天,似有幾十萬人同時厲喝,怒吼道:「主公現身,三衛回歸。我們是衝鋒陷陣的狼,用不著文官指手畫腳。兄弟們,足足忍了五年,殺啊……」

    這聲音如山如海,明顯是四十萬西府三衛戰士齊聲咆哮,剛才那個提議絞殺韓躍的大臣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恐慌。

    李世民漠然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弘農楊氏的文官,怕是全部都人頭落地了。背叛者,從來沒有好下場……」

    整座大殿所有人全都面色僵冷,人人感覺手腳一片冰涼。

    李恪猛然抱住李世民大腿,無比恐懼道:「父皇,您還有兵,您還有兵啊。長安城有左右武衛,還有駐守皇宮的金吾衛和羽林衛,再加上整個關隴到處都是折衝府,只要一聲令下隨時可以集結百萬大軍。父皇您調兵啊,調兵去圍剿西府三衛,萬萬不能讓大哥進城。」

    「你倒是對朕的兵力瞭解很深。」李世民苦澀一笑,忽然抬腳將這個兒子踢開。

    皇帝臉上明顯也有不甘,甚至還有幾分畏懼,喃喃道:「就算集結百萬大軍,你以為朕能打得過他嗎?就算拼掉所有能打過,你以為朕能狠心去打麼?就算朕能狠心去打,你以為他還會讓我麼?」

    一連數次發問,彷彿在問自己,又彷彿在問李恪,李世民忽然閉上眼睛,輕聲道:「我錯了五年,已經失去了那個孩子的心。這一次,他不會讓我了……」

    蜀王府邸門口,陡然喊殺聲一片。

    幾個羽林衛瘋狂奔跑而來,滿臉恐慌道:「陛下,西府三衛造反了,如今正在滿城殺人,專門衝擊各個豪門大閥之家。蜀王府門前也有騎兵,足足上萬人將這裡圍困。」

    李世民哈哈一笑,大聲道:「殺得好,我知道這孩子肯定殺。老婆孩子被人欺負五年,換了朕同樣也會殺。」

    突然抬腳邁步而出,站在院子裡淡淡道:「給朕搬一把椅子來,我要坐在這裡等著他。」

    可惜大殿裡的眾人早已癱瘓在地,沒人有力氣去聽皇帝的吩咐,最終還是羽林衛衝進大殿之中,從一個大臣頭頂上搬出了椅子,這大臣本來躲在椅子之下,椅子被搬走頓時發出一聲驚呼,渾身瑟瑟發抖,慌亂又去找地方躲藏。

    李世民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皇帝忽然指著大臣滿臉苦澀,喃喃道:「這就是我五年來寵信的臣子,除了驚慌沒有半點本事,佛門控人花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讓朕重用你們這些人……」

    幾個羽林衛搬著椅子小心湊前,李世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忽然仰天又是一聲大笑,虎目炯炯盯著蜀王府大門。

    整個長安城的巨響足足有半個時辰,西府三衛的喊殺聲則是持續了一個上午,待到太陽隆隆高掛中天之時,忽然蜀王府大門兵湧如潮。

    但見無數騎兵拎著人頭狂衝進來,瞬間將所有保護李世民的羽林衛干翻。然後騎兵們分出一條道路,道路上緩緩出現了一隊人。

    韓躍扶著長孫,後面跟著豆豆,再後面是其她幾個妻子,妻子手裡牽著幾個小孩。

    李世民面色平靜坐在那裡,目光直直盯著眾人向他走來。

    韓躍扶著長孫一路走到李世民面前,突然展顏微微一笑,順手拉過豆豆手裡的李石頭,輕聲問道道:「陛下安好,您有幾年不曾探望孫兒們了?」

    「粗粗算來,已有兩年……」李世民神色十分平靜。

    韓躍嘆了口氣,語氣蕭索道:「也就是說,陛下從三年前就忘了我?」

    他始終沒有稱呼父皇,李世民也沒有稱呼躍兒!

    父子兩人就這麼靜靜相對,相互之間說著意味深長的話。

    長孫皇后陡然抬腳上前,抬手竟然給了李世民一個巴掌,皇后打完之後明顯心疼,眼中熱淚滾滾道:「陛下,咱們夫妻幾十年,吵過鬧過,疼過唸過,臣妾從來沒有打過你,但是今天我打了,臣妾只想問一句,您那幾位小妃子可好睡?她們伺候您夜夜笙歌,有沒有幫您生一個大唐的撐天柱?」

    皇帝臉上被一巴掌抽出無道血痕,然而自始至終一直保持平靜。

    這位年輕時雄才大略,但是最近幾年有些昏庸的帝王神情淡然,忽然輕聲道:「除了你生過一位大唐的天,再也沒人能有這個資格,可惜這幾年我被美色矇蔽了良心,只想著自己是大唐的皇帝,卻忘了自己同樣是一位父親。」

    皇帝說到這裡苦澀一笑,目光直直盯著長孫皇后有些蒼老的臉,忽然柔柔道:「觀音婢,你是不是要跟著孩子走?」

    長孫皇后慢慢閉上了眼睛,滾滾熱淚從眼角洶湧滑落。

    「朕懂了,這是懲罰!」

    李世民一臉黯然,喃喃道:「今早躍兒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要接受這個懲罰……」

    他同樣慢慢閉上眼睛,閉眼之前無限留戀的看了一眼長孫。

    而這時,韓躍卻負手走進了蜀王大殿,微笑道:「吳王李恪在嗎,蜀王李愔在嗎,我來找你問點事,問完轉身我就走!」

    後面李世民明顯打了一個哆嗦,然而強撐著讓自己沒有去阻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3
第681章 暴揍李恪,拷問良心

    整座蜀王大殿,眾人瑟瑟發抖,吳王李恪面色赤紅變幻,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地上,嚎啕流淚道:「大哥,師尊,多年不見,徒兒好想你,我無時無刻不再想,總盼著有一天師傅能歸來……」

    噗嗤——

    韓躍直接笑了,笑得前仰後合。

    李恪用膝蓋在地上急急前行,湊過來一把抱住韓躍的腿,嚎啕再道:「您是我的師尊,又是我的大哥,我說的一切都是發自肺腑,徒兒思念師尊經常夜不能寐!」

    「是嗎?那可真是不得了!」

    韓躍一臉微笑,彷彿心中有無限感慨。

    他仰臉望著大殿上方,目光悠悠道:「從你八歲之時,我便用心教導。教你天文地理,教你諸子百家,有時候很多知識我也不懂,但我會挖空心思找來書籍讓你讀……」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忽然俯下身子看著李恪,意味深長道:「門下三個弟子,只你所得最多,或者也正是因為你得到太多,所以竟然學會了融匯貫通。比如這厚黑學一道,我記得從來不曾教過你,然而你用的很好,令我很是吃驚!」

    厚黑學是什麼?

    古代厚黑學就是帝王之道。

    這門學術只有皇帝才有資格研究,當初李世民想教韓躍都被多次推辭。

    厚黑學第一要素就是臉厚心黑,哪怕剛剛捅了別人刀子,轉眼也要笑臉迎人。而且還要學會撒謊,要做到睜著眼睛說瞎話而面不改色。

    韓躍忽然伸手摸了李恪腦門一下,輕聲道:「很讓人傷感,歸來後看到你已經成材了,只可惜這個成材不像我給你歸化的那樣,反而成長的角度有些歪。我讓你學的你都學會了,我沒教你的你竟然也學會了。唉,世事無常,人心異變,咱們師徒緣分到此結束,從此以後道門紅花一脈再沒有你的名字……」

    李恪陡然一聲,一時偽裝流淚都忘了。

    逐出師門,他被逐出了師門!

    道門有紅花,白藕,綠荷葉三脈,一道三分,三家本是同根。其中紅花一脈主殺,修的是殺伐護族之法,所以自古至今道門紅花一脈都是中原護族者。

    白藕隱在淤泥中,修的是推算之道,這一脈的首領是袁天罡,也是韓躍的二師叔。

    綠荷葉最為人熟知,修的乃是懸壺濟世,當代首座正是神醫孫思邈,也是韓躍的三師叔。

    由於紫陽真人和李元霸就都故去,所以韓躍就是道門一脈的紅花首座。他現在出言說李恪不再是紅花一脈,這是直接將李恪逐出了師門。

    「師傅!」李恪陡然再次抱緊韓躍大腿,瘋狂解釋道:「徒兒知道自己錯了,但我同時也有功勞,這五年時間我努力發展江淮,讓那一處地方變得富裕無比,百姓家中米糧不缺,江淮已成有名的江南水鄉。」

    這貨滿臉驚慌,俊美的臉龐都變得扭曲,他知道被逐出師門是什麼待遇,從此以後再也受不到以前的待遇。

    皇家有皇子幾十個,為什麼他李恪能夠崛起騰飛?原因很簡單,他不但是皇子,而且是韓躍的徒弟,韓躍是道門紅花護族者,雖然道門一向不怎麼管顧世事,但是道門的力量絲毫不下於佛門。

    這幾年李恪曾耍手段騙過道門幾次,每次都能成功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只因為他是紅花一脈的大弟子,天下道家都要給他三分香火情。

    然而現在,他要被逐出師門了。

    這比削掉他的王爵更讓李恪感到驚恐。

    王爵是血脈所封,就算被削了以後仍然可以起復。但是逐出師門則不同,這等於向天下人宣告他欺師滅祖。

    「師尊,師尊啊!」李恪想明白此點,使勁抱著韓躍大腿狂呼。

    他眼中有熱淚滾滾,這熱淚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懼怕。

    他知道韓躍為人心軟,而且心中一直掛牽百姓,所以這貨口中不斷辯解,大聲道:「徒兒有功,徒兒對天下有功。我治理了整個江淮兩道,發展舟船便利民生。我還主導建設大唐十萬大鎮,五年時間建立了六萬鎮。還有大唐九大產業,每一項我都付出了努力,如果沒有我的學識和主導,這些產業撐不住五年……」

    「是嗎?」韓躍淡淡一聲,忽然冷笑低頭看他,森然道:「既然你想跟我玩厚黑這一套,那麼我今天就陪你好好玩一玩。既然你不要臉,那我就打你臉。」

    說著猛然伸手一指門外,那裡站著長孫和豆豆等人,此時這些人正靜立李世民旁邊向內觀望,他們身後又站著國公將領隊列,這隊列才是韓躍所指之處,那裡站著一位皮膚黝黑面色平靜的姑娘。

    韓躍指著她道:「李恪,你認識她嗎?」

    李恪看了一眼,臉色頓時漲紅。

    韓躍緩緩收回手指,淡淡笑道:「剛才你說對江淮兩道有功,那麼就先從這第一項打你的臉。。」

    說著忽然伸手一個巴掌,啪的一聲重重抽在李恪臉上。

    韓躍並沒有使用內力,然而李恪的俊臉仍然腫起老高,這貨張口噗嗤一聲,噴出一口混合牙齒的鮮血。

    不遠處楊妃驚呼『啊』了一聲,嬌軀晃動下意識想衝過來。

    韓躍冷冷一瞥,淡淡道:「楊妃娘娘,待著別動。你如果敢過來,我連你一起打。」

    楊妃滿臉蒼白,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地上,哭泣道:「不要打我孩子,一切都是我在後面指使的。大皇子殿下,趙王殿下啊,求你看一點往日恩情,放過我們孤苦母子。」

    「孤苦母子?往日恩情?」

    韓躍冷冷一笑,目光怎然道:「是有往日恩情,只不過恩是我給的恩,情也是我給的情,你們只是接受者,從來不曾有付出。今日此間,我要收回。」

    說完再也不理楊妃,緩緩轉頭再次看向李恪,微笑道:「剛才第一個巴掌,打的是你貪佔任靜功勞。當年江淮兩道窮苦萬分,是任靜女化男裝孤身去闖蕩,她受盡萬般磨難,苦苦堅持建造大船,兩年三萬艘,賙濟江淮地。可憐她為百姓建造的船隊卻被你霸佔,整整五年變成了滿足你私慾你斂財的工具。整整五年時間,你可曾造過一艘船?」

    李恪張了張嘴想要解釋,韓躍陡然冷冷一哼,沉聲道:「不要想著再狡辯,此次我順著江淮河流直達長安,沿途已經打探多次,所有事情掌握於心。如今江淮兩道的船隊還是三萬艘,都是當初任靜苦心建造的老船。這五年時間你一艘大船也沒有造,賺的錢財全都拿去培養勢力。」

    李恪打了個哆嗦,硬著頭皮辯解道:「但我畢竟發展了江淮兩道,如今那裡已經是魚米之鄉。」

    啪!

    又是一聲脆響,韓躍再次抽了他一巴掌。

    「我說了,功勞是任靜的,五年之前江淮已經開始富裕,這五年時間完全是原地踏足。如果沒有你在那裡搜刮,現在應該會更加富裕。」

    「師尊……」

    「不要喊我師尊,你已經是道門棄徒!」

    韓躍一聲暴喝,隨即再次俯下身子,冷冷盯著李恪道:「咱們再來說說第二件事,剛才你說大唐十萬大鎮是你的功勞。」

    李恪身體陡然打個哆嗦,連忙搖頭道:「我說錯了,我說錯了。」

    啪——

    一聲脆響,這是韓躍的巴掌。

    砰——

    一聲悶響,這是李恪的腦袋撞到地上。

    韓躍這一巴掌打的太狠,直接將他抽到了地面之上,打完之後韓躍緩緩抬手,淡淡微笑道:「說錯了也不行,只要說過就得打。」

    李恪腦袋砸在地上血流如注,口齒之間也發出嗚嗚的聲音。

    韓躍負手站他身前,冷冷道:「當初我離開之時,天策府籌備了足足八千萬貫巨資,這筆巨資別說是建造十萬大鎮,就是建造二十萬鎮三十萬鎮也都花不完。結果你和弘農楊氏上下其手,仗著陛下不懂經濟而貪污,僅僅六萬個大鎮建完,天策府八千萬貫已經沒了。」

    說到這裡再次俯身下去,盯著李恪森然道:「你可知道這筆錢乃是我借債而來,發行了八千萬債券,須得償還百姓一億六千萬,可是你貪了我的財,卻沒幫我償債務。那些購買債券的百姓都被你坑了,這個坑需要我一筆一筆去償還。」

    李恪嗚嗚咽咽,口角鮮血直流,他張嘴還想解釋,可惜韓躍卻不給他解釋。

    下一刻只見韓躍猛地甩起手掌,噼裡啪啦直接抽打了幾十下,這幾十巴掌力道兇猛,打完之後李恪整張臉腫的像個豬頭。

    「這幾十下巴掌,是打你指染九大產業,導致應該騰飛的經濟陷入困頓,這幾十下巴掌,是打你貪佔藍田縣三大支柱產業,導致田秀兒孤苦無助得了憂鬱症,她是我的義女,也是你的師妹,李恪你怎麼就狠得下心,能幹出這麼多多矇昧良知的事?」

    李恪口角不斷流血,兩隻眼睛已經腫的睜不開,然而這貨還是不死心,再次從地上爬起來道:「大哥,大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次他沒敢稱呼師尊,而是開口喊韓躍大哥,這貨腫著眼睛吃力看向韓躍,滿臉希冀道:「當初太子被你打過,魏王也被你抽過巴掌,打完之後全都給了原諒,大哥能不能也原諒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3
第682章 李恪臨死反擊,想要殺了韓躍

    「原諒你?你想讓我原諒?」韓躍目光一閃,直直看著抱他大腿的李恪。

    「是啊是啊,原諒弟弟吧!」

    李恪不斷點頭,腫脹的臉上全是真誠,急急道:「咱們是同胞兄弟,大哥不可能狠下殺手,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定會做個好王爺。」

    說到這裡生怕韓躍不肯,緊跟著又道:「您原諒過李承乾,原諒過李青雀,他們也都做過壞事惡事,挨打之後照樣被您扶持起來。我不求大哥一碗水端平扶持我,只希望你能原諒我的過錯,將我重新收回道門……」

    表面說著不求一碗水端平,然而語意裡分明帶有一種潛移默化的暗示,這是後世語言心理學的技巧,當初韓躍糾結了很久都沒有讓他學。

    可惜韓躍的好心白費,他限制李恪學習,李恪還是偷偷學了,不但偷偷學了,甚至還反過來用在韓躍身上。

    自從韓躍消失之後,李恪把韓躍遺留的書籍幾乎全都翻了一個遍,很多書籍都是韓躍明確表示不准他閱讀的類別,然而這貨卻把韓躍的禁令當做耳旁風。

    「唉……」韓躍忽然悠悠一嘆。

    李恪頓時一驚,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這貨雖然是個白眼狼,但是不得不說真是皇族之中最聰明的人物,他從韓躍輕輕一嘆之中聽出了不妙,瞬間就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白費。

    但是他仍然不肯放棄,立馬又跪起來去抱韓躍大腿,眼中淚水磅礴,口中嘖嘖悲切,十分誠懇而自責道:「大哥,大哥,我們是同胞兄弟,是血脈相連的同胞兄弟啊……」

    韓躍陡然腿部一陣,輕輕將李恪抱著的雙手震開。

    他負手仰望上方,心中也有些不捨。

    這世間有兩種感情最難割捨,一種是從小到大養孩子培養的父愛,一種是手把手教授徒弟的師愛。嚴格說起來韓躍的孩子們都沒怎麼被韓躍照看過,反而是李恪從小到一直跟在他身邊。

    「大哥,大哥……」

    李恪真的很精明,瞬間感受到韓躍心中的不忍,這貨腫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喜,連忙開始更加真誠的呼喊。

    韓躍忽然底下頭來,目光直直盯著李恪,他彷彿要將這個徒弟加兄弟的內心全部看穿,目光之中帶著無限傷感和失望。

    他負手向前幾步,眺望著大殿門外天空,此時門外院中同樣站著無數人,但是無論皇帝李世民還是皇后長孫氏全都一言不發,其餘國公大將則是面帶憤慨,分明是不想讓韓躍饒恕李恪。

    但是大家只是靜靜等著,沒人開口左右韓躍的想法。

    此時正是八月中秋,天地有涼爽風絲襲來,突的天空中傳來一陣雁鳴,但見一群大雁排成隊列往南飛行。

    大雁振翅,逐漸遠去,最後變成天邊一道黑線,黑線慢慢又變成了一個黑點。

    韓躍目視天空雁群,陡然輕輕咳一聲,悠悠吐氣道:「秋水涼,雁成行,西風凋落葉,淒斷故人腸。大漠黃沙,孤煙萬里,獵獵天地揚。征程血,刀兵藏,兄弟功伐鬩城牆,併吞六合八荒地,霸業盡,風雨越蒼茫。權欲啊權欲,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備註:這詞山水獨創,逼格高不?)

    這首詞一出,這句感慨一發,後面李恪頓時面色蒼白無血,終於明白再怎麼偽裝和狡辯全都沒有用。

    「大哥,我錯了啊……」他陡然眼睛閃爍幾下,紅腫的眼縫裡明顯有殺機出現,這貨低著頭嚎啕大哭,用膝蓋跪地行走不斷接近韓躍。

    待到終於接近韓躍身邊,他猛地咬牙從地上彈躍而起,單手快速深入腰間,然後掏出一把精光閃閃的匕首。

    此時韓躍還在負手望著外面天空,剛剛作詞發出的感慨讓他心裡傷感,李世民等人卻看到李恪手持匕首狠狠紮下去,看那動作竟然是身居一流高手的武功。

    「躍兒,危險!」皇帝下意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還是他今天首次開口喊躍兒。旁邊長孫皇后花榮慘變,驚恐之下甚至連呼喊都來不及。

    後面豆豆等人更是渾身僵冷,眼睜睜看著那把匕首插向了韓躍後背。

    「你這個雜碎……」人群中幾位大將反咆哮一聲,瘋狂向著韓躍和李恪衝去。

    這其中有西府三衛的老牌大將,也有薛仁貴這種年輕的將領,十幾個人轟隆衝進殿門,然而無法後發先至阻攔一切。

    「啊哈哈,你去死吧!」李恪滿臉猙獰,日光照射下宛如一個厲鬼。瘋狂道:「讓我失去一切,你先給我去死,殺了你,我就是皇族最有能力的人。」

    竟然是打的好算盤,先要把韓躍給幹掉。皇族歷來講究利益至上,他殺了韓躍之後立馬就是皇子之中最有能力的人,整個大唐只有他繼承了韓躍所有學識,為了天下江山大唐也離不開他。

    到時只要再向皇帝道歉認錯,說不定還有起復之機。

    這一番變故宛如電光火石,文字形容很長,真實時間很短,從韓躍有感而發感慨,到李恪聽後知道自己再怎麼偽裝都沒用,再到他立即狠心抽刀子捅人,再到李世民從椅子上驚厥而起,長孫皇后面色蒼白……所有的事情彷彿瞬間發生,李恪的匕首已經插中了韓躍。

    「哈哈哈,西府趙王?天生聖賢?你最蠢的就是心腸太軟,總是給敵人一線生機。去死吧,去死吧……」

    這貨奮力插刀,匕首一下一下往下猛捅。

    然而他捅著捅著猛然驚呆,整個人霎時間怔怔僵冷停住。

    只見韓躍渾身一點血液也無,甚至連衣服都沒有被他捅破。

    外面瘋狂衝來的大將終於到達,其中薛仁貴竟然是衝擊最快一人,這位年輕小將口中猛然暴吼一聲,厲喝道:「你才去死!」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所有人都聽到噗嗤一聲悶響,薛仁貴的長槍直接將李恪胸口洞穿。

    「啊!」大殿之中楊妃慘呼一聲,發了狂一般瘋跑過來。

    門外李世民身體明顯一僵,隨即歪歪斜斜跌坐在椅子上。長孫皇后似乎心中不忍,別過頭去不看這一幕慘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4
第683章 萬千罪孽,盡歸我身

    薛仁貴一聲長嘯,手舉長槍直接將李恪舉起,這位年輕小將的面色帶著瘋狂,就彷彿是他老子大唐瘋虎薛英發瘋一般,然而只有近在咫尺的幾位大將才真正看到,薛仁貴的眼中清澈無比。

    這個小傢伙很聰明,他知道殺李恪韓躍不能動手,就算是他也沒資格動手,因為李恪畢竟是大唐的皇族。

    所以薛仁貴選擇了發瘋,他舉著長槍不斷做咆哮狀。

    這時楊妃狂跑而來,神情明顯惶恐絕望到極點。長槍上穿著的李恪還沒有端起,這貨口中不斷噴著鮮血,目光迷離看向韓躍。

    鐺啷啷——

    一聲清脆聲響,他的匕首掉在地上。

    李恪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臉上帶著滿不相信的不甘,不斷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這時韓躍緩緩轉身,雙目之中明顯有淚光點點。

    他沉痛看著李恪,輕聲道:「五年時間沒見,你的認知還停留在以前。我確實教過你別把後背留給敵人,但是我的後背卻不在此間行列……」

    李恪的瞳孔有些黯淡,顯然氣息已經萎靡到極點,這貨陡然奮起精神,突然大吼道:「為什麼,為什麼殺不死你?」

    說完怒目圓睜,帶著濃濃不甘心死去。這位大唐皇族最聰明的皇子,這位心胸抱負極大的吳王,就這麼被人用長槍洞穿胸口,死不瞑目離開了人間。

    直到臨死之時,他似乎也沒有悔意。

    韓躍嘆息一聲,輕輕道:「我死而復生,已然金剛不壞,天雷尚且劈我不死,一把匕首又能如何?」

    說著俯身撿起李恪的武器一看,忽然悵然若失道:「你竟然還淬了毒,這幾年到底學了多少東西?」

    旁邊李風華冷冷一哼,憤怒道:「可惜再厲害的毒液也得刺破身體才行,吳王偷練的武功破不了殿下的護身罡氣……」

    楊妃發出一聲淒厲慘呼,披頭散髮瘋狂撕咬薛仁貴。薛仁貴同樣發瘋起來,單手握拳竟然要砸死這位皇妃。

    韓躍眼睛頓時一閃,沉聲喝道:「住手,殺她你沒資格。」

    薛仁貴咆哮兩聲,裝作神情漸漸恢復。

    楊妃又踢又咬,已經完全瘋了。

    韓躍擺了擺手,沉聲道:「把李恪放下來,讓他母親抱一抱。活著的時候是罪人,死的時候是孩子。」

    薛仁貴點了點頭,單手一抖將李恪放下,隨後長槍向後一抽,昂然立在大殿門口。

    楊妃終於碰觸到兒子屍體,頓時仰天發出一聲淒厲慘呼,她雙手緊緊抱住李恪屍體,只覺得自己手腳都一片冰涼,忽然喃喃道:「好孩子,你錯了,皇位不是你的,那張椅子不能坐。」

    說著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一下將李恪身體抱了起來,她痴痴傻傻就要往門外走,薛仁貴忽然閃身擋在了大門口。

    可惜楊妃滿臉痴呆,彷彿完全看不到攔路有人。哀莫大於心思,她最出色的兒子死了。

    韓躍發出一聲嘆息,陡然硬著頭皮咬了咬牙,他臉色漸漸變得冷厲,目閃殺機衝進了大殿的裡間。

    下一刻,只聽蜀王李愔的聲音驚恐萬千,不斷大叫道:「不要啊,不要過來。我不會拿匕首捅你,我不會拿匕首捅你的。大哥饒命,大哥你饒了我吧。」

    門口幾位大將對視兩眼,門外李世民老淚橫流。楊妃陡然神情一清,抱著李恪屍體發瘋向大殿裡間衝去,邊跑邊淒厲嘶吼道:「不要殺他,不要殺我的兒……」

    李風華突然低低一喝,小聲道:「不能讓殿下動手,蜀王必須死在別人手中。」

    話音未落,只見三衛之中又沖出一員小將,此將仰天咆哮一聲,滿臉猙獰衝進了裡間。

    下一刻,所有人只聽一聲噗嗤悶響,隨即便是楊妃發出驚天慘呼,忽然咕咚咕咚兩聲,楊妃抱著李恪屍體昏倒在大殿裡間的門口。

    韓躍渾身絲血不沾,面色平靜從裡面走出。

    後面那個小將昂首挺胸,手裡赫然拎著一個滿臉驚恐的人頭,這人頭正是蜀王李愔的腦袋,臨死之時連瞳孔都嚇得破裂了。

    噗嗤——

    院子裡李世民陡然噴出一口污血,神色彷彿突然蒼老了幾十歲。

    韓躍一路走出殿門,忽然雙膝一軟跪倒下去,輕聲道:「你有錯,我也有錯。你以前很疼我,為我撐起了一片天。可惜人總要長大,長大了就會有自己的心。此間之仇,我不得不報。」

    李世民淚水滾滾,顫抖著用手想去觸摸韓躍,伸到一半忽然停在半空,淚流滿面道:「算了,這樣也好。」

    韓躍伸出手來,拉著李世民的手觸摸自己,父子二人四目相對,似乎都有一種無法釋懷的傷感。

    如此好半天過去之後,李世民才仰天長長一嘆,喃喃道:「總歸不是你動的手,這個口子不能開,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謀逆者該殺,叛亂者該死。不是你動的手,不是你動的手……」

    歷史上都說他殺兄囚父,所以給大唐開了一個不好的頭,其實李世民也有良心,有些事真的不像史書所寫的那樣。

    這一刻他再次回歸父親的心性,不斷用語言替韓躍開解。其實最痛苦的莫過於他和楊妃,因為李恪和李愔畢竟是兩人的兒子。

    李世民嘆息半天,猛地神情變為強硬,他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氣勢彷彿又變回那個雄才大略的帝王。

    皇帝目光滾滾掃視,陡然厲喝出聲道:「大唐貞觀十二年,秋,帝駕臨蜀王府探念兒子,怎奈權勢慾望勾人,吳王李恪趁機謀反,蜀王李恪趁機謀反,兩王勾搭佛門,意欲弒君作亂,時有西府趙王回歸而至,率三衛大軍平叛長安,刀鋒所指,叛逆皆亡,吳王李恪死於亂軍之中,蜀王李愔死於佛門之手。楊妃瘋,故不追,發配冷宮,終生不得見人……」

    這一番話說的凶狠異常,李世民面色帶著濃濃殺機,彷彿誰要敢打斷他話,皇帝立馬抽刀殺人。

    在場所有人面色全都呆滯,忽然李勣喃喃向天一聲,道:「這樣,也好。」

    李世民厲喝說完所有話,冷冷掃視所有人,沉聲道:「今日之事就按朕說的寫,誰也不許私改一個字,倘若哪個史家敢亂來,勿怪皇族學一學焚書坑儒……」

    皇帝說到此處,終於還是不能堅持下去,眼中熱淚滾滾而下,哽咽道:「就讓這萬千罪孽,盡皆歸於我身吧!」

    噗通一聲跌坐地上,彷彿說話耗掉了全部的氣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4
第684章 把貪錢的大臣全剁了

    這一日乃是豪門大閥之殤,然而卻不是長安百姓之殤。事後經過統計,整座長安城總共有七十四處府邸遭受炮火轟擊,又有一百另九家大小官員之府被掃平。

    西府三衛兵鋒籠罩長安,四十萬騎兵再次顯露出猙獰獠牙、凡是加入李恪一脈的朝堂大佬一個不放,但是對於其他朝臣和普通百姓則秋毫無犯。

    當日夜,四十萬大軍緩緩撤出長安,然後在城南搭起簡易兵營駐紮,西府三衛的歡呼聲徹夜不停,每每驚得換防長安的左右武衛將士面色驚恐。

    不止左右武衛驚恐,整個長安也都人心惶惶,這一次西府三衛殺的太狠了,說是血流成河也不為過。

    整整憋屈了五年,過著逆來順受的日子。

    曾經韓躍在的時候,三衛是衝鋒陷陣的狼,然而韓躍不在的時候,連芝麻綠豆的小文官也敢剋扣軍餉。

    一支軍隊強盛與否,首先要看隊伍有無軍魂,而韓躍就是西府三衛的軍魂,他的歸來簡直具有定海神針一般的作用。

    戰士有了底氣,才敢舉刀去砍人。

    夜色緩緩降臨,城中燈火漸亮。

    不管今日發生了什麼,百姓們該過日子還是要過。長安城衙門出動了安民告示,皇宮門口也整整貼了三大張。

    又有無數巡街武侯被派了出來,長安七十二坊的坊官同樣現身,所有人不斷安撫百姓,人心漸漸安定下來。

    「原來是咱家王爺回來,咱家王爺沒有死,我就說嘛,今天滿城都在殺人,然而咱們老百姓沒動一個。謝天謝地,今天真是嚇死人了!」

    說話的是一個百姓,手裡拎著水桶正在清洗大街上的污血。不遠處街面站著一個小坊官,手拿冊子不斷記錄百姓潑了多少水。

    今日三衛謀反,一天屠殺數萬人,滿城到處都是血水,長安衙門不得不發動百姓清洗。

    幹這個活可以計入勞役,由坊官登記後報備上去就行。如果干的多不僅能免勞役,甚至還能抵充應繳的稅賦。

    百姓眼前無大事,一生不過吃與喝。聽到洗地干活能夠免除勞役,整個長安頓時動作起來,無數百姓拎著自家水桶上街,戰戰兢兢試著去洗地。

    剛開始還抱有一絲懷疑,然而很快就變得熱火朝天,只因他們每潑一桶水就有武侯高聲點數,然後坊市的坊官立馬拿冊子記下來。

    城東牛老二由於力氣很大,再加上自己家裡就有一口井,所以這貨一個時辰潑了整整八十桶水,不但免除了三年徭役,而且抵扣了兩年稅賦。

    就這樣還不算完,衙門裡專門又補貼了一貫賞錢。喜的牛老二雙手直砸胸口,抓耳撓腮宛如一隻大猴子。

    百姓做事最怕見到典型,一有典型立馬變得情緒熾熱,漸漸地整個長安都熱鬧起來,無數百姓一邊熱火朝天潑水洗地,一邊又嘻嘻哈哈閒扯瞎聊起來。

    「嘿,我說幾位老哥們,你們猜猜我今天看到什麼了?乖乖不得了,以前只聽說咱家王爺的西府三衛厲害,但是到底咋個厲害法一點不曉,今天俺算是見識了,那可真是猛啊……」

    先是一個百姓滿臉得意,一邊潑水一邊開始了話題。

    涉及西府三衛,頓令眾人側耳,就連不遠處幾個武侯和坊官也都湊了過來,豎著耳朵靠在牆角聽。

    這百姓有些得意,口中嘖嘖作聲道:「你們是沒看到啊,今日有一股騎兵衝進劉御史的家中,那麼大一座劉府,轉眼就鬼哭狼嚎!」

    「說說,快說說,究竟咋殺的?西府三衛到底有多猛?」四周眾人被他勾起好奇,全都呼啦啦圍了過來。

    這百姓越發得意,滿臉嘿笑道:「西府三衛衝進劉府的時候,俺正好推著小車過去送菜,我滴個天姥爺,那些戰士殺人真是猛,劉府的家丁護院剛想反抗,一轉眼功夫全成了死人,屍體倒了一地,腦袋全被砍飛。」

    他說到這裡忽然嚥了口唾沫,十分誇張道:「其中有一顆腦袋咕嚕咕嚕亂滾,最後竟然滾到俺的車底下,當時俺只覺得兩腿發軟,一摸褲襠都熱了……」

    「哈哈哈!」周圍百姓一陣哄笑,感覺這故事聽著特別帶勁。

    一人手拎水桶洗地,忽然惡狠狠呸了一口,吐氣揚眉道:「劉御史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幾年也不知禍害了多少娘們兒,我聽說他還貪佔大唐建鎮的資金,那可是咱家王爺售賣債券的錢!」

    話題引到債券之上,頓時又引起百姓共鳴。

    當初韓躍發行過兩次債券,一次是攻打遼東籌備軍資,事後百姓們個個都賺的盆滿缽滿。第二次就是發債借錢建設大鎮,幾乎半個大唐的百姓全都熱情認購。

    結果韓躍在劍南道出事,一消失就是整整五年,吳王李恪趁機奪取建鎮權利,五年時間貪污幾千萬貫。

    另一個百姓突然把水桶一砸,滿臉憤怒道:「說到債券,俺心裡也窩火。當初咱家王爺發行國債,俺曾變賣家產認購了五貫。這五貫可是整個家底啊,老爹老娘和家裡的娘們全都不同意,可俺就認準了王爺,相信他能讓俺賺到錢。」

    「是啊是啊,俺當初也是這麼想的!」周圍幾個百姓一起點頭感慨,就連那些武侯和坊官也喃喃兩聲。

    顯然這些武侯和坊官也購買了債券,所以百姓一說才會引起共鳴。

    那百姓接著又道:「俺不顧妻子老人反對,咬牙購買了五貫債券,原本想著要靠債券的收益養育孩子。結果咱家王爺突然在劍南道出事,債券的資金全被那群雜碎給糟蹋貪佔了,懆他個親娘祖奶奶,害的老子只能去佛寺高價借用驢打滾。」

    這人說到這裡再次呸了一聲,咬牙切齒道:「總歸老天有眼,咱家王爺回來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要我說今天殺得還是太少了,應該把貪錢的大臣全都剁了喂狗,再把他們的家小一起剁了。」

    「都剁了?那得殺多少人?」

    人群有幾個老人心中不忍,聽了這話全都臉色微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4
第685章 東渡佛何在?讓我看看你的金身

    那說話的百姓咬了咬牙,冷哼道:「不是俺心狠,而是太氣人,劉御史家裡最小的一個小妾每天要吃兩貫錢的菜,她敢這麼糟蹋還不是因為貪了咱們的血汗錢。」

    「說得對,該殺!」一群百姓想起自己的血汗錢被貪佔,頓時變得義憤填膺滿腹怒氣。

    其中有個中年漢子忽然眼湧熱淚,咬牙切齒道:「殺,該殺,全都殺!」他神情陡然變得瘋狂,雙手緊緊攥了起來。

    旁邊有熟悉中年漢子的百姓嘆息一下,輕聲道:「可憐啊,孫大哥家就是被債券害苦了。當初他鐵了心支持王爺,又賣家產又賣地湊了十幾貫,結果錢被那群雜碎貪佔,整個大唐都沒有收益。孫大哥一下變得窮困潦倒,家裡吃了上頓沒下頓。無奈之下去佛寺借了印子錢,結果驢打滾越還越多,就在去年冬天,就在去年冬天……他的小閨女活活餓死了……」

    「唉,造孽啊!」這百姓最後一聲嘆息,滿臉苦澀搖了搖頭。

    他說中年漢子家裡可憐,其實自己家裡又何嘗不可憐?

    當初韓躍發債券募集百千萬貫,幾乎是把整個大唐百姓的家產掏空,因為後續收益沒能及時支付,導致很多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有買不起衣裳凍死的,有生病抓不起藥病死的,最可憐的還是全家斷了糧食,眼睜睜看著親人枯瘦餓死。

    飢餓那種味道,後世人無法體會,但是飢餓實乃天地間最大的痛苦,餓死人這種事的殘酷完全無法用筆墨形容。

    眾百姓咬牙切齒,人人臉上都帶著憤怒,在場幾個武侯臉色也不好看,但是恪於指責還得出來安撫大家幾句。

    「老鄉們,有火氣撒完就算了吧。如今殿下已經回歸,整個朝堂的壞人全都殺光了。咱家王爺心存百姓,必然會把大家的債務給還了。」

    坊官們的勸解則比武侯更貼心一點,因為坊官本身就是百姓裡選出來的人手,這些人其實也是白身,和在場百姓都是鄉里鄉親的鄰居。

    一位年長的坊官咳嗽兩聲,呵斥眾人道:「都別愣著傻著,趕緊洗地干活。城東的牛老二一個時辰潑了八十桶水,整整減免了三年徭役兩年稅賦,人家不但減了稅賦,而且還得了賞錢,足足有一貫銅錢那麼多,由衙門裡的書吏親自遞到牛老二手裡。大傢伙日子都不好,趁這個機會還趕緊不多掙點?」

    聽到免徭役稅賦,多干還能拿到賞錢,在場百姓的氣憤稍微平復一些,各自拎著水桶又開始幹活。

    他們一路順著大街清洗,不知不覺幹了兩三個時辰,這一條長街已經清洗完畢,前方陡然出現一座宏偉建築群。

    眾百姓有些發怔,一人忽然咧咧開罵道:「懆他個親娘祖奶奶,咋洗著洗著洗到大佛寺了?這地方俺不洗,免再多的徭役也不洗。」

    旁邊幾個百姓同時點頭,咬牙道:「大佛寺坑人太狠,印子錢害的老子窮困潦倒,這地方俺也不洗,非讓那些禿子多聞幾天血腥味不可。」

    人心不平,可見一斑。這些百姓忽然轉頭便走,臨走還不忘衝著佛寺吐一口唾沫。

    武侯們有些無奈,連忙扯著坊官一起上前打躬作揖,滿臉賠笑道:「各位鄉親幫幫忙,忍一忍脾氣把這個地方也洗了吧。此次乃是上頭髮下來的命令,整個長安不能留存一絲血污。據說是咱家王爺親自下的令,說是血污存留會滋生瘟疫……」

    在場百姓面面相覷,人人都看出對方臉上的不情願。那個中年漢子孫大哥突然咆哮一聲,發瘋似的大吼道:「佛寺,不洗,不洗,不洗啊啊啊,我的小妞妞啊。」

    咆哮之中眼淚又流了出來,顯然是想到自己去佛寺借了印子錢,結果導致全家越來越窮困,小女兒活生生餓死在寒冬之中。

    幾個百姓怕他發瘋太狠傷了自己,連忙上前使勁抱著他。武侯們和坊官對視兩眼,忽然一起苦澀搖頭嘆息。

    這種情況下,誰還有心思催促百姓幹活?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武侯們也是百姓出身,他們同樣不甘心不願意,如果不是為了命令真不願意清洗大佛寺這一段路。

    也就在這時,忽然一個眼尖的百姓驚訝出聲,指著前方街面道:「你們快看,好多騎兵……」

    眾人都是一驚,連忙抬頭去看。

    幾個武侯極目遠眺,沉聲道:「是左右武衛裝束,他們來大佛寺幹啥?」

    但見遠處街面騎兵湧動,粗粗一看怕是也有上萬人,這些騎兵後面又跟著無數步卒,呼啦啦一圈將整個大佛寺圍困起來。

    武侯們眼睛不由一閃,相互悄然遞了個顏色,其中一人嘖嘖兩聲,壓低聲音道:「哥幾個看到沒,這架勢不像是朝堂上的手筆,反而有些類似西府三衛的作風,一兩萬人直接包圍大佛寺,今夜一個不好怕是要干起來啊。」

    「幹起來才好,早他娘該幹了!」另外幾個武侯惡狠狠吐氣,只覺得渾身一陣血脈噴張。

    那個最早發現騎兵的百姓忽然又道:「你們快看,有大人物過來了。」

    眾人再次抬頭去看,果然發現騎兵分出一條道路,但見幾員大將轟然而來,大將中間似乎還有一個修長的青年身影。

    幾個武侯陡然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西府趙王?是咱家王爺……」

    嘩——

    在場百姓頓時興奮,人人眼中閃閃發光。

    眾人不敢接觸太近,隔著足足五十步暗中觀瞧,遠處那些騎兵其實早就發現這些百姓,但是並沒有過來驅趕眾人離開。

    這時只見那群大將擁簇韓躍一路而來,很快就站在了大佛寺的正門之前。

    今日西府三衛兵鋒籠罩長安,在廝殺剛剛開始時候大佛寺立馬緊閉寺門,廟內甚至組織了幾千僧侶誦佛唸經,整座佛寺似乎籠罩著一股悲憐天人的氣息。

    韓躍負手立在門口,縱目打量這一處寺院,入眼只見到處是恢宏建築,佔地綿延足有上千畝。

    「五年之前,這裡還只是一座普通小廟!」韓躍忽然一聲嘆息,臉色隱約有些失望。

    他失望的是李恪,甚至還有些怨恨李世民。當初他定下了消佛減儒的策略,原本已經執行的很是順暢。想不到短短五年時間,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殿下,要不要衝進去!」韓躍身邊忽然站出一員大將,這大將不是西府三衛的將領,反而是左右武衛的出身,他目光灼灼噴火,惡狠狠請令道:「請殿下准許,讓俺衝進去吧,衝進去殺,殺他娘的一群禿子。」

    韓躍呵呵一笑,搖頭看他一眼,淡淡道:「何以止殺?唯殺止殺。沖是肯定要沖的,不過沖之前咱們先得和他們玩兩手。況且本王還有幾個事情想要問問,你們想等我問清楚事情再動身。」

    那大將『哦』了一聲,面帶不甘老老實實退下。

    韓躍抬腳上前幾步,負手立在大佛寺正門之前。

    他側耳傾聽裡面幾下,依稀聽見有無數誦經之聲。韓躍微微一笑,臉上顯出嘲諷,語帶深意道:「吃齋唸佛?拜佛成陀?可惜我只看到寺廟宏偉,朱門紅漆宛如皇宮,你們若是真的悲憐天人,怎不咋了金身救濟百姓?」

    下一刻韓躍陡然一聲長嘯,聲音籠蓋整座大佛寺,悠悠道:「東渡佛何在?有故人來訪?打開你的寺門,讓我看看你的金身,聽說你是世間活著的佛,本王恰好是人間活著的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14
第686章 如果控住趙王,天下豈不橫著走

    大佛寺佔地上千畝,正中有佛像大殿一幢,巍峨宛如皇宮,兩側偏殿各兩座,同樣金碧且輝煌。殿前是一處諾大廣場,此時聚集這幾千僧侶在誦經。

    經聲蕩蕩,直透腦海,又有一隊僧人奮力撞動一口大鐘,向整個長安傳出厚重悠揚的鐘聲。

    這樣一種氣息,確實給人佛門聖地之感。

    可惜韓躍只是哈哈一笑,站在門口再次長嘯出聲,淡淡道:「東渡佛,開門吧,你這一套對我不管用,弄這一套我比你更擅長。」

    說到這聲音陡然一冷,淡淡的語氣瞬間變的森然,厲喝道:「如果給臉不要臉,那可就不是好說好談了。兩扇大門攔不住人,幾千僧侶也攔不住人,一刻鐘之後不來迎接,莫怪我直接掃平了大佛寺……」

    配合著韓躍的聲音,包圍大佛寺的大軍猛地抽出武器,所有戰士齊齊一聲怒喝,暴吼道:「殺!」

    聲音隆隆,直衝天際,大佛寺幾千僧侶的誦經之聲全被蓋住,遠處那些觀望的百姓滿臉喜色。

    幾個將領渾身血脈噴張,手持兵器轟隆隆上前,目光急切道:「殿下,直接殺吧。這群禿子明顯不知好歹,犯不著給他們先禮後兵。」

    韓躍看了眾人一眼,微笑再次搖頭,輕聲道:「何以止殺,唯殺止殺。殺是一定要殺的,只不過殺的辦法有很多種。」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如此說,話語裡分明飽含著某種深意。

    眾人不解其意,滿臉帶著迷茫,幾個大將悻悻然收回兵器,神色之間明顯帶著憋屈。

    韓躍再此看了眾人一眼,淡淡道:「宗教難除,非殺可斷。殺很簡單,大軍衝進去行舉刀砍殺就行。但是除很艱難,須得一點一點打壓,讓世人都看清他們的面貌。」

    這話說的有些接近哲理辯證,在場將領明顯還是不懂。

    韓躍輕輕吐氣,接著道:「東渡佛這人不能隨便殺,因為直接殺了他沒有任何意義。佛門已經遍佈中原,隨時可以出現第二個東渡佛,所以本王先要逼迫他主動打開寺門,然後再和他論一論佛法,都說佛法無邊回頭是岸,我問一問他的岸在哪裡?」

    眾將領還是不懂,人人臉色都有些訕訕。

    韓躍忽然哈哈一樂,笑罵道:「你們聽這麼多也沒用,都給老子打起精神盯好了,什麼時候本王下令殺人,你們舉刀子衝進去亂砍總行吧?」

    將領們頓時大嘴一咧,嘿嘿道:「殿下早這麼說不就好拉,俺們一下就能聽懂。王爺放心,大傢伙保證打起精神盯好,一旦聽到您的命令,立馬衝進去砍他娘的。」

    韓躍臉皮抽了幾抽,滿臉無奈轉回身軀。

    此時夜色漸漸深沉,長安城慢慢要開始宵禁,八月中秋之節,一輪明月緩緩爬升,天地到處清冷一片,月光如水恰似溫柔。

    大佛寺之內還在誦經,幾千僧侶全都跌坐在廣場上。

    從廣場向後延伸數百步越過佛像大殿,後面有一處佛寺主持安歇的主持院。院中有巍峨建築一座,房中同樣跌坐著四五個老僧。

    最中間一人正是東渡佛,乍一看面相真有幾分佛法高深的味道。他身旁幾個老僧同樣如此,每個人猛一看全都是佛門高僧的味道。

    然而再細細觀察一番,就會發現幾個老僧面色都很難看。雖然手中不斷捻動佛珠,但是手指分明在輕輕顫抖。

    「靜心,你們的心亂了!」東渡佛忽然雙目一怔,冷冷掃視身前的幾位老僧。

    其中一人正是大佛寺主持,聞言忍不住也睜開眼睛,有些急躁道:「東渡上佛,現下該如何是好?大佛寺被左右武衛圍困,那個殺神一般的趙王也來了……」

    說到這裡忍不住打個哆嗦,滿臉恐懼道:「這幾年我大佛寺插手朝堂之事,扶持吳王李恪爭權奪利。據說那個殺神最恨佛門,今夜之事該如何是好?」

    他話音還未落下,猛聽外面韓躍的聲音再次傳來,悠悠道:「東渡佛,已經過去一炷香時間了……」

    大佛寺主持頓時又打個哆嗦,然不住急急看向東渡佛,恐懼道:「怎麼辦?怎麼辦?那殺神祇給我們一刻鐘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了一炷香。東渡上佛,您快想想辦法啊。」

    「我他媽要是有辦法,還會坐在這裡硬挺啊?」東渡佛心裡很是閃過一絲憋屈,但是這個憋屈又不能明說出來。

    他手指輕輕一捻佛珠,面上裝出一副深奧不可捉摸的神色,淡淡道:「吾已成佛,誰能動我?西府趙王手腕再狠,照樣還是碌碌俗世人。他有大軍在手,吾有萬千佛眾。佛在人心,他不敢殺我……」

    這話說的很有高人逼格,瞬間讓幾個老僧心情穩定,唯有大佛寺主持不吃這一套,仍舊急急追問道:「東渡上佛,那您說今晚之事到底該如何處理?趙王就在門口,一刻中之後不開門真會殺進來啊。」

    「我看你他娘就是在為難我東渡……」東渡佛心中閃過一股怒意,差點就爆出這個粗口來。

    有人可能覺得佛門最大首領怎麼涵養如此之差,實在是因為東渡佛早年只是個市井混混。

    他冷冷看了大佛寺主持一眼,忽然面色如佛祖拈花微笑一般,淡淡道:「志源師弟,你心太亂了。須知強權只能影響世間,然而仙佛卻在人心永存。我說過,吾已成佛,誰敢動我?」

    大佛寺主持呆了一呆,忽然偷眼看看身邊幾個老僧,他猛地膝蓋挪動湊到東渡佛身邊,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別他娘再裝了,咱倆誰不知道誰?當初一起偷雞摸狗,嫖過娘們搶過錢,佔山為王,打家劫舍,你我相互知根知底,別拿成佛那一套糊弄人。趕緊滴,想想趙王的事情怎麼辦?老子還想再活幾十年,我可不想被他剁腦袋。你坑人的主意多,快說到底怎麼辦?」

    「阿彌陀佛,不好辦,不好辦啊!」東渡佛看了一眼不遠處幾個老僧,見到眾人似乎都豎著耳朵傾聽,他無奈之下只能再次滿臉深奧,口中卻語帶暗示告知了大佛寺主持。

    這時外面又是一聲悠悠,韓躍的提醒彷彿催命之音,再次道:「東渡佛,又過去一盞茶時間了!」

    大佛寺主持面皮一抽,東渡佛瞳孔明顯也是一縮。

    剛才是一炷香,現在是一炷香外加一盞茶,那麼下一次再提醒很可能就是一刻鐘,到時寺外大軍橫衝進來,絕對是一場刀光劍影的砍殺。

    在場老僧全都眼巴巴看向東渡佛。

    「唉,我佛慈悲,割肉飼虎……」東渡無奈之下,猛地從蒲團上站起身來,他臉上顯出濃濃悲憐天人之色,悠悠淒苦道:「彼有屠刀,吾有佛法,殺神戾氣太重,吾誓要用佛法化解之。」

    幾個老僧頓時拜服,口稱忍不住喊出我佛慈悲。

    眾人跟隨東渡佛一起氣人,整理袈裟準備出門去前院。

    唯有大佛寺主持目光閃爍,趁著眾人不注意竟然往後面縮。就在他差不多快要退進裡間之時,陡然眼前人影一閃,東渡佛竟然跳躍過來。

    東渡滿臉莊嚴微笑,手腕卻緊緊拽住大佛寺主持,道:「志源師弟,你是我坐下佛性最重之人。為今殺神來臨,且與我一同去化解戾氣。」

    大佛寺主持掙扎幾下,發現手臂被東渡佛緊緊攥住,忍不住低聲道:「你他媽放開老子,再敢這樣我翻臉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人家指名道姓要見你,跟老子我沒有一點關係。」

    他焦躁之下聲音有些大,差點被門口幾個老僧聽到耳中。

    東渡佛眼中森光一閃,面上卻繼續帶著悲憐天人,淡淡道:「志源師弟,隨我去吧,有你的佛法加持,我身上會有佛光閃現,佛光可以化解戾氣,說不定能勸服那位殺神。」

    這話明顯帶著某種暗示,大佛寺主持眼睛頓時一閃,他忽然湊近東渡佛身前,壓低聲音再次道:「你確定那事管用?西府趙王可不是好騙的。此人據說乃是天生奇才,很多東西他一眼就能看穿底細。我覺得還是不要冒險,咱哥兒倆好幾好散,大不了這些年斂財寶藏所聚的寶藏我少要一些,分出六成你的後人。」

    「少他娘廢話,再敢推脫我先弄死你……」東渡佛似乎也忍夠了,陡然壓低聲音厲喝道:「寶藏只有咱倆知道地方,如果我不在了你會給我後人?想都別想,跟我出去配合我施展佛光。」

    大佛寺主持明顯不願,手臂使勁又掙扎幾下。

    東渡佛眼角瞥了一眼門口,見那幾個老僧已經有些起疑,連忙低聲安撫大佛寺主持,語氣自信道:「你也知道佛光有多麼神奇,這麼多年哪個人見了不是乖乖跪下?趙王就算真的天生奇才,他也看不透佛門鑽研了幾百年的佛光……」

    大佛寺主持愣了一愣,神情明顯有些動搖。

    東渡佛連忙又道:「這東西無往不利無人看穿,只要展現出來肯定能唬住他。比如吳王李恪曾得趙王真傳,最後還不是照樣相信我是活著的真佛。」

    大佛寺主持眼睛一亮,下意識點了點頭。

    東渡佛眼光瞥了一眼門口幾個老僧,小聲接著再道:「你想想,如果咱們把趙王也折服了,這天下豈不是橫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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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韓躍腦後也想閃顯佛光?

    大佛寺主持咬了咬牙,硬著頭皮答應道:「好,老規矩,你在前面跟他論法,我在後面配合施展。如果真的事情成功,好處咱倆平分。」

    「給你七成!」東渡佛低聲許諾一句,隨即神色恢復高深莫測。

    大佛寺主持是個貪婪之輩,聽到有七成好處可佔,頓時變得有些無懼,忽然滿臉也顯出悲憐天人之象,口喧佛號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殺神戾氣太重,老僧願意隨同化解。」

    門口幾個老僧頓時拜服。

    東渡佛點了點頭,轉身抬腳而行。

    不過他始終抓著大佛寺主持的胳膊,顯然還是不放心這位『佛友』。

    幾人一路前行,過不多時就越過佛像大殿來到廣場,此時廣場上仍舊聚集著幾千名僧侶,看到東渡佛前來之後誦經之聲頓時更強。

    東渡佛看了大佛寺主持一眼,直到此時才撒手將這位『佛友』放開,但他神色之間明顯帶著一絲警告,其中含義無非是你乖乖陪著我別想單溜。

    大佛寺主持呲了呲牙,伸手偷偷指了指自己腰部,那裡隱約似乎放著一眼東西,東渡佛臉色頓時有些滿意。

    只要等會發出佛光,不信趙王拿不下來。

    他面色莊嚴轉頭,口中淡淡喧出一聲佛號,道:「志源師弟,隨我一起迎接趙王,佛物無邊,讓他回頭是岸……」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諾大一個廣場所有僧侶同時喧出佛號,大佛寺主持面色忽然也變得莊嚴無比,他上前行走幾步,但又落後東渡佛一些。

    似乎兩人之間專門弄了一個角度和距離,這個角度和距離完全是下意識動作,顯然兩人早已配合無間許多次,一人站出去另一人瞬間就知道站另一處。

    東渡佛眼中閃過一絲自信,這才雙手合十再次喧出一聲佛號,然後語帶慈悲道:「火工僧人何在,速速打開大門。當世第一王爵親臨,本佛該當踏足塵土迎接……」

    佛寺門口有一些火工僧人,所謂火工僧人其實就是雜役的代指。

    這些雜役原本正在奮力用木樁頂住大門,聽到東渡佛下令先是愣了一愣,隨即口中發出一聲歡呼,滿臉喜色道:「佛爺要出手了,定能震懾趙王。」

    說著所有人一起動手,眾人協力把木樁搬開,然後又上前拉動大門,轟轟隆隆之中門縫越來越大。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廣場上僧侶再次齊喧佛號,突然一起開始唸誦金剛經。

    大門慢慢拉開,最後終於完全開了,天空一輪明月高照,灑下冷冷清淡光輝,但見大門之外無數戰士手持火把,門前赫然立著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

    東渡佛瞳孔下意識收縮兩次,忍不住用眼角瞥了撇旁邊,直到看見大佛寺主持依舊站在那裡,並且一隻右手已經深入了腰間,東渡佛這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臉上再次顯出莊嚴肅穆悲憐天人之色。

    「阿彌陀佛,西府趙王前來,大佛寺蓬蓽生輝,老僧東渡,率眾相迎。」

    不得不說,東渡佛確實有佛門高僧賣相,一舉一動一言一詞全都帶著高人風範,雖然沒有花白鬍鬚長長壽眉那一套,但是臉色寶相莊嚴,讓人一見生畏。

    韓躍哈哈一笑,舉步直接進入大門。他進門之後先是刻意冷落東渡佛不管,反而目光微微一掃廣場上幾千個僧侶,語帶深意道:「這麼多人吃齋唸佛,也不知得用多大一口鍋。百姓家中沒有隔夜糧,幾千個和尚卻肥頭大耳,嘖嘖,以後再有異國使臣前來,我就拿你們化妝百姓去嚇唬人,讓異國看看大唐多麼富裕,百姓個個吃的紅光滿面……」

    這話看似褒揚,實則帶著濃濃嘲諷。在場數千僧侶裝作充耳不聞,繼續齊齊口誦金剛經。

    「金剛經?伏魔用的嗎?」韓躍嗤笑一笑,負手再次前行幾步,他目光悠悠看向夜空西方,再次語帶深意道:「可惜經是好經,唸經的和尚不正經。釋迦牟尼如果在世,恐怕會親自來大唐清理門戶。」

    他進門之後自顧自說話,自始至終沒有去看東渡佛一眼,偏偏東渡佛竟然也真能沉住氣,唾面自乾聽完了韓躍所有的話。

    直到韓躍仰頭看向西方之時,東渡發這才緩緩又上前幾步,雙手合十再次道:「阿彌陀佛,西府趙王前來,大佛寺蓬蓽生輝,老僧東渡,率眾迎接。」

    依舊是剛才那句話,彷彿是因為韓躍沒聽清所以他再說一遍。這等涵養若是被儒家見了必然又要讚歎幾句,高呼東渡佛真是當世高僧。

    可惜韓躍卻只是冷冷一笑,目光灼灼盯著東渡猛看,口中嘖嘖讚歎道:「賣相真好,難怪能混成佛門大佬。以後見了志操大師我得勸勸他,讓志操大師也跟你學學。」

    東渡佛目光一僵,心中生出一股憋屈。

    他張口才要說話,韓躍卻猛地將他打斷。

    韓躍故作好奇道:「東渡你不是佛麼?怎麼剛才自稱老僧?滿天下都說你是活著的佛,怎麼見了本王就改稱僧?」

    這話本來是韓躍的打壓之語,然而恰恰中了東渡佛詭計,這貨陡然雙手合十口喧佛號,淡淡道:「阿彌陀佛,問的很好。東渡確已成佛,然而在殿下面前不能自稱。」

    「哦?那本王倒要問問,這裡面有什麼說法……」

    東渡微微一笑,寶相莊嚴道:「昔年儒門大賢顏師古曾言,西府趙王乃是活著的聖賢。老僧以前不信,今日一見信了。所以我不能自稱為佛,因為佛和聖賢乃是平級,殿下是活著的聖賢,聖賢當面吾當自稱老僧。」

    韓躍目瞪口呆,想不到這貨竟然吹捧人不漏一絲痕跡。最厲害的還是一石而二鳥,一箭而雙雕,明著是吹韓躍當世聖賢,暗中卻把自己成佛點了出來。

    此時後面大門口還有一群大將朝裡面張望,因為沒有韓躍的命令大家誰也不敢走進來,那些大將全都面帶古怪看著東渡,然後又傻乎乎去看一看韓躍。

    「他奶奶的,難關這老禿子混的這麼好!」

    一個大將似乎生怕韓躍被東渡糊弄住,連忙故作感慨大聲說道:「你看人家這牛逼吹的,一邊捧王爺一邊捧自己,這種人要是俺遇見了恐怕也舍不得殺,須得抓起來關在家中天天讓他說好聽的。」

    這話故意說的很大聲,轟轟隆隆從門口傳進來。

    韓躍聽了微微一笑,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門外的人。

    東渡佛則是瞳孔一縮,心中隱隱約約有些打怵。

    這貨不願意再耽擱下去,陡然雙手合十喧出一聲佛號,莊嚴肅穆道:「阿彌陀佛,普度眾生,西府趙王閣下,請和老僧一談,佛法浩瀚無邊,聖賢必能有獲……」

    說著身軀微微一動,似乎在做某種事情的前兆,他臉上越發顯得寶相莊嚴,眼中明顯閃爍一種自信。

    不但自信,甚至還有些得意,這貨心中暗暗道:「佛光一亮,不怕你不拜服。天生奇才又如何,佛門研究了幾百年的手段你看不穿。」

    越想越自信,越自信臉色越莊嚴,他忽然上前走動一步,雙手合十仰臉看天,腦袋開始微微晃動,肩膀也做出某種微顫。

    「佛光,來吧!」這貨心中暗暗一聲,眉頭都忍不住挑了一挑。

    可惜對面韓躍面色平靜,淡淡道:「你要談,我便談,東渡,說吧。」

    東渡佛頓時一呆,臉色明顯有些茫然。

    「不應該啊……」這貨心中十分迷惑,忍不住質問韓躍道:「你見了佛光,竟然還如此冷靜?」

    韓躍同樣一呆,隨即哈了一聲,滿臉趣味道:「佛光,哪裡有佛光?」

    這話頓時讓東渡佛心中一驚,下意識越過韓躍向前面看去,他看見大門外那些將領同樣面色平靜,甚至將領後面的無數戰士也同樣面色平靜。

    「難道佛光失效?」這貨心中陡然有些恐慌,扭頭去看自己肩部。

    這一看之下頓時如遭雷擊,只見原本應該黃芒大作的肩膀竟然毫無光彩。

    「志源……」

    他驚慌之下忍不住脫口而出,急急呼喊了大佛寺主持的名字,同時目光向志源站立的方向一瞥,這一瞥頓時渾身都變得冰涼。

    那個地方,原本應該站著大佛寺主持,然而此時卻空空如也,哪裡有一個人影存在。

    轟隆隆——

    東渡佛只覺的腦海一陣發懵,腳下陡然一個踉蹌,身軀也變得僵直,感覺自己手腳都變的冰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對面韓躍微笑負手,淡淡道:「東渡,怎麼渾身在發抖啊?你名傳天下的佛光呢?亮出來讓本王見見啊……」

    「佛光,佛光!」東渡嘴皮子顫動幾下,忍不住憤怒咬了咬牙,攥拳暗暗罵道:「志源,你死哪裡去了?」

    此時大佛寺後方,分明有一個老禿子在逃竄。

    這貨一邊跑一邊還罵罵咧咧,道:「他奶奶,想拿這東西去蒙趙王,你還真以為我是個傻子,東渡,對不住了……」

    話音還未說完,陡然覺得脖子上一熱,下一刻只覺得雙腳離地,有人拎著他脖子嘿嘿笑道:「先別走啊,吾家殿下讓你去配合一下,殿下是當世聖賢,腦後也想亮一亮聖光。」

    大佛寺主持臉色頓時難看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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