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權力者的遊戲
“肅靜，肅靜！”
“諸位同僚，在投票之前，老夫先說一下規則，殿外的人聽不清楚的，可以詢問邊上的內侍。”胡濙站到丹墀下面正中的位置，提氣開聲道。
奉天殿內外，鴉雀無聲。
“這第一，每人只能有一張選票，如果你手上的選票有破損或者想重新填寫，必須拿你手中的換取新的選票。”
這一條大家都表示理解，每個人只能投一張，多投那就是舞弊行為了。
“這第二，每人拿到選票後，不准跟左右同僚說話，有什麼需要，直接叫喊內侍，否則，做棄權論，選票作廢。”
這也沒什麼，防止串聯。
“第三，每個人考慮的時間只有一炷香時間，一炷香後，如果沒有任何填寫，那也算是棄權。”
這總不能等你考慮好了吧，你有時間，別人可沒時間，再說了，選個人而已，用得著考慮那麼長時間嗎？
“第四，凡是發現在填寫選票的時候有舞弊行為的，所投選票一律作廢！”
“第五，每個人只有一票，多勾的選票作廢，也就是說，諸位只能在某一個人的名字後面打勾，其他人就不必了。”
“第六，所有人填好選票後，按照朝班的次序，將手中的選票放入你們面前的投票箱內，記住，要對折以後放入，一共六個投票箱，殿內兩個，殿外四個，別放錯了。”
“第七，這是不記名投票，請諸位同僚不要畫蛇添足，在選票上留下名字或者其他標記。一旦發現，選票作廢。”
“第八，投票結束之後，會當眾開啟投票箱，唱票，統計票數。得票最多的人即為內閣首輔，得票第二的為內閣次輔！”
“第九，本次不記名投票最終結果由聖上裁決！”
胡濙將手中的聖旨黃棱打開，照著上面所列九條，一一的大聲朗讀出來。
“諸位都聽清楚了，有什麼疑問的現在可以提出來？”胡濙將聖旨一收，問道。
“胡老大人，請問，我們要選的是哪幾個人？”
“陳循、高谷、馬愉以及曹鼐四位大人。他們四位是皇上欽定的四位人選。”
“那就是說，我們只能從這四人當中選一個了？”
“這是自然？”
“那朝中有資格擔任首輔的人豈不是沒有機會了？”那名官員問的很是大膽。
“這一次是沒有機會了，若是有，朕早就收到推薦的奏摺了。”朱祁鎮解釋道。
皇上都這麼說了，那名官員只有悻悻退下，孟岩瞄了一眼，那名官員似乎是吏部的。
“還有誰有疑問的？”
“我等上朝都不曾帶筆墨，如何填寫？”有官員發問道。
“這個諸位不必擔心。老夫早已為大家準備了，一會兒隨選票一齊發給諸位。”胡濙解釋道。
“胡老大人。開始吧，大家都清楚了。”次輔陳循說道。
“好，那就開始發選票了！”胡濙看了一下，沒有人再出聲，就對站在身後捧著選票的太監道，“有勞興公公了。”
“老大人客氣了。應該的。”領頭的是司禮監隨堂太監興安微微一點頭帶著身後五名太監，一人負責一個區域，六個投票箱，六個區域。
一個區域大概是一百二十張選票，總共是七百二十張。但是官員沒有這麼多，也就七百出頭。
這只是在京的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賦閑在家或者只有一個頭銜的不算。
內閣首輔權重不小，全國的大事小情，軍政事務都參與其中，所以，這一次文官武將一起投票選取內閣首輔。
武官主要是五軍都督府，至少是擔任指揮使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
還有，必須是在京城的武官，外地的不算。
“劉大人的，馬大人的，楊大人的……”選票一張張被發放下去了。
千戶只是五品官，孟岩是沒有資格參與投票的，但是六科的官員以及翰林，這些科道官雖然品級夠不上，但是都是朝廷儲備的人才，他們都是有資格的。
這麼說吧，只要是科舉考取進士功名的，在京的官員，都有一票資格。
桑皮紙印刷的選票，上面除了周圍有一圈雲紋的花邊之外，並無特殊之處。
很明顯是趕制出來的，而且不似內府所出，內府決不會用這麼差的紙張的。
這禮部不至於連印刷選票的錢都沒有吧？
不管官員們拿到選票是什麼心態，胡濙再命內侍將筆也一一的發了下去。
“啟稟皇上，一切就緒！”等所有準備工作齊備後，胡濙向皇帝報告一聲。
“那就開始吧，胡老愛卿！”
“遵旨！”
胡濙命人將案幾抬了過來，取來一個銅香爐，點燃一炷香道：“一炷香的時間，諸位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考慮，四選一，可以提前交選票，但是一旦選票進入票箱，就視為投票完成，不可更改！”
一炷香時間其實很快的，尤其是胡濙點燃的是一根細香，時間更短，孟岩估計了一下，一根香燃盡的話，最多也就二十分鐘左右。
這時間其實很充裕了，選一個人而已，又不是什麼都糾結的事情，而且選誰，日後也沒有人知道，也沒了那麼多的顧忌，選自己希望的。
但是，投票選取雖然大明的君臣們沒玩過，可這規則很簡單，不就是用嘴說改成了用筆寫嘛，這還不用署名。
胡濙是第一個填寫完選票，然後吹幹後，將選票折疊，放入他面前的投票箱內。
不用說，胡濙在曹鼐的名字後面打了一個勾，孟岩餘光看到了，因為待會兒他要配合胡濙換掉一部分的選票，所以他所站的位置比較靠近胡濙。
隨後郭怒也很快的填好了選票，錦衣衛有資格投票的也就是南北衙鎮撫使以上。一共七張票。
孟岩相信，郭怒早就打過招呼了，這七張票肯定都是選的曹鼐，以如今郭怒對錦衣衛的控制，這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各區投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投完票的。則另外劃了一個區域，但也不允許大聲喧嘩，更不允許干擾還未投票的官員。
很快一炷香就燃燒了一半，超過一小半的官員都已經選好自己的要投的人，將選票送入投票箱之中，然後自己找個位置，默默的等待結果的揭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炷香已經燃燒了三分之二，就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可糾結的官員們還有差不多一半兒。
從四個人中選一個自己屬意的內閣首輔有那麼難嗎？
這是不記名的投票，難道還害怕別人知道自己選的是哪一個嗎？
看來有些人還是內心很糾結吧。
“諸位同僚，請抓緊時間，你們面前的燃燒的那炷香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時間了，如果你們沒有再規定時間內將選票投入票箱，那就是算你們自動棄權。”胡濙站出來高聲的提醒一聲。
“胡老愛卿說的不錯，規則既然定下來了，那就必須遵守！”
“胡老大人。我的選票花了，能否再給我一張？”一名久久沒有下決定的官員舉手道。
“可以。給高大人一張！”
內侍取了一張新的選票送了過去，將從高大人手中的廢票取了回來，放入廢棄的選票直接就放入了炭盆之中，頃刻之間就燒成了灰燼。
待會唱票結果出來後，所有選票也會做這樣的處理。
這是胡濙想不給任何人翻盤的機會，就算最後被王振等人知曉他們作弊了。也沒有任何證據了。
“老大人，下官也要一張，我這張被我弄破了。”
“嗯，給他！”
陸續有人索要選票，內侍們將新選票送過去後。將舊的選票帶回並燒毀。
很快的，大殿中中和殿外的官員又有大半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還有十幾人，有的還在冥思苦想，有的咬著筆頭，不知道該如何下手，還有的憋得一臉通紅，不知道如何下手！
“時間快到了，諸位還沒投票的抓緊時間，時間一到，你們還沒有投票，就算你們棄權。”胡濙一瞅那香爐裡的那炷香就剩下指甲的長短，很快就要燃盡了。
一眼望去，武官是一個都看不到了，這武人總比文人乾脆俐落一些，所以，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文官。
也有棄權的，估計是對選票上的四個人都不太滿意吧，索性誰都沒投。
這畢竟只是少數，這些人的思維實在是難以立即，你要棄權，乾脆不打勾就是了，非要自己站出來顯擺一下，這無論是誰當上內閣首輔，都不會提拔一個沒有支持自己的人。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風骨吧，以孟岩的思維，這些人確實難以理解，不過，在這個時代，這一類人還是有不少的。
孟岩數了一下，志同道合的人居然還有七個之多。
“時間到，剩下的人要麼把選票交上來，要麼就算你們棄權了！”香盡了，胡濙還故意頓了三秒鐘，才大聲宣佈。
剩下的七八個人中，有三人在最後關頭將選票放入票箱之中，還有四個人乾脆的棄權了。
只是推選內閣首輔，可不像後世那樣，還要立法保證選取的公平公正以及各項權利等等。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劃時代的預演，可還是摻雜著暗箱操作以及不公正。
在孟岩看來，這樣的投票推舉也不過是權力者的一個遊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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