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錦衣當權 作者:長風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08: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5 12739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5

第730章 屠夫盛名

    孟岩出名了,這一回他的“官場屠夫”的名聲從京城轉到了邊城重鎮大同,周邊的鎮城也都有流傳。

    一下子風頭蓋過了在宣府大力查處走私的宣大總督于廷益。

    說起來兩個人好像心照不宣似的,這邊搞的熱鬧,那邊也不甘示弱。

    於廷益不是個古板的人,相對在生活習慣上,那確實有些古板,但在為官治理一方上面,他是個善於學習和善於發現的官員。

    不死板硬套,不教條主義。

    孟岩搞的約談之法,他也學了去,效果很不錯,宣府方面一下子讓他控制住局面。

    孟岩大肆約談,抓人的行動,自然引起了朝中一些人的不滿,甚至是怨恨。

    王振自然是首當其衝,孟岩在大同幾乎將他和郭敬的利益全部一網打盡,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這參奏孟岩的奏摺就如同雪花一般湧入了通政司!

    什麼罪名都有!

    興大獄,嚴刑峻法,刑訊逼供、肆意捏造罪名,無中生有,就快把孟岩說成是來俊臣、周興一樣的酷吏了!

    只是這些人都忘了,他們都沒去大同,沒有親眼看到孟岩如何辦案的,他們怎麼就知道孟岩動用刑訊逼供,捏造罪名呢?

    皇帝可是每天都收到孟岩從大同發回的六百里加急的簡報,每天事無巨細,都向皇帝做了報告。

    皇帝又不是傻蛋,該相信誰,不該相信誰,他還是心理有數的。

    無非是罵孟岩的人太多。皇帝也不好堵塞言路,只能聽著,看著,就是不表態。

    皇帝不表態,這其實就是一種態度,有些官兒沒啥本事。就會跟著起哄。

    而這些人又是最會見風使舵的,一看皇帝好像並沒有責罰孟岩的意思。

    這部分人很快就偃旗息鼓了,胳膊擰不過大腿,皇帝自己都不願意處罰,你非逼著皇帝改主意。

    皇帝要是記仇,下回肯定給你穿小鞋兒。

    王振見這麼聲勢浩大,皇帝都不動心思,尋思著另外想辦法,找孫太后。

    孫太后倒是很想把孟岩給辦了。可是她已經還政給皇帝了,如果干涉太多,朝臣又不願意了。

    要知道,朝中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朝臣是站在孟岩這邊,支持他的。

    這是很罕見的事情!

    這些文官們最不喜歡的就是錦衣衛這樣的特務機構了,皇帝的鷹爪,監視這個,監視那個。動不動就抓人下詔獄。

    可以說,文官集團天生跟錦衣衛八字不合。

    但唯獨孟岩。那些正直清廉的文官一個個上書支持孟岩在大同的行動。

    翰林院,還有國子監,都有一大批孟岩的支持者。

    翰林院那是國朝大官的搖籃,朝堂上站的那些四品以上的各部大員,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在翰林院坐過板凳。

    國子監就不必說了,那是國朝培養人才。儲備官員的地方,這裡的人將來都是朝廷的棟樑。

    這些人的態度也代表了一種人心。

    就連退休的楊閣老,也特意上書給皇帝,要保護好孟岩這樣願意為朝廷幹事的官員。

    哪怕他做的過了,可他沒有為自己謀私利。都是為朝廷作想,要是這樣的人都要被處罰,那誰還來為朝廷做事?

    西北的情況是有些危險了,朝廷有些官員都有些敵我不分了,是該用重典整治一下了。

    朝廷上,支持和反對孟岩的幾乎各占一半兒,倒是案子的發源地,大同卻是一片詭異的平靜。

    據傳大同總兵朱冕不但沒有阻止欽差大人抓人,還傳下命令,讓各級官僚必須隨後等候約談。

    如有抗命不遵者,就地逮捕。

    有這樣一道命令,孟岩下面的約談和抓人變得出奇的順利,基本上派個人發個約談通知書,人就乖乖的開巡察使衙門了。

    朱冕親自登門解釋誤會,孟岩也就釋然了,總兵府的人居然不受指揮,這對朱冕這個總兵來說,那是莫大的恥辱。

    這要是真的鬧大了,就不是三句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了。

    還好,孟岩保持了克制,等到了朱冕的解釋,否則,這還真會引起一場激烈的衝突。

    到時候就難收場了。

    皇帝沒有旨意,孟岩又把人抓了,如果明確反對,那早就有消息了。

    所以沒有旨意,就是旨意!

    孟岩要做的是,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人的罪名給坐實了,鐵證如山,結局自然就註定了。

    湯溁的案子已經很清楚了,他是被人設計的,郭敬是沒有這智商了,具體操作的人是方俊和那個戶部侍郎,參政沈固。

    當他們發現湯溁暗中請福威鏢局的人調查軍糧倒賣的走向,他們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不動聲色,聯合脫脫不花的人給呂勝設了一個口袋。

    全部都逮住了,然後呂勝等人在殺頭大罪的威逼之下,當了叛徒,但還繼續給湯溁收集證據。

    湯溁並不知道呂勝等人已經被方俊鶴、沈固等人威逼之下背叛了他,對他們還是十分信任。

    然後,方俊鶴他們讓呂勝等人走私鹽鐵等戰略物資,獲利不菲,然後反過來指正湯溁,說這都是他讓幹的。

    湯溁指示呂勝等人調查軍糧走私,他無從辯解,還以為是呂勝等人令智令昏,做下的錯事。

    心中懊悔,把他們扯進來,也不肯為自己辯解,結果就是這麼一件天大的冤案。

    駕!

    “頭兒,前面山口過去就是白羊口了!”

    “嗯,我們來的目的是什麼,大家都知道?”張沖端坐馬背之上,大聲喝問道。

    “知道!”

    “白羊口的孫守備可能已經知道些風聲,我們這一次去。只能暗捕,決不能讓他傢伙逃到草原上去,明白嗎!”

    “明白!”

    “出發!”

    白羊口軍堡。

    “守備大人,該吃藥了。”老僕將藥湯放在孫守備的床前,低聲喚了一聲。

    “知道了,一會兒喝。”孫守備有氣無力道。他病的不輕,從聽到欽差大臣被一夥身穿大明邊軍衣服的韃靼人截殺的消息後,他就一病不起。

    茶飯不思,還天天說胡話。

    這堡上的軍務也都交給副手打理,自己躲在老窩裡,一躺就是十幾天。

    這人漸漸消瘦,副手請來郎中給他看了藥,老僕每天給他熬上藥,伺候他喝藥。

    “老爺。不然,你去找大帥自首,這樣還能減輕罪責,現在這樣,等那欽差派來人傳你,那就不一樣了。”老僕歎氣一聲。

    “你不懂的。”

    “小人是不懂,可總比在這裡等死強呀。”老僕道。

    “哎……”孫守備歎息一聲,他家人都不在邊關。還在幾百裡外的山西。

    他要是跑了,或者叛逃草原。家人肯定受牽連,可若是主動自首,那自己肯定難道一死。

    這可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所以,他才一病不起,而且這幾年。他替那些人做的事兒,即便是有自首情節,恐怕也難保小命。

    “算時間,人也該到了,你出去看著點兒。一有消息,馬上來告訴我。”孫守備吩咐道。

    “哎,我說老爺您什麼好呢?”老僕搖頭歎息一聲,從屋子裡出來。

    唏律律……

    一陣戰馬鳴叫的聲音,聽聲音十分洪亮,不像是軍堡戰馬的叫聲,難道是外面的馬隊?

    老僕剛要開門,就看到那木門被“嘭”的一聲被撞開,沖進數名持刀的錦衣衛。

    糟了,是來抓孫守備的錦衣衛,老僕嚇的趕緊跑回去:“老爺,老爺,不好了,錦衣衛來了……”

    “張大人,您這邊請,這裡就是孫守備住的院子。”一名把總賠著笑臉的將張沖迎了進來。

    “孫守備,孫有道……”

    “劉把總,我孫有道就算有罪,現在還是守備,還輪不到你直呼本官的姓名,你還有沒有上下尊卑?”孫守備在老僕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聲音雖然不大,頗有些虎死不倒架的氣勢。

    “你就是孫有道孫守備?”張沖倒是有些意外,進門的時候他聽說了,孫守備病了,有好些日子了,還以為這傢伙是害怕得了心病了。

    這一看,還挺有架勢的,莫非之前是在裝病?

    也沒有必要呀,他裝病還是真病,最後還不得下大牢去?

    “本官正是,上差是?”孫守備一抱拳。

    “張沖,欽差大同巡察使駕下衛隊副隊長,錦衣衛試百戶張沖!”張沖也一抱拳,回道。

    “原來是錦衣衛的張大人。”孫守備問道,“不知張大人來我這白羊口軍堡所為何事?”

    “我是來給孫守備送約談通知書的。”張沖伸手從懷裡逃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約談通知書?”孫守備接過來,裡面取出一張信箋出來。

    “這,這不是來抓我的?”孫守備驚訝的問道。

    “在沒有確認犯罪事實和掌握犯罪證據之前,孫守備都還不算是犯人,收拾一下,明天一早跟我們去大同吧。”張沖道。

    “我可以帶上我的老僕嗎?”

    “可以!”

    “多謝!”孫守備感激一聲。

    “從現在,這間院子任何人的隨意靠近,劉把總,還請你為我們準備晚飯和馬匹的草料!”張沖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哎喲,張大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這是欽差大人定下的規矩,我們在外吃喝拉撒都由我們自己負擔。”張沖將銀錠子塞到劉把總的手中。

    “多謝張大人了!”劉把總歡喜的收下了,這錠銀子少說也有十兩,就算供應這些錦衣衛上差吃飯和馬匹草料,那還有些盈餘。

    第二天一早,看到孫守備和老僕各自背了一個包袱出門。

    “孫守備,你是最後一個被約談的人,等你到了,咱們大人這案子就算有一個了結了。”張沖道。

    “我是最後一個?”

    “對,你是最後一個,走吧,從這兒去大同,怎麼的也要走上一天。”張沖上馬招呼一聲,“兄弟們,走起!”

    這一趟差出來,總算看到了完成的曙光了,雖說有些累,還有不少弟兄永遠見不到了。

    可這一趟出來,活的那叫精彩,生死邊緣,跌宕起伏,回去也能妻兒家人吹一吹牛皮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6

第731章 菊花社

    聖旨終於下來了,在這道旨意下來之前,大朝之上,對孟岩的處置爭論的十分厲害。

    內閣首輔曹鼐等人認為孟岩在大同查案處置果斷,得當,抓出了一批為禍邊關的蛀蟲。

    這些人如果繼續為禍下去,那邊關就要被這些人給蛀空了,一旦戰事起。

    後果不堪設想,尤其是大同距離京師這麼近。

    最終還是以曹鼐為首的文官占了上風,促使皇帝下了對湯溁一案處置旨意。

    湯溁一案定性為冤假錯案。

    被謀害的湯溁被朝廷追封為禮部郎中,其子襲錦衣衛百戶,其妻加封誥命安人。

    所有涉案人員,該罷官的,罷官,該下獄的下獄。

    戶部侍郎,大同參政沈固提督不嚴,走私倒賣軍糧,罪無可恕,斬立決,著沒其家產,妻女移送教坊司。

    大同前衛都指揮使,遊擊將軍潘春,勾結沈固,倒賣軍糧,貪污受賄,私通敵國,謀害欽差大人,斬立決,沒其家產,誅三族!

    這是這件案子中,處罰最重的一個,潘家老小除了繈褓中的嬰兒之外,全部斬首。

    孟岩並不贊同這種連坐之法,可是這個時代,他無力改變這個,如果他不抓潘春,那如何對得起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是因為他,才讓哈拉木那些人無聲無息的而進入大明境內,截殺自己。

    他們年紀輕輕的,就失去了生命,誰來可憐他們?

    丟掉性命的可不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是這些人當中官位最高的,下面還有很多人丟了性命。

    抄沒家產的不只多少,誅殺三族的倒是沒有了。孟岩在抄家的時候都還給留了些活命的錢。

    這些人雖然當時恨孟岩,但後來等怨氣消了之後,其實還是感激他的。

    如果不是孟岩給他們留下些財物,他們恐怕就沒有辦法生存下去了。

    違法的官員抓的抓,殺的殺,一大批的位置空了出來。這就成了朝中各方勢力爭奪的香餑餑!

    這些個位置當中有些很關鍵,孟岩當然也是要爭一爭的,只不過,他要的不是那些肥缺,而是一些苦命的差事,別人不願意爭的,他都劃拉來了。

    朝廷下旨讓巡撫大同右僉都禦史盧睿暫代參政職位,管理提督軍糧。

    大同知府魏仁傑年紀老邁,被強令致仕退休了。知府職位由同知霍瑄接任。

    霍瑄能夠升任大同知府,孟岩是用了力氣推的,分別給胡濙以及曹鼐去了親筆信。

    這二人聯名保奏的,才讓拿下老知府,讓霍瑄頂上。

    不知不覺,孟岩到了大同已經一個月時間了,右胸的箭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又多了一道男人的標誌,但是還不能太過劇烈運動。只能說右手活動是沒有問題了。

    聖旨雖然給案子定性了,但很多工作還是要做的。一些涉案官員的審理和判決。

    總不能讓皇帝去裁決一個通風報信的馬仔該判幾年吧?

    這些瑣碎的工作,自然是他這個欽差來做。

    除去一些小人物,涉案官員多達上百人,判刑的就超過一大半,有些罪行較輕的,只是脅從的。交出違法所得,孟岩都從輕判了,革去功名,永不敘用。

    光判決這些人,孟岩就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只要是有疑點的,他都適當的放寬處罰。

    提出“疑點利益歸於被告”這還被日後的大名律刑法寫入其中。

    眼看回程返京的日子越來越近,有些人,有些事則提了上來。

    人有三個,那日赤,明輝公主,還有一個就是方俊鶴。

    方俊鶴在湯溁一案中屬於主謀,雖然,他堅持不把郭敬供述出來,但他案子中是一個重要的人物,也是實際的操控者和執行者。

    方俊鶴這個人,孟岩多少是覺得有些惋惜的,他的才智若是能用在正道上,那這世上也許多了一個有用的人。

    孟岩覺得在自己做出對方俊鶴的判決之前,再見他一次。

    “他這幾天情況如何?”

    “回稟大人,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比剛進來的時候還長了幾斤。”典獄恭敬的回答道。

    “本官要跟犯人單獨聊聊,你且退出去吧。”孟岩淡淡的吩咐一聲。

    隨著這大大小小的官員被判了刑,巡察使衙門的監獄也空了起來,方俊鶴作為第一個進來的犯人,在這裡已經待了將近一個半月了。

    除了叫他去堂上作證,孟岩幾乎沒有私下裡跟他單獨見過面。

    一個多月不見陽光,方俊鶴一張臉白皙了許多,鬍鬚更長,更潦草了。

    “孟大人是來送方某最後一程的吧?”人還未到,方俊鶴就開口了,還背對著他。

    “你知道是我?”孟岩微微一絲驚訝。

    “要是犯人,比穿戴鐐銬,步子緩慢且重,若是獄卒,穿的是薄底快靴,走起路來,砸在地上有肉感,大人穿的是官靴,輕便舒適,走起路輕盈有力,猜都能猜到了。”方俊鶴微微轉過身來微笑道。

    “看起來,你在這裡並不寂寞?”

    “不寂寞,這裡那麼多人陪我,我每天觀察他們的喜怒哀樂,很有意思的。”方俊鶴笑道。

    “你還真是自找有樂。”

    “我這樣的人,時日不多了,何必再去想那些無謂的事情呢?”方俊鶴手裡拿起一根枯草,放到嘴裡嚼了一下道。

    “方俊鶴,你的主子,郭敬被貶到南京去了,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起複了。”

    “這一點我猜到了,孟大人抓了這麼多人進來,公公一定是輸了,輸的一敗塗地。”方俊鶴歎息一聲。

    “你還為他惋惜嗎?”

    “沒有,他有今日,也是他自己的命。也許他能風光一輩子,但死後肯定會遭萬人唾駡的。”方俊鶴道。

    “你甘願跟他一起被唾駡,遺臭萬年?”

    “孟大人,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資格遺臭萬年,百年以後。也許能記得我的就只有孟大人您了。”方俊鶴訕訕一笑。

    “本官可不想記得你。”孟岩搖頭道,“說吧,你還有啥遺言,本官可以幫你交給你大哥。”

    方俊鶴眼圈一紅:“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大哥了,我希望大人能遵守諾言,送大哥回家。”

    “放心,本官會的。”

    “那就沒有什麼了,孟大人,來吧。是砍頭還是上吊?”方俊鶴光棍道。

    “你那本朱熹批註的《論語》裡面的東西就是帳冊吧,本官雖然看不懂,但能看出來,你是用了心的。”孟岩緩緩說道。

    “大人說什麼,我不明白。”

    “你是郭敬最信任的謀士,他的財富也都是你經手的,你是最清楚他財富藏在何處的人,本官說的對嗎?”

    “孟大人不是查抄了監軍府嗎。難道沒有找到?”方俊鶴驚訝道。

    “方俊鶴,方三爺。本官不想跟你打啞謎了,你想用這筆財富來換你的性命,不是不可以,但你也要想清楚了,跟誰交易,有些人是救不了你的。”孟岩冷冷的道。

    “孟大人真厲害。居然知道方某的心思。”方俊鶴笑了,“不錯,郭敬一身積累都是我打理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有多少財富,但是我不敢跟孟大人你交易。因為你太可怕了,我怕給你吃的一根毛都不剩下。”

    “你在本官手裡,能有機會跟別人交易嗎?”孟岩反問道。

    “孟大人要殺我,何必留到現在呢?”

    “你跟誰交易,東廠還是王振,亦或者是其他什麼人?”孟岩質問道。

    “對不起,孟大人,無可奉告!”

    “阮玉霞,對嗎?”

    “看來孟大人對監軍府調查的十分周密,居然查到阮夫人了,厲害!”方俊鶴拍手道。

    “方俊鶴,我可以斬斷你跟外面的聯繫,而且現在就可以殺了你,郭敬的財富本官得不到,那別人也得不到,白白便宜了保管這些財富的那些人。”

    “孟大人,我勸你不要打這筆財富的主意,他的背後不是你能夠對抗的,就算我告訴你,這筆財富也不會屬於你。”

    “什麼人如此大的能量?”

    “這個我就不能說了,孟大人,你還是把我殺了吧,這樣就當什麼事情沒有發生過。”方俊鶴道。

    方俊鶴如此堅定的態度讓孟岩驟然想起在模式口報恩寺那知客僧了凡。

    孫太后手下有一批人,組織十分嚴密,這個方俊鶴莫非跟這個神秘的組織有關?

    這個組織名字叫菊花社,還是賽霄宇告訴他的,近年來已經很少活動了。

    這大明朝,自己惹不起的也就只有後宮那位皇太后了。

    孫家,父親的死跟孫家可是有直接關係的。

    “方俊鶴,你辛辛苦苦半輩子,結果全都為他人做了嫁衣,臨了還落了一個身首異處,身敗名裂的下場,本官真是替你惋惜!”孟岩到。

    “來人,給方三爺三丈紅棱,讓他自給兒了斷吧。”孟岩知道,方俊鶴不能留了。

    至於他帳本裡的秘密,他還不相信一個後來人破譯不了,大不了多費一些時間罷了。

    “孟大人……”方俊鶴語帶顫音道。

    “方三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孟岩轉過身來問道。

    “孟大人,你就不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世嗎?”方俊鶴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孟岩眼神眯起,方俊鶴果然是菊花社的人,否則他絕不會問自己這個完全不搭邊的問題。

    “家父孟憲,家母孟胡氏,這我懂事的時候就知道了。”

    “孟大人,在下說的事真正的身世!”

    “莫非本官的身世本官自己不清楚,你一個外人比我還清楚,可笑!”孟岩冷笑一聲。

    “令堂姓胡,叫胡善圍,她是已故廢后的親姐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7

第732章 身份的秘密

    “這有什麼,本官母親的身份跟本官有關係嗎?”孟岩臉色平靜道。

    “當時,令堂和靜慈法師兩人同時懷有身孕,令堂不幸小產,而靜慈法師則生下了孟大人你,孟大人,你沒有想到吧,你居然是擁有真龍血脈的天潢貴胄?”方俊鶴笑道。

    “大人,白綾到了!”

    “退出去,任何人不准靠近大牢!”孟岩厲聲命令。

    “是!”

    “方俊鶴,方三爺,這個故事一點兒都沒有意思,如果你想以此為要脅,想要保住一條命的話,我想你是打錯算盤了。”

    “我知道,當我說出這個秘密,第一個要殺人滅口的一定是你孟大人,但是我怎麼都要搏一下,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不是嗎?”方俊鶴道。

    “所以,你讓本官留下來聽你說這些廢話?”

    “是不是廢話,孟大人可否耐心的聽我說下去呢?”方俊鶴嘿嘿一笑。

    “好,本官就當是聽個故事,就當是你臨死之前的遺言!”

    “那孟大人就聽我慢慢給你道來。”

    “二十年前,先皇以胡皇后無子多病為理由,讓胡皇后上表請辭位,後退居長安宮,賜號靜慈仙師,先皇隨後冊封孫貴妃為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孫太后,孫太后很快就為皇帝生下太子,就是現在的皇上,而胡皇后雖然被廢,卻深的張老太后的歡喜,常召她居住清寧宮中,先帝時常去張太后處請安,這原本就是夫妻,就算廢除後位,那也畢竟曾經睡在一張床上。一來二去,卻發現廢去後位的胡皇后居然懷有身孕。”

    “胡皇后本不是不能生育,只是一直不能誕下皇子,皇帝廢除皇后本來就不得人心,如今廢後懷有身孕,若是朝中大臣知曉。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孟岩點了點頭,這一點方俊鶴說的不錯。

    當時朝中多數老臣都反對皇帝廢後,立那妖媚的孫貴妃為後,如果得知胡皇后懷有身孕,那廢後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假若誕下皇子,那更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而孫後之子,自出生那一天,就有諸多謠言,說並不是孫後所生。是皇帝臨幸孫後身邊某個宮女,懷孕後生下的,被孫後抱作是自己而兒子。

    加上孫後非足月產子,這樣似乎更佐證了這些謠言,當時診斷孫後懷有身孕的御醫在不久之後辭去了官職,回到老家,不到半年就暴病而亡等等!

    圍繞孫後生下的這個檯子,諸多疑團都沒有解開。

    但是不管怎麼樣。只要皇帝相信這個兒子是自己跟孫後生的,那就行了。

    何況那個時候先帝對孫後寵愛的不得了。床笫之間更是和諧無比,孫後在宮中地位很快就穩固下來。

    “張老太后素來不喜歡孫貴妃,胡後是她親自為先帝選的,對先帝的做法也有些不滿,但是兒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她能阻止一時,阻止不了一世,眼看著胡後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這宮中人多眼雜的,肯定瞞不住。張老太后就想到了被自己放出宮嫁人的女官胡善圍!”

    孟岩默然不語,他不知道方俊鶴口中說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編造的,但至少現在聽起來跟郭怒、賽霄宇二人說的基本差不多。

    “這胡善圍是胡後的姐姐,那絕對是可信之人,一打聽,胡善圍也壞了身孕,這下老太后決定了,將胡後送出宮去,名義上是跟他姐姐做伴,散散心,實際上是遮掩她漸漸打起來的肚子。”

    “你繼續。”

    “先帝當時並不知道胡後懷有身孕,甚至當時宮中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也只有張太后以及身邊幾個貼身的宮女,當然,胡後身邊的宮女也是知道的,不然,我今天也不會知道這些了。”

    孟岩明白了,當年母親身邊一定是有人出賣了他,否則孫後不會這麼快知道的。

    “先帝一聽母后說要把胡後送出宮,跟姐姐小住些日子,當時沒想就同意了,每天來請安都能看到胡後,他這心裡其實也有些過意不去的,先帝也知道,胡後賢德,沒有錯,錯的是自己,心中愧疚,再說了,都賜了仙號了,就不算是俗世之人,什麼宮規的,也就不那麼重要了,於是就同意了,胡後就帶著兩個服侍的宮女住到了姐姐的府上。”

    “張老太后還派了一支大內護衛暗中保護,當然了,胡善圍的丈夫,也就是孟大人的養父,那也是一位了不得人物,武藝高強,忠心耿耿,只是為人太過剛直,所以鬱鬱不得志,做到百戶就到頭了。”

    這個孟岩當然清楚,爹的脾氣很倔,小時候幾乎沒看到他笑過,對他有多嚴格,至今記憶還非常深刻。

    “孟大人大概不知道,令尊和令堂還是張老太后給撮合的呢。”方俊鶴道。

    孟岩微微一皺眉,這個他還真不知道,郭怒和賽霄宇都沒有對他提起過。

    “令尊大概也沒有想到,胡後會出宮住到自己家來,胡後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令尊自然是猜到了一些事情,他倒是有膽識,居然一絲口風都沒有外露,但不幸的是,消息最終還是洩露出去了。”

    這段過程,孟岩並不是很清楚,但賽霄宇是知道的,當時她就是胡後身邊的兩名宮女之一,也是負責保護胡後安全的,另外一名則是主要照顧母親的飲食起居,一文一武。

    “胡後懷有龍種,可能是一位皇子,這對已經成為皇后的孫貴妃來說,是個巨大的威脅,因為這個曾經的皇后在大臣和百姓心中非常有賢名,就算不能復位,可她生下的皇子必定也是高貴無比,到時候,會對自己兒子繼位產生巨大的威脅,所以。先下手為強。”

    “於是她托人在宮外收買了殺手,準備對胡後進行一次暗殺,就算殺不死對方,能讓她墮胎也就可以了。”

    “一場精心預謀的暗殺計畫很快就制定了!”

    “但是,此時的當事人,包括你的父親都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到來。”

    “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數十名精銳的殺手突襲了孟府,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些殺手把你的養母,也就是胡善圍當成了胡後,結果你的母親當時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小產了!”

    “你父親秘而不宣,就是對張老太后也隱瞞了實情,只說你母親受了些驚嚇。”

    真相居然是這樣。跟郭怒和賽霄宇說的有些不一樣了。

    暗殺,小產,這些賽霄宇和郭怒都沒提,郭怒可能不知道,但賽霄宇為什麼會對自己隱瞞?

    她難道也不知道,不可能,一定是出於什麼緣故,故意的隱掉這些事兒。

    這一次回去後。一定要好好問個清楚。

    “令尊知道,如果你養母流產了。那胡後所生之子就難遮掩身份了,當時的他們似乎已經有決定,把你交給令尊夫婦撫養,對外可以宣稱是生了一對雙胞胎,沒有人會懷疑。”方俊鶴繼續道。

    不得不說,方俊鶴說的很有道理。也許當時他們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也許在之前,也許在發生暗殺之後,誰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胡後肚子裡的孩子呢?

    除了擠掉胡後,登上後位的孫貴妃,沒有第二個人。

    “三個月後。胡後誕下一名男嬰,隨後,你的養母因為那一次暗殺重傷抑鬱過度過世,對外則說是你母親產後血崩而亡,草草的收殮,入土為安了。”

    “方俊鶴,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說的好像自己親眼所見似得?”孟岩懷疑道。

    一個不相干的人居然清楚的知道這樣一件駭人聽聞的秘密,這難道不奇怪嗎?

    連他這個當事人都沒他知道的詳細,這真是咄咄怪事。

    “孟大人該記得報恩寺吧?”

    “你跟了因,了凡是一夥兒的?”孟岩吃驚的望著方俊鶴,儘管他心裡已經猜到了,但聽到方俊鶴親口承認,還是吃驚不小。

    “當年那次刺殺行動,我也參與了。”

    “你?”

    “孟大人不相信,我一個文弱書生,怎麼能提刀殺人,其實我做的不過是運籌謀劃,殺人放火這種事情自有別的人去做。”方俊鶴微微一笑。

    “好故事,很精彩,聽的本官都入迷了。”孟岩拍手道。

    “孟大人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本來應該是天潢貴胄之身,這天下本來就是你的,而你現在卻還不得不跪在仇人之子的腳下,你就不想著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嗎?”方俊鶴問道。

    “方俊鶴,方三爺,沒想到你還有一張巧舌如簧的嘴,真是令本官驚歎不已。”孟岩呵呵一笑,“你說的這些很精彩,但是本官明確的告訴你,你說的這些我都不信。”

    “孟大人,您這又何必呢,我都一個要死的人了,您承認了又何妨?”方俊鶴道。

    “不是就是不是,本官難道連自己身世都不知道?”孟岩道,“且不說你說的本官出身年月不對,這是第一,其次,我母親並不叫胡善圍,你也錯了,然後,你編造的這些瞎話只能欺騙小孩子,本官豈會相信你這怙惡不悛之徒?”

    方俊鶴傻眼了,費了半天勁兒,這孟岩是油鹽不進,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一切。

    一咬牙,方俊鶴道:“孟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給令堂開棺驗屍。”

    “你們挖過我娘的墳!”孟岩瞬間暴怒,殺機頓顯。

    “不,不,孟大人,別誤會,我們只是想求證一下我們的推測而已,只是打開來看了一下,馬上就放了回去……”方俊鶴被孟岩的表情嚇到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7

第733章 殺還是不殺

    “方俊鶴,你觸到了本官的底限!”

    “孟大人,並非在下有意冒犯,如果我們不這麼做的話,也不會有上面的這些推論。”方俊鶴忙道。

    “你是說,你剛才說的都是你們的推論?”孟岩眼神微微一凝,問道。

    “是的,我們打開令堂的棺木,對令堂的屍體進行了簡單的屍檢,發現令堂的十分瘦弱,不像是一個剛剛懷孕產子的女人,但是關於令堂的資料,我們所知甚少,後來我們想,令堂跟孫後是親姐妹,她們兩人是不是長的很相像,於是我們展開調查,的確,令堂跟胡後生的很像,我們就覺得,那一次我們襲擊的孕婦可能弄錯了,那並不是我們要找的胡後,而是她姐姐胡善圍,也就是令堂!”

    “本官說了,我母親不叫胡善圍。”

    “孟大人,胡善圍是你母親未入宮前的本名,令堂進宮後還有一個名字,紫雲,胡紫雲就是你母親在宮裡的名字。”方俊鶴道。

    胡紫雲,孟岩記憶中的確有這個人的存在,沒想到這是母親在宮中的名字。

    爹很少提起母親,一來是傷心母親的去世,二來怕也是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些秘密。

    “孟大人,在下沒說錯吧?”方俊鶴道,“即便是你娘的墓碑上,也是用的這個名字。”

    “我母親的墓碑上的確寫的是胡紫雲的名字,但這不能說明什麼。”孟岩沉聲道。

    “孟大人,我現在拿不出任何證據讓你信服,但是只要你自己打開令堂的棺木一看就明白了。”

    “你以為本官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你只是在拖延時間,不想這麼快死而已。”孟岩冷笑一聲道。

    “孟大人不信,在下說破天也沒有辦法。那不如把白綾給我吧,反正都是死,還不如自己了結自己來的痛快呢!”方俊鶴苦笑一聲道。

    “當年那些殺手都還在嗎?”

    “孟大人,你是在問我嗎?”

    “你說了,方俊鶴,別跟本官打馬虎眼。你說的,本官總要查證一下,對嗎?”孟岩道。

    “他們現在有的已經退隱山林,有的則進入官場,官位顯赫,有的則化作一捧黃土。”

    “我要名單。”孟岩直截了當的道。

    “孟大人不殺我了?”方俊黑反問一句。

    “你可以不給,本官也未必一定想要,你想要從這裡走出去,如果沒有拿出本官滿意的東西。是不可能的。”

    “這麼說,方某人還能多活幾天了?”方俊鶴笑了,笑的很開心,很開心。

    “大人!”

    “好好想一想,你的時日不多了!”孟岩拂袖而去,這個人,他還沒想好,要真的一刀殺了。還真的很多秘密都掩蓋了。

    “大人,京城來了一位完顏姑娘。說是有急事要見你。”郭小超稟告道。

    “完顏小白,她怎麼來大同了,難道京城出事兒了?”孟岩大吃一驚,忙道,“快,帶她到書房見我。”

    完顏小白一身男裝。風塵僕僕,秀美的臉蛋上閃過一絲倦怠,顯然這一路趕過來,馬歇人不歇,累著了。

    “完顏參見大人!”完顏小白見到孟岩。眉頭這才舒展開來,盈盈下拜一聲。

    “完顏姑娘免禮,你怎麼到大同來了。”孟岩問道。

    “是師父讓我來的。”

    “你師父,賽姨出事了?”孟岩嚇了一跳。

    “師父沒事兒,她老人家好好的,有些事情師父不方便傳訊給你,別的人怕你不認識,所以就派我過來了。”完顏小白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賽姨到底有什麼事情讓你對我說?”孟岩有些驚訝,什麼事情連密碼傳訊都不能用,非要派完顏小白這樣一個弱女子前來?

    “大人,能不能給我弄一杯水喝一下?”完顏小白捏了一下嗓子說道。

    “好,小超兄,煩勞你了!”孟岩吩咐一聲。

    書房內就剩下孟岩和完顏小白了。

    “師父說,那個方俊鶴的人千萬別殺了,她查到他的身份不簡單,可能跟大人父親之死有關。”完顏小白快速道。

    孟岩聽了,眉頭不由的蹙了起來:“就這句嗎?”

    “是的,當年孟憲孟大人跟這個人有過交往,但是時間很短,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完顏小白。

    方俊鶴居然跟爹有過來往,那他們之間應該是認識的,他既然說自己是那場刺殺的組織者和策劃者,就一定要事先瞭解孟府內的情況,那麼接近爹,攀交情,這也是正常的。

    但是方俊鶴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投靠郭敬了,深的郭敬的賞識,爹難道不認識嗎?

    孟岩忽然想到孟憲原來是大漢將軍,基本做的是宮中保衛工作,有別于普通錦衣衛,不認識方俊鶴這也不是沒可能。

    如果方俊鶴刻意接近的話,沒有察覺到身份也是應該的。

    “還有,孟憲大人死的那天晚上,方俊鶴也在京城。”完顏小白繼續道。

    方俊鶴追隨郭敬,一般情況下,在大同的時間會多一些,而京城只是回去的勤快一下,從大同到京城,這一路上至少要走七八天,方俊鶴一年內也回不了幾次京城。

    “就這些,還有嗎?”

    “沒有了,具體的要等大人返回京城,師父會把這一切告訴大人,只是這個方俊鶴先不能殺。”完顏小白道,“殺了他,很多事情都弄不清楚了。”

    “賽姨沒說,這個方俊鶴到底有什麼神秘的身份?”孟岩問道。

    “師父沒說。”

    “我知道了,我讓人先安排你下去休息。”

    “好,大人,可不可以派個人陪我到街上逛逛,好不容易來一趟?”

    “又不是明天就走,急什麼。有你膩味的時候。”孟岩一笑道。

    “多謝大人了,完顏就不打擾大人辦公了,完顏告退!”完顏小白起身出了書房。

    “完顏姑娘怎麼走了,她的茶還沒喝呢?”郭小超端著茶盞走了進來,剛才在進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沒說上話,就擦肩而過了。

    完顏的性子活潑之中不失穩重,而且人也可靠,漂亮,跟郭小超倒是蠻配的。

    孟岩心中一動,不過這男女之間的事兒,得他們自己看上眼才行,拉郎配是不行的。

    要是真有意思,撮合一下倒是不錯的。

    “小超兄。想個辦法讓方俊鶴活下來,改頭換面都行。”孟岩嚴肅的對郭小超道。

    “大人,這方俊鶴可是謀殺湯大人的主謀,他要是不死,怎麼向苦主交代?”郭小超急了。

    “本官沒說不殺他,只是暫時還不能死。”孟岩道。

    “為什麼,大人,你得給我一個理由。否則,我郭小超絕不答應。”郭小超言辭決然道。

    “方俊鶴跟我的死有關係。”孟岩緩緩道。

    “什麼。方俊鶴怎麼跟孟憲大人的死扯上關係了?”郭小超吃驚萬分。

    “完顏姑娘就是奉命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是賽大人讓她來的,應該不會有假。”孟岩道。

    “這就奇怪了,方俊黑跟孟憲大人無冤無仇的,而且他跟孟憲大人也沒有任何交集呀,難道是郭敬。那也說不通呀,郭敬一直擔任大同監軍,在京中也沒聽說有什麼仇家?”郭小超絞盡腦汁,怎麼想都想不通為什麼。

    “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但是既然賽大人讓完顏小白親自過來說這件事,那就說明這裡面肯定有關係。”孟岩道。

    關於自己身世的事情,郭小超並不知情,郭怒就連郭月都隱瞞了,怎麼會讓他知道。

    老達可能知道一些,但他是個嘴巴很嚴的人,是絕對不會對郭小超說這些的。

    “有辦法嗎?”

    “大人,這大牢裡的手段多了去了,找個死囚代替一下,這是最簡單的辦法,苦主又不在,應該沒有人能認出來。”郭小超道。

    “這事兒決不能洩露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小超兄,這件事交給你去辦。”孟岩鄭重道。

    “哎,是,大人。”郭小超無奈的接下這個差事,他最反感的就是這種徇私舞弊的行為,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想要親自操刀幹這種事兒。

    雖說死囚都是罪有應得,也談不上什麼負罪感,可這事兒做的確實有些不對。

    但如果方俊鶴真的跟孟岩的父親孟憲之死有關,現在把人殺了,那就等於斷了線索。

    這又不對。

    他知道,有些秘密自己不該去問,也不該他知道,可這麼不清不楚的,總感覺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兒的。

    方俊鶴的事情暫時放下,到時候給他改頭換面,重新弄個身份就是了。

    當然,放人是不可能的。

    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那日赤,這傢伙知道自己犯事兒了,正兒八經的履行自己的特使任務來了,跟大明商討重開邊境馬場以及朝貢事宜。

    潘春已經招供了,那晚他就是跟那日赤見的面,第二天的襲擊就是那日赤的手下幹的。

    可他並沒有下令逮捕那日赤等人。

    他知道,如果真抓了那日赤,最後的結果還是放人,潘春的證詞不能說明什麼。

    現場的屍體也沒有什麼用,就算能證明那些人都是那日赤的手下又如何?

    只要沒被逮到,對方都可以賴掉。

    而且,那日赤手下人馬一個不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補齊了,失去了最佳的抓捕時機,甚至還會被反咬一口,朝中那些愛好和平的人士又有機會攻擊他了。

    朝廷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跟瓦剌起衝突,重開馬場以及允許朝貢這都是一時的政治需要,不能把也先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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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4章 春娘

    但是這不等於說孟岩就會輕易的放過那日赤,這個傢伙,他很狡猾,而且還學會了裝可憐。

    讓他沒有辦法對他下手。

    看那那日赤,每天除了辦正事兒之外,基本上龜縮在雁歸樓裡不出來。

    這都快成縮頭烏龜了,讓孟岩想找刺兒都找不到。

    孟岩因為忙案子,顧不上這個傢伙,因此讓他逍遙到現在,而這個傢伙在大同的任務差不多也要完成了。

    朝廷已經原則上同意在大同互開馬市,至於在朝貢的人數上還有些分歧。

    瓦剌方面自然是希望人數越多越好,去的越多,帶回來的賞賜就越多。

    可明朝方面也不是傻瓜,你來這麼多人,這人吃馬嚼的,對我是個巨大的負擔,還一住就幾個月的,就算家大業大,也禁不住呀。

    朝廷只答應三百人,可那日赤的要求是兩千人,這差距太大了,無法談得攏。

    談不攏不等於不談,不談就放棄了,雙方都在比拼耐心,看誰先鬆口。

    朝廷這一次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絕不鬆口,那日赤這邊又是威脅,又是利誘的,也是不改初衷。

    孟岩可不管這些,這些也不歸他管,但是那日赤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如芒在背。

    不過要想殺了他,在大明境內不行,這會引起兩國糾紛的,但如果是那日赤挑釁自己,那就不一樣了。

    可是現在這小子就是不理這一茬兒,讓你沒有任何辦法。

    不能殺了這小子,給你找點兒麻煩總是能做到的,孟岩留下哈拉木,其目的就是為了給也先和脫脫不花添堵的。

    如果那日赤不出現那右衛城附近。孟岩還真沒辦法給這兩人添堵,而現在,他在那個時辰,那個點,恰好他出現了。

    孟岩要的是脫脫不花跟也先相互猜忌,信任的裂痕一旦形成。那是很難再合上的。

    他要讓哈拉木相信,是那日赤向他通風報信,才致使他們全軍覆沒的。

    當然,要做到完全相信很難,但只要哈拉木能活著回去,他必然要為自己的失敗辯解。

    這個時候,就算他不相信是那日赤給孟岩通風報信,他也會一口咬定。

    趨利避害,這是人類的天性。何況哈拉木看上去根本不是一個能夠慷慨赴死的勇士。

    他比任何人都怕死。

    要做好這個局,就得讓那日赤入彀,要讓哈拉木親眼看到他跟那日赤親密關係。

    還有,如何將哈拉木安全的送回草原。

    如果讓那日赤知道哈拉木還沒死,那這一計就全然沒有效果了,他會派人將哈拉木殺了的。

    “大人,胡守備到了!”這個孫守備是孟岩計畫中最重要的一環,沒有他。下面的計畫就無法實施了。

    哈拉木受了傷,要回到韃靼王庭。必須有人護衛,誰能勝任這個工作呢?

    自然是“叛逃”韃靼的白羊口守備了。

    當然,孟岩還為他準備了一些人,這些人這些天都在緊張的訓練和磨合之中。

    現在就要派上用場了。

    “胡守備,本官交代你的,都記住了嗎?”

    “回稟欽差大人。下官都記住了!”胡守備一臉鬍鬚拉碴,看上去好多天都沒有料理個人衛生了,不過精神卻比之前好多了。

    “這是本官給你的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你只要完成了本官交代你的任務,你的家人會在家中完好無損的等著你回來。聽明白嗎?”孟岩道。

    “只要大人能保證下官家人的安全,下官願意肝腦塗地。”

    “好了,你的事兒本官不予追究,你也是身不由己,換一個人在你的位置也只能如此。”

    “謝大人不殺之恩。”

    “我不殺你,是因為你對本官來說還有用處,否則,你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待罪立功。”

    “記住,在哈拉木見到脫脫不花之前,一定要讓他活著。”孟岩叮囑一聲。

    “下官明白,可怎麼讓這個哈拉木相信下官呢?”

    “你照實說就是了,是你放哈拉木等人進入大明,事情敗露了,你是死罪,只能逃亡草原,可你們不認識草原上的人,所以,只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引薦人,你發現哈拉木沒死,只是被俘了,所以你們將他營救了,然後帶著他一起返回草原。”孟岩分析道。

    “明白了,大人!”

    “本官會找機會讓你跟哈拉木聯繫上,然後就看你們的了。”孟岩道。

    “大人放心,下官知道怎麼做。”

    哈拉木的身體經過一個半月的修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是背部中箭,傷口並不深,還沒有刺穿肺葉,最多也就是失血過多。

    但是這傢伙不笨,一直都裝傷沒好,這樣就能有病號的待遇,而且伙食還不錯。

    這些,早就被人報告給孟岩了,孟岩要利用他離間脫脫不花跟也先的關係,讓人不要管他,聽之任之,並且還減少了他的守衛,從四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哈拉木以為他脫身的時機到了,可他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人為的為他設置的陷阱。

    很快,哈拉木裝傷未好的計謀被識破了,他被關進了監獄,然後,他見到了一個熟人,也是他的獄友。

    胡守備告訴他,他被判了死刑,不日就要開刀問斬,但是他不想死,想逃出去的。

    哈拉木自然相信的,這胡守備就是放自己進入大明的官員,截殺失敗了,胡守備被抓,這也是情理之中。

    於是,一個縝密的越獄行動就這樣開始了。

    他們挖了一地地洞,通向外面,在一天夜裡。胡守備帶著手下幾名兄弟,還有哈拉木越獄成功了。

    隨後,大同城內開始大搜捕,通緝胡守備等人,抓到格殺勿論的告示貼滿了每一個角落。

    哈拉木、胡守備被困在大同城內。

    胡守備建議哈拉木去找那日赤幫忙,現在能夠幫他們順利出城的人只有瓦剌特使團了。

    哈拉木是不願意去求那日赤的。可是眼下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就在他準備親自去見那日赤的時候,他卻看到了一幕讓他驚駭的事情。

    那日赤與孟岩把酒言歡,甚至還提到了那一次失敗的截殺,提到了那日赤的功勞。

    這可把哈拉木給嚇著了,這次截殺行動怎麼跟那日赤扯上關係了?

    對了,他昏迷之前是看到一隊人馬過來的,就是那日赤。

    這一次回憶幫了哈拉木一個大忙,讓他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原來行動失敗。都是那日赤告的密。

    可那日赤怎麼知道他們的任務呢?

    哈拉木失魂落魄而歸,再也不肯去找那日赤幫忙了,最後,還是胡守備的關係,用錢買通了一個把總,這才順利的逃離大同。

    那天,孟岩親自下帖請那日赤吃飯,根本就是做個哈拉木看的。他說的那些話,也是說給哈拉木聽的。

    至於那日赤。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而且他本來不想赴約,可孟岩提到了“明輝”公主,他不得不來了。

    最後一個人,就是明輝公主了,讓她回去。肯定會被脫脫不花嫁給也先。

    然後她會成為哥哥脫脫不花和丈夫也先之間權利鬥爭的犧牲品。

    這個是孟岩無論如何不願意見到的。

    明輝公主的身份敏感,一旦暴露,勢必會對目前的邊關局勢產生重大影響。

    如果是別人,孟岩一定會選擇從大局出發,將人送回去。但偏偏這個人是明輝公主,老師博爾術臨終之前將她託付給自己的人。

    把人送回去,那實在是太殘忍了,可不把她送回去,難道帶著她一起回京嗎?

    孟岩想像不出來,那會產生怎樣的巨大風波來。

    眼看著離開大同返京的日子就要到了,孟岩也不禁有些急躁起來,沒有一個頭緒。

    對於丈夫的煩惱,郭月這個枕邊人多少也能看得出來,說心裡話,她是不願意孟岩將明輝公主帶著一起回京的。

    可明輝公主如果不跟他們一起回京,那留在大同也不行,只能回到草原上。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春娘,她來做什麼?”孟岩有些奇怪,錦衣衛跟教坊司從來都是暗中來往,這樣不避諱的登門求見,實在是有些怪異。

    什麼時候教坊司密諜能夠公開行走了。

    “像,像,太像了!”春娘一見到孟岩,兩隻眼睛就直勾勾的盯著他,嘴上還喃喃自語。

    “春老闆,你這樣看著本官做什麼?”孟岩冷哼一聲,這春娘實在太無禮了,哪有這樣盯著一個年輕男子看的。

    “哦,孟大人,小女子只是看孟大人特別像春娘的一個故人而已。”春娘忙低頭道。

    “故人,本官跟春老闆素不相識,怎麼會是你的故人?”孟岩呵呵一笑。

    “是小女子認錯了,對不起,孟大人!”

    “無妨,春老闆來見本官,有事嗎?”孟岩問道。

    “春娘想向孟大人打聽一個人?”

    “哦,什麼人?”

    “孟憲,他也在錦衣衛任職,不知道孟大人是否聽說過。”春娘問道。

    “孟憲。”孟岩眼睛猛然一睜,“春老闆,你今天的來意究竟是什麼?”

    “小女子只是想確認一下孟大人的身世!”春娘道。

    “哈哈,我孟岩的身世從未對任何人隱瞞,春老闆何來確認一說?”

    “方俊鶴沒告訴孟大人,當年靜慈仙師身邊有兩個宮女,一個現在是錦衣衛大名鼎鼎的判官,一個則就是?”

    “你,春老闆,對嗎?”

    “沒錯就是我,一晃十八年了,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那些事情了,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過去。”春娘歎息一聲,“我的名字叫春紅,是服侍胡娘娘飲食起居的宮女,當年跟判官一起跟隨娘娘到了孟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7

第735章 春娘的故事

    孟岩沉默了,春娘的身份讓他有些猝不及防,儘管他猜到了,但是還是難以壓抑住心中的震驚。

    如果賽姨知道春娘的身份,並且就知道她在大同,為什麼她沒有對他明說呢。

    她是怕打擾了春娘的平靜的生活,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必須要隱瞞呢?

    春娘加入了教坊司密諜,而她則加入錦衣衛,這兩者之間又是有著怎樣的關係?

    亂,孟岩腦子裡一片混亂,他發現古人的世界並非想像中的單純,歷史背後的真想有時候會讓人瞠目結舌。

    “春老闆,你為什麼要對本官說這些,這些都是成年舊事了,跟本官又有什麼關係?”孟岩在腦子裡理了一下,緩緩說道。

    “孟大人想聽一個故事嗎?”

    “如果是故事的話,那就免了,本官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孟岩直截了當的拒絕道。

    “這對孟大人來說,是個故事,可對春娘來說,這是切身的經歷的事情。”春娘不為所動。

    “事情得從二十年前說去,那時候我才十六歲,因為一次疏忽打碎了一隻前朝的瓷盞,被管事的太監發現了,他把我發配到了浣衣局,我在哪裡吃進苦頭,忽然有一天,管事的宮女把我調過去,問我想不想脫離苦海,我當然想,於是,她領著我去見了孫貴妃,孫貴妃要去去胡皇后身邊,讓我想辦法獲得胡皇后的信任。”

    “我不知道孫貴妃想要幹什麼,但我那個時候實在是受不了浣衣局的苦了,於是我就答應了她。”春娘自顧自的說道。

    孟岩內心一片肅殺,原來叛徒就是眼前這個女人,春娘,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打斷她,而是聽她繼續說下去。

    “我當時並不知道我究竟要做什麼,孫貴妃讓我跟一個叫寶元的太監聯繫,將胡娘娘的一舉一動彙報給他。”春娘道,“這樣過了三個月,孫貴妃派人把我交過去。讓我跟禦膳房的一個禦廚學習熬湯,然後找機會熬給胡皇后。”

    “胡皇后喝了我熬的湯後十分喜歡,把我調到身邊伺候,我也算是苦盡甘來,誰知道,沒過都就,胡皇后就被廢了,孫貴妃當上了皇后。”

    “當時,我就傻了。好不容易苦盡甘來,難道要跟胡皇后一起被打入冷宮嗎?”

    “我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因為宮女是不能夠左右自己命運的,誰知道,胡皇后雖然被廢,卻並沒有打入冷宮,而是退居長安宮。一應起居飲食待遇都跟在位的時候差不了多少。”

    “我的心定下來了,心道。這樣也不錯,起碼跟著胡皇后,不,應該是靜慈仙師,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但是好景不常。新的孫皇后派人找到了我,讓我繼續做之前同樣的事情,我不想做,可她們威脅我,如果我不做的話。就會把我跟孫皇后的關係告訴靜慈仙師,我沒有辦法,只得答應下來!”

    “你出賣了靜慈仙師?”

    “沒有,我雖然答應繼續為他們做事,但我只是彙報一些瑣碎的事情,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沒說,比如皇上曾經來長安宮看靜慈仙師,以及留宿長安宮的事情。”

    “你不說,她會不知道嗎,皇帝身邊又不是一個人?”

    “是,我不說,不等於她不知道,我沒有彙報,他們當然不會放過我,可我也有依仗,那就是他們不敢對我下毒手,因為我若是出事兒,靜慈仙師必然追究,老太后心疼仙師,如果讓老太后知道孫皇后在仙師身邊安插眼線,監視左右,以老太后的脾氣,恐怕到時候她也不好過。”

    “你很有心機!”

    “我也是沒辦法,在宮中,一個沒有心機的人,會活不長久的。”春娘默認道。

    “很快仙師發現自己吃不下飯,總是嘔吐,我們都以為是犯病了,可仙師自己清楚,她可能是有了身孕,畢竟仙師曾經生育過,她不讓我們聲張,還命人將自己的症狀傳給太醫院,讓太醫照症狀抓藥。”

    孟岩漠然,這太醫是不能隨便進後宮給嬪妃看病的,除非是得到皇帝的恩准,只有太后、皇后這一類的才有的特權,宮女就只能把病症通過太監傳出去,然後開些藥回來自己吃,吃的好算你運氣,吃不好一命嗚呼。

    很多宮女都活不到出宮嫁人的哪一天,其實不是她們不想,而是進了宮,小病得自己扛著,大病的死亡率是很高的。

    普通宮女和太監死亡,直接把屍體抬進入焚屍爐,燒了之後,弄個骨灰壇,有機會通知家人來領,沒機會的,就隨便一埋,連個名字都留不下來。

    “你把靜慈仙師懷孕的消息透露給孫後了?”孟岩語氣森冷的問道。

    雖然這件事跟他沒有直接的關係,可現在他的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卻跟靜慈仙師是親生母子關係。

    他想逃避是逃避不了的,有些事情他也必須承擔,這就是他奪走人家肉身的責任。

    “沒有,我沒有這麼做,而且這麼做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因為一旦被發現,我必定不容於靜慈仙師,也不會被孫後所喜,我當時做出了一個我這輩子都不後悔的決定!”

    “什麼決定?”

    “自首,我決定向靜慈仙師自首,坦白我跟孫後的關係。”春娘道。

    “你跟靜慈仙師自首?”

    “是的,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她老人家居然沒有生氣,更加沒有責怪,甚至沒有罵我,我很吃驚,按照道理,就算仙師老人家仁慈,不怪我當初的選擇,也會把我從她身邊趕走的。”春娘動情的說道,眼圈紅紅的,語氣有些急,顯得很激動。

    “靜慈仙師應該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卻沒有把你指出來,對嗎?”孟岩問道。

    “孟大人說的沒錯。難怪你們都是如此……”

    “本官不想聽這些沒用的廢話。”

    “是,仙師老人家早就察覺到身邊有孫後的人,也鎖定了幾個人,最後確定了是我,但她並沒有說出來,她知道懷孕這件事是紙包不住火的。所以從一開始就對身邊的人沒有隱瞞,甚至早就告訴了張老太后。”春娘道。

    孟岩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把實情告訴張太后無疑是十分正確的,老太后本身就偏袒胡後,這個皇后是她親手選的,可她也拗不過強勢的兒子,所以只能忍下了,但對胡後更是青睞有加。反而對孫後十分的冷淡。

    胡後懷有身孕,對張老太后來說只是一個遲來的驚喜,因為這個時候,胡後已經被廢了,孫後又給皇帝生了一個兒子,為了天家的傳承。

    張太后也只能委屈胡後了,如果孩子生下來是女孩,那就公開身份。沒什麼大不了的,皇家還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公主。

    但如果是男孩子的話。這就麻煩了,老臣們肯定是要鬧騰的,當初廢後的罪名就是莫須有,胡後又不是不能生育,所謂無子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民間百姓至少還要等上女子四十歲後無子才可以休妻。

    張太后採取了保密的措施。藉口把靜慈仙師叫到自己的宮中居住,因此胡後懷孕的消息一直都沒有洩露。

    “我跟仙師一起進了長寧宮,作為貼身服侍的宮女,孫後想找我,也沒辦法。後來,仙師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這紙包不住火,仙師也不能一直跟張老太后住在一起,孫後起疑心了,慫恿皇帝來詢問,張太后也為難,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皇帝,但最終還是說了。”春娘道。

    孟岩呆住了,洩密的居然是張太后,不,應該是宣宗皇帝,他當時那麼寵愛孫後,也許架不住她的癡纏,說了出去。

    “孫後知道了?”

    “是的,孫後知道仙師懷有身孕,十分生氣,跟皇帝大鬧了一場,怪皇帝在廢後之後,還跟仙師有夫妻之親。”

    “這太荒謬了,他們本來就是夫妻,難道說廢後之後,就不是夫妻了?”

    “皇帝那一次也覺得孫後有些過分了,所以好幾天沒有去孫後的寢宮。”

    “這些宮闈秘事,皇帝的起居注應該有記載吧?”

    “沒有,皇帝怎麼會讓這等丟醜之事留給後人笑話,記錄起居注的太監給殺了,這段時間的起居注有些是缺失的,如果孟大人有心的話,應該能查到的。”春娘道。

    “宮闈秘事那不是本官可以沾手的。”孟岩道。

    “孟大人聽我說完,孫後對皇帝維護仙師很不滿,她將仇恨全部發洩到了仙師身上,在宮中,仙師有張太后護著,她根本沒機會下手,機會就在仙師出宮去姐姐家小住。”春娘道。

    “仙師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再這樣下去,紙包不住火的,張太后就想到仙師娘家姐姐家,決定以出宮散心的理由,將仙師送到宮外小住,直至生產,這樣就能避開宮中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孫後最後還是知道了,對嗎?”

    “孫後並不知道仙師出宮住在了姐姐家裡,張太后對外還說仙師跟她住在一起,天天在佛堂念經祈福,不見外人。”春娘道。

    “金蟬脫殼?”

    “是的,當時是我跟老賽兩個人隨仙師出宮,來到了孟大人的家中,當時你父親非常吃驚,仙師畢竟曾經是皇后之尊,雖然廢除了封號,但身份還是尊貴異常,是兩位公主的母親,而他只是錦衣衛的一個小小的百戶。”

    孟岩聽到這裡,基本上已經很清楚整件事的過程了,他的生母,廢胡皇后是就是這樣從宮中出來,來到孟家的。

    後來的事情,他已經從方俊鶴處知道不少,但那都是他的推測,現在就看這春娘怎麼說了。

    當然,春娘也可能在撒謊,即便她說的都是真的,但此刻他並不相信這個女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8

第736章 幕後黑手孫家

    故事很長,孟岩耐著性子聽完了,後半部分跟方俊鶴基本上差不多。

    少許細微的差別就是,有關暗殺之人弄錯靜慈仙師和姐姐胡善圍的情況。

    刺殺的殺手一個沒有能夠過去,全部被孟憲和張太后安排保護靜慈的大內侍衛剿滅。

    而孟憲之妻,其實是替親妹妹擋了一刀,很快就傷重不治去世了,腹中的孩兒根本就沒有出生。

    所以,根本沒有什麼受傷小產,或者難產之類的事情發生。

    這是孟憲跟上妻子和胡後商量之後做出的決定,對胡善圍的死秘而不宣,然後等胡後生下孩子,說成是胡善圍所生,然後胡善圍產後血崩,過世。

    將胡後產子這個秘密完全遮掩過去。

    孫後既然已經對一個廢除後位的女人下這麼重的毒手,如果知道胡後產下皇子,必然不會放過。

    這個女人心腸很歹毒,為了當上皇后,不惜用宮人子冒充自己的兒子。

    張太后得知事情後,很是震怒,可是刺客全部都死了,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一切是孫後指使。

    最後,張太后同意了按照孟憲說的,只有將胡後之子在他名下寄養,才可躲過一劫,否則,孫後決不會甘休的。

    這件事,張太后也對皇帝隱瞞了,只說胡後陰陽不良,產下一女嬰,很快就夭折了,還弄了一個夭折的女嬰送到了宮中。叫皇帝一起看過。

    皇帝相信了,胡後在孟府修養了一些日子,便再回到宮中,居住長安宮。

    張太后死後,胡後在宮中失去了依靠,加上孫後的兒子已經登基做了皇帝。自己的兒子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到死都沒有見到一面。

    胡後回到宮中,身邊的兩大宮女,一個是賽霄宇,一個就是春紅,兩個人,一個戴起面具加入了錦衣衛,這事兒是張太后安排的,主要也是為了保護胡後之子。

    張太后為賽霄宇配置了一支不弱的保護力量。這支力量就藏在錦衣衛中。

    知道的人不多,郭怒和孟憲知情人。

    孟憲從大漢將軍營出來,目的就是為了減少孫後對他的關注,落魄的當一個錦衣衛百戶,也沒什麼人覺得他是個威脅,獨自撫養著妻子的遺腹子。

    而春紅則進入教坊司密諜,這也是老太后的安排,這也算是一個雙保險。

    這樣算起來。胡濙這個令主也是知情人。

    孫後始終懷疑孟岩的真實身份,屢次試探。甚至故意的在胡後面前提起孟憲之子,讓孟憲帶著兒子進宮來看她這個姨娘。

    胡後當然知道孫後的險惡用心,一旦她見到自己的兒子,肯定是抑制不住流露出孺慕之情,到時候必然會被孫後看穿。

    她就忍著痛拒絕,說自己已經是出家人了。不該貪戀紅塵俗世,就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見,何況見姐夫和侄子?

    當時皇帝還在位,孫後也不敢太過分,如果事情敗露了。她有沒有好處。

    而且她的兒子已經是太子儲君了,名分已定,只要能熬到皇帝一命嗚呼,自己兒子順利即位,那就沒有任何威脅了。

    但是孫後這個人是多疑的,這一點孟憲和張老太后都清楚,所以,皇帝一病重,御醫診斷時日不多。

    老太后就知道,一旦孫後之子登基,她一定不會放過孟岩父子。

    所以,他們商量了一下,把孟岩送走,於是一個有目的的臥底計畫就展開了。

    當時才八歲的孟岩就參加了嚴苛的訓練,半年後,以韃靼人的身份進入韃靼王庭。

    當時的孟岩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還以為爹對自己太狠心了,哪有把親兒子送到敵國臥底的,那都是九死一生,甚至死在異國他鄉都未必有人知道。

    “春娘,你對本官說這些又有何用,就算這些都是事實,又能怎樣?”

    “孟大人,如果不是娘娘被廢,您現在可是當今天子。”春娘有些激動道。

    “你是想說,我可能就是那個孤家寡人對嗎?”

    “孟大人,這本來就是你的,孫後用宮人子矇騙先帝,竊取皇位,難道就不應該撥亂反正嗎?”

    “宮人子就不是先帝之子嗎,他也是有皇族血脈,按照道理,他也是有資格繼承皇位的,而我,身份還不明,有資格說這個嗎?”孟岩道。

    “難道孟大人就不想為你的養父報仇嗎?”

    “仇我會去報,但是你想要的,本官給不了,為什麼不繼續隱姓埋名下去,平靜的過一輩子不好嗎?”孟岩質問道。

    “有些事情,做了就難回頭了。”春娘淒然一笑道。

    “你做了什麼?”孟岩不確定的問道。

    “這些年在邊關,我利用春風樓掌握了邊軍中不少將領的隱私和把柄,他們現在受我的控制。”春娘道。

    “什麼?”孟岩大吃一驚。

    “我跟賽霄宇分工明確,我保證你的安全,她負責調查當年的案子。”

    “你負責我的安全?”孟岩真是難以置信,他可從來沒有感覺到有人在保護自己。

    “是的,你在韃靼王庭的安全就是我的責任。”春娘道,“我知道孟大人不相信,但事實卻是如此,我們在韃靼王庭不只只有你一人,但是他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

    “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是的,你的存在只有很少人知道,我,賽霄宇,加上傅嘯塵和郭怒,還有令主。”春娘道。

    “孫後難道不知道嗎?”

    “她知道,但如果你真的是仙師之子。那孟憲又怎麼敢冒這麼大的風險把你送到韃靼王庭臥底?”春娘道,“所以,她相信了,你是孟憲之子,你跟仙師長得很像,可仙師的姐姐是孟憲之妻。她們姐妹又有相似之處,所以,你的相貌並沒有引起她的懷疑。”

    “你來見本官說了這些,目的何在?”

    “我怕大人上了方俊鶴的當,此人詭計多端,是當年暗殺行動的核心人物,也是為數不多的還活著的人。”春娘道。

    “你怎麼知道他的身份?”

    “起初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後來我查到方俊鶴除了給郭敬賣命之外,暗地裡還給一個勢力做事兒。這個勢力很隱秘,成員神秘,財力雄厚。

    於是我們開始調查他,最終發現他居然跟孫家有隱秘的關係,後來才發現,方俊鶴曾經有想進宮當太監的想法。

    入宮當太監?

    跟報恩寺內的了凡,了因如出一轍,怪不得。他們能成為一夥人。

    “不知道為什麼方俊鶴沒有淨身,而是跟著郭敬做事。漸漸的成了郭敬最信任的心腹謀士。”

    孟岩有些明白了,邊境走私利潤巨大,孫後在宮中花銷也不小,她是小家族出來的,就算皇帝每年給她的銀子,那要在宮中結交諸色人等。那是遠遠的不夠。

    必須有一個穩定的財源,這方俊鶴其實就是孫後賺錢的工具之一。

    而把他放在郭敬身邊,更是精心安排的,郭敬自己本身也在做走私的生意。

    這樣,孫後這條財源就隱藏在郭敬的手下。郭敬自己還不知道,其實每年方俊鶴走私所獲的利潤,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才進了他的口袋。

    剩下的三分之二實際上變成孫後以及孫家的人財力後盾。

    當然,除了走私,方俊鶴還幫郭敬經營很多其他的產業,這些也都是很賺錢的,比如開中的鹽引,郭敬幾乎不管的,全部都是方俊鶴在打理。

    暗地裡走私私鹽,那幾乎是一條穩定的財源,打著郭敬的旗號,方俊鶴幾乎是做什麼都穩賺不賠的。

    而這些生意一個人做不起來,總有合夥人,這些合夥人就是他精心挑選的。

    說白了,這些人的背後就是孫後以及孫家。

    郭敬一倒臺,這些固定的資產也就自然進了孫家的腰包,誰有本事讓孫家將這些東西吐出來?

    你說這些產業是郭敬的非法經營的買賣,表面上是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證據的。

    從一開始,方俊鶴就把郭敬給騙了,當然,只要郭敬一天在位,他的錢和利潤都是能看到的,可看到又如何,那東西還是被方俊鶴掌握在手中。

    郭敬除了花了一些之外,剩下的其實根本就不屬於他。

    從頭至尾,郭敬就是一個悲劇,忙活了這麼些年,全都是給她人做了嫁衣。

    這些產業都控制在孫家手中,這是春娘今天來告訴他的另一件秘密。

    阮玉霞恐怕是春娘派在方俊鶴身邊的一個間諜,教坊司慣用的伎倆,美人計。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賠了夫人又折兵,方俊鶴雖然武力不行,但腦子絕非一般人,恐怕早就發現阮玉霞的身份了。

    那他跟阮玉霞就是逢場作戲了。

    “方俊鶴還有個情人……”

    “孟大人說的是那個戲子吧,她已經不在人世了,是被方俊鶴勒死的,屍體就埋在他南街的那個宅院的樹下。”春娘道。

    “為什麼,難道這個戲子的身份跟你們有關?”

    “沒有任何關係,這個戲子應該是發現了他的某些秘密,才被殺人滅口的。”春娘道。

    孫家人真的不能動嗎?

    孟岩拳頭不由的緊緊的攥了一下,恐怕眼下還真的不能動,一個王振就很難對付了,如果他跟孫後聯手,自己就算把錦衣衛捆上,也未必能奈何對方。

    “春娘,你的故事很精彩,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孟岩端茶送客道。

    “孟大人,明輝公主絕對不能跟您回去,不但她有危險,您也會有危險。”

    “你什麼意思?”孟岩眉頭不有的一擰,有些很不悅。

    “她的身份一旦暴露,會將如何,大人應該知道,那日赤既然知道人在你手中,肯定會揪著不放的。”春娘道。

    “他還能追到京城去?”

    “如果朝貢的事情在大同談不攏,他完全可以去京城,甚至請求嗶見皇帝。”

    “那要是在路上出了什麼事兒可就難說了。”

    春娘倒吸一口氣,心說道,您還真是敢幹,這要是那日赤死在大明,瓦剌肯定要跟大明幹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8

第737章 納韃靼公主為妾

    “孟大人,春娘有一個辦法,可以解大人現在之難。”春娘看的出來,孟岩心中的猶豫不決。

    “你能有什麼好辦法?”

    “大人可以找一個偽裝成明輝公主,將她帶著跟大人一起回京,而把真的明輝公主留下來。”春娘道。

    “留下來?”

    “是的,這樣,那日赤如果在大同跟朝廷談崩的話,必然會找藉口進京,這樣一來,明輝公主就安全了。”

    “留在大同,她住哪兒,又有誰能保證她的安全?”

    “春風樓。”

    “春風樓,那種地方也能住人?”孟岩微微皺眉。

    “小女子不也住在春風樓,反正大同沒有人見過明輝公主,我可以安排她做我的貼身侍婢,以掩飾其身份。”春娘解釋道。

    “把明輝留在大同,本官始終不放心。”

    “看來少主還是個多情之人。”

    “本官不是你的什麼少主,不要亂認關係。”孟岩露出一絲不悅之色。

    “是,春娘聽大人的就是了。”春娘微微一頷首,“等大人和那日赤離開,我便將明輝公主送往京城,到時候大人是金屋藏嬌,還是有其他想法,都可以。”

    “你們能保證她的安全嗎?”

    “孟大人可以不相信春娘,但也要相信我們教坊司密諜的能力,如果連一個人都保護不了,教坊司密諜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春娘鄭重其事的說道。

    “這件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你先回去,等本官的消息吧。”孟岩道。

    “好,那春娘就先回去靜候大人的消息。”

    “嗯。本官就不遠送了。”

    春娘的拜訪,讓孟岩陷入了一種難處,他一開始並不打算在自己身世上做什麼。

    他想,如果有可能的話,這個秘密永遠都不要在被人提起好了。

    這對他以及對他身邊的人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兒。可現在,他感覺有些掌控不了的感覺。

    “大人,大人?”

    “什麼?”

    “天都黑了,您怎麼沒點個燈?”王恒小心翼翼的問道,雖然年齡比孟岩大幾歲,可王恒在孟岩跟前,從來都是一副很小心的模樣,做事也很謹慎小心,比他父親有過之而不及。

    “哦。我在想一些東西,沒注意這些。”

    “我給您把燈點上吧?”

    “好。”

    “大人,曲封求見!”

    “進來吧!”

    曲封從外面進來,看到孟岩書房還沒有點燈,有些詫異,不過看到王恒已經拿了蠟燭過來了,也就沒有開口多問。

    “大人,京城來的消息。密碼只有您知道,我給您拿來了。”曲封掏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件遞了上來。

    “知道了。我一會兒再看,你放著就是了。”

    “是,大人,那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去了。”曲封欠身道。

    曲封離開,王恒給孟岩的書案上的燈案上換上新的蠟燭。點上後,罩上燈罩。

    “王恒,你忙你的去吧,一會兒吃飯叫我一聲就可以了。”孟岩揮手道。

    王恒點了點頭,默然的退了出去。

    除去火漆。一張寫滿了數位密碼的信箋從裡面滑落出來,孟岩跟賽霄宇、郭怒他們專門定下的一套聯絡密碼,密碼本只有他們三個才有,而且密碼本翻譯也是有規則的,怎麼使用,要看抬頭的數位,是正,是反,還是上半部分是正,下半部分是反。

    就算密碼本被人得了去,想要翻譯上面的內容都是不容易的。

    有些約定的東西是,外人看不明白的,比如信箋折疊的方式蘊含著使用密碼本的資訊。

    不知道其中奧秘的人,是無法破解的。

    信箋是四方正的樣子,這說明這封迷信的內容採用的是四個數位的組合。

    那打開信箋第一行數字,其實那不是抬頭,而是告訴收信人,這一次密碼排列的順序。

    第一個數字是奇數,那說明這封密信要破譯的話,是從正面而起,如果是偶數,那就是反面了。

    如果是零,則有代表另一種方式。

    然後第一個數字是代表的頁碼,第二個是第幾行,第三個是第幾列,等等。

    密碼本可以是一本很普通的書,但會對出版年限有所約定,甚至上面的某些名人的注釋都是可以作為密碼內容的存在。

    這一套密碼系統是最難破譯的,因為許多東西只有約定的當事人才知道。

    密信的內容並不長,但是對孟岩來說,這不啻是一個巨大的雷。

    駙馬都尉石璟,也就是他那個“姐夫”居然被郭怒和賽霄宇藏了起來。

    雖然郭怒的密信中沒有講太多的東西,只是說石璟現在十分期待要跟他見一面。

    而駙馬府他不能回去了,一旦回去就會徹底的失去自由身,那將會比在錦衣衛詔獄更加痛苦。

    於是,就弄了一個離家出走“終南山訪道”藉口,讓石璟從大眾面前消失了。

    京城的水又開始湧動起來,駙馬都尉的失蹤,最終的都指向錦衣衛。

    皇帝也曾懷疑,將郭怒召去問話,但郭怒並沒有對皇帝說實話。

    王振也派人給郭怒遞話,都被郭怒打發了,密信上沒有說石璟現在藏在何處。

    但是孟岩有預感,整件事跟自己脫不了干係。

    密信中還讓孟岩早一點結束大同的事情,返回京城,很明顯,這件事很棘手了,需要他回去處理了。

    有些是郭怒可以替他做決定,但是有些事情則不行。

    看來自己還想著緩幾天再回京城,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必須馬上儘快返京。

    “夫君,看你一個人在燈下沉思。想什麼呢?”突然一道輕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什麼,這幾天,我太忙了,都沒時間好好陪你。”孟岩溫柔的說道。

    “小月知道,你也不是來陪我玩的,再說。我也有事兒做呀。”郭月道。

    “你做什麼?”

    “把咱麼家的店開到大同來呀,我發現這裡雖然是邊關,可夫君你說的那個消費能力還是有的,這裡以物易物的貿易很繁華,我就想,要是把咱們家的一些店開些分店過來,是不是可以賺不少錢?”郭月道。

    “你還有這經濟頭腦,沒看出來。”孟岩呵呵一笑,有些不可置信。

    “這些天。我跟小慧兩個人跑了很多地方,談成了不少生意呢,有西域的地毯商人,葡萄酒商人……”

    “你還把小慧帶出去了,你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孟岩嚇了一跳。

    “我不說,小慧自己不說,誰知道?”

    “那日赤手下的人就不認識嗎?”

    “你難道不知道小慧自幼生長在韃靼王庭,認識她的人都在韃靼王庭。那日赤都沒見過她,怎麼認識她。何況我們出去,小慧都是穿著丫鬟的衣服,外人也不會太在意。”郭月道。

    “你呀,太大意了,這要是被認出來,就麻煩了。那日赤正愁找不到我私藏明輝公主的證據呢,一旦被他抓個現行,小慧就只能被送回韃靼王庭了。”孟岩訓斥道。

    “夫君,我知道這麼做不對,可也不能把小慧一個人悶在家中。再說,我跟小慧出去都有人跟著,而且是在白天,那日赤沒有那個膽子。”

    “哼!”

    那日赤這小子這一次轉性了,還是他有顧忌不敢在大同城內動手?

    明輝公主的事情,朱冕那個層次的一些人是知道的,但是他們似乎並沒有將這件事上奏朝廷。

    如果王振或者皇帝知道的話,肯定會詢問的,起碼王振會抓住不放的。

    這難道是那朱總兵故意的向自己示好嗎?

    這種事人家不會主動說,他也不能主動問,雙方心裡心照不宣而已。

    “我們該回去了,你先跟小慧談一談,聽一聽她的想法,是願意跟我們一起去京城,還是留在大同,或者回草原。”孟岩吩咐一聲。

    “好,但是夫君,如果小慧回草原,你會送她回去嗎?”郭月問道。

    “不會。”孟岩想了一下,道。

    “其實,你只是想知道小慧心裡想不想留下,她的意見其實並不重要。”

    “小月,我……”

    “我們是夫妻,你心裡想的什麼不應該對我隱瞞,小慧對你的感情很深,如果就這樣將她送走,你會內疚一輩子的,對嗎?”郭月深情的問道。

    “是,如果不知道脫脫不花要將明輝嫁給也先,出於理智,我是不會將她留在大明的,但是我若是還要將她送走,我真的會內疚一輩子。”孟岩道。

    “既然決定留下,那就索性帶回京城。”

    “我不知道,如果帶上她回到京城,會是什麼後果,萬一身份暴露了呢?”

    “夫君,其實你用不著想那麼多,直接給皇上上一道摺子,就說你要那韃靼大汗脫脫不花之妹為妾!”

    “你說什麼,小月?”孟岩傻住了,剛才他沒聽錯了,納小慧為妾?

    那好歹是韃靼的公主,黃金家族之後,這要是真這麼幹了,自己可就成了黃金家族的死敵了。

    “夫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小慧?”

    “這個到沒有。”

    開玩笑,他一個六百年後人的思維,怎麼會把什麼公主身份放在眼裡?

    “這不就好辦了,如果你要去韃靼公主為妻,皇帝也許不會答應,但如果你說要納韃靼公主為妾,那皇帝肯定會答應。”

    “這是為何?”孟岩一時沒反應過來。

    “韃靼公主,她大小也是個公主,嫁給夫君做正妻,那你就是韃靼人的駙馬爺了,你說這能行嗎?”

    自然不行,不說皇帝會同意,恐怕王振會第一個攻訐自己是韃靼的奸細,否則為何干嘛娶韃靼公主?

    “可如果韃靼公主嫁個一個漢人做妾侍呢?”

    孟岩明白了,這對脫脫不花以及也先來說,是一個羞辱。

    羞辱了韃靼大汗,誰還認為孟岩會是韃靼人的奸細?

    何況這朱家的子孫中,不也有當初太祖皇帝納的蒙古人妃子所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8

第738章 孟岩的奏摺

    “小慧,石頭哥娶你,跟我回京吧?”

    不行,這樣說太直接了,也太孟浪了,明輝這丫頭的面皮薄,一定會吃不消的。

    “小慧,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不如跟石頭哥回去,石頭哥會好好待你的?

    這樣是不是太隱晦了,這丫頭能不能聽的懂呢?

    ……

    “夫君。”

    “小月,你不是回房休息了?”孟岩驚訝的一抬頭,忽然看到郭月身後低著腦袋的明輝公主,表情很緊張的樣子。

    “夫君,我把小慧妹妹帶來了,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說嗎?”郭月將明輝公主拉到自己身前,推這她朝孟岩走去。

    “那個小惠,我……”正到了要開口的時候,孟岩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石頭哥,小月姐姐都跟我說了,小慧願意跟石頭哥哥回去。”明輝公主以聲若蚊蟲的聲音說道。

    “這……”孟岩一下子呆住了,嘴張了張,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

    “小慧,你可想好,這可能會對你來說是個巨大的傷害,你會很難再去面對你的哥哥還有草原上的親人?”孟岩冷靜下來,鄭重的提醒道。

    “哥哥他已經不把我當成他妹妹,博爾術叔叔對我最好,他現在也……”明輝公主眼圈一紅,默然垂淚道。

    “小慧,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樣,你先跟我回京,那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不。我不要偷偷摸摸的跟你回去,我就要光明正大的跟你回去。”小姑娘可真是敢愛敢恨的性格,不愧為草原上兒女,黃金家族的子孫。

    “小慧,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我不能讓你受這麼大的委屈。”孟岩道。

    “小慧妹妹。還是聽夫君的話,如果是你主動的話,恐怕對夫君來說是不利的。”郭月插進來一句話。

    “為什麼?”明輝公主很是不解。

    “這個小慧妹妹你就不懂了,這涉及大明跟韃靼兩國的關係,而且夫君曾經在你們韃靼的關係,如果你主動的話,那麼就會有人攻擊夫君是韃靼的奸細,一旦這樣的大臣很多的話,夫君必然會被排擠和猜忌。那麼現在的官位和地位就保不住了。”郭月解釋道。

    “不做官又有什麼關係?”

    “小慧,你不懂的,如果夫君不做這個官,他就不能保護好自己,還有我們,這個官不但他要維護,我們有時候也要為此做出犧牲,當然這種犧牲並不是那種。你明白嗎?”

    明輝公主生長在韃靼王庭,哥哥又是韃靼的大汗。她就算對政治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可政治鬥爭的殘酷性她還是知道的。

    失敗者會有怎樣的下場,死亡也許不是最痛苦的。

    “我明白,一切聽石頭哥哥的安排。”明輝公主點了點頭,她對孟岩還是相信的。

    她在這個世上能夠相信的人不多了,以前有博爾術叔叔還有哥哥。可是哥哥非要將他嫁給那個比她大那麼多,又老又醜的也先,博爾術叔叔也死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孟岩的恨意已經淡了,即便是有。那也只是埋藏在心底了。

    這種恨已經不是當初的那種了,博爾術叔叔明明就是去送死的,即便孟岩沒有能力殺了他,他也不會活下來的。

    這是他內心的堅持,他寧願死在孟岩這個學生的箭下,也不遠苟且偷生的活著。

    如果一代箭神成為屈辱的叛徒,那會對草原上的子民會是怎樣的打擊?

    何況博爾術也從來沒有過投降的想法。

    “小慧,謝謝你,石頭哥哥會給你一個安定幸福的家的。”孟岩很感動,他明白這對明輝公主來說,意味著什麼,雖然她可能聽不見,但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名聲何等重要,尤其是對一個受漢文化薰陶的她來說。

    “夫君,要不今晚就生米煮成熟飯好了?”郭月打趣的一笑道。

    “不要!”孟岩和明輝公主齊聲道,特別是明輝公主,一張小臉蛋瞬間如同胭脂一般粉紅。

    “你們倆還真是有默契。”郭月酸溜溜的一聲。

    “小慧年紀還小。”孟岩尷尬的說道,拿後世的觀點,明輝公主的年齡的確還小,可依照韃靼人的習俗,明輝公主早就到了成親的年齡,像她這樣年齡的女孩子,在草原上,生娃的不在少數。

    明輝公主臉就更紅了,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期待的是,她真的做了孟岩女人的那一刻,失落的是,孟岩卻覺得她還小,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小了?

    難道是漢人婚假的習俗嗎?

    漢人女子不也有很早就成親的嗎?她又不是不瞭解中原婚嫁的習俗?

    難道是石頭哥哥嫌棄自己不成,可是嫌棄的話,為何又要……

    一顆少女芳心淩亂了。

    這件事定下來後,孟岩感覺胸口如同搬走了一塊石頭,頓時舒暢了許多。

    “去請老馬過來,本官有事兒找他。”二女相攜離開後,孟岩吩咐王恒一聲。

    很快,馬蔚然疾步而來。

    “大人,您找我?”馬蔚然問道,這麼晚了,孟岩怎麼還把自己叫過來呢?

    “本官要給聖上寫一份奏摺,你是進士,文筆比本官好,所以找你來了。”孟岩道。

    寫奏摺這種事兒,孟岩向來喜歡白話文,怎麼直白怎麼寫,反正他又不是文官,寫的文縐縐的,那都不像是他自己了,所以,王恒代筆就可以了。

    但是,孟岩現在要奏請的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再用大白話了,得正規一點兒,所以把馬蔚然給請過來,讓他幫著潤色一下。

    “大人,您說,讓我怎麼寫?”馬蔚然聞言,鬆了一口氣,寫奏摺,這算什麼難事,自己好歹一進士,這種事兒分分鐘搞定。

    “事情是這樣的。”孟岩組織好語言,慢慢的講了出來。

    馬蔚然很快就不淡定了,大人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呀,你已經有一妻一妾了,還要搶人家韃靼公主做小妾?

    這可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呀!

    “老馬,老馬……”孟岩說完,發現馬蔚然傻愣在那邊,嘴張的老大,嘴角還有一絲濕濕的。

    這老傢伙居然流口水了?

    “大人,您繼續說,我聽著呢。”馬蔚然恍然過來,忙閉上嘴巴道。

    “本官說完了,你都聽明白了嗎?”孟岩微微一搖頭,這老馬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大人,您這奏摺下官實在是……”

    “這事兒本官就對你一個人說過,你不寫,難不成讓我寫?”孟岩當即給擋了回去。

    “大人,您這不是為難下官嗎?”

    “本官這是給你一個青史留名的機會,別辜負了本官一片好心,今天晚上,本官的書房歸你用了,寫好了,明天早上交給本官。”孟岩站起來,一甩袖子,自顧自的走了。

    “大人,您這不是……”

    “看好馬大人,給他拿一床被子來,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孟岩還吩咐門口的侍衛一聲。

    “喏!”

    馬蔚然苦笑一聲,自己還以為是啥好事呢,結果來,居然被軟禁了。

    這活兒應該交給江羽那個老傢伙來才是,他可比自己資歷老多了。

    第二天一早,孟岩來看馬蔚然,發現這傢伙一雙眼紅的跟兔子似的。

    “怎麼了,這一宿不睡覺也不至於這樣吧?”

    “沒事,大人,是讓煙給熏的。”馬蔚然訕訕一笑,解釋道。

    “本官這可是羊油做的蠟燭,沒有煙的。”孟岩狐疑的問道。

    “大人,您要的奏摺,下官是不是可以回去了?”馬蔚然將奏摺遞上來,拔腿就要往外跑。

    “等一下,本官還沒看呢。”孟岩當然不能就這樣放走他,這傢伙要走走了,再讓他修改潤色就難了。

    “大人,下官內急,內急……”

    “憋著。”孟岩打開奏摺,看了起來,內容倒是寫的不差,中規中矩的,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孟岩思來想去,看到手放在大腿內側,雙腿夾著,憋的一張臉通紅的馬蔚然。

    心中有些不忍,都關了人家一夜了,還不讓人拉屎撒尿:“老馬,你去吧。”

    “謝大人!”馬蔚然如蒙大赦,夾著大腿就跑了出去。

    為了寫這份奏摺,他可是這晚上可是喝了差不多十杯茶提神,終於憋不住了。

    孟岩終於明白了,這奏摺不像是自己的風格,太不夠張揚了,這要是呈上去也沒有問題,可就是太四平八穩了,有點兒不像是自己做出來的決定。

    倒像是大傢伙商量好了之後,做出來的集體決定。

    於是,孟岩一伸手將寫好的奏摺直接就撕掉了,這份奏摺,還的自己寫。

    “臣孟岩看上了韃靼公主,想要納她為妾,請皇上恩准!”孟岩提筆直接寫了下來。

    忽然覺得這太直接了,一團,扔進了紙簍,又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這一次寫的有多了,感覺太囉嗦了,眉頭一皺,抓起來,一團,再扔掉了。

    最後一張,終於感覺有些滿意了,不過就是有些粗鄙了,不過,也沒啥,這才有點兒年少輕狂的意思嗎。

    “來人!”

    孟岩將奏摺用火漆封好,交給王恒道:“六百里加急,直送京城,呈送聖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18

第739章 孟郭氏淑人

    “臣孟岩酒後失德,不小心睡了韃靼公主,噗……”

    皇帝收到孟岩的奏摺,喝了清茶潤了潤嗓子,忍不住念了出來,哪知道才念了兩句,就一口噴了出去!

    所有人都忍俊不禁,這孟大人寫的奏摺也太直接了吧,哪有人這麼寫奏摺的?

    孟大人好歹也是一個大夫,算是讀書人吧,就算沒讀過書,身邊就沒有一個文人謀士?

    不過這也怪不得,這事兒怎麼能讓手下人去寫呢,只能是自己寫了。

    皇帝笑完之後,頭疼了,這事兒怎麼處置,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難不成還能退回去不成?

    可這脫脫不花已經將這個妹妹許配給也先做小王妃了,這可是政治聯姻,不是鬧著玩的。

    大明朝固然不怕這個,現在也先也就是騷擾一下邊境,要真跟明朝開戰,他就算有心,也沒有準備好。

    這些年雖然朝廷緊顧著南邊的麓川,可對北邊鄰居的警惕並沒有放鬆。

    麓川之敵,說白了就是疥蘚之疾,北面的民族可是曾經統治過天下的,一旦成長起來,才是心腹大患。

    這個孟愛卿,他怎麼能這樣呢,這不是挑起兩國糾紛嗎,朝中本來就有一些人看不慣他了。

    這事兒要是出了,他豈不是又要被人攻擊。

    這幫老朽的臣子,就知道以為的求和忍讓,難道他們不知道,忍讓是求不來和平的嗎?

    怎麼辦,這事兒肯定捂不住的,就算能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

    這事兒別人都能幫著瞞,他這個大明的皇帝是不能這麼做的。他是一國之君,豈能做這種欺瞞小人之事?

    可這事兒如果直接對外公佈,那會產生多大的影響,他也摸不准,還是找幾個心腹臣子商量一下吧。

    於是,皇帝朱祁鎮下了一道命令。喊了幾個人進攻了,禮部尚書胡濙,錦衣衛指揮使郭怒,這事兒要不是孟岩是他的女婿兼手下,他是沒資格的,內閣首輔曹鼐,英國公張文弼,還有就是他最信任的老師王振了。

    算上皇帝本人,一共六個人。這可不好,投票的話,萬一三對三,那還是不行。

    於是,皇帝心想,把內閣次輔陳循也叫上了。

    王振並不知道皇帝突然召喚這麼多大臣來幹啥,但是總覺得自己有些孤單了。

    郭怒,曹鼐。還有那胡濙,明顯是穿一條褲子的。曹鼐借助這二人的力量,才穩住了首輔的位置,後面還有一個楊溥,這個老傢伙,也是支持曹鼐的。

    英國公張文弼,軍方第一人。這傢伙年紀到了,子孫也麼多少出眾的,所以,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不過。張文弼跟曹吉祥關係不好,曹家跟張家為了一些利益的事情起過衝突。

    而他暗中跟陳循結盟,也算是穩住了陣腳,不然他一個人,還真是難以對抗曹鼐的新內閣。

    皇帝叫開會,討論的是孟岩納妾的事情。

    眾大臣聞言,一個個表情古怪的朝郭怒望去。

    這郭怒這老丈人怕是天底下當的最窩囊的老丈人了,女婿還沒跟女兒成親之前,先納了一方妾侍,那好歹也是自己人,不會爭寵啥的。

    現在女兒女婿成親了,這才兩月不到,女婿又要納妾了。

    這一回納的妾侍來頭還不小,直接把人家韃靼的公主給睡了,生米煮成熟飯了。

    郭怒也是滿臉尷尬,其實他得到這個消息也沒多久,是郭月給他通風報信。

    當然,郭月將詳細過程說了,也分析了孟岩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若非沒有更好的辦法,他也不會這麼做。

    人家好歹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是?

    從男人的角度看,孟岩這事兒做的夠男人,夠仗義,但是從朝廷的臣子以及一個別的女人的丈夫的角度看,這事兒做的很不地道,還有些無恥。

    不管怎麼說,事情發生了,總的面對,解決,埋怨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何況郭怒自己也破戒了,家裡那個原本也是權宜之計的,結果也把肚子弄大了。

    為這事兒,這些天他見到原來的兄弟和同僚都躲著走。

    皇帝得到消息,還給秦小雅封了一個四品的誥命,這可了不得的榮耀。

    秦小雅以前的身份算是過去式了,郭怒的夫人早就過世了,她現在得了誥命,那就是郭怒的正室夫人,死後是可以同穴安葬的。

    “郭愛卿,你是什麼意思?”當事人不在,只能問郭怒這個唯一的長輩了。

    他的意見很關鍵。

    “回聖上,只要他不欺負我們家小月,其他的微臣向來是不管的,這是他的家事。”郭怒道。

    郭怒的回答,讓所有人都錯愕了,這算什麼,你女婿又納妾了,這還不算欺負,哪算什麼?

    明朝有規定,公卿大臣,可以娶一個妻子,再納兩個小妾,士族可以娶一妻一妾,平民百姓,若四十無後的話,可以納妾。

    而孟岩已經有一妻一妾了,按照規矩,他是可以再納一名妾侍的。

    但是大明律上可沒有說,可輕易納一國公主為妾侍的,這可是大明開國以來,獨一份了。

    只要是皇帝娶個什麼藩屬國的公主為妃子,倒也正常,宮中並非沒有來自各國進獻的各色佳麗,其中也不乏身份高貴之女。

    “聖上,這大明律中沒有規定我大明的臣子不能納妾吧?”曹鼐說道,屁股明顯是歪在孟岩這一邊了。

    “曹大人,孟大人要納的可是韃靼大汗的親妹妹,而這個明輝公主已經被韃靼大汗許配給了瓦剌首領,太師也先,孟大人這麼做,跟搶奪人妻,據為己有又有什麼區別?”陳循站出來,嚴厲的斥責一聲。

    “陳大人。那韃靼公主是孟大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她不願意嫁給瓦剌太師也先,難道就非逼著她嫁嗎?”

    “這是人家事情,我們管得著嗎?”

    “事情已經出了,難不成讓孟大人把人退回去?”胡濙來了一句。劍拔弩張的陳循和曹鼐都一下啞火了。

    “孟岩不過區區四品,怎麼配得上韃靼公主?”

    “嗯,這話誰說的?”

    “老奴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孟大人少年英才,配得上,配得上的。”王振連忙打嘴道。

    “張愛卿,你怎麼看?”

    “老臣倒是覺得,這是喜事兒一樁,這韃靼公主看上孟大人。這說明孟大人的優秀,而孟大人只是咱們大明優秀的人才的其中之一,這也說明了我大明如今是人才濟濟!”張輔故意的岔開話題道。

    “張愛卿說的有些道理。”皇帝沒弄明白張文弼的機心,他這是擺明瞭不想摻合這件事。

    “王先生,你怎麼看?”

    “老奴沒有什麼看法,只是想問主子一句,我朝廷已經做好了跟韃靼、瓦剌對抗的準備了嗎?”王振欠身道。

    這話到點子上了,王振一下子戳中了皇帝心中的要害。也讓其他人眼神鄭重起來。

    什麼納妾之類的,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兒。風流韻事只是大家飯後的笑談而已。

    關鍵是這件事帶來的後續影響,很顯然這會影響兩國的邦交的,就看朝廷如何處置孟岩了。

    而難題是,孟岩在奏摺中說的很直白,他跟韃靼公主已經有夫妻之實了。

    這要命的事兒,就算把人送回去。人家也未必能接受了。

    脫脫不花肯定不要,人都許配給也先了,也先,你把人接回去吧?也先心道,一個破鞋還扔給我。當老子傻蛋呀?

    真決定送回去,那孟岩能依嗎?

    顯然不能,這傢伙要是鬧起來,也是個不要命的主兒。

    王振倒是希望皇帝能決定把這個什麼牢子的韃靼公主給送回去,但是如果這麼簡單就好了。

    如果他下旨讓孟岩把人送回去了,那丟人的不僅僅是孟岩,還有他這位大明天子。

    這天下人怎麼看他,他堂堂天朝皇帝居然怕了一個外藩的君主?

    “聖上,這男女之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這韃靼公主要是不喜歡孟大人,怎麼會輕易讓他得手呢?”胡濙這老不尊的發話了,他是清楚內幕的,什麼醉酒失德,那都是假的,兩人都好好的呢,連肌膚之親都沒有。

    “胡老大人,這話像是從一個禮部尚書的嘴裡說出來的嗎?”陳循一聽,立馬急了。

    “怎麼了,老夫哪裡說錯了,當著聖上的面兒,你跟老夫好好說道說道……”胡濙可不是楊溥,他可是五朝老臣,資歷比三楊都還要老。

    “胡源潔,你這是為老不尊。”陳循還真不敢跟胡濙對著幹,只能怒斥一聲。

    胡濙人老,火氣可不小,他看不慣陳循跟王振攪和在一起,頓時給了一個“不服來辯”的眼神。

    皇帝不由的微微一搖頭,這朝堂上是越來越熱鬧了,比之以前的一潭死水好多了。

    這熱鬧是熱鬧,可也有頭疼的時候,比如現在,還真難拍板。

    “聖上,孟岩行為不端,此舉有失朝廷體面,臣建議予以懲處,以正綱紀!”陳循鄭重道。

    “陳愛卿以為如何懲處呢?”皇帝朱祁鎮的聲音不由的高了三分。

    “不如,不如……”

    “不如什麼,陳愛卿,你倒是說呀?”

    “聖上,不如將孟岩和明輝公主交給韃靼大汗處置!”陳循跪下,大聲說道。

    陳循這話一出口,整個養心殿的氣氛頓時凝固起來。

    王振真想大叫一聲“好”,可是這是絕對不能喊出來的,因為這無疑有諂媚敵國的嫌疑。

    “陳大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但是如果為了一個人的私語,而不顧百姓死活,引起兩國戰亂,那就是罪人,我想孟大人他也不想成為我大明的罪人吧?”

    “你怎麼知道韃靼和瓦剌會為了一個女人跟我大明開戰?”郭怒反問一聲。

    “那郭大人憑什麼認為不是呢,等真的邊關戰火燃起,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若你是也先或者脫脫不花,明知道沒有勝算的戰爭,他們會輕易發動嗎?”郭怒問道。

    “聖上,只要大明在邊境關閉馬場,中斷跟韃靼和瓦剌的貿易,他們得不到生活必需品,自己先承受不了,如果他們來搶,那我邊關數以千萬的將士難道是擺設嗎?”曹鼐鏗鏘有力的說道。

    “曹大人說的不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朝廷每年消耗數以百萬的軍費不是養著他們白吃飯的。”胡濙鮮明的支持道。

    “能打贏?”

    “只要他們敢來,必叫他們在我大明境內飲恨馬下。”

    “主子,戶部還有錢打仗嗎?”

    “有錢,這一次孟岩在大同抓了一大批軍中以及地方的蛀蟲,從他們家中查抄出來的財物足夠打一場十萬人規模,維持三個月至半年的戰爭了!”曹鼐道。

    “哦,有這麼多?”皇帝驚訝道。

    “啟稟皇上,實際上只多不少,有些財物並非是金銀,一時間難以估價,但所得之金銀已經足夠朝廷再打一次麓川之戰了。”曹鼐道。

    “好,好,哈哈……如此一來,朕還怕他做什麼?”皇帝大笑一聲,“內閣擬旨,欽差大同巡察使孟岩射殺韃靼箭神博爾術並徹查湯溁一案有大功,朕決定賜孟岩為宣武將軍,宣武將軍之妻孟郭氏為淑人!”

    “聖上,不可呀……”

    “陳大人,朕平身最不喜歡的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朕若是聽從你的建議,日後誰還瞧得起朕這個一國之君。”朱祁鎮生氣道。“孟愛卿是朕的股肱之臣,別說他沒犯錯,就算犯錯了,也用的著交給別人來懲處?”

    陳循立刻傻了,這事兒自己徹底的沒搞清楚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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