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重返大隋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本)

 
王烏鴉 2018-3-12 13:42: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8 7885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1

第419章 將功贖罪

  易風站在城樓觀風景,面帶微笑,心裡很爽。

  劉文靜站在一邊欲言又止,一副抓耳撓腮的模樣。

  “肇仁你有話說就,不要弄的跟身上有跳蚤一樣。”易風心情大好,打笑他道。

  劉文靜想了想道,“我們也沒必要真把太原所有官員都抓起來吧,把王頍等人抓起來我不反對,可是如皇甫涏,殿下心裡清楚,他並不是楊諒一夥的,也並沒有摻合到此案之中。況且,他可是朝廷重臣,極得天子信任,皇帝選他來並州就是為了讓他輔佐楊諒的,要不是因為這,妥妥的都已經是三省長官朝中宰相了。”

  “我知道。”易風手輕拍著東堡上的牆垛,太原城的城牆是天下諸城之中城牆最高的,甚至高過長安大興。而太原三座鐵索橋兩邊的六座橋頭堡更高,六丈的堡牆,絕對是道無法攀登的懸崖,更何況在門上還有六層高的箭樓。只要一千精銳守住這座橋頭堡,根本就是無人能破。一般情況下,有個百來人都能穩守不失。

  “那陛下為何還要這般不客氣,把他們全都抓起來了?”劉文靜總覺得有些難以明白。

  易風微微一笑,實際上他並沒有瘋,也不想來個一鍋端。他雖然殺了個回馬槍,可不意味著他就要把太原的官員給全拿下,就算他是皇太孫,也不適合這樣胡來。他之所以那樣做,剛才還和皇甫涎那樣說,實際上不過是為了給太原官員們一記殺威棒,先威嚇一遍。再把他們分別關起來,晾一晾。讓這些人冷靜一下,知道自己這個皇太孫是來真的。當然,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權術手腕,他不會真的就那樣把這些人都關這裡了。

  易風可不會忘記,在他對面的那座城連城,城套城的巨大城池裡,還有數萬的並州兵馬呢。雖然已經擒王捉將,可這些兵馬還是得靠並州府的人來擺平搞定。要不然人心惶惶,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意外。他可不想真的逼的城中的並州兵馬們驚慌,真的據城造起反了,那可就真成天大的事故了。

  並州總管府下數十州,其中總管府駐地並州,下轄晉陽、太原等一十五縣,擁戶十七萬五千餘,口一百一十五萬餘。在楊廣還沒有稱帝,還沒有營建東都,遷都洛陽的開皇十九年,太原不論是城池規模還是人口數量,都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二。而南方的揚一益二,揚州和成都,在開皇年間也還過遠無法超越北方的長安太原洛陽三城。

  並州府一百余萬人口,當然不表示太原城有百萬人口,這是並州十五個縣的人口,但太原城擁太原和晉陽兩縣,如京師擁大興和長安二縣,太原城戶過五萬,口逾三十萬,這還沒有算上城內駐軍和周邊五個衛城和數個軍鎮的鎮戍士兵和衛城百姓。再加上太原為北方第一大城,也歷來是一個商業大城,同時還是關中和河北之間的重要中轉站,使得這裡有大量的過路商旅行人,流動人口很多。

  總之,太原府牆高城堅,人口眾多,商業繁榮,同時這裡還有許多駐軍,以及由於太原的重要軍事地位,中原門戶,關中和河北重要的聯通,使得歷代朝廷都大力經營太原,不但把太原城修建的無比堅固雄偉,而且還在這裡囤積了大量的糧草、器械、錢財,據易風得到的重要情報,太原之錢糧,可供軍十年。就算一旦邊疆局勢不穩,甚至被草原胡族殺到太原城下後,太原城也能憑藉著太原的那變態的立體多層次防禦圈,獨自堅守三五年。

  易風現在已經把太原城看成了一座巨大的金山,正不停的在向他閃爍著金光,都快要閃瞎他的眼睛了。既然他動了手,拿下了王頍一行,那他豈能放過這個金山?都說賊不走空,易風可不願意白白放過這些。反正楊諒已經被調去了荊州,這並州府已經屬於楊廣了,而且楊廣暫時還在京師軟禁著,代總管河間王正從揚州趕來。但是在他到來之前,北伐大元帥、太子楊勇卻也馬上要來了。楊勇是北伐大帥,他同時建行營于中路戰區,預設的大元帥行轅正是要設在太原,賀若弼的中路元帥行轅則將設在代州雁門。

  總之並州府如今已經成了一塊大蛋糕,人人都想要切一塊咬一口,甚至全據為已有。他不拿,楊勇來了肯定也得巴拉巴拉進自己的口袋,到時剩下的,也肯定全歸了楊廣。既然如此,那何必客氣呢。

  在開皇年間,十萬戶以上的州並不多,百萬人口的城市甚至沒有,大興城的百萬人口實際上包含了大量上番的地方府軍以及許多流動的商人等。要等到楊廣即位後的大業四五年的時候,那個時候由於隋朝已經徹底取得了對突厥的勝利,之後數年天下太平,然後在楊廣營建東都、開大運河後,人口有一次爆發期,州改郡後,河南和河北運河沿線,出現大量十萬戶以上郡,甚至有些二十萬三十萬的郡出現,如清河郡人口就會超過三十萬,而東都洛陽及附屬各縣加起來也將超過百萬人口,揚州、成都更是迅速增長,獲得揚一益二的稱號。那個時候,太原、幽州這些北方大城,則將遠遠被甩在後面。

  現在並州有一百多萬人口,而已經屬於易風名下的幽州,整個才八萬戶,將近五十萬左右,只有並州的一半。

  易風站在橋頭堡上欣賞了許久的風景之後,覺得差不多了,才讓他把皇甫涎請了出來。

  皇甫涎剛才被不問青紅皂白的捆起來押了下去,一頓折騰,雖然懷荒士兵沒有打罵他們,可也相當狼狽,這時出來,一雙手還被反剪背捆著,頭上的官帽也早歪掉了,那帶著花白的頭髮原本梳的整整齊齊的,可此時也散落了好多,垂散在臉龐。一見到易風,皇甫涎情緒又激動起來,腳步加快,“殿下,老臣冤枉啊。”

  易風這時也收起了先前的那副面孔,腳下加快幾步親自迎接皇甫老頭,“哎呀,是孤誤會皇甫公了,讓你受委屈了。”一面說,一面親自為皇甫涎解綁。

  經過剛才的這一次被抓,皇甫涎雖然心裡憤怒,倒也沒過份嚷嚷。“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頍真的調兵謀刺殿下?”

  “千真萬確,昨晚要不是孤身邊衛士拼命護衛,賊子幾乎得手。”

  這時劉文靜立即充當了解說員,在他的解說下,昨晚的事情變成了他們事先對敵人的陰謀毫無發現。他們聽到天門關守將說抓到去年曾刺殺殿下的黑山賊後,便隨殿下進入天門關。當晚天門關守將李恒設宴,結果卻是一場陰謀……故事講的跌宕起伏,驚險連連,太子帶著百余侍衛入關,結果卻中了敵人的陰謀詭計,宴會上殺機重重,李恒突然發難,數百天門關士兵殺出,廳上更有混入歌伎中的女刺客等等,若非太孫的侍衛們拼死護衛,後果不堪設想。

  “那李恒真是受王頍指使?”皇甫涎臉都白了,這麼大的事情皇太孫不可能說謊,可這事情也太大了。

  “逆賊可不止一個王頍,王頍不過是個中間傳話的,他上面還有人。”

  “嘶!”皇甫涎這下真是嚇著了,上面還有人,那肯定是說漢王了。可他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之前京中刺案,已經捲入了一個晉王,現在還沒查明白,現在又把漢王捲進去了。可既然太孫敢這樣說,肯定是有確切的證據了。

  果然,易風很快拿出了一些證據給他看,有從天門關李恒處搜出來的一些秘密,事涉王頍、蕭摩訶、裴文安等人。此外,又還有一些證據直指並州府的五虎將。另外,還有不少證據表明,並州總管府有大量文武官員,還有許多士兵都參與此次大案中,根本無法抵賴。

  “孤知道皇甫公一直被他們蒙蔽並不知情。”

  皇甫涎一下子跨了,仿佛老了十歲,這事他確實沒參與。可他是並州的司馬,皇帝特派他輔佐漢王,讓他負責總管府事,管的是民政庶事,但司馬這個官職本身又是負責武事的。再加上這個案子發生期間,漢王諒又不在並州,他名義上是總管府最高負責人,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他都逃不出去了。他沒參加,可有監察不力,禦下不明的罪則。漢王雖然說是主謀,但他是皇帝的兒子,到時說不定還能脫身,他卻是很難脫身了。

  他現在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原本大好前途,五十來歲年紀,在並州幹好了,說不定能重回京師,甚至前段時間有傳言,說高熲即將罷相,楊素會成為首相,然後其餘幾名宰相排名也將提前,皇帝會提升一名官員入三省拜相。而他,就是那極可能拜相的熱門人選之一。

  可現在,出了這事,別說入三省為主官拜宰相,他的官職爵位都將不保,說不定最終還得午門挨上一刀。

  連自己的家族,只怕都將遭遇滅頂之災。

  “皇甫公,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得積極補救啊,可千萬不能出更大的禍事了!”易風一副肅然的表情。

  “更大的禍事?”皇甫涎已經有些反應遲鈍了。“事情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麼更大的禍事?”

  劉文靜提醒已經明顯懵逼的皇甫涎,“雖然殿下英明果決,親自太原城下,將王頍等逆賊一舉拿下,可太原城裡還有好幾萬人馬呢,其中大多數都是漢王私兵。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可這事情不能久拖下去,萬一他們知道了這裡的情況,一旦他們恐慌畏罪,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比如說嘩變叛亂,據太原而反,這可就是更大的禍事了。”

  皇甫涎已經有種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的感覺了。他攤上這樣的倒楣事,已經沒的救了,再弄個嘩變什麼的,又如何。

  易風也看出了這老頭現在有些遲鈍麻木了,不過他還得借這老頭來控制太原呢,當下道:“孤知道皇甫公是被蒙蔽的,眼下關鍵之時,只要皇甫公能夠戴罪立功,幫助孤控制太原局勢,消彌這一場嘩變危機,那麼孤到時一定向陛下力保皇甫公。若是皇甫公信的過我,到時孤願意向陛下舉薦皇甫公擔任皇太孫府左庶子之職,你看如何?”

  左庶子是太子府和太孫府都有的官職,是門下坊的主官,雖然只是正四品的官職,可卻相當重要。門下坊是太子和太孫府中最重要的部門,相當於朝廷的門下省,左庶子也相當於門下納言。若將來儲君登大寶,這左庶子自然就是新朝的宰相。這個條件,不可謂誠意不高了。

  果然,一聽易風願意保他,還拿出這樣的官職來,當下又變的激動起來。發生這樣的大事,沒有皇帝或者說是太孫等力保,他幾乎就完蛋了。就算能免無一死,可仕途也完蛋了。現在太原願意保他,還願意給他一個重要的太孫府左庶子,助他逃離這爛泥潭,他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就如同溺水之人發現了稻草一樣,他毫不猶豫的抓住了。

  “殿下需要罪臣怎麼做?”

  “孤需要你入城,穩定城內局勢。”

  皇甫涎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雖然他也知道現在就這樣入城,會很危險,但沒其它選擇。

  “罪臣想向殿下要兩個人,讓他們隨我一起入城。”

  “你要哪兩個人?”

  皇甫涎道:“一個是鎮將李景,此人是漢王親軍八彪將之一,統領親衛八營第一營。”

  “這人可信嗎?”對於李景他並不太熟悉。

  “此人在第一營中相當有威望,統領一營三千精騎,作戰勇猛,軍中素有勇名,原是關中鄜州刺史,因東征之敗,貶官至河東為鎮將,漢王一直拉攏於他,讓他做了第一營統領,不過此人向來對漢王不冷不熱,與漢王拉攏的其它將領也一直若即若離,而且他對第一營控制很強,若是能說服他入城,有他的第一營對於控制太原城很有幫助。”

  “既然你相信李景,那麼孤同意。”劉文靜剛悄聲告訴易風,這個李景不是王頍一夥的,暫時沒有他參與陰謀的顯示,既然如此,他也就同意了。

  “另一個,我想請殿下同意我帶豆盧主簿進城。”皇甫涎說第二個幫手時,有些心虛,聲音也小了許多。

  “豆盧主簿,是豆盧毓吧,漢王妃的弟弟?”聽到這個名字,易風有些意外。

  皇甫涎心裡有些緊張,但還是點了點頭,“正是他。”

  “漢王妃的兄弟,你覺得此時帶他入城適合嗎?”易風問。

  皇甫涎點頭,“罪臣覺得豆盧主簿可信,他雖是漢王妃兄弟,但肯定沒有參與這次謀逆之中。豆盧主簿肯定願意挽救眼下危機的,而且他的身份,進城後,也確實有利於幫助穩固局面,安撫軍心。”

  “嗯。”

  “什麼?”皇甫涎問。

  “孤答應你的要求,你可以帶李景和豆盧毓入城。不過孤只給你一天時間,最遲明日一早,若不能安撫住局面,讓城裡的士兵出城,那麼,後果你懂的。”

  “罪臣明白。”皇甫毓額頭冒著冷汗,點頭回答。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機會了,若不能安撫住城內士兵們的局面,對皇太孫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他有上萬精銳在身邊,叛軍群龍無首,就算真造反也傷不到皇太孫。可自己就不同了,不成功,只能成仁!

  皇甫涎很快見到了李景還有豆盧毓,並立即把當前的局面跟兩人說了一遍。

  聽說王頍等人受漢王指使調兵在天門關伏擊皇太孫的事情後,兩人都震驚了。他們確實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李景沒參加,是因為他一直以來的表現,讓漢王還沒有真正信任他,他還沒有真正進入那個核心圈子。而豆盧毓雖然很得漢王信任,可豆盧毓出身於關中豪門豆盧氏族,很多事情上經常跟漢王尿不到一個壺裡去,特別是這種調兵伏擊太孫的事情,若是讓他知道了,他肯定不會同意的,說不定還真會報告皇帝去。因此,最後這兩人跟皇甫老頭一樣,都被排除在了計畫之外。

  “豆盧主簿,我需要你隨我入城,入城後,你馬上去漢王府,以漢王妃和漢王世子的名義召漢王親軍各營的隊以上軍官們到王府聽令。”皇甫涎對豆盧毓道。然後又轉過頭對李景道,“李將軍,我需要你回城後立即調動自己的第一營做好全面準備,等親衛的隊以上軍官到達王府後,你立即帶兵把他們控制起來,另外馬上派軍官去各營接管各營,然後打開城門,迎接太孫殿下入城。”

  “你們能做到嗎?”皇甫涎問,“這是我們將功贖罪的最後機會了。”

  豆盧毓昏沉沉的點頭,李景倒是反有一點很興奮的樣子,捏著拳頭大聲道:“沒問題,放心吧,都交給某了。”

  “好,那我們進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1

第420章 兵不血刃

  豫讓東堡裡發生的事情,太原城裡還不知道。可皇甫涎知道,這事情瞞不了太久。

  為了自救,皇甫涎也是拼了,他精心挑選了兩個助手,豆盧毓和李景。豆盧毓是並州總管府主簿,主簿本就是總管的心腹,加之豆盧毓還是漢王妃的兄弟,這無疑對於他入城有很大的助力。對於那些還沒有弄清楚局勢的城中士兵們來說,尤其是漢王的私軍來說,豆盧主簿就是漢王的代表。而選用李景,自然是因為他需要一支城內可靠能用的兵馬。皇甫涎自己並不統兵,但他也知道李景這個人,勇猛能戰的大將,卻又是剛貶來並州時間不長,與並州私軍這一團體關係並不深。李景沒有參與這次作亂中,而他手下又控制著三千精銳的騎兵,自然成了最合適的助手。

  三人做了番簡單的準備後,就出發了。三人各自又挑了幾個親隨,李景則帶上了自己手下的三個兄弟,一營的司馬馮孝慈,法曹呂玉和兵曹侯莫陳乂三人。

  小隊離開東堡抵達西城南門下,城樓上一名軍官立即探出頭來,見到是司馬皇甫涎和主簿豆盧毓還有李景三人帶著十來人回來,立即皺了皺眉頭。

  “打開城門!”

  李景在城下大喊。他們出城時,城裡並沒有關城收橋,現在又非戰時。可現在回來,城門已經關閉,吊橋也收起來了。這是單紇貴先前聽王頍的吩咐,特別讓城門守將做的。現在李景一見這樣子,心裡也基本上對王頍等人做亂之事信之不疑了,要不然,他們為何突然關門收橋。

  “皇甫司馬、豆盧主簿,李將軍。”城上的那高大軍官大聲回答,“怎麼只有你們回來,王參軍他們呢?”

  皇甫涎坐在馬上,沖著城上喊道:“皇太孫殿下留他們談事,我們先回來一步,立即開門。”

  “將軍,要開門不?”一名隊頭站在一邊問。

  高大漢子想了想,最後道:“放吊橋開門。”雖然他總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可又沒理由不開城門。如果只是李景,他還能頂一下。可那下面還有皇甫涎和豆盧毓兩個呢,他一個小小的城門守將,哪裡能把這兩位攔在城下不讓進的,根本沒理由啊。可偏偏又不見王參軍、梁鎮將等人回來。

  不過看著三人只帶了十來個手下回來,他又覺得開門也沒什麼大礙。

  吊橋放下,城門打開,皇甫涎等縱馬入城。

  “關門,收橋。”見三人進城後,城門守將又立即下令關門。

  入城後,三人分手,皇甫涎和豆盧毓去漢王府,而李景則逕自返回自己的第一營營地。

  皇甫和豆盧二人進入漢王府後,立即求見漢王妃豆盧氏。

  “召太原城中各部兵馬,所有隊以上軍官立即到漢王府,皇甫司馬與豆盧主簿有漢王殿下最新的命令宣讀。”

  命令迅速傳達城中各營各部。

  “怎麼突然召集我等至王府議事?”

  “各營將軍們出城迎接太孫皆還未回來啊。”

  也有一些五虎八彪的心腹,連忙跟身邊人悄悄商議,“先前王參軍讓我們準備,現在皇甫司馬和豆盧主簿又下這命令,是不出事了?”

  “王參軍他們為什麼沒回來?”有軍官問。

  “難道他們被太孫騙去拿下了?”

  “不該啊,若是如此,那為何豆盧主簿又回來了,豆盧主簿可是漢王的妻弟啊,要拿人他也逃不掉啊。”

  “王參軍單將軍等先前讓我們做好準備,現在豆盧主簿回來召集我等,莫不是王參軍和豆盧主簿他們要動手了。”

  “先去王府看看再說吧。”

  由於在天門關一下子抓起了蕭摩訶與裴文安以及喬鐘葵等五虎,又剛剛在東堡一下子把剩下的八彪將等一眾並州府重要人員差不多一網打盡,這使得雖然太原城中兵馬眾多,卻一時間群龍無首,根本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應對。最後,在豆盧毓與皇甫涎這兩人的命令下,基本上所有的隊以上軍官還是紛紛趕到王府。

  除了第一營的軍官們,他們沒有出現。

  太原城內隊級以上的軍官很多,將軍級別的軍官基本不是在天門關就是在東堡給抓了,城裡的軍官基本也就是團都隊級的軍官,他們沒有資格出城迎接皇太孫,留在了城內。現在,命令召集,團都隊三級軍官應令而來,幾萬人馬的這些中級軍官,足有近千。

  皇甫涎和豆盧毓就坐在漢王府門前,在他們的身後,漢王妃豆盧氏戴著蓂蘺摭身,與自己年幼的漢王世子也現身王府門前。

  “都到了嗎?”皇甫涎問豆盧毓。

  豆盧毓看了看烏泱泱的那一片人頭,估計了一下,差不多已有上千人了,數目和預計的人數差不多,當下對皇甫涎點了點頭,“差不多了。”

  皇甫涎轉頭向身邊站立的一名士兵,“通知李將軍,可以動手了?”

  士兵離去,片刻後,天空之中突然響起一陣尖嘯。

  “是鳴鏑響箭!”場上的軍官們紛紛抬頭,馬上分辨出了發出的東西。

  幾乎就在箭響之時,四面八方突然響起了一陣陣馬蹄敲打著地面古板的聲音。

  “是騎兵。”

  “騎兵怎麼跑這麼來了?”

  “不好,出事了。”也有反應敏銳的軍官,馬上感覺出了不對勁,鳴鏑,騎兵,然後還有聚集於此的上千軍官們。“有人要把他們一網打盡,上當了。”

  可惜明白過來已經晚了,李景已經率著自己的第一營三千輕騎從四面湧來,迅速的包圍了這上千的軍官們。

  有人跳出來質問:“李景,你要造反嗎?”

  李璟在馬上冷笑:“本將奉皇太孫命令列事,所有人乘乘配合,若敢反抗,就地斬殺。”

  有人不信邪,打算強行離開,李景縱馬追上,馬槊猛的從那人背心刺入,借著戰馬的衝擊力,李景大喝一聲,直接將那名軍官整個挑了起來,高高挑在半空之中,繞場三圈。

  場上頓時寂靜無聲,再多的話也不如這赤裸直接的刺殺來的更驚心。

  李璟是認真的。

  皇甫涎和豆盧毓也趁機站起來,當眾宣示了王頍等並州軍官謀逆調兵襲擊皇太孫之事,兩人沒有提楊諒參與其中。只是說有許多並州高級軍官們參與其中,現在皇太孫殿下已經半王頍等人盡行拿下。他讓所有的軍官配合接受調查,暫時交出兵權。

  “這只是為了調查,只要沒有參與逆案之中的,殿下都不會冤枉你們。但是,拒不配合接受調查的,那麼就是逆黨,將被就地斬殺。”皇甫涎冷冰冰的宣佈著。

  豆盧毓也在一遍遍的解釋,“這只是一個調查,只要查清楚了是無辜的,就會立即讓你們回去。”

  在李景的騎兵長矛和弓箭的威脅之下,又有了那只被李景殺掉來駭猴的可憐的雞,場上再沒有什麼意外。一個接一個的軍官們拋下了兵器,被一營的士兵帶走。

  “很好。”皇甫涎見情況順利,心裡長鬆了一口氣,“李景將軍,第一步成功了,現在需要李將軍立即派人去接管各部,讓他們呆在營地,約束安撫好他們。”

  “明白。”李景也對事情的順利有些意外的驚喜,原以來還會遇到抵抗,事實卻如此順利。現在高中級軍官們都已經被控制,事情成功了一半,剩下的軍隊失去軍官統領,已經很難翻起什麼浪花來了。

  事情後續進展就如同他們預料的一樣,在高中層將領通通被一網打盡後,下面的各支部隊連發生了什麼都還搞不清楚,當李景派出的兵馬,以皇太孫和晉王的名義接管部隊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偶爾有幾部生了點亂子,可也迅速被鎮壓下去。

  到了午後,皇甫涎三人已經成功的完成了易風交給他們的任務,他們控制住了太原城,雖然這種控制有些勉強,但也確實控制了太原。

  “打開城門,請皇太孫入城。”皇甫涎站在西城正南門上,聲音有些激動的喊道。

  豆盧毓護送著姐姐漢王妃還有外甥以及漢王的幾房妾侍一起先出城到了東堡,“事情已經辦好了。”

  看到豆盧毓把漢王妃和漢王兒子都送了過來,易風相信事情確實已經成了。

  “請清漳王帶兵過河。”易風對李密道。

  楊雄接到易風命令時還有些意外,怎麼還要帶兵進城?不過對這命令他沒有拒絕,當即下令全軍過橋渡河,兵入太原。

  楊雄帶兵渡過豫讓橋,易風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殿下為何突然讓某率兵過河,這是要入太原城嗎?”

  “沒錯,入太原城。”

  “那我們不趕路了?”

  “不急。”

  易風和楊雄匯合後,統領一萬餘精銳緩緩開到太原西城南門下。

  在那裡,皇甫涎、李景二人,已經帶著太原城裡的一支支兵馬開出城外,在南門外列下一個個方陣。

  李景縱馬來到易風的馬前:“稟報皇太孫殿下,太原城內鎮戍守軍以及漢王親軍,總共五萬兵馬,盡皆出城,請殿下檢閱!”

  易風微微對李景笑了笑,這可不是檢閱,這是受降。

  太原五萬官軍和漢王的私軍,此刻都已成了易風的俘虜,太原城,也終於向自己徹底的打開了大門。

  太原,是自己的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1

第421章 抄獲千萬

  太原城是大隋第二大城,並州的兵也是僅次於京畿兵最多的地方。

  此時易風的面前就站在整整五萬兵馬,其中一半是屬於朝廷的官兵,一半則是楊諒的私募兵馬。而這還僅僅是太原城內的兵馬,甚至連太原城週邊不遠的那五座衛城的守軍都沒算上。不過現在,這些兵馬已經全都解甲。一支軍隊要造反也是很複雜的,特別是當這支軍隊還失去了領導層和指揮層後,要造反更是幾乎不可能。沒有了領導層指揮層的軍隊,最多也就只能嘩變,騷亂,真正的造反是不行的。

  “如何處置他們?”劉文靜詢問易風。這些兵馬雖然失去了領導指揮層,現在又解甲出城,但依然還不能輕視。

  易風翻閱著這五萬兵馬的兵馬冊籍,想了想道:“先把官兵和私軍分開處置,漢王違制逾規招募的這二萬餘私軍,全部解散。”

  “全部解散?就地解散,遣送還籍嗎?”

  “呵呵。”易風輕笑道,“哪用的這麼麻煩,解散他們,然後我們再招募過來。”

  劉文靜有些傻眼,“這也行?”

  “有何不行?”

  “可這些人原來都是漢王的人,怕是忠誠方面?”劉文靜擔憂道。易風倒是毫不在意,“我招募他們不假,但又不招募他們為兵。”

  “那招募他們作什麼?”

  “招募他們去懷荒做工人,懷荒現在可是極度缺人的。礦山、選礦場、冶鐵廠,煉鋼廠,鎧甲廠,軍械廠等等,到處都缺人。當然,其中有比較優秀的,我們也招募部份入軍中。比如神射手,優秀的騎兵等。”易風胃口很大,楊諒兩萬餘人的私軍,他是一個不打算放過了。既然楊諒敢派兵伏擊他,那他豈有不狠狠扇回去的道理。兩萬多的私兵啊,都是正青壯的好勞力啊。

  “李景和他的第一營也解散嗎?”劉文靜問,李景在這次也是出了大力的,如果也解散他們,不免有些過河拆橋的嫌疑啊,太不地道了。

  易風想了想,李景在這次的表現中還是相當搶眼的,這人雖然將近半百,但有過赫赫功績,帶兵也很厲害,而且還沒有跟楊諒一起對付自己。“這樣吧,楊諒私軍八個營裡不是有不少騎兵嘛,從其中挑選出優秀的部份招募到軍中。李景的那個一營可以保留,但是所部兵馬得經過整編。人馬依然三千,但等到了懷荒,得將其部打散,大部份分調到其餘各軍中,然後再由各營騎兵抽調部份重組一營,依舊交由李景統領。”必要的防範措施是得做的,懷荒軍裡不能有獨立的山頭。打亂重組,是瓦解這種小山頭的利器,加上對調等措施,基本上能解決這問題。

  “那些官兵嗎?”

  太原城裡兩萬余官兵,有部份屬於邊兵鎮戍軍序列,大部份則屬於府兵輪戍太原。對於這些人,易風倒不能直接給解散招募到自己麾下了。楊諒私軍是私人兵馬,本身就是違反朝廷法度的,他弄走了也沒什麼。但官兵可就是朝廷的兵馬,他若把這兩萬多人弄走了,那可就是大問題。

  不過,隨便放過,也不是易風的風格啊。

  “這樣,為了安全起見,先把這兩萬余官兵重新打亂重編,都以上軍官,就先從我們的人馬中抽調擔任。”易風突然想到這些官兵的一項用處,當下笑著道。

  劉文靜看到太孫露出如此笑容,心裡不由的有些發寒,皇太孫表面看上去是個相當仁厚賢明的人,可那只是不熟悉的人的看到的表像罷了。或者說,太孫確實是個仁厚賢明的人,但這只是他的部份品質,同時還得看是對誰。更多的時候,劉文靜都覺得這位年青的皇太孫是個相當可怕的人,因為他對自己的敵人,是能一邊笑著一邊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

  “讓豆盧毓護送漢王妃和漢王之子以及漢王的妾侍立即上路。”

  “上路?”劉文靜嚇了一跳。這也太狠了吧,罪不及妻女兒子啊,何況那可是你的嬸子和侄兒啊。

  易風看到劉文靜那副驚訝的表情,立即回過神來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說清楚,“讓豆盧毓送他們去京師。”他可不希望劉文靜誤解自己的意思,然後真的安排個什麼人,然後半路把漢王家那幾口子給滅口了,再報一個什麼路遇劫匪慘遭殺害什麼的。他雖然不喜歡楊諒,可也沒打算對楊諒的妻兒子女下手,沒必要,憑白髒了手。

  “是,屬下明白。”

  “你真的明白了?”

  “明白了。”劉文靜點頭。

  易風看他那說話的樣子,卻是知道這傢伙八成真誤會自己了,“你明白個屁,不要瞎想東想西,一定得保證漢王妃他們平安到達京師,明白嗎?”

  劉文靜這回停頓了好一會,才點頭道:“這下明白了。”

  這樣的事情說來有些可笑,可如劉文靜這種性格的屬下,確實很喜歡瞎琢磨上司的想法,總想著如何奉迎上司,為此甚至不惜替上司髒手。可易風卻不喜歡這樣的下屬,有什麼想法他會直接明確的告訴屬下,而不是讓他們胡亂琢磨。再說了,真要做這種髒手的事情,他也根本不需要用劉文靜,他有的是人,三個情報部,三個特戰隊,都是專門處理這樣事情的部門。他奉承的是各安其職,每個人做好自己的職責就足夠了。劉文靜現在是自己的秘書長,出謀劃策拾遺補闕就好。

  被易風一番話弄的有些鬱悶,劉文靜知道自己這記馬屁最終拍到了馬腿上,臉上就有些訕訕的。好在他臉皮足夠厚,要不都呆不下去了。

  “進城吧!”易風望著那雄偉的太原城,語帶激動的道。

  楊雄直到這時,才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現在才知道為何太孫突然調頭,又突然來這太原了。他簡直有些難以相信,這兩天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先是並州兵埋伏井陘,被太孫耍了一回後,他們又膽大包天的跑到天門關伏擊,結果卻還是被太孫拆破並滅殺,然後太孫殺個回馬槍突然回到太原,把王頍等人調出來,一下子全都拿下。又只用了皇甫涎三個人,就把太原城裡五萬人馬給解決了。

  太厲害了,太他娘的厲害了,現在他聽來簡直就跟聽那傳奇故事一些,讓人難以置信。

  漢王膽子夠肥,並州府這些傢伙也夠猛,可惜他們沒腦子,弄來弄去,卻被皇太孫耍猴一樣,被玩耍了半天,最後一敗塗地。

  不過興奮過後,又覺得有些心寒。為什麼皇太孫從頭到尾都瞞著自己,是不相信自己嗎?

  正在他為這份不被信任而覺得心寒的時候,易風找上了他,“副帥,孤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予你,你能幫孤完成嗎?”

  聽到這話,楊雄突然有種激動的感覺,他這時忘記了他其實是皇太孫的堂叔,他也是堂堂的東路軍副帥,是宗正寺卿,是清漳郡王還是司徒。

  “殿下有事儘管吩咐。”

  易風要楊雄幫忙的事情也很簡單,但卻有些大膽,讓楊雄聽完後都十分驚訝和意外。因為易風居然要洗劫整個太原,是真的洗劫不是什麼形容詞。

  “首先屬於漢王的私產,一文錢不留全部抄出運走。”

  楊諒的家眷易風已經讓豆盧毓送回京師了,對於楊諒在太原的私產,他沒有半分放過的打算。楊諒第一次出京,就是出鎮並州。當時皇帝特意把並州和原來的河北監察區合併,形成了一個五十二州的超級大總管府,讓最寵愛的兒子執掌坐鎮。雖然楊諒管了沒兩年,並州府又被切掉了一大塊,楊諒隨之又被調離,可這兩年,楊諒掌管著這半壁江山,以他那個貪婪的性子,肯定是撈了不少財富。僅只看楊諒一手組建了八個營兩萬餘人的私軍,就可知這傢伙的瘋狂了。

  楊諒敢來殺他,現在把他的私兵奪走還不夠,他在太原的私產也得統統拿走,讓這小子知道什麼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知道啥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不太好吧?”楊雄道。

  “到時分你一筆,不會讓你白幫忙的。嗯,上次我們合作的馬車生意還不錯吧,這樣,我把河東的馬車經銷權都給你。”易風給出好處。楊雄一聽,立即露出喜色,他跟易風合作,上次得了關中的馬車生意,可是賺了很大一筆。現在易風把河東這一塊的經銷權也給他,那可又是一大筆進賬。這個時候,他立即改變了態度,反正他只是幫忙抄下家,真正動手的是太孫,他怕什麼。再說了,楊諒膽子這麼肥想刺殺太孫,這事情現在暴露了,回頭鬧到皇帝面前,楊諒還不知道要怎麼吃不了兜著走呢。皇太孫現在要奪了漢王在太原的錢財,這又算的了什麼。“好,為殿下跑腿算不得什麼。”

  抄個家本來是用不到楊雄的,不過有好處的事情,大家一起利益均沾,總好過吃獨食,哪怕只是分出來一小部份,也能讓大家皆大歡喜。

  得到好處楊雄動起手來相當迅速,很快,漢王府被翻個了底朝天,接著太原城也翻了個底掉,楊諒在太原城的私產很快就被翻出來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1

第422章 糧草百萬、甲四十萬

  “糧草九萬石,雜彩五萬段,絹兩百萬匹,銅錢三百餘萬貫,另有銀三萬斤,黃金一萬多斤,另有其餘珠寶字畫古玩等許多。”易風拿著楊雄抄出來的財物總帳,看的直搖頭,才短短兩年時間啊,楊諒就已經撈出了這麼大的一個家業了,簡直就是了得。而且這肯定不是楊諒全部身家,他在京師等地肯定還有許多財產,這裡只是京師的罷了。另外由於房屋、田產、礦場等屬於不動產,不可能搬走,因此楊雄也根本沒有記錄在上面。

  楊雄看著易風那不動聲色的樣子十分鬱悶,他剛看到這個統計數字的時候,可是驚的都要跳起來了,這麼是多麼大的一筆錢財啊。金銀銅絹緞等加起來,就有數百萬貫,若再加上那些珠寶古玩字畫等,再加上那些田產房屋等,足有千萬貫啊。楊雄自已經營多年,堂堂一個郡王,都不敢說自己就有千萬貫的家產。

  可看太孫這般淡定的樣子,看來坊間傳說太孫是天下十大最有錢的富翁之一並非空穴來風。

  “另外,漢王還養著差不多三萬的私軍,近萬騎軍、兩萬余步軍,他不但招募蓄養這三萬兵馬,而且還查到了四萬餘套甲,皮甲、鐵甲等皆有,新舊不一,數目可觀。並有大量的刀槍弓箭等軍械儲存。”

  養了三萬人馬,還存了足夠數萬人裝備的軍械,不得不說,楊諒真是很豪奢。不過易風想想自己只佔據了一個懷荒,就養了十萬的兵馬,倒覺得這也算不得什麼了,頂多只是楊諒膽大,不過他是皇子,原來控制著五十多個州,河東河北又富庶,又是出精兵之地,有錢膽大,摟個千八百萬貫錢,養個幾萬私兵,存個幾萬套軍械,真算不得什麼大事。

  不過麼,現在全成易風的了。易風可不會跟他客氣,楊諒難道還要跟他到皇帝面前打官司?

  “楊諒的錢糧兵馬器械全都帶走,至於房屋莊園田產礦場工坊商鋪,這些帶不走的,就都賣掉,不管誰買,價錢便宜一點也沒關係。”這些東西反正帶不走,留著也是便宜後來人,不是便宜楊勇就是便宜楊廣,還不如便宜那些河東有錢的土豪們,便宜點賣給他們,自己得了錢還能賣他們一個人情,拉點關係。

  楊雄倒是想要吞下這些產業來,但易風提醒了他一句,太子馬上就要來了,而且這並州已經屬於楊廣了。現在吃下這些產業,只怕不好消化,不如賣給那些河東本地大族,這些人都是地頭蛇,只要他們吃下去了,不管是楊勇還是楊廣,只怕都不容易再從他們嘴裡搶出來。

  楊雄沒能吃到這一大塊不動產,心裡總是覺得可惜,雖然易風已經說好把河東的馬車市場給他,又說好楊諒的產業分他一份,不過哪裡會覺得多。這個時候他又主動向易風提出一個發財的計畫。

  “太原城裡還有一座大金山呢。”

  “金山?”易風疑惑,他可沒什麼心思來這裡挖礦,在別人地盤上開金礦挖金子,怎麼看怎麼傻。

  楊雄打量了眼四周,然後低聲對易風神秘兮兮的道:“太原府的西城的倉城裡現在堆著幾百萬石的糧食,另外晉陽宮裡,還存有四十萬套甲,幾十萬捆箭矢,刀槍長矛逾十萬計。”

  易風看了眼楊雄,見他眼裡流露出濃濃的覬覦之色。他知道,楊雄說的這些,其實是朝廷在北方歷年來的積儲,由於太原的重要性,做為北方最重要的戰爭要塞,中原門戶,這裡是極其重要的戰略城市。因此每年朝廷都向這裡運送糧草,運輸軍械,以做儲備。正是這年年不斷的積儲,使得太原這座最重要的北方要塞,能夠隨時存有足夠供應城內十年的糧草,另外有大量的器械。存這麼多的糧草器械,其實也並非僅僅是供應給太原城的。太原城還做為北方的糧草儲存和中轉站,中原的運往北方的糧草,大都先存儲於此,而不是直接存到更北方的雲朔忻代蔚等前線,以免為敵所奪。尤其是眼下,與突厥大戰在即,朝廷邊續幾年,就不斷的向太原運輸糧草器械,都是為這場戰爭作準備的。

  之前易風其實是知道太原城裡有這些軍械糧草儲存的,但他沒想過要動這些東西。因為這些是朝廷之物,同時不僅僅是朝廷之物,還是朝廷與突厥大戰的後勤軍備。如果沒有了太原的這些糧草器械儲備,朝廷與突厥大戰時,起碼中路的幾十萬大軍,他們的糧草只能從更遙遠的關中和中原地區調運。

  沒了這些糧草器械,沒有這些足夠的後勤供應,也許會改變一場本來能取勝的戰爭。

  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取也應當有所不取。易風雖然跟楊勇楊廣楊諒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但他覺得在面對著突厥人的時候,還是應當共同對上的。尤其是這次的大戰,達頭可汗已經有統一整個突厥東西兩部,整合整個汗國上下,與中原隋朝爭雄決戰勢頭,其勢力極強,數十萬騎兵,這是一場極其重要的大決戰,雙方都在全力以赴。易風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扯大隋的後腿。

  歷史上,隋朝打贏了這戰,本來就要一統突厥的達頭敗了,突厥再次失去了重新崛起的機會,突厥汗國也徹底的分裂,東西各建立了汗國。

  易風不想自己到了這個時代後,最後還反讓中原王朝敗於突厥人之手,給予突厥人期盼了二十年的重新一統。

  “那些我們不能動。”雖然百萬石的糧草、四十萬套戰甲的確誘人,可這些東西易風不能動。

  楊雄聽到這個答覆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看到易風那堅定的神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眼中恢復了些清明,“殿下說的沒錯,那些不能動,我一時糊塗了。”

  “郡王明白就好。”易風笑笑,“其實不是楊諒的這份,就已經相當豐富了。”

  和朝廷在太原儲存的數百萬糧草、數十萬的軍械比起來,楊諒的家產確實遠遠不如,可只要不是過於貪心,那麼楊諒的這上千萬的家業,也足夠讓人滿足了。起碼,易風就很滿足,不光得到這上千萬的財產,還得了幾萬楊諒的私軍呢,此外還有楊諒的小軍械庫。另外,楊雄那帳本上沒有記錄的還有楊諒手下那些心腹們的家產,如蕭摩訶、王頍等一眾心腹大將軍師們在太原都有產業,抄掉他們,又是一筆不小的進帳。

  “讓下面動作快點,把所有的東西打包裝車,直接經井陘送去恒州真定城先,過了太行就是我幽州府的地盤了,東西就保險了。”易風可不想忙碌了半天,最後等楊勇過來,一把又給占了去,那就白忙了。

  “東西太多啊。”楊雄這個時候又發現,這筆橫財還真有是些多,哪怕只是運輸到太行隔壁的恒州,也是項很巨大的任務,眼下這季節,路不好走。

  易風教楊雄,“把太原那幾萬官兵也調動起來,讓他們幫忙運輸,想必他們不會拒絕吧?大不了,給他們一份豐厚的報酬就好了。”

  “這個可以,容不得他們拒絕,不給錢都行,給錢那是殿下仁厚。”楊雄笑道。

  太子楊勇本來也是和易風一起出京的,不過他是太子,又是北伐大元帥,一路上行進緩慢,慢騰騰的,易風過了黃河,他還剛出京沒多遠。不過楊勇的行轅就是要設在太原的,早晚他會來的,易風得快點行動。他可不想再和楊勇在太原碰面,沒那心情。

  楊雄離去後,劉文靜過來見易風:“殿下,已經派人給京中送奏本了。”

  在太原搞了這麼多事,又是殺人又是捉將又是抄家的,最終總得給皇帝一個報告的。易風已經把此次太原事件的前前後後,詳細的做了一份報告,派人送去京中呈給皇帝。

  “殿下,這份奏摺送入京中,雖然能給楊諒一個重擊,可只怕,會讓楊廣就此脫身泥潭啊。”劉文靜道,“把楊諒打下水,卻又讓楊廣上了岸,這是不是有些不划算啊?”楊諒和楊廣兩個人相比,無疑楊廣的威脅性更大。

  易風倒是不在意這些,或者說他覺得自己在意也沒用,楊廣現在因刺案軟禁在京,可他從皇帝上次下令五王對調,把楊廣從揚州調到並州的決定中,隱約猜出皇帝對於楊廣依然還是很看重的。要不在,直接把楊廣調為益州總管,扔去四川蜀中不是更好。並州可是天下第一大總管府,重之又重,楊廣又曾兩度任並州總管,這裡可以算是他相當熟悉的地盤。先前劉文靜等人勸易風借刀殺人,把這次的刺案推到楊廣頭上去,給他來個落井下石,可易風最終拒絕了,楊廣還沒有失去皇帝的信任,這個時候嫁禍栽髒楊廣有些不明智,反容易徹底得罪楊廣。

  眼下易風還是想要維持與楊廣之間的秘密聯盟,哪怕已經同床異夢,可也還沒有到決裂的時候。

  “便宜楊廣就便宜了吧。”易風淡淡的道,“嗯,你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我現在應當給晉王寫封信,告訴他我拉了他一把,你說,他會承我這個情不。”

  劉文靜有些跟不上易風的思路,只能是攤攤手,無言以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1

第423章 按下葫蘆浮起瓢

  大興宮甘露殿。

  楊堅問王海:“太子到哪裡?”

  “回陛下,太子昨日已入晉州,再過幾日就能到太原了。”

  楊堅皺了皺眉,對於楊勇的行軍速度有些不滿,離京這麼多天了怎麼才到晉州,太子這次主動爭取掛帥領兵,楊堅還是很高興的,特別是當出了晉王捲入皇太孫的刺案之中,有重大嫌疑後,楊堅不得不換掉楊廣這個北伐元帥後,楊勇能主動站出來請命掛帥,算是解決了他的一大麻煩。可眼下太子行軍速度如此緩慢,讓他不得不想,太子是不是畏懼戰爭,所以才每日行軍這麼緩慢。

  “有長孫晟的消息了沒有,突利那邊如何了?”楊堅又問。長孫晟是朝廷裡最精通突厥情況的官員,而且箭術了得,曾經一箭雙雕,多次出使突厥,在突厥之中也有很高的威望。楊堅這次也派了長孫晟去漠北,讓他去聯絡突利,做為隋朝的使者,負責與突利聯絡,讓突利配合隋朝此次的北伐,一起對付達頭與都藍。楊堅很在意突利這個盟友和女婿,突利位處漠北,在都藍之北,達頭之東,只要配合的好,能大大的牽制住達頭和都藍的兵馬,必要的時候,可以去抄二人的老巢,使得二人不敢輕易傾巢南下。只是長孫晟派出去了這麼久,卻並沒有消息回來,這讓楊堅十分擔心,突利是一支重要的力量,如果這次戰爭中沒有這麼力量,那麼隋軍的進攻力量中將削弱不少。

  “須彌好像已經到了太原吧。”心緒不寧的楊堅乾脆丟下了筆,不再批閱奏章,他問起楊林的情況。楊林的行軍速度很快,前日就已經到了太原。太子與他同日出京,可現在還剛到晉州,楊林卻昨日就到了太原,前後相差了好幾天的路程。

  “是的陛下,說不定今日太孫已經過了井陘到了真定了。”王海笑著回道。

  “怎麼,須彌今天沒有奏章送回嗎?”楊林行軍路上,每天都會送一封奏章回京呈遞于他,有時說的是戰略佈署,有時只是說一些沿路風聞,有時也會談一些時政之事,或者一些朝廷制度之類的事情。雖然談的事情總是不同,可楊堅很喜歡看孫子的奏章,每份奏章都言之有物,特別是奏章總是寫的很特別,用的是全新的格式,沒有什麼華麗空虛無用的修飾,總是開門見山,然後一二三這樣的陳述,有時甚至還配有表格,上面有具體的資料,甚至有時還會配上插畫,有的只是簡筆,簡單幾化,有時卻是相當複雜的彩色畫,偶爾還會畫上一些美麗的風光,楊堅很喜歡這些畫。特別是喜歡孫子畫的一些各地的景觀,以及市集鄉村的真實情況,畫的都非常真,看著那畫,就恍然身如其境,親自看到一樣。楊堅很少離京,稱帝后一般也就是去京西仁壽宮,災年時去過洛陽就食,最遠一次是去泰山。可他出行總是大隊人馬,全副儀仗,地方早有準備,黃土墊路,淨水潑街,根本很難看到真實的世俗百態,百姓生活。楊林的畫卻讓他看到了這些,楊林就仿佛成了他的眼睛,把他看不到的那些真實的畫下來,送給他看。他尤其喜歡楊林的畫法,沒有什麼各種渲染之類的手法,完全就是把事物臨摹下來,如真實再現,雖然有些畫匠批過於俗氣,匠氣,可楊堅喜歡,這能讓他看到一種真實。

  只是今天的奏章卻到現在都沒來,甚至昨天也沒有送來。

  楊堅揣著滿臉狐疑,也不知道楊林遇到了什麼事情。

  “晉王這些天怎麼樣,在府裡有沒有怨言什麼的?”楊堅又想起二兒子楊廣,幽禁府中也有段時間了。

  王海認真回道:“據那邊的人回報,晉王每日在府就是舞劍、看書,然後寫寫字,並無怨言,表現很平淡。”

  楊堅眉頭皺了皺,眼光裡閃過一道狐疑,他覺得二兒子這個表現有些太過於冷靜平淡了。臨時被換帥,又被捲入刺案之中,還被軟禁府中,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動,特別是他相信所謂刺案嫌疑一事,楊廣並非真正的幕後兇手,可楊廣如今這份淡定的反應,讓他覺得這個兒子有些過於平淡了,甚至覺得他是在演戲。這讓他覺得十分不高興,甚至想起了這些年來楊廣的一貫表現,難道他一直在演戲,所有的一切,賢明、孝順、睿智,這些都是他表演出來的假像,只是裝的?

  就在他靜靜思慮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啟奏陛下,皇太孫殿下有奏摺到!”

  稟報的聲音打斷了楊堅的遐思,聽到是孫子的奏摺到了,他臉上露出了絲笑容,“這小子,我還以為他已經不願意給我這老頭寫奏摺了呢。”

  “估計是路上風雪耽誤了吧。”王海見皇帝露出這樣罕見的笑容,也不由的輕笑著說道。

  奏章呈送到楊堅面前,他笑著接過,迫不急待的打開,想看看皇孫今天又給他記了哪些路途風聞,畫了哪些畫,結果奏摺一翻看,剛看了兩眼,他的笑容就開始凝結,然後越看臉色越黑,最後甚至兩道眉頭都挑了起來,如兩把劍出鞘,寒氣逼人。

  待看到最後,楊堅已經是怒不可遏,一掌重重的拍在禦案上,胸脯不住的劇烈起伏。

  “氣死朕了,就沒有一個省心的,放肆,大膽!”

  皇帝突然震怒,本來剛剛還因皇帝高興而跟著高興的侍女火者們一下子都懵了,紛紛跪下頭也不敢抬一下,有些膽小的甚至渾身顫抖起來,生怕皇帝震怒之下遷怒於他們頭上。

  就連一直跟著皇帝身邊的內侍王海也是心下不安,好半天才小聲道:“請陛下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息怒,朕怎麼息的了怒,你看看,你看看,這不孝子這是想要氣死朕啊。”楊堅一把將那奏摺掃到地上。王海移步上前,小心的撿起奏摺,皇帝既然讓他看,那他也就大膽的看了。一看之下,他卻也是嚇的面無人色。實在是這上面的內容太過驚人。皇太孫上奏,漢王楊諒陰謀刺殺他,先派人於必經之路的井陘安排兵馬準備伏擊。然後他恰好當時想要早點趕到懷荒,主持東路防禦之事,便改走北路。結果楊諒的人一計不成,立即又趕到天門關設伏。太孫不防之下,被引入關中,對方調五百兵馬於關內伏擊太孫,太孫得侍衛拼死護衛,才擊敗天門關叛兵倖免於難。可楊諒之人並不死心,又想調動太原城中的兵馬,還好太孫回馬一槍,設計擒賊擒王,最終將一干逆賊拿下,穩住了太原兵馬,控制了局勢。

  這奏摺所言實在是太過震驚了,可太孫把整件事寫的詳詳細細,清清楚楚,並附錄了許多證據,這事情根本不會錯。要不然,隨後皇帝陛下只要派人一查,事情就會水落石出。現在太孫認定是漢王策劃指揮,又有這些證據,根本就不會錯。

  王海心裡萬分震驚,這一個晉王的事情捲入刺案還沒查清,這轉眼又來一個漢王。而且不比晉王只是有間接嫌疑,這回的刺案,可是相當明顯,而且也更加駭人聽聞,居然調動軍隊伏擊,這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不過也確實只有如漢王這等被寵壞的皇子才做的出這樣的事情。估計皇帝剛才也八成是相信了太孫之言,認定確實是漢王幹的了。

  “楊諒現在在哪?”楊堅怒喝。

  “回陛下,漢王現在灞上。”王海回道。

  “灞上?他怎麼還在灞上,不是半月前就已經離京了嗎,怎麼半個月就沒走出三十裡地?”楊堅怒問。

  “聽聞漢王出京後感染風寒,因此一直滯留灞上休養病體,未能馬上到荊州到任。”

  楊堅此時根本不相信這話了,他估摸著楊諒肯定是留在灞上指揮著伏擊皇太孫,甚至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去荊州到任。

  “這個逆子,立即傳朕旨意,調左衛兵馬,即刻去灞上將那逆子給我捉拿回京!”

  他冊封須彌為皇太孫,結果短短時間裡,須彌就遇到了兩次刺殺,一次是在京中當街行刺,現在隔了沒多久,居然還調動兵馬伏擊,這簡直是無法無天。這次的刺殺之事已經很明顯,楊諒根本洗脫不掉嫌疑,這讓楊堅反思前一次刺案,覺得一直沒查到什麼證據的那個案子,十有八九也是漢王幹的。他倒是冤枉晉王了,這個兔崽子楊諒,真是反了天了。

  坐在那裡喘了好一會粗氣,楊堅心氣稍平息了些,他猶豫許久最後道:“擬旨,著河間王楊弘改任荊州代總管,即刻赴荊州上任。另,晉王楊廣,即日出京赴並州上任。再詔大理寺、禦史台、刑部三衙選調人手,即日赴並州徹查並州軍行刺皇太孫一案!”楊堅一口氣連頒數條旨意。

  王海默默站在一邊,心裡清楚,又一輪洶湧的浪潮已經湧來,一場大風暴又將開始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1

第424章 處處都有丈母娘

  一場春雪紛紛揚揚過後,天地一片潔淨而又寧靜。

  灞上的清晨迎接來了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一大早上灞水河邊的莊園別墅門前剛吐嫩芽的樹梢上,就有一大群烏鴉繞樹盤旋。呱呱的叫著,外院管事白忠披著袍子跑出來看了幾眼,然後沖著守門的莊丁們破口大駡:“田舍奴狗鼠輩,世代代只能做乞索兒的瞎驢……”趙管事一出口就是連珠炮一般,各種髒話張嘴就來順嘴就扯,一口氣連罵了半盞茶功夫,罵人的話居然不帶重樣的。

  幾個守門的莊丁都被罵懵了,以前知道趙管事嘴厲害,可沒見過這麼厲害啊。

  莊丁裡的王老五因為曾經是漢王手下的老人,跟著漢王做侍衛十來年,前年的東征之役,跟著漢王去遼東結果仗沒打成反倒摔斷了條腿。不過因為是替漢王攔他坐下受驚的戰馬而摔斷的腿,最後漢王念他有功,回來後便將他打發到了自己在長安郊外灞上的一處莊子上,讓他在那裡做了個小管事。王老五雖然拖著條瘸腿,可畢竟當過侍衛,又是漢王安身邊的舊人,到這當了個守莊門的小管事,管著一群守門莊丁日子倒也消遙。趙忠雖然是前院管事,但論起莊內級別,兩人平級,雖莊內資歷王老五沒趙忠老,可人家以前是直接跟著漢王身邊十幾年的。這趙忠平日裡可也是對他客客氣氣,卻不料今天一早這傢伙跟吃錯了藥一樣咋乎,王老五臉色立即不好看了。

  雖然趙忠沒有直接沖著他罵,可當自己面罵自己手下的莊丁,這打狗還須看主人呢,更何況是這樣夾槍帶棒,指桑駡槐呢。

  “一大早上是何豬狗亂嚎亂吠?”王老五毫不客氣的罵了回去,要不然,以後還如何在手下莊丁面前當老大,如何在這莊子上混。

  趙忠見王老五如此不給面子的反擊,當下也立即回罵:“瞎驢生的,你瞎了狗眼,冷噤噤地如凍淩上驢駒相似。”

  “啖狗屎的趙老二,討打!”

  “死狗奴,犯賊!”

  二人說著已經直接撕撲在一起,趙老二年輕力壯,王老五雖然瘸腿,可勝在經驗豐富,二人倒是旗鼓相當,將逢對手,打的好不熱鬧。一邊撕打,還不時的間夾著一句“田舍漢”,“死狗奴”,又或“瞎驢生”,“狗日的!”“賊兵奴,”“幹你娘!”等等髒話。

  前院的莊丁奴僕們則假裝在一邊勸架,實際上一個真正上前拉人的都沒。他們倒把這當成了難得的戲耍,看的正熱鬧呢。

  “這趙管事今天這是咋了,平時他可都對王頭客客氣氣的,今天這是吃了豹子膽了?王頭可是漢王身邊的老人了,當了十幾年侍衛呢,他也敢惹?”一個莊丁小聲的對旁邊的人道。

  “是啊,這趙管事莫不是中了邪了,一大早上這烏鴉圍在門前樹上亂叫,趕都趕不走,我就總覺得邪門呢。”

  “趙管事邪物附身了?這可如何是好?”

  有個消息靈通的院中男僕,聞的這話忍笑一聲,用充滿著優越性的語氣道:“你們知道個屁,一群沒見識的田舍漢兒。我跟你們說罷,其實啊,都只因為趙管理的女兒。趙管事女兒你們知道吧?”

  “你說的是趙家二丫吧,那丫頭身條長的很好,前凹後凸,奶大屁股圓,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也不知道以後便宜哪個賊廝鳥。”一個知情者立即接話,語氣中還帶著恨恨不平。

  趙二丫年芳二八,雖然臉蛋也不過是鄉下丫頭模樣,可身材還是不錯的,又是在內院裡當差,平時吃穿的都要好些,又不幹重活,不曬太陽,養的細皮白肉的,外面的這些粗魯漢子哪個不垂涎意淫,平時聊天打屁時三句話就能說到女人,不出兩句肯定最後得扯到趙二丫頭上去。對於這些莊丁僕役們來說,在饑渴的他們眼中,趙二丫就是這莊中第一美女。

  那個僕役歎息著道:“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昨晚上,趙二丫被漢王叫進去送茶,然後就沒再出來,直到今日早晨才出來。出來時,趙二丫走起路來都跟個老母鴨似的,兩條腿一叉一叉的走路,臉上他娘的還帶著春意呢,尤其是頭上還插了一支金釵子。”

  “噫!”圍在周邊的莊丁僕役們一聽到這裡,個個長籲短歎,一朵嫩白菜被摘了。

  有幾個一直暗戀著趙二丫的年輕莊丁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不可能,漢王殿下怎麼可能看的上二丫呢。人家天潢貴胄,皇帝之子,堂堂國王,怎麼會看上二丫……”其實他們想說的是,漢王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要搶他們的二丫。

  “你小子懂個屁,天天吃大魚大肉也會有膩的時候,偶爾吃點野菜啥的,換換腸胃。”

  “大魚大肉怎麼會油膩,給我天天吃,一年十二個月吃我都不油膩,有肉吃鬼才吃野菜。”

  “那是你小子吃不到魚肉。”

  雖然幾個年青人嘴上不願意承認,可心裡卻已經相信了。若不是因此,怎麼趙管事今天在王頭面前如此強硬雄起了,居然還敢跟王頭動手了。

  幾個平時受王老王照顧的莊丁這時連忙上前去拉架,一邊拉一邊悄聲在他耳邊把這最新消息告訴了他。一聽這消息,王老王立即相信了。實在是他跟了漢王多年,對漢王品性深有瞭解,雖然漢王平時也並沒幹過什麼強搶民女這樣的事情,但是以往王府裡的稍有些美色的奴婢侍女都被她給吃了,這卻是事實。雖然趙二丫只是一般姿色,但漢王在這小莊子裡一呆許久,身邊沒啥好美女,一時將就也極有可能。

  如此一來,趙忠可就成了漢王便宜老丈人了,雖然漢王這樣的老丈人不知凡幾,也許漢王回頭一離開就把這二丫和趙忠拋腦後去了。可畢竟現在漢王還在這呢,又剛收用了二丫,保不齊這二丫回頭吹個枕邊風,那自己可就有些麻煩了,趙王眼裡,手下的瘸腿老侍衛,可不一定能比的過剛上手的小村姑。

  “不打了。”王老五先認輸了。

  趙忠見昔日牛逼轟轟的王老五認輸,不由的心裡大為高興,就如同一隻得勝的大公雞一樣趾高氣昂。

  “今天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有些話我還是得說,王老五你別仗著是殿下的昔日親衛,就飛揚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裡。”

  王老五肺都快氣炸了,平日裡人一口一個五哥,今天就王老五。平時時天天拍著馬屁求我講當初跟著漢王時的事情,現在你倒說我仗著曾經做漢王侍衛,如今飛揚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裡?他真想抽刀把這王八蛋給砍了,不過想想人家女兒如今已經上了漢王的床,他還是忍了。

  “趙二哥教訓的是,老弟我哪裡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儘管指正。”王老五跟了楊諒多年,場面話還是會說的,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

  “這一大早上的,外面烏鴉呱呱叫個不停,你們就不會趕走,都是死人啊,不知道吵了漢王殿下的清夢?你們知不知道,漢王殿下很不高興?”

  王老王心想,漢王殿下高不高興你怎麼知道?說不得,是你女兒從漢王那裡回去後跟你說的吧,狗日的瞎驢生的田舍漢兒老狗奴臭狗屎……

  不過心裡罵歸罵,臉上還得裝著一副感激的神色,“多謝二哥提醒,我馬上就帶人把那些該死的扁毛畜牲趕走,回頭我請二哥喝酒,到時一定得給面子啊。”

  “喝酒的事以後再說吧,近日我都沒空,漢王那裡還需要我服侍呢,早點把扁毛趕了。”說完,趙忠趾高氣昂的揚長而去。

  長吐了一口氣,讓心平順平了些後,王老王招呼手下,“別看著了,一起動手趕走那些扁毛!”

  午後,陽光溫暖。

  楊諒微微眯起眼睛,掃視著莊園,整個莊園佈置的很不錯,這是楊諒出鎮就藩之前在京時所置的莊子,也是最早的一批產業。到如今,他在天下各地廣置田產,名下還有許多商鋪商隊以及作坊礦場等,尤其是在並州兩年,雖然最終還是被調回來了,可這兩年他也沒有白呆,借掌控並州府數十州之機,巧取豪奪置下了豐厚寵大的產業,尤其是借防禦突厥之名,他招兵買馬,打造了三萬餘私軍,而且還積存了大量的糧草和軍械,如果不是皇帝突然把他調離,他打算在未來三年裡,把自己的私軍擴大到五萬人。

  都是這該死的楊林,十幾年前死掉多好,就算沒死,你也應當感激老天,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啊。

  一名年青的侍女端著一杯羊羔酒上來,給他遞酒時居然還拋了個媚眼。他心裡有由有些好笑,這個鄉下莊園裡的村姑長的一般,但身材不錯,皮膚也好,昨晚上他收用了,倒也給了他一晚上的歡樂。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1

第425章 得意莫忘形

  楊諒接過這杯用小羊羔做成的上等美酒,伸手在這叫二丫的村姑胸脯上捏了一把。他捏的很用力,那二丫吃痛之下卻還要努力裝出一副受用的表情,這種哭笑不得的樣子,讓楊諒很是享受。哎,這京畿郊外的鄉下莊子裡,也還不錯。

  不過比起並州來,還是差的遠了。而荊州比起這裡,肯定更不如。一想到要去荊州,他就滿心不願意。他現在藉口養病留在灞上不走,也是另有打算。他根本不打算去荊州,甚至根本不打算把並州讓出來,他的地盤就是他的。

  “楊林此時應當差不多已經到了太原了吧,或者昨天已經到了井陘。”楊諒心中暗暗計算著,“這個該死的楊林,現在估計已經去見了他的老娘元氏了。”遙控並州的心腹,調兵伏擊楊林,這是一步險棋,可楊諒已經顧不得這些了。晉王已經被軟禁,這讓他看到了一個亂中取利的機會。殺了楊林,然後嫁禍到已經有前科嫌疑的楊廣頭上,把楊諒徹底的踢出局去,一石二鳥。然後殺了楊林,還能大大削弱太子的實力,接下來他就能取代楊廣,向太子發進攻擊,取而代之。在他眼裡,這是一個很好的計畫,為此冒點風險完全值得。他文有王頍、蕭摩訶、斐文安、武有五虎八彪,數萬精銳私軍,何愁大事不成?

  現在,只要在這裡靜候佳音就好。楊林一死,楊廣一倒,並州府還是他的,而且到時他還要把新割出去的幽州府重新給拿回來。

  一陣腳步聲傳來,打斷了他的美妙想像,楊諒皺眉,心生不滿,哪個傢伙如此不懂事。

  “聖旨到,漢王楊諒接旨。”人未見,一道嗓音已經響起。

  來人是門下省的通事舍人,專負責傳達詔書。

  楊諒心中一動,莫不是太原方面已經得手,楊林被幹掉了,皇帝已經知道消息,這是要緊急傳自己入宮,讓自己重返並州主持大局?

  “臣楊諒恭迎聖旨。”楊諒滿心歡喜的上前,面帶微笑。

  “大隋皇帝令,著左衛立即捕拿漢王楊諒押送入京,交大理寺、刑部、禦史台、宗正寺會審。”

  皇帝的聖旨很簡單,可內容卻極為明白。

  楊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假傳聖旨?”楊諒大叫。

  傳旨的通事舍人卻根本不管他的叫喊,手一揮,依旨跟隨前來的左衛官兵立即一撲而上,轉眼就把楊諒給捆了起來。

  “關入囚車,立即押解入京!”通事舍人揮手。

  鐺啷一聲,一直站在邊上的二丫這個時候才終於反應過來,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前一刻,高高在上猶如雲端的漢王殿下,居然轉眼成了階下囚,這怎麼可能。

  “我是漢王,我是皇子,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楊諒大喊大叫,“我要把你們通通殺了,誅滅你們九族。”

  可惜不管是傳旨的通事舍人還是左衛的官兵們,沒有一個鳥他。他們都知道,這位漢王殿下調私兵於太原伏擊皇太孫,欲刺殺皇太孫,事情已經敗露,皇帝陛下知道後雷霆震怒,下旨鎖拿進京。這位漢王膽子太大了,他現在攤上大事了,這次被押送回京,不死也得脫上一層皮。威脅辱駡,誰管他呢,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叫囂了一會,可依然被鐐銬加身,被一群官兵架著往外拖。

  楊諒這個時候害怕了,他恐懼了,他是皇子,是過去最受寵愛的皇子。他一受封,就封了五十二州,是所有諸王中地盤最大的,最富裕的,人口最多土地最沃兵馬最精城池最多。可是現在,皇帝卻讓人不拿他,而且還讓人把他鎖起來,這裡面代表著什麼,他已經有些不敢想了。

  一定是事情敗露了,太原的事情東方事發了。

  只是不知道,究竟楊林死了還是沒死。

  “告訴孤,孤所犯何罪?”楊諒大喊。

  他後悔了,自己為什麼不再仔細考慮考慮再動手呢。

  通事舍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憐憫還有,還有幾分不屑,“你因調兵私兵伏擊皇太孫殿下,故意行刺皇太孫之罪,而被逮捕入京審訊。”

  “我,我沒有。”楊諒大叫。

  通事舍人笑道:“殿下跟我說這些沒用,不管有沒有,陛下都已經責令刑部、禦史台、大理寺還有宗正寺一起聯合審理此案。不過下官提前透露點消息給殿下,事情可怕不太樂觀啊。”

  楊諒牙齒已經打架了,“楊林死了?”

  通事舍人搖了搖頭,“當然沒有,皇太孫聰明睿智,早識破了謀逆者的詭計,不但安然無恙,而且還反將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哦,這些人估計漢王殿下都認識,他們之前都是殿下任並州總管時的部下,據說為首的被稱為並州四謀五將八彪,殿下知道這些人吧?”

  楊諒的臉以慘白慘白的,四謀五將八彪,他哪裡會不知道,這個名字還是他當初親自取的,用來形容自己的一眾文武心腹。四謀就是他的四個謀士軍師,分別是王頍、蕭摩訶、裴文安、豆盧毓,五將是他的五虎上將喬鐘葵、余公理、綦良、茹茹天保、劉健。又有八彪將梁菩薩、韋道、紇單貴、王聃、薛粹、張伯英、劉暠、趙子開,後來又加了一個李景。他對自己的這四謀五將八彪相當得意,現在聽說這些人都落到楊林手中,心中那種驚駭是難以想像的。如果他們被出事了,那他在並州的整個根基都動搖了,全完蛋了。

  楊諒就如同被鬥敗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的任由幾名左衛軍士架著出莊園。

  趙二丫發了好一會的愣,這個時候回過神來,瘋子似的從屋裡沖出來,擋著左衛軍士的面前,大喊著道:“你們不能抓他,他是漢王,他是皇子,你們不能抓他。”

  “你是何人,竟敢阻攔朝廷公差?”帶隊的一名將領見一個年輕的女人阻攔,本以為是楊諒的家眷侍妾,可一見這個女人一身粗鄙裝束,明顯只是這個莊子裡的丫環,不由的輕笑。

  趙二丫剛剛得漢王殿下寵倖,剛剛從一個村姑變成了王的女人,正幻想著如何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呢,哪裡肯讓這些當兵的把漢王帶走。當下也毫無顧忌的喊道:“我是漢王的女人,你們不能帶走殿下。”

  那將軍也是個關隴貴族出身,見一個鄉野的丫頭居然也敢公然站出來喊自己是漢王的女人,真是差點忍不住要笑出聲了。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膽大女人,什麼樣的話都敢說。這時他忍不住轉頭望向楊諒,那意思是漢王殿下人也太饑不擇食了,就這樣的野丫頭人也收,真不挑食啊,這口味真讓人不敢苟同。楊諒正好遇到那目光,一瞬間就明白了那裡面包含的意思,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腦羞成怒,不但沒有領會這個女人對他的維護,反而覺得這女人讓自己丟了大面子。這種心情就好比有某個特殊的僻好,總是見不得光的。你卻突然要在眾人面前,尤其是他的親朋好友面前宣佈,這豈不是故意讓他丟臉。別人怎麼想楊諒不知道,反正他就是這樣想的。偶爾打一下牙祭,換換口味,一時收了個鄉野丫頭,現在卻被京裡貴族出身的將軍官員們看到,楊諒覺得很丟臉。因此他很憤怒,然後直接抬起腳就向二丫猛的踹了一腳,將毫無防備的二丫踹的翻滾到一邊,滿身是泥,頭髮也散了,今早得到的那只金釵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那身特意挑選的最好的一件裙子也全是泥土,額頭還在石子上磕了一下,流出了血。

  二丫懵逼了,不知道漢王殿下為何打她。

  “鄉野村姑也敢胡言亂語,妄想攀龍附鳳,滾,有多遠給孤滾多遠。”

  二丫坐在地上,滿臉茫然,傷心欲絕,昨晚突然被寵倖,她有種突然升到天堂的感覺,可是現在,她又被踹下了雲端,還被打入了地獄。這時莊園裡早圍了一群的人,滿莊子的人都趕來圍觀。趙忠和王老五他們也在圍觀的人群之中,他們沒有想到,漢王殿下居然被皇帝下旨抓捕,都有種天塌的感覺。而等趙二看到女兒被漢王如踢一隻狗似的一腳踢開時,他的臉慘白慘白。一旁本來還對他滿臉客氣討好的王老王也看到了這一幕,然後他甚至有些顧不得漢王被捕之件事情的震驚,居然馬上想到早上莊門口的那一幕,然後看著坐在地上的二丫,站在一邊失神的趙二,王老五竟然有種興奮萬分的快意。

  他娘的,讓你得瑟,讓你小人得志,讓你自以為從此就成了漢王的老丈人,這下好了吧,瞎驢生的狗日的啖狗屎的老狗奴……

  莊園門口,囚車已經準備好,楊諒最終最抽上了囚車。

  天空出現一群黑點,越來越近,早上在莊門口盤旋的那群烏鴉又出現了,他們盤旋在楊諒囚車的上空,呱呱的亂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2

第426章 易風的賤命真硬

  “奴婢拜見晉王殿下。”一個年輕的侍女跪在階下。

  烏紗小帽,白袍博帶的晉王楊廣在窗前緩緩的轉過身來,默不做聲的凝視了女人一陣子。

  “起來吧。”楊廣又對侍候在周圍的近侍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

  屋裡只剩下兩人,楊廣的手指慢慢的叩擊著窗臺,一聲聲的像是在拍打著一首樂章的節奏,聲音雖輕,卻很有感染力,如同敲擊在人心口上。他只是平靜的叩擊著,卻久久不開口說話。

  “奴婢有口信要傳遞給大王。”侍女等那首似乎是哪個樂章的拍子叩擊完,才開口稟告。

  楊廣鼻子裡輕輕的哼了一聲,“他如今正是逍遙得意之時,說不定和太子父子兩個相處盡歡呢,怎麼還記得我這個階下囚徒啊?”楊廣的話似乎是對這個侍女說的,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更或者是把這侍女當成了楊林。

  “殿下有好消息要告訴大王。殿下說,當大王聽到他這封信的時候,你的麻煩已經盡去了,不出三天,大王就能脫去這金鎖,龍歸大海。甚至,你還能馬上離開京師,前往河東。”

  原本還一副平靜模樣的楊廣聽到這話,整個人怔住,身體變的僵直,原來已經抬起來準備叩擊第二個樂章節拍的手也懸停在半空之中。他怔住,他失神,他的平靜被打破了。

  “你說什麼?”

  “一個好消息,一個讓大王脫離眼下困境的好消息。”侍女回道,這名侍女叫紅葉,不久前進入王府裡做事。表面上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女,可實際上他卻是易風的人,而且是易風特派到晉王府裡的。她的身份楊廣也知道,這是易風和楊廣約定好的,紅葉留在晉王身邊,做為易風的聯絡員,向兩邊聯通消息。一些極為重要的秘密資訊,易風都會先傳給紅葉,然後再告知楊廣。

  紅葉的話,也就是易風的話。易風來資訊說他馬上能脫困,這絕不只會是一個安慰,這應當是肯定的語氣,說明他知道了重要消息。

  難道刺案的幕後主謀被抓到了?楊廣被陷入此案之後,也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誰策劃了那次刺殺事件。可這個案子撲朔迷離,根本弄不清楚,但按他的推測,嫌疑最大的是皇帝,不能排除皇帝一手策劃了這個案子,目的則是為了打壓他,換掉他由太子掛帥北伐。最大的原因,可能是皇帝的猜忌心,不肯讓皇權旁落,自己的能力遠超太子,威望又高,一旦統領北伐取勝後,威望將更進一步,到時皇帝無法阻止自己成為新太子。新太子的威望將完全不同于楊勇做太子的時候,皇帝已經老了,而新的太子卻威望極著,天下稱讚,皇帝或許在恐懼這種結果,因此,他出手了,導演了一出太孫刺案,把自己的帥位免去,同時還利用此案讓自己成為最大的嫌疑人,讓自己的名聲、聲望大降。

  這只是一種猜測,雖然覺得推論上很有可能,但內心直覺上他總覺得不是。

  然後第二個重點懷疑人就是太子了,畢竟他經此事後成功的從自己手裡奪了帥位,然後是易風,他也得了許多好處。不過對這兩人,太子沒這能力,高熲柳述等雖有這能力,但他們不可能瞞著太子,而太子是沒這膽子幹這麼大的事情的。至於易風,他是從這事件中得了許多好處,可其中有幾個重要疑點,比如那些刺客,許多活死人都是十年前就已經假死消失了,這背後有一個必然龐大的組織,而十年前,易風才不過幾歲而已。若易風一直以來背後真有這麼大的秘密勢力,那他也不可能後來當了好多年的馬賊了,他早就回來了。

  想來想去,最終還是皇帝嫌疑最大。

  因此最終當自己被奪帥,被幽禁府中時,楊廣的反應表現就是心理的配合。

  不吵不鬧,乘乘的呆在府裡,儘量不和外面聯繫,認真反省,讀書寫字,僅此而已。他想要通過這些向皇帝表明,自己是一個聽話的能受控制的皇太子。

  一晃許久過去了,楊廣很累,很不安。皇帝對他的這種表現表態,似乎毫不知情,但是楊廣清楚,皇帝肯定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可皇帝對他的表態,就是沒有回應。這讓他都快崩潰了,他不知道皇帝到底只是打算警告他一下,還是真的打算將他踢出局。隨著時間過去越久,他心裡的不安也越聚積的越多。

  他甚至曾想過要兵變,想過要逃離京師,返回淮南起兵。

  若不是楊素等力勸,加上內心裡還有那麼一份放手一博的狠勁,楊廣早撐不住了。

  他們五兄弟裡秦王楊俊先前也被幽禁府中很長一段時間,甚至還被免了所有官職,只是不到一年時間,楊俊就幾乎廢掉了。雖然現在又出來了,可楊俊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楊俊了。

  楊廣沉默片刻,終於揮袖長歎一聲。“到底是何好消息?”

  紅葉告訴楊廣,楊諒調並州舊部帶兵攔截伏擊皇太孫,最終失敗,太孫已經把並州府作亂的官員將領逮捕,取得楊諒策劃遙控指揮此事的大量證據。

  “太孫殿下的奏章以及證據已經到了京師,呈給了陛下。楊諒難逃干係,罪狀已證。”

  楊廣聽到這消息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漢王楊諒?他派並州兵馬攔截襲擊太孫?”

  “千真萬確,此時皇帝估計已經知曉這一切了。”

  “漢王好大的膽子,如此說來,上次京中太孫遇刺,也是漢王一手幕後操縱,並且後來還嫁禍於孤了。”

  紅葉卻只是淡淡道:“也許吧。不過殿下現在暫時還沒有發現上次京中的刺案是漢王所為。”

  楊廣背起手,看著窗外的天空,激動的手都在發抖。“但是漢王嫌疑最大不是嗎?”

  “按此次太原刺案推論,漢王確實對上次的刺案有極大的嫌疑。”

  “肯定是他。”楊廣咬牙切齒的說道。

  紅葉靜靜的站在階下,那張精緻的面孔上沒有一絲毫喜怒表情,就這麼安靜的站在那裡,對楊廣的話也不置可否。

  楊廣此時內心卻是天翻地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楊諒居然如此大膽,竟然敢在太原行刺易風,而且還不是小心穩妥的派刺客,而是調派軍隊。這個愚蠢的傢伙,行刺太原本就是極大的風險存在,太孫不但身邊防禦極嚴,很難下手。而且任何一點蛛絲馬跡的留下,肯定會被無限大的放大,然後順藤摸瓜,一不小心就容易露出馬腳出事。這個楊諒居然還直接調派軍隊,調動軍隊啊。這可不是一個兩個刺客殺手,這可是動則百計千計的軍隊,這麼多兵馬出動,事後要隱藏,如何能真正藏的住?如果只是去滅幾個小人物還可能瞞的住,對方可是儲君,皇太孫。他不知道楊諒究竟是怎麼想的,刺殺是一種尋常規的鬥爭手段,當常規的手段無法達到目的時,這個時候謹慎小心的選擇非常規手段,通過刺殺這下的極端手段,來達成目的,消滅對手。

  而調動軍隊,那已經不是刺殺,那是戰爭。

  如果不能隱藏自己,那這樣的戰爭就算能幹掉敵人,可也等於把自己置於了最危險的境地,這是一種同歸於盡的做法。

  楊廣弄不明白,都同歸於盡了,那還有個什麼意義?

  我們要的是除掉敵人,要的是勝利,而不是同歸於盡,大家一起玩完。

  楊諒是個蠢貨。楊廣再次在心裡給這個小兄弟下了一個定義。不過他心裡還是非常感激這個小兄弟的,這個時候,楊諒犯了這麼一個低級的錯誤,把自己陷入了爛泥潭之中,可卻是成功的把自己送上岸了。

  楊諒調兵馬攻擊太孫,這案子已經定了,如此一來,楊廣就可以把京中刺案推到楊諒頭上了,楊諒就是京中刺案一直以來苦查不到的幕後主謀,而自己,只是被陷害的而已。

  想瞌睡了,楊諒就送來枕頭啊。

  “殿下還有一件事讓我告訴大王。”紅葉道,“殿下已經初步查到,漢王這次調兵襲擊殿下,不但想殺太孫殿下,而且還打算在事後將此事栽髒給晉王。殿下說,這事也許能幫大王脫離現在的困境。”

  這話聽到楊廣的耳中那是如仙樂般美妙啊,楊廣剛才就已經想到,要借楊諒此案,把自己從京中刺案中脫離出來,可若沒有確切的證據,想要達到目標也還是很難的,畢竟現在並沒有證據表明楊諒參與策劃了之前的京中刺案,楊諒這次準備刺殺太孫,並不表明他就是京中刺案的主謀,也不能表明楊廣就能解除嫌疑。

  不過現在嘛,有了易風的這句話,以及楊諒準備事後嫁禍給自己的證據,那麼他要把楊諒扯到京案中並把自己摘出來,就要輕易的多了。

  楊廣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如此無能的兄弟,有的時候居然還有這麼大的幫助。

  不過,他更應當感謝易風。

  這個私生子雖然只派人傳了幾句話,可楊廣仔細想下來,卻已經想到一些不少玄妙的地方。比如說,楊諒既然準備事後嫁禍自己,肯定是做了許多安排能扯到自己身上,把自己牽扯進這個案子。如果自己的私生子楊林真的也想踩自己一腳的話,那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根本不需要多做什麼,只要當做沒發現楊諒栽髒的計謀,而是直接把那些能牽扯到自己的東西報給天子,那麼楊諒也許並不能脫離此案,可他也依然會捲入其中。再加上京案,他不但不能借機脫困,甚至還有可能越陷越深。

  易風這是在向自己表明了他的立場和態度的,他們之間的聯盟依然有效。

  看來自己這次若是能脫離這個泥潭之後,得重新審視和私生子的關係了。嗯,經此挫折,也讓他明白,自己並沒有自己原來想像中的強大。在皇權面前,一個跟鬥就能讓他勢力大減,局勢大變。經此事後,自己接下來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奪取太子之位,先得打倒楊勇,全力以赴。易風,雖然已經脫離掌控,可如果能成為盟友,也比做敵人要好的多。

  侍衛疾步而入,走到紅葉旁邊向楊廣跪下稟報,“大王,宮中來人,有皇帝旨意到。”

  “皇帝旨意?來的是誰?”楊廣激動到。

  侍衛稟報,“是大理寺楊少卿。”

  “開中門,傳府中上下隨孤一起迎接聖旨。”

  楊廣讓侍衛先退出去,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臉上保持儘量的平衡,不過於暴露出他內心的喜悅。他下階走到紅葉面前,微微笑了笑,“幫我轉告易風,我非常感激他為我做的這些。你是易風親自挑選派在我身邊的人,他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易風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是他的親生父親,血脈相連,我們父子一心,必然能其利斷金。我希望他能全力助我,將來我也定不負他。”

  紅葉對這驚人的秘密似乎早有所知,並不驚訝,“奴婢明白,定會如實轉達。”

  說完,紅葉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楊廣來到前院,蕭美娘已經趕來。臉上掛著焦急和不安的神以,一見到他,立即迎上前來,小聲的問,“聽說宮中有旨意到,大王,臣妾好擔心。”

  伸手握住蕭氏的手,楊廣沖她微微笑道:“王妃莫要擔憂,是好消息,我們終於能脫困了。”

  蕭美娘全身一震:“脫困?真的嗎,陛下已經查明了殿下的清白嗎?”

  “最新的消息,楊諒派並州舊部調兵在太原攔截伏擊易風,事情敗露,已經傳回京師。”楊廣壓抑不住興奮,對蕭氏道:“楊諒事敗,則孤不證自清矣。”

  蕭美娘聽到這消息怔了怔,然後心裡幽幽的歎息一聲,“楊諒這蠢貨怎麼就沒有把易風這該死的私生子給殺死呢,那樣一來,易風和楊諒一起完蛋,自己的夫君就少了兩個障礙了。真是可惜,易風的賤命倒也是硬,兩次刺殺居然都殺不掉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2

第427章 奇貨可居

  二月的太原,依然寒風刺骨,滿是蕭瑟肅殺的氣氛。

  太原外城西南,懸甕山麓的晉水之濱,就是太原最為聞名的勝處美景,晉祠。這裡是晉水的源頭,周武王滅商之後分封諸侯,把次子叔虞封于唐,叔虞死後,其子夑繼位,因有晉水,改唐為晉國。後人在懸甕山麓、晉水源頭建祠立設,以祭祀叔虞。此後,漫長的歲月裡,晉祠經過多次的修建和擴建,特別是在南北朝時,文宣帝高洋,推翻東魏,建立了北齊,將晉陽定為別都,於天保年間擴建晉祠,“大起樓觀,穿築池塘”。隋開皇年間也在祠區西南方增建舍利生生塔。

  此時在這片擁有幾十座風格各異的歷代建築的晉祠內,易風確實感受到了這裡的環境幽雅舒適,風景優美秀麗。建築群雄傳,塑像高超,還有許多石碑上刻著歷朝諸多有名書法大家的作品,還有一些牆壁上保存著許多完好的名家畫作,整個晉祠倒更如一座充滿著藝術氣息的美麗園林。

  晉祠不老泉邊,河東最有中望的頂級大閥太原王氏的當代族長王度,和太原以及周邊諸州的一眾大族豪強的族長元老們,齊齊肅立兩側,在此迎接剛剛在太原城掀起一輪巨大風暴的大隋皇太孫和他的文臣武將們。易風之前只是路過未入太原城,城裡的諸族原想跟皇太孫殿下接觸一下,可惜殿下沒給機會。誰知轉身,皇太孫又殺了一個回馬槍,然後居然掀起驚天巨浪。許多太原城內的家族,是在太孫已經進城,這場風暴已經吹過去了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漢王派兵截殺皇太孫,皇太孫回馬槍連根拔起漢王在太原的根基,還抄了漢王及其心腹們的產業,這簡直是太勁暴了。

  對於這位漢王,河東的土著,特別是太原城裡的這些豪強大族們,那是相當熟悉了。這個漢王來並州兩年,就已經讓太原城離天三尺了。在楊諒之前,太原城也經歷了多任總管,就算是親王坐鎮,在他之前也有三位,晉王衛王秦王,可沒有一個如楊諒這般的手黑貪婪簡單粗暴。

  這傢伙只在並州呆了兩年,可這並州的百姓們已經對這傢伙是恨的咬牙切齒了,尤其是太原城裡的這些大族,哪個不是大出血。巧取豪奪,強買良田,見什麼生意好,就要摻一股,甚至直接就賤買下來,許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惹不起這個霸王。

  本來聽說這個傢伙被調離了,大家已經很是高興了,甚至有許多人在家燒爆竿擺酒宴慶賀,還有些人跑到寺廟裡上香還願,好不容易啊。

  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僅過了沒多久,居然又發生了如此爆炸性的消息。

  大家震驚之餘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歡喜啊,如此一來,這個狗日的漢王,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再回到並州了。然後大家聽說了皇太孫的一系列動作後,都無不拍手稱快。而這個時候,皇太孫透過人放出消息,要把漢王在並州的所有產業都出售,主要是田地莊園、房屋宅院別墅,此外還有商鋪、工坊、礦場等等,全都出售。

  這一下,可是讓河東的商人們沸騰了。尤其是太原的大族,他們是最早得到消息的,而且也是河東最有實力的一群人。同時,他們也是對漢王產業最有興趣的,因為漢王的許多產業,本來就是屬於他們家族的,只不過後來被漢王巧取豪奪過去了,有許多產業那都是祖輩代代相傳下來的祖產,現在有機會能買回去,哪個肯放過。

  當然,太原的這些家族跟皇太孫都不太熟,不過他們很快找到了能跟太孫說上話的人。

  太原以王氏為首,太原王氏是太原城,甚至是整個河東都最為龐大的家族,甚至是五姓七高門之一,真正的頂級門閥大族,數百年的底蘊。

  此外,太原王氏當代家主王度,他兄弟五人,其二弟在龍門聚眾授徒,正是號稱文中子的王通,三弟是朝廷的著書郎,編寫史書的史家。王度的二弟王通,據說是皇太孫的老師,如今已經再次出仕,接受皇帝的授官,出山做皇太孫的太孫洗馬。眼下,王通正在皇太孫的軍中。正因有了這層關係,王度被各家族推舉出來,通過兄弟王通聯絡太孫,提出了太原各大家族以及著名的商號、各大商行還有河東儒者名士、名僧名道等一起在晉祠設宴迎接皇太孫。

  太原各界的這個迎接酒宴,明顯不是那麼簡單的,易風已經知道,這些人想借此機會跟皇太孫貼近點關係,最重要的還是看中了易風手上的漢王及其麾下的河東產業。這是一塊巨大的蛋糕,各大家族都想要分一塊。易風對於他們的熱情很是高興,能賣掉這些不動產套現自然能賺一筆,同時,還能借此機會,與河東的一些豪門大族拉點關係。

  王度拉著兄弟王通,另外三個兄弟王凝、王績、王淨也都站一旁,此外,太原城的各大族也都站在那裡,裴氏柳氏韋氏劉氏武氏等各大家族的族長都親自前來。在王度的面前,擺著一塊由大塊玉石雕成的一尊白虎玉雕,這是各大家族和各大商行商號一起湊份子準備好的名貴大禮,準備待會兒獻給皇太孫。

  王度遠遠的看著那位年輕的皇太孫,心裡充滿激動。王度是家中長子,兄弟五個,都自小讀書。他們的父親王隆,以儒學知名,教授門人千余,隋立國後,曾被召為國子博士,後來當過縣令,頗有令名,民望甚高。但往上追溯,王度的祖父、曾祖、曾曾祖等,在南北朝時代,都曾經擔任顯赫要職,刺史、總管,幾代都有公侯爵位。不過入隋以後,王家在朝廷,在仕途上卻是大不如從前。祖父、父親都成為當時的有名儒者,到了他們兄弟這一代,幾個兄弟也都學問了得,其中二弟成為大儒,龍門授課,聚而聽課者千人,三弟史學極為研究,可二弟王通最高也不過做到蜀王侍講,一縣縣令,三弟也只是個著書郎。在學術上,王家可謂是一代比一代強,但在仕途上,王家卻在走下坡路,下滑的極為厲害。

  王度是長子,如今是家長,是族長,他對此很是憂心。可隋得天下後,像王家這樣的關東大閥,其實是一直受到打壓的,昔日地位不再。書讀的好,學問研究的好,於政治上並沒有多大用。他一直憂心忡忡,很擔心如此下去,王家會越來越衰弱。特別是經歷先前楊諒在太原的這兩年後,王度越發的感受深切。朝中無人,王家名頭再大,也不過是漢王眼裡的一隻肥羊肥豬,羊毛長長了就來剪,豬膘長肥了就來殺,予取予奪。他也曾經勸過二弟三哥不要一直只一門心思教學鑽研學問,也務點實,尋求點實權的官職做,在朝廷裡結交點人。可這兩個兄弟做學問都是好手,但說到做官,都不行。

  當他聽說皇太孫曾經還流落民間時,數次從燕山跑到龍門去二弟門下聽課時,就覺得機會來了。後來果然,二弟曾經的這個旁聽弟子,竟然是流落民間的皇孫,然後還成了皇太孫。聽說皇帝下旨讓二弟給太孫擔任太孫洗馬而二弟居然要拒絕時,王度真是急的跳腳,從太原一路親自跑到龍門,說了七天又八夜,才終於說服了這位只想安心授課教書做學問的兄弟,接受了這份任命。王度很清楚,這份太孫洗馬的官職和兄弟曾經擔任過的蜀王侍講完全不同。

  蜀王侍講和太孫洗馬,都是屬官,可一個只是親王,一個卻是皇太孫,哪怕皇太孫上面還有皇太子,可加了一個太字,那也是儲君啊,這怎麼能是一樣的。只要待到皇太孫繼位,甚至等到太孫成為太子,哪怕只是太孫,這都完全不同,跟著一份親王,和跟著一位儲君,本質上不同。儲君也是君,親王只是臣。王家就缺少一個強大的靠山,可原來他們是提著豬頭也找不到山門,一些豪門貴族,雖然表面說願意庇護他們,可那赤裸裸的就是要吸他們的血。

  楊諒在並州兩年,太原城裡損失最大的就是王氏家族了。田產、商鋪、工坊,總之只要是值錢的,能賺錢的,楊諒都插過腳。要不是後來懷荒興起,王度眼光敏銳,下手早,早早的把重心往懷荒市場上轉移,通過做懷荒的生意,大賺了一筆,才算是止了楊諒奪走的損失。

  幸好,楊諒狂過了頭,居然敢對太孫下手。也幸好,太孫不但沒被算計,反把楊諒給幹趴下了。

  想到這裡,楊諒心裡升起一股期望。楊諒以後不會回來了,自己的兄弟成了太孫的老師,做了太孫洗馬,憑這份關係,王家有機會能爭取投靠到太孫門下。還有兩個兄弟一直在家中讀書,嗯,這次也讓他們跟著二弟一起去追隨太孫殿下,家裡有自己主持就足夠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52

第428章 不差錢

  只要能投到太孫名下,只要太孫肯庇護王氏家族,那麼王氏家族早晚會重新興盛,甚至等將來太孫接了皇位,王家在政治上,也能重新提升地位。這樣的機會太少,因此王度認准了就不想放手。他早聽說了太孫要發賣漢王的產業,其中有幾個太原的家族居然在商量趁著這難得的機會,要好好的壓下價,儘量以低價來吃下這些好處。王度聽說以後,心裡只想笑。

  他不但不打算借機壓價,反而打算儘量出多點。

  王度很清楚,和權力比起來,錢什麼都不是。只有了權力的庇護,錢才真正值錢。為了一點眼前的利益,就把真正的長遠利益給拋棄了,這樣太傻了。

  他對於依靠皇太孫也並非只是見到機會就不肯放過,而是真正認真研究過這位皇太孫。

  這位年輕的皇太孫,真正的年紀才十九,還不到二十歲,一個讓人難以相信的年紀。可年紀小並不是什麼問題,兩歲時被遺失民間,然後被人收養帶到了江南生活幾年,再然後又到了塞外草原契丹生活幾年,後來又受傷失憶後落草江湖,成為大馬賊的馬前卒,扛旗者。一直到後來意外之下與北齊高氏的亡國公主成親,與當初馬匪義父的女兒成親,掌控燕山盟,建立懷荒市,再然後成為武州總管,再到趙王、太孫、幽州大總管,東路元帥。這個年輕人的每一個腳步都有跡可尋,每一次突破都是讓人難以置信,年輕,卻又完全憑藉著自己的能力,在懷荒白手起家,建立了如今整個大隋天下還有誰不知道的懷荒市?做為緊靠著懷荒的太原王氏家族的族長,王度十分清楚懷荒的力量,各種各樣新奇的制度規章,各種各樣的新式生活,各種各樣的新式工坊,新式商品。

  特別是這次漢王膽大包天的截殺,卻反敗太孫反擊的粉碎,損兵折將,賠了夫人又折兵。這越發的讓王度認定,這位太孫並不僅僅是因為他身上的尊貴血脈而強大,他強大的是他的能力,真正的本事。他要上太孫的船,他要追隨於他,讓王氏家族借助著這位年輕的強者,重新振強光耀起來。

  “二哥以後全力輔佐這位太孫殿下,我則主持家族事務,為太孫殿下提供財力人力。二哥,這是一次豪賭,王氏家族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到太孫身上,全力支持於他。等到太孫將來即位為皇帝,那個時候,我們就會收穫到難以想像的豐厚回報。”王度握著拳頭,神情亢奮的對著兄弟王通道,“再不奮起一博,王氏家族以後只會被那些貴族豪強一次又一次的割肉,直到衰亡中落,徹底的消失。”

  王通這些年來一直在求學、做官,然後棄職教學寫書,對於家族的事務很少參與管理,但他知道大哥的辛苦,知道這副沉重的擔子壓的大哥有些透不過氣來了。這也正是當初他最終聽從了大哥的勸諫,而最終同意接受皇帝的授職原因。他生為王氏族人,這些年來從族中受益無數,如今,也到了他回報的時候了。而他能做的,也只有如大哥所說的一樣,憑藉著與太孫的那份關係,努力的做王氏家族在太孫面前的聯絡者,代言人。

  這裡,易風一行來到了王度等面前,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年輕的易風坐在高大的戰馬上,顯得英武肅然,甚至讓人忽視他其實只有十九歲。那雙充滿睿智的雙眼,總會讓人產生錯覺,認為面前的人其實是個成熟睿智的王者。

  易風從太原眾人的身上掠過,目光也很快的落在了王度的身上。

  他如此關注他,除了因為他是王通的兄長外,還因為他是太原王氏的當家家主。更因為,他昨天已經接到了王底投上的標書,裡面的內容讓他意外,又讓他欣賞。

  這次對於要發賣的諸多產業,易風實行的是分門別類,然後通過投標競賣的模式。他沒那個時間和精力一點點的討價還價,而是直接把各項產業分成不同的門類,然後再細分標誌底價。比如田產和房屋劃分開來,而田產又以水田、旱田這樣區分,再每樣田又細分等級。如此分門別類,再劃分區塊,分成大小不同的許多個項,有意競標的根據自己的目標,對各個專案投標。所有的產業都套現,但可以用銅錢、絹、布匹、大米,以及金銀支付,大米這樣的不易運輸的支付方式,則需要自己運輸到懷荒交付。

  易風訂下的底價都比較低,競標人的出價只要超過底價就是有效競標,然後最終價高者得。所有的競標者都只有一次機會,標書截止時間前上交,然後統一開標。這種方式比起拍賣來,更快。避免了一項項的競拍,費時費力。但這樣一來,也有可能很能提起價來。易風對此倒是不太在意的,反正是意外橫財,重要的是儘快套現,早點走人,免生意外。

  一些家族遞上來的標書,價格都不太高,比底價高一些。對於最想要的部份,價格比的高些,但對於一般的項目,則往往只給了個底價相當的數字。

  唯獨王家遞上來的標書不同,王家參與競標的項目很多,而且幾乎清一色的都給出了高價。

  比如對於出售的田產,其中良田分為三等,一等田價為每畝三貫,二等田價為兩千五百文,三等為兩貫一畝。隋代此時的田地價格並不算高,立國初朝廷實行均田制,每人都能分上一百畝地。雖然身死不還的世襲田只有二十畝桑田,可那八十畝也是朝廷勉強拔給耕種,只是身死而還。雖然到了開皇十九年,人口大增,許多地方人多田少,已經分不了什麼田了,但兼併的情況還不算嚴重,有田的人占大多數。加之這個時代技術和工具的落後,田地多實行輪種,要休田。缺少肥料,產量也有限,因此土地價格不高,南方富裕地區高些,越往北越便宜,如並州還算是富裕之地,尤其是太原等盆地裡的良田,價格不便宜,貴的賣三千錢一畝。而在太原北面的諸州,以及河北的幽州府諸州,一般的田地一畝才二三百文錢,良田也不過三五百。

  易風給出太原周邊的良田一等田每畝三千,一個稍低於市場的價格。許多太原的大族出價都是三千二三百文一畝上等田,或者三千五六,最高不到四千。可王度的競標價格卻很高,一等良田六貫每畝,二等五貫,三等四貫,連最下等的旱田都出了五百文一畝,所給出的價格全都是按易風的底價翻一倍給的。

  易風當然不會認為這個王度傻瓜,不懂經濟,胡亂出價。能做為河東最大家族王氏家族的家長,怎麼可能會傻,別的商品他也許會搞錯價格,可土地的價格,對於這些大地主們來說,卻是絕不會搞錯的。

  雙倍的價格,這已經是遠遠超出市場上的價格了。

  王度的弟弟王通是他的老師,可王家沒有通過王通提起過這方面的什麼要求,沒想要占點便宜什麼的,反而給出這樣的雙倍高價。而且王度競拍的可不少,他拍的很我,價格還全是雙倍。另外的許多房屋、別莊、商鋪、工坊等王家也有拍,價格一樣是雙倍。

  易風看出來,這是王度給出的誠意了。他想上自己的船,這是他的船票。

  這是一大筆的錢,易風是不在意這些錢的,雖然不少,但只是錢的話,他並不缺,或者說不是急缺錢用。但王度憑此表現出來的態度,易風非常喜歡。王家是關東大閥之一,又是河東最大的家族,他們的這種合作態度,能給易風很大的便利,起到極好的影響效果。

  王度示意兄弟王通跟他一起抬起伏虎玉雕送到易風面前,兩人抬起這尊極為名貴的玉雕捧到易風面前。對於這尊伏虎玉雕易風很喜歡,他人稱易帥,也打一面虎旗為號,老虎已經成了他的吉祥象徵,太原人的這個禮物他真的很喜歡。

  接過了伏虎玉雕,易風並沒有馬上與太原的這些豪強們一起痛飲美酒欣賞歌舞什麼的。他讓一眾學士舍人還有眾多的書吏們一起過來,當著眾豪強的面,開標,宣讀結果。

  早有人準備好了許多塊木牌子,在上面寫下各個競標目標,然後每開一標,就在其競標的標下寫出標底,最終所有的標書打開讀完,然後各個標一目了然。每個項目下面,所有的競標者和他們的標底都清楚登記在列。

  然後,無數人震驚的發現,在每塊大木板的專案名稱下面,都有一家的標底遠遠的甩開其它人,數目高的嚇人。

  “一等良田每畝出價六貫,二等良田每畝出價五貫,三等良田每畝出價四貫……連最差的旱田都每畝出價五百錢。”一個中等的地主念完後,忍不住罵了一句,“狗日的瞎球胡搞,這是亂出價,雙倍的高價啊。”“看清楚了,這是王家的標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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