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重返大隋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本)

 
王烏鴉 2018-3-12 13:42: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8 7896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5

第379章 下一盤大棋

  夜。

  皇太孫臨時府邸,早春的月光,透過窗外的梅林,傾灑在掩映在梅林中的小院書齋內。書齋裡處處透著寧靜,自宇文玉波曾經入住這裡以後,這個寧靜的小院就再沒有其它人住進來過,屋裡只有兩個曾經服侍過宇文玉波的侍女偶爾過來打掃。易風坐在灑滿銀色月光的屋裡,還能感受到宇文玉波留在這屋裡的許多痕跡。

  這靜謐的夜裡,易風突然忍不住有畫畫的衝動。他鋪開宣紙,拿出鉛筆一支一支的削好,待到落筆,這時他腦滿裡已經勾勒出了一幅完整的畫面,那是宇文玉波的倩影。易風很喜歡畫畫,前世之時已經算是他的半份職業。原來那時空的時候,他畫的更多的是些帶有些超現實主義的畫作,充滿著一種獨特的畫風。不過到了這個時空後,他依然喜歡畫畫,不過限於條件,他更多的是用鉛筆作畫。鉛筆也算是他到這個時空後的一大改變,如他對紙的改進一般,方便了眾人也更方便了自己。提起鉛筆,易風的畫風不再是從前,落筆呈現的卻是超級寫實主義的畫風。從極重意識強調直覺的超現實,到如今更注重細節,強調客觀的轉變。

  這種轉變其實也正是如今易風內心的一種轉變,從更多的主觀個人態度,漸漸的著著客觀,更多的不是要把自己的觀點去強加給別人,而只是冷靜而客觀的觀察和反映,呈現給他人,讓他們自己去感受。正如易風如今做的這些事情一樣,他努力的想要改變這個世界,但又不願意是純粹的強加自己的意願給別人,而更多的是想做一個引導者。

  當然,如今他更習慣超級寫實畫法,也有不少條件的限制,以及喜歡這種如攝影般的畫法的真實感。缺少攝影技術的這個中古時代,他也喜歡上用這種超寫實畫技,將自己喜歡的那些人留在紙上。甚至他還在向身邊的人傳授這種畫技,覺得這種如攝影般的畫技,除了藝術上的感觀外,也還能起到不少特別的作用,如特科等情報機構就已經開始有超級寫實畫技的教授,讓他們用這種神奇的畫法,為情報服務提供助力。

  宇文玉波的一顰一笑那般真實的留存在他的腦中,在易風嫺熟的畫技下,漸漸的展現在了他的畫紙上。

  屋外突然響起了弦聲,那是一把琵琶在彈奏,靜靜的夜,舒緩的琵琶樂聲,並非那種鐵板錚錚的激烈交奏。那是紅拂在拔弄琴弦,自刺案發生後,紅拂已經成了他最貼身的保鏢,幾乎是形影不離,貼身保護。易風微微笑了笑,這其實也是個有故事的女人,同時也是不很讓人迷醉的女人,美麗,卻又不是籠中的金絲雀,也非普通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她美麗而又堅強,是支鏗鏘玫瑰。剛畫好宇文玉波的一幅畫像,他乾脆又提筆開始為紅拂也畫一幅。易風給自己的每個女人都畫過畫,精心收藏著,給宇文玉波和紅拂繪畫,正說明著兩人在他心中也終於有了一席之地。

  畫像很快畫好,兩位美人在紙上栩栩如生。

  對著兩副畫像仔細端詳了一陣後,易風收起兩副畫,重新鋪開一疊白紙,提起筆開始寫一份規劃。

  今天的學士宴很成功,憑藉他之前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一些內容,成功的將在京的一眾大儒名士都邀請到宴。在酒宴上,易風面對著那些興奮而期盼的儒者們,拋出了不少乾貨,畫出了好大的餅,描繪了極好的前景,承諾了諸多條件,許多赴宴的儒者都對他拋出的計畫十分感興趣。不過要真正打動他們,光是酒宴上的吹噓還不夠,還得有一份詳細而又可行的規劃。

  從某種角度來講,這才是易風能對這個時代造成的最大影響和改變。

  打破學術文化的壟斷,打破舊有的選官制度,打破漢魏以來的門閥世族制度,讓更多的人能摻與到國家與政事中去,而不僅僅只是由那極少數的大貴族和大官僚階層主宰華夏漢族的命運。雖然易風知道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子讓所有的人都能當家做主,但起碼能讓更多的大地主中等地主也能參與進去。參與的人越多,那麼長遠來看,對華夏民族就越有好處。

  當然,那些太過形而上,說些直白點的,易風是認准了自己的定位。就如國外的選舉一般,總得找准自己的支持群體,做好定位,然後根本自己的支持群體,作出符合支持群體的競選口號。說白了易風對自己有個很清楚的認知,與楊勇和楊廣二人相比,他還是太過實力弱小,就算是皇太孫這樣高高在上的位置,也不過是空中樓臺,沒有實際的根基。楊勇的最大支持群體是誰?關隴集團,是大貴族官僚階層。楊廣則獲得了關隴集團中的新興貴族階層以及出仕隋朝的部份江南華族以及山東士族的支持。

  易風明面上是屬於太子一党,但實際上又是與楊廣有真正的合作關係,但不論是關隴集團還是江東和山東的士族,他們第一支援的目標都不是自己。要想突破目前的這種局勢,迅速的為自己壯大起來,爭取在河北形成一個新興的強大政治勢力,那麼就得尋找另外的出路。易風不想去挖楊勇或者楊廣的牆角,他選准了自己的定位,根據將來根基河北的戰略規劃,那麼最合適的支持者當然是河北的土著,拋去那些已經融入朝堂的大閥,易風將目標瞄準了那些不願意接受招安的幽燕地主豪強們。這些人在地方上勢力不小,但在政治上卻相當的微弱,被關隴集團打壓,還被本土的那些頂級高門打壓,他們也急需要有一個強力的合作夥伴。只要易風能給出他們想要的,那麼獲得他們的支持也絕非不可能的事情。

  這些幽燕的地方豪強最大的訴求是什麼?錢財土地只是其次,當他們的勢力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已經陷入了一個瓶頸,如果無法在政治上取得足夠的地位,那麼他們就將永遠卡在那個不上不下的位置,永遠得受當政的關隴集團以及本地的山東高門大閥的打壓,永無出頭之日。

  自耕農經歷奮鬥後,希望能夠通過幾代人的努力成為小地主。而小地主自然也希望家族努力經營,最後能成為中等地主,甚至進入官場。而當他們進入了官場,有了一定的政治地位後,又能促進家族的發展,向大地主發展。當成為了大地主後,毫無疑問,他們依然不會滿足止步,而是會向著更高的層次努力爭取,要讓自己的家族成為那些頂級的門閥,甚至成為貴族豪門,這是一條千百年來不變的家族奮鬥史。時間交替,許多家族一步步的提升擴大,但也有許多曾經頂級的門閥,在經歷改朝換代,甚至是擁立站隊等關鍵選擇後,因為最終站錯了隊,而從雲端失落,衰弱、敗退甚至是消亡。這是一個奇妙的迴圈,千百年來,迴圈不止。

  易風和幽燕的這些中小地主們有著共同的訴求,因此也有著共同的合作基礎。

  易風的推廣教育最終是為了擴大推行科舉制度,從表面上來看,科舉制度打破的是大貴族大官僚和大地主們對於官場的壟斷,使得許多普通的百姓,也有機會通過科舉進入仕途,參與國事之中。而實際上,科舉制度打擊最大的確實是那些大貴族,但得益最多的卻並非是普通的底層農民百姓,而是中小地主們。在這個時代,讀書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權利,讀書更不是每個人都能承擔起的負擔。經學主要是被那些士族高門所壟斷,中小地主子弟雖然能讀的起書,可就算讀了書,也沒有管道進入仕途官場,成為官員。貴族子弟承蔭入仕,士族子弟則憑藉著對經學文化的壟斷做官,其它的人根本沒有機會,更不提那些百分之九十九都讀不起書也沒空讀書的普通農民了,至於商人和工匠,他們更是被直接排除在外,就算他們能讀的起書,也沒資格做官。

  因此可以說,全面推行科舉,其餘打擊最重的是貴族集團,利益最多的是中小地主,他們終於有一個做官的門路,而不再是如過去般只有極少數的中小地主子弟能有幸做官,而那些高門大地主其實也一樣能從科舉中獲益許多。特別是那些士族高門,他們原本就一直壟斷著經學文化,可一直以來貴族子弟憑門蔭出仕,卻大大的壓過那些飽學多識的士族子弟。而推行科舉,真正論考試,天下間又有誰能考的過這些千百年來壟斷著學問的高門士族呢?

  打擊一部份,拉攏一部份,團結一部份,聯合一部份。

  易風寫的這個計畫,自然就是要團結中小地主,聯合廣大普通農、工、商,拉攏大地主和士族,打擊的是現有利益既得的關隴貴族集團和大官僚集團。目標明確,計畫清楚。

  那些大貴族和大官僚雖然勢力最強,可他們也是利益既得者,和易風之間合作的可能性小,對抗衝突的可能性大,既然易風的興起早晚會觸及到這些人的利益,那自然乾脆早就做好準備,直接就奔著他們去好了。

  當然,計畫寫的很漂亮,但這還只是份計畫而已。或者說,這份計畫其實是相當於一份為了融資而準備的遠景利益圖,好處都一二三四分明的寫在那裡,但卻不能馬上得到。要想分享未來的這份美妙利益,現在就得投資進來參與進來。

  易風給那些大儒們描繪了那麼多的美妙遠景,當然也還給出了許多眼前的直接利益。

  他希望那些有名的儒者們能夠跟著他去幽州,並且把他們的門人弟子們一起帶去。那些有名的大儒,每個門下如今都聚集著上千的門人弟子講學,這個時代裡能夠追隨名儒求學的,都不是什麼普通的農民百姓,大部份都起碼是地主家族出身,屬於中產階級。

  易風向大儒們承諾,只要他們肯接受易風的聘請成為即將建立的北方大學的老師,那麼每人都會獲得教授頭銜。並且能立即得到一筆一千到一萬貫不等的研究經費,同時還能得到安家、搬遷等費用。他們到北方大學任教後,還能獲得極優的薪資,並且易風還會為他們的學術研究作品燒錄出版發行等等。而跟隨他們前往幽州的弟子也會成為北方大學的第一批學生,易風承諾全包這些學生的食宿以及路費、安家費和生活費,甚至其中最優秀的一批,還能獲得不菲獎學金和助學金。甚至將來這些學生畢業後還能安排到幽州各州府以及軍中任職工作,最優秀者還將由易風直接舉薦為官等等。

  易風開出的條件是相當不錯的,許多大儒雖然出身都不錯,聚徒講學,可許多大儒門徒上千,條件不免艱苦,連個像樣的校舍房屋都沒有。而如果去幽州,不但將有一座各方面條件極好的北方大學,而且學校還會有大圖書館等設施,另外學校還承擔老師和學生們的住宿生活費,甚至還提供書籍、紙筆墨水等,更不提老師們還有那極誘人的研究經費,以及學生們的獎學金助學金以及將來的畢業安排,甚至易風還向大儒們表示,易風還會積極為他們向朝廷爭取給他們授予官職,雖然很有可能只能得到郎或士兩階的文散官,可對於不少的儒者來說,雖然他們不一定熱衷於當官,但能一邊教書一邊還能有個官階,也是不錯的待遇了。

  易風的邀請條件,可謂是誠意十足。許多儒者都很心動,更為這位皇太孫提出的那份遠景計畫而心動。

  下這麼大的本錢,易風所圖不小。最重要的還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少,優秀的讀書人更少,雖然他向來不贊成古代把文人和官員直接聯繫在一起,但在如今這樣的條件下,讀過書的文人士子眼光總好過那些往往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家百里的文盲。

  包愷已經同意前往幽州,並願意替他勸說自己的弟子跟隨前往幽州。蕭該也已經表示願意前往幽州,甚至連京中極有名望的大儒,前國子監祭酒何妥雖然一把年紀,可昨晚宴會上與易風一番長談後,也欣然同意前往幽州,並接下了易風的請求,同意出任北方大學的第一任山長。昨晚初步表示願意前往幽州的名儒已經有七八個,相信最後肯定還有不少人願意前往幽州。其中好幾個大儒,如何妥、包愷、蕭該等都是門下弟子過千,他們去了幽州,各自的弟子最後肯定也有不少會追隨前去,這麼多的士子前往幽州,這可真是讓他高興萬分。

  另外易風還派出了信使,向京外的許多大儒發出邀請,特別是河東的王通、河北的二劉,都是他重點邀請的目標。如果這三人能邀請成功,另外一些京外的大儒也能邀請到幽州,那麼按李密統計的數字,最後他們能請到上百名的大儒名士到幽州任教,而這些人能帶去的弟子,將不下三千之數,到時再憑著這些人的聲望,北方大學建起之後,向天下招攬生員,最終北方大學擁有五千學生都不在話下。

  這個數量是驚人的,雖然其中因為易風的特別堅持,到時還會設立不少專科學院。

  易風是打算把北方大學建設為一所綜合性的高等學院,主要按將來科舉的主要考試科目設立明經、明法、明字、明算四大科目,分別學習經義、法律、書法、算學,另外還將設有格物、翻譯、經濟、詩詞、音樂、體育、繪畫、禮儀、駕禦等輔科。除此外,還會設立專門的醫學院、工商學院、建築學院、師範學院、木土水利學院等,總之,計畫很龐大。他心裡就沒打算只是如這個時代的書院一樣,讓學生只是一味的學習經義,然後再籠統的學習六藝,他更注重的其實是專業人才,會計、醫生、商業管理、老師、建築師等等,對於那種萬金油一樣的傳統士子,並不是最急需的。

  如今懷荒的工商業極為繁榮,其中金融行業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模,加之對市場的管理,以及稅務上的需求,易風眼下就急需大量專業的會計。不是那種傳統的帳房,而是新式的會計,會複式帳法,會阿拉伯數字,會打算盤,甚至會方程數、會表格、會賬務報表,他需要大量的這種新式的專業人員,以適應眼下越來越大的需求缺口。此外還有建築和製造行業,同樣需要大量的專業技工,而傳統的師傅帶徒弟的方式已經遠遠跟不上節奏了,易風不可能指望著那些師傅花個十年時間帶出個徒弟來,他需要通過短時間定向的培養出大批的專門技工,哪怕每個技工出來後只掌控了一道工序的技術,那也已經能大大緩解眼下的困境了。

  建立北方大學,長期目標是要培養出一批自己的新式官吏,但從當下的短期目標來說,這裡其實最急切的目標是培養大批專業的技工。

  許久之後,易風終於將那份上萬字的計畫給寫完了,一邊揉著手腕子易風一邊翻看了幾眼,然後就將之合起,扔到了一邊。這個計畫書是給那些儒士看的,不是給自己看的,自己一日不能成為這天下之主,這個計畫就永遠不會有真正實行的一天,就算按最樂觀的態度來看,想要等到計畫實行的那一天,起碼也得十年八年以後了。

  現在,他要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他就要離京返回幽燕了。

  龍游大海,虎躍山林,這一天,他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5

第380章 開張

  草原上的戰爭思維總是相似的,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跑。他們全民皆兵,馬背上的民族,也沒有城池堡壘,一旦覺得打不過,立即帶著妻兒老小牛羊車馬跑路,千百年來,他們總是這樣不斷的跑來跑去。對於草原部族來說,戰爭的輸贏不是得地或者失地,也不是殺傷多少,而是擄掠了多少。如果他們擄掠的牛馬俘虜的女子多過自己損失的,那麼就是一場勝利,如果丟失的牛馬女子多過自己奪取的,那就是一場敗仗。

  突利可汗對於跑路是沒有半點心理負擔的,這片漠北的草原,突厥的舊汗庭對他也並沒有太多吸引力,沒什麼可叫人戀戀不捨的。反正它就在那裡,等達頭和都藍的人馬過來擄掠一番回去後,他再回來就是,都藍或者達頭也不可能賴在這片草原上不走。他只希望自己能夠跑的快一點,避免被都藍和達頭的人馬追上,那樣的話,自己就不得不被迫放棄掉許多牛羊甚至部族人口,那會是很大的損失。

  咄吉已經走了數天,這數天裡,另外幾個前往聚齊部眾的兒子陸續回來,一支支的部族騎兵迅速趕到,他們的部族老少也開始按他的命令向東遷移。派往西面的探馬也陸續回來,他們帶來了更令人不安的種種消息。形勢越來越緊迫,突利可汗的心情也越來越焦急,往南面隋朝去的使者還沒有消息回來。

  據斥候回報,達頭可汗的西突厥騎兵行動迅速,前鋒已經越過了東西突厥的界線金山山脈,一路向東劫掠殺奔而來。南面的都藍也已經在全面集結兵馬,漠南地區,各部落的騎兵日夜集結。突厥是草原霸主,馬背上的民族,平時各部落的青壯放牧打獵,可一遇到戰事,部族的首領一聲號角,騎士們便從四方彙聚,自備戰馬弓箭,全民皆兵。突厥雖然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建立了一統東西草原的汗國,但突厥汗國的體制,還是部落聯盟的性質。阿史那王族的子弟出任小可汗、設、特勤、吐屯、達幹、伯克、梅錄等官職,分堂草原四方各地,劃分大小不同的區域,分片管理。但另一方面,卻又保留著傳統的部落首領制,大的部族首領授予俟斤的名稱,又稱啜或者箭頭。

  突厥人的官職和爵位有時很混亂,但大體上,大可汗相當於中原的皇帝,可賀敦相當於皇后,但對突厥軍政也有很大的干預權力。葉護相當於皇太子,設,相當於隋朝的親王大總管,特勤相當於國王、郡王,噸屯相當於刺史、達幹相當於總管,俟斤則類似於那些歸附的蕃王或者是西南蠻夷羈麼州的刺史。

  因而,各部落的首領也是突厥的各級軍事民政長官,每一個部落都是一個軍事實體。他們組織機構簡單,自備糧草武器,慣於野戰,機動性強。令箭聚兵,以部落為一個個的軍事單位,以部族為集群,聯合成軍。平時的部落首長,戰時集結後也就成了各級軍事單位的軍官。

  不論突利還是都藍或者達頭,他們都是奉行的這種傳統慣例,一時間整個東西草原上到處都是賓士的傳令兵,帶著各自首領們的令箭賓士。大可汗如今小可汗,小可汗傳令于設,設又傳令於各吐屯、達幹、俟斤們,再由他們最終將召集令下達到每一個隸屬的部族。

  咄吉特勤一走數天,了無音訊,也不知道他到了哪裡?

  烏雲低垂,風雪交加,北風嗚咽。

  莽莽的荒原漸被白雪覆蓋,那起伏的小山包仿佛一隻只白色而臃腫的巨獸在荒原上賓士。

  暮色中的荒原越發的顯得孤寂與淒涼,空氣也似乎被寒冷凝固,其中充斥著一股嗆鼻的焦臭和濃重的血腥味。

  這又是一處剛剛遭遇襲擊和洗劫與屠殺的草原部落營地。

  這裡沒有了牛馬羊群,沒有了炊煙,也沒有了人聲,只有一座座被摧毀點燃的帳篷,只有尚未熄滅的火光與濃煙,只有那遍地狼籍的屍體。不單是人的屍體,還有馬的屍體、狗的屍體,到處都是折斷了的彎刀和弓箭……

  在這塊如地獄般浸滿鮮血的土地上,有的只是一群聞著血腥而來的草原狼,灰色的皮毛,暗綠的眼睛,還有一群同樣聞腥而來的禿鷲,他們在空中盤旋著,難看的光禿禿的脖頸下,銳利的爪子扯開屍體上的袍子,鋒利的如鉤的鳥嘴啄起那不甘的眼球,歡快的享受著這豐盛大餐。

  遠遠的山包前,一支騎兵隊伍出現,在暮色下,這支隊伍都披著白色的披風,裹著白色的袍子,連胯下的戰馬也披了一層白色,這身裝扮讓他們很好的隱入茫茫的雪地中。騎兵隊伍保持著警戒,在暮色和雪地的掩護下成散兵線慢慢向前移動,漸漸接近這個劫後的營地。

  遠處,點點篝火在燃燒,還隱隱傳來嗚嗚的號角聲,還有馬鳴聲人的呼喝聲,那是惡賊們在附近宿營。騎兵小隊在剛剛降臨的夜色中摸進了這個被洗劫一空的部落營地。為了不驚動附近的人馬,他們沒一人出聲,馬身上的那些叮鐺聲的東西早包上了布,連馬蹄子也裹起來了。

  為首的一匹雄駿的鐵蹄馬上坐著一名年輕的騎士,白斗篷下,一張堅毅的面孔,很年輕。上身罩袍下是一件輕便卻又堅固的胸甲,腳上一雙重靴,腰間一把略帶弧形的騎兵刀,他銳利的目光警惕的注視著周圍。

  “團座,這是我們遇到的第五個被洗劫的部族了,據觀察,他們也是粟特人。”一名滿臉風霜的騎士在迅速的打探一遍後馬上向為首騎士報告。

  郭孝恪看著眼前這片淒慘景象也不由的心頭沉重,既為這些被屠殺的粟特人,也為越來越動盪的草原局勢。郭孝恪原是騎三營副將王伏寶麾下十一團的都頭,騎術了得,尤其是馬球還打的好,在去年的懷荒馬球聯賽中,成為了明星球員,不過打馬球只是他的業務副業,他真正的身份還是騎兵營的軍官。去年冬,三個騎兵營以及軍官的直屬騎兵團一共十七個騎兵團進行集訓,到了年後,得在京師的易帥指示,騎兵進行了再次調整,又增添了一些新騎兵,最後達到了二十一個騎兵團的規模,三團一營,三營一軍,改編成了兩個騎兵軍,外加一個直屬獨立騎兵營,兩個騎兵軍達到近一萬二千人的規模,新增了四個騎兵團。在馬球聯賽中表現最為出色的兩支球隊隊長郭孝恪和王君廓,本就是都頭,因球場上的耀眼表現,在軍中擁有極高人氣,加上集訓時也表現出色,在幾次深入草原出任務時都表現很好,最後在騎兵的這次改編中,上升一大步,成為了新擴編的四個團的團長之一。

  騎兵再次調整後,雖然改為了三三制,遠不如步軍五五編制那樣龐大,可基本的團級,卻依然是五百騎一團,一團五都的編制。

  易帥不在懷荒,騎兵的過去的三員主將單雄信秦瓊張金稱,秦瓊隨易帥入京後,騎兵主要由單雄信管理,張金稱和王伏寶輔佐。不過實際上,自大寧鎮將李靖為大易特邀為懷荒騎兵總都練使後,騎兵的訓練事宜卻多由李靖負責。而李靖對騎兵的訓練,並不僅僅是在兵營裡練習,他更喜歡把騎兵拉出去戰鬥,進行實戰的演練,行軍、偵騎、戰鬥。一開始,郭孝恪等不少騎兵軍官,都對這位出身關隴貴族,原來當過縣令,後來在朝中兵部做員外郎的白臉公子沒啥好印象,覺得大帥是被這傢伙忽悠了。但真正訓練後,他們很快的就不得不改變了這種想法,這個李靖太他媽的會折騰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可折騰了那麼一段時間,大家最後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訓練方式很有作用,原本騎兵漢胡混雜,成員來自天南海北,可這傢伙接管訓練後,卻很短的時間裡就讓這些騎兵摒棄了原來的那些隔閡成風,將他們揉捏成團。倒不是李靖能說會道,關鍵還是一次次的戰鬥,讓這些本來之間還抱有成見的騎兵們,不得不迅速成團。不成團,不相信信任,就完不成訓練。而李靖的訓練,那經常是實戰訓練,無法相信戰友同袍,結果會很慘,甚至會付出性命為代價。

  郭孝恪現在對李靖是既愛又恨,這個傢伙太他媽的捉摸不透了。而且也太他媽的膽大了,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騎兵的統帥,動不動就把騎兵撒出去,將他們趕到草原上去,沒別的,就是跟草原上的胡人幹。可這種方式還真的很有效,比起在校場上枯燥的訓練,這種危險無比的遊戲,卻讓騎兵們迅速的成長起來。

  懷荒百里周圍,早就已經沒有了一支胡人部落了,不是被懷荒騎兵擊敗俘虜,就是聞風遠遁了。

  現在,要想找到一個能夠練手的部落,起碼得跑到百里之外,眼下郭孝恪帶領自己的一個團就已經遠出懷荒,深入草原,距離懷荒兩百多裡的草原深入了。

  五百人的騎兵團,被以隊為單位,分成了十支隊伍,分散開來。

  十支隊伍都隔的不遠,相互隔著十到二十裡之間,一旦有警也能迅速相互支援。可是一路過來,郭孝恪他們發現草原上的情況大大不對,突厥人居然相互撕殺起來,或者不能說相互撕殺這個詞,以他這些天看到的情況,似乎是突厥下面的鐵勒部族在對突厥下的粟特人部族進行屠殺。

  他們一路上遇到了五個被洗劫屠殺的部族,都是粟特人部族,而屠殺者則都是鐵勒人的部族。

  粟特人本是西域地區著名的商業民族,突厥西征,控制西域後,也控制了絲綢之路,把持了東西方的商業貿易。西域的粟特人臣服西突厥,並且隨著西突厥在西域的不斷擴張而進一步發展,他們的足跡遍佈絲路左右。出於對絲綢之路的共同利益,極擅長商業貿易的粟特人和強大的霸主突厥人一起合作,成為了東西貿易的擔當者。突厥人控制著絲綢之路,而粟特人利用他的特長進行貿易,雙方共用利益。正是因為這種良好的合作,居於西域的粟特人在突厥汗國內地位大增,粟特人也不斷的進入突厥汗國,甚至進入漠北地區。經過幾十年的發展,粟特人在突厥,甚至在漠北地區有了許多聚落部族。從一開始的貿易,到後來的定居,最後有許多粟特人部落甚至已經不僅是從事貿易,他們也開始在突厥草原聚居,甚至是遊牧狩獵,開始突厥化。

  粟特人與鐵勒人並列,成為突厥汗國內重要的組成部份。

  不過做為土著的鐵勒人雖然被突厥征服,可卻對於新同伴粟特人向來是沒什麼好感的,他們對粟特人的看法,大約和後世近代歐洲人對猶太人的看法一樣,包含著羡慕妒忌恨。這些外來的粟特人,都很會做生意,日子過的比鐵勒人好多了,粟特人在漠北勢力越來越強大時,不免引起鐵勒人的眼紅和仇恨。原來雙方就經常會有些摩擦,而這次,草原動盪。

  鐵勒諸部去年在東路接連吃了好幾個大虧,幾個大部族都損失慘重,可他們卻又暫時奈何不了那些該死的傢伙。這個時候,大可汗傳下令箭,讓他們召集騎兵,要幹一票大的。鐵勒人被告之突利可汗已經叛降隋國,因此要求鐵勒人一起先滅了這個內奸,然後大家一起南下,打到中原去,搶劫中原的花花世界,錢帛女子。

  雖然去年鐵勒人被都藍可汗忽悠著南下,結果卻毛都沒撈到一根,後來回程時有鐵勒部族想摟草打只兔子補償一下,結果卻被隋邊界上的一支兵馬打的吐血。之後都藍派使者讓他們準備,說年後可能要出征,又有幾個鐵勒部落想要照往年的老例,先去東部幾個部落打劫一番,搶點牛馬人口什麼的,順便也威懾下那些東方人,以免到時出征後這些傢伙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誰知道,這次又撞牆上了,損失更大。

  鐵勒諸部簡直被打的莫名其妙,都有些搞不明白到底哪裡不對勁了,難道是對長生天的祭祀不夠虔誠?

  鐵勒諸部一邊聯合協商,要舉辦一次隆重的祭祀儀式,一邊也準備在祭祀後一起商議,如何聯合起來徹底把那個敢惹怒他們的那群渣渣給滅了。儀式還沒有準備好,都藍可汗的使者又來了,帶著大可汗的令箭,讓他們立即派兵攔截突利。都藍得到情報,突利已經聞訊,正要逃跑。而他跑路的方向正是東面,他要從東面去投奔隋國,那個該死的突奸。

  得到大可汗的令箭後,漠北諸部鐵勒的大俟斤們馬上應承下來,都藍是大可汗,突利只是小可汗,跟著大可汗打小可汗,雖然是內戰,但他們可不管什麼內戰不內戰。草原上弱肉強食,內戰多了去了。他們根本不介意充當一回打手,總之擊敗突利後,都藍吃肉,他們自然也能喝點湯啃點骨頭,這可比放牧打獵收益更高。

  但祭祀的儀式還沒開始,天氣也還寒冷,另外召集部族兵馬也還是要時間的。因此最後,諸部的俟斤們先派出了各自部族的常備騎兵,都是各俟斤們的直屬戰士,數量不多,三五百,或者百八十個,總之各部將這些騎兵當為先鋒,讓他們立即南下,去攔截突利。

  各部的騎士們陸續南下,也沒有什麼聯合,各自為戰。

  南下途中,他們還沒遇上突利,就已經開始開張了。

  借著攔截突利的名頭,那些鐵勒各部的騎兵們先把向來看不順眼的粟特人當成了獵物目標。他們宣稱粟特人是突利的走狗,然後以此為理由攻擊劫掠一路上的粟特人部落。至於粟特人其實也是突厥屬下的臣民部族,什麼大敵當前,應當內部團結對外什麼的,鐵勒人不管,也不懂,他們只知道,粟特人都很富有,而且粟特人實力也比鐵勒人弱。以前有突利這個北方小可汗為粟特人撐腰,他們也只能偶爾訛詐粟特人三瓜兩棗,而現在既然突利都成了攻擊目標了,那粟特人自然也就可以順便摟草打兔子,搶他娘了。

  郭孝恪他們這支小隊已經看到了五個被滅掉的粟特人營地了,與前面四個一樣,這裡的粟特人車輪以上高度的男子都被殺了,許多老人也被殺了,但是地上躺著的屍體中很少有青壯婦人和車輪高度以下的孩子。按他對草原部族的瞭解,部族之間的戰爭,往往就是攻破對方的營地,然後殺掉對方的成年男人,然後把他們的女人和孩子以及牛羊馬匹一起搶走為戰利品。地上那些成年男子的屍體都沒有頭,腦袋都被砍走了。

  郭孝恪知道,這也是漠北民族的一個傳統,腦袋不僅是他們的戰功,分戰利品的依據,同時也將成為他們個人勇武的表現。這些人頭最後會被他們帶回家,保存起來,等將來他們死後,他們的墳前會樹殺人石,石頭的數目代表他們殺人的數目。如果保存有殺死敵人的腦袋,則還會立殺人柱,在木柱上插上敵人頭骨,殺人柱比殺人石更加榮耀。

  “狗咬狗!”一名騎士不屑的道。

  郭孝恪搖頭,“事情沒這麼簡單,我感覺這次的事情有些不同尋常。”他輕輕拍了一下手掌,周圍的騎士都應聲圍過來,他放低聲音道,“我感覺事情不太尋常,咱們想辦法抓幾個鐵勒俘虜。”

  騎士們點頭,對於抓鐵勒俘虜他們沒有半點害怕,有的只是興奮,終於又要開張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6

第381章 大肥羊

  清晨,寒霧中一支鐵勒騎兵穿越出來,這是一支穿著五花八樣明顯能一眼看出並非是鐵勒精銳的隊伍,他們是專為鐵勒戰兵們負責打草穀的輔兵。鐵勒人如塞上許多草原部族一樣,雖然全民皆兵,但其中也有區分。那些最精銳的青壯,往往被點為戰兵,而一些年少或者老弱的則為輔兵。一個草原騎士,往往配兩名輔兵,一名負責安營守營看押俘虜,一名則負責打草穀。草原部族做戰,基本上都是自備軍械乾糧,因此後勤補給方面一直不足,全靠以戰養戰,打到哪裡,就派一個輔兵打草穀到哪裡。所謂打草穀,就是搶劫,走到哪搶到哪。

  這些天來的勝利和收穫鼓舞了這些專門打草穀的輔兵們,原來光鮮富有高高在上的粟特人,如今成了他們追逐的獵物。他們精神抖擻的馳騁呼嘯著。經過一夜的休整,一夜的縱情享樂,從那些原來被他們所妒忌的九姓胡身上得到滿足後,他們一大早又迫不急待的離開了臨時的營地。一路上突襲了諸多措手不及的粟特人部落,那些南下的鐵勒先鋒騎士早就擄奪了大量的金銀女子,牛羊馬匹。可是在那堆積如山的戰利品面前,沒有人滿足。這些打草穀的輔兵或者比他們的主子還要積極,許多輔兵都是那些戰兵的貧困族人,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大搶特搶的發財機會,他們比戰兵們還要興奮,早忘記了這次南下真正的目的是做鐵勒先鋒,來攔截突利可汗的。

  輔兵相當於戰兵的扈從,部份是年紀漸大的半老頭子,還有大半則是那些還沒有成丁的年輕人,他們中有部份甚至就直接是戰兵主子的奴隸。不過這樣難得的搶劫機遇,搶的戰利品多了,那麼大部份最後歸於戰兵外,他們也是能分得一小部份的。

  奔過一道矮矮的坡地,這些輔兵們突然發現在前面的河灘地上,居然有八九個騎士在打點行妝,看樣子,這支小隊伍昨夜在這裡宿營,好像也是剛起來正準備上路。那小隊騎士一看到他們,立即嚇的哇哇大叫,連忙上馬逃跑,甚至來不及帶走行李物品。

  “不是粟特人!”有個用塊牛皮蒙摭一隻早年部族戰鬥時被箭射瞎左眼的老輔兵,眯著另一隻完好的眼睛打量了幾遍後,馬上已經看出些端倪來了。

  “是漢人。”遷居到東方來的粟特人雖然已經漸漸突厥化,可也依然還保留著不少九姓胡的特色,比如突厥部族習慣辨發,不分男女,都留長髮。為了遊牧和騎射的方便,他們便習慣將長髮辮起來,梳於腦後。中原漢人稱這種髮式為被發,一些講究的部落首領和貴族們,更喜歡將頭髮分成許多縷,辮成極細的小辨,再攏在一起齊束於腦後。突厥人是不剪髮、禿髮的。和漢人相當,但不像漢人般束髮。也不像奚人一般的剪髮索頭,不像契丹人一樣髡發,更不會如靺鞨族一樣把頭皮刮的光光的,只腦後留著一隻如豬尾巴似的單獨小辨。

  草原上,看髮式,往往能很容易分辨出一些大部族之間的區別。

  鐵勒人也被發,但他們一般是把頭髮結成兩股大辨。而在草原上的粟特人,他們卻是保留傳統,一直是剪髮的,粟特男子如波斯人一樣,剪髮齊頸,甚至還經常擦些香油,弄的油頭粉面。還喜歡穿白袍,連說的話也操西域胡語為主。

  那個老輔兵一眼就看清楚,那幾個逃跑的騎士,他們既沒有剪髮也沒有穿白袍,那些人右祍束髮,衣著裝束明顯是漢人打扮。

  看清楚是漢人後,這個老傢伙有些猶豫。隨著十多年前南方的漢蠻子們統一了中原後,中原的漢人也越來越強勢,年輕時他曾經隨著突厥可汗去中原奔著南邊兩朝打過仗,那時周齊兩朝爭著進貢出錢請求突厥出兵幫他們攻打對方,每次突厥可汗收了錢後,就隨意的調派一支兵馬南下中原。而往往他們到了中原後只是隨便的轉一圈,然後便直接不管北齊也好北周也好,直接搶,搶夠了就自個回家了。那個時候的漢人在他的眼裡,不過是群懦弱的南蠻子而已。可後來中原一統,突厥人卻屢在這些當年的乾兒子那邊吃大虧,再享受不到那種稱臣納貢的感受,享受不到中原進貢的精美的絲綢布匹瓷器茶葉了。尤其去歲鐵勒接連好幾個部族在這漠南地區吃了大虧,老傢伙正是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早過了那種狂妄魯莽的年紀。他的那些狂妄早隨著他的那只眼睛丟掉了。

  “這些漢人好像是商人。”看著對方那望風而逃的狼狽樣,老傢伙判斷道。不過就算如此,他也還不是敢冒然出手。這裡已經屬於漠南東部地區了,距離那個被鐵勒部族四處傳播的隋朝壩上懷荒距離不過兩百餘裡,快馬不過一日夜的距離而已。犯不著為了幾個商人的貨物就去冒險。

  不過獨眼的謹慎並不為他身後的那些同伴們接受,他身後的同伴裡倒多數是那些正騷興的年輕青,他們正如初生的牛犢一樣,正是那種連虎都不怕的年紀。尤其是這些天一路過來的順利,更讓這些傢伙已經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看到明顯是一群肥羊,他們哪肯放過。一個渾身黑炭般的年輕黑漢的一夾馬腹,呼嘯一聲,立即已經揮手招呼幾名同伴一起追了上去。

  “勿追!”獨眼忍不住喊了一句。

  臨時帶領著這支輔兵隊的是一個更黑的黑漢,雖然和獨眼一樣已經年邁了,可眼光依然凶戾,見狀只是哈哈一笑,對著獨眼揮手道:“隨那幾個小崽子去好了。”

  “那些是漢人。”

  “那又如何,咱們這次南下可不僅是攔截突利的,咱們收拾了突利還要繼續南下,把那什麼狗屎懷荒給踏平了,再一路殺到中原去。這幾個漢人,就當是讓小崽子們練練手了。”這黑老漢正是那個小黑崽的叔父,自然維護著自己的侄子。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驚慌的叫聲,以及一陣歡呼聲。眾人抬頭望去,原來那幾個漢人逃的匆忙,好不容易帶著的包袱卻沒系好,開了個口子,他們縱馬狂奔,包袱裡的東西也撒豆子似的撒了一路。都是些好東西,有黃鐙鐙的大隋銅錢,甚至還有黃金和白銀,此外還有那柔順的綿緞。正追逐的黑崽幾個越發的興奮了,這時反而不急著追上了,故意不緊不慢的吊在後面,如貓戲老鼠一樣的玩弄著,享受著那些漢人慌不擇路,驚恐不安的樣子。

  本來停在原地看戲的許多輔兵一看這些漢人竟然這麼有料,如此的肥,一個個全都雙眼放光的呼嘯著也策馬追了上去。

  漸漸的,沖的快的鐵勒輔兵已經追到了漢人身後百步之遙。

  就在這時,只見那個包袱沒系好錢財灑了一地的那個漢人,乾脆直接把那個包袱給扔到了地上,然後縱馬狂奔,似乎想要破財消招。黑崽騎術最好,最先沖了過去,一矛挑起了那個包袱,搶到了這個豐厚的戰利品。其餘的輔兵們失望的咒駡著,然後加快了速度,直接提刀沖向那些漢人,打算再不錯失其它的肥羊財物,不讓別人先得一步。

  他們的眼裡,那些漢人全是肥羊,完全沒有被他們放在心上。

  越追越近,越追越近。

  漢人騎士中落在最後面的一個灰袍男子突然一閃身,就聽著一道尖利的破空聲傳來,然後一支羽箭當面就射了過來。

  箭風迅疾,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鐵勒年青輔兵措手不及,當即喉嚨中箭,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翻身墜馬。後面的鐵勒人都有些反應不及,全都驚嚇了一大跳。等回過神來,他們沒有害怕,而全是怒火燃燒。這些該死的漢人居然還敢放箭,這下他們追的更緊了,剛才還是為搶奪戰利品,現在則是要一刀砍翻那些漢蠻子。

  這時候那隊漢人也開始繼續加速,而且他們不僅逃跑,還開始回頭放箭。

  追了一陣,雙方你來我往,箭射個不停。可不知怎的,追了一路,路上倒是有十來個鐵勒輔兵中箭落馬,而那些漢人在他們的弓箭下,卻一直保持著九個人的數位,連一個中箭的都沒有。

  黑崽他們追出了真火,已經死命的在拍馬追趕,一心只要追上前去一刀砍翻這些南蠻子。

  倒是後面的獨眼和老黑漢,這個時候已經看出了些不對勁了。

  一開始,他們還真沒有把這隊漢人放在眼中,一來對方一見到他們就逃了,東西都沒帶齊。二來雙方數量差距太大,他們足有一百騎,而對方才九個,哪怕他們只是一群打草穀的輔兵,是扈從騎兵,可在他們想來,鐵勒的輔兵,也必然完爆漢蠻子,他們可是馬背上的民族,豈是那些南蠻可比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6

第382章 老母雞變鴨

  可轉眼間,一大群人追擊九個人,追了半天也還沒有追上,而且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保持在百步左右,這正是雙方在馬上可以攻擊到對方的距離。

  雙方箭來箭往,但最後他們這一方都有十來個中箭了,對方卻還一個也沒傷著,而且距離還是那個距離。是那個總讓人以為再沖一下就能追上去,就能再不懼敵方箭術厲害能沖上去近戰格鬥的距離了,可那個距離卻永遠也拉近不了似的。

  “上當了!”經驗很豐滿的老黑漢和老獨眼都第一時間變了臉色,操,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了眼了。

  老黑漢和老獨眼都勃然大怒,揮動彎刀,對著還在看熱鬧的輔兵吼道:“操他娘的,一起上,圍住他們,一個不留,全都殺光!”剩下的輔兵也紛紛叫喊著,伏身馬背上,夾緊馬腹,死命的追殺過去。

  前面出現了一片樹林,那九個漢人頭也不回的直接往林子中沖過去。那片樹林子並不大,只是沿著一條季節河谷邊生長的一片小樹木而已。跟在後面的鐵勒人能清楚的看到這些漢人進林子後並沒有停,而是一直沿著那條只有在夏季雨季時才有水流的河谷中賓士,他們便頭也不回的繼續追了下去。

  八十餘騎狂追不止,馬蹄踏在積雪上,揚起無數雪粉泥漿,聲如悶雷。

  這是條外寬內窄的小河谷,兩邊的斜坡上長滿了小樹林。雙方你追我趕,追趕了兩三裡地,前面的那隊漢人一拐彎順著彎道突然不見了。

  鐵勒人拐過了彎,追了一陣,發現竟然追到了一個死穀,前面竟然是極窄的口子,還遍佈著許多亂石。

  看著這罕見的地勢,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了老獨眼的心頭。不好,我操,這是計中計,他們又上道了。他連忙對身邊的人喊道,“快撤!”說完,也不管其它人,自己第一時間便轉向往外沖。

  然後,已經晚了。

  一聲尖利的響箭嗚聲於空中,兩邊坡上的小樹林裡突然鑽出一隊接一隊的騎兵,為首的正是那個剛才跑的比兔子還快的那隊漢人中的一個,就是那個一路跑一路還掉財物的那個該死的傢伙。可是此時,這傢伙卻神氣洋洋的又殺了回來,還給他們挖了這麼大的一個坑。更該死的是,沖出來的騎兵早已經不止九個了,九十個都不止了,樹林兩邊還有漢人騎兵在不斷的沖出來。操,這他娘的難道是隋軍殺入草原來了。

  郭孝恪有些不屑的看著這群驚慌失措的鐵勒人,昨天晚上,他就帶著手下摸到了附近的那支鐵勒騎兵臨時營地,捉了兩個舌頭,一番審訊後,得到了想要的情報。郭孝恪得知突利正率部族向東撤退而來,而都藍可汗發令箭給漠北的鐵勒部族,讓他們派兵攔截突利,並做好南下與都藍匯合的準備。鐵勒人眼下來的只是一些前鋒,數量不多,各部族都有,多的千把騎,少的只有百把騎,他們也沒有聯合一起,而是按各自的部族為單位,雖然表面上是鐵勒各部前鋒聯合南下,但卻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將領,連營地都沒有合在一起,而是東一塊西一夥的各自為戰。

  突利小可汗阿史那染幹還沒有過來,這些負責攔截突利的鐵勒前鋒卻也沒閑著,摟草打兔子正四處劫掠攻擊草原上的粟特人部族呢。

  昨天他們看到的那個被屠殺一空的營地,正是一支粟特人部族,洗劫他們的正是鐵勒韋紇部的先鋒,人數也不多,不過三百騎而已,卻囂張無比的一路沖到了距離懷荒北邊只有不到二百里的地方。

  郭孝恪昨天抓了兩個舌頭,結果那些韋紇族的人馬居然沒有一個發現少了人。原本郭孝恪還打算抓兩個舌頭審訊一番拿到情報後就立即返回懷荒。可見到那些韋紇人如此輕敵大意後,郭孝恪又不願意就這麼回去了。經過緊急派人把團裡其它各隊招回後,他與團裡的都隊軍官們一起緊急商議了一番,最後決定先派兩個人押著兩個俘虜和他們查到的情報立即先一步返回懷荒,向懷荒報告。而他則帶著騎十八團的兄弟們,準備幹一票大的。

  既然韋紇人如此輕敵狂妄,毫無防備,而其它的鐵勒人兵馬也都分散在四處,那麼以騎十八團一個整編騎兵團五百人突襲韋紇部三百輕敵而無防備的前鋒騎兵,必不是什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就算已經決定留下來幹這一票,可郭孝恪也沒有就憑著自己的優勢兵力和突然性去突襲韋紇的營地。

  郭孝恪在懷荒馬球聯賽上是個明星球員,還是球隊的隊長。打馬球他是好手,而且善於佈置陣容,計畫戰術。如今這一戰也一樣,他不打算直接殺過去,而是等黑夜過去,到了今天早上,十八團十個騎兵隊都集結好,並經過半夜的休整後,提前埋伏在這片有利地形的小樹林裡,然後他親自跑到韋紇營地外不遠的地方親身誘敵。

  計畫很順利,經過昨夜對俘虜的突擊審訊,郭孝恪知道營地時的韋紇人只有三百人,其中一百戰兵,兩百輔兵。那個帶隊的鐵勒首領還算有些經驗,他將一百戰兵留在營內養精蓄銳,並不出營,每天只派出輔兵出去打草谷,守營輔兵和打草穀輔兵輪流出去打草穀,攻擊附近的粟特人。

  今天又輪到老獨眼他們這一百人出來,而且連今日打草穀的方向他們也都知道,郭孝恪根本沒費什麼力,只是在這些人打草穀必經的路上,裝作一支經過的漢人小商隊昨夜在那裡宿營,然後今天早上突然發現鐵勒人狼狽而逃就可以了。事情就如他預料的一樣,鐵勒人輕易的就上了當,然後被引到了預設埋伏戰場,五百人圍住了一百輔兵。不,沒有一百了,一路上誘敵的時候郭孝恪他們就已經幹掉了十多個了。雖然這些鐵勒人號稱馬背上的民族,但他們只是輔兵,而郭孝恪他們騎十八團卻是一支職業騎兵,雖然成立的時間不長,可擔任誘敵的卻全是老騎兵。何況,懷荒騎兵主要就是由懷荒馬賊、三蕃牧民等驃悍者組成的。

  郭孝恪揮動騎兵刀向前一揮,“殺,一個不留!”

  列隊整齊的騎十八團騎兵們齊齊抽出了自己鋒利明亮的騎兵刀,由於這獨特的地形,十八團往後面一堵,鐵勒人就成了甕中之鼈,根本無處可逃。又被一陣箭雨弩弓猛打,再被一番衝殺,早已經不成陣形。

  此時騎十八團再次整理隊形,一個個都的騎兵們在戰場上排場一排排,猶如一堵堵的鐵牆。

  騎士們收起了弓弩,騎兵刀出鞘,緩緩策動馬匹,排成鐵牆向場中散亂的韋紇輔兵們輾壓過去,騎十八團騎兵們的這種鐵牆陣列看似緩慢,可此時卻將這些敗兵們最後的一線逃生希望也奪去了。潰不成陣的敗戰鐵勒騎兵,根本對抗不了這種易風建立騎兵之初就開始努力推行訓練的騎兵戰陣。

  老獨眼等人還想做困獸之鬥,拼命的聚齊起來,想要殺出一條血路突圍而去。可是騎十八團的鐵牆陣前,鐵勒騎兵就算再怎麼激發鬥志,可無論在人數上,裝備上、戰鬥力上都完全居於劣勢。

  他們一個個的策馬沖上前去,想要在那堵鐵牆上撞開一條缺口來,可等待他們的卻是一把把鋒利的騎兵刀,將他們一個個的砍落馬下。

  當一個接一個的韋紇戰士倒在了那堵鐵牆前,卻撼不動鐵牆分毫時,鐵勒人終於絕望了。

  老獨眼再次掃過戰場,他們這一百人已經損失了三十騎以上,損失了三成以上,他心中顫抖,腦中全是絕望,一把丟下了手中的刀,大聲喊道:“降了,降了,我們降了,饒命,我們降了……”

  郭孝恪目光掃過戰場,見到鐵勒人終於丟下了武器求降,面露滿意之色。這樣一支輔兵,在五倍於已的伏擊戰中中計被伏,居然還能撐到傷亡三成以上才開始崩潰求降,還真是有些小瞧了這些人的兇狠。不過他卻並沒有想到,其實老獨眼等鐵勒人固然驃悍兇狠,可這次能堅持這麼久才降,最大的原因不是他們如何勇猛,而是騎十八團攻擊太猛了,只短短的時間,就已經讓老獨眼他們戰死了三成,這讓鐵勒人都還沒有時間反應過來。這種節奏太快太猛了,猛到老獨眼感覺時間好似只過了一瞬,可是戰局卻已經勝敗已分,他們轉眼就死了三成,不是傷亡三成,是直接死了三成,傷的還沒算進去。

  “饒命,我們降了,降了。”黑老漢也丟下了自己的大刀,不服輸不投降也不行了,根本沒有半分逃生的希望。

  “降了,降了,饒命!”

  郭孝恪很滿意這個結果,一陣哈哈大笑,點了點頭,“棄械投降者,免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6

第383章 斷開金鎖走金龍

  高大的大興城在身後遠去,漸漸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終於如期順利的離開京師,再沒有什麼意外之事。易風的心裡滿是激蕩的風雷,有種龍回大海,自此海闊憑魚躍的暢快感。終於離開了京師,這段時間隨著京師朝中太子與晉王兩鬥的鬥爭打白熱化,易風的處境也越來越不妙,尤其是皇帝對他的那種寵愛,使得猶如被架在了火上。這種滋味是相當不好受的,易風每天晚上做夢都想著能早點離開這龍潭虎穴,而現在,他終於成功的離開京師了。

  他離京的時候,皇帝親自帶領百官送他到灞橋邊上,折柳相送。皇帝送別的禮物除了灞橋邊折下的柳條外,還讓太府寺準備了三千斤黃金給易風。三千斤黃金,整整裝了四輛馬車,足足四萬八千兩的金子,折抵五銖肉好三十八萬四千貫錢,這是一筆巨大的款子。不過這並不是給易風個人的,這是皇帝給北伐東路軍十萬兵馬的糧餉賞賜,另外還包括了皇帝對於懷荒軍的賞賜,以及對幽州府鎮戍邊軍的賞賜。這麼多的錢,分給十幾萬人,到每個人手裡就沒多少了,何況其中還有大部不能分下去,得用來購買糧食草料等。

  不過皇帝還是給易風也準備了一份,黃金一千兩,算是十分慷慨大方了。之後,又讓太僕寺從禦馬廄中挑選了一百匹禦馬,重裝騎兵的具裝一千套,馬槊五百杆賜予易風。那些禦馬易風倒不是很在意,馬雖然不錯,可懷荒不缺馬,也不缺好馬,說不定皇帝的這一百匹禦馬,就有些是他上次進京時帶來的那一萬匹戰馬中的部份。他最喜歡的還是那五百杆馬槊,這可是皇家衛尉寺武庫中珍藏的禦造器械,真正上等的騎將良兵。五百杆馬槊起碼就能值不下十萬貫錢,用來賞賜給部下騎兵將領們,再好不過了。至於那一千套具裝,他同樣不怎麼放在心上。重裝騎兵性價比不過,要不然朝廷也不會只保持了三千人的規模,會有許我重裝騎兵的鎧甲馬甲存放在武庫裡生銹了。不過既然是白送的,他倒也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皇帝的心思他也知道,楊堅確實對此次北方戰事十分重視,連壓倉庫的傢伙都翻出來了。

  大隋僅存的三支重裝甲騎,這次皇帝全拿出來了,給了易風弘農駐紮的那支宗團驃騎中的一千甲騎,給北伐元帥楊勇的是駐紮在潼關的畫戟甲騎。這支鎮守帝都東大門的重裝騎兵歷史悠久,最早能追溯到北魏時期,曾經是北方六鎮騎兵,後南下洛陽,北魏末期,隨北魏孝武帝元修逃離洛陽西進關中投奔宇文泰,擺脫高歡控制。這支兵馬歷經無數風雨,自西魏立國起就開始駐紮關中門戶潼關。雖然這支兵馬的騎兵和將領們早更換了許多代,但這支兵馬的建制卻一直保留著,並逐漸成為了當今僅留的三支重騎兵之一。又因為這支重騎兵作用的標誌性方天畫戟兵器,而得到一個畫戟甲騎的稱號,至於本來的名字倒是不怎麼為人所知。如今這支初建於北魏時期的重騎兵,早已經由關隴軍事貴族集團的子弟們掌控,軍中多是貴族家族的庶子們,在家族內並沒有繼承權,由於不是嫡子,往往沒有機會憑父蔭為官,便通過家族的關係,進入這支把守京東門戶的重騎中入伍,期待著如祖輩們一樣憑手中的刀劍立下軍功取得官職爵位。

  三支重裝騎兵中,畫戟甲騎雖然鎮守在潼關,可卻比鎮守京師的那支重騎還要強悍,戰鬥力公論第一。

  原來楊廣為帥時,皇帝是沒有打算把重騎拿出來的,只調了三支重騎中排名最後的宗團重騎給皇孫楊林。而如今太子為帥,皇帝不知道出於何種考慮,最後把三支重騎全拿了出來。畫戟甲騎交給了太子楊勇,宗騎重騎交給了太孫楊林,另一支原來一直駐紮在玄武門外的甲騎,玄武鐵騎則交給了西路軍,但有些奇特的是這支重裝鐵騎卻沒有交給西路元帥楊素統領,而是直接交給了西路副帥史萬歲親領。

  易風猜測可能皇帝因為楊廣的事情,因此對楊素也不太放心,因此雖然為了北方戰事把玄武鐵騎拿出來給西路軍,卻不肯給楊素掌握。給副帥史萬歲,這也算是對楊素的一種防範了。不管他現在已經懶得去管這些了,管皇帝是猜忌兒子也好,是防範宰相也罷,都跟他暫時沒多大關係了。這次入京是大賺特賺了一把,撈的滿滿的,現在需要的就是回到北方好好消化這些果實了。憑著這次的收穫,名面上的障礙他已經完全掃清了,現在只需要安心發展就好。

  易風把四千金的黃金直接存進了北方銀行大興分行裡面,有了銀行他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的帶著幾大車黃金上路,直接存到銀行裡,然後通過如今已經初具規模的銀行網,回到了懷荒後直接從懷荒銀行取錢就可以了。

  “朕將東方盡託付與汝也。”在灞橋邊,皇帝拉著易風的手認真的道。“朕知道你與太子之間有些隔閡,過去的事情朕也不多說了。但如今太子既然為北伐統帥,而你又為東路元帥,于公於私,你都得把從前的那些想法放棄,為了這次的戰事,也為了將來,你都不能再對太子有任何兒子不該有的想法。他是太子,你是太孫,將來朕百年之後這天下將由太子接管。朕如今能直接冊封你為太孫,可將來卻得由見地伐來冊封你為太子,你明白嗎?”

  楊堅說這話的時候,易風完全從他的臉上和眼中看出任何對楊勇真正的看法,但他根本不太相信皇帝真的會把這江山傳給楊勇。哪怕如今楊廣被軟禁在王府裡,可楊勇也根本不是什麼合適的接班人。不過易風也不在意,他本就沒指望一個皇太孫的名頭就能讓他真的能繼承皇位,他是自己的安排,有自己的打算。

  路上是還未融化的積雪,覆蓋了厚厚一層,這個時候趕路並不太方便,不過易風絲毫不在意,甚至當京師完全消失不見後,他更是直接縱馬在雪路上賓士起來,一抒胸中多日來的那股子壓抑感。旗衛隊緊緊跟隨著一邊,身上系著一件大紅絲綢斗篷的張出塵更是騎著一匹肥壯的棗紅馬緊緊挨在易風旁邊。易風一口氣直跑出了數裡地,然後站在渭河南岸邊的一個小土坡上停了下來。

  望著一片銀妝的世界,易風一邊大口的呼吸著這新鮮的空氣,一邊大笑。

  “殿下似乎非常高興?”紅拂騎在馬上,輕撫著噴著白煙的棗紅馬脖頸。

  “當然。”易風指著面前的這片雪白世界,“你看這山河多麼壯麗。”

  紅拂女看了看卻沒覺得有什麼可壯麗的,到處都是積雪,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山河寂靜,顯得一片蕭瑟,荒涼。她不喜歡這種寒冷,蕭瑟,她更喜歡的是記憶中的江南,煙花三月,細雨朦朧,然後更多的是春和日麗,芳菲競豔。

  易風見她並沒有附和自己,也只是笑了笑,他看著這片山河,在心裡對自己說,等下次再來的時候,他將帶著千軍萬馬而來,那時,他將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他將成為這方天地的主宰。

  塞北。

  在一場漂亮的誘敵伏擊戰後,騎十八團的兄弟們都十分的高興。這一戰出奇的順利,他們殲滅了三十七人,鐵勒人另有九人重傷,剩下多帶有輕傷。而騎十八團這裡,只有五個兄弟掛了彩,一個重傷的也沒有。五個掛彩中箭的兄弟,也只是傷了胳膊,而且在用酒精清創,再用白藥止血然後紗布包紮好後,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更不用擔心傷口會有什麼後遺症。

  郭孝恪坐在一邊親自給五個傷患檢查了一遍,又給五個倒楣的傢伙一袋白酒,讓他們每人喝了兩口。

  這時團副和虞侯以及幾個都頭也一起走了過來。大家臉上都很輕鬆,滿沒有一場激烈戰鬥後的疲憊與沉重。團副把戰後的初步統計結果對他說了一遍,然後道,“團座妙計,咱們沒損一兵一卒,就把這一百雜騎給吃了。現在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團座有何妙計啊?”一個都頭笑著問道。

  郭孝恪一邊把還沒系上的酒袋捧起自己也喝了兩口白酒,給自己暖了暖身子,然後不急不緩的道:“我有一個初步的想法,等到天擦黑的時候,咱們裝成這些鐵勒輔兵的俘虜,讓他們押著我們進敵營,出其不意,殺他們個落花流水,你們覺得這主意怎麼樣?”

  郭孝恪的團副是個奚人,打戰是很勇猛,訓練時表現也一直很好,原來在奚人中就是個小部落的首領,又最早加入懷荒軍,因此如今得以坐上十八團團副的位置。不過一如往常,他只顧衝殺在前,對於其它的向來不怎麼插話。就算郭孝恪主動相問,他也一向是那句話,團座說了算。再問,就是弟兄們覺得行就成。此時郭孝恪詢問,他照樣又是這兩句話,大家也算是見慣不怪了。

  其餘的軍官們倒是有人提出了意見,這些剛降的鐵勒人信的過嗎?萬一到時他們到了營前突然反水,那時偽裝成俘虜靠近大營的弟兄們就會很危險。

  “韋紇人如今輕敵而驕,而這些俘虜則被我們殺的崩潰,再說他們營地只有二百人,而我們卻有五百人,只要他們還有些理智,就不敢搞什麼鬼。”

  “敵寡我眾,對方又疏于防備,不如我們直接等到天黑後殺過去就是了。”

  “等到天黑,如果這些俘虜還沒回去,對方必然會因此警覺的。”

  “那就一會直接殺將過去。”

  “用計成功,能降低傷亡,我還是想試一試,天黑後我帶一隊兄弟假扮成韋紇人的俘虜跟他們去奪營門,團副帶其餘兄弟們在附近埋伏等候,一旦我得手,立即就過來接應。”郭孝恪最後拍板決定。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6

第384章 我下面給你吃

  “團座,今天打了一個大勝仗,咱們吃龍鬚麵吧。”都頭黃得興笑嘻嘻的上前來,黃得興是騎十八團五個都頭之一,前後中左右五都前都都頭,年紀不大才二十五歲,在騎十八團的五個都頭中算是最年輕的,可體重卻是最重的,長的跟個彌勒佛似的,不但有張豬頭胖臉,還有一個大肚子,體重過二百斤,不但是五都頭中最胖的,甚至可以說騎十八團就沒有比他再胖的了。

  本來他這樣的胖子,是不適合騎兵隊伍的,畢竟對坐騎的負重太大。不過黃得興胖歸胖,但卻是個老騎兵了,做為騎士有超過十年的經驗,加之他又是高夫人那邊的老人了,騎射本事也很厲害,最終還是得以繼續留在騎兵中,甚至這次新編四個騎兵團後,他還得以提升為騎十八團的前都都頭。

  郭孝恪望著黃得興那有些越來越胖的身體,搖了搖頭道:“你個吃貨,再這樣吃下去,你就別想再找到能馱得動你的戰馬了。”

  黃得興卻是不以為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才兩百多斤而已,朝中上柱國王世積可是腰圍十尺呢。”

  “王世積都已經沒命了,你跟他比?”郭孝恪笑道。

  “啥?王世積沒命了,團座你跟我開玩笑吧,他可是上柱國啊,而且去年不還掛帥東征嗎?”黃得興驚訝的道,他也不知道以前從哪裡聽說了王世積這個大胖子,因此一直對同是胖子的王世積很是崇拜,人家也是胖子,比他還胖,腰圍十尺的大胖子啊,可人家照樣當武將,而且還是朝中大將,上柱國,元帥,多威風啊。

  旁邊幾個正拿著鉛筆頭在小記事本上寫寫劃劃做著戰後記錄的幾個軍官聞言也都一起湊了過來,驚訝的問:“王世積死了?不什麼啊,團座是不是有什麼內部消息啊,快說來聽聽。”

  郭孝恪有些得意的對著部下的軍官們掃了一遍,然後不急不緩的道:“嗯,也不算什麼新消息了。也就過年時的事情吧,涼州總管、上柱國王世積圖謀不軌,蓄意謀反,事泄被皇帝處死了,跟著一起牽連此案中的還有京中的兩位大將軍,據說是左、右衛大將軍上柱國元胄、上柱國元旻也一起事涉謀反,一起被問罪處死了,聽說連左僕射高熲也牽連其中。總之,京師地震。”

  一聽三位上柱國因謀反而處死,那些軍官們都不由的激動起來。雖然對那三位大將軍他們也只是聽過點名字而已,甚至有的連那兩個元姓上柱國名字都沒聽過,不過聽到皇帝一下子斬了三位上柱國,還是一個個激動不已,有種說不出來的興奮感覺。

  “哎呀,那大帥在京中不會被牽連吧?”有人問。

  黃得興立即不滿的白了那個傢伙一眼,“瞎說什麼呢,大帥怎麼會有事,你難道沒聽說,大帥一入京中就深得皇帝喜歡,已經被正式冊封為趙王了呢。”

  “你那是過時消息了好吧,我可是聽說皇帝已經正式任命大帥為幽州總管了呢。”

  “是啊,燕榮那老傢伙已經被皇帝斬于京師午門外了,聽說幽州府還有好些小總管和州刺史也被牽連問罪而被奪職下獄呢。”

  又一個問道:“燕榮好像也是個上柱國吧。”

  “嗯,沒錯,他也是上柱國,好像還是個什麼郡公,是中總管。”

  一直在旁邊拿磨刀石擦著騎兵刀的團副那豹手上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眼中滿是驚訝的神色,上柱國啊,那可是高高在上,仿若雲端般存在啊,如今居然一下子被中原的皇帝處死了四個。他有些弄不明白中原的皇帝是怎麼想的,也搞不明白這一切。他咂巴了下嘴,搖了搖頭,然後拿起磨刀石繼續打磨手中的騎兵刀。那些離他太遙遠了,雖然如今他也已經屬於隋軍中的一員,可他一直覺得自己並非就是隋人,自己只是給易帥賣命而已,以此換取易帥給予的錢財,太多的並沒有去想過。

  易風遠去京師,懷荒與之也是一直保持著聯繫的,易風在京師的動態懷荒這邊也是時刻關注著,最多兩天的延遲就已經能知道京師發生的大事。不過郭孝恪這樣的團級軍官,知道的就不是太清楚了,懷荒現在光是戰兵就有一百多個團,還不提守備的一百多個團。至於團以下的軍官們更是知之不詳,頂多是從自己的上司或者鄉党那裡打聽到一些小道消息而已,至於下面的小兵,那完全就是雲山霧繞中了。易風已經成為了皇太孫,成為了幽州大總管,成為了北伐東路元帥等等,這些情況也只有懷荒留守的高級文武知道清楚,次一級的營級軍官們則落後了很多,至於團級,甚至還只是知道易帥成了幽州總管,趙王而已。

  郭孝恪倒是知道的多些,這還是他與下山虎王伏寶關係近,又因為是河南許州人,因此與單雄信、徐蓋這些河南系大佬們也算關係很近,出來前才偶然從他們那裡得知,易帥如今已經是東路元帥、幽州府大總管、皇太孫了。知道這些消失時,郭孝恪是震驚無比的,然後鎮定下來後,他又不由的激動萬分。大帥是皇太孫啊,雖然他有些弄不明白為何皇帝立了一個皇太子後又要立一個皇太孫,但他也知道皇太孫是國之儲君。也就是說,他追隨的易大帥會是未來的皇帝。未來皇帝的潛邸舊部元從啊,想想就讓人莫名的興奮。

  郭孝恪是河南許州人,家裡不是什麼世族豪門,但也是許州的一個小地主,家裡有著幾百畝田地,雖然不全是良田,可憑著這些田地,再加上平時借貸收佃也能讓一家維持著還不錯的富足生活了。他打小的時候,家裡就把他送入私塾中進學,不過郭孝恪雖然打小聰明活潑,卻不是個肯讀書的人,在私塾裡基本上就是個人嫌狗厭的傢伙,好不容易熬到十來歲的時候,他終於再不去讀那頭疼的書了。再大點,他便整日裡遊手好閒,結識了一幫狐朋狗友,四處惹事生非,成了一幫子遊俠兒,說遊俠兒還是好聽的,說難聽點的就是一群地方上的地痞流氓無賴。

  整日瞎混,終有出事的時候,果不然,卻年的時候,他跟一群朋友酒醉後當街與一群人口角,繼而發生鬥毆,最後把對面的一夥人一通狠揍高興揚長而去。誰知這下去惹了禍事,被他們毆打的不成樣的那夥人,居然有一個就是新任許州刺史的公子,這下可真是大禍臨頭。郭父聽聞這個消息後也是嚇的臉都白了,最後一面請人幫忙去說情,給刺史送禮陪罪,一面又給了郭孝恪一些錢財,讓他遠走高飛,離開許州。郭孝恪連夜離開許州後去投奔了舅家,然後又由舅介紹到一個行商那裡幫忙,最後又隨著行商來到了懷荒。那商人在懷商開有一家鋪面,專收塞外胡人的皮毛山貨,郭孝恪在鋪子裡只幹了沒一月夥計,就幹不下去了。他喜歡上了懷荒,喜歡這裡的繁華熱鬧,喜歡這裡的自由,也喜歡這裡的機遇,很快他就離開了鋪子去招兵旗下投了軍。

  現在回頭想想,當初打了那刺史的公子還真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他哪可能來懷荒,哪裡又可能去投軍,然後又得上識賞識,短短時間,如今都當上了團座,管著五百騎兵兄弟。

  他有些得意的把自己知道的這些最新消息告訴了身邊的軍官們,然後還故作語氣平淡的道:“好好跟著大帥幹,將來你們也有機會成為上柱國,成為郡公,甚至做一方總管。”

  說完話,郭孝恪低頭烤火,留下一群軍官們震驚的呆成一片。

  “真的?大帥成了皇太孫、幽州大總管,東路元帥?”

  “不是真的,難道還是煮的,我閑的發慌跟你們開玩笑逗樂子?”郭孝恪哼了一聲。

  黃得功興奮萬分,手撫著大肚皮,“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呀,團座,咱們應當好好慶祝一番,咱們不吃龍鬚麵了,吃油炸面吧。”

  郭孝恪卻道:“吃什麼龍鬚麵,吃什麼油炸面,別忘記了我們現在在草原深入,遠離懷荒,就在胡人眼皮底子下呢。龍鬚麵和油炸面都是珍貴的軍糧,不能隨便浪費。這裡不是有很多死馬麼,今天就吃燉馬肉。記得多割點,咱們吃個飽,剩下的割成大塊用雪埋起來,留在這裡備用。”十八團這次出來是偵察任務,因此是單獨出來,並沒有什麼後勤團民夫團給他們轉運供應糧草,糧草只能隨軍攜帶,每人帶了兩匹戰馬,一匹乘坐,一匹馱著糧草。這些糧草每吃掉一點就少一點,因此他們必須得就地取糧,儘量的不動用自帶的糧草。現在有這麼多死馬在,自然就得吃馬肉了。

  黃得興一聽要吃馬肉,臉立即垮了下來。馬肉並不好吃,酸酸的,特別是十八團的騎兵們已經不知道出來多少趟了,每次他們吃的最多的都是就地取糧的馬肉,多數是跟胡人戰鬥後被殺死的胡人坐騎。馬肉雖然也是肉,可吃的多了,又是野外根本沒有什麼調味料,伙夫們的手藝也都爛的很,因此十個有九個都是談馬肉色變。

  “今天是個好日子,取得了一場大勝,全滅一百胡騎,弟兄們一個沒損失,再說大帥又成為皇太孫,咱們怎麼也得慶祝一下啊。”

  “慶祝就是吃龍鬚麵、油炸面?慶祝就不能等回到懷荒的時候再舉行?你說破天,也只是嘴饞而已。別廢話,快去割馬肉。早點吃好了趁機休息一陣,今晚還有一場大戰呢。”郭孝恪自己也不喜歡吃馬肉,不過他知道軍糧的重要性。胖子說的龍鬚麵和油炸面都是懷荒麵粉廠新弄出來的兩種加工糧,將麥子用風車磨坊磨成麵粉,然後再用壓面機把麵粉加工壓制成一根一根的長麵條,晾乾後就成了掛麵,不過大家更喜歡稱這種方便而又好吃的掛麵為龍鬚麵。這種麵條吃起來好吃做起來也方便,直接燒開了水扔進去煮一小會就熟了,方便,好吃,深得百姓士兵喜愛,如今軍中也將掛麵定為軍糧供應。至於油炸面則是一種更為方便的新食品,據說是把掛麵放到沸油裡炸過,這種油炸過的麵條吃起來更方便,只有用點開水一泡就熟了,甚至不炮直接幹吃也行,連調料都不用加,聞起來能香十裡。不過掛麵和油炸面比起普通的麵粉多了不少工序,因此供應軍中的數量並不多,野外作戰,郭孝恪可是牢記著騎兵手冊,不到實在找不到食物的情況下,是絕不肯輕易動用攜帶的軍糧的,胖子就算說出花來,他也不會答應。

  胖子無奈的提著刀去割馬肉了,大約有四十餘匹戰馬或者死亡或者重傷,都被胖子他們給直接宰了分割成塊。然後有人開始生火煮水燉馬肉,很快清水燉馬肉就弄好了,郭孝恪的親衛給他打了一大鐵盆過來,另外還有一碗海帶湯,郭孝恪早已經饑腸轆轆,接過來狼吞虎嚥的就撈起一大塊馬肉咬了起來。說起來,其實在外打戰,還能有這樣的飯菜還是很不錯的,大塊的馬肉隨你吃飽,還有這海帶湯味道也很不錯。這樣一份騎兵們都嫌棄的伙食,可放在郭孝恪老家許州,雖然那裡稱為天中腹心的平原地區,可就算他家是個地主,也享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一個月能吃個兩三頓肉就不錯了,而且還不可能肉管飽。這些傢伙真是有些驕縱了,他不相信,以前這些傢伙也這樣連肉都嫌。

  黃得興夾著一塊馬肉,滿臉的哭喪樣,不想吃。

  他磨蹭到郭孝恪面前,問:“團座,大帥真的成了皇太孫?”

  “嗯。”郭孝恪懶得搭理他,嗯了一聲,繼續大口吃馬肉。

  “團座,那你說,大帥既然成了皇太孫,那我們公主是不是就成了皇太孫妃,將來大帥當了皇帝,我們家公主就是皇后了?”黃得興問。

  郭孝恪停下筷子,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上了。他不知道要怎麼跟黃得興說。懷荒還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大帥被封為趙王后,皇帝就已經為大帥賜了一門婚事,為趙王選了一個趙王妃,據說那位趙王妃是大帥的表妹,是皇帝二女兒的女兒,外孫女嫁給孫子,表兄妹聯姻,這是親上加親。不過因此一來,高夫人立即便不再是大帥的正室嫡妻了,她生的那位大公子也就和慕容夫人所生的二公子一樣都成了庶子。郭孝恪還不知道皇帝冊封易帥為太孫後,是不是已經冊封了那位郡公主為太孫妃,但按慣例,肯定是不會錯的。

  聽說高夫人其實已經知道了易帥在京師另娶正妻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位如今是如何想法。想到這裡,他不由的心裡歎了一口氣,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啊,以後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的過去的。就算高夫人不說什麼,可就如眼前是這黃得興一樣,這些原來高家系的人,他們難道能接受自己家公主轉眼成正室被貶落為側室?

  這事肯定還有得鬧,弄不好還會出亂子。不過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他能插手干涉的,他雖然跟隨易帥時間不長,但他相信易風不是那種始亂終棄,喜新厭舊的人,他這樣做,肯定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6

第385章 戰鬥間歇

  郭孝恪嗯嗯幾聲把黃得興敷衍了過去,假裝對飯盒裡的燉馬肉十分有興趣的樣子,一頓猛咬狠嚼,好不容易把這話題揭過去了。吃飽喝足後,郭孝恪起身在樹林裡走了一遍,臨時的營地就安在戰場邊上的小樹林裡。騎兵們因地制宜,把馬匹系在樹幹上,然後拿出簡易的帳篷支起在樹木之間,裡面地上鋪起防水氈布,再鋪一件狼皮墊著,蓋一件羊毛毯就是一個舒適的窩了。比起直接在雪地裡挖個雪洞貓著,無疑要舒適的多。聽說當初易風出上出戰鐵勒人之時,大冬天的就是靠挖雪洞避寒,如今他們的條件無疑增強了太多。

  帳篷邊生著火堆,一圈十個小帳篷正好圍繞著火堆搭建,正好是一個夥。每個火堆與圍繞的帳篷成為一個單位,與其它的火堆和帳篷分隔有過道,五個這樣的火堆和帳篷圈組成一個隊,然後兩個隊組成一個都,最終五個都組成一個團。哪怕就是野外露營,騎十八團的軍官們也嚴格按照騎兵手冊上關於野外偵察時的營地佈置。其實這已經算是相對簡便的了,因為他們現在屬於是野外偵察,因此並不如大軍行進或者作戰時的所營方法。那樣的營地要求更高,特別是步兵的營地,更是要求挖壕淺建木柵樹箭樓,比起那種,眼下的這種臨時偵察營地無疑就簡便的多。

  戰馬就系在各自的小帳篷外面,脖子上吊著一個大布袋,裡面已經拌好了草料。因為是行軍作戰之中,因此馬的草料裡主要是黑豆然後有上好的乾草。今天的戰鬥他們從鐵勒俘虜那裡還繳獲了一些沙雞蛋,這本來是鐵勒騎兵給自己的戰馬準備的,現在卻全便宜了十八團的戰馬,每匹馬都獲得了兩個沙雞蛋加餐。戰馬很滿意今天的飼料,悠哉的站在樹下嚼著加了沙雞蛋和黑豆餅和鹽的飼料。有的騎兵們拿著刷子在給自己的戰馬洗涮,所有的騎兵們在最初的訓練時都經過一個標準的程式,那就是訓練的第一個月吃住都跟自己的戰馬在一起,以培養騎士和戰馬之間的默契。對於騎兵們來說,戰馬就是他們的第二條生命,是他的兄弟。因此每個騎兵對於自己的戰馬都很有感情,有空閒的時候,都會細心的照顧自己的戰馬。就如那些繳獲的沙雞蛋一樣,自己一個都捨不得吃,卻要留給戰馬們吃。有些動作快的騎兵們已經洗涮喂飲好自己的馬,這個時候掀開向著火堆那面的帳篷布簾,半躺或半靠在毯上,一面烤著火,一面和同夥的兄弟們聊著天吹著牛。

  天雖然昏暗著,可這個時候還早,還未到正午,只不過因為雪天,因此顯得如黃昏一般昏暗。騎兵們躺在帳篷裡養精蓄銳,準備晚上的大幹一場。不過大家都很興奮,剛吃飽後也沒有人睡的著。

  騎十八團前都左隊前夥的夥長趙黑背在都頭黃得興那裡回來,剛剛按慣例開完了今天的戰後總結會,並開了今晚的戰前計畫和動員會。回到自己的夥裡,他先看了看自己的兩匹戰馬,馬兒都正高興的吃著飼料,他每匹馬仔細檢查了一下蹄子和馬掌見沒有問題後,回到自己的帳裡,坐到了向火的那面,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手下的騎兵們的吹牛侃大山。

  “照例做下戰後總結會,我先說兩句,今天我們夥的表現不錯,雖然只是擔任了伏擊任務,並未擔任誘敵的重任,但表現都很好。而且值得欣喜的是,我們夥沒有一個受傷的,戰馬也沒傷到,這非常好。我統計了我們夥的戰果,共殺敵三個,俘虜八個,繳獲良好戰馬五匹,另外馬槍若干。這是個可喜的戰果,不過戰鬥中也有一些問題暴露了出來,比如劉老三你就跟不上全夥節奏,不夠默契。在最後我們排成鐵牆陣列衝擊的時候,你個驢日的明顯就沖的快了,脫離了陣列。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易帥創造的這個騎兵鐵牆陣列衝擊,關鍵的不是你沖的有多快和有多猛,最關鍵的是保持陣列整齊,速度不用很快,這個陣列靠的就是那種鐵牆般推進的氣勢,把騎兵單兵組成一個整體,用整體的氣勢和力量衝擊踏碎對方。論單打獨鬥,我們懷荒騎兵終究與突厥騎兵有一定的差距,因此我們才要揚長避短。我知道你劉老三騎術好,馬刀也使的不賴,可這不是你能任性的本錢。你一個人能打的過兩個突厥人,可遇上三個人呢,對上五個突厥騎兵呢?你還打的過嗎?但是易帥的鐵牆騎兵沖陣,卻已經被李教頭證明,只要配合夠默契,我們不但一對一能正面擊敗突厥人,而且只要足夠熟練後,我們甚至能一對二,一對三。這次給劉老三一個口頭警告,如果下次再有這做無紀律的表現,將上報團部處置,明白沒?”趙黑背瞪了劉老三一眼。這個劉老三論起個人勇武和本事來,算是本夥第一,甚至比自己還要強上幾分。可就有一點不好,總是喜歡逞能鬥勇。若是在別的軍中,這樣的傢伙也許會很得上司賞識。可在懷荒騎兵中,最講究的卻不是個人勇武,而是團隊精神。

  劉老三斜靠在自己的帳裡,有些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不過有沒有放心裡去,卻是明擺著,趙黑背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打住了這話題。這個刺頭,實是難管。

  他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子,上面用鉛筆寫寫畫畫的用了大半本,他翻到中間一頁,然後跟大家核對今天的戰果。懷荒對於軍功有個獨特的系統,比如軍中設有專門負責記錄軍功的記室參軍,但這個記室參軍只是負總責。將士們的軍功記錄,是個很複雜的系統。首先戰士們戰後向上級自報戰功,同時每夥的夥長與要記錄本夥士兵們的戰功。在都隊一級,則有專門負責記錄戰鬥過程和戰鬥結果的人員,此外更高一級還有專門核查的人員。最終報到上面後,各項記錄還要相互核對,比如士兵們自己報的戰功得跟軍官們記錄的戰果一樣,甚至最後記室參軍的軍功簿出來後,還得張貼公示,讓將士們自己核查,無誤之後才算是完成記錄,然後交由上面最終評定功績,再下發獎賞。總之,這是多部門聯合的重要事情,出不得半點差錯。但凡有點對不上的地方,都會要再三的審核重新調查。

  趙黑背讓手下的人自己報戰果,然後仔細的跟自己的冊子核對,其中有兩處對不上,他跟兩人仔細的研究核對一遍,然後又詢問其它士兵後,最終達成了一致。這個事情容不得半點失誤,軍官們更不可能冒領、假記、錯記軍功,畢竟夥內雖然最終達成一致,可最後還得經過都內核定,本都的兩個隊報上來的軍功得和都裡記錄的一致。然後都內往上報到團,有一處對不上,就通不過。

  終於把這件麻煩的事情核對好了,照例,趙黑背讓大家開始做戰後的總結。在這個總結會上,不論階級,大家都可以暢所欲言的討論作戰的得失。趙黑背剛才就指出了劉老三的錯誤之處,而劉老三也指出,在戰鬥時安排專人看守備馬這件事上,他覺得一夥留一人太少了,畢竟備馬很重要,應當起碼留兩人或者三人。留下的人不僅僅用來看馬看守物資,而且還可以成為預備隊,以備在關鍵時候預備之用。趙黑背把這條記錄在本子上,點了點頭。

  又有一個騎兵發言,指出戰鬥之後,應當立即分出一部份人負責警戒,剩下的人一半負責打掃戰場,一半的人負責對已方的人馬進行檢查醫治。

  還有不少的建議,比如有人提出在今天的戰鬥中,他們一開始的突擊有些慢了,以致於沒能第一時間擊破對方的防禦陣形,將對方分割。特別有人指出,雖然他們的第一輪攻擊也成功的打破了對方的陣形,但是卻沒能如手冊中要求的那樣,在突破插入對方的陣形後,迅速的再集結整隊。按騎兵手冊上的要求,騎兵們應當心理避免單獨分散作戰,應當努力始終保持著完整的陣形,衝鋒突擊過後,應當迅速的集結,不要戀戰,要依靠騎兵陣以整體反復的衝擊對方,將對方不斷的沖碎,分割,衝擊,再包圍,再沖散。懷荒的騎兵將如一把鐵錘一樣,反復的敲擊敵陣,直到把他們砸成一塊塊的碎片,再形不成有效的抵抗,直到崩潰投降或者死亡。

  “說的很好,看來訓練時你沒有偷懶。不過要做到這些,光是理解還不夠,還得有足夠的訓練,依靠著平時的努力訓練,把默契一點點的提升。我們都知道,要勇猛無畏一往無前並不難,真正難的是進退有序,令行禁止,把高機動的騎兵訓練成如步兵一樣的進退如一,整齊有序。陳豬兒對騎兵操典理解的很深刻,嗯,我會向都頭報告的,說不定你會被上面看中,挑去講武堂受訓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6

第386章 隨軍僧道

  “謝謝老大。”陳豬兒滿臉的興奮,他只是個伍長而已。說是伍長,可是騎兵一夥有三伍,一伍才三個人,手下還有個副伍長,實際上一伍是兩個伍長管一個兵。可若是能進入講武堂受訓,哪怕只是最低級的伍夥長預提培訓團,那出來後也起碼能升個夥長啊。

  接下來,趙黑背又跟部下作了一個晚上的戰鬥佈置安排和戰前動員。不過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夥,戰鬥佈置這些不過就是個名頭而已,他們需要的只是聽從上面的佈置安排,到時依令戰鬥而已。這個會開完後,大家自由休息,聊天也好,睡覺好罷,只要不離開營地就沒人管了。

  郭孝恪和前都的都頭黃得興幾人一直站在趙黑背這個夥的營帳後面的一顆樹後面,從頭到尾安靜的聽完了這個夥的例會。聽完後,他對這個夥還很滿意,對著黃得興點了點頭。最後他也沒有露面,而是掏出自己的本子,在上面記下了前都左隊前夥,以及趙黑背、劉老三、陳豬兒三個名字。記下名字後他又往下一處巡去,前面已經是與十八團騎兵們隔開的一個小營地,是俘虜營。

  俘虜營有執勤的騎兵看守著,用樹枝搭了幾個大棚,俘虜們打亂了關押在裡面,另有一間木棚,有團虞侯帶著他的憲兵小隊在裡面審訊俘虜們。執勤的衛兵看到郭孝恪過一,連忙上前行禮。

  郭孝恪點了點頭,直接進了那個審訊的木屋。團虞候王嶽起身行禮,“團座,事情辦好了,韋紇人營地的情況都審清楚了,這些俘虜也願意配合團座的計畫。”

  “那就好。我原本還打算殺幾隻雞嚇嚇猴呢,倒不料王兄弟倒是已經全解決了。”

  “一群找草穀的輔兵而已,除了有幾個老點的狡詐點,其餘的根本不費什麼事就擺平了。不過我倒不敢居功,還是大和尚和老道厲害,三言兩語,就把那個老黑和老獨眼給說服了。”王嶽笑道。

  “那倒是辛苦他們二位了。”郭孝恪也笑了笑。沒有想到,這兩人還有這能力,原來倒是小瞧了二人。

  說起這二人,也是很有意思,二人並非懷荒軍人,而是隨軍僧道。易風當初建立懷荒邊市,開放懷荒,隨著懷荒的興起繁盛,也有許多僧人和道士開始前來,想要在這裡開山立派建立山門,招攬信徒,傳播香火。易風對於這些人倒也是歡迎。不過他並不如當今的皇帝和楊廣等人一樣崇信佛道。說白了,後世來的易風根本是個無神論者,也沒有什麼宗教信仰。因此就算到了這個時代,他對於佛和道一樣有跟此時完全不一樣的理解和看法。但他也並不如周武帝一樣的就因此要滅佛什麼的,佛道他雖然不信,可他也知道佛道其實也有積極的一面,關鍵還是要看如何使用。

  易風認為佛道能成為幫他掌控懷荒的一種手段途徑,因此對這些人也很上心。

  他同意僧道在懷荒建立寺廟道觀,開宗立派,傳播教義,吸收香火。但他也有很多條件,比如他們要建立山門,就必須先到易風這裡登記然後通過審核後才允許建廟立觀。除此外,對於和尚道士也有限制,在這些寺廟道觀裡出家的僧道女冠尼姑,必須得有度碟。度牒是在南北朝時代已經出現的東西,是各朝為了防止私度僧尼,有效控制僧尼數量而給僧尼發放的證明文件。上面詳細的記載僧尼原籍、俗名、年齡、所屬寺院、剃度師名及所屬官衙。持有度碟的僧尼,不但有了明確的身份,而且能得到官府的保護,並且獲得免除租稅徭役的特權。

  隋朝也有這個制度,但易風在懷荒要求更嚴格,當初懷荒本就是一處獨立王國一般的存在。因此易風對於來懷荒落戶安家的這些僧道,要求更高。不管他們在隋朝那邊有沒有正式的度碟,總之想到懷荒來建立寺廟道觀,就得在懷荒重新申請一份。不但和尚尼姑得申請,道士女冠也一樣得申請。而且還有一個前提,要申請度碟,得先有建立在懷荒的寺觀。每份度碟還得支付一筆高昂的度碟費,一個度碟一百貫,不打折。同時還規定,每所寺觀的僧道都有數量控制,不允許有太多的僧道。而對那些沒剃度的沙彌道童等一樣有嚴格的數量控制,總之易風就是要控制僧道的數量,不讓這些世外力量太過強大,搞的跟中原的少林寺一樣成為比地方世家還要強悍的豪強。他甚至還早早的就做出了防範,每個地方的具體範圍內,只能擁有幾家寺觀。同時寺觀們所能擁有的田產也嚴格控制,每個持有正式度碟的僧道名下可以有一百畝的田地,寺院只能按本寺觀內有的正式持度碟僧道的數量,獲得這個範圍內的相應田產。超出者,直接市價官方收購。寺廟道觀就算香火再旺盛,可收到再多的捐款,也不能隨意的購置田產,也不得隨意的擴建寺廟道觀,也不得隨意的建造佛像神像,總之得通申報審批,控制規模。

  易風最嚴苛的條件還不是這些,而是所有取得度牒的和尚道士尼姑女冠,還得在懷荒的理僧院、理道院接受為期一年的學習,學習的內容則是由易風與一些高僧老道一起研商好的一些僧道管理條例,約束要則等。當然,完成這一年的學習期後,給這些新取得正式合法身份的僧道們經過一年時間的培訓和灌輸後,易風對這些人還有一項嚴苛的要求。他們得去軍中做隨軍僧道,期限兩年。只有做滿兩年的隨軍僧道後,他們才能真正的得到度牒,成為正式合法的出家人。但此後也僅僅是免除他們的徭役而已,分給他們的田地,依然得上交租賦。

  僧道隨軍,要接受一定的軍事訓練,但並不屬於作戰人員。他們隨軍,職責類似于西文的隨軍牧師,也有部份政委的職責。他們不負責打仗,也不作戰,但要負責安撫軍心,給戰士們緩解壓力,做些心裡輔導類似的工作。此外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那就是當戰士們受傷後,他們也要跟著隨軍大夫一起幫忙救治傷患。若是將士戰死,他們還得負責把戰死後不便帶回的屍體火化,並做個簡單的法事,給戰死將士的亡魂超度。雖然易風不信這些,但他知道還是有許多將士是有信仰的,甚至見神拜神見佛拜佛。在軍中,有這樣的隨軍僧道,無疑能給將士們許多安慰,緩解不少的壓力。

  郭孝恪的騎十八團中,就有兩個隨軍的僧道,一僧一道。因為他們本來在隋朝就已經取得了正式的度牒,因此這第一批進入懷荒的僧道們,易風給了他們一些方便,交納了度牒錢後,一年的學習期成了半年,然後就進入了軍中隨軍。十八團隨軍的這兩個,一是原在五台出家的和尚步真,一個則是樓觀道士于暉,兩人都是五十多歲,對於易風的嚴苛要求雖然也有些意見,但最終為了能在懷荒這個新興之地傳播教義,還是全盤接受了易風的條件。

  老獨眼和老黑漢原本雖然投降,但對於漢人要求他們配合帶路,晚上去破營的計畫並不願意接受。五嶽原本還準備殺掉一個,不過正在俘虜營中安撫俘虜們的于暉和步真知道後,卻主動提出願意幫忙勸說。結果一僧一道,一個勸說一個,沒一會,老獨眼和老黑漢就已經完全被勸服了。

  “兩位大師果然高人,厲害,厲害。”郭孝恪親自見了老獨眼和老黑漢,確認他們確實已經同意配合計畫後,十分高興,連帶著對這一僧一道也不禁大為讚歎。

  “還請郭施主能慈悲為懷,少造殺孽為好。”步真持掌作禮。

  “當然當然。”郭孝恪一陣哈哈大笑點頭說道。

  離開俘虜營,回去的路上,郭孝恪對黃得興道:“還別說,原來總覺得隨軍帶兩個出家人有些怪異,卻沒料到,這些出家人還真有用。”

  黃得興也是連連點頭,“確實,行軍作戰,傷亡總是難免。尤其是很多時候戰死後也無法帶回屍體,不得不就地火化,只能帶回骨灰,有的甚至連火化都沒機會,只能草草掩埋於異鄉。不少弟兄們都不怕打仗,也不怕死,可怕的卻是死了也不能落葉歸根,客死他鄉,做個異鄉的孤魂野鬼。如今有這僧道隨軍,不但平時能安撫將士們的心緒,最重要的還是萬一戰死後,也有法師超度亡魂,不必擔憂做個孤魂野鬼了,這對於許多兄弟們來說,十分重要。團座也許不知道,平時行軍,弟兄們都對他們十分照顧,就算交戰之時,也是盡力的保護他們。”

  郭孝恪若有所思,“看來就算是胡人,對於這些出家人也很敬重啊。也許,這些隨軍的僧道不止只是替戰死弟兄們超度亡魂,也許將來還能讓他們幫我們勸降敵人之類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6

第387章 諜中諜

  “步真大師又在抄寫經文了,真虔誠啊。”

  負責巡邏警戒的一隊騎兵巡察經過隨軍僧侶步真和尚的帳篷外時,看到那個繪製著獨特卍志佛教標誌的帳篷裡,步真和尚正襟微坐於掀開一角的帳篷裡,正手執著一支鉛筆在一個筆記本上認真的寫著字,面前還有一本翻開的佛經。對於這位大和尚,軍中的戰士們都極有好感,此時見他在戰鬥的間歇裡還不忘記用心抄寫佛經,如此虔誠,都不由的讚歎欽佩。

  “有大師在,再不用擔心死後會做孤魂野鬼,下無間地獄。有大師超度,死後都能升上西天天堂。”一個崇信佛教的漢子一邊說一邊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

  另一個漢子則扯下頸間的道符拿在手上放到額頭貼了貼,“三清在上,無量天尊!”

  “南無阿彌陀佛,無量壽佛。”

  不管信佛還是通道,戰士們面對著這些將來萬一自己戰死後,能替自己超度上天堂的大師們都充滿著敬意,走過他們帳篷時,都不約而同的放輕腳步,低頭彎腰,口宣敬語。

  巡營士兵們的聲音雖然特意放低了許多,可帳中的步真和尚依然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強自維持著表面的鎮靜,努力保持一副高人的形像,實際上心裡卻有些要憋不住了。步真是和尚不假,是五臺山自小出家的大和尚也不假,佛家叢林中名望很高也不假,可步真依然也是個人。只是平常大家看到的都只是他其中的一面,是佛家大師的一面,卻忽視了其它的地方。實際上,步真與師兄弟師侄們一起跟著師父師叔叔伯們一起從五臺山來到懷荒,就是為了在懷荒這塊曾經荒僻之地建立起山門,要把燕山建成如五臺山一樣的佛家聖地。和尚們的目標是很明確的,要傳播教義佛法。來到懷荒,不僅是因為懷荒如今興奮繁華起來,更重要的是,師父他們看到的是懷荒地處中原與草原的交界,這裡各族混居,因此信仰也比較混亂。大師們的心很大,他們不僅滿足于在中原的佛法興盛,而是想要借懷荒這個口子,把佛法經義傳播到草原,到塞北邊疆去,去普度那些野蠻的胡人,以取代他們的薩滿巫師的崇拜信仰。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們是願意付出許多代價,做出許多妥協的。因此,哪怕易風提出了許多苛刻的條件,設置了許多障礙,可最終這些大和尚還是全盤接受了易風的條件。

  易風的條件有些是公開的,有些則是隱秘的,比如在人們所知道的那些條件之外,就還有一條秘密條約,那就是如果有需要,易風不單單要求懷荒僧道們隨軍,而且還可以選派適合的僧道,派予秘密任務。所謂秘密任務,其實就是有需要的時候,得給易風提供情報,說白了就是借他們的世外之人的僧道身份,替他刺探收集情報。

  步真是隨軍僧侶,這是公開的身份,但大家有所不知的是,步真還是易風在僧道中發展的第一批世俗外秘密間諜。更加神奇的是,步真還是一個極特殊的間諜。他不但隸屬于大將軍府軍事情報處,擔有秘密任命利用僧人的特殊身份幫助軍情處收集情報,同時他還被內務部特別事務科分展成了秘密特工,為特科擔負起監視騎十八團的任務。

  此時步真和尚坐在帳裡奮筆疾書,並不是在抄什麼佛經,而是在寫監視日誌,記錄著他對騎十八團,對郭孝恪等主要軍官們的監察記錄。他這個雙面間諜的身份,暫時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易風,一個是特科那個低調的老大。甚至連軍情處那邊的老大,也並不知道他這後一重身份。當和尚當到這份上,也算是前所未有了,步真對於這種秘密的身份和任務本是不願意接受的,但是師父師叔們卻讓他接受,並努力去做好。

  擁有了這種特殊的多重身份後,步真的感覺也變的靈敏起來,甚至有些多疑起來,他看誰都覺得對方不簡單,仿佛也是一個和自己一樣身負多重身份的諜中諜。他認為既然那位易大帥連自己這個和尚都不肯放過,在隋軍僧侶外還給予了軍情處間諜、特科特工這樣的多重秘密身份,那懷荒軍的這些秘諜肯定更多。騎十八團裡,被他懷疑上的人就有不下十個。其中同樣做為隨軍僧道的道士于暉就被他認定也是一個間諜,只是搞不清楚他到底屬於特科還是軍情處或者統計局,又或者,他是屬於哪個他還沒聽說過的情報部門。在他的監視日誌了,他就把自己的懷疑猜忌全都寫了上去,這也屬於他特工身份的一項任務。特務科除了收集情報外,最重要的一個職責就是對內的監察,上至營將、城主,下至普通的士兵工匠,都在他們的監察範圍之內。特工們有風聞奏事的權利和責任,但凡聽到點什麼風吹草動,都有責任報告上去,由上面派人核查。至於是不是假情報,是不是虛驚,是不是沒有證據的懷疑猜測,這都不要緊,總之把他們聽到的看到的,但凡覺得有異常的儘管報上去就算是盡職盡責了。

  步真一邊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懷疑寫入日誌中,一邊暗自搖頭,對這位易大帥越發的佩服,甚至是有些敬畏了。他雖遠在關中長安,可耳目卻早已經遍佈了懷荒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可以說懷荒有半點風吹草動,易風絕對是最先知道的人之一。他實在是有些無法把那個他曾經見過的年輕人與這樣一個易帥相比,簡直難以想像他們居然是一個人。這位易大帥實在上心機深沉,算盡天下。

  黃昏將至,郭孝恪就已經把騎十八團都給召集了起來。大家早已經休整了半天,臨出發前,又飲過馬喂過精料,人也飽餐一頓,黃得興也終於如願的吃上了一頓美味龍鬚麵。

  留下了一隊騎兵守營看守備馬,剩下的幾百騎兵踏著昏暗的暮色,靜悄悄的向北進發。

  團副那豹帶著幾名三蕃出身的軍官以及約摸百來人,扮做了鐵勒人的俘虜。而真正的俘虜韋紇人老獨眼等幾十人,則重新整理了下衣袍,騎著馬走在他們旁邊,假做押送俘虜回營,另外還有幾十匹無人的馬匹上,馱著許多包裹,假裝戰利品。原本郭孝恪是打算自己帶一都人充做鐵勒人俘虜,去奪取營門的。不過最後大家一致決定,郭孝恪身為團座,不能冒這個險,他得留在後面指揮大隊人馬,準備隨時接應。那支奪門的隊伍由副團座那豹帶領,他是胡人,裝鐵勒人俘虜也更合理些,就連那豹手下的這百來人,也都挑選的是胡族的騎兵。對這個決定大家都沒有意見,那豹是自己主動的,其餘被挑中的胡族騎兵們也沒覺得自己被挑了難差,更不覺得自己是被漢人推出去的炮灰什麼的。他們對於這個任務很是興奮,覺得拿到了難得的立功機會。

  步真和尚和于暉老道,原本郭孝恪要留下他們兩個在營地裡,結果兩人卻堅持要求隨軍,並列出了諸多理由,最後郭孝恪也沒有再堅持,便讓他們跟隨一起行動,但卻沒有同意讓他們加入那豹的佇列。

  雖然步真和於暉進入騎十八團以前,已經接受過一段時間的軍事訓練,可以騎的烈馬,開的強弓,但郭孝恪並不會真的就要用個和尚道士來上陣殺敵。

  隊伍行進很快,沒多久就已經乘著夜色來到了韋紇人的營地附近,幾名先前派出的偵察騎兵趕來相見,向郭孝恪等軍官彙報了韋紇人營地的動靜。一如郭孝恪所預料的一樣,韋紇人完全被這段時間的順利所驕縱,根本沒有半點警覺。兩百來人在營地裡縱情享樂,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然後半醉半醒的姦淫劫掠而來的女人。

  “天助我們。”那豹難得的主動開口,“團座,你們暫時就先埋伏在這裡,我率弟兄們先去把寨門搶了。”

  “好。”郭孝恪也不矯情。

  老獨眼騎在自己的那匹大青馬上,心裡複雜無比,他們幾十人押著一百來“俘虜”,但實際上押送俘虜的他們才是真正的俘虜。一眾人都有些垂頭喪氣,這時老黑漢喝罵了幾句,“都他娘打起精神來,誰也別誤了漢家爺爺們的大事,要不然到時自己性命不保,還要連累我們。”老黑漢轉變的很快,他的侄子小黑崽上次沖的太快結果漢人伏兵一出,便中了當胸一箭。還好那位漢人大和尚慈悲為情,給用了神奇的靈丹妙藥,無上法力,把侄子救了回來。現在侄子還躺在漢人的營地裡呢,老黑漢充分的見識了漢軍的強大和和尚的高強後,雖然還信著長生天,但也已經也信了佛祖。既然退路沒了,那就乾脆一條道路走到黑好了。他在俘虜營這半天時間裡,已經聽看守的漢人說起許多懷荒的繁華與神奇,似乎每個到懷荒生活的人,日子都過的很好。有絲綢的衣服穿,有麵粉白米吃,有大房子住,有錢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6

第388章 果然自己人殺自己人最狠!

  一眾知道自己已經沒了退路的韋紇俘虜聽了老黑漢的話,也不由的打起了幾分精神。不是沒有人想過等到了營地後就翻臉,可身後跟著的足有一百餘懷荒騎兵,這些人的厲害他們算是見識過了,一百人被人家殺了一半,可對方連個重傷殘疾的都沒。萬一真再反水,只怕還沒等逃進營地裡,自己就死無全屍了。何況,就營地裡的那兩百人,就算真示警通知了他們,真刀真槍幹起來,也完全不是這些漢人的對手。

  隊伍就在這種複雜的心情中走到了盡頭,一行人來到了韋紇人的臨時營地,依著一個小土坡駐營,勉強砍了一點樹木紮了一圈木柵,或者說是籬笆更合適。

  人馬靠近,營寨門口才有一個半醉的傢伙喊了一句,“誰?”

  “契苾丹,你眼睛讓老鷹啄瞎了,連老子也認不出來?還是你馬尿喝的太多了,看來老子應當跟千夫長說一聲,我個蠢才居然在當值時喝酒,還喝醉成這個熊樣。”老獨眼先聲獨人,策馬上前一步,對著那個半醉的傢伙就是一通痛駡,罵的那人暈頭轉向。

  “原來是獨眼狼回來了,你怎麼這會才回來,兄弟們剛才還在說你個老貨這回栽了,說不定就死在哪個粟特胡人的箭下呢。”

  “你死了老子也不會死,快快開門,別廢話了,今天幹了一票大的,抄了一個很肥的營地,光俘虜就抓了好幾百。我們現在押回來的是第一批,後面小黑崽他們還在打包裝車呢,光年輕的女人就足有好幾十個。”

  契苾丹聽到這裡,眼放淫光,雖然這些天他們劫掠了許多粟特人的婦女到營地裡姦淫,但有新鮮的貨加入,自然更加惹人意動。

  “來了來了,馬上給你們開門,獨眼狼你到是走了狗屎運,輪到你們出去,就總能碰上肥羊。他娘的,回頭可別忘了給我留兩個年輕的,最好是要沒嫁過人的處子。”契苾丹一面說著一面招呼著兩個同伴一起過來給老獨眼打開寨門,對於老獨眼的人馬,他只是隨便的掃了兩眼,並沒有絲毫的起疑。雖然老獨眼出去一百人,現在回來的才不到一半,而且後面押送的全是青壯的俘虜,一個美人兒也沒見到,也沒有老弱,可這傢伙喝的半醒,又精蟲上腦,居然毫無起疑。

  木質的寨門被緩緩推開,然後架在門前的兩排木質拒馬也被搬開,韋紇人的營地中門大開,如同一個脫光了衣服的小娘子一樣暴露在那豹等人面前。

  那豹面有喜色,但卻沒有表露半分,只是儘量的低著頭,竭力鎮定。既然韋紇人沒有發現他們,那麼就不急著發動突襲。

  隊伍緩緩的繼續前行,直入營寨。寨中到處是點燃的篝火,還有酒香和烤肉的香味四溢,天剛黑,韋紇人已經又接著喝上了,還有一些人乾脆在帳中不出來了,在裡面糟蹋著女人。

  “千夫長在裡面那個大帳裡。”老獨眼見事已如此,也打消了心裡最後的那點希望。這時也不肯落後于老黑漢,不願讓他專美於前,當下也迅速的向那豹表忠心了。他直接把千夫長的位置指了出來,證明自己的忠心。老黑漢心中一動,也連忙跟著把其餘幾個小頭領的帳篷位置指了出來。甚至主動請戰,表示願意帶手下去把他們幹了。

  那豹點點頭,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但要把傷亡降到最低。如果能利用這些俘虜接近韋紇人營地裡的軍官,然後突其不意的發難殺掉他們,那麼這個小小的韋紇人營地,將直接失去指揮系統。而按他在騎兵營裡受到的軍事教導,他知道軍隊中指揮系統是最為重要的,指揮系統就如人的腦袋一樣,而傳令系統就如同人的經脈,軍官們就是脊樑,戰士們就是肌肉。雖然他對這種觀念還不是很理解,但就如草原上的戰鬥經驗一樣,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總是沒錯的,話雖然不一樣,但道理相通。

  懷荒軍的做戰理念不但追求勝利,而且還追求最大限度的勝利。如眼前的這場戰鬥,勝利毫無懸念,但做到最小的傷亡,取得最大的戰果,才是他們的追求目標。

  得到漢人爺爺們的同意後,老獨眼和老黑漢各帶了幾個人直接找自己的昨日同袍已經上司去了。老獨眼行動快一步,他搶到了殺千夫長的機會。

  拎著刀直闖入千夫長的營帳中,一路上根本沒有遇到一個阻攔的。那些正在狂喝爛醉,或者已經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韋紇人,根本沒有想到這些剛回來的同袍,竟然已經反了。

  營帳被掀開,一股寒氣見縫鑽入,正赤條條站在帳中火堆邊,把一個同樣赤裸著的女子按在氈毯上,從背後猛幹的千夫長被風一吹,打了一個冷戰。一哆嗦,居然一泄如注,軟趴在身下的那具略帶些古銅的胴體上。他有些惱怒的抬頭望去,正想喝罵兩句,卻突然看到輔兵老獨眼那僅剩的一隻獨眼裡冒著一股比剛才寒風更冰冷的冷芒。

  那是露骨的殺意。

  千夫長又哆嗦了一下,剛剛還猙獰的玩意,這下徹底的縮了起來,直接從那溫暖濕滑裡滑了出來。

  “你想幹嘛?”他只來的及喊出這一句。

  下一刻,老獨眼的彎刀已經出鞘,那是把他自己親手打造的百鍛鋼刀。鐵勒人不但善於養馬、打獵,而且他們還善於打鐵鍛造,鐵勒人每年向突厥汗庭進貢最多的一樣東西,就是鐵錠。現在這把曾經伴隨著老獨眼砍樣過許多其它部落戰士首級的寶刀,刀光如雪,俐落乾脆的砍在了千夫長的頸間,將那顆大腦袋剁下,只剩下了還赤裸著的身軀。

  同一時間,那些帶著那豹他們進營的韋紇俘虜,正紛紛舉起彎刀,向著昨日的同袍們痛下殺手,殘冷無情。

  “團座!火升起來了”黃得興一直盯著韋紇人的營地,好半天過去了,讓人不安的寂靜終於打破,前方的夜空突然升起一把把大火,這絕不是普通的營地篝火,這是約定好的得手信號,輪到他們發動了。

  “吹號,跟老子一起上,殺啊!”郭孝恪也看到了那明顯的信號,當先跳起,狠夾馬腹,揮刀前沖。

  不過當郭孝恪一馬當先的沖到了韋紇人的營地裡,卻發現營地裡並沒有想像中的往來廝殺。

  營地裡充滿著血腥的氣味,還夾雜著一些酒味,烤肉味,甚至淫糜的味道。

  卻沒有廝殺,沒有抵抗。

  那豹帶著幾名軍官迎了上來,“稟報團座,韋紇人營地已經拿下,一個人也沒放走,我們正在打掃戰場。”

  那豹的後面,老獨眼和老黑漢兩個拎著把帶血的刀站在那裡,最惹眼的是另一隻手上卻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郭孝恪慢慢掃過去,這才發現,每個帶路回來的鐵勒俘虜,都是一手拎著把血淋淋的彎刀,一手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甚至有些人還拎了兩個,有一個黑壯的傢伙,一人拎了三個,他把三個首級上的發辨綁在一起,然後就跟拎著一串再普通不過的玩意似的,好像就拎著幾隻野雞一樣。

  “娘的,這些傢伙殺起自己人來也這麼狠,真是群野蠻的胡虜。”郭孝恪心裡罵了一句,也已經明白了這營地發生了什麼事情。根本不需要那豹他們出手,老獨眼等幾十人直接就把他們昨日的同袍同族們殺光了,還弄的這麼均勻,每個人手裡都拎了一顆曾經兄弟的首級,有的拎了兩顆三顆。這他娘的是投名狀啊,這些胡虜還真他娘的聰明。

  “你們用行動證明了你們對大隋的忠心,從今往後,你們就屬於懷荒的一份子了。”郭孝恪恰到好處的表明了態度,給予了這些兇狠的胡人肯定,讓他們都大大鬆了口氣。不過他的話裡卻還留著話,他沒有說他們已經成了大隋的軍人,也沒說是懷荒軍的弟兄,而是說他們成了懷荒的一份子。一份子麼,懷荒軍將士是一份子,懷荒的工匠平民也是一份子,甚至是懷荒如今對礦工需求越來直大的礦場裡的礦工也一樣屬於懷荒的一份子。

  “團座,營地裡發現很多韋紇人擄來的俘虜,大約有千人左右。基本上沒有青壯男子,都是青壯婦女,還有一些男孩女孩。”那豹向郭孝恪稟報。

  郭孝恪皺了皺眉,雖然在發現鐵勒人後,他依然留下來打了這一仗,可是按原定的計畫是打守這一仗,立即就撤回懷荒的。而現在仗打完了,卻還有一千多韋紇人的俘虜,這個卻有些讓人為難了。帶上她們,肯定會拖慢回軍速度,不帶嘛,看將士們的樣子,似乎都不願意放過這一大筆戰利品。

  沒錯,這些韋紇人的粟特俘虜,現在成了騎十八團的戰利品,而且是很值錢的一批戰利品。懷荒現在極度缺人口,不但缺青壯男勞力,而且也極度缺青壯女人。懷荒現在男女比例差距越來越大,大把大把的沒娶到媳婦的人,不但有工人,而且懷荒軍中也有大量的士兵還沒女人。當初易風北戰鐵勒,班師時帶回大批的胡族女子,當時易風甚至還特別下過一道命令,這些女人帶回去後,只能做妾,不能為正室。可實際上,懷荒的將士們很有錢,可卻很難娶到老婆,以至於當初那些帶回胡女的士兵,到現在也僅有這麼一個胡妾而已。而有更多的士兵,甚至連個妾都還沒有呢。這樣的需求,導致現在懷荒彙聚了大量天南地北的妓女外,還有大量的人口販子、媒婆們雲集,他們專們給懷荒當兵的介紹媳婦,甚至乾脆就是向他們出售女奴。而且懷荒女人的行情不斷上漲,現在一個口碑極好的新羅婢女早過了百貫,其次是金髮碧眼的胡姬,也一樣身價過了百。排在第三的則是草原胡女,然後是嶺南百越的女子,最便宜的當屬於東海上的女倭奴,但也接近百貫的價錢。

  而如果由媒婆們幫忙介紹安排,通過她們娶一個漢族適婚年齡的正常女子為妻,那介紹費加上娉禮等,起碼得兩百貫起。而且一般兩百貫娶回來的還得是諸如河東山區、河北遼西,荊楚鄂東,巴蜀大山裡等偏僻之地的女子,真想娶一個關中河南河北淮南江東山南等富庶之地條件不錯的女子為妻,那三五百貫都只是正常起步價格。

  雖然這幾百個粟特族女子是被韋紇人搶來的,而且還基本上都被糟蹋過,可畢竟還是年輕的女人不是,身體又沒殘疾。帶回懷荒,立馬就能變成搶手貨啊,值大筆錢了。雖然戰利品要歸公,可最終還是會有大約兩到三成左右,最終通過各種名頭賞賜到那些奪取戰利品的部隊士兵們手中的。按現在的行情,這些女人可是比上等的優良戰馬還要值錢。

  郭孝恪是騎十八團的團長,可他也得為自己弟兄們的利益考慮。

  “帶上吧,咱們騎十八團也還有很多弟兄們打著光棍呢,不少連女人的身子都還沒碰過一個。帶回去就算讓弟兄們出錢買回去,那也是一項很好的福利了。”黃得興請求道。

  “就算帶回去,你說買就買,你說分就分?最後都得由上面說了算。”郭孝恪說了一句,可最終也還是沒法拒絕帶這些女人回去。

  最終商議的結果,還是把這些俘虜都帶上,不論女人還是小孩子。但為了避免出問題,郭孝恪提前下達了幾個命令,這些粟特人全帶回去,但絕對禁止路上任何將士碰這些女人,也絕不允許私分購買什麼的。

  和部下們約法三章後,郭孝恪讓部下把能帶走的都帶走,然後迅速的離開戰場,返回營地。

  “休整一夜,明天四更造飯,五更拔營出發,返回懷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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