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重返大隋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本)

 
王烏鴉 2018-3-12 13:42: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8 78964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4

第369章 嫌疑

  楊堅緊握著雙拳,雙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他喘著粗重的氣息,怒火攻心。

  獨孤皇后明白皇帝此時心裡在想什麼,其實她自己也在那樣想,不過她還是儘量讓自己冷靜。“至尊,事情還沒有查清楚,現在不宜妄下結論。”

  “妄下結論?”楊堅怒極而笑,“皇后說出這話,其實不正表明心裡現在也和我想的一樣嗎?”

  “可我們沒有證據,事情還沒有查明,不一定就是他做的。”

  “這還需要什麼證據?你我心裡都清楚,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他也太心急了,也太心狠了,難道連自己的侄子都容不下嗎?”

  獨孤氏努力的勸慰著暴怒的皇帝,“我覺得還是應當先等審訊的結果,切莫衝動。”

  其實獨孤氏此時心裡一樣的懷荒刺客的幕後主使是楊廣,不懷疑都不行,他的嫌疑太大了。能在京師裡策劃實施如此規模的刺殺行動,事先還沒有洩露半點風聲,這樣的大手筆實際上也沒有幾個人能辦的到,而晉王楊廣偏偏就是少數有這樣能力的人之一。楊廣有刺殺的動機,有刺殺的能力,那麼這件事情他確實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不過皇后見過了無數的大風大浪,在最初的震驚與惱怒過後,她也馬上想到了一些問題,那就是晉王的嫌疑太大了,大到讓所有人都會覺得晉王就是這次刺殺的主謀,這讓獨孤氏覺得有些問題。晉王是個聰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發動這樣的刺殺行動,那他會成為最大的嫌疑人。事情有些不太合常理,雖然刺殺了太孫對晉王大有好處,可卻也會讓他立即處於極不利的地位,風險太大,甚至高於收益。

  “也許有人嫁禍栽贓。”獨孤氏冷靜下來後,說出了一個可能,這不是無端的猜測,而是基於事實的判斷。權利的鬥爭是無情而又冷酷的,明刀明槍的刺殺其實還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那種陰險的暗箭。不能排除刺殺案另有主謀,也許那人是真的沖著皇太孫去的,或許對方其實是佈局栽髒嫁禍晉王,更或者對方想要一箭雙雕,刺殺皇太孫同時嫁禍晉王。

  楊堅冷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皇后說的確實很有可能,而如果事實真的如皇后所說的,那這件事情只怕更加的惡劣了。

  “所有的皇子都有嫌疑了。”楊堅苦笑著道,明面上楊廣最有嫌疑,此外若如皇后所說是嫁禍栽髒,那麼晉王雖然能排除嫌疑,可剩下的三位皇子秦王蜀王漢王就都有嫌疑,畢竟太子被廢地位早已經不穩,若是楊廣因此獲罪失去成為太子的機會,那其它三個都是嫡子的親王都有機會。

  這種猜疑一起,楊堅頓時覺得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了。“太子也有嫌疑。”晉王是太子楊勇如今最大的威脅,若太子是幕後主謀也完全說的過去。

  獨孤氏也一樣如此感覺,為了皇位爭奪,什麼樣的事情都有可能。

  “不管是誰,朕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朕還沒有死呢!”楊堅咬牙切齒,脖子上青筋怒起。

  大隋立國以來,大興宮還是頭一次在夜晚落鎖之後再重啟宮門。也是頭一次,大隋的三省四位宰相不顧夜色天晚,連夜叩宮。同樣也是頭一次,大興城的上元節三天金吾不禁被取消。

  一隊隊的士兵往來調動,大興城諸門緊閉,全城戒嚴,各處搜捕。大興宮,禁衛軍全副武裝,頂盔貫甲,肅立宮牆之下,刀劍出鞘。

  一個接一個的宮中宦官領著旨意賓士出城,傳達著一道接一道的旨意。

  楊廣是在睡夢之中被叫醒的。

  “殿下,宮中來人,陛下急召殿下入宮見駕。”侍女赫連山妃在門外焦急的稟報。

  “發生了什麼事?”大半夜召見,楊廣也是無比驚訝。

  大廳裡,前來傳旨的是皇后身邊的紅人,內侍省二主官之一的內侍張權,楊廣心腹張衡的族兄。

  張衡見到衣衫不整趕出來相見的楊廣,連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出大事了,皇太孫遇刺,二聖震怒,急召諸王與百官入宮。”

  楊廣嘴巴張的大大的,半天沒有合攏,皇太孫遇刺,天啊,他立即感覺事情不妙了。“太孫現在如何?”

  “據說太孫沒有受傷,但是身邊的侍衛死了七個。”

  楊廣又一次震驚了,死了七個侍衛,那刺殺行動肯定不小。

  張權把自己知道的刺殺事件的消息全都迅速告訴了楊廣,“殿下請早做預防,某來時四位宰相已經入宮,六部尚書以及三省諸侍郎等也都緊隨入甘露殿見駕。高熲和柳述向陛下暗示,刺客的幕後主使是殿下。”

  楊廣臉色一沉,“高熲倒是跳的歡。”高熲本已經被他趕出中樞,可這次高熲卻反應迅速,刺殺一發生,得到消息後的高熲立即就跑出來了。頂著太師的榮銜,高熲平時已經非軍國重事不理,尚書省裡的事情他管不到了。可今天,太孫遇刺,這確實當的上是軍國重事了,他跑出來參預其中,沒有人能阻止的了。

  進宮的一路上,楊廣也在想著一個問題,到底是誰策劃了這次刺殺案?

  趕到甘露殿的時候,四宰相六尚書以及諸侍郎等都跪坐殿中,太子楊勇秦王楊俊蜀王楊秀漢王楊諒甚至宗正寺卿清漳王楊雄都早已經到了,此外還有韓王楊昭豫章王楊暕長寧王楊儼等十余位郡王也都跪坐一側。

  皇帝坐在龍椅上,皇后也破例的坐在皇帝一側。

  在丹墀禦階之下,這次刺殺案的主角皇太孫楊林,此時正在向滿殿君臣講述他剛才那遇刺的全過程。易風沒有換衣服,還是今日進宮時的那套,也正是他遇刺時的那套。本來遇刺時,易風根本沒有受到什麼真正的威脅,刺殺雖然突然而猛烈,可前後時間並沒有多久,很快就被易風的侍衛和後來迅速趕到的紅拂張出塵以及虯髯張仲堅率領的懷荒侍衛們給解決。從始至終,易風一直安全的趴在安全的馬車廂裡,毛都沒有掉一個。不過來的路上,易風卻是特別裝扮了一下,身上粘了點塵土灑了點鮮血,甚至還把衣服拿刀劃開了幾處,頭髮也散落下來幾綹,雖然沒有真給自己來上一兩刀弄個鮮血淋淋的傷口什麼的,但這副模樣也確實顯得很狼狽了,讓滿殿君臣對於他遭遇有了一個更直觀的認識。

  易風的口才很好,很有講故事的天賦。雖然其實刺殺經過很短暫,甚至他從頭到尾一直趴在車廂裡,可卻並不妨礙易風此時口若懸河的給殿上君臣們講述一個險像環生跌宕起伏驚心動魄的故事,聽易風的講述,所有人都不由的為之震驚,本來還以為太孫既然沒受傷那刺殺過程並不兇狠,可是現在他們才知道,原來當時情況是這麼的危險,三十六個頂級的刺客,全都攜帶著見血封喉的抹毒勁弩,甚至還帶著兩具三弓八牛弩。

  三弓八牛弩,顧名思義,這種弩有三把弓,普通的弩依靠一把弓的彈力,而三弓弩,他擁有三把弓,通過部件相連,使得這種弩擁有三把弓的彈力。這種彈力有多強,八牛,意識擁有八頭牛的力量,真正的重弩,攻城弩。這樣的大殺器來刺殺太孫,而且一次動用了兩把,外回數十把軍用強弩,若非太孫殿下身邊的侍衛們勇猛而又忠誠,拼命保護,又有太孫府侍衛趕到及時,只怕這位剛被冊封才一天的皇太孫,就要殞命歸西了。只死了七個侍衛,已經相當的幸運了。

  許多人都不由的讚賞皇太孫和其麾下侍衛們的勇猛,六十一人面對三十六個刺客精心設計的埋伏突襲,面對強大而猛烈的攻擊,他們居然只死了七個,其中還有四個本來只是輕傷只因中毒救治不及才死的。甚至其實太孫府侍衛沒有第一時間趕到救援,他們也已經自己擊敗了這些刺客了。太孫殿下果然不愧易虎之名,九頭蛟之名更是名不虛傳,都說太孫殿下以前混跡草莽,撕殺江湖,十二歲就能單獨博殺猛虎,十四五歲就已經成為北疆綠林的扛旗者了,光憑著今天的這個表現,確實名不虛傳。

  “天佑吾孫。”楊堅聽完易風的話後,長歎一聲道。然後目光從殿中掃過,尤其是重點在五位皇子的身上掃過,如刀鋒一般銳利。

  現在楊堅看著這五個兒子,每一個都有嫌疑。

  冷哼一聲,楊堅轉頭對負責三衙會審的御史大夫、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三人問道:“審訊結果如何,可查出刺客受何人指使?”

  御史大夫、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三人互相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由刑部尚書薛胄上前稟奏。

  “啟奏陛下,經過三衙聯合審訊,我們發現,刺殺皇太孫的三十六名刺客皆曾是大隋府兵衛士,但這些人在兵部名冊上卻都早明確記錄為戰死。”薛胄稟報的時候腦門都在淌汗,刺殺皇太孫的刺客居然全都是一群早已經“戰死了的府兵”,這確實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楊堅卻對此並不為奇,大隋數十萬兵將,就算開國之後總體上還算安穩,可也打過幾次大規模的戰役,對突厥和南陳都是用兵數十萬的大戰。此外,各種小規模的平叛等戰事也時有不斷,開國以來戰場陣亡的將士不知凡幾,如果有人假死也實算不得什麼,隨便一個統兵的將領都能做到。

  不過這個審訊發現,卻更讓楊堅相信,這次的幕後主謀身份不凡,能動用三十六名早已經死掉的府兵,卻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既然發現了他們的身份,那還查到了什麼?”

  “回陛下,這些刺客兵部記錄的死亡時間,都是在開皇十年。但是他們生前卻並非同一支兵馬中,而且這些人籍貫也並不相同,他們來自各地,關隴河北河東河南山南江淮江漢巴蜀等各地都有。而且他們戰死的地點也並不相同,他們都戰死於開皇十年,但卻是在不同的戰場戰死,有於北方與突厥作戰戰死,也有在江南平叛中與叛軍作戰戰死,還有在西南與蠻夷作戰戰死等等,三十六人,每個人戰死的地點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都在開皇十年戰死的,此外還有一個共同點,三十六人,兵部記錄他們戰死之時都是軍中的都督。”

  楊堅皺眉,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如果說把幾十個士兵假死,很簡單,隨便一個將軍都能做到。可如這三十六個刺客這般,來自天下各地,在不同的軍府中服役的府兵,在一年內死於各個戰場,尤其這三十六人死時還全都是都督。都督是如今已經取消了的一個官職,勳官階官職官中原來都有,在職官中由現在的隊正取代,統領一隊五十名士兵,屬於朝廷正式官階中最低級的九品武官。三十六名朝廷正式品階的武官同一年假死,這可比隨便弄幾十個大頭兵假死更難。特別是這些軍官還是來自全國各地,更死在不同的戰場上。

  開皇十年,距今已經過去八年多了。不管幕後之人是誰,那人都相當厲害,擁有極強的勢力,要不然根本坐不到這一點。

  時隔八年,現在只怕要想追查這件事情很難了。

  “既然知道這些人的真實身份,那麼就順藤摸瓜一直查下去,你們還查到了什麼?那九個活著的刺客交待了多少?”

  “刺客頑抗,什麼都不肯交待,而且我們發現,三十六名刺客,除了那兩個偽裝成車夫的刺客,其餘的三十四個刺客,早成了啞巴,根本說不了話,而那兩個偽裝成車夫的刺客都死在刺殺當場。”

  “啞巴?”楊堅怒極,“那就讓他們寫。”

  “這些人都不識字,更不會寫字,幕後主使者早有準備。”薛胄無奈的回道,這個案子可謂是越審越讓他驚心,事涉儲君,刺客們動用了大量軍械,特別是三弓弩這樣的限制級重弩。而審查之後,卻發現刺客都是八年前就死了的府兵都督,如今這些人卻重現天日並刺殺太孫,且還一個個都成了啞巴,這怎麼不讓審案的他們心驚肉跳,他知道,他攤上麻煩事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4

第370章 當時就懵逼了的楊廣

  聽著刑部尚書薛胄的敘述,滿殿的人都在猜測這個幕後人究竟是誰。

  楊堅目光一直在五個兒子的臉上來回審視,目光尤其在楊廣的身上停留最長,到現在,他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就是楊廣。

  楊廣也在猜測著幕後真凶,比起易風遇刺這事,他心裡此時想的更多的卻是刺客背後透露出來的強大實力,透過現象看本質,能夠在八年前就已經從天下各地府軍中把一批低階武官神不知鬼不覺的“陣亡”弄走,然後這麼多年來這些人就再無露面,直到這次突然出現刺殺太孫,尤其是這些刺客還都成了啞巴,僅從這一點,就可以想像,這個幕後之人的實力肯定極強,這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這人隱藏的太深了,這些刺客透過出來的種種,讓楊廣感到一陣心悸。他目光悄悄在幾個兄弟之中打量,他覺得有此能力的也只有這幾個兄弟了。

  不過他首先排除掉了秦王楊俊,這個兄弟往好了說是過於仁厚,說難聽點其實就是懦弱,又貪於享受,這不是一個有野心和那樣本事的。如果他真有那樣的本事,那他也不會差點被自己的王妃給毒死了。

  排除掉秦王,剩下就是太子、蜀王、漢王了,當然,也不排除如楊雄這樣極有名望的宗室。楊廣目光一遍遍在這三個兄弟的臉上打量探察,楊勇坐在那裡雖然臉上裝著一副認真的樣子,可眼裡卻有幾分隱藏不住的喜色,似乎是對太孫遇刺興災樂禍,總之就是沒有半分的慌亂。對於這個大哥,楊廣是研究的很透徹的,楊勇從來就不是什麼聰明人物。更加不會隱藏自己,說好聽是率真,說難聽說是愚蠢。楊勇所透露出來的神色,說明刺殺跟他沒關,要不然他肯定不會是這副表情。如果說楊勇是在隱藏作戲,更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不是秦王不是太子,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蜀王和漢王了,蜀王是兄弟五個裡面最勇猛的,還寫的一手極好的書法,不過開國之後就一直鎮守蜀中,天高皇帝遠,一晃十幾年過去,也沒有人真正管教的到他,因此越來越跋扈。說他派人刺殺易風,倒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他久鎮蜀中,也確實有這樣的機會網羅一支秘密勢力。不過蜀王和易風向來沒有什麼衝突,他刺殺易風,動機方面不夠充足。倒是楊諒,楊廣觀察他時,楊諒感應到了轉頭沖他冷冷一笑,笑的有幾分得意,甚至有幾分挑恤。就這一笑,讓楊廣突然之間想到一個問題,既然在他看來,他的兄弟們都有嫌疑,那自己在皇帝眼中豈不也一樣有嫌疑?張權可是告訴了自己,高熲直接向皇帝暗示幕後之人是自己的。這麼一想,他臉色難看起來,從表面上來看,他比其它幾位皇子更有嫌疑。

  可是自己根本就沒有安排刺客,不說易風其實是自己的私生子這事,雖然易風成為皇太孫,讓自己很是不滿,可眼下他和易風還是暗中合作關係,楊勇一天不倒,一天太子之位不廢,他也絕不會去動易風。

  “操,栽髒嫁禍!”楊廣心裡忍不住叫駡了一句,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有人刺殺易風,然後嫁禍於他。“是阿客!”他馬上認定那個嫁禍自己的人是楊諒。這個最小的弟弟,一直仗著是皇帝皇后的幼子而極得寵愛,甚至也對太子之位生出幾分妄想。去年他就藩河東,初次出京,就統領並州五十二州之地,成為諸皇子中地盤最大的親王大總管。而且去年東征,他還主動請戰,就是想要積累聲望。可惜東征大敗,三十萬大軍幾乎盡沒,給了他一個當頭大棒迎頭痛擊。而在此後連續幾次表現失分,又有易風的橫空出世,使得他在皇帝面前地位大降,甚至最終並州被割走了十一州之地給了與他有衝突的易風。如今易風更是新被冊封為了皇太孫,楊諒那狹隘的心胸,刺殺易風很有可能,而且還能一石二鳥,栽髒於自己。操,該死的楊諒,老子不會讓你得逞的。一向老謀深算的楊廣,一時間也有些要沉不住氣了。

  楊堅給聯合審理刺殺案的禦史台大理寺刑部三衙三天時間,三天之內限期破案,時間一到案子破不了,三衙上至主官下至書吏,到時全都問罪降職。同時楊堅又下旨給京師禁衛以及畿輔的府兵,讓他們四處搜尋刺客餘黨尋找可疑之人。

  皇帝震怒,下了死命令,京師內外各衙各部頓時雞飛狗跳。

  有壓力就有動力,僅僅過了一天,頂著巨大壓力的會審調查終於有了可喜的進展。

  薛胄望著手裡的那紙文字,還有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簽名和紅指印,又抬頭望瞭望大理寺少卿楊約,臉上神色有些古怪。

  “這……”

  楊約站在薛胄等三位三衙主官面前,心裡也充滿苦澀,他當然知道薛胄這神情的意思。薛胄手上的那張紙就是剛剛親自呈上的,是刺案的最新進展,也是極為價值的突破,可卻也是要人命的突破。三衙精銳組成的聯合調查隊根據各種蛛絲馬跡,一路順藤摸瓜,終於在大海裡撈到了一根針。一個能讓三衙大鬆一口氣的定海神針,他們在城南的一個看似普通的廢棄倉庫裡,突襲逮捕了數名可疑份子。而經過迅速審理後,終於有了吐口,他們果然跟刺案有關,雖然這些人交待的內容有限,但卻表明他們正是為刺客提供馬車的人。然後他們又順藤摸瓜,在南郊的一個農莊裡抓獲了另一夥人,這些人正是為刺客伏擊太孫提前在城中那條街道上踩點的。他們又順著往上查,審出了這兩夥人的聯絡上線,並成功的逮捕了那人。不過當逮捕到了那人後,楊約卻驚住了,因為他認識那人,虞孝仁。

  京師認識虞孝仁的也許不多,但聽過他名字的人絕對不少,因為虞孝仁是前年剛獲罪被處死的前尚書右僕射虞慶則,曾經的朝中四貴之一,與高熲、蘇威、楊雄並稱四貴的虞慶則。虞慶則獲罪被處死,但虞慶則的妻兒子女卻並沒被處死,只是除官發配嶺南。這個虞孝仁曾經也是京師有名的貴公子,風雲人物,和宇文化及並稱為京師四公子的人物。楊約自然認識他,還很熟。

  楊約認出他時相當震驚,除了因為虞孝仁是虞慶則的兒子外,還因為虞孝仁還曾經在晉王府任職,為晉王親信私兵的庫真大都督。

  楊約當然清楚自己兄長楊素與晉王之間的關係,實際上楊素和楊約之間的關係,還是由他居中牽線的。皇太孫刺案,現在是通天的重案,虞孝仁居然牽連其中,更要命的是,晉王還跟這虞孝仁有些扯不清的關係。可逮捕虞孝仁的時候,楊約這個大理寺少卿也只是個副領隊,帶隊的是禦史台的治書侍御史劉行本。劉行本還有一個新兼職,北伐東路軍行軍司馬,輔佐皇太孫。就算他想隱藏這件事情,也不可能。最終,這件事情無法隱藏的遞交到了薛胄等三衙巨頭面前。

  虞孝仁被捕之後,保持沉默,什麼也不肯交待。但抓到他就足夠了,三衙聯合調查隊直接順著他這根藤已經往下摸下去了,而且收穫不錯。

  “虞孝仁發配嶺南之後,被晉王親自派人自嶺南瓊州島帶走,此後再無蹤跡,直到被你們逮捕。而你們之所以能發現並逮捕他,是因為他就是安排人手為替刺客提前踩點收集太孫出行路線情報,以及安排人為刺客提供行刺馬車的那人?”薛胄一邊問,一邊聲音都微微顫抖了。他娘的,按這樣的結果,那刺案背後的主謀已經水落石出了,當然不是虞孝仁。前宰相之子虞孝仁在這個案子裡只是一個聯絡人的角色,可這個小角色卻極為重要,他在刺案中有重要作用,而這個傢伙,更是直接把刺案的真正幕後主謀給暴露了,主謀已經呼之欲出,正是晉王。

  楊約也知道現在一切證據線索都直指晉王楊廣,可他根本無法隱瞞或改變這個事實。

  “加派人手牢牢看住虞孝仁,楊少卿立即隨吾等入宮面聖。”牽扯到了晉王,雖然這個結果並沒有怎麼太讓人驚訝,可薛胄還是很有些不安。娘的,皇家的爭鬥,居然被自己給碰上了,這得有多倒楣。

  薛胄等人急忙入宮見駕,將審查的結果如實稟奏皇帝。

  本來就心裡暗暗懷疑著楊廣的皇帝一聽到這個消息,愣在當場,一張臉迅速的變的陰沉下來,然後他猛的一揮手,手中正拿著的那枚名貴的玉如意頓時在地上摔成無數碎塊。

  “虞孝仁現在何處?”

  “微臣等派人嚴加看守,在大理寺衙門。”薛胄如實回道。

  “立即派人將虞孝仁帶來。”楊堅說完後,又向一旁的王海喊道:“你立即去給朕把晉王帶來,立刻!”

  楊廣聽到召喚時,正在皇城的門下省衙門裡等候,自昨天夜裡受召入宮見駕後,楊廣和其餘諸王一樣,一個也沒有得到允許出宮的命令,全都只能呆在門下省的院子裡等侯。實際上,諸王自昨夜到現在,都徹底的和宮外隔絕了消息。

  楊廣惴惴不安的跟隨王海來到甘露殿,出乎他意料的是,殿中只有皇帝一人,再無他人。

  皇帝面色肅然的盯著他,“虞孝仁這人你記得嗎?”

  楊廣不知道皇帝為何這個時候提起他,當下點頭,“虞孝仁是虞慶則之子,曾經擔任兒臣的侍衛大都督。”

  楊堅依然冷冷的望著楊廣,“朕也記得他,記得前年虞慶則因謀反被處死後,朕念及虞慶則對朝廷多有貢獻,因此並未牽連其妻兒子女,只是將他們流放嶺南。可是現在有人告訴朕,虞慶則此刻就在京師。晉王,關於這,你可有什麼要告訴朕的嗎?”

  楊廣感覺事情不妙了,皇帝這個時候提起虞孝仁,只怕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虞慶則謀反一案,其實很多人都明白,那不過是皇帝的欲加之罪而已。楊廣和虞慶則的關係說不上親密,但和虞慶則之子虞孝仁關係卻不錯。虞孝仁是個紈絝貴公子,之所以到晉王府任職為將,其實不過是按照關隴貴族子弟們出仕的慣例而已,這些關隴貴族的子弟成年後,幾乎都是先從諸王的侍衛軍官或者皇帝的侍衛做起。不過虞孝仁在楊廣手下為官時,確實跟他關係不錯。虞孝仁這人出身高門貴族,身上也些紈絝習氣,可卻並不算壞,反而還很有些本事,能文能武,蠻對楊廣的脾氣。加之他又是當朝宰相之子,因此楊廣對他也多有籠絡,上下之間關係確實處的不錯。

  後來虞慶則獲罪被處死,虞孝仁被發配嶺南,楊廣也知道這謀反案其實是子虛烏有的,加之他也一直在秘密招兵買馬培養心腹,因此也就找了個由頭,等案子風聲過去後,便派人把虞孝仁給悄悄帶出來了。這事本來只是小事一樁,皇帝處死虞慶則只是對這位強勢的宰相的猜忌防範而已,虞慶則一死,皇帝自然也就不會再去管那被發配到嶺南去的虞孝仁。楊廣把虞孝仁救出來後,虞孝仁對楊廣自然是感恩戴德,從此唯命是從。從那以後,虞孝仁改名換姓,換了一個身份跟隨著楊廣,為他效力。這次入京,虞孝仁自然也是跟隨進京,不過一直在暗處而已。卻不料,現在皇帝會問到他。

  當下楊廣不敢隱瞞,連忙承認自己確實把虞孝仁帶走,不過他解釋說自己只是念及當初虞孝仁跟隨自己一場,並無其它意圖。

  “果真如此嗎?”楊堅冷笑,“若真如此,你為何不稟報朕而要私下帶走虞孝仁。為何讓虞孝仁改名熊獻忠替你行走辦事,你再告訴朕,為何這個如今改名熊獻忠的虞孝仁,他會安排人給刺殺楊林的刺客收集皇太孫的出行路線,為何要安排人給刺客提供行刺的馬車?”

  楊廣聞言渾身一震,失聲道:“不,這不可能,虞孝仁絕不會這樣做的,他為何要行刺太孫?”

  “這個應當由你來告訴朕。”楊堅冷哼,他沒想到到了此時,楊廣還要死硬不承認。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陛下,兒臣真的與刺殺案毫無關係,兒臣也絕不會派人去刺殺太孫,你要相信我。”楊廣心裡一時間全亂了,真的慌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虞孝仁居然捲進了這個刺案之中,他根本毫不知情,他也不相信虞孝仁真的參與其中了。他認為自己被陷害了,絕對是。

  不過他的這個反應落在楊堅的眼裡,只不過是又一個謊言而已。虞孝仁雖然當著皇帝的面也沒有吐出半個字,可他不回答沒關係,有許許多多的證據表明,虞孝仁參與到了刺案之中,甚至在其中居重要地位,毫無疑問,絕不會有錯,而且虞孝仁雖然沒有承認刺殺太孫的罪責,可他也根本沒有否認過他參與其中。虞孝仁的這個表現,在楊堅看來不過是對於曾經解救過他的晉王的忠誠而已。因此,楊堅心裡完全認定楊廣就是刺案的幕後主謀。鑒於楊廣在虞孝仁這件事情上的不坦誠,因此他現在也完全不再相信楊廣的話了。

  “你太讓我失望了!”楊堅搖頭。

  “陛下,此事真有兒臣無關,兒臣絕不會謀害須彌的,請相信兒臣。”

  “事到如今,你要朕還如何相信你?”楊堅一臉心痛的模樣。“以你的聰明,難道還不明白朕的心意,為何卻要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我是冤枉的,有人陷害兒臣,栽髒嫁禍與兒臣。”楊廣失去了慣有的理智,徒勞的一遍遍的向皇帝解釋著。可皇帝此時根本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了,“你說你是冤枉的,被人陷害的?被何人冤枉,被朕冤枉嗎?被何人陷害,難道是須彌自己找人刺殺自己來陷害你?那個虞孝仁你怎麼解釋,他是你一手從嶺南救出去的,難道這樣的人會來陷害你?還是說,你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虞孝仁一個人做的,是他瞞著你做的,你一點也不知情?算了吧,朕雖然老了,可朕還沒有老糊塗。”

  楊堅真的是氣的不輕,尤其是對於楊廣眼下的表現,如果他能光棍的承認,也許他還會高看他一眼。可眼下他的表現,只讓他失望。他完全沒有了平時的聰明冷靜,變的驚慌失措。

  “你退下吧,朕現在不想再看到你。”楊堅不耐煩的揮手制止楊廣的繼續辯解,叫來侍衛:“護送晉王回府邸,嚴加看護。”

  一句嚴加看護,把楊廣打落深淵之中,他臉色變的蒼白無比,沒有了半點血色。

  “陛下……”

  “好好反省,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等候朕的旨意。”楊堅揮手,四名御前侍衛上前,將楊廣請出大殿。

  殿中再次安靜了下來,這個時候御座側的屏風後,獨孤皇后一臉痛心的走了出來,“陛下如何打算?”

  “朕也不知道!”楊堅長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4

第371章 發難

  夜幕已經降臨,殿中點起一支支的巨大蠟燭,這些蠟燭裡摻著名貴的龍涏香。隨著蠟燭緩緩燃燒,散發出一陣陣沁人心脾的香味,給殿中諸人沉悶的頭腦一些清明。

  皇帝依然高高坐在龍椅之上,可此時目光裡透露出來的卻不再是君臨天下的那股君威,在太師、尚書左僕射、齊國公高熲的眼中,金殿還是那座金殿,龍椅也還是那把龍椅,可現在龍椅上的那個皇帝卻已經不如從前了。皇帝的眼中佈滿鮮紅的血絲,眉頭緊皺,印堂發暗,目光裡是一股濃濃的疲倦也失望之色。

  高熲身為首相以及三師之首的太師,位極人臣,尊榮無比,此時在殿中也有一把特賜的坐榻。這張特別御賜的坐榻,其實比不得自己府裡的坐榻,更比不上他如今擺在書房裡那把極喜歡的沙發。不過這堅硬的窄小的坐榻,坐在上面的高熲卻覺得很是滿足。金殿之上的特別御賜坐榻,重要的不是這個坐榻本身,而是這坐榻所代表的意義。本來已經被皇帝無情的賜出了中樞,被賦閑養老了。可如今終於還是讓他抓到了機會,重新進入了這大興宮甘露殿中,還在殿上擁有了一張坐榻,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榮耀,就連這陣子得意無比的楊素,也從不曾擁有過這樣的榮耀,此時楊素就在自己的面下側首,不過他沒有坐榻享受,只如柳述等重臣一樣,在天子面前有一個蒲團軟墊可以跪坐而已。一個是坐榻一個是蒲團,立即讓高潁心裡舒爽萬分。

  我高熲又回來了。

  皇帝還是離不開我的,高潁心裡得意的想,該死的楊素想要搶他首相的位置,妄想!

  “此事只怕還不能確定幕後之人就是晉王。”坐在高熲對面的司徒、尚書右僕射、越國公楊素皺著眉頭提出質疑。對於高熲重新出山,今日還得以在殿上有了一張坐榻,他心裡極不舒服,眼裡時不時的瞥向高熲。此時的甘露殿中,只有三省的四位宰相,以及六部尚書參加,外加上負責此案的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兩人列席。這是極為重要的議事,所議的就是晉王楊廣。

  皇太孫遇刺案,查到虞孝仁了,也順著查到了晉王頭上。到了這一步,三衙都不敢再繼續查下去了,沒有皇帝的首肯,這案子只能先到這一步。而楊堅現在也有點騎虎難下,雖然他心裡也一直認為楊廣有重大嫌疑,可真這麼快就查到楊廣頭上,還是讓他覺得難以相信。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臨到老了,楊堅也越發的喜歡猜忌起來。不管虞孝仁被暴露逮捕有多麼的讓人意外,單單就是事情到了這一步,該如何處置,也讓楊堅為難了。

  究竟還要不要查下去,又如何處置,這都是相當麻煩的問題。更麻煩的是,經此一事,如何對待楊廣,換儲之事是否要重新考慮?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正是眼下這種局面。而騎虎難下,又正是楊堅眼下的心境。

  因為出了這件刺案,雖然眼下暫時只查到虞孝仁頭上,可現有證據也直指楊廣。楊堅暫時還沒考慮到後面換儲等重要的事情,但起碼楊廣已經牽連進了這個案子,因此,他第一時間便又把高熲給重新啟用了。楊堅很清楚,楊素其實早已經跟楊廣綁到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出了這個刺案,以後說不定可能會重新考慮換儲的打算,因此楊素也不敢完全信任了,必須有個足夠份量的重臣來平衡楊素,而原來他提上來取代高熲的女婿柳述,卻還太年輕,資歷和手段都不是楊素的對手。最終,楊堅還是把自己前段時間才費盡心思給趕出中樞的高熲,又給請了回來。不過表面上說,刺案本也是關乎朝廷的軍國重事,尤其是牽涉到了楊廣之後,讓高潁此時參與進來,倒也與先前給高熲非軍國重事不預的旨意也不矛盾。

  參與這次重要廷議的新任內史省內史令柳述立即反駁:“還不能確定?右僕射倒是鎮定,都這個時候了,證據確鑿,連那個虞孝仁都沒有半句否認之言,右僕射還在說什麼不能確定,這是自欺欺人嗎?”柳述的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輕蔑,還有一股子得意。“只怕是右僕射有心想為晉王說話吧?”

  身為皇帝女婿,柳述娶了皇帝的第五女蘭陵公主,本來說不論是太子還是晉王,都是他的舅哥內兄,可實際上,柳述未娶蘭陵公主以前柳家就跟太子這邊走的近。尤其是蘭陵公主其實並非是初嫁柳述,蘭陵公主初嫁王家,結果夫婿卻早死,後來皇帝為蘭陵重選夫婿,楊廣向皇帝推薦了自己王妃蕭氏的兄弟,這事本來也都定下了,可最後柳家卻橫插了一腳,通過太子的關係,最終柳述成了皇帝的東床快婿,如此一來,柳述自然跟太子更親近一步,而與楊廣之間便有了間隙。眼下晉王捲入皇太孫刺案之中,莫說已經有了一個有利的證據,就是沒有證據,做為堅定的太子一党,柳述也絕不會放過這次的大好機會的。柳述雖然已經坐上內史令的寶座,可得隴望蜀,現在卻已經盯上了僕射之位,高熲重新入中樞,柳述自然不會去打高熲的主意,自然也就想借機對付楊素,搶了他的右僕射之位。

  “虞孝仁雖然確是晉王從嶺南帶出,可晉王當初也只是念在主從一場的情份,加上虞慶則雖因謀反處死,可當時陛下不也查明虞孝仁並未涉及謀反因而後來才有寬赦發配嶺南嗎?晉王殿下只是用人不明,不察疏忽,才沒有料到這個虞孝仁竟然會包藏禍心,為了報當年父親被殺之仇,一直隱忍不發潛伏于晉王殿下身邊,暗中圖謀不軌,這次突起發難行刺太孫,實是膽大包天,萬死難恕。”楊素不遺餘力的為楊廣洗地,事到如今,虞孝仁成了最大的一個麻煩,躲都躲不開,偏偏這個虞孝仁被捕之後連句否認的話都沒說過。因此,如今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這樣解釋了,雖然這樣的解釋顯得十分牽強,可總比為那虞孝仁的所為承擔的好。楊素很相信楊廣絕沒有派人刺殺楊林,到現在他也依然完全摸不清頭腦,這個虞孝仁為何會捲入這個案子之中去,甚至案發後還有這樣默認的表現。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虞孝仁其實早就暗中反水了,成了別人的死間。對方利死虞孝仁和楊廣之間微妙的關係,相當高明的把晉王置於如今極為尷尬危險的處境之中。

  可這只是楊素的猜測,根本沒有半點的證據。

  “越國公倒真是敢說,虞孝仁刺殺皇太孫是為父報仇,那他要報仇的話,刺殺晉王不是更有機會,為何卻捨近求遠,舍易求難的去刺殺皇太孫?況且,皇太孫刺案,僅出手的刺客就有三十六人,而且還動用了諸多軍中弩器甚至還有攻城重弩,更別提天子腳下京城之中當街刺殺,以及那三十六個刺客更是嚴厲複雜,是八年前就應當已經死去的府軍都督,而今卻全成了啞巴刺客。越公倒是告訴某,一個虞孝仁哪來這麼大的手段?策劃的出如此計畫,派出這麼厲害的刺客來?”

  禮部尚書斛律孝卿也緊跟著向楊素髮難,他原是民部尚書,不過最早卻是北齊舊臣。而且在北齊之時,就已經是執掌中樞的宰相,還曾封王。後來將傳國璽送給北周武帝宇文邕降周,入隋後,深得楊堅信任,仕途順利,任禮部尚書之前,曾任納言上士和民部尚書等重職。在朝中,他緊隨著高熲的步伐,同樣堅定的支持著太子楊勇,因此跟楊素自然也是關係不睦。

  楊堅感受到殿中的緊張氣氛,在場的都是大隋朝廷的重臣。此時卻已經是鋒芒必露,白刃相見了。這並沒有出乎楊堅的意料之外,早在召這些重臣進宮入殿議事之時,他就已經料到會有這樣一個場面了。太子党和晉王黨的爭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嚴格說來,這個局面其實也是由他一手推動而成的。當初是為了換儲,卻又忌憚太子畢竟在位近二十年,朝內外早有許多重臣豪門跟太子利益捆在一起,因此才會大力提升楊素為相,用以來對付高熲等太子党,最終在朝中形成了以高熲為首的太子党和以楊素為首的晉王黨相持的局面。眼下此時,可謂是真正到了刀兵相見的重要時刻了,太子党想借刺案一舉把晉王打入深淵,這是明擺的事情。

  形勢對太子党極為有利。

  不過關鍵的還是得看楊堅的意思,可眼下楊堅真是猶豫不決,根本拿不定主意。倒不是他沒有主見,而是事情太大了,一個決定就可能關係著未來國運。每走一步,他現在都必須慎之又慎,他不想等以後回頭再來後悔。

  “虞孝仁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可他畢竟是虞慶則之子,虞慶則曾經又是宰相,不但在朝中極有影響力,更在軍中也極有勢力。那些刺客,定是虞慶則早年暗中圖謀不軌之時秘密準備的死士,只是虞慶則還沒來的及謀反,就為陛下及時發現而誅殺,可虞孝仁身為虞慶則之子定然對這些事情知情,只不過他偽裝的極好,矇騙了陛下,後來又騙過了晉王。”楊素額頭微微冒汗,可這個時候卻不能有半點退縮,一旦退縮,晉王若坐實了刺殺太孫的罪證,只怕就真的萬劫不復了。不管解釋的理由有多牽強,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至於說他為何沒有刺殺晉王而是刺殺太孫,我覺得這也並非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虞孝仁隱藏極深,乃是極為奸詐之人,他騙得晉王信任,目的當然是為了報仇作亂,不刺殺晉王,是因為晉王是他最好的掩護。他潛伏在晉王身邊,正好有機會對太孫、太子甚至是皇帝行刺,他是所圖巨大!”

  楊堅滿腦子都在想著該怎麼辦?

  他想起了皇后先前對他說過的話,不要太著急於處置。眼下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而事情又過於混亂,不論是皇帝還是朝廷,都很難一時間馬上弄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因此她建議皇帝最好是先緩一緩,等局勢清楚一些再做最後處置,畢竟晉王並非是普通的親王,那可是皇帝心中打算是冊立的新太子。同時,楊廣還是此次即將開始的北伐統帥。

  但他又不能真的當此事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不能容忍。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如何能將此事的影響力和傷害減到最小。

  柳述咄咄逼人,指著楊素道:“陛下,右僕射所言只怕連三歲小孩子也糊弄不了,沒有人能相信,虞孝仁是刺案的最終幕後人,如果把虞孝仁換成虞慶則這話還能讓人相信幾分,虞孝仁?右僕射你自己相信嗎?”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楊素身為右僕射,不論是爵位還是品級都遠比柳述這個新晉內史令要高,可眼下卻被他指著鼻子,他心裡也是怒極。

  “虞孝仁只不過是個台前唱戲的傀儡,真正的幕後提線人是晉王,不管怎麼說,晉王也洗脫不了嫌疑!”柳述是咬定這點就不肯鬆口。說破天,楊素和楊廣也解釋不清這點。

  高熲一直眯著眼冷眼看戲,他在揣測著皇帝的心思,見柳述等人這般賣力皇帝也沒有表態,他心裡微微歎息一聲。他做了楊堅十九年宰相了,在此之前還在楊堅的丞相府裡輔佐,而在此之前,他和父親也一直在楊堅岳父獨孤信的幕府中做事。對於楊堅,他自認天下間再沒有比他瞭解的更透徹的人了。他已經猜出了楊堅的幾分心思,楊堅雖然心裡一樣認定刺客主謀是楊廣,可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並不想現在就把這件事情確定下來。或者說,楊堅還在猶豫,他還沒有徹底改變換儲的計畫。

  以高熲對楊素的瞭解,這個時候繼續逼皇帝對楊廣定罪是不明智的,這樣做的結果可能會適得其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4

第372章 逆風翻盤

  必須得先緩一緩,最終的這一步,得由皇帝自己踏出去。如果皇帝還不想踏這一步,而他們逼的緊了,那最後可能就會得到相反的結果。

  心思已定,高熲終於睜眼,然後出聲。

  “陛下,老臣以為此案還有諸多疑點,實不宜立即下結論。”

  楊堅聞言微微驚訝,他抬頭望著高熲,又喊出了已經好幾年沒有提過的稱呼,“孤獨公以為當如何處置?”

  高熲心中微微得意,他果然猜對了皇帝的心思,皇帝並沒有要打倒楊廣的意思。

  組織了下思路,高熲道:“臣以為,眼下暫時不宜先下結論,還是當多給刑部、大理寺、禦史台三衙時間審理追查此案。一個虞孝仁也只是說明晉王有嫌疑而已,並不能就認定晉王有罪,還應當搜尋更多的證據才能下結論。不過,出於對晉王的保護,臣以為晉王眼下還是應當避嫌,在沒有進一步的調查結果證明晉王與刺案無關之前,晉王當先暫時留在京中。”

  “這樣麼?”楊堅認真思慮起這個處置方法來。這算是一個權宜的辦法,給了楊堅一些緩衝的時間,讓他可以更加仔細的思慮,不至於匆忙間做出結果。楊堅越是細想,越加覺得這個處置辦法不錯,這並非是最終處置結果,而只是一個臨時的權宜之策罷了。不管將來調查出來的結果究竟如何,有這段時間楊堅也應當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全盤了。

  楊素聽了高熲的話後,臉色卻變的非常難看起來。乍一聽高熲這個計畫似乎對楊廣有利,可實則不然。表面上,暫時不對直接給楊廣定罪,楊廣暫時只是刺案的嫌疑人而已,一旦將來調查清楚了,自然會給他說法。可楊素知道,這不過是表面而已,高熲不愧是執掌朝堂十幾年的宰相,一出手就直接把楊廣往死裡整。表面楊廣的結果不錯,實際上呢?現在朝廷查出來的結果,也不過是虞孝仁是真正的涉案人員而已,晉王雖然很有嫌疑,可卻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而現在高潁一句話,暫時不定楊廣的罪,卻等於讓楊廣一直背著這個嫌疑。更加要命的是,高熲還借著這個機會,要讓楊廣避嫌。

  所謂避嫌,聽起來好聽,但實際上卻要等於要軟禁楊廣,剝奪他手上的實職權力。

  尤其是這個避嫌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限定,而是說要等查明刺案與楊廣無關之後。

  至於這個案子什麼時候才能查出結果來,現在誰能肯定?光是看現在已經浮出水面的這些刺客和虞孝仁,都能讓所有的人頭痛不已,這絕不是個好查的案子。而案子一天查不出結果,那麼楊廣就一天有嫌疑,他也就一天得呆在京師的王府裡,雖然表面上沒定罪,可這比定罪的結果還不如。真當現在就認定楊廣是刺案幕後者,說不定皇帝還不會如此處置。

  狠准穩!

  高熲出手,果然不凡,他根本沒有想著要馬上給楊廣定罪,但他提出的建議,卻讓楊廣等於是獲罪了。

  一個背著刺殺皇太孫嫌疑的親王,一個只能呆在京師王府中避嫌的親王,不能回到揚州藩鎮總管府去,在這避嫌期間自然也不適合再擔任北伐統帥一職。而楊廣從此頭上頂著這麼一個屎盆子,他的威信他的聲望,都將無法避免的大受打擊。

  楊素汗濕衣背,這個高熲真的狠。可他卻還沒有辦法反駁,總不能說晉王沒罪吧,紅口白牙空口無憑,這樣說有什麼意義?

  楊堅倒是有些意動,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楊廣這邊暫時冷處理,先放到一邊,不管楊廣到底是不是真凶,都可以讓他有時間做全面的考慮安排。如果他還想要堅持廢勇立廣,那他需要時間來給楊堅洗去這個嫌疑。如果他要就此處罪楊廣,那他也需要時間來提前安排好後續事宜。不論是楊勇還是楊廣,他們都不只是普通的皇子,他們是朝中重要勢力的代表,牽一髮而動全身,必須準備妥當之後,才能動任何一人,要不然,就有可能帶來極大的動盪。

  讓楊廣暫時呆在京師,正好合適。這個時候,楊堅也不放心放楊廣回揚州了,更不放心這個時候讓他繼續統帥北伐幾十萬大軍。

  “北方戰事即將開始,此時豈能臨陣換帥?”楊素還在做最後的努力。要是高熲的建議得到皇帝的同意,那晉王這次真的就不死也要脫層皮了。尤其是這北伐戰事,晉王一黨費了多少心血才達到如今的局面,要是因眼前事被高潁一句話而否決,這個打擊就太大了。

  高熲面對楊素的焦急,充滿了冷漠和不屑,“這是對晉王的保護,也是對陛下的負責。如今晉王身負刺殺太孫嫌疑,這個時候還如何統帥幾十萬北伐大軍?在這樣的情況下,幾十萬將士百余總管將領們如何能相信晉王?更別說,東路元帥可是皇太孫殿下,這仗還沒開打,大元帥和東路元帥之間就已經如此關係,你能放心?此戰關係國朝命運,舉國上下都在祈禱勝利,我們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萬一到時出現點差池,越公可想過後果,誰能承擔那樣的後果,誰又承擔的起這樣的後果?”

  楊素默然。

  出了眼下這檔子事,皇帝肯定對晉王也有了不同的看法,這個時候皇帝會輕易的再將整個北伐戰事的指揮權交給晉王?會把幾十萬人馬交給晉王統領?若太孫真是晉王派人行刺的,那皇帝把舉國之兵都交給晉王后,誰能保證晉王到時不會弄出更大的事情來。

  不需要什麼確鑿的證據,只要一點猜疑,皇帝就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再讓晉王統兵北伐。

  “晉王多年來一直出鎮在外,為國操勞,這次就讓他在京好好休養一陣子吧,至於北伐戰事,另選統帥。”楊堅思慮了一會,最終還是無法讓楊廣繼續統領北伐大軍。

  臨陣換帥,雖是兵家大忌,可總好過幾十萬人馬失控的好。

  “何人可為帥?”楊堅問。

  楊廣其實是個很合適的大軍統帥,這樣規模的戰事,按照南北朝以來的慣例,肯定得派宗室掛帥的,甚至有時需要皇帝統軍親征,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可能讓外臣統兵。楊堅向來對臣下防範極嚴,絕不會放鬆這點原則。不過他對於御駕親征的興趣不大,他的長處不在統兵打仗上,況且是這般規模的大戰,哪怕只是掛名,他也不想。一來他對軍事並不熟,二來他年紀也大了,再則他身為皇帝更需要坐鎮中樞,總攬全域。

  “臣請陛下御駕親征,統領三軍,北滅突厥!”楊素奏道。讓皇帝出征,總好過讓其它親王出征,尤其不能讓太子借此機會統兵北伐。

  不過他的提議直接被楊堅否了,楊堅不是那種好大喜功的人。

  楊素搶在高熲出聲之前再次奏道:“臣以為可由皇太孫掛帥,指揮北伐。”

  楊堅有些意外楊素竟然舉薦楊林為帥,不過略一思索,他也覺得這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提議。楊林先前被任為東路元帥,對於北伐的前期準備參與極多,這個時候讓他掛帥,也能迅速的接管北伐大軍。而且楊林是皇太孫,在朝中其地位也極高,統禦指揮眾將當然沒有問題。不過楊林為帥也有些不足之處,首先就是他太年輕,資歷不足。這畢竟是幾十萬人的大戰,楊堅也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易風身上。

  果然,柳述很快得到高熲的示意,立即出列反對。

  理由就如楊堅所想的一樣,皇太孫太過年輕,根本沒有資歷,恐諸將不服。

  “當年衛王統兵北伐之時,也不過和皇太孫如今年紀相當,可兩次統兵北伐都取得極佳戰績。再說了,皇太孫為帥,也只是掛帥,並不需要真正的親自決策指揮。只需要皇太孫掛名為帥,陛下完全可以擇幾經驗豐富穩重的大將為太孫輔導。”楊素反駁。大規模的戰事,確實慣例宗親掛帥,可這也僅僅是為了避免讓外姓臣子為帥,同時也是一種對統兵將領的一種監督罷了。多數情況下,這些大帥也確實僅僅是掛帥而已。就如隋朝的多次大戰,平陳之役,楊廣掛帥,可實際上平陳大軍的真正指揮者是長史高熲,其中行軍元帥楊俊指揮一路平陳軍,但真正的指揮者是他妻子的伯父。以及去年楊諒東征,同樣是高熲掛帥,還有衛王楊爽的幾次掛帥北伐,一樣並非真正的統帥。每次這些親王們掛帥,實際上朝廷都派出了重要的文臣或者武將,由他們出任副職,實際指揮調動軍隊。這些掛著大帥名頭的親王們,更多的只是掌握著帥印,在需要的時候按印發令而已。因此楊素推薦太孫為帥,其實資歷什麼的並不是很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是皇太孫,有這個就足夠了。

  楊堅有些猶豫不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5

第373章 五王對調

  高熲知道,這個時候必須爭取了。雖然皇太孫是太子之子,可這個太孫並不完全站在太子一邊的。因此,他也上陣了。

  “陛下,臣以為,當由太子掛帥,統帥三軍。”

  “太子?”楊堅驚訝。

  “陛下,此次臨陣換帥雖屬無奈,可也確實會對軍心造成不良影響。雖然皇太孫也足以擔任大帥,但臣以為,若是由皇太子親自掛帥,則當更好。原本因換帥所動盪的軍心,將會因為皇太孫親自統帥三軍而士氣高漲。”高熲直指皇太子掛帥的好處。

  皇太子掛帥當然不錯,不過楊堅擔心的是楊勇敢不敢上陣。之前選帥的時候,楊勇就慫了。現在,他敢上嗎?

  “為國效力,這是太子的榮耀。”高熲道。

  楊堅想了想,“召諸國王進宮入見。”

  大隋有國王爵位的並不多,在世的僅有九位。楊堅曾封四位兄弟為親王,滕整蔡衛四王,不過四王都已經過世,如今四王都是楊堅的侄子襲爵,並沒有什麼出色的人物。剩下六王,其中四個是楊堅的兒子,楊堅五子,一母同胞,長子為太子,剩下四子為王,秦晉蜀漢四王。此外,還有兩位皇孫封王,分別是如今已經成為皇太孫的易風曾被封為趙王,另一個則是晉王嫡長子原河南王楊昭如今為韓王。

  易風如今為皇太孫,高於親王一等,因此如今大隋只有九位親王。

  皇帝召見,一位皇太子一位皇太孫,加上九位親王很快趕來。

  楊堅先是當著諸王和重臣們的面訓斥了楊廣識人不明的過失,然後直接宣佈讓楊廣暫時回府閉門思過同時也算是避嫌。在案件查清之前,楊廣要一直暫居京師晉王府邸內,不得與外交通,揚州總管之職依然由皇帝的從弟河間王楊弘代理。而北伐元帥之職,也就此換人。

  楊廣聽著這個結果,面如死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轉眼間就落得了如此結果。一個莫名其妙的刺案,結果卻讓他跌入深淵。他想要爭辨,可一見皇帝那副不耐煩的樣子,一時間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間說不出來了。

  殿中的楊廣失意無比,可卻有人高興萬分。最高興的屬於楊勇,或者說最喜形於色的就是楊勇了,甚至沒有半點掩飾的打算,望向楊廣的目光充滿了得意和張狂,看的龍椅上的楊堅暗中直搖頭。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就憑他這份心志,他如何能將大隋王朝交給他來繼承。除了楊勇外,楊諒也很高興,楊秀嘴角也微有得色,倒是易風,雖然心裡也十分驚喜,可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半點高興來。幾位皇子中,倒只有秦王楊俊沒有幸災樂禍的表情,反倒是微微皺眉。經歷過上次的中毒事件,本來就只安于享受的楊俊,對於這種權利之爭更淡了。

  倒是韓王楊昭,聽到父親突然落到這結果,不由駭然,臉色蒼白,嘴巴抖動著想要為父求情,可卻被楊廣用眼色狠狠的止住,只能無奈而又苦澀的站在那裡。

  易風心裡對於楊廣眼下的處境倒是蠻高興的,他對於楊廣其實真沒什麼感情,心裡更多的是忌憚。特別是經歷了冊立太孫之後,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更是急速的破裂。易風如今和楊廣還維持著那副微妙的合作關係,那也不過是他知道自己更不容于太子。不論是太子還是晉王,都是容不下他的。他只能玩著危險遊戲,在兩邊中尋找著平衡,利用他們為自己尋求暫時的安全。因此對於這兩人之間的爭鬥,其實易風哪一邊也不支持,他更多的是想讓兩人多維持一些平衡,他們之間的這種對峙平衡,能讓易風有更多的時間發展壯大。他明白,真正能保護自己的也只有自己。不論太子還是晉王一旦兩邊決出最終勝負,下一個倒楣的就將是自己了。

  最近楊廣的勢力擴張極速,對太子党接連取得幾個關鍵性的勝利,平衡已經打破了。按這種局勢發展下去,北伐一結束,估計就是換儲之時,那個時候楊勇一倒,接著自己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現在楊廣突然被翻盤,原本已經傾斜向楊廣的天平又開始重新向太子一面傾斜,雙方實力再次趨於平衡,這對易風來說自然也是最有利的局面。他真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遇刺,居然會產生這樣的結果。

  不過這個時候,還不是高興的時候。

  易風出列,向楊堅道:“陛下,孫臣相信晉王,晉王絕不可能派人行刺孫臣。還請陛下也能夠相信晉王,還晉王清白。北伐之事,孫臣以為依然由晉王統帥為上。”

  易風一番話,可謂有些石破天驚,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居然會向著楊廣說話。要知道,楊廣可是易風遇刺案最大的嫌疑,此外,一直以來朝野都有皇帝欲換儲的打算,新太子自然就要晉王楊廣。如今易風是皇太孫,這個第二儲君的地位是建立在皇太子的儲君地位上的,如果楊勇被廢,那他的太孫自然也就不保。不管怎麼說,皇太孫都應當跟太子站一邊,和晉王是對頭才是。

  楊堅意外的望著孫子,對這個孫子不由高看幾分。

  “朕也相信晉王是清白的,現在讓他在京休養,也是對他的愛護,是暫時的避嫌而已。”楊堅對易風解釋了幾句,然後問:“如今北伐帥位空缺,你可有人選舉薦?”

  易風回道:“北伐統帥之位,事關重大,此非孫臣可以干預之事,還請陛下與重臣們一起商議選擇。”

  北伐元帥之位十分重要,如果可以,易風當然也是想要坐上去的。不過他有自知之明,能夠得到東路元帥的位置,他已經相當滿足了。貪多嚼不爛,冒然想要爭取北伐大帥之位,這幾乎沒有可能的。也許第一次選帥時,太子一党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帥位的重要性,那麼現在,相信誰都不會輕視了。就跟他剛才向楊堅為楊廣說情一樣,易風對眼下的事情已經有了一個清楚的認識。這個突然刮起的風暴,太強烈了,楊廣都頂不住,他自然就更不行了。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次楊廣不死也得脫層皮,但楊廣也絕不會被這一棒子給徹底打趴下。因此他剛才突然為楊廣證明清白求情,其實只是在皇帝面前表個姿態而已。他說不說情,楊廣這關都不會這麼輕易的過去。但明知道說了沒用,反而還要說出來,自然是為了在皇帝和楊廣的面前得一個好印象,畢竟他在皇帝心裡的印象很重要,而以後肯定還得繼續跟楊廣合作,這次事件後楊廣受到打擊,楊勇勢力抬頭,他也必須調整下和楊廣的關係,可不能任由楊廣眼下被幹倒。楊廣是他對付楊勇的最好利箭和盾牌,在他沒有足夠的實力前,這個盾牌可不能丟掉了。

  至於替楊廣說話,會不會引得太子党的敵視,他倒真沒太在乎,有得必有失嘛。再說了,為楊廣說兩句好聽的話,太子高熲們也不可能就因此把他劃到楊廣一黨裡頭去。

  “剛剛越國公舉薦你接任北伐元帥,你可願意?”楊堅又問。

  “回陛下,孫臣自知資歷極淺,威望不足,實不敢貪功擔下此重任,將軍國大事視為兒戲。”

  “如果朕也打算讓你接任北伐帥位呢?”

  “孫臣感激陛下之信任,然孫臣不敢接此重任,怕辜負陛下厚望,請陛下慎重考慮。”

  楊堅欣慰的笑了笑,如果楊林真的二話不說就接下此重任,那楊堅肯定不會真的同意的。現在他這般慎重,反倒讓楊堅真的開始考慮讓楊林來掛這個帥了。不過照例,他還是往太子望去,問道:“太子可願擔此重任,掛帥北伐?”

  楊勇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京城裡呆的舒服無比,諸多美人環繞,美酒佳餚,享受無比。為什麼要吃這個苦跑到北方邊疆去打仗?可剛才一進殿,柳述就已經趁他剛進來時,悄悄的跟他說了幾句話,讓他一會無論如何,也要爭取到這個北伐統帥之職。剛才高熲又轉頭對著他連連示意,因此這會皇帝問了起來,他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點頭應下。

  楊堅微微意外,楊勇居然點頭同意?

  這時高熲出列:“老臣願意隨太子出征,協助殿下統領大軍。”

  楊堅皺眉沉思,許久不言,殿中一片安靜。

  許久之後,楊堅終於開口。

  “以太子楊勇為北伐行軍元帥、尚書左僕射高熲為北伐行軍長史,上柱國賀若弼為中路行軍元帥、柱國韓僧壽為中路副帥。尚書右僕射楊素為西路行軍元帥,上柱國史萬歲為西路行軍副帥。皇太孫楊林為東路行軍元帥,兵部尚書蘇孝慈為行軍長史,治書侍御史劉行本為行軍司馬,清漳王楊雄為東路副帥。其餘原任北伐諸路各將領職位不變。另由內史令柳述接替左僕射高熲為北伐諸軍後勤輜重糧草總調度!”

  北伐行營的上層架構幾乎完全改變,楊勇取代楊廣成為北伐元帥。東西兩路元帥不變,依然是易風和楊素,但史萬歲從東路副帥調任為西路楊素的副帥,東路另一副帥賀若弼則調到中路擔任行軍元帥之職,又調了太子一党的大將,原上柱國韓擒虎的弟弟韓僧壽為東路副帥。易風的兩位原副帥史萬歲和賀若弼調離東路,而將清漳王楊雄提升為東路副帥。雖然其餘的將領說是不變,但最上層的主要將領卻換了一多半。原來是晉王黨全面統領北伐,僅有預備軍的東路是太子一党。可現在,卻一朝變天,北伐軍最上層幾乎盡是太子一党,雖然楊素依然是西路元帥,可副帥卻安插了國朝名將史萬歲,這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擺明瞭就是去分楊素兵權的。

  好在易風對於這些倒是並不太在意,本來他就沒想過自己能成為北伐諸軍元帥,只要自己能保住東路元帥就好了。管他是不是預備部隊,重要的是擔任了東路元帥後,他對於幽州諸州府的控制能更加有利。

  不過最後的結果還反而比原來更好了,史萬歲和賀若弼這兩個軍中威望極高的大將,不再擔任他的副帥,也算是給了他許多方便,要不然到時肯定還得有衝突。自己的東路幾乎沒有變化,反調走了兩尊大神,這算是個意外的好消息了。

  至於太子掛帥,對於北伐戰事是否有影響,易風倒不覺得會有什麼影響。哪怕楊勇取代楊廣為帥了,可楊勇根本就不是打仗的人,就算他掛帥,也僅僅是掛帥而已。這樣的人沒本事,但也不會胡亂瞎指揮。更何況還有高熲和賀若弼、韓僧壽這一文二武的大隋名將坐鎮,基本上不用太過擔心。掛名的元帥換了,可真正指揮作戰的大將依然是本朝名符其實的那些大將,最精銳的一批名將。

  到在他最期待的,還是早點離開這京師。呆的越久,越讓他覺得這京師太過邪門,簡直就如龍潭虎穴,呆的越久,意外越多。剛經歷了一場刺殺,又剛目睹了太子党神奇的逆風翻盤後,易風真的對京師很有些怕了,這鬼地方,誰知道哪天自己就陰溝裡翻船了。到現在,他還不知道究竟是哪個派刺客行刺了他。

  特科等情報機構已經派出了大量在京畿的人員,可到現在,對於行刺他的幕後人物,依然是一無所知。

  就當易風以後塵埃落定時,楊堅突然又開口了。

  “晉王楊廣改授並州總管、秦王楊俊改授揚州總管、蜀王楊秀改授秦州總管、漢王楊諒改授荊州總管、韓王楊昭改授益州總管。”

  五王對調,大隋六大總管府五個大總管對調,唯有易風所轄幽州府沒有變動。當然,楊廣暫時不能到並州就任,並州總管一職由河間王楊弘檢校代理。

  這個旨意一出,可謂是滿殿皆驚,在此之前,誰都沒有聽說過半點五鎮對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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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倒屣相迎

  酉時剛過,掛在南門城樓簷角上的夕陽,已經一縷一縷的收盡。南門之東的熙光坊內,齊國公、太師、尚書左僕射高熲府邸裡的那一池碧波,也漸朦朧起來。高熲出宮後,一路上心情亢奮的坐著皇帝前不久御賜的那架豪華的四輪馬車回到府裡,立即掩不住心情激動的來到後花園的荷塘上的有風塘水上閣樓。

  自從當年他選擇了追隨老主公獨孤信的女婿楊堅後,這些年高熲的仕途可調是一帆風順,憑著從龍輔佐之功,成為楊堅最信任的臣子,甚至百官之首的左僕射之位一坐就是十幾年。前些日子大意之下,被晉王和楊素設下套擺了一道,被迫回府休養。執掌中樞十幾年也忙碌了那麼多年,突然之間被賦閑在家休養,那種突然冷清下來的感覺真是太難受了。可尚書省回不去,朝政大事管不了,最終也只能歎息的呆在府裡,那些天,他也不想看著府中冷清的樣子,他的髮妻已經于兩年前去世,獨孤皇后和皇帝曾經打算為他再安排續娶。所安排的女方,卻是蘭陵蕭氏。蘭陵蕭氏也是當世門閥大族,但高熲卻直接委婉拒絕了,皆因這蘭陵蕭氏實際上是西梁蕭氏,那個女子是西梁末帝蕭琮的女兒,蕭琮是西梁最後一個皇帝,也是如今晉王妃蕭氏的兄長,入隋以後,封上柱國、莒國公,在朝中待遇還算不錯。皇帝皇后當初把蕭氏女安排給他,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很明顯的想讓他改換門庭之意,想讓他棄太子轉投晉王。這本來也是一個不錯的安排,如果當初他能答應,也許就沒有後來的這此麻煩事情。可高熲考慮過後,還是拒絕了這門親事。也正是從那時開始,他算是徹底的綁在了太子的船上,尤其是跟晉王成了死對頭了。

  拒絕了皇帝皇后安排的那門親事後,高熲一直沒有再續娶。他一把年紀了,也不想再當一回新郎,況且雖然死了老妻,可他並不缺女人,齊國公府裡貴妾侍美婢不少,就在昨日府裡一個年青的侍婢就剛剛為他新涏下一子。這讓他十分高興,剛得一男,然後晚上就發生了太孫遇刺之事。此事一起,形勢逆轉,等他此時回到府中時,他都還處於一種極度的亢奮之中,事情的發展好的讓他都有些難以置信。借此案,他重返中樞不說,而且成功的讓楊廣被禁閉王府之中,北伐帥位也被免去。他高熲不但重返中樞,而且還成功的成為了北伐行營的長史,太子取代晉王為北伐元帥,整個北伐行營的高層幾乎一朝為太子一党所把持,局勢好的讓人驚歎。

  有風塘本來是他被迫歸家休養後讓人興建的一座水榭閣台,居於後花園的荷塘之中,有曲折的走廊連接,木制的三層水上閣台,遠離喧囂。閣樓中擺了好幾個大書架,每天聽聽琴曲看看書,對月彈琴,掃雪烹茶,佳人佐酒,這也算是人間一等一的樂事了。

  不過今天再次走入閣樓之中的時候,高熲的心情已經完全不同了。

  之前他只能是以酒解悶,聊以打發心中的那份失意苦悶。而現在,重返中樞,大權終於再握,特別是借刺案重重的挫傷了晉王一黨後,他心中的那份得意就別提了。他現在就想要對酒當歌,痛快暢飲三大杯再說。

  老來得子,重得聖眷,真是雙喜臨門。

  天盡黑了,有風塘裡也點起了名貴的龍涏香,將精緻的屋子照的亮堂。

  屋子裡,高熲的三子高表仁也在,此外還有三個女子,一個是高表仁的妻子,楊勇的女兒大寧公主,另一個則是高熲的堂妹,太子楊勇的太子妾良娣高氏。另外還有一個則是剛為高熲產下第四子的婢女,已經被他剛抬舉為妾,此時正抱著高熲的小兒子坐在一邊。

  今日的聚眾,正是打著看望新涏之兒的名頭。也沒有什麼外人,簡單的幾人。

  這實際上不過是為掩人耳目,高良娣前來看望新涏的小侄子是假,實際上是代替太子楊勇而來。一直以來,高良娣和大寧公主實際上就是高熲與太子之間傳遞消息的,以避免楊勇與高熲過從甚密,為上忌憚。高良娣是高熲的從叔父之女,說是從妹,但實際上已經是出了五服的族親,只不過此時代大家族間關係緊密,往往聚族而居,甚至有十幾代的族親也還一直共同生活的。高熲做為本代的大宗族長,又是當朝宰相,在宗族內與其它的族人關係自然也就近了許多。加上她的那樁婚事本就是高熲一手安排的,高熲與太子之間的關係又親密,因此高良娣嫁入東宮後這些年與高家走的越發的密了。高良娣三十出頭的年紀,可看上去卻依然二十出頭,眉如新月,膚如凝脂,長的嬌小玲瓏,柔弱無骨,穿著一絲蜀錦面料裁成的襦裙,裙子束的高高的,裙帶直接系在了腋下,將一對與身材不成比例的豐滿雙峰越發的襯的挺拔聳起。雙臂間挽了一條碧綠的絲綢披帛,腰帶上系了一條鵝黃的宮絛,下面還墜著一塊玉佩壓著裙角。肩上則又搭了一條柔軟的銀貂皮披肩,一頭烏黑的頭髮梳了一個別出心裁的高高髮髻,一朵嫣紅的薔薇斜插其上,站在窗邊,真是美麗動人,雍容華貴,一顰一笑,惹人讚歎。

  都是一家人,屋裡也沒外人,幾人說話倒是無所摭攔。

  “姑母這件披肩真的好漂亮啊,定是那些懷荒商人自塞外運來的珍品。”大寧公主楊靜淑豔羨的道。

  “嗯,懷荒皮貨商人帶來的塞外皮草。”高惠貞微微有些得意的道,“那些懷荒商人真是了得,個個豪奢,有錢的很。”

  “是啊,都說懷荒發現了搖錢樹,聚寶盆,那地方流金淌銀,去那裡的人都發財了。”大寧公主應和著道,她是太子之女,見識並不淺,可如今滿耳聽到的,確實是懷荒的種種神奇之處。

  “公主要是也喜歡皮草,回頭讓皇太孫叫人送些過來就是,你們可是兄妹呢,妹妹喜歡懷荒的皮草,當兄長的豈有不相送的道理。”高惠貞笑著說道。雖然她也發現,太子和太孫之間關係似乎有些複雜,到今為止,皇太孫到京也快有一個月時間了,這眼看著又要離京了,可到目前為止,這位皇太孫也還沒有正式去東宮拜見過太子和諸太子妾,這讓人很是不解。不過在她想來,估計還是那位已故元太子妃去世之事,使得太孫不願意去東宮。

  “他如今可是皇太孫,我哪巴結的上啊。”大寧公主有些酸酸的道。先前她知道那位兄長身家豐厚後,也確實有過想要沾點光的念頭。在太子和這位姑母的竄綴下,丈夫高表仁興勿勿的跑去找了楊林,提出願意幫他管理銀行之事。結果等丈夫回來的時候,大寧公主卻極意外的發現,丈夫不但沒有得到大興銀行,甚至最後還拿出了二十萬貫錢給楊林,說是入股大興銀行,最後得到的股份卻少的可憐,十萬貫錢只換得了一成的股份。然後沒過多久,大興銀行又數次擴大股本,為了保住這一成的股份,丈夫又從家裡先後拿出了八十萬貫,前後投入了一百萬貫錢進去,到現在,手上的大興銀行股份卻還不如最初,只剩下了半成的股份。

  雖然這事後來也被公公知道了,而公公知道丈夫居然投入了這麼多錢進銀行,結果最終只擁有半成股份後,十分不滿,但這事最終還是就此默認下來。雖然丈夫跟她說了許多持股大興銀行的諸多好處,說了許多從楊林那裡聽來的各種美妙前景,可大寧公主心裡還是很生氣,他那般有錢,可卻還要這樣算計家裡人,簡直就是太無情太不應該了。就算銀行真的很值錢,可送點幹股總可以吧。一百萬的真金白銀,居然才換半成股份,真是豈有此理。因此,一直到現在,大寧公主對於這位兄長,心裡是很有些成見的。

  當然,她心裡不單對那位兄長不滿,也對丈夫不滿,更對眼前這位姑母不滿。丈夫從家裡拿了一百萬貫換來的這大興銀行的半成股份,最後卻又拿出來一半送給了太子。而據她所知,這其中一多半最後是落到了高良娣手裡,最後成了即將嫁入韋家的異母妹豐寧公主的嫁妝。豐寧公主正是高良娣的女兒,一想到豐寧公主的嫁妝比自己豐厚的多,而且這豐厚的嫁妝還多半來自于高家後,她更加不滿了。

  “他不喜的是雲氏和她的孩子。”高惠貞兩道細長的眉毛輕輕一挑,咯咯笑起來:“咱們跟太孫又無冤無仇的,他哪犯的上跟咱們不對付,況且,你可不光光是太子之女,你還是宰相之媳呢。如今大兄重掌中樞,還是這次北伐實際上的統帥,那位皇太孫豈會看不明白當今局勢,只怕巴結你還來不急呢。莫說一兩件皮草,你就是提再多的要求,只怕他也立即巴心巴肝的應承下來了。”

  高惠貞伶牙利齒,一邊說一邊笑。

  高熲坐在一邊聽著這些話,倒也心情大好,也跟著微笑起來。他也是這般覺得,如今局勢,只要那位皇太孫不蠢,那他就當知道,他該站在哪一邊。晉王這次雖然還沒被徹底打倒,但也遭受重創,太子党的前景再次光明起來,皇太孫理應向他們靠的更緊密些。

  “父親喝茶。”大寧公主為高熲倒了一杯新茶。

  高熲呷了一口,緩緩道:“惠貞說的沒錯,皇太孫是你兄長,公主你應當多走動走動。太孫和太子間一直有些誤會,你應當想辦法幫他們化解。和皇太孫處好關係,不單單只是表面上那般簡單,這對於太子甚至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你們也應當知道了,朝廷剛剛又經歷一輪大動盪,晉王暫時禁於京中,五大總管對調,六總管中唯有皇太孫的幽州府因新設立而沒有動。這是相當不尋常的一次大動作,皇太孫在朝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了,太子需要他的支援。由公主你來出面緩和太子與太孫的關係,最是合適。”

  楊廣出宮之後就病倒了,一病不起。

  皇帝派出了御醫前往看診送藥,易風也帶著孫思邈親自去了一趟晉王府。

  晉王府早已不復當初門前車水馬龍的熱鬧,如今是一副門前車馬稀的樣子。整個晉王府外,早有禁衛兵馬守衛森嚴。表面上,這些禁衛是奉皇命來加強晉王府的守衛,防止刺客。但實際上,所有人都明白,這些禁衛實際上就是看守晉王的看守。晉王是刺案嫌疑犯,一天沒有脫去嫌疑,那麼一天就不能離開這座如同牢獄的王府。

  朝中風雲巨變,除了一些重臣之外,許多人都對這場巨大的風暴反應不及。到此時,還有許多人並不知道晉王在這一次突然的風暴中遭遇了重創。許多人還真的以為晉王真的突發急症,因此無法繼續提供北伐統帥之職。另一些消息靈通的官員們,則還處於目瞪口呆之中,難以相信這樣的結果。前一刻,晉王党大敗太子党,太子党的核心左僕射高熲被踢出了朝堂,三位上柱國、大將軍被處死,牽連數十位官員,太子党遭遇重創。然後在許多人以為太子党這次要完蛋了的時候,局勢再次逆轉,晉王居然被捲入了皇太孫的刺殺案中,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然後被太子党抓住這個把柄不放,一舉把局勢翻盤。北伐換帥,晉王幽禁,五王對調。

  一切發生的這麼突然,太子掛帥北伐,高熲再度出山。

  晉王府裡,楊廣回府之後急怒攻心,確實是昏死過去,可消息報入宮中,皇帝也不過是只派了一個御醫過來看診而已。吃了御醫祛死去邪的湯藥,又用了針,半天後楊廣總算是恢復了清明,不過內心的苦楚卻沒有減清半分。易風到來時,楊廣正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瞪著天花板,整個人憔悴萬分。

  “大王,皇太孫殿下來特來看望。”門口一個稟報的聲音打斷了楊廣的失神。聽到皇太孫三個字,楊廣空洞的眼神裡突然泛起一道明光。

  “快請。”楊廣喊道,然後又搖頭,快速從床上坐起,“不,孤親自去迎接!”

  急忙之間,楊廣甚至連鞋子都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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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左右逢源

  易風一大早起來,便發現外面已經積了一層很厚的白雪。

  紅拂已經穿戴整齊梳洗妝畢,親自為易風打來了熱水,替他梳發更衣。自那天紅拂提劍飛奔來救,在長街上大刀殺戒一副女武神的模樣後,她確實讓易風很是寵愛有加。自宮裡回來後,當天晚上便又歇在她的屋裡,甚至出行之時,也必然要帶上她在身邊。紅拂比起陳婤蕭素美李麗儀幾個來自然沒有什麼高貴的身世,但在楊素府中多年,卻也經歷過良好的教導,正所謂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而且床上浪得,刀劍耍得,人又聰明,簡直是集情人、秘書、助理、保鏢為一體,更何況還那般的忠心耿耿,想不得寵都難。

  洗漱過後,尉遲恭、程咬金、程名振、吳廣德、李文相以及蕭銑、武士彠七個少年便一起前來請安,如今易風名下的弟子也有了十個,除了跟隨在身邊的這七個外,還有徐世績、羅士信、蘇定方三個,不過因為三人都還只是幾歲的毛孩子,因此都留在懷荒,尉遲恭幾個雖然也都不過十幾歲,但也都身強體健,遠超一般同齡孩子,易風便一直帶在身邊磨礪教導,如今一個個都很有幾番名師高徒的味道。蕭銑和武士彠兩個,也算是很入易風的法眼,最後也被收入門下,只不過易風門下弟子,排名論輩卻不按年齡,而向來是按拜入的先後順序,因此武士彠雖然是十弟子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但論輩份卻只得是最末一個。

  易風照例先是對每個弟子問了一些讀書的感受,再查看了些他先前佈置下去的功課作業,然後便帶著他們一起在演武場裡先打了遍太極拳,熱過身後,又指導他們射箭,先是步下開硬弓,然後才是長弓遠射,六十步、八十步、百步、一百二十步、一百五十步,五個不同距離的靶子各射滿十箭。再然後則是牽出各人的戰馬,先遛一圈馬,然後再馬上騎射,最後則是馬上長槊刺木頭人,馬上騎刀斬木樁和稻草人,最後還有一個馬上射移動靶子。最後又與諸弟子們一起來了個分組馬上對抗。

  如此一番晨練下來,一個時辰已經過去。易風身上見汗,下了馬喊了聲解散,十個弟子便一起過了行了個禮,然後歡叫一聲再次翻身上馬縱馬而出了。每天早上跟著易風練一個時辰總是不過癮,他們更喜歡在每天跟易風晨練結束後再縱馬出城到南郊跑一圈馬。

  這時紅拂又上前來服侍易風洗澡,早上晨練後的這個澡易風向來是不洗熱水澡而是要洗冷水澡的,這一點是和侍衛們一樣的習慣。易風也很享受晨練過後沖個冷水澡的習慣,一桶還夾著冰淩的涼水沖在身上,整個人瞬間的精神了起來,全身的細胞好像都活躍了起來,能讓人一整天都精神起來。在懷荒,旗衛們早上更是直接用雪擦身,把整個皮膚都擦的通紅通紅的。李麗儀蕭素美她們一開始見易風這般行事,還嚇的不輕,提心害怕。還是陳婤為易風跟她們解釋,在契丹,那些部族的戰士們,也經常這樣做。特別是對部族裡的男孩子,更是從三歲開始每年冬天的時候就要用雪擦身,以此鍛煉男孩子們的身體。當然,這有一個漸進的過程,比如孩子們習慣洗冷水澡,而到了冬天用雪擦身前,也要先進行一次熱身,得先冷水擦身等。

  易風雖然每天早上晨練後都沖冷水澡,但實際上這不過是鍛煉身體的一部份而已,每天晚上,他洗的就是熱水澡。

  沖過一個讓人渾身精神的冷水澡,又換了身衣服,這時陳婤已經吩咐廚房準備好了早餐。一般的家庭裡,特別是那些大家族,其實多數情況下吃飯都是分開來吃的。就算偶爾聚餐,也是分席分餐制。不過易風還是比較喜歡一家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熱鬧而且有氣氛。尤其是早上這餐,無意外情況的話,一家人都要圍坐一起用餐的。

  等早餐準備好,一家人也都已經過來了,這個時候天才透亮,不過卯時五刻,早上六點十五分左右。早餐在專門的一個偏廳裡用,這是易風特意安排好的家庭小餐廳,餐桌並非後世的八仙桌圓桌,而是一張長方桌,有些類似于西文貴族們的餐桌,易風和李麗儀分居這張長餐桌的上下兩方,而太孫府裡另外的幾位太孫妾則分列左右兩邊。餐桌並不太大,上下各一人位,左右各有三人位,若是在懷荒,這張桌子肯定不夠。但在大興城,這個太孫府裡,主人也就是太孫易風和太孫妃李麗儀,另外還有三位太孫妾陳婤、蕭素美以及新入府的紅拂,一般情況下樂昌公主雖是府裡的客人,但並不會一起用早餐,她的那份基本上是直接送到她房裡。倒不是易風不願意她一起用餐,也不是回避,主要還是她並不願意打攪易風與妻妾們的單獨時光。除了有客人的時候外,樂昌公主是不會過來一起用餐的,而尉遲恭等雖然是易風的弟子而且還有一個養子的名義,但如果沒有另外的客人,那麼他們也並不一起用餐。

  小餐廳裡,長餐桌上一般就是他們妻妾五人,原本只有四個,如今又新增了紅拂。

  早餐倒也很豐富,有新鮮剛煮好的牛奶、粟米粥等清淡食物,府中的廚子不錯,本來就是宮中禦廚,又經常得到易風提出的一些新奇食品秘方以及一些奇特的烹飪方法,因此府中的早餐每天都不帶重樣的,而且全都是既好看又好吃的。

  有了易風在,傳統餐桌禮儀的食不語基本上就再保持不了了。易風每日事務繁多,不是出門在外就是在書房裡理事,因此平時也很少有機會能跟著府裡的女人們說話聊天。每天共同的進餐時間,對易風來說,倒是個難得的交流時間。一開始李麗儀還有些不太適應這種用餐的方式,但很快的也就已經適應了。用餐的時候,大家也都會不時的拿出些新鮮的話題來,就算是一頓早餐,一般最少也得半個時辰。吃的不多,聊的卻不少。

  今天早餐聊的話題不意外的是易風離京的事情,李麗儀跟易風報告說京中哪家哪家送來了哪些禮物等等,哪家哪家又想派子弟跟隨太孫去北方等等,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之事,易風一邊聽一邊聽頭,對於這些小事,都讓李麗儀這個女主人決定好了。然後陳婤又開始見縫插針的說起打點好的行裝,府裡帶哪些人走,路上又要帶哪些東西,多少車馬等。由於皇帝的意思,因此李麗儀要留在京師並不跟隨回河北,而蕭素美則因為已經懷孕,這次也一樣要留下來。京師的一妻三妾,只有陳婤和紅拂一起離開。

  蕭素美則向他提起,說晉王妃和晉王妾陳氏昨天一起來過,還帶來了許多禮物等等。對於這事易風並沒多放在心上,昨天他親自去晉王府見楊廣,不過楊廣卻稱病不見客,只讓管家招待了會就送了客。對此易風其實並沒多想什麼,他知道楊廣這個時候這樣的反應,越說明了他很重視與自己的關係,這個時候的楊廣需要自己。他不見客,不過是為了避嫌而已。至於蕭氏帶著陳氏來府上做客,也是正常。那位陳氏其實是陳婤的姐姐,蕭氏帶著陳氏上門來,也算是夫人外交了,明著是來看陳婤和蕭素美,但最終目的還是奔著自己來的。說起這蕭美娘,易風以前對她真沒什麼好感,感覺這女人根本容不得自己。

  不過到如今,他倒是有些改觀,這個女人其實算的上是楊廣的賢內助,楊廣能一路走到今天,有如今的形勢,可謂與她的幫助是分不開的。這次楊廣受到的打擊不小,這個女人也很聰明的知道自己這個楊廣私生子如今對楊廣的作用,因此哪怕心裡依然不待見他,可這個時候卻依然主動的來府上,確實不容易。

  不過昨天從晉王府走了一趟後,易風已經與楊廣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個時候,他們倆反而又走近了一些。太子一党的逆襲,讓本來因為立太孫之事而漸行漸遠的兩人,又不約而同的走近了。因為共同的對手,兩個潛在的對手此時不得不聯手起來。

  易風一邊聽著幾個美人在那裡鶯鶯燕燕的稟報,一邊不時點頭。

  “離京的日子已經確定了,按原定的日子,明日離京。”

  明日離京本來就是原定的計畫,明日不單是易風離京,原本也是北伐諸將帥的離京日子。不過臨時發生了太孫遭遇案,緊接著晉王捲入其中,最終太子取代楊廣為帥,一番風雲變幻,可謂形勢大變。但就算發生了這麼多事,可皇帝最終還是沒有改變諸將帥的離京日期,甚至皇帝昨日還下旨,諸王也將於明日正式離京就藩。除了新任並州總管楊廣暫時不得離京,由河間王代理並州總管外,其餘的四王都將直接離京到任,而且皇帝特旨,諸王不用返回原藩,將直接前往新藩就任。

  現在整個京中的局勢有如亂麻,易風還真提心亂上加亂就出什麼新亂子,萬一出事,說不定就又得有新變化。他最怕的就是被羈絆在京師,不得返回河北。眼下的局勢對易風來說是最樂觀的局勢,太子党和晉王黨連續三番五次的猛烈交火,可謂是各有勝負,互有損傷,太子一党先後損失了王世積等三位上柱國,而楊廣也同樣損失不小,河北的諸州府盡失,燕榮等數位河北的總管、刺史倒下,經營數年的河北形勢一朝易幟。原本楊廣用河北的損失換來了太子党三位上柱國的處死,已經高熲的下臺,算是自損八百,殺敵三千,是賺。可轉眼一個刺案,高熲重新上臺,太子取代楊廣的帥位,楊廣就虧大了。

  總之雙方你來我往,殺來砍去,損失都不小。唯有易風,在這幾輪爭鬥中,他是穩坐釣魚臺,火中取粟,算是漁翁得利了。

  如今的形勢,反倒是太子和高熲等笑到了最後,楊廣落了個暫時幽禁京師王府的下場,最後臨了還來了一個五王對調。原本在淮南經營了近十年的大本營,一下子換成秦王楊俊接手。而之前剛把兒子楊昭送上了京西隴右的大總管地位,如今卻也轉眼變化,楊昭被調到了蜀中,遠離京畿。揚州和並州,說起來揚州富裕,可並州在全國的政治地位上更高,並州向來是天下精兵所出之地,所謂天下兵馬之精,一併二涼三幽。而且並州是北方之首,山河形勝,尤其是對於做為中樞的關隴京師,更有極大的地利優勢,是俯衝之勢,這方面比起遠在東南的揚州來說,強過太多。可這一對調,卻讓楊廣在揚州多年的經營一時付之一炬,想要在並州站穩腳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另一面,韓王楊昭擔任秦州總管,所統州府就在京畿西面,是京師的西大門,對於京畿有極大的影響力。可現在卻被一下子調去了蜀中,雖然蜀中天府之國,是個很富裕的地方,但就政治上來說,同樣遠遠不如京畿近地的秦州府。

  楊廣現在可謂是折戟沉沙,遭遇重擊,刺案一天不破,他一天離不了京,更不能赴並州上任。而就算這個案子破了,可北伐帥位也早沒他什麼事了。謀劃那麼久,最終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楊廣怎麼不難過。

  在易風看來,刺案不是那麼容易破的,事實上現在刺案也確實陷入了困境,查到虞孝仁這裡後,便徹底的斷了線索。連續幾天,三衙聯合審查,也依然沒有半點進展。況且,易風相信,如今正得勢的太子一党,肯定不願意看到刺案馬上水落石出,不管楊廣到底是不是刺案的主謀,他都相信,其實高熲他們肯定更願意維持如今的局面。畢竟萬一真的查清楚了,必然只有兩個結果,一個結果刺案是楊廣主謀,這自然是最好的。但也有另一個可能,刺案並非楊廣主謀,而是另有其人。對高熲來說,查到是楊廣固然最好,但也有一半的可能不是楊廣,那麼就還不如維持眼下的這種局面。雖然沒查清楚,可楊廣這個嫌疑人卻因此受困於此,脫離不了這個泥潭半步。這個案子肯定得查清,但不是現在馬上,只要能拖個半載一年的,到時就算查清了,就算查出來不是楊廣主謀,那也沒關係了,到那時北伐早結束了。到時太子肯定能憑統領北伐的功勞,獲得更大的聲望。

  易風根本不相信楊廣是刺案的主謀,按誰得益誰主張的看法來推算,這個刺案最終得益最大的不外乎是太子,另外高熲也是得益人,自己也算一個。自己排除掉刺殺主謀,那麼太子和高熲最有嫌疑。借著這個案子,太子取代楊廣掛帥北伐,而高熲也成功憑著這個案子鹹魚翻身,重入中樞。

  不過易風覺得太子不太可能是這個刺案的幕後主謀,太子沒那本事。而且他也不太可能參與其中,太子是那種極沒本事的人,若是他真的參與其中了,那麼如今這個計謀成功,以太子的品性,肯定會或多或少的表現出來一些,但憑他這兩天的認真觀察,還真沒有從太子身上發現半點的異常。他看到的倒都是幸災樂禍。因此想來想去,易風覺得最大的嫌疑應當是高熲,原本他是覺得極有可能是漢王楊諒。可如今來看,漢王楊諒在這次的刺案中根本沒有得到半點好處,楊廣雖然栽了,可楊勇卻是得利最大。楊諒不但沒得到好處,最後還被一道詔書,從並州總管位上調離,調去了荊州總管位上。雖然說荊州總管府號稱國之南門,可實際上荊州府夾在揚、益、秦三大總管府之中,哪怕守著京師南門,也依然勢力不強,特別是先前經歷幾任總管都是外姓臣子,因此荊州武力向來最弱,連揚州總管府的實力都遠遠不如。楊諒的這次對調,可謂是最吃虧的。

  單從這個結果來看,楊諒怎麼也不向是這個刺案的幕後主謀。

  易風心裡,最終覺得還是高熲的嫌疑最大。

  高熲是太子党核心,他當然有能力謀劃策動發起這樣一個刺案。而且事情也不一定就是高熲一人做的,或者是高熲聯合其它太子党做的,但是卻把太子一直瞞在了鼓裡。這個推測,易風覺得很有道理。正因如此,易風越發的覺得京師不是久呆之地,也因此,他對楊廣的策略大為改變。

  原來他在太子和晉王兩黨之間是左右逢源,而現在,則要離弱合強了。總之,只有保持兩黨實力相當鬥個不停,易風才能有機會發展壯大自己。

  “皇帝為什麼要五王對調呢?”易風唯一想不明白的還是這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5

第376章 觸中G點

  包愷從國子監回到家中時,一份大紅飛金,由皇太孫楊林親自發出,敬邀國子助教、梅莊先生包大駕光臨本府赴宴的請柬,像一顆燦爛發光的寶石一般擱置在案上。當天,國子博士蘭陵蕭該也接到了一份敬邀光臨出席赴宴的請柬。

  包愷與蕭該都是國子監中的經學大儒,儒林之中極有名望,與河東王通、河北的劉焯、劉炫以及元善、何妥、辛彥之等俱為當世大儒,最為有名。其中如元善何妥等都為皇帝所重,居於朝堂之上,但也有一些大儒則一直隱居民間或者專心學問,河北的二劉河東的王通都無意仕途,一意傳講授課,而包愷與蕭該雖然在國子臨中任職,但也都只是一心講學而已。

  河北二劉與河東王通三人,劉炫、劉焯二人是當時極為有名的經學大師,王通雖然年輕輩屬後進,但在河東的講學,卻招攬教導出了一大群日後唐初時代的著名弟子。三人二劉在河北,王通在河東,而包愷和蕭該則在關中京師講學。

  易風對於這些當代的大儒,是十分仰慕敬佩的,同時也有心想要招攬於帳下。易風並不想做什麼風流名士,他對這些大儒們示好,最重要的還是看好這些大儒在儒林士族之中的號召地位,可以說這些人都屬於開宗立派的一代權威,特別是他們多年講學,每個人都有無數的弟子。這個時代的儒者,可不僅僅是相當於後世的大學老師或者教授什麼的,這些大儒的地位是相當崇高的,這個時代讀書的人並不多,甚至還主要集中在那些代代傳承的士族之中。而雖然隋朝已經開始了科舉考試制度,但實際上不過是初起步,一年一代的科舉考試出不了幾個秀才、明經,對於此時的官場來說,根本就沒有影響力。官場上主要的還是承蔭入仕和舉薦制,而除了官二代們的承蔭入仕,舉薦制和科舉制,最後都不過是那些少數士族子弟的入仕之途徑而已。正是由於這種讀書人當官,而讀書人又多被士族壟斷的特殊情況,進而導致了這些大儒們哪怕不當官,也依然對士林對官場有足夠的影響力。

  這個時候的讀書人太少了,經學基本上掌握在那些士族手中,哪怕是以軍功起家的武川集團,最後也不得和關中的漢人士人集團合流,組成了關隴集團。雖然關隴集團最後統一了天下,但在經學文化方面,卻又不敵更古老的關東士族門閥。但就算如此,關東的這些士族門閥依然仗著對經學的壟斷,在這統一的隋朝佔據著很大的一方勢力。

  如今朝中諸方勢力並起,各自爭雄,太子一党最強的依靠是以關隴貴族集團為核心。而楊廣的晉王党,以易風的觀察,卻是以關隴集團中的新興貴族與江南的華族兩大勢力聯合,同時,這兩大勢力又都對關東的老牌士族高門進行拉攏,不過總體來說,關東的士族與關隴集團的矛盾很深,他們之間的隔閡很大,雖然也有不少士族受了招安出仕隋朝,但依然有許多士族游離在朝廷之外。

  易風如今成為皇太孫,當上了幽州大總管,初步有了打造自己勢力的土壤根基,自然是不甘於只當一個名義上的第二儲君的。何況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今太子和晉王二黨撕殺慘烈,暫時是顧不上他,可一旦等兩方決出勝負,那個時候誰也可能真的能容忍他當一個北疆土皇帝。留給他的時間不多,眼下是一個極難得的發展時機,懷荒已經有了不錯的商業基礎,也有了不錯的軍事底子,但要真正的擁有一支不弱的勢力,憑這些還遠遠不夠。最起碼,他得把整個幽州府諸州拿下,掌控住了,那時才有了一份真正的本錢。但要做到這一步,光是現在懷荒的這點商業和兵馬還遠遠不夠,他還需要更多。

  極重要的一點,他需要得到河北士族和百姓的支持。百姓那一塊,他已經初步有了一個計畫,那就是均田移民,通過均田以及興辦工商獎勵墾田移民改善百姓的生活。而對這些河北士人,想拉攏他們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最能打動他們的,無疑就是提高他們的政治地位了,自西魏建都長安後,天下的政治中心重新由東向西轉入了關中,再次如漢時一般形成了關中本位,這對於關東的士族和百姓來說,是極難接受的。如果易風能夠給讓這些關東人支持自己,讓他們相信自己,那無疑對自己的計畫大有好處。但想讓他們支持他,又哪有這麼容易。哪怕他是皇太孫,這事也絕不容易。易風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多方下手,而第一步就是招攬那些大儒們,利用這些大儒們遍佈關東的門生網路,用他們的老師身份來影響他們的關東士族出身的子弟,然後再通過這些年輕一代的關東士族子弟,進一步的影響關東各士族。當然,他還有許多後手,如跟河北等地的士族土豪們合作,一起經營銀行、一起經營礦場等等賺錢的工商業。總之,就是要想辦法把他們綁到自己的戰船上。

  關東的士族對於關中本位是很不滿的,對於壓在他們頭上一等的關隴貴族更是不滿的,這也正是歷史上後來楊廣即位,而楊諒在並州樹起反旗,立即關東幾乎一夜全反的局面原因。再往早說,楊堅為北周大丞相,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尉遲迵在河北一起兵,整個河北都反了,立馬拉起十萬討伐軍。再往後,楊廣東征高麗,楊素子楊玄感在黎陽起兵反叛,當時河北的軍民也是群起相從,再到後來隋末的大亂之中,關東的叛軍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支。這一場場一呼百應的叛亂,無不說明了,雖然關隴集團最後取得天下,但實際上關東人一直是不甘心的,只要有一點火星,他們就能燃燒燎原起來。

  包愷已經由皇帝拜為太孫洗馬,不過包愷到現在為止都並沒有接受。包愷在國子監中的官職並不高,僅僅只是國子助教,七品官,推行新散官制度以後,有職先有階,包愷的文散官定的是從七品下的下士。在官職上,包愷比起蕭該來卻是要差的遠了,蕭該同是國子監官員,但卻是國子博士,正五品,散階也不是六七品的士,而是四五品的大夫,是正五品上奉政大夫。同時,蕭該因為還是南梁潘陽王蕭恢之孫,祖籍蘭陵,身份清貴。

  易風是一心想要拉攏這些大儒的,皇帝讓包愷和王通做易風的太孫洗馬,易風卻並不滿足,他還想請大儒何妥、蕭該、劉焯、劉炫等人一起入太孫府,借他們的名望,為自己拉攏更多的關東士人。

  包愷一心于經學,並不願意過多的捲入那些俗事之中,哪怕就是皇帝的任命,太孫的邀請,他也不太想要理會。

  不過今天包愷最得意的弟子親自上門來,代太孫誠懇的邀請他前去赴宴。皇太孫明日即將出京,今日要在京中舉辦一起酒宴,邀請的並非是什麼達官貴人皇親國戚,如弟子李密所說,這次邀請的居然都是些經學大儒和文壇宗匠,都是些文人儒士,如薛道衡、李綱,再如包愷、蕭該、以及李百藥、虞世南、孔穎達、三溫三顏等,老少皆有,但都是京中文名極佳者。這竟然是一場文壇盛會,這倒讓包愷有些難以拒絕了。

  關於這個宴會的特別,其實這兩天京師市面上早就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聞,其中之一就是關於這場宴會的名稱。有不少人稱這場宴會為學士宴,自推行了新官階後,士雖然作為了六七品文官的散階,因此顯得並不算高,但學士卻是這一階中最高的正六品散官,同時,不論是國子監的各科博士,還是太子府和太孫府裡的學士,都是品階不低的官職,同時這些官職還都是極為清貴的銜頭,能掛一個學士銜,不論是散階還是實職,那在這些文人中都是極為讓人自豪得意的事情。而現在,太孫要舉辦的宴會竟然被稱為學士宴,就可知道這場宴會的規格了,哪怕你官職再官,爵位再顯,可如果你不是那些極有才名的學士們,你根本參加不了。據說現在太孫府發出的這份大紅請柬,有許多人都願意出價一百貫,希望能弄到一份請柬,能參與這樣一次文壇盛事,可根本弄不到。

  “這份請柬居然能值一百貫?差不多我一年的俸祿了。”包愷望著案上的那份請柬,輕笑著道。他是六品京官,隋朝制度,外地官員朝廷是不給俸祿的,自有地方自己負責,朝廷只發在京官員的俸祿,給祿米為主。一個六品京官,一年的祿米是八百多石,折合成錢,也就百來貫錢左右,再加上少量的俸錢,還有一些各種津貼,不得不說,六品京官的薪水實在不高。養個一家人,勉強。可現在太孫發給自己的一張請柬,居然就能值一百貫,確實讓人心情複雜。

  李密微微笑了笑:“老師只怕還不知道,如今大隋最活躍最神通的商人是懷商,懷荒商人。你知道那些商人怎麼稱呼皇太孫麼?”他搖了搖頭,道,“懷商都叫太孫為財神爺。”

  “懷荒商人,懷商。”包愷念叨著,“早年我遊學的時候,也去過懷荒,北魏時國之長城的北方六鎮,曾經一度繁榮的懷荒鎮,那時早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荒草,還有馬賊。卻沒想到,如今卻又經常聽到懷荒,還有懷荒商人,懷荒來的皇太孫,其實有時我也常在想,這位曾經流落邊荒草莽江湖之中的皇太孫,身上真是有著太多的神奇。不說他如何從一個綠林的馬賊,到了如今的皇太孫。光是想想,曾經我所見過的那片廢墟,如今竟然成了天下最繁華熱鬧的商市,我就對這位皇太孫充滿了興趣。你上次送來的懷荒白酒十分不錯,據說現在懷荒白酒供不應求,許多商人早早付了訂金只能拿個訂貨單,發貨的日期卻排到了一兩年之後,因此許多等著買酒的商人甚至已經開始炒賣起訂貨單來,那些發貨期早的訂貨單本身都炒出天價來了。如果不是親耳所聞,真的難以相信這樣的事情。”

  “先生,皇太孫雖然年輕,可確實是一個充滿著神奇的人。殿下對老師很是尊崇,他曾經在河東聽過文中子講課,也是儒家弟子。”李密為易風充當起了說客,“皇太孫前些日子跟我說,已經籌集了一百萬貫錢,準備回到懷荒之後,立即開始推行教育。他打算在幽州府的十一個府各府設一州學,在府下各縣設一縣學,還要拔款在各鄉鎮材落,扶持設立鄉學、村學,讓更多的孩子能接受教育。除了拔款支持各地的學校外,還準備在幽州建立一所招納五千人學生的北方大學,甚至還要在燕山北的二十一個羈麼州建立漢學堂,向蕃人推廣漢文漢話。太孫希望老師這樣的大儒能夠加入他的這個計畫,一起為教育努力,讓更多的百姓接受教化……”

  包愷微微動容,這可是一個龐大的計畫,不過他馬上就皺了皺眉,就算太孫真的願意拿出一百萬貫錢來搞這個教育,可要搞這麼大規模,這些錢也肯定不夠。最重要的還不是錢,而是人。錢能建起學校,可錢造不出老師來。

  “太孫的意思是在各州縣建立學校的同時,先把北方大學的師範學院建起來。”

  “師範學院?”

  “就是專門培養州縣鄉村四級學校的老師,招募一些年輕有為的士子文人,再經過系統短期的專業培訓後,讓他們成為合格的老師。”李密對易風的這個大膽的計畫其實很是支持,他還年輕,想到的不是什麼困難,而是有種辦大事幹特大事的熱血沸騰感覺,這可是能夠名留青史的大事,若真的辦成了,將來的歷史上肯定能有他的一個名字。

  “太孫希望能邀請到各地的名宿大儒,如老師和蕭先生,還有河東的文中子,河北的二劉等大儒,請你們集思廣益,先編寫一套培訓師範學院老師們的教材,並親自培訓這些老師,然後再編寫出州縣鄉村各級學校的教學教材,再等這些師範學校的老師們學成後回到下面的學校去教授學生。”說到興奮處,李密甚至把易風不經意所透露出來的一些未來打算也一起說了出來,“太孫殿下還說了,天下各地的百姓沒有哪裡的百姓聰明一點哪裡的笨一點,不過是因為接受教育的程度不同而已。等將來接受教育的百姓多了,讀書認字的能多了,皇太孫還打算向皇帝建議,擴大科舉的規模,到時天下各地的讀書人都能參加科舉,全部進行糊名制度,只以成績取名次,一科最少取士千人,將來朝廷所有官員至少一半以上,甚至八成以上都來自科舉選士……”

  包愷聽到這裡,嘴巴張的大大的,手裡握著的那卷論語也直接掉落桌上。

  他簡直有些不敢相信,皇太孫居然有如此遠大的理想,他竟然想要徹底改革選官制度,居然想讓科舉考試徹底取代現有的這些選官制度,簡直難以相像。可是心裡面,卻有一股子火嘭的一聲升騰而起!對於儒者,對於文人士子,這個想法簡直是太有吸引力了。

  科舉取士,將來士人主政朝廷,這不正是儒家不倦的追求嗎?

  儒家追求三不朽,春秋時魯國大夫叔孫豹稱立德立功立言為三不朽,立德即樹立高尚的道德,立功即為民建立功績,立言即提出真知灼見的言論著書立說,此三者雖久不廢,流芳百世。

  每個儒家弟子,心裡不追求這三不朽?

  可古往今來,就算到了後世,一般認為中國歷史上能夠做到真三不朽的也就兩個半人,大成至聖先師孔子,王文成公王守仁,還有半個是曾文正公曾國藩。

  可雖然真正做到三不朽的人少之又少,可追求的人卻是從來不少。越是有成就的儒者,對此越加的追求。許多大儒放棄仕途,可卻開宗立派,聚徒講學,著書立說。如包愷,就是如此。儒家總有一種使命感,上佐君王,下安黎民,儒家更特別有一種帝王改造欲,總想把帝王按儒家的追求改造。如果不能遇上一個明君,那麼就著書立說,教授弟子傳授經典。

  而李密所透露出來的皇太孫的一些目標,卻正觸到了包愷這類儒者心中最癢癢的地方。

  推廣教育然後擴大科舉,最終科舉選士,士人為官,治理天下,這簡直就是儒家最終的目標。一瞬間,包愷立下決心,他必須得出山,必須得參加這次學士宴,必須得全力支持這位皇太孫,只為這位皇太孫所描繪出來的那份美妙前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5

第377章 宮廷政變

  北伐將帥出發的前一天,楊廣臉色越發的陰沉了。他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一整天都沒有離開,只是抱著壇五斤裝的懷荒燒春飲個不停。他絲毫不掩蓋自己煩燥的心情,不掩蓋此時不希望任何人進書房去打擾他,他也不願意看到蕭妃,自回來後他已經是整日夜的不眠不休。一邊飲酒一邊不時的用手捏著手指的骨節,聽著發青那清脆的卡嚓卡嚓聲。

  楊廣在思索,痛苦的思索。

  諸王出京的前夕,張衡化妝成一個不起眼的夥計,跟著每日為晉王府送菜的馬車冒險潛入了府中,他躲過了晉王府外層層把守的禁衛羽林,來到了楊廣面前。楊廣將他迎入書房,這對主從之間進行了一場嚴肅的談話。

  張衡此番進府,也是接到楊廣的緊急召喚,在這個關頭,如果他私入晉王府秘會晉王,不但對他,同時對晉王也將是個極大的風險。不過晉王相召,張衡不得不來。眼下時刻,不論是楊素還是宇文述,他們更是輕易動不得,只怕他們身邊有無數的人盯著。倒是張衡眼下不那麼矚目,而且他又屬於晉王心腹,見到晉王后才有作用,換了其它無名小卒雖然風險小了,可卻無法起到真正的作用。此時晉王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傳聲筒,他更需要的是一位元替他參謀的智囊。

  張衡以為晉王可能要談的是如何洗清刺案的冤枉,其實關於這方面,他心裡也有了許多瞭解,有太子一党的全力干涉,沒有個兩三個月,都不可能真正查明此案。可是當他見到楊廣時,卻意外的發現,晉王今晚要談的並不是這個。

  “如果我們此時兵變,”晉王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接就用一句震憾無比的語開場,“如果我們此時兵變,能有幾分勝算?”

  “兵變?”張衡被震的語無倫次。他第一反應是晉王瘋了,第二反應是晉王醉了。可仔細看去,晉王臉上雖然帶著幾分酒意,可那雙眼睛卻清明無比,他沒有醉,也沒有瘋。

  “我覺得皇帝的想法變了,他似乎已經準備拋棄我,也許他還會換掉太子,但是新的太子很可能不會是我。”楊廣咬著牙齒道,“關於此次刺案,我想來想去,也總想不明白。我沒有行刺楊林,楊林自己也不可能行刺自己,也不是太子,更不可能是楊俊,楊諒和楊秀二人沒這本事,我覺得,刺案真正的兇手也許是皇帝。”

  張衡直吸冷氣,越發覺得有些跟不上節奏了。

  “可是皇上為何要這樣做?皇帝很喜歡楊林。”

  “正因為皇帝喜歡楊林,所以才策劃了這個局。刺殺皇太孫不過是個局,真正的目的是沖著我來的,借著刺案,然後把出征前的我給拿下。我一直想不明白虞孝仁為何會參與其中,為何會背叛我,現在我覺得我想明白了,因為皇帝。虞孝仁無法對抗皇帝,虞家那些流放嶺南的家眷,他們的命運全都掌握在皇帝的手中,皇帝的要求他無法拒絕。”

  “僅憑這個無法證明,只是猜測。”張衡還是無法相信刺案居然是皇帝一手策劃的。

  “證據,到了我這樣的地位,很多事情哪還需要什麼證據,真正到了需要證據的時候已經晚了。”楊廣冷笑,“我不能坐以待斃!”

  “也許事情並沒到那一步。”張衡安慰他。“就算沒能統領北伐,可晉王依然還有很大希望。”

  “如果是以前,也許是的。但是現在,”楊廣搖頭,心裡一片絕望。“我不能等到那一天,我得奮起,放手一博。我想過了,等明日諸王以及諸將出京之後,京師防範警惕必然會大大降低,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趁皇帝不提防,我們突然發難,兵馬不需要多少,只要少量可靠兵馬就可以了。只要我們行動迅速,第一時間攻入宮城,控制皇宮,那麼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到時我們奪占皇宮,逼皇帝下詔禪位。”

  “就師守衛森嚴,皇城更是戒備嚴明,皇宮宮牆高大堅固,更有精銳禁衛把守,想要攻入皇宮太難。”張衡沒有想到晉王居然有如此想法,冷汗都流了下來。

  “正常情況想拿下皇宮當然不易,但我們不必強攻硬打。”楊廣緊捏著拳頭,“大興城的羅城、皇城、宮城三重城池,其北部城牆其實都是共用一體。皇宮的北門玄武門,直通皇宮,只要能拿下玄武門,我們就能帶著不多的兵馬從大興城北面經玄武門直入宮中,繞過大興城的外城守衛、皇城禁衛以及皇宮的守衛。”

  “可玄武門向來把守森嚴,那裡屯駐有一支精銳。一旦有警,其餘禁衛也能迅速馳援。”

  “玄武門的守將李子雄曾經隨我平陳,後又為江州總管,去歲才調入京中監門衛擔任玄武門守將,他向來與我關係不錯。我有信心,若我軍至玄武門下,李子雄必會為我打開玄武門。”楊廣自信的說出了自己想要發動兵變最大的自信來源,手中的真正王牌。

  這一刻,張衡也不由的呼吸急促起來。如果玄武門守將真的站在自己這邊,那麼發動兵變還真有幾分成功的可能。皇宮守衛雖嚴,可如果玄武門在自己人手中,那整座皇宮實際上就等於是不設防的。他們也不是真正的要奪取大興城,他們需要的只是迅速的突入皇宮,將皇帝控制在手而已。只要進入了皇宮,控制了皇帝,然後再讓皇帝下旨讓京中禁衛放下武器,也並非沒有可能。甚至如晉王所說,到時直接讓皇帝下詔禪位給晉王。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他腦子裡轉了幾轉而已,他很快就想到了更遠的地方。也許真的能做到這些,但做到這些就足夠了嗎?

  就算晉王真的成功進入皇宮,成功控制皇帝,甚至讓皇帝下詔禪位,可其它人會接受嗎?

  太子出征在外,可是幾十萬北伐大軍的統帥啊,何況還有皇太孫、諸王,以及兩位宰相也都在外,到時候控制了京城控制了皇帝,可控制不了皇太子皇太孫以及諸王啊。到時隨便一個不肯承認新皇帝,那就是一場大戰。而他可以想像,絕不會有人承認靠一場突然的兵變篡位的皇帝的。真打起來,他們絕對沒有半點勝算。他們經營多年,真正的實力盡在江淮,在京師,他們的人馬少的可憐。到時太子諸王等一反撲,他們立即就得被輾成塵土。

  “殿下,此事關係重大,還請三思。”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如今情況,我若不博,再等些時日,到時我就算還想放手一博也沒有機會了。”楊廣抬起頭來,望著張衡,眼中充滿了悲觀,溢於言表。“形勢如此,我不能坐以待斃。建平,你熟知朝事,你說,如今皇帝的心思,可還在本王身上。若是皇帝真的還有意換我為儲,那他這次為何卻要因一點點嫌疑就要奪我帥位,甚至將我幽禁於京?皇帝如今還沒有動我,不是什麼相信我保護我,他不過是要先一步步剪除我的羽翼,然後再來動我。”

  “真等到了那一天,皇帝別說廢黜我,只需要一道旨意將我安置于京師給一閒職,或者調到蜀中,那本王就算再有什麼想法也晚了。”

  張衡也是點點頭,“本朝雖然明面上重用宗室,出則為邊疆大吏軍鎮總管,入則為尚書侍郎等要職。可實際上,宗室卻沒有真正的封國,哪怕是一鎮大總管,可皇帝也隨時可以將之調離他鎮,說到底,宗室都沒有真正的根基。”

  楊廣苦笑著點頭,“本朝立國不到二十年,本王自十四歲授並州總管,先後也曆並州總管、河北行台尚書令、雍州牧、淮南行台尚書令、並州總管、揚州總管等諸多職務,任職最久的揚州也不過八年。多年潛心經營,可如今皇帝一道旨意就把我又調到並州。如果皇帝真的不欲立為我太子,那這輩子我根本沒機會繼承大隋,就算我只想做一藩王也不可得。”

  張衡也同樣苦笑,若說皇帝五子,當中最賢的自然是晉王。他追隨晉王不僅僅因為與晉王走的近,更因為他也為這位賢明的親王所打動,相信如果帝位傳到這位的手中,大隋將來能夠更加強盛。可如今局勢變幻,他也越來越看不明朝中局勢了,本來繼儲形勢越來越明朗的態勢,也變的越發的陰霾起來。當初他們在揚州時也曾經謀劃過,努力爭奪儲君之位,如果最終事不可為,那麼到時憑藉著他們在江南的經營,到時最壞的情況就是跟新皇劃江而治,割據江南。可現在的情況,皇帝已經提前堵死這條退路了。一旨詔令,晉王就從揚州總管變成了並州總管,而且還是不能就任的並州總管。一旦將來無法成為太子,那真的沒有半點退路了。而眼下的形勢,晉王確實離太子之位越來越遙遠了。

  但儘管形勢如此惡劣,可張衡依然覺得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他覺得晉王是被接連的打擊弄的有些絕望了。可他卻還沒覺得已經退無可退,他們還有機會,還能等待。

  “太后向來有意廢勇立孤,若能順利控制宮中,到時逼二聖下詔禪位,然後讓慣會見風使舵的納言蘇威站出來統領百官支持孤,局勢可控。拿到玉璽之後,孤可讓蘇威假以皇帝名義擬詔將太子高熲等召回京師,到時直接將他們處死,再傳詔給其餘諸王召他們回京,控制他們奪其兵權,再讓我們的將軍們接管軍隊,大事可成。”楊廣越說越是興奮,似乎事情已經成功。

  張衡連忙道:“此事太難,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那我們就將墜入萬丈深淵。我還是覺得如今局勢未到徹底崩壞之時,我們還應當多等候,靜觀其變。就算真的要行這一步,也不應當是現在。起碼,得有充足的準備,那時才可行此險招。若要事成,奪取皇宮,控制皇帝固然最重要,但同時還得同時控制太子和高潁。另外,還須小心皇太孫,他如今執掌河北,勢力不小,又有皇太孫的名號,只怕到時會節外生枝。至於其它,倒不必過於擔心,只要能把皇帝和太子拿下,其餘人都不是問題。一旦能控制大局,蘇威必定第一時間向殿下稱臣叩頭,諸王裡秦王也不必擔憂,蜀王漢王也許會作亂不服,不過並非大礙。”

  這些事情楊廣並非不知道,不過他擔心的是自己沒有太多時間。一旦皇帝真的決定不把儲君之位給他,只怕他接下來處境就會十分堪憂。

  “或許可以先慢慢謀劃,等到北伐凱旋之時,那個時候太子與諸王在京之時,再突起兵變,那時可以將皇帝與太子太孫和諸王一網打盡。”張衡還是不贊成匆匆起事,那樣太沒勝算了,只憑著一個玄武門守將為內應,想成事太難。

  “只能等待?”楊廣看似在問張衡,其實是在問自己。他想要馬上兵變,也是已經絕望了而已。可被張衡一番勸說,卻又讓他覺得自己並還沒有到絕境。非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在此時匆匆兵變。儘管他心裡覺得,只要能攻佔皇宮,控制二聖,那麼就算到時太子與諸王不服,他也不懼。不過張衡的話,終是讓他恢復了幾分信心,也許局勢還沒有壞到那步。

  “這亦是為了萬無一失。”張衡望著楊廣,“也許局勢到時又有大變呢,或許到時皇帝依然覺得殿下才是最好的皇位繼承人選說不定。”

  楊廣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今天聽信你的話究竟是對是錯!”

  “謀定而動,總好過匆促起事,機會只有一次,一旦失敗就再沒有第二次再來的機會了,我們必須慎之再慎。皇帝、太子、太孫、諸王,漏掉任何一個,都將後患無窮,必須得有個萬全之策,能將他們一網打盡,如此才算大功告成。”張衡再次勸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5:45

第378章 暗箭

  開皇十九年正月十九,尚書省連續發佈兩道明敕,明確大隋天下邊疆諸軍事總管府、州皆隸屬于揚並荊幽益秦六大總管府,並詔告宣示出鎮的六位宗室皇子皇孫。

  揚州大總管府統轄江淮四十四州諸軍事,並州大總管府轄河東河北四十三州諸軍事,荊州大總管府統轄荊襄三十六州諸軍事,幽州大總管府統轄幽燕三十二州諸軍事,益州大總管府統轄蜀漢二十四州諸軍事,秦州大總管府統轄隴右十八州諸軍事,六大總管府總共統轄一百九十七州之地,佔據大隋三百餘州中的過半之數。六大總管府統轄一百九十七州,其中又有四十五個軍事總管州。比起年前的並益荊揚四大總管府三十六中下總管府,朝廷新增了幽秦兩大總管府,中下級總管府也從三十六個增加到四十五個,有九個普通州升格為軍事總管州。另外幽州總管府的三十二州,其中十一個屬於朝廷直屬州縣,且除幽州為大總管府為其餘十個全升格為下總管府。另外二十一個州,則是居於燕山北麓的三蕃羈糜州。

  不過最大的變化還不僅僅是新設了兩個大總管府,升格了九個下總管府,對於許多官員百姓們來說,他們最驚訝的是六大總管府的總管人選。揚州統轄州府最多,以四十四州超過了第二名的並州府,成為統州最多的大總管府,而去年第一大總管府卻是如今第二的並州府,開皇十七年時,漢王楊諒出鎮並州。當時並州總管府雖為大總管府,可實際上統州只有三十余州,皇帝將河北監察道的諸州也併入並州府,使得楊諒的並州府北接長城東抵大海南接黃河,統轄整個北齊故地整整五十二州之眾。而這次並州府卻僅剩下四十三州,反被揚州府超過,位列第二。並州府中被分割出九州,外加上去年新設立的武媯二州,外加三蕃二十一個羈麼州,組成了新的幽州大總管府,幽州府從原來的中總管府升格為大總管府,統轄燕山南十一州燕山北二十一州共三十二州之地,其中軍事總管府十個。在新形成的六大總管府局面中,雖然成立極晚,但在軍事上卻已經佔據了第三的位置,僅次於並、秦二總管府之後。

  而六大總管府格局剛形成,又馬上經歷了一輪五王對調,也讓無數的官員百姓們有種霧裡看花般的感覺。

  原揚州總管晉王楊廣調任並州總管,對於這個調任許多官員倒並不稀奇。晉王楊廣封王之後第一個官職便是並州總管,當時晉王楊廣才十三歲。只是當時皇帝以楊廣太年輕為由,讓皇弟衛王楊爽權領並州總管之職,代楊廣擔任並州總管一年,開皇二年衛王楊爽轉任涼州總管,三年掛帥北伐,楊廣正式赴並州就任。楊廣在並州任總管時,當時並州府只轄十三州,在並州三年後,開皇六年楊廣轉任淮南道行台尚書令,後又任雍州牧等職,隋後於開皇八年任平陳元帥,九年複拜並州總管,此時並州總管已統轄三十餘州。同年,江南叛亂,楊廣轉調揚州總管,與秦王楊俊對調職務,楊俊轉任揚州總管。此後楊廣自開皇十年一直到開皇十八年底一直擔任揚州總管之職。而秦王楊俊也自開皇十年一直到開皇十七年擔任並州總管之職,直到十七年由漢王楊諒接替並州總管之職。楊諒接替楊俊後,皇帝將並州總管府與河北監察道合併,並州府達到國朝史上最大規模,擁有整整五十二州之地,盡轄北齊故地。不過楊諒在並州兩年,並沒有建立起自己的威望,原河北地區諸州,特別是幽州總管燕榮等地方大將,根本不買他的帳。年底時燕榮案起,河北北部諸總管刺史被連根拔起,楊諒還沒來的及高興,並州總管之位卻又易主,再次回到了晉王楊廣的手中。

  不過許多人注意到,尚書省下發的明敕裡卻也還有一個補充,晉王因病暫時在京休養,由河間王楊弘權領並州總管職。似乎就如當年楊廣第一次任並州總管時一樣,並沒有到任,而由衛王楊爽權領,而這次不是皇弟代領而是皇從弟代理。

  本來最受當今至尊和聖人寵愛的皇五子漢王楊諒,被調任荊州總管。荊州總管府這個國之南門,在總管空缺了一年多後,終於有了一位親王坐鎮,也改變了數任外姓臣子擔任荊州總管的局面。從並州大總管調任荊州大總管,所有的人都能看的出來,這明顯是有些貶謫的意味了,許多人都紛紛將之解讀為去年漢王東征的失敗,使得皇帝不滿,最終漢王被調離了重要的北方,調到了荊州地區。當然也有人說這是因為如今中原與草原即將大戰,皇帝用晉王換下漢王,是因為晉王是所有皇子中帶兵經驗最多,同時治理地方最有經驗的一位皇子。甚至還有人說,晉王的封號是晉,漢王的封號是漢,這次二王的調整,這是讓他們的封號實至名歸,甚至因此還有人說皇帝要實行分封制度,要給諸皇子皇孫們分封建國。以後晉王的封國就是並州,漢王的封國就是荊州了。

  當然對這種猜測也有許多人反駁,理由就是秦王楊俊這次卻是從荊州調到了揚州,而蜀王楊秀也從益州調到了秦州,新封的韓王則從秦州調到了蜀中。

  在蜀中坐鎮了十八年之久也沒有挪過窩的蜀王,第一次從蜀中調出,移鎮京西的秦州,原本皇孫之中第二個封親王的韓王楊昭則剛授秦州總管,還沒有正式上任就被調去了蜀中,這讓許多人覺得背後極不尋常。聯繫上晉王從揚州調任削減後的並州,特別是原本已經被拜為北伐元帥的他,這次卻又在明敕中被聲明因病免去帥位,由太子接替帥位統領北伐戰事後,有一種猜測也就越發的甚囂塵上了。再加上左僕射高熲為北伐行軍長史,賀若弼、史萬歲、韓僧壽幾員大子系的大將都突然成為北伐軍大將後,這下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來了,晉王絕對是出事了。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他的地位都有些堪憂,前景不妙起來。北伐的帥位被取代,揚州總管的位置被調動,並州總管的位置也被河間王權領,甚至晉王剛封韓王的嫡長子,也突然從京西的秦州總管位上調到了遙遠的蜀中去了。

  一時間,朝野上下,那顆本來已經明瞭的心都又開始迷茫起來。原來得天下矚目人人稱讚的賢王楊廣,居然轉眼間已經處於一個極其不利的局面之中了。不但北伐帥位不保,甚至連個總管位子都保不住了。反觀原本處境不妙的太子,經歷一個新年之後,居然已經形勢大逆轉,失而復得的嫡長子楊林,如今不但成為了幽州大總管,而且還被正式冊封為皇太孫。太子也取代晉王成為了北伐統帥,北伐軍中,晉王這邊的人也只剩下了一個右僕射楊素還保住了右路軍元帥之職,可卻又增添了史萬歲這位名將做他的副手,大大制掣著他。

  開皇十九年春,這是一個全新的一年,經歷一個新年後,朝中局勢突變,在朝中,太子和左僕射高熲打了個翻身仗,一反先前被晉王壓制的不利局面,風光無限。而在地方上,六大總管府圍繞關中大興和中原洛陽的局面也正式形成。在太子党無限風光的同時,讓人無法忽略的是如流星般耀眼劃過的皇太孫楊林。幽州大總管、皇太孫,不論是哪一個頭銜,都讓這位曾經在大興失蹤了十幾年的皇長孫,以無比耀眼的姿態重返大興,成為最為熾手可熱最前途不可限量的新星。

  出征前夕,當日晚間,太子楊勇包下了京師如今最為有名的虎樓,在此宴請即將出征的諸北伐將帥。北伐行軍長史、左僕射高熲,總理後方糧秣輜重事宜的新晉內史令柳述也親自赴宴。另北伐大將中路元帥賀若弼、副帥韓僧壽、西路副帥史萬歲等一眾大將也一道前來赴宴。

  這算是太子一系的慶功宴,為徹底將晉王囂張氣焰打下去而歡慶。

  酒至三巡菜過五味,楊勇將高熲、柳述、史萬歲、賀若弼、韓僧壽五人請到樓上的閣子中。

  楊勇笑吟吟的對史萬歲道:“太平公,此番你為西路軍副帥,可準備好如何對付楊素那條毒蛇?”

  史萬歲今晚喝了不少酒,不過並沒有醉,只是讓他越發的爽快起來而已。他輕笑著道:“楊素此人不論是帶兵打仗還是入朝為相,不得不承認確實是很有幾分本事的。可偏偏他就是不識時務,放著太子殿下不跟,非要選楊廣追隨,此次北伐,他雖為西路元帥,可卻不會是他的立功之旅,只會是他的亡命之途。”

  楊勇陰笑兩聲:“此番太平公出征,孤也不求你大破突厥,只要你能嚴守關隘,不使突厥人破關入寇隴右,威脅京師即可。這次太平公真正的任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毒蛇再回到大興城。孤也不管太平公用何種手段,總之,楊素不能活著回來。”

  高熲在一邊也點了點頭:“太平公切記了,擊敗突厥是次要的,趁機除掉楊素才是首要。楊素狡詐多端,向為晉王謀膽,如果能借北伐之機除掉楊素,那麼我們就相當於徹底斷了楊廣一臂,殿下地位就此穩固矣。”

  史萬歲冷哼:“放心吧,楊素要死,突厥人我也不會放過。想當年老子被貶為敦煌為戍卒之時,僅憑一人一馬就敢隨時深入突厥數百里,那個時候,西北邊塞之上哪個突厥人聽到我史萬歲的名頭而不懼的?開皇三年之時,與突厥大戰,某請戰從軍,僅憑手中一杆馬槊一把弓,就敢和突厥人陣前邀戰,並將他們派出來的勇士全都刺死陣前,僅憑此勇猛,便迫使十萬突厥人不戰而退。雖然這些年某閑了些年,可這身本事還沒落下。既然這次殿下讓某到西路軍中,那麼除掉楊素不過是順手為之而已。幹掉楊素,某再去會會這些突厥狼崽子,到時將他們的人頭都帶回來做禮物送給殿下。”

  高潁對於史萬歲這副模樣並不喜歡,這是個貪婪而且驕橫之人,早年曾為北周勇將,後來入隋後不久就捲入一樁謀反案中,被免去官職發配敦煌為一戍卒。可這傢伙也確實勇猛,在墩煌的時候就敢經常獨自深入突厥地盤搶奪牛羊回來宰食,突厥人想要捉拿,反被他殺傷無數,使得後來那一帶的突厥人一聽他的名字就怕,到後來都已經聞風遠避望風而逃了。在開皇三年的那場大戰中,他自請參戰,憑著陣前單挑的勇猛,迫使那支突厥大軍不戰而退,也因此得以重返朝廷。後來又先後參加數次對突厥大戰,並參與了平陳之戰,以及後來的江南平叛大戰。在那場平定江南的叛亂中,他是楊素的副帥,兩人各統一軍,史萬歲只帶著兩千兵馬,卻轉戰千餘裡,大小戰鬥七百餘陣,無一敗績,擊敗叛軍無數,贏利無上勇名。後來還參與西南平定蠻夷叛亂,可這傢伙卻貪婪無比,收受南蠻叛首的賄賂之後居然把人放了。後來凱旋時經過蜀王楊秀的地盤,被楊秀勒索那筆賄賂,史萬歲卻囂張的很,情願把那些寶物給沉到江中,也不肯分給楊秀,結果惹得楊秀彈劾,再次免官。後來楊廣楊素親自為他出面,費盡辛苦才把他給撈出來,重新授官。可還沒等上任,那個他受賄後放掉的叛首再次造反,使得他再次被免官。這次高熲說服太子用一筆重金和幾個許諾,立馬就讓史萬歲背叛了楊廣,轉投到了太子党中。

  雖然高熲知道史萬歲的勇猛能戰,可其實他打心眼裡鄙視這個貪婪跋扈同時還反復無常沒有半點忠義之心的傢伙。

  “還請太平公謹記太子的意思,明白孰輕孰重,沒有太子的命令,不要擅做主張。我們不想因為你的驕橫,而最後壞了太子的大事。若是你無法做到這點,那麼,這西路副帥的大印你還是早點交出來不要執掌為好。我們不能為了你的驕橫你的好戰之心,而置殿下的大事而不顧!”高熲冷喝出聲。

  聽著高熲語含威脅之意,史萬歲的臉上顏色變幻不定,一股怒氣直沖心頭,但最後他還是抬起頭,沖著高熲點了點頭,“太子和相國但請放心,我史萬歲知道輕重!”

  “知道就好!”高熲哼了一聲,“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史萬歲臉上神情不變,可是袖中的一雙手卻已經用力的握成拳,高熲的這副不屑鄙視的態度讓他心中殺心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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