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02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28

第30章 打賭!

  “以諸位之見,裴大人麾下所謂的十萬烏合之眾可以擋住一萬胡族騎兵的衝擊?”

  烏合之眾,多麼刺耳的一個稱呼!除了少部分人外,大多數知道內情的人卻沒怎麼感到反感,其實很多人都清楚刺史大人組建的所謂勤王軍是何鳥樣!甚至連烏合之眾都算不上,既然做下了齷齪事,還怕別人說!?

  裴盾臉色沉了下來,連司馬奧眼中也是寒光乍現。對功名利祿的熱衷司馬奧已深入骨髓,他決不允許任何人阻撓他的計畫。

  “衛大人憑何認為我們徐州軍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你怎麼知道徐州軍擋不住胡人騎兵?”

  衛朔嗤笑一聲道:“看來長史大人對自己麾下士兵非常有信心。”

  “我徐州勤王軍雖然只是臨時組建,但個個都是良家子弟,富有報國之心和勇力,士有勇氣則必有戰鬥力!”

  “嘁!耍嘴皮子誰不會,就是不知道手底下有沒有真章。”一聲突兀的話音突然從衛朔背後傳了出來,眾人聞言一瞧,只見衛朔背後站著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臉上帶著明顯得鄙視之色。

  “二郎,不可無理,諸位莫怪!這位乃是我嶗山護衛隊的都伯,手中握有一個百人都。你們可別小瞧他,嶗山護衛隊能有今天的成績,全都靠張都伯一力承擔。”衛朔指著張二郎熱情地為眾人介紹道。

  張二郎上前一步道:“卑下莽撞,請刺史大人莫怪!”

  裴盾雖然惱怒張二郎不知進退,但他身為高高在上的一州刺史,也不好跟一個小小的兵頭計較,以免給外人留下心胸狹窄的印象。他強擠出一絲笑容看似大度道:“呵呵,張都伯耿直,此乃國家之福、朝廷之幸!”

  “大人既然這麼看得起卑下,那小的就放肆了,有些話就直說了,若有冒犯之處,請刺史大人多多包涵。”

  裴盾一時客氣,卻沒想到張二郎卻順杆爬了上來。只是話已出口,他也不好再收回,只好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傾聽張二郎的高見。

  張二郎隱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衛朔,當他從衛朔臉上的鼓勵之色後,立馬按下了心頭的不安,鼓起勇氣說道:“大人,對剛剛長史大人所言,在下有不同見解。長史大人認為只要給普通人發了刀槍,這人就成了合格的士兵。”

  “可長史大人卻忘了,這不就是前事將忘後事之師嘛!當年秦末名將章邯不就是帶著一群烏合之眾,在巨鹿之戰中敗給了霸王項羽,不但讓自己身敗名裂,還葬送了大秦帝國最後的翻盤機會。”

  “難道刺史大人比得上身經百戰的章邯嗎?章邯都無法做到的事,難道刺史大人有信心辦到?刺史大人就沒想過,一旦出了問題,您該如何自處?”

  張二郎的一番話,徹底驚醒了一直沉浸在幻想中裴盾。其實如果不是司馬奧在一直鼓動,裴盾本人根本沒膽子前去勤王。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在司馬奧的精心安排下,裴盾只看到下面人對此次勤王充滿了信心,根本接觸不到其他的反對意見。

  但今天張二郎的一番話,徹底讓裴盾反應過來了。是呀,連章邯的四十萬大軍都敗給了霸王項羽的數萬精兵。我一個從沒經歷過戰陣的讀書人,怎麼就躊躇滿志的想要擊敗胡人呢?

  司馬奧看到張二郎在‘胡言亂語’,且引起了裴盾的懷疑,不由得大急。他忙站起來反駁道:“張都伯此言大謬!胡人怎能與霸王相提並論!”

  “那長史大人敢自比章邯與王離麼?”

  眼看張二郎有些招架不住,衛朔立刻頂了上去。

  別看章邯、王離敗給了項羽,但人家也是身經百戰的將軍,絕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如果司馬奧有章邯、王離的本領,以當今天下的局勢,他也不至於現在還是個長史,早就成了獨當一面的將軍。

  面對衛朔的質問,司馬奧竟然一時無言以對,只能雙眼冒火似得盯著衛朔,若不是這裡是刺史府,他真想立刻讓人把他抓起來。

  衛朔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司馬奧,在他看來此人比裴盾還要可惡,為了自己的野心竟然罔顧百姓的安危。

  看著怒氣衝衝的司馬奧,衛朔斜著眼挑釁道:“看來長史大人很不忿,那不知長史大人敢不敢跟在下打個賭?”

  “怎麼賭?賭什麼?”

  “很簡單,長史大人不是對麾下的士兵很有信心嗎,那我們就來比一場。只要五百臨時招募徐州兵,可以打敗衛某麾下的一百護衛隊,就能證明長史大人所言非虛。我願意為之前的話向您道歉,並賠償一部分精鹽供刺史大人充作軍資。”

  “嘩!”衛朔的話引起現場一陣喧嘩,有些人覺得衛朔大言不慚,竟然敢提出以一敵五的賭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也有部分人覺得衛朔既然敢當面提出打賭,就說明對方有一定的仰仗。

  “好!我答應你,明天午時咱們校場見!”說完司馬奧就起身離開了宴會。

  此時裴盾的心情最複雜,本來吧他也沒什麼野心,如果不是司馬奧攛掇,他是決不會組建什麼勤王軍。可正當他躊躇滿志想要建功立業的時候,卻突然被衛朔澆了一頭冷水。對於這次打賭,他有些患得患失,既希望衛朔失敗,內心卻又認為衛朔說得都是真話。

  宴會已經麼法繼續進行了,衛朔等人紛紛起身告辭。在回去的路上,衛朔還沒什麼,張二郎反而興奮不已。

  看著躍躍欲試的張二郎,衛朔笑道:“二郎,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你至於這樣嗎?說不定還比不上路上咱們遇到的土匪呢!”

  “呵呵,我倒不是盼著跟徐州兵較量,只是看不慣司馬奧的醜惡嘴臉,像他這種不把庶民當人看的世家子弟,就得有人好好教訓一下。”

  “哎,對了,明天的比試沒問題吧?”

  “請衛大哥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絕對不給你丟臉。”張二郎拍著胸脯保證道。

  護衛隊可是他跟黑子二人按著衛朔提供的訓練大綱,一手調教出來的,對其實力有著相當深刻的認識,因此他根本沒把徐州人放在眼裡。

  “此事事關重大,你可不要大意輕敵。”衛朔特意叮囑道。

  ……

  裴盾心不在焉的回到後宅,妻子裴氏看出自己丈夫心情不好,就揮揮手吩咐下人出去,柔聲道:“夫君,這是怎麼啦?今天你不是要宴請從青州來的客人嗎?怎麼宴會辦得不順利?”

  “唉!愁啊!”裴盾長歎一聲道:“如今胡人南犯,徐州怕是也保不住了。”

  “咦?前段時間你不是還說要招募十萬大軍北上勤王嗎?”

  “別再提什麼十萬大軍了,我的臉面今天都丟盡了!”一想起宴會上發生的一切,裴盾就覺得腦仁疼。

  裴氏忙上前捏著裴盾的肩膀安慰道:“發生什麼事竟然把你急成這樣?有什麼難辦的事交給司馬奧不就可以了。”

  “今天要不是司馬奧,我也不會在宴會上丟臉。你是不知道……”

  裴盾這人雖然有萬般不好,但有一條值得肯定,那就是戀家,尤其是特別疼愛女兒和妻子。一般有什麼難事,他也願意跟家人分享。所以他也沒瞞著裴氏,三言兩語將宴會上發生的事給裴氏講了一遍。

  能嫁給裴盾,說明裴氏也不是一般人,比起一般的普通婦人要有見識的多。聽了裴盾的細說詳情,裴氏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29

第31章 這才叫真正士兵!

  只見她臉色蒼白道:“夫君,沒想到司馬奧竟然如此歹毒,竟然想把夫君騙到前線去。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今後我和穎兒該怎麼辦?”

  “哎呀,這不是沒事嗎?”

  “什麼沒事?要不是人家衛大人指出來,你可就稀裡糊塗的被那個司馬奧給忽悠到戰場上了!我看那個衛大人倒是個好人,人家敢當面指出問題,說明人家實在,你可不要不識好人心啊!”

  “還有啊,今後你可要離那個司馬奧遠點,什麼人啊!真是的!自己想要揚名,幹嘛扯上夫君?”裴氏一提起司馬奧氣就不打一出來,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忠心耿耿的一個人竟然隱藏著如此歹毒的心思。

  到了這個時候,裴盾也看出了司馬奧的用心不是那麼單純,對方如此著急著攛掇他北上勤王,顯然想借此刷名望。

  “行了,行了,為夫心裡有數,一切都等著明天比試有了結果再說。”

  “沒想到那個司馬奧如此狡猾,夫君可別再被他騙了!明天參與比試的人,你一定得找人看好了,千萬別被司馬奧鑽了空子。”裴氏苦口婆心的叮囑自家夫君。

  一夜無話,很快就到了約定比試的時間,此時彭城城內的校場上,人頭聳動四周站滿了人。徐州大小數十名官員懷著不同的心思,瞅著臺上站著的裴盾、司馬奧、衛朔等人。

  昨天宴席上發生的事,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了整個彭城。最近幾年司馬奧狐假虎威在徐州早就成了獨夫,所以今天想要看他出洋相的人可不少。

  司馬奧面色嚴肅,陰狠的目光時不時地掃過衛朔。本來他的計畫執行的挺順利,誰知突然被衛朔橫插了一杠子。這次比試可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不把什麼勞什子嶗山護衛隊給搞定了,刺史府絕對不會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此時在校場左邊站著五百剛剛招募的徐州兵,本來司馬奧還想弄點老兵進去,但因為裴盾盯得緊,他的小動作根本沒起作用。五百徐州兵拿著裹了麻布的長槍,鬆鬆垮垮地站在那裡,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這些兵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

  臺上的官員們對著五百徐州兵指指點點,就連裴盾也是眉頭緊皺。說實話裴盾根本就沒真正接觸過底層士兵,一切有關招兵的大小事宜都是來自司馬奧的彙報。今天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招的兵,可他怎麼看也看不出這些所謂的‘兵’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

  一想到自家差點兒帶著這樣的士兵北上勤王,裴盾就忍不住狠狠瞪了司馬奧一眼,真是罔顧自己如此信任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白眼狼。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誇誇的聲音,同時隱隱的有整齊的號子傳來,引得眾人紛紛四處張望。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百護衛隊成四縱二十五排,踏著整齊的步伐,以排山倒海的氣勢踏入了校場上。一時間校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護衛隊的出場給震撼到了。

  護衛隊的出場和之前的徐州兵形成了鮮明對比,這一百人分成四縱二十五排站在校場左側,無論是橫看還是豎看,前後總是形成一條直線。

  之前裴盾還以為衛朔在誇大其詞,但今天一看到護衛隊的軍容後,裴盾才意識到衛朔不但沒有誇大之嫌,反而覺得這護衛隊隱隱有強兵的架勢。

  想到這兒,裴盾仔細瞧了衛朔一眼,不知怎的今天突然覺得衛朔風度翩翩,很有名士派頭。之前他一直懷疑衛朔乃是河東衛氏出身,今日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再轉過頭瞧瞧身邊的司馬奧,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裴盾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光來,以前是不是吃了什麼迷藥,要不怎麼會對這種人言聽計從呢?

  “啟稟刺史大人,午時已到,比試是否開始?”

  “開始吧!”

  “遵命!”

  隨著刺史裴盾一聲令下,參與比試的雙方紛紛動了起來。這一動就更能看出雙方的差距來,五百徐州兵雖然有軍官在指揮,但仍然有不少人做錯了動作,倉促之下佇列裡全亂了套。

  看著亂哄哄的徐州兵,裴盾眉頭緊皺,就算他再白癡,也知道這樣的士兵根本上不得戰場,否則不用敵人來攻,自己就得亂套了。再看看人家嶗山護衛隊的表現,那才叫真正的士兵!

  “向右轉!”

  “唰!啪!”

  一百人仿佛一個人似的同時完成了動作,看到這一幕現場不少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不少人暗暗嘀咕:娘咧!人家這才叫精兵嘛!怪不得衛大人口氣很大,原來人家是有底氣的。

  “豎矛!”

  “大風!”

  “謔!謔!”

  隨著張二郎一聲令下,四排長矛兵一聲怒吼,一百根長矛下端狠狠地杵在地上,尖銳的矛尖斜斜的指向蒼穹。儘管才一百人,但其營造出來的氣勢和殺氣,已遠遠超過了對面的徐州兵。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其實這場比試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結果早就註定了,如今不過走個過場罷了。

  裴盾突然轉過頭看著衛朔,滿眼都是欣賞,越看越是喜歡。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裴盾也被衛朔獨特的氣質所感染。面對刺史一級的高官,衛朔不像一般人表現的戰戰兢兢,反而不卑不亢,彬彬有禮。

  “沒想到衛大人還有如此手段,果然練得好兵!”

  “刺史大人客氣了!這都是張都伯以及其他人的功勞,在下不過動動嘴皮子罷了。”衛朔謙虛道。

  雖然裴盾確實沒什麼才能,而且耳根子挺軟沒什麼主見,但這種人極易受他人影響,尤其是對他信任的人更是言聽計從。如今衛朔看到裴盾有把他當自己人的意思,怎能不趕緊牢牢把握住機會。

  徐州對嶗山的發展來說非常重要,不但可以為嶗山提供所需的糧食,還有其他所需的資源都可以在徐州買,而且一旦打通從嶗山至徐州的海上通道,兩地之間的貿易往來必然會大大促進嶗山的發展。

  因此衛朔才會上杆子‘巴結’著裴盾,如果能取代司馬奧在裴盾心中的地位,那此次徐州之行就太完美了。

  就在衛朔陪著裴盾竊竊私語的時候,校場上的比試也正式開始了。出乎預料的是,主動發起進攻的竟然是人數佔據劣勢長矛兵。

  長矛兵進攻時的陣型與剛剛防守時的陣型不同,本來斜斜指向天空的長矛,此時已變得平直。在張二郎的號令下,眾人排著整齊的陣列,緩緩迫近徐州兵。

  凜然的殺氣,一步步逼近的長矛,竟然讓初經戰陣的徐州兵不戰自潰。甚至前兩排有的徐州兵忍受不了這種壓力,竟然丟掉了武器轉身跑掉,任憑軍官大聲呵斥,死活都不願再拿起武器。

  “幸虧這不是戰場上!”

  “是啊,幸虧沒上戰場!”

  看到這種情況不少人都慶倖不已,很多人覺得如果刺史裴大人真要帶著這樣的士兵北上勤王,那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其他人能想到,裴盾當然也想的到。因此他的臉色非常難看,而且越想越是惱司馬奧。

  而此時的司馬奧整個人徹底懵了,他明白他在徐州的一切都完了。別看他是徐州的長史,但裴盾真要收拾他,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無論從家世還是從級別來看,裴盾都只有碾壓他的份兒。

  一想到自己苦心謀劃多年,今朝一下被打落塵埃,司馬奧一臉怨毒地看著衛朔。他在心中暗暗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29

第32章 司馬奧逃了

  昨天那場未遂的比試,徹底掀翻了司馬奧在徐州刺史部的統治地位。當時司馬奧一言不發的離開了校場,隨後躲在家裡不見人。

  很多人都認為司馬奧完了,當初他在徐州仗著裴盾護佑作威作福,如今被裴盾棄用絕不會有好下場,肯定有很多人在等著報復他。只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當天夜裡司馬奧竟然不辭而別,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衛朔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當時他正在客棧裡與鹽商商討合作事宜,張二郎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衛大哥,不好啦,那個,那,那個司馬奧不見了。”

  “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慢慢說,到底誰不見了?”

  “司馬奧啊,就昨天比試輸給我們的那個傢伙!沒想到竟然半夜逃走了。”

  衛朔聞言一怔隨即若有所思,司馬奧在徐州的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傢伙絕對是野心極大之輩,不可能就此一蹶不振。只是連衛朔都沒想到,司馬奧竟然有此破釜沉舟之決心。

  “對了,衛大哥,忘了告訴你,刺史大人請你過府一敘。”

  鹽商們一聽趕緊起身告辭,畢竟誰也不敢拒絕來自徐州老大的邀請。衛朔連連向諸位鹽商表達歉意,“諸位實在是不好意,刺史大人相招,衛某不敢不去,今日我們暫且談到這裡。”

  “衛大人你先忙,有空我們再聊。”眾鹽商紛紛起身告辭。

  “衛大哥,剛剛你跟鹽商談什麼呢?”

  衛朔笑道:“也沒談什麼,無非就是想從咱們手裡多弄點精鹽。”

  張二郎咧著大嘴傻笑道:“哈哈哈,沒想到咱嶗山如今成了香餑餑。”

  ……

  “哎呀,衛大人你可來了,刺史大人讓您趕緊進去。”

  當衛朔來到刺史府時,看到一個小吏正在門口一臉焦急地原地轉圈,他一出現小吏就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扯住了衛朔的衣袖。

  小吏這麼一大驚小怪卻嚇了衛朔一大跳,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忙問道:“別急,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衛大人你還不知道嗎?司馬長史昨兒不見了,刺史大人急得頭髮都快白了。麻煩衛大人您走快點,刺史大人正在大廳等你呢。”

  小吏引著衛朔直入刺史府客廳,前幾日還很有名士風範的裴盾,如今卻一副如喪考批的樣子。衛朔不禁納悶,不就是司馬奧逃了嘛,裴盾至於頹廢成這樣嗎?

  “大人,衛大人來了!”

  “衛朔來了!”裴盾一聽衛朔來了,整個人仿佛活了一樣,屁股上像安了個彈簧,一蹦三尺高,一把拉住了衛朔道:“哎呀,衛大人你可來了!這一次衛大人無論如何也得幫幫我,司馬奧這一逃,徐州危矣!徐州危矣!”

  衛朔眉頭一皺,忙打斷道:“裴大人,您把話說清楚,怎麼就徐州危矣了?”

  裴盾忍不住長歎一聲,一臉懊悔道:“剛剛得到消息,司馬奧北上投奔匈奴人去了。他當了多年徐州長史,深知徐州虛實。若他以徐州說胡人,我怕……”

  “哦,原來裴大人擔心司馬奧引胡人來報復徐州啊!”

  衛朔恍然大悟,他沉思了一下,覺得還真有這個可能。如今胡人勢大且貪婪,若真掌握了徐州虛實,還真有可能一口吞下徐州,但衛朔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裴盾憂慮的點點頭說:“確實如此,司馬奧主掌徐州政務、軍務多年,最近更是借募兵之際撤換了大批心腹將領。一旦他引外援入徐州,恐怕徐州上下都會望風而降。”

  聽了平裴盾的話,衛朔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裴盾這刺史是怎麼當,居然將大權隨意付之一人。也再次感受到九品中正制度的確不宜為朝廷的人才選拔制度,他心底暗暗下定決心,若將來有機會定要讓科舉制度提前問世。

  “那裴大人作何打算?”

  “我想聘請衛大人暫時入我幕府擔任兵曹從事一職。”

  “什麼?!這怎麼可能?裴大人你在開玩笑嗎?我是青州長廣郡的鹽田使,怎麼能到徐州任職?”衛朔滿臉不可思議,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裴盾會聘他入刺史府。

  “不不不,本官沒有開玩笑,眼下徐州局勢危急,迫切需要一名懂軍事的人才來幫助我。而衛大人麾下的護衛隊乃虎賁之士,在剛剛過去的比試中大出風頭,據說都是根據衛大人制定的方法訓練出來的。”

  “這恰恰說明衛大人是個精通軍事的人才,至於說你是青州的鹽田使,反正青州已亂了套,所以這點也不是問題。其實別看兵曹從事是六百石高官,但卻屬於刺史府下屬的佐官,可以由本官自主徵募。”

  見衛朔沉默不語,裴盾真是急了,可以說這一次他可是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了衛朔身上,生怕對方不答應,趕忙承諾道:“衛大人,只要你願意就任兵曹從事一職,這徐州境內的所有兵馬將歸你節制,只要能擊敗胡人入侵,將來本官定在陛下面前舉薦你。”

  衛朔擺擺手道:“裴大人,衛某倒不是為了前途,只是擔心外界有非議。我的官位不是九品中正制選出來,是長廣郡郡守大人看我制鹽有功特意簡拔的。但在徐州在下卻寸功未立,又不是什麼名士,冒然擔此重任,怕是多有不便。”

  裴盾苦笑一聲說:“以如今這個局面,就算衛大人不願屈就,怕也沒人敢應招。反而衛大人上位了,其他人恐怕也鬆了一口氣。再說名士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一個大名士不也被司馬奧耍得團團轉。”

  “這麼說,兵曹從事一職非得在下充任了?”

  “非衛大人不可!”

  “好,既然大人如此看重在下,衛某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謝大人栽培。”

  “好好,好,太好了!”

  得到衛朔的保證之後,裴盾總算是放下心來。自從得知司馬奧投靠了匈奴人,他是日夜擔心胡人兵臨徐州。如今有衛朔承擔起徐州防務重任,他才稍稍感到些許放心。

  談妥了最重要的事情,裴盾才算有心情跟衛朔喝茶聊天。

  “衛大人你祖籍何地?可有親人在世?”

  “在下祖籍青州,雙親已補在此世!如今只剩衛某孤身一人。”

  祖籍青州?!裴盾感到有些意外,本以為衛朔乃是河東衛氏出身,是個世家子弟。沒想到卻是青州人,看來是個寒門子弟了。儘管裴盾對衛朔的出身頗有微詞,只是他暫時需借助衛朔,也不好多說什麼,但臉上的熱情卻消失了不少。

  寒門庶族和世家門閥如同天上的飛鳥和海裡的魚,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生物。兩者之間不會通婚,不會做朋友,即使遇見了也不會打招呼,如果可能的話甚至不會有任何交集。

  對裴盾的反應,衛朔雖然打心眼裡瞧不起,但卻不會表現出來。他之所以答應出任徐州兵曹從事一職,主要是因為可以借機將勢力擴展到徐州。如果不是為了嶗山發展,他才沒心情操心裴盾的死活。

  “什麼玩意兒?竟然敢瞧不起衛大哥,早知這樣,衛大哥就不該答應那鳥人。”出了刺史府,張二郎依然憤憤不平,“衛大哥,那些所謂的世家名士是不是都這德行?”

  “什麼德行?”

  “過河拆橋啊,不,這還沒過河呢,橋就被拆了。”

  “哈哈哈……”衛朔忍不住大笑道:“嗯,還真被你說著了。”

  “衛大哥,你不會真的要在徐州做官吧?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嶗山?”

  “不急,暫時不用擔心嶗山有什麼危險,可徐州的威脅近在咫尺,就算為了徐州普通百姓我們也得盡一份力不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29

第33章 上任第一步

  衛朔就任徐州兵曹從事一事引起一陣陣波瀾,大多數徐州士族官員雖心有不滿,但一想到胡人有可能南下徐州,就只能暫時將不滿埋在心底。

  不過,衛朔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是徐州官場上的異類,故上任以後表現得很低調。既不主動結交官場中人,又不特意在士林中揚名,反而是跟徐州商人打得火熱,讓徐州士人對此頗為不屑。

  衛朔卻不在乎士人們異樣的眼光,反而借助徐州兵曹從事的便利,相繼與徐州近十位商人達成了合作協定,他們會在近期通過海路前往嶗山。

  當然了,衛朔也沒有忘記本職工作,在接到刺史府的任命之後,他立即前往校場檢閱士兵。雖然刺史府已停止了征良家子弟入伍,但前期仍然有近千人被官府強征入伍。

  對於這千余人,衛朔並沒有立即解散他們,而是讓刺史府補發了兵餉。司馬奧的舉動雖然有些荒唐,但他挑選的人卻是當兵的好人選。所謂良家,一般都是家境殷實之輩,有恆產者方有恒心。

  新兵補發了兵餉,大家的不安感逐漸散去。可普通人對於戰場發自內心的恐懼並沒有消失,再加上大家聽說要去跟胡人打仗,更是戰戰兢兢。

  這兩年隨著朝廷大軍對胡人連戰連敗,再加上眾人以訛傳訛,胡人在普通百姓印象中早成了上古惡魔的化身。不要說讓眾人上戰場跟胡人打仗,就是聽到胡人來了的消息,有些人就忍不住要跑地遠遠的。

  因此,衛朔如今首要做的是打消眾人心底對胡人的恐懼感,否則再彪悍的大漢到了戰場上也會成軟腳蝦。

  所以一開始衛朔並沒有急於展開訓練,反而每天帶著張二郎等人在兵營裡進進出出。因為衛朔是現代人,所以他沒有這個時代人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不過,剛開始衛朔如此‘大膽’的作風,的確嚇到了很多人。

  但經過幾天的堅持不懈的努力,衛朔和張二郎以及護衛隊中的幾名骨幹慢慢和徐州兵混熟了,很多士兵也覺得從事大人沒有官架子,和其他官老爺不一樣。

  “你們有誰見過胡人?”

  “小的們都沒見過,但都聽說過。”一個跟張二郎混得較熟的徐州兵主動回答道。

  像這樣的談話最近已進行了多次,一開始大家都不敢講話,基本上都是衛朔他們說,後來慢慢地大家的膽子才大了起來。

  “那大家都說說聽到的胡人是什麼樣子?”

  “聽說胡人個個長著血盆大口,而且人人身長八尺,膀大腰圓,一個都對付咱們一百個人。”

  “就是,就是,那些胡人凶著呢!聽說北方十幾萬朝廷大軍被幾千胡人打得屁股尿流,殺得是血流成河、昏天黑地,聽說黃河裡的水都被血染紅了。”

  “而且,小的還聽說胡人愛吃人,每每打仗之前都要先吃人肉,然後每次戰後的俘虜也都被胡人製成人肉乾儲存起來。”

  ……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熱烈地參與進來,衛朔見眾人的情緒逐漸被調動起來,也非常高興。雖然他沒學過心理學,但也知道情緒這東西是需要釋放和發洩的。只有先讓大家將內心對胡人的恐懼發洩出來,然後才能慢慢重塑大家的信心。

  討論越來越熱烈,傳言也越來越離譜。甚至有人大言不慚的表示說胡人吹一口氣就能刮走一大片人,跺一跺腳就能震塌一座城池!儘管有些荒誕不經,但居然有很多人都相信是真的。

  漸漸地,大家的話題慢慢地被衛朔從對胡人的恐懼轉變成對胡人罪惡的聲討。在這個過程中,衛朔有意識地引導眾人對胡人情緒從恐懼慢慢轉為憤怒。

  “聽說胡人在中原各地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啊!多少人家因為胡人而妻離子散。”

  “胡人真是太可惡了。”

  “聽說胡人馬上要來咱們徐州了,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不是還有官府嗎?我們就不要擔心了。”

  “哼!官府?官府如果可靠的話,北方怎麼會有胡亂?”

  “那我們該怎麼辦?要不咱們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逃?像咱們這樣的普通人能逃到什麼地方?就算逃得了又能如何?到了個陌生的地方,如果沒有熟人照顧,一家人怎麼活下去?”

  見眾人的談話正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進展,衛朔內心充滿了喜悅。縱觀華夏歷史,真正的強大的軍隊無不是為了保家衛國而戰,岳家軍、戚家軍概莫能外。而且這樣的軍隊軍紀極為嚴明,具有樸素的現代軍隊影子。

  如今衛朔要做的就是激起大夥兒保家衛國的血性,只有這樣那些已被胡人嚇破膽的普通人,才有可能被訓練成精兵。

  當眾人議論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之後,衛朔站出來做了個總結。他面帶嚴肅站在眾人當中,語重心長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是被迫來到這裡,心裡有很多怨恨和不滿。如果換成我,我也會如此。”

  “還是兵曹大人理解小的們,我們本來在城裡有個安逸的活計,一天到頭雖然掙不了多少錢,但起碼保證一家人生活沒問題。可現在竟然被官府強征入伍,而官府給的兵餉不但沒有以前的高,還要讓我們上前線跟胡人拼命。”

  “就是,就是,官老爺們只會讓我們去賣命,而他們卻在城裡享清福。”

  衛朔雙手按按示意大夥兒安靜,接著問:“士兵們,難道你們覺得我們是在為那些貴族老爺們賣命嗎?”

  “不,不是!我可以很負責人的告訴大家,我們是在為自己而戰,為家人而戰!大家想想,等胡人打過來,在我們的家園裡燒殺擄掠的時候,會區分誰是富人誰是窮人嗎?不,他們不會,他們會摧毀所遇到的一切人或者物!”

  “你,我,他,以及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這場浩劫中倖免!難道你們希望自己的親人死在胡人的刀下嗎?你們希望自己的一切被胡人搶走嗎?你們希望自己遇到了胡人時毫無抵抗之力嗎?”

  “現在大家告訴我,你們願意站出來去保衛自己的家人嗎?”

  “願意,我們願意!”

  “好,很好!只要大家鼓起了勇氣,胡人就沒什麼可怕的。你們還不知道吧,在遙遠的並州,正有一位大大的英雄,他僅憑手中數千殘兵就擊敗了數萬匈奴人,並且守住了晉陽城。由此可見,胡人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另外,你們再看看旁邊的張二郎他們,在幾天前的比試中,想必你們都見過他們的勇悍。可你們卻不知,在兩個月前,他們也是和你們一樣的普通人。結果只用了訓練了兩個月,就成了你們眼中不可戰勝的強大所在。”

  “嘶!真的假的?”

  “要是我們也像他們一樣就好了,這樣胡人來了咱們也就不怕了。”

  “就是就是,如果我能成為張都伯那樣的士兵,我絕對敢跟胡人敢一戰!”

  見新兵們頻頻往張二郎他們身上張望,衛朔趁機鼓勁道:“我這兒有個秘密跟大家分享一下,你們可不要外傳啊,這事我連張二郎他們都沒告訴。我這練兵之法來歷可不簡單啊,據說傳自前朝大將軍衛青之手。”

  “衛青知道是誰嗎?他呀,是前朝皇帝座下第一大將!曾經親率十萬大軍,打敗了百萬胡人,殺得胡人鬼哭狼嚎,數百年不敢南下中原。要是如今衛大將軍活著,那些胡人也許早就被滅了。”

  雖然衛朔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但其他人顯然信以為真了,就連張二郎也是兩眼放光。看來古人還真吃這一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29

第34章 裴盾的變化

  在衛朔的胡謅下,總算將眾人的情緒給調動起來了,大家對待胡人的態度也不再僅僅是恐懼,反而多了些憤怒。

  除此之外,經過這幾天的接觸聊天,也讓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衛朔。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看到衛朔跟普通士兵打成一片。

  最近徐州軍隊中很多中高級軍官看到手底下人心漸漸被衛朔收攏,覺得再也不能坐視不管,一個軍官如果沒了手下士兵,那他連屁都不是。

  可衛朔又是刺史大人親自任命的兵曹從事,眾人不敢明著硬來,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去刺史府纏著裴盾。

  有人故作神秘地對裴盾說:“大人,現在徐州兵馬羸弱不堪,新招募的士兵還缺乏訓練。面對虎視眈眈的胡人,我徐州應該抓緊時間整頓兵馬,可衛兵曹上任以來只顧著與普通士兵廝混,一點兒軍事訓練都沒搞,下官怕這樣下去,只會害了大人的前程啊!”

  “況且,僅僅幾天的功夫,下面的士兵就被衛兵曹收拾的服服帖帖。下官擔心再這樣下去,軍中將士只知有兵曹卻不知有刺史啊!恐再演司馬奧的舊事啊!”

  司馬奧可以說是裴盾心中的一根刺,裴盾出身世家名門,長這麼大可沒丟過如此大的人,幾乎成了整個徐州官場上的笑柄。雖然很多人不敢當面說什麼,但背地裡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嘲笑他。現在有人拿司馬奧說事,裴盾就算再倚重衛朔,他也不可能心中沒有芥蒂。

  “通知衛大人,明日本官要去軍營視察。”

  第二日,上午,衛朔帶著一千五百名新軍士兵在校場上靜候刺史大人的到來,這是最近一段時間內刺史第二次前來軍營。

  “刺史大人到!”

  “下官等恭迎刺史大人!”

  裴盾雖然今天是來找茬兒的,但多少還得給衛朔點面子。畢竟衛朔還是他之前剛剛任命的兵曹從事,雖然犯了某些忌諱,但他還不想這麼快就自打自臉。

  “諸位請起!”

  裴盾站在臺上,看著台下一千多張熟悉的面孔,不知怎的突然感到一些陌生。雖然眼前的人和那天參與比試的沒什麼區別,但看著就是有一股精氣神散發於外。

  “今天本官前來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聽說近日衛大人在軍營特別辛苦,故而特意來慰問一下諸位。來呀,把本官的賞賜分發下去。”

  裴盾一揮手,一隊刺史府小吏出現在校場上,每個人雙手用託盤端著數串銅錢。人群中頓時引起一陣騷亂,顯然刺史府的大手筆讓很多人感到驚訝。很多拿了錢的士兵一下子變得興高采烈,大夥兒一時覺得刺史大人挺厚道的嘛。

  面對刺史用錢爭奪士兵的人心,要說衛朔一點兒都不擔心,那也不可能。士兵只是普通人,面對誘惑的時候,不可能像聖人那麼理智。但要拔高到危言聳聽的樣子也沒必要,倒是可以借此考察一番誰才是最可靠的人。

  在嶗山的時候,鑒於人力資源匱乏,衛朔不可能大規模擴充軍隊。這一次他被裴盾任命為兵曹從事,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擴兵機會。同時練兵還不用花自己錢,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諸位,刺史大人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慰問大家,可見大人是十分重視新軍訓練。大家拿了賞錢就該好好訓練,儘快掌握殺敵本領,以便胡人來的時候能夠保衛家園。這錢可是徐州百姓繳納的血汗錢,如今又回到大家手中,希望你們好好用來養家糊口。”

  “諸位,請大家一起謝過刺史大人的賞錢吧!”

  衛朔這一番話頓時提醒了很多士兵:對呀,刺史大人的錢也不是憑空來的,還不都是從我們手中搜刮的民脂民膏,枉我們剛才還對他感恩戴德!呸!要不是他亂髮布命令,老子至於被人抓進來當丘八嗎?

  想到這兒,士兵們突然興致大減,有些心不在焉的喊道:“謝謝刺史大人!”

  裴盾的臉色非常難看,可他又不能指責衛朔說得不對,因為衛朔說得是事實。世家的一切財富,基本上都是通過掠奪下層的財富而獲得。但他萬萬沒想到,衛朔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面指出這一切。

  可以說他剛剛才樹立的一點兒威望,也隨之煙消雲散。衛朔在新兵當中的威信仍然不可動搖。

  “衛大人,此次刺史大人前來主要是為了檢查新兵的軍事訓練,不知新兵訓練的如何了?”有人不懷好意的問道。

  “不好意思,新兵尚未開始正式開始訓練。”

  “什麼?衛大人難道你就是這樣回報裴大人的信任嗎?裴大人不嫌棄你出身低下,委你以高官厚祿,要的是你能迅速整頓徐州兵馬,以期抵擋胡人近在咫尺的威脅。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懈怠,簡直是在怠忽職守!”一個中級軍官大義凜然地呵斥道。

  “閣下如何知道本官是在怠忽職守?”衛朔有些玩味兒的看著對方。

  中級軍官好像抓了什麼把柄似得,大聲質問道:“你不抓緊時間訓練士兵,卻整天和一群兵痞混在一起,難道不是在怠忽職守嗎?”

  面對同僚們的挑釁,前幾日還信誓旦旦表示支持他的裴盾,如看到這種情況卻無動於衷,一點也沒有替衛朔解圍的意思。對於裴盾有這樣的表現,衛朔稍稍有些吃驚。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會讓裴盾對他的態度有了很大變化。

  只見他從容不迫的站起來,走到裴盾面前道:“啟稟裴大人,這些天卑職雖然沒有對新兵展開訓練,但也絕沒有怠忽職守。如果大人覺得在下不稱職,大可撤了我的官職,放我回嶗山便是。”

  儘管裴盾有些猜疑衛朔,但他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撤了衛朔。眼下徐州大難將至,他深知在這個時候只有衛朔才能幫他挽狂瀾於既倒。只見他笑了笑說:“二位言重了,本官既然任命了衛朔為刺史府兵曹從事,就絕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眾所周知,胡人即將南犯,徐州急需強大的兵力來保護自身安全,而衛大人你最近的行為難免會讓人懷疑。要想打消眾人對你的疑慮,最好能拿出些證據。”

  “就是,如果你不是怠忽職守的話,請拿出證據來!”

  衛朔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頭直視那位質疑的軍官道:“那不如我們再打個賭吧!”

  “打賭!?”不知怎的眾人一聽到衛朔要打賭,突然感到有些底氣不足。當初衛朔就是靠著打賭才上位的,現在突然提出又要打賭,竟然沒人敢應允。

  衛朔從心底鄙視這些腐朽的貴族官僚,其實歷朝歷代的貴族都會經歷從崛起到衰落的過程,但像魏晉時期的貴族墮落的如此之快真是讓人感到瞠目結舌。

  “怎麼?不敢麼?既然這樣,那我再從另一個角度展示一下最近幾日的成果吧,讓刺史大人親眼看看,在下到底有沒有在怠忽職守,也請大人為在下主持公道。”衛朔昂然道。

  衛朔向大家展示的東西很簡單,就是讓新兵再次跟護衛隊對壘而已。只是這一次對壘中新兵的表現確讓很多人詫異。儘管從軍容上看,新兵距離護衛隊還差很遠,但從氣勢上看新兵比上次有了很大進步,起碼沒人像上次那樣嚇得丟了兵器逃走。

  這一下所有人都無話可說了,裴盾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表揚衛朔,但為了避免軍權集中在衛朔一人之手,他又允許其他軍官另組建了幾個新兵營。同時為了安撫衛朔,裴盾將從事麾下的兵力擴充到三千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29

第35章 徐州新軍

  自當日刺史裴盾離去之後,徐州新軍正式掛牌成立。新軍共分五個營,每營三千人,共一萬五千人。除了衛朔主掌一營外,其他四營則分別由徐州舊將統領。

  接到新的任命之後,衛朔沒有任何怨言,反而暗自高興。別看衛朔的許可權比一開始裴盾承諾給他的少了很多,但這一營人馬完全由他做主,可比之前那個名義上‘主掌一州之軍事’要強多了。

  為了不跟其他營新軍爭奪城內校場,衛朔主動提出要帶自己的一營新軍到彭城城外的一個破舊的軍營內安置。這個軍營已被廢棄了兩年,當衛朔帶著大家來到這裡的時候,竟然發現軍營內長滿了野草。

  看著有些簡陋的軍營,衛朔樂觀的安慰大夥兒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曾經我在嶗山上說過一句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沒有訓練的地方,我們自己動手整理;沒有住宿的地方,我們自己動手建營房。總之,一切靠我們自己!”

  面對困難,張二郎等護衛隊隊員倒沒感覺到什麼不適,畢竟眾人都是從嶗山艱苦時代走過來的。可其他新兵就沒那麼好受了,感覺突然從徐州城內豪華的訓練場上,就被人發配到了如此破舊的地方,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就是,這有什麼啊?當初我們護衛隊在嶗山的時候,連個正規的軍營都沒有,這兒不管怎麼說也是個軍營不是?儘管破舊了點,但基本上該有的設施都有。咱們動動手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投入使用。”

  “再說了,離開了城裡,儘管條件差點,但也避開了很多是非不是?大家也都看到了,除了咱們衛大人,城裡的官老爺又有哪個是真正關心咱們的?”張二郎忍不住開口勸慰道。

  經過衛朔再三解釋,再加上張二郎等人現身說法,眾人的情緒逐漸被調動起來,整理軍營的事情也就順利展開。其實大家一起動手做同一件事,可以在無形中加深眾人之間的感情。特別是當一些新兵,看到直屬上司衛朔跟大夥兒一樣幹活時,就更加賣力了。

  二十歲的王翔,本是彭城內一普通農戶,家中五口人,有幾畝水田,如果風調雨順的話,他們家的生活基本上衣食無憂。可這所有的一切都被司馬奧的亂命給毀了,他自己也被官府強征入伍。

  剛開始的時候,王翔對所謂的兵營充滿了抵觸和怨恨,甚至他早就在心裡打算好了,只要有機會他就會偷偷離開,他才不會傻傻的給官老爺們賣命。

  但衛朔的到來改變了他的想法,經過幾次與新的兵曹從事大人交流,王翔才意識到他參加訓練並不僅僅是為了城裡的官老爺,更多的是為了自己家人。

  正如兵曹大人說得那樣,如今徐州危難,外患四起,急需熱血男兒保家衛國。有了新的認識之後,王翔徹底改變了之前消極訓練的態度,開始積極配合兵曹大人的安排。

  新任兵曹大人不但為人精明幹練,處事公正,而且有很強的人格魅力,還很熱心幫助人,很多新兵都願意跟從事大人交流。尤其是王翔,他一逮著機會就積極向衛朔請教。有時衛朔忙得沒時間教他,王翔還轉而向張二郎他們打聽衛朔在嶗山的情況。

  王翔越是瞭解得多,越覺得衛朔不是一般人!而且他對衛朔的敬仰之情也越來越大!

  有了想要進步的欲望,王翔也就開始積極參與衛朔在軍營內開展的各種活動,慢慢地成了新兵中的積極分子。在所有的活動中,王翔最喜歡參加的就是由衛朔主持的骨幹學習。每次學習的時候,他都會把衛朔說得每一句話牢牢記下,下去後再反復揣摩。

  軍營整理完畢,王祥和其他新兵們,開始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所有教頭都是來自護衛的骨幹。反正背靠刺史府這個大戶,衛朔制定的訓練計畫強度比嶗山時強兩倍。也多虧了有刺史府買單,否則他真養不起這三千士兵。

  怪不得人人都說: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雖然衛朔手底下的兵裝備的是冷兵器,但每天光是吃喝拉撒消耗的物資都不少。儘管每次衛朔從刺史府領來的很多物資,可他從不貪污且都全額發了下去,所以物資還是以非常快的速度被消耗掉。

  除了每天的訓練外,衛朔每天還要抽出時間組織新兵學習,他這種行為更是震驚了整個徐州官場。魏晉官府對貴族奉行的是精英教育,對庶民則採取的是愚民教育。可衛朔這種行為完全跟大晉士族信奉的觀念完全相反。

  衛朔舉辦學習班,不但是為了在軍中普及知識,更重要的是想推廣自己的思想,吸引更多的人追隨自己。為了督促眾人學習,這些課都不是上上而已,而是要定期考核,只有通過了考試才能被提拔為下級軍官。

  儘管新兵只有三千人,衛朔還是很認真參考了魏晉時期的軍隊編制,再加上後世一些經驗,最終決定將其編為一廂三營九曲二十七都五十四屯二百七十什五百四十伍,每級對應的軍職分別為指揮使、軍司馬、軍侯、都伯、屯長、什長、伍長。

  屯長以及屯長以下為低級軍官,從都伯以上至軍司馬為中級軍官,指揮使以上都是高級軍官。這個編制可以說完全顛覆了魏晉以來較為混亂和隨意的軍隊編制,重新劃分了清晰明朗的等級制度,讓各個軍官能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

  除了軍職和編制有了較大改變外,新軍變化最大的是,衛朔引入了後世現代軍隊中常見的軍銜制。在衛朔的設想中,武將的軍銜應該和文官的品軼作用相同,都代表著該人應該享受的待遇。而軍職和官職則應該是此人應當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雖然衛朔引入了軍銜制,但他也沒想著照抄現代軍銜,一方面他覺得有些不合時宜,另一方面則是他覺得可以借鑒華夏古代的某些經驗。

  除了什長、伍長這兩級軍官不授予軍銜外,屯長以上各級軍官都將被授予不同的軍銜。從低到高依次為:都尉、昭武右校尉、昭武左校尉、昭武上校尉、裨將軍。

  這也多虧了衛朔帶著他的新軍跑到了城外,才沒引起太大的風波。畢竟在很多人看來,衛朔儘管還握有一營新兵,但明顯是後媽養得。如果不是衛朔練得一手好兵,徐州又面臨著胡人威脅,恐怕早就有人落井下石了。

  其他新軍營的主官看到衛朔在城外折騰的熱火朝天,也不好不努力練兵,一時之間彭城城內竟然滿是喊殺聲。這情形卻引起了即將離開徐州的彭城國內史的注意,這位內史名叫劉隗,乃是彭城當地人,剛剛接到琅琊王司馬睿的徵召。

  本來劉隗就要投奔司馬睿去了,可沒想到卻被彭城內熱火朝天的軍事訓練吸引了。劉隗能被司馬睿徵召且視為心腹,說明此人還是有些本事的。因此他稍稍打聽之後,就注意到其中最關鍵的一個人物——衛朔。

  之前劉隗雖然聽說過衛朔,但卻沒見過他。只知道他揭穿了徐州長史司馬奧的真實面目,從而贏得了刺史裴盾的器重。但經過了仔細瞭解後,劉隗才發現衛朔竟然是個練兵奇才。

  這下劉隗可來了興趣,他覺得自己兩手空空的跑到江東有些丟人,如果能把衛朔這樣的練兵奇才推薦給恩主司馬睿,豈不是個很好的見面禮。無論將來琅琊王北伐,還是平定地方叛亂,都離不開一支強大的軍隊。

  有了衛朔,司馬睿就能很快拉起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也能迅速平底各地叛亂,還天下一個朗朗晴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29

第36章 劉隗的招攬

  “衛大人,彭城內史前來拜訪!”

  “彭城內史?是何人?”

  “彭城人,劉隗!”

  “劉隗?”衛朔若有所思,說起來他對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歷史瞭解不多,知道的名人也有限。除了王羲之、謝安、王導、王敦、司馬睿等寥寥數人外,其他名聲不顯的人物,他都不怎麼瞭解。

  但劉隗卻是個例外,他之所以知道劉隗主要還是因為王敦。歷史上王敦以‘清君側’的名義起兵叛亂,其討伐的目標之一就是劉隗。當時劉隗身為司馬睿的心腹,被拜鎮北將軍親率萬人坐鎮泗口,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軍事,是司馬睿牽制王敦的主要力量。

  既然知道對方是司馬睿的心腹,衛朔不敢怠慢,立即帶著幾名護衛前去迎接。

  此時劉隗正四下打量著整座軍營,和城裡面吵吵鬧鬧的其他軍營不同,這座軍營雖然從外表看著很破舊,卻顯得寂靜無聲。只有偶爾走過的一隊隊巡邏士兵,才讓人意識到這是一座戒備森嚴的軍營。

  剛剛劉隗特意試了一下,發現果然有周亞夫的細柳營之風。很多人暗地裡說衛朔乃是西漢大將軍衛青的後代,其練兵手段都是傳自祖上。雖然劉隗對這樣的傳聞一向是不屑一顧,可如今眼見為實,卻也發現就算衛朔不是衛青的後代,但他的治軍手段也不容小覷。

  “下官有失遠迎,請內史大人見諒!”

  任何人頭一次見到衛朔,總能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氣質。這種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總是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就連劉隗也不例外,只覺得眼前一亮衛朔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劉隗饒有興趣地看著衛朔笑道:“是在下冒昧而來,請衛兵曹莫怪!”

  “內史大人客氣了!”衛朔不敢怠慢,劉隗雖然跟他不是上下級的關係,但劉隗作為彭城國內史,其級別相當於郡太守,秩二千石。可比衛朔這個六百石的兵曹從事級別高多了,再加上劉隗即將調往未來‘中央’(琅琊王府)任職,現在打好關係,將來才好走後門不是?

  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很快就熟絡起來。在軍營門口,二人聊了一會兒,衛朔順勢邀請請劉隗入軍營一敘,劉隗欣然答應。

  “衛兵曹,你這軍營整理得還不錯嘛!”進了軍營劉隗就覺得自己的兩雙眼睛不夠用啦,什麼木質單杠、雙杠、障礙物等等,他都要自己瞧瞧,甚至有時候還親自上去感受一下。

  “衛兵曹,這些東西都是你想出來的嗎?”

  “也不都是,有些是其他士兵自己提出來的,大家群策群力,才有了眼前這個訓練場。”衛朔不像其他軍官,總是習慣搶佔功勞,很多時候他也願意把功勞分給下屬,這樣有利於收攬人心。

  “不知內史大人此次前來有何貴幹?”等進了軍營內,衛朔讓人上了茶水,將其他人都趕出去,他才開口打聽起劉隗前來拜訪的目的。

  劉隗品嘗了一下茶水,長歎一聲說:“實話跟您說吧,此次劉某前來拜訪衛大人,主要是想邀請閣下與我一同前往江東。這些天我也聽說了衛兵曹的一些事蹟,知道您非常擅於練兵。”

  “如今琅琊王蟄伏江東,非常急需像你這樣的人才。如果衛兵曹願意投效琅琊王,在下定會在大王面前大力舉薦,絕不會埋沒了閣下的才華。而且劉某相信,衛大人到了江東肯定要比待在小小的徐州有前途多了。”

  “徐州雖說也是安穩之地,但胡人即將南下,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戰火四起。衛大人如今做得一切,很有可能將來被胡人毀於一旦。而江東則不一樣,上有長江天險,下有江東水師,足以保證江東不受胡人威脅。”

  “而衛大人也可以有個安穩的環境好好練兵,等十年之後,琅琊王高舉北伐旗幟,親率衛大人練出來的精兵,橫掃天下,到那時衛大人定可光宗耀祖,名垂青史。”

  哇塞!劉隗這張嘴真能說,如果衛朔不是現代人,肯定會被對方忽悠到江東去。就算他再無知,也知道歷史上東晉根本就沒能收復失地重整河山。歷史上東晉王朝的內耗,甚至比南宋王朝更加嚴重。

  而且此時的江東小朝廷正是世家大族的天下,北方南下士族、江東本地士族為了權力爭的是頭破血流。在東晉王朝成立的頭幾年中,內部叛亂幾乎就沒停止過,參與叛亂的既有失意世家士族,也有寒門庶族。

  毫無根基的衛朔可不願意投身到江東那個無底漩渦之中,更別說他和王家之間還有些齷齪,此時他要是去了江東,不就是羊入虎口麼?

  所以他沉默了片刻鄭重拒絕道:“衛某非常感謝劉大人的賞識,但在下既已接受了裴大人的徵召,承擔起守衛徐州的重擔,就沒理由半途而廢。非是衛某不識好歹,實在是職責所在不敢輕離!”

  “唉!衛兵曹品傑高尚,是在下孟浪了!”劉隗不但沒有因為衛朔的拒絕不滿,反而更加欽佩對方不為名利所誘的高尚節操。他只恨自己認識衛朔有些晚,竟然讓如此大才被裴盾那樣的蠢人所用。

  “不知劉大人此去江東將擔任何職?”

  “呵呵,蒙琅琊王器重,在下將出任琅琊王府從事中郎一職!”

  從事中郎!衛朔聞言心中一動,看來這劉隗還真是司馬睿的心腹。明面上劉隗出任從事中郎一職是降級使用(從事中郎是秩六百石),但從職權上來看,劉隗一下子從地方郡守跳到了帝王近侍官的位上,從長遠發展來看肯定是賺了。

  “哎呀,恭喜劉大人高升!”

  劉隗笑眯眯道:“呵呵,這都是琅琊王的愛護,衛大人有所不知,如今琅琊王求賢若渴,若衛大人願意去江東,在下敢保證,你的待遇不會比在下差。”

  “多謝劉大人器重,可在下真的是脫不開身。不過,在下可以保證,若是將來劉大人以及琅琊王有所差遣,在下定當全力以赴。”衛朔為了跟琅琊王搭上關係,好話不要錢似得往外冒。

  “哈哈哈,有了衛大人這句話,在下就不虛此行。只怪劉某下手太晚了,被裴大人搶到了前面。將來衛大人如果在徐州待得不舒服了,大可前往江東,在下一定掃榻相迎。”說完,劉隗就起身告辭。

  衛朔親自把劉隗送到軍營門口拱手道:“今日和劉大人相談甚歡,他日若有緣,咱們再相敘!”

  劉隗很是遺憾道:“我總有一種感覺,此次不能與衛兵曹一同前往江東,很有可能讓我後悔一輩子。但在下又不能壞了衛兵曹的名節,只好忍痛離去。臨走之前,劉某還有一言相告,望衛兵曹謹記在心!”

  “劉大人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裴盾懦而無謀,怯而無勇,不足以謀大事。今徐州外有胡人之患,內有士族掣肘,衛兵曹欲以數千精兵謀禦敵之事,恐不能成也!若勢窮力孤,不能抵敵,望衛大人務必忍辱負重,保全有用之身。”

  看來劉隗是真欣賞衛朔,害怕他陷在徐州無法脫身,臨走之前特意叮囑幾句。

  面對劉隗的諄諄好意,衛朔感動地熱淚盈眶道:“衛某定會牢記在心,危急時刻絕不逞強好勝,凡事當斷則斷,絕不拖泥帶水。”

  衛劉二人依依惜別,劉隗帶著家人高高興興的離開了徐州這個是非之地,在江東有著大好前程在等著他。而衛朔則繼續窩在軍營內搞軍事訓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29

第37章 偶遇

  雖然衛朔一直忙著新兵訓練,但他也沒忘了關注嶗山,如今離開嶗山已經月餘,雖然還暫時無法回去,但每次有彭城商賈前往嶗山,他都要托對方帶些東西和書信回去。

  好在嶗山一切都走上了正軌,有張大郎、楊黑子、朱文、楊二叔、張大叔他們在,衛朔也不太擔心會發生什麼事。前日接到朱文寫的回信,衛朔才得知如今嶗山人口已達到了兩萬人,就連護衛隊也擴充到了兩千人。

  短短一個多月,嶗山擴張如此之快,大大出乎了衛朔的預料。但這一切基本上都要歸功於此次徐州之行,在最近的一個月裡,有大量的徐州本地商人被衛朔忽悠到了嶗山。

  這些商人前往嶗山帶去了大量嶗山急需的物資,極大地緩解了嶗山面臨的壓力。也幸虧衛朔事先讓人清理了一下青島港,並開建了一座簡易碼頭,否則還真沒地方接納如此多的船隻。

  如今嶗山早就今非昔比,港口、煮鹽、鹽田、訓練、貿易等等各項事宜有條不紊地穩步前進,是個人都能看出嶗山的前景有多紅火。

  儘管衛朔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嶗山,但卻又放不下徐州的一切。徐州的局勢沒有青州穩定,青州有曹嶷這個匈奴漢國青州刺史在,匈奴漢國一時不會主動進攻青州。但徐州就不一樣了,名義上徐州受琅琊王司馬睿節制,還是大晉朝廷名副其實的地盤。

  衛朔雖然不能離開徐州,但隨著新軍訓練進展順利,他決定讓張二郎返回嶗山一趟。

  “衛大哥,你打算讓我回嶗山一趟?”張二郎一臉驚喜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話說張二郎是真的有些想念嶗山的家人了,長這麼大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家如此長時間。

  “嗯,其實我也想回嶗山看看張大叔他們,可你也知道眼下新兵的訓練根本離不開我,因此只能讓你獨自一人離去。此次你要陪同幾位商賈一同返回嶗山,其中一位是徐州有名的造船船主,你順路考察一下徐州的造船業,如果可能的話多招募些造船師傅前往嶗山。”

  “還有回去之後,你一定要叮囑子文他們加強戒備,我怕王家人使壞。時間過去很久了,距離咱們與王東家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雖說如今嶗山的實力有了很大提升,也不怕王家報復,但卻不能提防對方暗中使壞。”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嘛,小心一點總沒錯。對了,還有徐福島上的海盜,如果對方安安穩穩的做生意也就罷了,如果對方敢齜牙,你告訴子文不要再忍了,直接讓護衛隊滅了他們。”

  張二郎點點頭答應道:“知道了,衛大哥,我會一字不落的告之朱先生和我大哥他們。衛大哥不用擔心海盜的事,上次我回去的時候,還看到他們的人跟咱們做生意呢。聽說那個尤大當家最近活得可滋潤了。”

  “那我什麼時候出發?現在嗎?”

  “著什麼急啊,等下到彭城內的集市上給張大叔、楊二叔還有妞妞、狗蛋買些禮物,你幫我帶回去送給他們。雖然我暫時還不能回去看他們,但這些禮物卻代表我的心意。”

  ……

  這是衛朔第一次逛彭城,走在東西兩市街道上,他才發現原來有些地方古今是相通。就拿著這市場來說,古代人也懂得對市場進行集中管理,市場也有貴賤之分。有些店鋪只接待貴族和有錢人家,看來古代人也懂得市場劃分。

  衛朔帶著張二郎二人走到一家絲綢店前,他看了看門面說:“走,咱們去這家店看看,給張大叔他們買些布料,回去後讓張大嫂給大家做點新衣服。”

  二人正要邁步而入,卻不料迎面走來一行人,其中開路的幾位僕人囂張的把其他人擠到傍邊。一股幽香突然撲鼻而來,衛朔抬頭一看卻發現一位帶白紗的少女帶著一群丫鬟僕人出現在他面前。

  “呀,你們是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啊?衝撞了貴人該當何罪!”一個僕人看到主子被擋住了去路,不由得勃然大怒。

  衛朔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愛仗勢欺人的小人,本來他都準備道歉了,結果被對方一撩撥,頓時冷笑道:“呦?我們沒長眼?呵,你們的眼神好像也不怎麼滴!”

  “你……”僕人還要吵下去,卻沒想到後面的少女開口了,“算了,本來是我們不對,走吧,不要耽誤人家做生意。”

  “是,小娘子。”僕人惡狠狠瞪了衛朔一眼,轉身離去。

  聽得這聲音如黃鸝初啼,清脆婉轉,衛朔不由心生好感,暗道:聲音挺好聽的,如果在現代的話,完全可以去參加好聲音一類的選秀活動,說不定將來會成為大歌星。

  他抬頭一看,頓時怔住,只見一女子身穿鵝黃絲質長裙。腰間左側戴著一塊上等金玉佩飾。外披一件白色真絲紗衣,微風輕吹,頓時露出少女線條優美的脖頸和清晰可見的鎖骨,頸上掛著一串天然珍珠,閃著亮晶晶的光澤,更襯得少女膚白勝雪。

  雖然衛朔沒能看清少女真正的長相,但隱隱約約可看到少女狹長的鳳眼和靈動的眼神,大約可窺視到少女面紗下的絕代風華。

  女子心情可能不太好,峨眉輕蹙,貝齒輕咬下唇,如羽扇一般微微翹起的睫毛下垂,根本看都沒看衛朔一眼,只是心事重重的想要快點離去。

  畢竟衛朔在後世網路上看過不少ps後的美女,所以儘管有些吃驚少女的美貌,但也沒多失態。估計這又是哪個世家的小娘子帶著僕人出來買東西,因他實在是不想跟世家牽扯太多,打算主動讓開道路。

  沒想到這時店主卻突然出現了,他一看到衛朔就高興地叫道:“哎呀,這不是衛兵曹衛大人麼!今日怎麼到小的店裡來了,真是有失遠迎啊!”

  原來這個店主曾在聚會上見過衛朔,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嶗山商社社長,手中掌握著大量精鹽。徐州有很多商人都想跟他搭上關係,這家店主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這是張東家的店啊,失敬失敬!”衛朔一看是老熟人,頓時樂了。話說他來到徐州之後,雖然沒結交到什麼名士世家,但卻認識了很多徐州商賈。

  “衛兵曹?不就是那個衛朔嗎?”本來已經準備離開的少女,聽了店主的話之後,突然停了下來,且自言自語道。

  原來這個少女就是刺史裴盾的女兒——裴穎兒,作為刺史唯一的女兒,她可是對衛朔的大名早有耳聞。知道他揭穿了司馬奧的陰謀,使她父親免遭了一場禍患。卻沒料到衛朔本人是個如此年輕。

  因此她特意停下離去的腳步,然後俯身在自己的貼身丫鬟身上耳語幾句,只見小丫鬟一步三跳來到衛朔面前,笑盈盈道:“衛郎君,我家小娘子讓奴婢對您說一聲謝謝!”

  “謝謝?”衛朔聞言一怔,“這位姑娘你是不是搞錯了,在下好像不認識你家小娘子。”

  不料小丫鬟嘻嘻一笑也不答話轉身就離去了,衛朔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突然有些明悟。

  當天,衛朔和張二郎買了不少東西,足足裝了兩大馬車。因為是跟著許多商賈一同行動,所以衛朔也不擔心張二郎的安危。再加上有刺史府的招牌,估計整個徐州也沒人敢找麻煩。到了海邊直接坐船,更是省了不少事。

  第二天,張二郎隨著大部隊離開之後,衛朔再次回到了軍營裡,不料卻接到了一份意外的邀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0

第38章 赴約

  “衛大人,這兒就是廣濟寺,徐州最大的寺廟,始建于東漢末年。”王翔指著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介紹道。

  衛朔在寺院門口站了一會兒,發現有不少男女信徒進進出出,看來廣濟寺的香火還挺旺。別看佛教早在兩漢時就傳入了華夏,但卻一直沒有獲得本土士民認可。直到漢末戰亂時,佛教才慢慢被底層百姓接受,成為華夏另一支強大的宗教力量。

  對於宗教,衛朔從小受家庭影響,對道教有過接觸,但對佛教卻沒什麼瞭解。宗教也屬於意識形態的一部分,其隱形的影響力不容小覷。華夏古代之所以沒有出現神權至上的時代,應該跟儒家文化成為上層主流思想有關。

  孔聖人一句:“子不語怪力亂神!”直接封死了所有宗教想要染指國家統治權的企圖,古代官府對宗教一向是利用且防備,但從未讓其影響到國策和政策。

  衛朔的思想相對比較開放,他既不會完全信奉某種宗教,但也不會主動去禁止對方的發展。他一直信奉一句話:“存在即合理!”無論道教還是佛教,數千年的歷史已證明了他們旺盛的生命力。

  所以,他對宗教的態度一直都是利用且加以限制,只要對方不觸及他的底線,他不介意手底下有宗教勢力。

  衛朔裝作一般的遊客拾步而上,開始四下流覽起廣濟寺的風景。廣濟寺在山嵐深濃的山腰上,氣魄恢宏的廟宇蓋得古色古香,莊嚴肅穆。

  他一邊欣賞寺廟的風光,一邊尋找約他的人。其實自接到邀請後,衛朔內心就充滿了疑惑,怎麼也想不明白裴盾的女兒幹嘛要約他在寺廟見面。雖然這個時候禮教尚未如明清時深入人心,但一個世家小娘子突然約見一個陌生男子,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請問是衛郎君嗎?”

  衛朔正在無聊之時,突然被一個小丫鬟打斷了沉思。他點點頭道:“在下就是衛朔,請問你是……”

  “我家小娘子正在廂房等候,請衛郎君跟隨奴婢過去。”

  “好吧,請前面帶路。”

  三拐兩拐,衛朔跟著小丫鬟來到後院一座廂房外,四周除了刺史府的護衛、僕人外,再沒一個普通人,看來早被刺史府的人給清理一空。

  衛朔敲了敲門,很快裡面傳出上次遇見的那個非常好聽的聲音,“衛郎君,請進!”

  衛朔推門而入,剛剛領他過來的丫鬟則站在了門口。進了屋才發現,原來屋裡有一座屏風,正好將房間分成兩部分,在屏風後面,影影綽綽不少人,其中一個似乎就是當初在絲綢店碰到的那個少女。

  “裴小娘子,不知你請在下過來有何貴幹?”如今正值新兵訓練的關鍵時刻,衛朔可沒時間浪費在風花雪月之上,因此一進門他就單刀直入直接開口詢問對方的目的。

  裴小娘子也是一愣,沒想到衛朔如此直接,稍稍猶豫了一下說:“今日請衛郎君過來,主要是為了表示感謝,謝謝衛郎君幫助家父清理了那個司馬奧。”

  “呵呵,裴小娘子客氣了,其實刺史大人已酬謝過在下了,不但簡拔在下為兵曹從事,還讓在下主掌一營新兵。所以裴小娘子沒必要如此。”說到這兒,衛朔深施一禮道:“如果裴小娘子沒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告辭了。”

  “衛郎君且慢!”裴小娘子連忙出言攔下要離去的衛朔,忙道出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實今日請衛郎君前來一會,主要是受了家母所托。”

  “裴夫人?”

  “是的,其實家母一直不喜歡司馬奧,總覺得父親大人與他攙和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可父親大人卻非常倚重對方。這次衛大人幫忙趕走了司馬奧,我和家母非常感激衛郎君。”

  衛朔聞言笑道:“裴小娘子,在下之所以要揭露司馬奧的狼子野心,主要是不忍看著數萬徐州百姓為了他的野心而葬送了性命。所以你們不必如此,再者說了,刺史大人已委任在下為兵曹從事,你們也沒欠我什麼。”

  “話雖如此,但家母和我總得有所表示,其實我很清楚家父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讓他寫寫文章和別人談玄論道還行,真要上陣打仗恐怕會害人害己。所以,家母得知衛大人得了前漢大將軍衛青的真傳,故想拜託一下衛大人,希望將來能照顧一下家父。”

  衛朔暗道:恐怕這才是裴小娘子約他來的真正目的!

  這個裴夫人也不簡單啊,為了丈夫的安全,竟然敢派自己的女兒前來見他。如此看來,裴盾能做到刺史之位,恐怕不僅僅是家世的原因,這裴夫人恐怕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當然了,家母不會讓衛郎君白忙活。”裴小娘子見衛朔沒有應允忙開口接著說:“聽說衛大人在為嶗山籌措糧草,家母願意免費為衛郎君提供一批,同時還可以為衛郎君提供一些錢財。”

  挺下血本啊!衛朔不禁為裴夫人的大手筆感到震驚,既然拿了人家東西,他當然得讓雇主感到物有所值。

  他沉吟了一下勸道:“裴小娘子,臨走之前在下有一句良言相告,希望你能轉告給裴夫人。徐州要起風了,而且短時間內無法平靜,如果可以的話,你們還是儘快去江東吧!再晚怕就走不了了!”

  ……

  就在衛朔剛剛離去沒多久,裴小娘子轉身去了里間,就見一個優雅的貴婦正坐在榻上。

  “穎兒,衛大人走了?你們談得怎麼樣?”

  裴穎兒心事重重地坐在對面,將剛剛衛朔的話一字不漏的告之裴夫人。裴夫人聽完後臉色大變,她面帶憂慮地問道:“穎兒,那個衛大人真是這麼說的?”

  “嗯,女兒看他不像是隨口說的,母親,難道胡人真要入寇徐州嗎?”

  裴穎兒也是花容失色,作為一個世家小娘子,對戰爭可以說充滿了恐懼。在最近幾年裡,不知有多少閨中好友被胡人擄掠為奴,當她得知胡人即將入寇徐州,怎能不心生惶恐。

  “本來,我還有三分懷疑,如今聽了衛大人的話,恐怕是八九不離十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勸說咱們去江東,可見衛大人對目前的局勢十分不看好。”對於揭露了司馬奧野心的衛朔,裴夫人還保持著相當大的信任。

  “那,那,那我們不能勸父親一起離開嗎?”聽說胡人即將到來,裴穎兒不禁擔心起父親。

  裴夫人臉色一黯道:“你父親乃堂堂的徐州刺史,無詔命不能擅離職守。再說胡人來犯在即,你父親如果敢棄城逃走,那他一世英名就毀了,再也沒了東山再起的機會。說不定還會連累到裴家。”

  “哎呀,早知如此,父親就不該當這個官!”裴穎兒焦急道。

  “你父親是裴家這一代的精英,必須肩負起護佑家族的使命。”裴夫人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對世家子弟的責任門清。

  “難道父親沒救了嗎?”

  “看來這事還得落在那個衛大人身上。”

  裴夫人若有所思,別看徐州新兵訓練搞得熱火朝天,但她最看重的還是衛朔主掌的那一營。本來,她還曾勸說丈夫讓衛朔全權負責徐州新兵訓練,剛開始裴盾答應的挺好,但沒過多久裴盾卻又變卦了。將所有新兵一分為五,大大削弱了衛朔的兵權。

  “穎兒,接下來由母親本人負責往江東轉移家產,而你則抓緊時間聯絡衛大人。將來咱們一家能不能團聚,可就全看衛大人了。唉,你父親也不知怎麼啦,就是不肯將兵權全權委託給衛大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0

第39章 王家新動作

  且不說衛朔在徐州折騰,單說劉隗離開徐州後,順利抵達了江東。剛見到琅琊王司馬睿,他就迫不及待地向對方舉薦了衛朔。

  “大王,屬下此次在彭城遇到了一位奇才,此人極擅練兵,有衛霍之才。本想引薦給大王,卻不想被徐州刺史裴盾搶了先,衛朔不願失信於人,只好婉拒了在下的邀請。”

  司馬睿聞言一動道,“大連,此人真有你說得那麼厲害?不知他出身哪裡?是哪個家族出來的?”

  “大王,雖然在下僅僅是跟對方談了一次,卻也無法用言語述盡衛朔的才華。不過他設計將徐州長史司馬奧攆下臺,足以說明對方是個智謀深遠之輩。而且,他的練兵才華,才是大王最需要的。”

  “方今天下大亂,大王既有志重整河山,則必須有強軍良將輔助。而衛朔就是大王手中最鋒利的刀,未來必是大王最為倚重的臂膀。想想衛朔能用一百人輕鬆擊敗了五百名徐州士兵,可見他的練兵能力之強。”

  劉隗是真的欣賞衛朔,很希望司馬睿能將對方招致麾下。如今的司馬睿主要依靠的是王氏兄弟,江東本地士族還在觀望之中,因此司馬睿幕府中也沒多少可用之才。正是見到了司馬睿幕府中缺乏人才的窘境之後,他舉薦衛朔想法就更強烈了。

  司馬睿如此著急的把劉隗從彭城調來,不就是為了填充他的幕府嗎?同時在他內心深處還有一個隱藏的想法,那就是逐漸削弱王家對琅琊王府的影響力。只是他暫時還離不開王家,只能悄悄佈局。

  “這衛朔到底是什麼人?”

  “據他自己說是祖籍青州,但也有人暗中說他是河東衛氏出身,具體出身哪裡,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不過他的確來自青州,而且還是什麼青州鹽田使,主掌嶗山煮鹽業。”

  “他還懂得煮鹽?”司馬睿一時有些心動,身為皇族他當然清楚煮販鹽的暴利,他為何在王氏兄弟和江東世家面前抬不起頭來,還不是因為他手中沒錢沒人嗎?

  人還好說,畢竟如今天下大亂,到處都是流民,關鍵是司馬睿手中缺錢。現在劉隗說衛朔懂得煮鹽,他還真來了興趣。這比什麼懂得練兵之法強多了,有了錢他才能招募士兵,有了兵,他司馬睿才能當真正的江東之主。

  “嗯,千真萬確!據說當初衛朔為了求見裴刺史,特意拿出百斤青鹽送給刺史府上下,這事在徐州當地一時傳為美談。而且既然他擔任了青州鹽田使,想必肯定有什麼仰仗。”劉隗信誓旦旦道。

  司馬睿聞言若有所思,但他也知道這事急不來,因此他特意叮囑劉隗,“這事你悄悄關注一下即可,先不要跟祭酒大人說。”

  劉隗一愣隨即恍然,看來司馬睿已經開始防備王敦了,不過對他來說這是好事,起碼司馬睿已把他當做心腹來對待。

  “屬下明白,請大王放心。”

  ……

  其實司馬睿、劉隗還是低估了王敦的能力,就在劉隗覲見司馬睿沒多久,二人密探的詳細內容就被放到了王敦的案頭。對於來自司馬睿的猜忌,王敦並沒有放在心上。自魏晉以來,門閥政治盛行,皇權已被壓制到很低的地步。

  當權者如果還想像漢武帝那樣大權在握已不太可能,很多權力已被慢慢轉移到世家官僚手中。就像現在的琅琊王府,司馬睿雖說是名義上的主人,但其實如果沒有王敦的允許,司馬睿也管不了琅琊王府的一畝三分地。

  至於劉隗,不過是司馬睿徵召的一個幕僚,背後沒有大家族支持,只靠司馬睿的信任根本翻不起什麼大浪。唯有衛朔這個人引起了王敦的警惕,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跟衛朔打交道。

  儘管王敦從未見過衛朔一面,但二者已隔空交手了幾回。但每次都以王敦的失敗告終,前段時間王家在青州的偏支子弟還傳信說,此子躲在嶗山上避而不見,卻沒想到對方早就暗渡陳倉到了徐州。

  “可惡,殊為可惡!”王敦咬牙切齒道,其實對於所謂的制鹽秘技他也不是志在必得,但衛朔一系列行為折射出對王家的輕蔑和不屑才是王敦不能容忍的。

  在他看來,王家看上一個小小庶民手上的東西,那也是對方的福氣。如果衛朔識趣的話,就應該主動地將其獻上,以求得托庇于王家。可沒想到他竟然三番五次拒絕王家的招攬,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跟琅琊王扯上了關係,這是真沒把堂堂的琅琊王氏放在眼裡啊!

  正當王敦獨自一人對衛朔恨得牙根癢癢的時候,他的堂弟王導走了進來。看著一臉怒容的王敦,不由開口問道:“兄長,你這是為何事而發怒啊?”

  王敦冷哼一聲,指了指案頭的密件道:“你自己看。”

  王導拿起一看不由得眉頭緊皺,對於堂兄王敦在琅琊王府安插眼線一事,他也有些看不過眼,覺得堂兄的行為已經越過了一般臣子的本分,極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但王導十分清楚,堂兄不可能讓琅琊王脫離王家的掌控,因此也絕不會撤掉王家在琅琊王府的眼線。

  “咦?我怎麼覺得這個衛朔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聽到過。”王導看到衛朔的名字也有些吃驚。

  “還能是誰?不就是上次青州那邊提到的那個會制鹽的小子!”

  “可他怎麼跑到徐州去了?還當了徐州的兵曹從事?”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青州據建鄴有上千里,有些消息滯後很正常。這是剛剛從琅琊王府傳出的消息,剛剛應召而來的劉隗向司馬睿舉薦了衛朔。如果不是劉隗,恐怕咱們還不知道衛朔這小子早就跑到了徐州。”

  王導目光沉靜,臉上也不見任何情緒波動,只是輕聲問:“兄長打算如何處置?”

  “想來這小子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來到江東不會有好果子吃,但他以為躲到徐州,我們王家就拿他沒有辦法了嗎?哼!我這就給裴盾寫封信,讓他給我撤了衛朔的官職。如果不是曹嶷奪了青州,我早就讓青州派兵剿滅了嶗山。”王敦恨恨道。

  “兄長且慢!”

  王敦詫異道:“怎麼?茂宏有異議?”

  “異議倒不是,只是擔心裴盾不會給兄長面子,平白讓王家丟了臉面。”

  “此言何意?”

  “兄長,你看這密件,上面不是說裴盾非常仰仗衛朔的練兵之能,如今胡人南下在即,就算裴盾跟咱們的關係再好,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自斷臂膀。兄長何必自找無趣呢?”

  “嗯~還是茂宏考慮的周全。”王敦緩緩點點頭,可隨即他又恨恨道:“只是不能立即收拾了姓衛的那小子,我實難消了心頭之恨!”

  “兄長何必心急,如今徐州危在旦夕,那衛朔能不能躲過這一劫還很難說,若他命不好直接喪于胡人之手,那他在嶗山基業豈不全落在咱們王家手中。”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福大命大,活著回到了嶗山,不是還有琅琊王麼?反正琅琊王想要徵召姓衛的,兄長大可順水推舟,只要他來了江東,是方是圓還不任由咱們揉捏!”

  王敦眼中聞言精光一閃,大喝一聲:“好算計!兄弟好算計!就依你所言!先暫時放了衛朔那小子。”

  在江南依舊歌舞昇平的時候,躲在冀州鄴城內的東海王已到了油盡燈枯之地。面對城外數萬胡族大軍,而援兵卻遲遲不見,司馬越徹底絕望了,終於在永嘉五年四月底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司馬越的死,標誌著八王之亂徹底的結束,但這天下不但沒有恢復平靜,反而朝著更加動亂的方向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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