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031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0

第40章 刀盾結合

  永嘉五年,五月,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傳播開來,執掌朝政數年的東海王司馬越在鄴城病逝了。

  司馬越的死標誌著西晉王朝新的政治格局到來,往日以諸侯王為代表的地方割據勢力逐漸退出了爭奪天下的遊戲。

  取而代之的則是以胡族和地方豪強為代表的割據勢力逐漸登上了歷史舞臺……

  其中氐族人李雄割據蜀中,涼州刺史張軌退保河西,匈奴漢國侵佔了河東、中原大部,幽州刺史王浚霸佔幽州,鮮卑人則統治了整個遼東以及漠北漠南草原,而琅琊王竊據江東……

  伴隨著新一輪的權力更迭,必然導致各勢力之間發生更加激烈的衝突。

  正在徐州練兵的衛朔也感受到了逐漸緊張起來的局勢,尤其在司馬越死後,越來越多的徐州人意識到胡人近在咫尺的威脅。就連裴盾也最近一段時間內,接連視察新兵的訓練情況。幾營新軍主官,為此承受了巨大壓力。

  為了免受責罰,幾位主官開始拼命地操練部下。衛朔同樣也不例外,經過大半個月的訓練,三千新兵終於了有了點兵樣子。接下來衛朔就把重點放在了長矛刺殺上面,因為後勤跟得上,他以前想像中的刀盾兵也給弄了出來。

  長矛兵的訓練還好說,畢竟以前在嶗山時他有了不少經驗,但對於刀盾兵可就有些抓瞎了。為了訓練好刀盾兵,衛朔專門讓人找來幾個擅長使刀的低級軍官。

  “大人,你要找的人都在這兒了,您還有什麼吩咐?”

  “哦?都找來了?正好現在有空,我瞧瞧去。”衛朔這幾天為了刀盾兵的事愁得是吃不香睡不著,終於把‘教練’給盼來了。

  來到校場上,衛朔看到一溜兒五個大漢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那兒,腰間各跨了一把長約一米左右的環首刀。自東漢末年開始,環首刀開始取代劍成為漢軍的制式兵器。

  在三國之後,環首刀作為一個經典和傳奇橫跨過近300年時光直到唐代中期。環首、窄身、長刃、直背,這系列特徵的環首刀在華夏武功最燦爛輝煌的一千年裡扮演了主角。

  “參見大人!”

  “諸位免禮,今日請大家過來,主要是本官想向諸位請教一下和刀法有關的問題,希望諸位能暢所欲言,不吝賜教。”

  “大人客氣了,承蒙大人看得起,我等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只要諸位通過了本官的考核,你們以後就是六百刀盾兵的教頭,專門負責教授士兵刀法,待遇則與軍侯一樣。”

  幾位低級軍官聞言不禁大喜,本來他們不過都是什長一類的低級軍官,沒想到一下子連升數級,成了軍侯一樣的中級軍官。

  “諸位也不要高興地太早,接下來你們還得通過我的考核,現在請你們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吧,也讓本官以及在場的人都瞧瞧你們有何本事。”

  五個人聽了衛朔的話興高采烈,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很快場地就被清理出來,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士兵,衛朔帶著幾名護衛則坐在臺上。稍稍準備之後,五人按照抽籤決定的順序依次登臺亮相。

  不過,衛朔看了一會兒就眉頭緊皺,似乎眾人歪曲了他的真實意圖。每個登臺的人都竭盡所能的將手中的環首刀舞得花團錦簇一般,似乎不如此不足以顯示自己厲害。

  可衛朔一看就知道,這動作根本無法在戰場上施展,一般小兵到了戰場上能施展出三五個動作就不錯了,再多恐怕也掌握不了了。

  “停,停,停!別練了先停下。”

  正轟然叫好的眾人,突然聞聽兵曹大人叫停,不禁面面相覷,那五個參加展示的低級軍官也不知做錯了什麼,垂手而立默不作聲。

  衛朔站起來,走到一個大漢面前,溫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啟稟大人,屬下叫李然,乃彭城人。”大漢回道。

  “李然,嗯,不錯,你剛剛的耍的挺好看,只是本官想問一句,就剛才你展示出來的動作,有多少可以在戰場上使用?”

  “這,這,這……”李然囁囁不語。

  衛朔也不為難李然,反而轉向其他幾位繼續問道:“你們也都說說,假如你們上了戰場,有多大機會能用到剛才你們展示的刀法?”

  其實這幾個老兵怎會不清楚裡面的虛實,只是剛剛他們光想著討好上司了,完全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衛朔找他們來,並不是為了看誰耍得好看,而是為了尋找刀術教練。在戰場上,越是簡單直接的招數越是好使,像什麼挽個刀花之類的最好不要。

  “本官跟你們直說了吧,我請你們過來,是希望你們能把自己在戰場上總結到的招式和經驗傳授給其他新兵。不需要有多花哨,越簡單直接越好。你們幾位最好相互印證一下,且各取所長,最好能編出一套適合我軍的制式刀法。”

  聽了衛朔的話,幾位低級軍官若有所思,只見李然上前一步道:“屬下等已明白了大人的意思,這就回去好好琢磨一番,等準備好了再獻給大人。”

  三五日之後,李然五人全副武裝再次來到了校場上,這一次與第一次相比明顯有了不同,尤其是每個人手中多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武器。

  “你們手裡拿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啟稟大人,此乃鉤鑲盾!是鉤、盾結合的複合兵器,上下有鉤,中為後有把手的小型鐵盾;盾前面有突出的尖;兩鉤連接盾後把手;盾用以推擋,鉤用以鉤束。”

  “因為此種兵器兼具防、鉤、推三種功用,戰鬥時一般用左手的鉤鑲將敵方長兵器鉤住,同時右手的環首刀砍殺敵人,所以常常是朝廷刀盾兵的制式裝備。”

  衛朔拿起了所謂的鉤鑲盾細細觀察了一下,總覺得上下兩個鉤子張牙舞爪的有些多餘,而且還加重了盾的重量,使士兵加快了體力消耗。還不如他曾在網上看到的蘇格蘭圓盾好使。

  而且蘇格蘭圓盾主體是兩層木板,可比鐵質的鉤鑲盾成本低多了,同時還輕便不少,有利於士兵掌握。雖然在防禦像狼牙棒一類的重型武器方面不行,但對付一般的刀槍劍戟足夠了。

  “既然是制式裝備,那你們就給本官演示一下吧。”

  “諾!”

  五個大漢左手持鉤鑲盾,右手持環首刀,左右騰挪之間顯得步伐矯健、刀法淩厲。衛朔看得微微頷首,這才是他想要的刀法。只是還是有些繁瑣,最好能將其縮減到五到八招。據說抗戰時的赫赫有名的二十九軍大刀隊的刀法也只有八招,被稱為破鋒八刀。

  “嗯,好,不錯,很好!”見五人收勢而立,衛朔忍不住站起來大聲叫好。

  “好!精彩!”其他人也跟著轟然叫好。

  將這五個人帶到自己的房內,衛朔和顏悅色道:“嗯,你們今天的表現讓我很滿意,不過,我希望你們再接再厲,最好在這個基礎上再次縮減一二,最好能將刀法縮減至五到八招,這樣才有利於在軍中推廣。”

  “屬下等遵命!”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咱們軍營內的刀術教頭,專門負責教授刀盾兵的刀法訓練,爭取讓這六百刀盾兵早日成軍。”

  “屬下等必不負大人所托。”

  搞定了刀術教練,衛朔又找來木匠按照他畫出的圖樣,弄出了像模像樣的蘇格蘭圓盾。經過幾番測試之後,圓盾迅速成為刀盾兵的首選盾牌,跟環首刀一起成為刀盾兵的制式武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0

第41章 裴穎兒的好意

  雖然解決了軍隊的武器裝備問題,但衛朔仍然不開心,原因是新兵的軍裝以及鎧甲尚未有著落。古代生產力低下,除了少部分朝廷直屬的禁軍外,很少有統一的軍裝以及鎧甲下發部隊。大多數是士兵自備鎧甲以及武器。

  為了鎧甲的問題衛朔也找過裴盾,但刺史大人除了讓人撥付給他十幾副軍官穿的魚鱗鎧外,再也沒了表示,只讓他自己想辦法。

  魚鱗甲是兩漢魏晉時期非常重要的一種鎧甲,基本上是當時軍隊中最重要的鎧甲裝備。魚鱗甲能被廣泛應用,說明它已經經受住了實戰考驗。

  其編綴甲片的繩索隱藏在甲片下,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被銳器割斷的可能。而且甲片可以伸縮,伸縮後重疊在一起的甲片又再一次被疊加,整體防護厚度可隨彎曲度隨意調整。

  另外,鋼甲片用繩索編綴在皮件上,穩定地構成一體,皮件又購成了最後一道防護屏障,在正面外來的鈍器的打擊下,表現為不是鬆散的個體,而是象板甲一樣的整體,在點面積上,對付象弓箭槍刺這樣尖銳的兵器,堅硬傾斜的甲面可使得箭頭槍尖擦身而過,整體防護力很高。

  雖然魚鱗甲有著非常多的優點,衛朔也很想給每個士兵配備一副,但現實卻告訴他根本不可能。以古代如此低下的生產效率,根本不可能實現他的願望。

  可如果不給士兵配備防護裝備的話,一旦遭遇北方胡人騎兵,很有可被對方擅長的騎射本領給大面積殺傷。衛朔思來想去認為最適合普通士兵使用,且能大規模裝備軍隊的鎧甲唯有紙甲合適。

  紙甲,顧名思義,就是使用紙張製作的鎧甲。紙甲在古代華夏軍隊裝備史上佔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歷史上最早出現有關紙甲的記錄是在南北朝南齊時,《南史•齊紀下•東昏侯》曾提到“紙鎧”。

  不過,紙甲被大規模使用則要到了唐宋時期,尤其是到了宋代,因為紙甲製作成本低,使得紙甲已成為當時宋朝軍隊的制式裝備之一。

  衛朔也是在網路上無意中瞭解到了紙甲,當時他還曾懷疑過紙甲的防護力,可經過細緻瞭解他才發現,原來紙甲的防護性能並不比鐵質鎧甲弱。特別是對防禦遠程射擊兵器很有效,對刀劍的劈砍防禦效果也不遜色於鐵甲,只是耐用度不及鐵甲。

  不過與紙甲相對低廉的製作成本相比,儘管紙甲的損耗率很高,但也比鐵甲划算的多。

  既然衛朔打算自己製作紙甲,沒有造紙作坊可不行。前段時間因為兵器裝備的問題,他曾跟徐州一些工匠打過交道,但這一次從工匠那裡傳來的消息有些不樂觀。

  其實別看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對工匠很苛刻,工匠的地位也不高,但每個朝代都清楚工匠的重要性,因此對工匠的管理也是最嚴厲的,有名有姓的工匠基本上都沒有什麼人身自由。

  而且胡人入寇中原的時候,儘管常常伴隨著殺戮,但卻往往會對工匠網開一面,以擄掠為主。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古代工匠的重要性。

  從熟悉的工匠那裡衛朔瞭解到,徐州造紙作坊基本上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懂得造紙的工匠往往都是世家大族的奴僕或者部曲。

  衛朔這才想起,魏晉時期紙張才剛剛盛行沒多久,造紙業還不是很發達。世家大族為了壟斷僅有的教育資源,不得不嚴格控制造紙業。不像唐宋時期,造紙業很發達,造紙作坊遍地都是。

  “這該怎麼辦?”衛朔眉頭緊皺。他不是沒想過招募工匠重新建一家造紙作坊,但一來缺乏懂技術的工匠,另一方面時間上也來不及了。胡人南侵在即,根本沒時間等他去建新作坊。

  這日,衛朔再次來到徐州城西的一家造紙作坊,該作坊出產的紙張儘管不是很精美,但勝在產量大且柔韌性好,非常適合用來製作紙甲。他考察了那麼多作坊,唯有這家最合他心意。

  可惜該作坊的幕後東家竟然是堂堂的刺史府,以他跟裴盾交情,想必裴刺史也不可能將此作坊轉讓給他。

  “咦?這不是衛郎君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正當衛朔準備失望地離去時,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他轉身一看原來是曾有數面之緣的裴穎兒,只見她帶著幾個僕人站在一輛馬車前,正向他打招呼。

  衛朔走上前去,拱拱手道:“沒想到在這兒遇到裴小娘子,咱們真是有緣呐。”

  裴穎兒聞言卻面色一紅,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上帶著羞惱之色,覺得衛朔的話太容易讓人產生歧義了。卻不知衛朔是個現代人,當年在學校、公司的時候,遇到美女也是這樣打招呼的。

  “衛郎君今日到我家的作坊來,不知有何貴幹?”

  “唉,還不是為了新兵的裝備,你爹也就是刺史大人只撥給了在下十幾副魚鱗甲,還不夠我手下的軍官分,更別說那些普通士兵了。”

  “可這跟我家這個造紙作坊有何關係?”裴穎兒滿臉不解,過了一會兒她才恍然大悟道:“你不會是在打那些工匠的主意吧?可這裡的工匠只會造紙呀,如果衛郎君想要他們幫你去打造鎧甲恐怕不行吧?我爹同意你自備鎧甲啦?”

  “這我當然知道,而且我也沒想過讓這裡的工匠改行。來這裡就是想考察一下該作坊的產量如何,在下打算為士兵裝備一種新型的紙質鎧甲,需要大量的紙張供應。”

  “紙甲?紙能當鎧甲嗎?”裴穎兒覺得衛朔瘋了,竟然想到用紙做鎧甲。不過想到今後還得仰仗衛朔,她好心的建議道:“衛郎君,不如我再去求求家父,讓他給你多撥一些魚鱗甲,你不是也覺得魚鱗甲挺好的?”

  衛朔笑了笑沒答應,他知道每個第一次聽說紙甲的人都會覺得不靠譜,其實不要說其他人,就是他自己不也曾懷疑過。但衛朔很清楚,紙甲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弱,反而有很強的防護作用。

  見衛朔執意要用紙甲,裴穎兒就不得不改變了態度。她沉吟了一下輕啟櫻唇道:“既然衛郎君心有成算,那小女子就不復多言。衛郎君既看中了我家的造紙作坊,不妨就拿去好了。”

  嗯?!衛朔聞言一驚,沒想到裴小娘子竟然如此大方,好好的一座作坊說送人就送人了。

  看著衛朔驚疑不定的樣子,裴穎兒苦笑了一下解釋道:“我這麼做費盡心機地幫助衛郎君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我們裴家?如今胡人南侵在即,家母已打算近日南遷江東,有些產業本來就在變賣的計畫當中。”

  “這家造紙作坊也在變賣、拆遷的計畫中,但為了衛郎君的大業,家母也只好仍痛割愛了。反正衛郎君要這家作坊也是為了加強徐州的實力,說到底也是為了家父好。只是希望未來衛郎君能在戰場上多多照顧一下家父。”

  怪不得裴家母女兩個在他身上下如此大的血本,如今看來都是為了裴盾啊。衛朔非常理解裴夫人母女兩人,在古代這個以男人為尊的世界裡,一個家庭中如果沒了男子,那離敗亡和衰落也不遠了。

  如果裴家母女不想在將來到了江東無依無靠受人擺佈,必然要千方百計保證裴盾的安全,畢竟裴盾才是她們真正的依靠。既然明白了對方的真實意圖,衛朔也就爽快的接受了這家作坊,同時也向裴小娘子保證一定會盡力保護裴盾的安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0

第42章 參加名士聚會

  儘管徐州面臨著胡人入侵的危機,可也沒能擋住世家豪族驕奢淫逸的生活。春夏交替之際,正是出遊的大好時節。彭城內的世家子弟們紛紛呼朋喚友走出家門,帶著大批奴僕遊山玩水。

  在彭城北方二十公里處有一片面積巨大的淡水湖,湖上有幾處小島,湖面微波蕩漾,長滿了荷花和蘆葦,風景秀麗,每年都有很多人在此舉辦各種宴會。

  這日,衛朔正跟匠人商量有關紙甲的技術問題,卻突然接到了裴穎兒送來的請帖,邀請他明日到微山湖參加徐州世家名士舉行的聚會。

  “名士聚會怎麼會邀請我?”衛朔拿著請帖左看右看,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這裴穎兒是不是覺得自己太閑了,沒事整這出幹啥!

  自打衛朔來了徐州之後,對世家大族一直秉持著惹不起躲得起的態度,一直跟世家大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沒想到千躲萬藏還是得跟他們打交道,衛朔倒不是怕那些世家子弟,主要是他不想惹麻煩。

  魏晉時期的世家子弟別的本事沒有,倒是沾染了一身稀奇古怪的習慣。而且以此時上層主流思想為標準來看,行為越是荒誕,越是會被人稱頌,因為這叫名士風範!

  衛朔揉揉腦門,感覺左右為難。去吧,感覺在浪費時間;不去吧,又覺得對不起裴穎兒。人家好心好意邀請你參加,給你機會揚名,替你拓展人脈,你還挑三揀四?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再說裴穎兒剛剛幫了他大忙,怎麼說也得給點兒面子。

  思前想後,衛朔還是決定明日去微山湖看看。翌日,吃過早飯,衛朔在王翔的陪伴下,駕著馬車前往微山湖。

  “大人,這裡就是微山湖,湖面有座小島,據說當年商紂王的庶兄微子就葬在那裡,因此得名微子島。聽說今日徐州世家子弟將在那裡舉行宴會,你瞧,那邊有小船專門負責迎接客人上島。”

  衛朔打眼一瞧,果然那邊有個小碼頭,碼頭上正停著數艘裝飾華麗的船,不時有世家子弟帶著奴僕登上船前往微子島。

  隨著時間推移,微山湖邊早就變得熱鬧非凡,很多世家子弟在此聊天打屁。衛朔瞧著沒什麼意思,也沒人過來跟他打招呼,所以他帶著王翔登上一艘前往微子島的船。

  船艙中還有其他幾位士族子弟,眾人看到進來幾個陌生人,也沒在意,只顧和各自相熟的人聊天。衛朔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似乎沒興趣認識他人。

  “子然兄,昨日給你的五石散可曾服用?效果如何?是不是比以前的效果要好?”一個年輕的士子攀著旁邊另一個人的肩膀問道。

  “嗯,確實不錯,昨日服用之後,發現散功效果更好了。整個人就像架在雲端上一樣,飄飄欲仙……”

  噗嗤!無意中聽了兩人的對話,衛朔不小心笑出了聲。還飄飄欲仙,尼瑪明明是染上毒癮了。魏晉時期的世家大族,因為整天吃飽了飯無所事事,只好玩吸毒的遊戲,很多人也因此染上了毒癮,甚至差點兒為此丟了小命。

  “對不起,在下想到了其他好笑的事,一時沒忍住。”衛朔強忍著笑意向那兩個年輕人致歉道。

  兩個年輕的世家子弟白了衛朔一眼,也沒多說什麼,畢竟能來這兒參加宴會的人,背景都不簡單,沒有必要為了一點兒小事而得罪某些大人物。

  說起歷朝歷代的名士以及貴族子弟,就數魏晉時期的人最奇葩。作為當時社會上的精英分子,他們不但沒有起到好的帶頭作用,反而競相比著吸毒。而且他們還熱衷於各種荒誕的行為藝術,比如當中表演裸體等。

  小船停靠在微子島,眾人紛紛下船上島。衛朔一上島才發現,此地果然是個好去處。小島上到處是亭樓閣榭,各個典雅別致、小巧玲瓏、古香古色。四周皆為碧波蕩漾的湖水,頗得有江南風韻。

  “呀,衛郎君你來了?”衛朔轉身一瞧,原來是裴穎兒,她正滿臉驚喜地看著衛朔,好像沒料到衛朔會來。

  只見衛朔撇了一下嘴道:“總不能弗了裴小娘子的好意,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來見識一下世家子弟的風範。”

  “穎兒,這人是誰呀?”

  二人正打著招呼,突然一個臉上塗著厚厚脂粉,且分不出男女的年輕人突然在一旁插話。從外表不但看不出此人的性別,甚至衛朔還懷疑對方頸椎有問題,要不然幹嘛老是下巴抬得高高,仰著脖子斜著眼。

  “在下衛朔,裴小娘子的朋友,蒙她邀請前來參加宴會。”衛朔強忍著噁心回道,他實在是不敢再看對方那妖嬈的樣子,生怕晚上會做噩夢。

  “衛朔?這是哪家的子弟?我怎麼沒聽說過徐州世家子弟中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衛朔?”‘偽娘’一臉傲嬌得自言自語。

  裴穎兒見狀趕忙解釋道:“衛朔乃青州才俊,被家父征辟為刺史府兵曹從事。衛郎君,這位是徐州曹家子弟,曹宏曹濟夫。”

  她一邊說還一邊悄悄給衛朔使個眼色,意思是此人是不好惹,你小心點兒。可衛朔根本把心思放在世家大族身上,所以他故意裝作看不懂裴穎兒的真實意思,依舊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敷衍著曹宏。

  曹宏看到裴穎兒只顧著跟衛朔‘打情罵俏’,不由得妒火中燒,他一直把對裴穎兒有好感,沒想到今天突然多出個競爭者。他深深盯了一眼衛朔,然後轉身離去。

  曹宏一走,裴穎兒就忍不住說落衛朔道:“衛郎君,你沒看到我給你打眼色嗎?幹嘛還漫不經心?你知不知道剛剛得罪了誰?那可是徐州曹家,是徐州本地的頂級世家,就是我父親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家。”

  衛朔不以為然地看了一眼裴穎兒,然後指了指四周正遊山玩水的世家子弟說:“也許過不了一個月胡人就會南下徐州,你以為那些世家還有精力跟我一個小人物計較嗎?再說了,就算曹家真要找我的麻煩,不是還有你們裴家嘛!大不了我還回青州就是。”

  一想到胡人即將南下,裴穎兒臉色一黯,事情還真如衛朔分析的那樣,如今徐州官府和世家們正為胡人發愁,哪有精力理會爭風吃醋這樣的小事。

  “唉,算了,反正說什麼也沒用了,今天我本想把你介紹給徐州世家子弟,沒想到遇到了這種事。”裴穎兒本意是要替衛朔擴展人脈,卻沒想到反而適得其反。

  “其實要說什麼名士風範我也不是不會,不就是裝逼、玩行為藝術麼?這有什麼了不起?在現代我見過比這更奇葩的人,我只是不明白世家子弟幹嘛如此作踐自己。”

  站在一邊的裴穎兒一頭霧水聽不明白衛朔在說什麼,總之她算是明白了,不知什麼原因,使得衛朔對世家子弟欠缺好感。明白了這一點,她也就不急著介紹其他世家子弟給衛朔認識了。

  等裴穎兒離去之後,衛朔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做了下來,這時曹宏、裴穎兒等世家子弟正在宴席間開懷暢飲。中間一個年輕人表現得尤為癲狂,仿佛磕了藥一樣,披頭散髮渾身抖似篩糠,時而還仰天大笑,不知道的還以為發了羊癲瘋。

  本來他還有興趣招攬幾個世家名士,可看了眼前這些所謂世家子弟的表現,衛朔更加堅定了要遠離世家名士的方針。在衛朔看來,世家子弟到了他麾下估計不會有什麼幫助,說不定還會把一些壞習慣傳染給其他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0

第43章 空談誤國

  世家子弟們在集體磕完藥之後,開啟了宴席上最精彩的一幕,幾個暴露狂竟然當著眾人的面玩起了行為藝術。

  衛朔看得是瞠目結舌,尼瑪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裸體啊!這要是生活在現代,勢必搶得了頭條啊!魏晉時期的名士果然都是奇葩!通常會用一些荒誕的行為,來顯示自己和普通人的不一樣。

  除了在行為上故意違反倫理道德外,世家名士們在聚會時最常玩的遊戲就是說些玄而又玄的東西,還美其名曰:談玄論道,說得直白些就是幾個人聚在一起說些無聊且誰也聽不懂的話。

  在表演完行為藝術之後,微子島上的世家名士們,總算收斂起狂態,聚在一起開始清談。尤其是剛剛跟衛朔打過招呼的曹宏,更是談得興起,不時地引起在場眾人一陣陣熱烈歡呼。

  更為可笑的是,曹宏竟然還時不時挑釁似的看著衛朔,卻不知衛朔壓根就瞧不上他們這一套。魏晉玄學在世家和名士眼中或許很重要,但在衛朔眼中卻一文不值。再說他也沒想著將來跟著司馬睿混,因此也沒必要向此時的知識份子看齊——崇尚玄學。

  崇尚玄學是魏晉世家精英人士進入官場的敲門磚,在這個時代有很多宿儒大家為了做官也不得不棄儒入玄,比如謝安的伯父——謝琨,正是他毅然決然的拋棄了儒學投入到玄學的懷抱中,才造就了日後烏衣巷中的頂級豪門——謝家。

  可惜玄學對衛朔來說沒什麼用途,還沒儒家的作用大,起碼儒家在安定人心,修身養性方面還有些用處,而此時的玄學早已背離了老莊的初衷,完全墮落了。

  魏晉時代信仰玄學的世家精英們認為,現實是庸俗的、低俗的,關心現實的人同樣也是低等人種、是俗人,只有一片虛無才是真實的現實。

  說得通俗點就是:房子、票子、孩子,統統都是過眼雲煙,只有天天幾個人坐在一起聊天打屁,才是雅事、正經事。

  按照此時最時髦的說法:如果有人和你聊了一天,雙方愣沒有聽懂對方說了些什麼,那這樣的人必然是一等一的人才,雙方的交談就是最上檔次的談話。

  說白了,世家士族大族們裝了半天高雅的清談,實際上,說粗了,就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完沒了、海枯石爛的滿嘴海闊天空,一點兒正經玩意兒沒有。

  而這種滿嘴海闊天空,還被當時的世家名士們當做日常的必備功課,還被用了一個十分高雅的名字,叫做“清談”。

  於是乎,當武將的以談軍事為恥,當文官兒的以談政治為恥,當法官的以談審案為恥。總之,就是幹什麼的不能吆喝什麼,否則你就是俗,別人就看不起你。

  西晉就這樣陷入了變態高雅的泥潭之中,再也沒能拔出來,以至於差點亡國滅種。

  衛朔頭昏腦漲聽了大半天,愣是沒聽懂其他人在說什麼,感覺就像在聽催眠曲,不一會兒他竟然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睡得香甜的衛朔突然被人叫醒了。

  “哎,醒醒,醒醒,沒想到竟然有人在如此重要的宴會上睡著了。”

  “嘻嘻,姐姐,你看他流口水了耶。”

  “好有趣哦,竟然有人敢在曹郎君談玄學時候睡著,真是糗大了。”

  “你看你看,曹郎君來了,好像挺生氣的樣子。”

  “哈哈哈,這下有好戲看了。”

  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除了裴穎兒暗中替衛朔擔心外,其他人無不幸災樂禍地看著他,期待曹宏好好教訓衛朔一下。

  衛朔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抬眼一看發現其他人正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不由感到莫名其妙,暗自嘀咕道:難道無遮大會,哦不,是無聊扯蛋大會結束了?

  “衛郎君,睡得香甜乎?”

  一個輕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扭頭一看原來是剛剛鬧過不愉快的曹宏。只見他正眼含怒火盯著衛朔,曹宏對這個無故破壞了自己高談闊論興致的傢伙十分不滿。

  “尚可!不過如果能有張床就更好了。”

  “在這等場合,衛郎君還能酣然入睡,想必我等淺論不入衛郎君之耳。如今既然衛郎君休息好了,可有興致發表些高見,也讓我等聆聽一二。”曹宏滿臉不屑道,他才不信衛朔會有什麼高見,只想讓他當眾出醜罷了。

  衛朔聞言一怔,暗道:什麼?!小子你沒搞錯吧?讓我談玄學?那你還不如讓我給大家講講大學裡的《馬列》。他翻了翻白眼,看了曹宏一眼說:“抱歉,在下不懂玄學,所以剛剛你說了什麼我一句沒聽懂。”

  額?!聽了衛朔的話,全場眾人頓時石化,誰也沒想到衛朔竟然當眾承認自己不懂玄學,這等於是阻斷了自己進入官場的途徑。

  曹宏竟也一時愕然,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好大一會兒他才皺著眉頭問道:“衛郎君,你這話是何意?”

  衛朔雙手一攤說:“在下的意思是說,你們剛剛在說些什麼,我根本一句都沒聽懂!”

  倒不是衛朔故意消遣眾人,而是他真的沒聽懂。談玄也是技術活,一般人還真玩不轉。

  這下所有人都清楚了衛朔的意思,原來人家睡著了不是故意輕視眾人,而是徹底的忽視,因為人家根本就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連裴穎兒也忍不住低聲驚呼,衛郎君也太大膽了,竟然敢公然輕視玄學。

  既然說開了,衛朔也就放開了膽子,他站起來侃侃而談,“其實如果是太平盛世,大家坐在一起談談玄,論論道,挺好的。但是如今是什麼世道?天下大亂,外族入侵,國家民族面臨著生死存亡,而你們竟然還有興致在此談玄論道。”

  “呵呵,真是好笑死了!我想如果胡人知道了,定會從發自肺腑地看不起我們,因為他們知道晉朝的精英分子都是一群無所事事的廢物,再也不是兩漢年代那樣的熱血男兒。胡人本就失去了對我們的敬畏之心,如今得了這樣的消息,還不得更加大膽的肆虐中原。”

  “對了,曹郎君,剛剛你也談了半天玄學,那麼請你告訴我,面對近在咫尺的胡人威脅,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或者說你從玄學中領悟到了什麼至理名言,可以幫助徐州百姓免去即將到來的災難?”

  “這,這,這是刺史大人應該考慮的問題?管我什麼事?”

  “嘁!諸位今天聚集在此談玄論道,不就是為了能早日踏入官場嗎?我就搞不明白了,既然玄學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大家為什麼不去研究其他的學問,反而還執著於此呢?算了,這也和我沒啥關係,你們愛談什麼就談什麼去吧。反正我是對玄學沒什麼興趣,所以大夥兒儘管暢所欲言,不用理會在下。”

  被衛朔這麼一通攪和,眾人臉上都有些訕訕,連曹宏都忘了繼續找衛朔的麻煩。實在是今日衛朔所說的話一下子說到某些人的心坎兒上了,其實不是沒人意識到玄學和清談的危害性,只是人云亦云之下沒人敢公開質疑。

  見沒了熱鬧可看,其他人慢慢散去,唯有裴穎兒走上前來,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衛朔。

  “幹嘛呀,裴大小姐,看外星人啊?”衛朔沒好氣地說道。

  裴穎兒嘴角含笑道:“嘻嘻,沒想到你挺能說啊,連曹宏都給駁倒了。”

  “哎,你別瞎說,什麼叫我給駁倒了?明明是他被現實打敗了,跟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如果他將來一蹶不振,要死要活的,可不要賴我。”

  “放心吧,曹郎君才不會那麼不堪,不過我看他這次受的打擊不小。不過,仔細想想你剛才說得話,挺有道理啊!衛朔,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到底是誰?師承何處?為什麼之前我從沒聽說過你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0

第44章 宴會之後

  微山湖宴會因衛朔之言而中途停辦,在場世家子弟紛紛帶著複雜的心情返回了彭城。其實衛朔如今的心態有些偏激,世家子弟也不都是廢物,其中還是有些驚才絕豔之輩。

  最讓衛朔感到吃驚的是曹宏的表現,儘管在宴會上狠狠栽了個跟頭,但臨走之前他好像沒怎麼怨恨衛朔,反而頗為複雜的看了一眼衛朔。

  “其實曹大哥這個人還不錯,只因從沒遇到過挫折,所以有些心高氣傲。不過我看這一次,他受到的打擊不小,也不知他能不能挺過來。”裴穎兒若有所思得看了看曹宏離去的背影。

  衛朔才不在乎曹宏的想法,他盯著裴穎兒揶揄笑道:“你不會喜歡那個偽娘吧?”

  “呀!你說什麼啊!我,我,我一直把他當哥哥來著。還有什麼是偽娘啊?”裴穎兒羞惱道。

  “我又沒說什麼,你幹嘛急著否認。不管你喜不喜歡那個姓曹的,總之,我看那小子對你有些意思。算了,不說這些了,我還沒對你說聲謝謝呢。要不是你送了一座造紙作坊給我,到現在新兵們也無法穿上紙甲。”

  “你送了一座作坊,刺史大人難道就沒說什麼嗎?”

  裴穎兒狡黠一笑道:“嘻嘻,家父根本不知道家裡少了一座造訪作坊。我家的產業一直都是由家母負責,最近才慢慢交到我手上。”

  衛朔搖搖頭故意長歎一聲道:“唉!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真不知刺史大人知道了會有何感想!”

  裴穎兒嗔笑道:“說什麼賊啊賊,這不都是為了幫你嗎?”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衛朔在一起,裴穎兒總感覺心情很放鬆。衛朔跟她以前遇到人完全不同,既沒有世家子弟與生俱來的高傲,也沒有寒門士子身上常見的自卑。他可以在世家名士面前侃侃而談,還可以和普通庶族百姓打成一片。

  總之,衛朔在裴穎兒眼中就是一個矛盾的人,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人,但偏偏又讓人離開不得!

  從微山湖歸來,衛朔依舊忙於練兵。如今新兵儘管只裝備了紙甲,且一開始眾人還有些疑慮,但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大家發現紙甲的防護能力並不弱,由此大大提升了新兵的士氣和膽魄。

  然躲在軍營中的衛朔卻不知,他在宴會上的一番言論,在隨後引發了一系列家庭暴力。不少世家子弟回去之後,拿著同樣的疑問去向家族長輩請教,不料不但沒得到任何回應,反而被暴揍一頓。

  很多世家長輩大聲斥責家中子弟誤入歧途,走上了邪魔外道。儘管很多人世家子弟在家中長輩的強壓下又走回了老路上,但也有少數有主見的世家子弟心中的懷疑越來越大,其中就有曾經跟衛朔鬧過不愉快的曹宏。

  曹宏回到家裡之後,同樣把衛朔質問他的幾個問題拋給了長輩,家中長輩除了用玄學鬼扯之外,根本說不出一條有實際意義的建議。

  這讓曹宏感覺分外不爽,儘管被長輩們教訓了一通,但他卻沒有就此屈服,反而更想找到答案。被家中長輩關了幾天之後,曹宏居然到城外拜訪了衛朔。

  “啟稟大人,營外有個自稱曹宏的年輕人找您?”

  這日衛朔正在軍營處理公務,聞聽曹宏前來,不禁感到不解。他跟曹宏可沒什麼交情,反而還有點兒小衝突。不知此時曹宏前來有何貴幹?儘管心有疑問,衛朔還是讓人將其領了進來。

  不一會兒,曹宏就昂著頭帶著酷酷的表情走了進來,他先是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衛朔辦公的環境後,嘴角輕微抽動了一下,顯然對衛朔如此簡陋的辦公條件有些不滿。

  衛朔見狀輕輕搖搖頭解釋道:“在下可不像你出身世家大族,從小就錦衣玉食,我可是什麼苦都吃過。再說了,這裡是軍營,一切都是在為戰爭做準備,當然得從簡。好了,不說這些了,曹郎君今日前來有何貴幹啊?”

  曹宏自顧自找了個座位跪坐下來,然後直視衛朔道:“前些時日,微山湖聚會之時,衛大人非常不屑當今社會中的顯學——玄學,直斥其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只能用來清談。並提出了‘清談誤國’的口號!”

  “回去之後,在下也曾反思了一下,覺得衛大人說得挺有道理。玄學的確對如今的天下沒有任何幫助,可我又找不到其他答案。家中長輩除了大聲呵斥外,似乎也找不出其他的辦法。”

  衛朔對於世家大族的反應早有預料,在這個清談就能做官的年代,要那些世家大族放棄眼前的利益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很不屑地反問道:“這很正常啊,可你今天到我這兒來是為了什麼?”

  曹宏似乎習慣了衛朔對世家發自心底的不屑,如今已不再會反應過激,他微微低下頭說:“宴會上衛郎君似乎言之未盡,今日曹某特意前來請教。”

  “請教?曹郎君你沒吃錯藥吧?你一個世家子弟施施然跑來向我請教,傳出去不怕丟了你們徐州曹家的臉嗎?”對於曹宏的表現,衛朔大吃一驚,這時他才認認真真打量了一下對方。

  沒想到曹宏卻被他瞧得臉紅了,看到曹宏如此‘可愛’,衛朔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現代流行的小鮮肉,要是曹宏生活在現代,是不是也能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

  看到曹宏漸漸有些惱羞成怒的跡象,衛朔趕忙道:“其實就算傳出去了,對你們曹家的影響也不會太大,知道為什麼嗎?”

  “和胡人有關?”曹宏果然不是個繡花枕頭,肚裡還是有些乾貨,一言中的。

  “沒錯,在胡人即將南下徐州的這個節骨眼上,大家對這種八卦的關注度會很低。眾人關注的重心都在胡人身上,因此就算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去,對你們曹家也沒什麼影響。”

  “胡人真的會來嗎?”

  “嗯哼!百分之一百會來,而且大概一個月內,徐州應該會有胡人的前鋒部隊出現。”

  “以徐州的實力可以擋住胡人入侵嗎?”曹宏滿色緊張地問。

  衛朔苦笑了一下反問道:“你覺得呢?”

  曹宏臉色蒼白喃喃自語道:“絕對擋不住的,除非江東琅琊王舉兵來援,否則僅靠徐州是不可能阻止接下來的災難發生。”

  “知道我為什麼如此討厭清談和玄學嗎?如今天下正發生的一切慘劇,都和朝廷上下只顧清談而不顧實幹有關,若非如此,我華夏民族何至於遭此大難!如今天塌了,地陷了,那些誇誇其談之輩腳底抹油,跑到江東繼續大放厥詞,只留下普通庶族在胡人的鐵蹄下哀嚎掙扎求存。”

  “那,那,那,那你有何高見?”

  “曹郎君不知你聽說過‘實踐出真知’這句話沒?其實這世間的一切問題,都可以通過實踐來解決。如果你沒有找到問題到答案,那只能說明你實踐的還不夠。至於你的問題,我也沒有準確的答案,因為我還在實踐當中。”

  “實踐?那是什麼東西?”曹宏對衛朔時不時冒出些新名詞總是感到費解。

  “實踐嘛,顧名思義就是在現實中踐行自己的言論,也就是一切嘴上說出來的東西都得經過現實的考驗。實踐不像清談,她注重實幹,不能光靠嘴巴說。就拿我這軍營來說,如何練兵想必曹郎君心中也有些見解。”

  “可你的那些建議有沒有用?或者說在現實中能起到什麼效果?這都需要你在現實中通過實踐才會有結果,並不是你坐在那大放厥詞後,這兵自己就能練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1

第45章 曹宏入軍營

  “衛大人,不知在下可否加入你的新軍?”

  “什麼?你要留在我這裡?”

  衛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看了看曹宏拒絕道:“曹郎君莫開玩笑,你一個世家子弟怎麼可能到我這裡當個大頭兵?曹家長輩知道了還不得把我這軍營給拆了?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曹宏聞言立馬急了,站起來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家人無關。而且,你放心我自己會搞定曹家諸長輩,絕不給大人惹來麻煩。”

  “你真打算來我這兒?”衛朔這才認真起來,起碼他確定了對方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嗯,我想好了,自從當日衛大人點醒了我之後,這些天在下一直很迷茫,不知道未來的道路在哪兒。可今天想明白了,也許我往日裡總是動嘴,卻從沒動過手。如今我想親自動手試試,你不是常說事實勝於雄辯嘛,在下也想親眼看看衛大人到底能走到什麼程度。”

  回去之後,也不知曹宏是怎麼說服家中長輩的,總之他順利成了軍營內新的一員。衛朔雖然嘴上說讓曹宏當大頭兵,但卻不會真的把曹宏當做普通新兵。不管怎麼說,曹宏在學識方面遠勝過普通良家子弟。如果培養得當,曹宏的上限要比其他人都高。

  曹宏從第一天進入軍營就發現,衛朔的軍中與他印象中的大晉軍隊頗為不同。其中最大的區別莫過於,在這裡的學習氣氛十分濃厚。身為在上司,衛朔也十分鼓勵士兵識字讀書,而且還在軍中舉辦各種學習班,大力展開士兵掃盲活動。

  “衛大人,你為何如此看重士兵們的學習情況?”

  這是曹宏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在他熟知的歷朝歷代名將中,從沒聽說過有哪個將軍注重士兵識字的問題。

  “從最簡單的地方來說,士兵識字有助於將令上傳下達,避免出現因不識字而造成的誤會;往深了說就是,由識字士兵組成的軍隊,會擁有獨立的思想。而一支有獨立思想的軍隊,才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不明白?”衛朔看著一臉迷茫的曹宏問,他沒指望曹宏能一下子理解此中深意,畢竟古人就算智商再高,限於知識面不夠寬廣,看問題肯定不會很深。

  衛朔拍拍曹宏的肩膀安慰道:“不明白也沒什麼,時間長了你就能體會到這樣做的好處。”

  接觸次數多了,曹宏也漸漸習慣了衛朔的作風,也不再多問,反正日後總會有結果。

  “走,咱們去紙甲生產作坊看看。”

  說著,衛朔帶著人來到了軍營內最隱秘之地——甲胄生產作坊。自從衛朔得了裴家贈送的造紙作坊後,他就又招募了一些新人成立了輜重營,並將紙甲的生產作坊劃歸輜重營管轄。

  曹宏聞言眼前一亮,說實話他對新兵身上的紙甲可是聞名已久,早就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紙甲是如何生產出來。當初,他剛來軍營的時候,對士兵配發的紙甲頗為不解。直到見識了紙甲在實際中的效果之後,他才歎為觀止。

  尤其在得知紙甲設計出自衛朔之手後,曹宏更覺得自己到這兒來沒錯。儘管一開始曹宏很不適應軍營中的生活,汗水、疲憊、疼痛等等以前不曾有的體驗接踵而來。但當他咬著牙挺了過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喜歡上了這裡。

  這是他十多年來第一次感覺活得有意義,儘管每次回到城裡總會受到其他世家子弟的嘲諷,但曹宏已學會了用沉默來面對非議。

  他始終牢記著衛朔曾教給他的一句話: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騙我;且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到了,這就是咱們的初級兵工廠。”

  正當曹宏思緒聯翩的時候,卻不知已來到了甲胄作坊處。他抬頭看了一眼有些簡陋的院子,問:“大人,這裡就是生產紙甲的地方?還有,你剛剛說的兵工廠是什麼意思?”

  衛朔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就是專門生產軍隊武器裝備的作坊的意思,走,咱們到裡面看看。如今這個作坊裡共有五百人,平均每天可以生產兩百五十副紙甲,再過幾天咱們軍中的普通士兵都可以換上紙甲了。”

  “兩百五十副?!”曹宏得知產量後有些咋舌,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小作坊的產量如此之高,他卻不知道衛朔為了提高作坊的產量可沒少下功夫。不但大幅度提高了工匠們的薪水,還將後世常見的流水線生產法應用其中,大大提高了作坊的生產效率。

  不過即便如此,該作坊目前生產出來的紙甲也僅僅夠衛朔麾下新兵營的使用。紙甲儘管有很多優點,但其與鐵甲相比最大的不足就是極不耐損耗。再加上衛朔對士兵的訓練抓得緊,導致紙甲的日常損耗極大。

  走進作坊一瞧,曹宏發現所有工人正忙而不亂,有條不紊的工作著。一些特意精選的柔性紙張經過整理,疊厚,加塞麻絹等物,最後再加固等一系列工序後,不時有一副紙甲被從生產線上取下來,送到質檢處接受檢查,一旦檢查通過立馬有人將其取走送往輜重營。

  在紙甲作坊內,讓曹宏大開眼界,他沒想到日常用來寫字的紙張,經過簡單的加工之後,竟然成了戰場上士兵們賴以生存的甲胄。

  衛朔仔細檢查了一下紙甲的生產情況之後,就帶著人離去了。一出作坊,衛朔就扭頭問身邊曹宏:“看了紙甲的生產之後,濟夫有何感想?”

  曹宏想了一下回答:“卑職沒想到紙張會有如此大的用處,以往朝廷限於鐵的產量不足,使得鐵質魚鱗甲不能大規模裝備軍隊,如今有了製作成本低廉的紙甲,足可武裝起所有軍隊。看來有些事真得沉下心去做才行,光是靠想和說是永遠也不可能有紙甲誕生的。”

  “難道濟夫看到那些負責生產紙甲的工匠就沒有其他想法?”

  “工匠?”曹宏一愣,跟其他人一樣,潛意識當中他並沒有重視所謂的匠人,在他眼中,工匠都是低人一等的賤民,地位甚至比普通庶民還不如。

  “對呀,就是工匠!你難道沒意識到如果沒有那些工匠,就算我設計出再好的鎧甲和武器,也不可能裝備到軍隊。”衛朔近日來一連串的舉動就是為了徹底的顛覆曹宏以往的世界觀,只有重新樹立起衛朔所希望的世界觀,曹宏才能真正成為他所倚重的人才,否則就算曹宏說得再天花亂墜,他也不敢重用對方。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朝廷一邊倚重工匠生產出來的各種武器、工具、裝備,卻又極其不屑的將其貶為賤民。為什麼工匠們為國家和朝廷做出來巨大貢獻,卻不能得到朝廷上下的褒獎。”

  “這,這,這不是工匠們應該做的嗎?”

  “嘁!”衛朔嗤笑一聲不屑道:“你這就是強盜邏輯!人家工匠憑什麼一邊給你們提供享受的條件,卻又一邊接受你們的欺侮?這不是欺負人麼?”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假如有一天,全天下再也沒了文盲,所有人都成了讀書人,你說你們這些世家除了吃喝玩樂外還剩下什麼?”

  衛朔臨走之前的話,讓曹宏除了一身冷汗,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世家所謂的優越感在衛朔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將來這天下真到了那一步,世家未必會有工匠的地位高,因為大家都是讀書人,在身份上沒啥不同,但人家工匠還有一技之長,可世家子弟有什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1

第46章 永嘉之亂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曹宏陷入了思維混亂之中,有個問題一直纏繞著他:世家子弟除了吃喝玩樂還剩下什麼?

  他在衛朔身上看到了與魏晉主流價值觀截然不同的處世態度:在皇帝、世家壟斷了教育資源且奉行精英教育的時候,而衛朔偏偏向普羅大眾傳授知識,積極推行普世教育;世家大族往往對工匠、商賈、庶民會不屑一顧,而衛朔卻偏偏拿這些賤民當個寶。

  曹宏一開始還想不明白,但經過連日現實摧殘之後,他徹底醒悟了過來。原來世家大族真是衛朔口中附著在庶民身上的寄生蟲,離開了庶民創造的財富,世家子弟除了認識幾個字外,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曹宏決心與舊日的自己割裂,開始新的生活。接下來曹宏一掃往日的頹廢,積極參與軍事訓練。對衛朔交代下來的任務,也能更加用心的去完成。在不知不覺之中,曹宏漸漸融入到新軍這個大家庭。

  時間慢慢來到了五月中旬,來自北方的消息也越來越讓天下人感到震驚。自三月份匈奴大單于劉聰集大軍伐晉以來,可謂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先是在河北鄴城聚殲了東海王殘部,殺害自王衍以下公卿大臣、士子臣民數十萬計。

  四月底,劉聰親率三十萬大軍將晉懷帝等朝廷大臣數百人圍困在洛陽城中。當時,洛陽已無兵可守,對於晉懷帝司馬熾來說,唯一能打出的牌,就是投降。

  任誰也沒想到,剛剛建國沒幾年的西晉王朝這麼快就走到了盡頭。

  對於經歷過晉武帝輝煌年代的司馬熾來說,他也曾幻想著重振雄風,可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天下局勢崩壞的太快,快得讓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其實,晉懷帝司馬熾曾經有機會逃出洛陽,但很可惜他沒能抓住機會。那是在司馬越、王衍死後沒多久,征東大將軍苟晞曾派人帶著幾十艘船,幾百個兵,一千斛糧食迎接天子,提出遷都倉垣(今屬河南開封,苟晞控制區)。

  但是當時大臣們腦子都進水了,不願意離開洛陽這個大城市搬到偏僻小城鎮。最後,苟晞只好帶著士兵失望而去,最後一個救生圈就這樣漂向遠方。

  幾天之後,劉聰帶著大軍就把洛陽團團圍住了,直到此時晉懷帝和大臣們才後悔不已。到了現在,洛陽城裡甚至出現人吃人的事情,大批官員紛紛開始出逃。

  又過了幾天,再也無法堅持下去的司馬熾也決定冒險逃走。然而這已不是一次說走就走的了,當晉懷帝帶著人走出皇宮,經過南北縱橫的銅駝大街時,很快就又退了回來。

  因為這條昔日繁華喧鬧的街早已冷冷清清,只剩下盜賊,看到他們這幾個人衣衫華貴,上來就搶。就算有人高呼這是陛下也無濟於事,驚恐之下司馬熾只好又折回了皇宮。

  五月中旬,就在司馬熾心驚膽戰得躲在洛陽城裡時,城外的劉聰已對無休止的圍城遊戲感到厭煩了,終於要對洛陽發動致命一擊。

  攻城前,劉聰遍告諸將,“洛陽城破只在早晚,何必區區以詭計暗謀,徒損兵命,且又自耽日月。倘若苟晞與長安、幽、冀、遼、併合兵來救,可不盡棄前功?”

  “而今諸將但只努力強攻,如此城中愈怕,待城中人心慌變,城自破矣。”

  於是大將石勒、劉曜等親自臨城,與王彌、薑飛各領一路大軍,從四面八方對洛陽發起攻擊。

  此時洛陽城內晉軍已是強弩之末,怎麼可能抵擋胡人如此強烈的攻擊?不多時城牆各處相繼告急,城內士族、百姓聽著城外胡人震天的喊殺聲肝膽俱裂,臉色突變。

  沒多時,匈奴大將始安王劉曜首先攻克了平昌門,晉軍將領丘光、樓裒先後皆戰死。平昌門失守,城內晉軍更加慌亂。措手不及之下,被王彌、徐邈又攻開了廣陽門,此時城中火勢更大。

  晉司空荀藩與光祿大夫荀組等大臣眼看洛陽即將城破,再也顧不上皇宮中晉懷帝,隨即趁亂逃出了洛陽,直奔闤轅(即偃師)而去。大臣們都逃了,更別說其他人,是以再也沒人去想著守城作戰,紛紛四散奔逃,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呀!

  在晉軍放棄了抵抗之後,匈奴大軍相繼攻破了洛陽其他城門,劉桀入西明門,石勒奪東明門,隨即劉聰率大軍進入了西晉的都城——洛陽。這是自西周鎬京被犬戎攻破之後,華夏大一統王朝的都城再次被草原民族攻破。

  當匈奴人在洛陽城裡燒殺擄掠的時候,晉懷帝司馬熾正躲在皇家園林裡跟匈奴人躲貓貓。可惜供他玩捉迷藏遊戲的空間實在太小了,匈奴兵很快就找到了司馬熾。由於司馬熾沒有勇氣自殺,只好乖乖當了匈奴人的俘虜。

  匈奴人燒毀了洛陽,殺死洛陽百姓數萬人,押著數不清的財寶、漢人女子返回了北方。劉聰臨走之前,帶走劉曜、劉桀等準備對付關中晉軍,只留下石勒、王彌則繼續清剿河北冀州的地方反抗勢力,且防備著晉幽州刺史王浚。

  當了俘虜的晉懷帝司馬熾也沒落個好下場,自己的皇后羊獻容不但被劉聰搶走,他本人也被押到匈奴漢國的都城——平陽(今山西臨汾)。到了平陽之後,劉聰為了羞辱司馬熾,特地任命他為儀同三司,封會稽郡公,全是虛號,沒有實職。

  真是風水輪流轉,世事無常啊!當年司馬家的祖宗司馬昭安置後主劉禪的舊事,竟然再次發生在司馬家子孫身上,如果這事被地下的司馬昭知道了,不知該作何感想?

  此時匈奴漢國皇帝劉聰達到了事業上的巔峰,不但納了晉人的皇后為妃子,還俘虜了他們的皇帝。看著以前高高在上的人拜服在腳下,劉聰得意洋洋。

  其實別看匈奴漢國表面上蒸蒸日上,其實內部早就充滿了隱患。首先,劉聰自攻破了洛陽建立不世功勳後,其進取心已不復以往。自見識了洛陽的繁華之後,劉聰在羊皇后的柔情下逐漸耽於享樂。

  其次,漢國幾名手握軍權的大將漸漸有了擁兵自立之心。這一次除了劉曜外,王彌、石勒等人紛紛拒絕前往平陽,而選擇留在中原,就很能說明問題。

  劉淵活著的時候,這三人對匈奴漢國的事可是盡心盡力,自去年劉淵病死劉聰篡權繼位,這三人的野心漸漸膨脹開來。如今天下大亂,劉聰憑藉著匈奴族人建立霸業,他石勒憑什麼不能依靠羯族成事?

  而且石勒麾下的羯族騎兵是匈奴漢國最厲害的騎兵,連劉聰麾下匈奴精銳也比不了。王彌、劉曜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一個是造反頭子,另一個是劉淵的樣子,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人物。

  最後,匈奴人此次在洛陽燒殺擄掠並沒有嚇倒華夏的百姓,胡人的殘暴卻進一步激發了百姓心底的反抗決心,越來越多的豪傑自發的投入到反抗胡人的戰鬥當中。

  其中就有一位大豪傑此時正凝望著已化為廢墟的洛陽都城,暗自發誓要與胡人鬥爭到底,此人就是燕趙好男兒——祖逖!

  祖逖本打算率領親族部曲前往洛陽勤王,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當他抵達洛陽時,胡人早就撤離了,只留下遍地的廢墟和無數百姓的屍體。不得已,祖逖只好親率部曲千人,護著大量難民倉皇南下。

  一路上,祖逖親率部曲多次擊敗前來追擊的胡人騎兵,儘管親族子弟戰死多人,但祖逖一行還是安全抵達了豫徐邊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1

第47章 二郎歸來!

  當晉懷帝被俘、公卿百姓被屠殺、洛陽都城被焚毀的消息相繼傳到徐州之後,頓時引起徐州上下一片驚慌。

  越來越多的世家大族為了遠離胡人威脅,紛紛準備渡江南下前往江東。一時之間,徐州境內的車馬行生意竟然興盛起來。可惜因為時間緊急,留給世家們轉移財產的時間不多了。

  唯有刺史大人的夫人裴氏因事先得到了衛朔的提醒,才在此次轉移財產風波中沒有受到受什麼損失。

  與此同時,徐州上下都感受到了來自胡人的威脅,尤以刺史裴盾感觸最深。如今裴盾再也不提北上勤王之議,反而下令徐州各地加強戒備,以防胡人突襲。

  感覺到戰爭即將來臨,軍營中氣氛比往日緊張了許多,士兵們對待訓練的態度也認真了不少。正紛紛擾擾間,張二郎卻從嶗山回到了彭城。

  “衛大哥,見到你真高興!這是朱先生給你寫的信,他讓我親手交給你。哎呀,衛大哥,真可惜你沒跟我一同回去,你是不知道,如今咱們嶗山可是大變樣了。山上已聚集了上兩萬人,咱們的護衛隊也擴充到了一千五百人。”

  剛一進門,張二郎興高采烈地向衛朔彙報此次回嶗山的見聞。衛朔接過朱文的信,拍拍張二郎的肩膀笑道:“這次回嶗山見到張大叔他們啦?張大叔、楊二叔他們的身體還好吧?”

  “嗯,我爹他們都好著呢,就是老問衛大哥怎麼還不回嶗山,大夥兒非常想念你。哦,對了,爹還有大嫂讓我給你帶了好些禮物,都在車上放著呢,我這就讓人搬到你住處去。”張二郎一拍腦袋差點把禮物忘了,一轉身就跑出去找人了。

  曹宏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對於嶗山這個名字,曹宏並不陌生,他從新軍中部分來自嶗山的低級軍官口中,多次聽說過這個地方。知道那是衛朔的根基之地,衛大人就是靠著嶗山上的數百逃民而起家的。

  儘管曹宏多次聽說過嶗山,但卻對其瞭解不多。那些原護衛隊隊員對嶗山上的一切總是三緘其口,此次是他第一次親耳聽到和嶗山有關的資訊。

  在曹宏想著自己心事的時候,衛朔卻正聚精會神地看朱文寫給他的信。信上朱文詳細介紹最近一段時間內嶗山上下發生的事情,其中包括再次挫敗了王家對嶗山的陰謀,也算暫時斬斷了王家伸向嶗山的手。

  不過在信中,朱文又提到了嶗山即將面臨的新威脅——青州刺史曹嶷。如今外敵苟晞已不足為慮,曹嶷已初步清除了外患,並掌握了青州局勢,他的目光開始從外界轉向青州內部。

  如果說嶗山可以用撒潑打滾的辦法應付琅琊王氏一個小小的偏支子弟,那麼當青州的霸主曹嶷發現了嶗山這塊肥肉的時候,嶗山上下還能輕易渡過難關嗎?正因為嶗山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朱文才不得不在信中不斷地催促衛朔等儘快返回嶗山。

  “起風了,這太平日子終究到頭了!”衛朔喃喃自語。

  “衛大人,出什麼事了嗎?”看著衛朔滿面愁容,曹宏不由得開口問道。

  衛朔轉過身笑了笑安慰道:“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有些人和事終究是要去面對的,躲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儘管即將對壘青州霸主曹嶷,但讓衛朔感到欣慰的是,嶗山的實力遠非當日可比,不但有了上千精銳護衛隊,同時還擁有數百水軍以及大小十幾艘戰船。

  更讓衛朔有底氣的是,簡陋的青島港已開始投入使用,每日來自徐州的貨船絡繹不絕,不但為嶗山帶來巨額的財富,還為嶗山提供了大量急需的糧食等物資。有了青島港這個對外貿易視窗,衛朔對青州依賴會降到最低,就算將來曹嶷要封鎖嶗山,他也不懼。

  “衛大哥,衛大哥,你看這是咱嶗山鹽田剛剛產出的海鹽,一點兒不必煮出來的海鹽差,那五百畝鹽田一共產了大約一千五百石青鹽,全部賣給了徐州的鹽商和糧商,換來了三千多石糧食和大量生活物資,可把朱先生還有大哥他們高興壞了。”

  張二郎急匆匆從外面闖入,手上捧著的卻是一片雪白的精鹽。衛朔得知鹽田產鹽了,再也按捺不住,疾步上前捏起一小撮兒食鹽放在口中嘗了嘗。

  “籲~鹽田總算出鹽了,今後咱們的壓力可就小多了。”這下衛朔算是放心了,只要鹽田能順利出鹽,今後誰也不可能阻擋嶗山的發展壯大。

  “是呀,是呀,衛大哥你是沒看到,出鹽的時候,嶗山上下就跟過節似得,大夥兒興奮地差點兒睡不著覺,我大哥和朱先生還破裂從商賈手中買了些酒給楊二叔等人慶功。”

  衛朔理所應當隨聲附和道:“嗯,應該的,鹽田能這麼快產鹽,想必平日裡楊二叔他們花費了不少心血。”

  “那是,楊二叔差點兒把鹽田當成自個兒家!有幾日天氣不好,楊二叔帶著人整日守在鹽田上,生怕衛大哥的心血毀于天時。”

  衛朔、張二郎二人越聊越高興,完全忘了屋子裡還有另外一個人。此時曹宏一臉震驚的看著張二郎手中的青鹽,他早就聽說過衛朔乃是青州的鹽田使,執掌嶗山煮鹽業,卻沒想到嶗山的鹽竟然是什麼‘鹽田’產出來的。

  曹宏雖然不清楚什麼是鹽田,但卻從衛朔、張二郎興奮地表情看出,這鹽田一定是比煮鹽更為便捷的產鹽方法。更何況衛朔似乎還掌握一種將粗鹽變成青鹽的方法,如此一來他豈不是很容易就能通過食鹽聚斂起巨額財富!

  怪不得衛朔從不對世家假以辭色,原來他是底氣十足啊!

  “衛大哥,朱先生、大哥他們擔心你在徐州有危險,特地將山上的護衛隊又撥了一百人過來幫你。”

  衛朔聞言眉頭一皺問:“你把護衛隊精銳都抽調到了徐州,咱們嶗山的安全怎麼辦?你忘了旁邊還有海盜的威脅啦?”

  “嘻嘻,衛大哥你還不知道吧,如今徐福島上的海盜早就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咱們嶗山不去找他們的麻煩,那些海盜就謝天謝地了,怎敢輕易來惹咱們?”張二郎一臉自豪,隨著嶗山實力越來越強,尤大當家早就放棄了武力對抗的勇氣和決心。

  “就算海盜不敢來,也得防著其他人不是?”

  “這事是大哥他們決定的,您要有其他意見的話,等將來回到嶗山之後,親自找大哥說去吧。咦?這人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他?衛大哥,這是誰啊?幹嘛待在你的房間裡?”忙活了半天,張二郎一轉身才發現屋裡不知何時多了個年輕男子。

  衛朔抬頭一瞧笑著介紹道:“這是曹宏,曹濟夫,是新入營的新軍,目前擔任我的親兵,暫時幫我處理一些文字上公務。濟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張二郎,也是嶗山商社的股東,同時還是嶗山護衛隊的都伯。”

  “在下曹宏曹濟夫,徐州彭城人。”

  “我叫張二郎,青州嶗山人。”

  張二郎看著曹宏隱隱有些敵意,總感覺此人和他不一樣,尤其是曹宏身上從內而外散發出的驕傲更讓他心生反感。張二郎向來對世家子弟沒有好感,當初第一次見到衛朔的時候,也是充滿了不屑。

  曹宏雖然感受到張二郎不待見他,但他早沒了以前的心高氣傲,也就不以為意,反正他追隨的是衛朔又不是張二郎,隨便對方怎麼看他都無所謂。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1

第48章 祖逖來了

  “大人,刺史大人剛剛派人送來了請帖,邀請大人今晚參加刺史府舉行的宴會。”就在張二郎回來之後第二日,衛朔突然接到了來自刺史府的請帖。

  衛朔拿著請帖看了幾眼問:“濟夫,知道刺史大人為何舉行宴會嗎?”

  聞言曹宏臉色露出一絲激動之色答道:“聽說是為了歡迎祖士稚,祖參軍為避戰亂,親率鄉黨數百人,一路護著近千老弱病殘在胡人騎兵的追擊下,歷經千難萬險最終才抵達我徐州。刺史裴大人得知後,特意邀請徐州本地名流,在今晚為祖大人舉行歡迎宴會。”

  祖逖來了!衛朔心中一動,強按下內心的喜悅之情。他曾經遍觀整個徐州,也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的合作夥伴,如今祖逖的到來等於讓他有了可靠的盟友。

  “告訴來人,今晚我會準時到場。”

  “諾!”

  曹宏離去後,衛朔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他右手握拳狠狠地在空中揮舞了一下,藉以顯示此時他內心的不平靜。

  張二郎詫異地看了衛朔一眼,想不明白為何衛朔聽到祖逖的名字後會如此激動,他想了一下問:“衛大哥,這個祖逖很有本事嗎?”

  衛朔身形一頓,抬頭望了一下窗外道:“非常有本事,數遍天下豪傑,唯有此人最讓我欽佩,他和遠在晉陽的劉琨是世家大族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來徐州一旦有變,我們唯一可以依靠的盟友恐怕還在落在祖士稚身上。”

  “既然這個姓祖的如此有本事,那衛大哥幹嘛不把他招到咱們嶗山呢?”

  “有的人不是說招攬就能招攬的,順其自然吧!而且祖逖身為世家子弟,身邊多有鄉黨追隨,他有自己的小集團,肯定看不上我們這些鹽販子。”衛朔開玩笑道。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哼!我最討厭那些世家大族的了!”

  之所以將祖逖定位為盟友,而不是想當然的去收服對方,是因為衛朔十分清楚,此時他還沒本錢去招攬像祖逖這樣的大人物。人家祖逖的江湖地位可比他高多了,曾經東海王徵募祖逖為濟陰太守,只是恰好遇到祖逖母親去世,祖逖才沒應召。

  衛朔相信,以祖逖的名望,只要他到了江東必然會受到江東司馬睿的重用,最少也得被授予一刺史之位,那可是和裴盾一樣的職位。

  到了傍晚,衛朔帶著曹宏、張二郎三人坐車來到了刺史府,此時刺史府已是車水馬龍,到處是鶯歌燕舞。三人都不是第一次來刺史府,所以也不用下人帶路,三人信步往大廳走去。

  衛朔的到來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卻沒人主動上前打招呼。自從微山湖宴會之後,衛朔就成了徐州官場上的另類,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大家都對其敬而遠之。衛朔也不在意,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裡坐了下來,曹宏、張二郎作為護衛和下屬則站在了他的身後。

  “刺史大人到!”

  剛坐下沒多久,衛朔就聽到門口的有人大聲唱名,在場眾人紛紛起身恭候裴刺史大駕。只見裴盾面帶笑容地挽著一威武雄壯的大漢走了進來,這是衛朔第一次見到祖逖,不禁在心中暗自叫聲:好一個聞雞起舞的祖士稚!

  裴盾挽著祖逖的胳膊來到主位站定,先掃了四周一眼,當他的目光掠過衛朔時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快速閃了過去。待眾人都安靜下來之後,裴盾才開口說話,他先是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以歡迎祖逖的到來。

  “像祖參軍這樣的大名士能到我徐州,實乃我徐州百姓之福。如今徐州正面臨有胡人威脅,正需要像祖參軍這樣的人才。”

  “刺史大人客氣了,祖某此次避難徐州,不敢有其他奢望,只望大人能周濟我部下些糧草,日後我等兄弟必有厚報。”祖逖表現的很謙虛,再說他不是劉備也沒有奪徐州的野心,只希望在徐州暫時休整一二,然後儘快趕往江東。

  裴盾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其實裴盾還是非常希望祖逖能留下來的。祖逖與衛朔不同,乃正宗的世家大族出身,祖家在北地是很有名望的家族。招募祖逖不像聘用衛朔,裴盾心裡不會有芥蒂可以放心使用。

  宴席上,眾人頻頻向祖逖兄弟敬酒,就連裴刺史也舉杯與祖家兄弟同飲,這待遇衛朔可不曾享受過。衛朔本人倒還沒什麼,沒想到卻惱了背後的張二郎。

  只見張二郎忍不住低聲嘲諷道:“一群馬屁精!”

  噗嗤!站在張二郎左側的曹宏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就連衛朔也不禁沒好氣地瞪了張二郎一眼,悄聲道:“人家祖逖是聞名天下的英雄豪傑,眾人如此禮遇倒也不算什麼。”

  “哼!再厲害也比不上衛大哥。”張二郎憤憤不平道。

  “祖參軍既從北方而來,想必對當前的局勢有所瞭解。我徐州為了應付胡人,早在數月前,就組建了五營新兵。如今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這些新兵已初步具備了戰鬥能力,可眼下我徐州還缺乏一位統帥全軍的將軍。”

  “若祖參軍有意,不如留在徐州如何?”

  裴盾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寂靜,不少人都在拿眼睛往衛朔身上瞟。當初徐州新建五營新軍,眾人都以為將來新軍的主官會在衛朔等五個軍官中產生,沒想到裴盾今日卻交給了初來乍到的祖逖。

  衛朔深深看了一眼裴盾後,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之色。沒想到經歷了司馬奧那樣的事之後,裴盾竟然再也不肯信任任何人。當初為了留下衛朔提出來的條件,如今竟然大部分都沒落實。

  祖逖心下一驚,面上卻不變色,很是從容道:“謝刺史大人厚愛,士稚愧不敢領!徐州乃人傑地靈之所,必有異人能助刺史大人。”

  祖逖的拒絕出乎很多人預料,其中就包括坐在他下首的兄弟祖約。與祖逖不同,祖約的野心也大許多,但能力與祖逖相比卻差了不少。在祖約看來,留在徐州執掌新軍軍權,可比前往前途莫測的江東好多了。

  可祖約也清楚,兄長祖逖決定的事,絕不是他可以改變的。因此他只能悄悄拉一下祖逖的衣角,提醒祖逖不要一口拒絕,誰知祖逖根本沒在意他的提醒。

  宴會上雖然發生了些許不愉快,但總體而言氣氛還算和諧。眾人在觥籌交錯之中,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深夜。到了這個時候,宴會也到了尾聲。

  “兄長,剛剛你為何拒絕刺史大人的好意?”一離開宴會,祖約就忍不住質問兄長祖逖。

  祖逖有些煩躁的瞪了自己兄弟一眼,稍稍整理下思緒解釋道:“士少,難道你沒看到宴席上其他人的反應嗎?很顯然任命我為新軍統帥,不過是刺史大人一人之意罷了。我若就此應下,免不了要得罪其他徐州將領。”

  “得罪就得罪了,難道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祖約有些不服氣的反駁道。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你沒聽刺史大人說嗎?新兵訓練已有些時日,那些負責日常訓練的徐州將領想必已在新兵營中建立了自己的權威。如果得罪了他們,你認為兄長我能順利掌控徐州軍嗎?”

  “帶著這麼一幫心懷異心的人上戰場,你是不是覺得我死的不夠快?”祖逖耐心的為自己兄弟分析其中的原因。

  “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這些祖約徹底服氣了。

  “想辦法從世家中借一些糧草來,然後找機會南下吧,留在徐州沒什麼用。徐州上自刺史,下至官吏,我沒從他們身上看到一絲戰勝胡人的希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31

第49章 野心家們都跳了出來!

  再說當日都城洛陽將陷時,司空荀藩、荀組等護著秦王司馬業逃至陽城,此時秦王司馬業才十二歲,乃吳王司馬晏之孫,荀藩之外甥。

  眾人到了陽城之後,得知晉懷帝被俘,悲憤之餘眾人也不敢在陽城多待,後來在荀藩的建議下,眾人打算向東退入虎牢關,到滎陽太守李矩處求援。

  滎陽太守李矩果然沒有拒絕荀藩的求援,不但給秦王、荀藩等人補足了糧草,還讓眾人屯居密縣。但密縣也不是個好去處,當地有一股強大的地方勢力——前東海王的參軍、豫州刺史閆鼎領著數千流民武裝屯居於此。

  得知司空荀藩欲引秦王至密縣,閆鼎馬上召集部下商議。本來閆鼎就有西歸家鄉天水的意圖,如今得知秦王欲來密縣,他就想趁機擁戴秦王司馬業前往長安建立霸業。

  等部下來了之後,閆鼎立即把有關秦王司馬業的消息通報給眾人,然後很認真地說:“大家都知道,我本有西歸關中的打算。今秦王殿下欲駐密縣,這是上天賜給我的機會。況且今山東各地突遭胡亂,民不聊生,已非王霸之地!不如擁秦王西入關中如何?”

  出乎閆鼎的意外,他的建議並沒有得到眾人的同意,其實這也不難理解。在閆鼎的麾下大多數是關東人,他們肯定不願隨其背井離鄉遠赴關中,尤其是劉疇、鄒捷作為本地豪強更是不願拋家舍業西入關中。

  可是劉疇、鄒捷看到閆鼎決心已定,不敢當面提出反對意見,只好暗暗將不滿埋心底。而此時正向密縣行進的荀藩、司馬業等人,也在密議如何招撫閆鼎的計畫。荀藩認為閆鼎手握重兵不可急圖,建議恢復閆鼎豫州刺史的地位,收為己用。

  與此同時,得知前司徒左長史劉疇在密縣為塢主,荀藩特意派出中書令李恒、太傅參軍劉蔚、鎮軍長史周顗、司馬李述等人前往聯絡。李恒等人秘密來到了劉疇的塢堡內,因為他們都是山東士族出身,故劉疇待他們比對待閆鼎還要熱情。

  在密談中,劉疇將閆鼎的意圖全盤告訴了李恒等人,李恒等雖然很高興閆鼎原附秦王旗下,但對閆鼎提出的西歸長安計畫則非常不滿。他們和劉疇的想法一致,作為山東士族他們當然希望秦王能在本地開府建牙,這樣眾人就能跟著水漲船高。

  難怪魏晉國祚如此之短,到了這個時候,世家大族想得竟然還是自己的利益,根本不考慮朝廷百姓的福祉。這樣的王朝若是國祚綿長那才是沒天理!

  荀藩等人既然知道了閆鼎的真實意圖,再也不肯真心實意接納對方,只打算利用下閆鼎。誰知閆鼎為人縝密,無意中發現了荀藩、鄒捷、劉疇等人的陰謀,隨即擁大軍劫持了秦王司馬業。

  混亂之中,荀藩見勢不妙立即發揮自家逃跑的特長,躲開了前來抓捕他的士兵。李恒、劉疇、鄒捷等人就沒那麼好運了,事後紛紛被閆鼎所殺,當初跟隨秦王逃出洛陽的大臣只有鎮軍長史周顗、司馬李述兩人倖免於難。

  到了這個時候,再也沒人能阻止閆鼎西歸長安的計畫了。而且好運氣再次降臨到閆鼎頭上,他遇到了剛剛挫敗了劉聰西入關中企圖的雍州刺史賈疋。而且賈疋得知了秦王司馬業的消息後,立即派人前來聯絡,欲奉迎秦王至長安,賈閆二人可謂是一拍即合。

  可以說晉懷帝被俘、洛陽被毀徹底引爆了天下輿論,也讓更多人生出了不該有的野心。且不提正打算西歸長安的閆鼎、司馬業等人,單說幽州刺史王浚。

  在得知了洛陽發生的一切慘劇之後,王浚不但沒有任何悲痛和不滿之情,反而隱隱有種興奮之情。王浚此人因為是私生子出身,且從小不受父親喜歡,逐漸養成了自私自利的性格。

  但因為他父親王沈無後,王浚才得以繼承父親的一切。自從王浚登上了幽州刺史之位後,常常引胡亂華,重用仰仗鮮卑人的力量攻擊同殿為臣的並州刺史劉琨等。

  如今晉懷帝被俘,王浚自認為這天下再也沒有人可阻止他僭越稱號。於是王浚乘機妄稱自己得了晉懷帝的密詔,在幽州設壇告類,佈告天下,立秦王司馬業為皇太子。

  同時他還私自備置百官,列署征鎮,以荀藩為太尉,琅邪王司馬睿為大將軍,王浚自領尚書令,以裴憲、棗崇為尚書,又安插自己手下親信出任各個職位。

  更離譜的是,王浚以父親王沈表字為處道,認為是應了“當塗高”的預言,竟然有了不臣之心。如果其他人勸諫,不是被外調就是被誅殺。

  同時王浚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在幽州大肆濫殺,王浚的種種行為已令天下士子憤怒;而同時因王浚為政苛暴,將吏又貪污殘忍,對地方工事連連令人民苦不堪言,被逼逃到鮮卑領地,加上有旱災和蝗禍,又失去了段部鮮卑的支持,使得內外離心,士卒疲弱。

  王浚表面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只要稍稍有外力打擊,幽州王王浚必然要隕落。可惜志得意滿的王浚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而且羯人首領石勒已盯上他,這才是王浚最大的隱患所在。

  自離開洛陽之後,石勒一直在考慮大軍行止的戰略問題。別看石勒是個奴隸出身,但為人卻有勇有謀,並不是一純粹莽夫,而且還懂得收攬士子之心,得到了謀士張賓的輔佐。

  張賓可不是一般人,和日後的前秦王猛、北魏崔浩並稱兩晉十六國時期三大謀士。儘管之前張賓曾數次獻奇策于石勒面前,但仍未完全得到石勒重用。如今他的機會來了,石勒內心的迷茫張賓完全看在眼裡,眼下只是差一個表現的機會罷了。

  此時石勒雖然有了爭霸天下的野心,但限於自身見識不足,他並不能提出一個清晰明確的戰略,來完成自己的夢想。為了確定今後的發展策略,石勒在許昌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

  在此次會議上,張賓的才華得到完全施展,石勒也徹底的被其折服,隨即就任命張賓擔任他的首席謀士。

  張賓為石勒提出了立足襄國、許昌等地,向北先吞併汲郡王彌部眾,然後與劉琨、王浚會獵于冀州的戰略。

  “將軍沒有固定的立足點,雖然百戰百勝卻不能發展壯大,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江漢、江淮靠近江左,均不可作為據點。將軍欲成霸業,據點非北方不可。關中、河東各有其主,將軍則只有選擇河北。”

  石勒聞言大喜,卻沒料到其餘眾將竟然紛紛表示反對,右長史刁膺主張棄漢投靠琅琊王,並求掃平河朔以贖罪,等有了勝仗後再圖他計。

  石勒聽後,氣的嗷嗷叫,直言刁膺膽子太小。

  此時張賓則趁機再進言:“鄴地界于中原之要,晉必未肯即棄,在所苦爭者。劉琨有段氏之助、王浚之援,必欲攻鄴,倘彼以兵躡我之後,勝敗未可定也。今當舍此,先取罕城,以為聚糧之所,然後進兵北向,掃奪薊、並。此桓文之略也。”

  “且九州鼎沸,戰爭橫起,遊行羈旅之人,悉無定志,何能保全以制天下!夫得地者昌,失地者亡。今渤海襄國,皆趙之舊都,依山憑險,乃形勝之地,可與六國抗衡者也。今觀劉永明甚不合于都督,久後必不相和。彼系漢之宗族,亦有勇略,為眾所畏,當先預防其妒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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