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03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5

第595章 新的時代

  永昌元年,十月天子司馬睿去世。

  太子司馬紹即皇帝位,立庾文君為皇后,並大赦天下,尊生母荀氏為建安郡君,是為歷史上的晉明帝。

  次年,司馬紹改元太寧,西元323年為太寧元年,詔書大將軍入朝輔政。

  而在這一年,衛朔即燕王位,正式稱藩建國,天下進入了新的時代。

  太寧元年,正月十五,遼東在原京師洛陽舉行盛大慶典,既慶祝新皇登基,又慶祝遼東稱藩建國。

  這一日天氣晴朗,清空萬里無雲,正是舉行大典的最好時機。

  一大早來自各個階層的代表,聚集在廣場上等候慶祝大典開始。

  在無數侍衛簇擁下,衛朔登上高臺宣佈正式即位燕王,因為遼東名義上還是大晉藩國因此也不用考慮改元,繼續與朝廷保持一致。

  大典剛開始,衛朔站在高臺上接受萬民歡呼,隨後他先是回顧了一番遼東艱辛的崛起過程,然後又歷數了胡人的殘暴,並發誓只要遼東軍存在一天,就再也不會讓胡人肆虐中原。

  同時正式對外宣佈立裴穎兒為王妃,司馬嫣為側妃,遊薇薇、宋瑩瑩、高娟為庶妃,算是給了衛朔女人們一個名分。雖說司馬嫣也是正妻之一,但因為沒有並列的王妃一說,她只好屈尊為側妃。

  “華夏,萬勝!”

  “華夏,萬勝!”所有參加典禮的人全都跟著衛朔一同高呼,聲音之宏亮直沖雲霄。

  看著下方廣場上狂熱的臣民,讓衛朔恍惚間有種天下皆在手中的感覺,他用平靜的目光掃過眾人。

  隨即他一擺手,卻見新任秘書監主事郭誦站出來朗聲道:“大王旨意:任命裴嶷為內閣首輔、尚書左僕射、武英殿大學士。”

  “任命高瞻為內閣次輔、光明殿大學士、樞密院左使。”

  “任命莫含為內閣次輔、光明殿大學士、尚書右僕射。”

  “任命溫嶠為內閣次輔、光明殿大學士、樞密院右使。”

  “任命邵續為中書左侍郎、加文淵閣大學士頭銜入內閣輔政。”

  ……

  隨著一大串封賞名字出現,在場眾人無不興奮而激動起來,他們出生入死追隨衛朔左右不就是為了今日這一天,實現光宗耀祖的夢想,並得享榮華富貴!

  在郭誦念完對文官的任命後,接下來輪到對軍中將領實施晉升,只聽其接著念道:“晉升劉遐、張統、北宮純、衛雄、孫緯、速丸、段文鴦、張彪為上將軍;晉升劉總、邵玉娘、曹宏、毛寶、姬澹、能臣、陳安為中軍將軍;晉升謝艾、陽鶩、賈堅、姚弋仲、薛濤、李肇、苻洪為下將軍……”

  除此之外,尚有姚蘭、高開、姚益生、索苞、荀灌、冉瞻等人獲封不同等級校尉軍銜。

  隨著一連串的任命,衛朔正式確立了燕國文武架構。如果不是考慮到不能給眾人敕封爵位,他甚至都想送出不少國公頭銜,可即便如此也讓眾人興奮不已。

  在宣佈完任命之後,慶典狂歡正式拉開帷幕,首先舉行的是閱兵儀式。

  這時一身戎裝的陳安走上前,單膝跪在衛朔面前,“啟稟大王,將士們已準備完畢,請大王示下。”

  “開始閱兵!”

  隨即一陣悠長的號角聲驟然響起,原本鬧哄哄的廣場瞬間安靜下來。衛朔身著魚鱗甲騎著一匹白色無雜的高頭大馬,在侍衛軍精騎護衛下沿著觀禮台大道小步奔了過來。

  他先向身後文武彎腰略施一禮,隨後又調轉馬頭,立在觀禮台正前面,正對著廣場上的百姓,而身後侍衛軍精騎立即分成兩隊,整齊地站在他身後。

  望著臺上的燕王衛朔,廣場上百姓們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聲浪如同波濤一樣一層高過一層。無數百姓手中舉著各色旗幟、彩帶,不斷地揮舞著,叫喊著,向高臺上的燕王抒發著自己的情感。

  突然在歡呼聲中傳來一陣沉悶的戰鼓聲,鼓聲沉重而震撼,整齊而有規律。同樣是一聲接著一聲,一浪接著一浪,從遠處不斷向廣場上空卷來。

  與此同時,在隆隆戰鼓聲中,隱隱有噠噠馬蹄聲和隆隆的車輪聲傳來。

  眾人驟然停止了歡呼聲,由於府兵制和民兵制的推行,這裡幾乎有一多半的人接受過軍事訓練。他們對戰鼓和號角聲非常敏感,聽到戰鼓聲後眾人立即就肅穆起來,旁邊的人也跟著變得安靜起來,紛紛舉目望向廣場的東邊。

  只見在陽光的照耀下,三十六輛戰車排列成一個正方形陣列,由東向西緩緩馳來。每一輛戰車上除了駕馭騾馬的車夫外,還有一面巨大的戰鼓,上面立著一個赤膊擂鼓的軍士,他們揮動著鼓槌擊打著羊皮大鼓,發出號令一般的鼓聲。

  當戰車馳過觀禮台中央,衛朔刷的一聲拔出腰間戰刀,刀尖朝前斜斜指向天空。其餘眾人中除了軍人以橫起右臂對戰車行以軍禮外,剩下的無不紛紛肅立矚目。

  戰車過後,六十名盔甲鮮亮的武備學堂學員,護著一面巨大的遼東軍軍旗,邁著整齊的步伐緩緩走過廣場。

  緊隨學員方陣後面是廂軍刀盾手,他們身穿十分普遍的制式裝備——紙甲,左手將圓盾緊靠在身體前面,右手舉著雪亮的環首刀,立於身體右側,邁著整齊步伐從眾人面前走過。

  刀盾兵、輕騎兵、長矛兵、重騎兵、陌刀手等兵種一一從廣場上走過,每一次都引起眾人震天般歡呼聲,但是最大的歡呼聲莫過於弩兵出現之時。

  看著寒光閃閃、長如矛槍的弩箭,不少人都是心中一凜。這些大型弓弩可謂是“遠近聞名”、“中外馳名”,不少胡虜都是聞之而喪膽、聽之而失色。遼東就是靠著如此利器,取得了一個有一個輝煌勝利。

  當受閱方陣通過觀禮台之後,所有方陣又排成整齊橫列,在廣場的西側集結成一個長長的長方陣形。

  這個時候衛朔騎著戰馬下了觀禮台,戰馬邁著雄健的腳步,小跑著奔向廣場西側,一直到了廣場盡頭才停下。在無數人的注視下,衛朔一拉韁繩調轉了馬頭,開始從由西向東檢閱整個方陣。

  看到燕王來檢閱方陣,廂軍將士立即沸騰起來。

  戰鼓最先擂響,用十二響驚天動地的鼓聲來表達對衛朔的歡迎與崇敬。

  學員方陣在衛朔馳來之時,用力揮舞了一下旗幟,並縱聲高呼:“萬勝!萬勝!”

  而後面的刀盾兵、長弓手、弩兵、陌刀手、輕騎兵、重騎兵不約而同發出高呼:“萬勝!”

  隨著衛朔在陣前馳過,聲音一浪接著一浪自西向東接力過來,不一會兒就傳到了隊伍的最東邊,霎時間整個廣場立即陷入一片如虹的聲勢中。

  檢閱完隊伍後,衛朔再次回到了高臺上,他的聲音非常洪亮,在安靜無比的廣場上傳出去很遠。

  “在過去的十年裡,有無數優秀的華夏兒女,為了今天的勝利而獻出了寶貴生命。正是由於他們的犧牲,才讓我們這些人有機會站在這裡享受勝利後的榮耀。相比永遠沉寂在陵園裡烈士們,活著的我們是如此的幸運!”

  “胡虜倒下並不意味著遼東要停下前進的腳步,從此之後,華夏將不再懼怕任何兇殘的敵人。這是一個嶄新的時代,在新的時代,我們肩負著新的使命,我們要開創華夏新的詩篇!”

  “華夏萬勝!”衛朔振臂高呼。

  “華夏萬勝!”很快廣場上傳來無數人的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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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新年王子到

  “這……這……這就是薊城?!”

  經過大半年在大海上漂泊,波斯三王子總算順利抵達了遼東。望著宏偉壯觀的薊城,讓他從心靈深處感到震撼,瑰麗的建築群會讓人從心底湧起一股臣服的欲望!

  打過了麻六甲之後,所有波斯人都以為自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在南洋海域,波斯王子見到了在大海上橫行無忌的遼東水師,他既震撼于大晉帝國疆域的遼闊,又被大晉帝國的富有和強大所懾服!

  在旅順上岸後,波斯王子就進入了遼東內陸,首先進入到波斯人眼中的是一條條筆直寬闊的道路以及星棋密佈的城鎮。生活在城鎮中的晉民,臉上帶著幸福與自信的笑容,給霍爾米茲德三世留下了深刻印象。

  最後當這些波斯人看到薊城時,再也沒有人懷疑大晉的實力,這是一個偉大、富足、強盛的國度。

  “阿爾罕看到了偉大的薊城之後,我總算對複國有了信心。能夠創造出如此宏偉城市的國家,其實力絕不會弱到哪兒去!走吧,我們進城參觀參觀!”

  霍爾米茲德三世坐在馬車上穿過巨大的甕城,緩緩地走進了天下第一城。上岸後,波斯人就習慣了乘坐馬車,一來遼東公交馬車服務遍及各地,是目前最為便捷的交通;二來遼東道路平整,馬車減震措施好,使得乘坐馬車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顛簸之苦。

  馬車內,波斯三王子詢問身邊的阿爾罕:“阿爾罕,你說大晉會支持我們複國嗎?”

  “不太好說,不過聽說大晉皇帝喜好虛名,殿下不妨先向大晉皇帝稱臣,以此來換取大晉對我們的支持。”

  得知自己須向大晉稱臣才能獲得支持,波斯三王子臉上露出幾絲不快。想到波斯曾經是統治一方的霸主,連強勢如羅馬都不曾征服波斯,沒想到今日竟要向大晉稱臣。

  “王子殿下為了實現重返波斯的夢想,我們必須忍辱負重。等日後回到了波斯,我們自然不用再看他人臉色。”

  “嗯,好吧,稱臣就稱臣!”

  ……

  有關波斯王子行蹤的密信,很快就以極快速度遞送至衛朔手中。得知此消息後,衛朔十分震驚,說實話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掀起的蝴蝶效應竟影響到了波斯。

  “大王,這個波斯王子秘密到我大晉有何貴幹?”莫含一頭霧水道。

  其實不止是莫含,在場眾人除了衛朔對波斯有所瞭解外,其餘眾人對波斯完全是兩眼一抹黑,不瞭解波斯自然無從判斷波斯人來意。

  “諸位所有不知,就在十多年前,波斯與大晉一樣爆發了內亂。在這場內亂中,波斯人失去了自己的皇帝。隨後那些叛亂者扶持了皇帝的遺腹子上位,卻殺害了皇帝其他幾位成年的王子,唯有一位王子幸運逃出了波斯。”

  “原本波斯王子一直待在東羅馬,沒想到今天卻來到了我遼東。而且這位王子在流亡羅馬期間,一直沒有放棄複國報仇,可因為東帝李錫尼忙著與君士坦丁爭奪羅馬統治權,根本無暇顧及波斯,才讓波斯王子蹉跎至今。”

  “如此說來這位波斯王子是在羅馬看不到複國希望,才跑到遼東來碰碰運氣?”

  聽了衛朔介紹,眾人頓時對波斯王子來意一目了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欲借助遼東之力實現複國夢想。

  那麼問題來了,遼東該不該支持波斯王子複國?

  “大王,波斯在西域以西,是絲綢之路中段最為重要的國家。可以說這麼說,假若波斯切斷陸上交通,絲綢之路也將因此而中斷。若是皆波斯王子之手插手波斯,臣以為不妨一試。”

  “大王,臣以為也該支援波斯王子,眼下遼東已平定了內患,接下來就該著手收復西域霸權。而遼東一旦向西進駐西域,波斯的價值就體現了出來。遼東支援波斯王子複國,說不定能將其控制在遼東手中。”

  看著一個個群情激奮的臣屬,衛朔笑道:“呵呵,這可真出乎了寡人預料,沒想到大家熱情如此高。不過你們都小瞧了波斯,波斯這個國家實力不弱,而且距我華夏有點兒遠,想要掌控波斯幾乎不可能。”

  “諸位請看,這是世界地圖,在大晉和波斯之間可是隔著好幾個國家的。我們要想直接援助這個波斯王子可有點不太現實,起碼五到十年之內我大晉還無力影響到波斯。”

  “大王過謙了,以大王之雄才偉略,拿下西域以及西邊幾個國家是早晚的事!”

  這些年隨著遼東日益強盛,也助長了眾人傲氣,可以說除了羅馬外,世界上其他國家根本就沒他們放在眼裡。但是衛朔卻知道,無論西亞波斯又或者南亞笈多帝國,甚至包括北亞嚈噠國,都將進入或者正處在鼎盛時期,幾乎每一個帝國都有與大晉掰手腕的能力。

  “波斯實力不下我朝,更兼路途遙遠,就算我們拿下了西域也無法控制波斯。其實我們支持波斯王子複國,唯一的好處便是能夠與波斯建立聯繫,這對加強雙方貿易有好處。”

  “眾所周知,自打海上絲綢之路開闢之後,我大晉與羅馬之間的貿易往來頻繁。而且由於中間沒有其他國家抽取重稅,使得兩方都得利甚重。若非因為海路風險太大,恐怕早就取代了陸地上的絲綢之路。”

  “而陸上絲綢之路之所以趕不上海上,就是因為波斯等國抽取的稅賦太重。”

  這時莫含眼珠子一轉道:“大王,臣有一計看保我華夏永享絲綢之路!”

  “哦?不知世容有何妙計?”

  “說起來破局之人還在波斯王子身上,遼東支援波斯王子不一定非得支持其複國,其實我們完全可以利用波斯王子分裂波斯。只要強大的波斯分裂,遼東就能從中謀利。”

  莫含的話讓衛朔眼前一亮,其他人不知道波斯的厲害,他怎會不知?用不了多久,等沙普爾二世長大,波斯就將迎來黃金時代。但若借波斯王子之手,將波斯崛起扼殺於搖籃之中,那麼遼東定能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嗯,世容此言深得我心,那波斯也是歷史悠久之國,現如今的國王沙普爾二世雖然年幼,但卻胸懷大志,且聰慧不凡。若任其長大不加以限制,波斯在沙普爾二世的統領下必將崛起,成為西亞名副其實的霸主。”

  “波斯一旦崛起必將向東西擴張,而波斯向東肯定會影響西域穩定,也就是說若是現在我們不想辦法遏制波斯,那也許十年、二十年後,我們將不得不為了西域霸權與波斯大戰。”

  衛朔的話讓眾人意識到遏制波斯崛起的重要性,幸好波斯王子一臉懵懂的撞進遼東懷抱,讓遼東人省了太多心思。像這種設計敵國分裂、攪亂敵國局勢這種事,華夏歷史上有太多現成例子可借鑒。

  原本這種手段都是用在華夏自己身上,然眼前卻是首次用在外敵上,這讓內閣重臣顯得格外興奮與激動。

  看到這一幕衛朔亦是激動不已,他費盡心機引入羅馬、波斯,不就是希望打開華夏精英分子的視野,讓大家不要總是盯著眼前一畝三分地,多抬頭看看華夏之外。

  隨著洛陽重建接近尾聲,越來越多的人湧進洛陽。在進出的人群中,有一行波斯人格外引人注目,這一夥人就是剛剛抵達京師洛陽的波斯王子一行。

  得知衛朔在洛陽,波斯人並未在薊城待很久,而是稍作收拾便啟程前往洛陽。進了洛陽之後,霍爾米茲德三世有點小失望,因為他發現大晉京師洛陽遠遠不如薊城宏偉繁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5

第597章 不同的選擇

  自去年國相倉助利從遼東帶回了燕王衛朔欲收回帶方、樂浪二郡的消息後,美川王就陷入恐慌之中,他可不認為高句麗是遼東對手。

  美川王為此感到十分憋屈,他與高句麗文武上下耗費了無數心血,才讓高句麗看到一絲復興希望,結果還沒來得及享受勝利果實,燕王卻要一棍子再次將其打翻在地。

  隨著距離大司馬規定的日子越來越近,美川王知道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丸都城內,金鑾殿上,儘管現在已是正午。但大朝會依舊在繼續,美川王沒有說散朝。下面那些大臣們,即便已經是饑腸轆轆了,但也只有等著。

  另外,眾人臉上,全是一片愁苦之色。

  雖然燕王已對高句麗發出最後通牒,但高句麗上下大多不願意接受燕王提出的條件。

  可每一個高句麗人又都十分清楚,高句麗沒有實力抵擋遼東軍進攻。

  一旦拒絕大司馬建議,那高句麗滅國就在眼前啊!

  “諸位愛卿,晉大司馬已對我高句麗發出最後通牒,要麼接受遼東條件,舉國遷往三韓半島;要麼拒絕燕王,做好抵抗遼東軍入侵準備。該何去何從,諸位愛卿不妨暢所欲言。”

  聞言高句麗文武上下頓時沉默下來,其實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即便這幾年來高句麗在美川王勵精圖治下,積累了不少家當,但與燕國相比實力仍相差巨大。

  再者,燕國與高句麗之間沒有天險可憑,眾人實在是沒有勇氣拒絕燕王。

  看著沉默不言的朝臣,美川王不禁有些氣苦,沒辦法只得將希望寄託在倉助利身上。

  “不知國相可有計策助寡人度過眼前難關?”

  “大王,燕國勢大,一旦拒絕了燕王條件,以目前高句麗之實力,根本就擋不住如狼似虎的遼東軍,到時怕是就不只是交還帶方、樂浪二郡,很有可能讓高句麗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那依國相之意,我們只有接受遼東條件,舉國遷往三韓半島?”聞言美川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不然還能怎樣?一旦遼東軍兵臨城下,到時候恐怕連遷往三韓都是奢望,等待我等的將是國破家亡。大家不要忘了,晉大司馬衛朔的狠辣與他的賢明一樣廣為流傳,死在他手上的胡虜差不多跟高句麗國人一樣多。”

  國相話音剛落,一些高句麗大臣、貴族臉色刷得一下變得蒼白,不少人都還記得衛朔剛剛在涿縣之戰後坑殺了近二十萬羯胡。

  “唉!罷罷罷,寡人不能因爭一時之氣,使我舉國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大王英明!”見美川王打算接受遼東條件,在場眾人紛紛長出了一口氣,齊呼英明。

  看著臉色依然難堪的美川王,倉助利上前勸道:“大王,其實答應遼東條件,對高句麗而言不全是壞處,說不定會讓高句麗從此走向全盛。”

  “國相此言何意?”美川王不解道。

  “大王,以及諸位同僚,與燕國交換領土,讓高句麗從富饒的馬訾水流域遷徙到貧瘠的三韓半島,看似高句麗吃了大虧,但從長遠發展來看,反而大大有利於高句麗。”

  “眾所周知,那個晉大司馬衛朔雄心勃勃,對四周蠻夷充滿了敵視,任何一個不服從燕國的蠻夷都難逃其打擊。臣在燕國期間,曾親眼看到大司馬因一言不合就對漠北柔然、敕勒兩部胡族發動了戰爭,可見大司馬為人有多強勢。”

  “而高句麗都城——丸都緊鄰遼東郡,中間又沒有任何山川、江河以為天險。若長期待在此地日後難免與強大的燕國發生衝突,稍有不慎將給高句麗帶來滅國之災。”

  “假若借此次領土交換之際,高句麗舉國遷往三韓半島,不但有山河天險為依憑,同時將遠離燕國威脅,減少與對方發生衝突的可能。我們反而能安心經營三韓半島,將其完全納入高句麗治下。”

  “一旦高句麗完成了對三韓半島的消化,高句麗國力至少將增加一倍以上,到時再加上有狼林山、大同江為天險,高句麗便有了自保的本錢。不會像現在這樣在面對燕國近在咫尺的威脅,我高句麗卻束手無策。”

  聽了國相所言,美川王臉色雖好看了一些,但是對於放棄經營了百年之久的故土而前往前途未測的三韓半島,仍然有些憂慮。

  “大王,大司馬提出了領土交換之建議,顯然是不會再更改。高句麗除了執行外,恐怕別無選擇。還望大王忍辱負重,切不可因小失大。”

  “好吧,就依國相之言,當初寡人能在一片廢墟上復興高句麗,今天也有信心帶領大家在三韓半島開創新的局面。”

  “大王英明。”

  ……

  在高句麗謀求南下三韓之際,成漢國主李雄也在與麾下文武商議即將到來的風暴。

  “諸位,去年晉大司馬對羯胡發動了最後攻擊,而羯胡滅亡徹底改變了當前局勢,對我成漢產生巨大影響。以前遼東內有羯胡牽制,不可能對成漢下手,眼下羯胡一滅,遼東已將目標轉向蜀地。”

  “如今大司馬要求成漢併入遼東,爾等且說說,成漢該如何應對?”

  聽了李雄之言,殿內文武眾人不由尋思起來。這些年他們可沒少聽說遼東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威名,大司馬帶著驍勇善戰的遼東將士,連滅鮮卑、匈奴、氐羌、羯胡等胡虜,將治下疆域擴大了數倍。

  “陛下,其實從一開始遼東都在利用我成漢,如此他們才能集中力量對付其他敵人,眼下北地胡虜皆被消滅,遼東的對外政策就發生了巨變。”丞相范賁不由感慨萬分。

  “父皇,我們不如直接翻臉吧!何必受這種窩囊氣?!”

  長子李越年輕氣盛,不甘心就此束手就縛。其實在成漢有不少人都有這種想法,而且多以李家第三代子弟為最。這些子弟沒有經歷過第一、二代人艱辛的創業過程,而且大多數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肯定不願意放棄手中權勢、地位。

  李越的話像一記重錘一樣直擊李雄心臟,他不是沒想過與遼東翻臉,可一想到北方強大實力,心中難免惴惴不安。

  李雄不像李越等年輕一輩考慮問題那麼簡單,他很清楚隨著大晉逐步從永嘉之亂的傷痛中走了出來,而且實力也越來越大,成漢割據的希望也越來越小。

  此次遼東要求成漢放棄抵抗、併入燕國,不就是燕王發起統一戰爭的開始?

  “若是與燕國翻臉,成漢有把握擋住遼東軍進攻嗎?”

  李雄沒有斥責長子李越唐突,反是向麾下文武詢問成漢能否擋住遼東軍攻勢。

  “若是正面對決,成漢自然不是遼東軍對手,不過我成漢有蜀中地理為仰仗,只要大軍龜縮不出,遼東軍再強,又能奈我何?除此之外,臣以為我們還可向晉大將軍王敦求援。王敦一向與衛朔不合,肯定不會看著成漢被滅,不然燕王一旦進佔成漢,必影響荊州穩定。”

  “不管怎麼說,假若好好利用蜀中地理,再加上王敦相助,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諸位,你們覺得丞相的建議如何?”李雄顯然心動了,忙出言詢問眾人意見。

  “丞相之議甚是妥當,臣贊同。”

  “臣亦贊同丞相建議,若能聯合王敦,再加上蜀中地理,到有希望擋住遼東入侵。”

  “好,既然大家沒有其他意見,那我們就按照丞相的建議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5

第598章 吳蜀聯合

  “對於成漢求援一事,爾等還有什麼要說的?”

  接到成漢求援訊息,王敦已經與部下商議數日,卻因贊同者與反對者兩派理由皆充足,以至於遲遲不能形成決議。

  王敦環視一遍跪坐在周圍的部下,錢鳳、周撫、沈沖、鄧岳、夔安等人坐在那裡神情各異,卻都沉默不語。

  有不少人擔心過多援助蜀地,會造成荊襄兵力空虛,讓遼東乘虛南下,直取荊襄。荊襄既是王敦大本營,又佔據了長江上游,一旦荊襄丟失,不但王敦實力大損,連位於下游的建鄴朝廷也將危在旦夕。

  可假若不援助蜀地或者援兵派少了,便無有十足把握協助成漢防守蜀地。遼東軍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到時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大敗而歸的話,同樣會削弱荊襄實力。

  甚至連王敦自己在朝野上的威望也會丟得一乾二淨,萬一再被天子抓住機會群起攻之,那後果可想而知。

  道理其實已經很清楚了,就看王敦作何選擇了。

  要說對援蜀最為積極者非夔安莫屬,而夔安之所以極力慫恿王敦援助成漢,自然想乘機擴充自己實力。

  原本過江之始,夔安小心翼翼雌伏于王敦羽翼之下,將野心深深掩藏心底。然而經過仔細觀察,他發現王敦集團看似是鮮花著錦實則已危機四伏。其中最大的危機便是王敦病體纏身,卻又後繼無人。錢鳳雖然多謀但卻沒什麼威望,一旦王敦故去,整個集團結局將面臨分崩離析之局面。

  有了別樣心思之後,夔安便開始為自己謀劃退路,剛開始他一直想著如何在江左立足,甚至還一度妄想著獨佔江東。

  然而隨著夔安對世家瞭解越多,他越來越發現立足江東之難。之前由於其出身胡族,不瞭解世家,以為靠著手中有近萬羯胡騎兵,就能為所欲為。不過現在他早沒了如此幼稚的想法,假若王敦故去,他與部下最好的結局不過是再選一世家依附而存。

  就在夔安為日後出路愁的頭髮快要白了的時候,恰逢成漢向王敦求援,讓夔安一下子看到了其中機會。

  夔安看著依舊沒有拿定主意的王敦,忙搶先開口道:“大將軍,屬下聞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域者不足謀一域。經略天下大事非凡人所能及,惟智者了然于胸,今為大將軍患者唯燕王而已。”

  “而燕王欲圖荊襄,必將先取蜀地。蜀地富饒、人口眾多,武侯恃此而抗衡中原多年,若被燕王占之,實為荊襄心腹之患。”

  “然蜀地雖弱,卻有險可守。大將軍無需大動干戈,卑職願領麾下精兵入援成漢,憑藉蜀地險固隘口擋住燕軍。”

  夔安此話一出,讓王敦不由連連擊節大聲叫好。

  見自己的建議得到王敦看重,夔安大受鼓舞,繼續道:“諸位之所以不同意入援成漢的原因,無非擔心大軍主力西進,北邊燕王會趁隙窺覦攻略荊襄。然而大家卻不知,眼下燕國重心在於安撫中原,大司馬又剛剛受封燕王,怎敢對荊襄輕舉妄動?”

  “再者據斥候回報,如今燕王躊躇滿志整頓四方蠻夷,尤以東北高句麗、蜀地成漢、漠北柔然、敕勒為主要對象,故而臣敢斷言,在平滅成漢之前,燕王絕無暇南顧荊襄。”

  說完夔安突然站起來,向王敦慷慨請命道:“大將軍,安不才願為前驅躬當矢石,領萬餘精綺為大軍前鋒。”

  王敦強忍內心激動,看了一眼旁邊的錢鳳,朗聲問道:“世儀你意下如何?”

  原本一直坐在那裡沉默不語的錢鳳,聞言笑道:“回大將軍,夔將軍之議與我不謀而合,宜選精兵良將入援成漢。”

  王敦見自己的心腹謀士亦贊同夔安之言,遂拿定主意,打算派夔安率部進入蜀地。

  ……

  太寧元年開春以來,成漢國主李雄頻頻調動兵力,加強漢中前線兵力。

  成漢的異動很快就被燕國斥候偵知,為了應付當前變局,衛朔不得不召集內閣成員商議對策。

  “拜見大王!”

  “諸位平身。”

  衛朔環顧眾人一眼,語氣平和道:“諸位,據斥候來報,最近成漢國蠢蠢欲動,李雄燒毀棧道、整頓兵馬,種種跡象表明其正在籌謀頑抗。”

  莫含聞言沉默半晌,忽然嗤得一聲笑道:“唉,有些人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成漢自持有益州天險可憑,看來不會像高句麗一樣聽我燕國指派。”

  溫嶠摸著下巴接著介紹道:“自光熙元年李雄于成都稱帝,成漢立國距今已十七年。十多年來,李雄輕徭薄賦,不斷減免百姓徭役,虛心納諫又愛惜人才,以至成漢國勢日盛。”

  “除了國力強盛外,另外臣以為成漢據有蜀中地利之便,亦是其膽敢拒絕大王招撫的重要原因。”

  “眾所周知,欲圖蜀地必先得漢中。漢中夾在關中和蜀地之間,利害關係十分重要,又因漢中地域狹小沒有什麼迴旋餘地,漢中一時的得失往往足以產生決定性影響。當年蜀漢開國到滅亡一前一後在漢中地區經營的得失,便反映出漢中在南北之爭時地位的輕重。”

  “漢中乃蜀地屏障,成漢不但有大軍駐守,同時漢中地勢險要,有秦嶺為其天險。”

  “綿延不絕的秦嶺不但是保護關中安寧的天然屏障,同時又阻隔了關中南下漢中的道路。”

  “從地理形勢上來看,自漢中越秦嶺北進較難,越大巴山南進卻較易。當年霸王項羽封十八路諸侯的時候,只把巴蜀封給高祖,就是出於這種考慮。可惜後來張良通過項伯的關係,為高祖請得了漢中地,這才有了日後還定三秦。”

  “故而臣以為燕國欲滅成漢,必先得漢中,漢中一失,蜀中便不足為慮!”

  面對溫嶠提議取漢中的建議,不少人微微頷首以示贊同,畢竟當年鐘會都督關中軍事主持滅蜀之戰,同樣是先取漢中,以保證大軍立於不敗之地。

  “太真之議臣亦贊同,只是蜀道艱難,大軍想要正面攻取漢中困難重重,除非付出巨大代價才有希望成功。”

  “哪不知世容有何建議?”

  “主公,雖說自東向西有三條谷道穿越秦嶺中部,作為漢中與關中之間的通道,分別是褒斜道、儻駱道、子午道。然而秦嶺高峻,以至每條谷道都曲折迴旋,幽深險峻,不利於人力物力的大規模運動,尤其不利於糧草補給的運輸。”

  “然而隴西地勢明顯高於漢中,自漢中仰攻隴西較難,相反由隴西南下攻取漢中、蜀地卻較為容易。與其大軍沿著秦嶺一線與成漢爭一時長短,不如由隴西而出,以佔據地理上優勢。”

  “主公請看地圖,大巴山向東延伸然後向南包轉,與武當山、荊山、巫山等山相連,形成山川險要,這些險要是蜀地形成‘天府之國’的地理基礎。”

  “而這在一定程度上給我軍南下蜀地造成了困難,故而臣才建議大軍於關中秦嶺一線佈置大軍正面吸引成漢注意,而後秘密派遣小股精銳於隴西南下從側翼打開僵局。”

  聽了臣屬建議,衛朔漸漸明瞭並拿定了注意。他感到成漢不易攻取,不單單是因為李雄賢明,更重要的還是因蜀中地理太過險要。

  “嗯,不錯,大家的建議很不錯。不過,我以為僅憑戰場上正面對決還不夠,遼東需另尋他策輔助方萬無一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5

第599章 美人間諜

  “主公想以最小代價取得最大戰果,非用間不可!”

  “用間?”

  衛朔心中一動若有所思,自有戰爭以來,用間是付出最少卻效果最大,最簡單卻最實用,容易被揭穿,但揭穿後很多時候依然能發揮作用,並制敵於死地,古往今來不知多少智慧之士最愛用、最常用的計策。

  “據聞成漢李雄雄武沉毅,有梟雄之姿。其勇烈有謀,虛己愛人,繼位以來輕徭薄賦,簡行約法,興文教,立學官,授用皆得其才,可以稱得上孫權第二。成國有這樣的君主,想要用間成功不太容易啊。”

  莫含嗤笑一聲看著侃侃而談的溫嶠道:“太真,你高看李雄了。李雄此人,讓他開疆擴土、守牧一方可以,論起做君上的才能卻差得遠。不說別的,單憑他堅持立兄長之子李班為太子,即可略知一二。”

  “由於成漢國主李雄正妻任氏無所出,偏偏其他幾房妾室給李雄生下好幾個兒子,本來按照立嫡以長的傳統,日後最有希望成為太子者非其長子李越不可。然而李雄不知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竟不顧宗族子弟、朝中大臣激烈反對,堅持立李班為太子。”

  “而這件事造成了成漢內部分裂,假若我們從這一點出發,派出精幹人員潛入成漢,肆意挑撥,說不定有可能造成成漢內亂。”

  莫含的話讓衛朔意識到成漢內部並沒有像表面上那麼和諧,其內部因太子之位已是波濤洶湧、父子反目成仇。

  看著周圍歡欣鼓舞的眾人,莫含忍不住潑冷水道:“用間計策雖佳,卻需要能力強悍者去執行,不知主公可有合適的人選?”

  “人選?”衛朔一怔,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婉約的身影,曾經有些遺忘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

  當眾人為承擔間諜任務的人選而為難時,衛朔卻一下子就想到了宋褘。在他看來宋褘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從能力上來說,他還沒見過比宋褘能力強的間諜。

  ……

  自從被拆穿了身份之後,這些年來宋褘一直暗中在為燕國服務,她一邊在燕國與荊襄之間充當雙面間諜;另一邊則幫著斥候司培養間諜。如今通過幾年努力,她已成長為斥候司高層之一。

  可考慮到自己有前科在身,宋褘依舊活得戰戰兢兢,為了早日擺脫困境,她迫切希望能為燕國立下天大功勞。

  只有立下大功,宋褘才有望擺脫尷尬身份,真正融入到燕國。

  但是像燕國這樣的強大的勢力,一般情況下都是碾壓對手,甚少有機會對敵人用間。

  南征中原期間,宋褘以為自己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誰知最終斥候司的工作竟是圍繞著張賓一人服務,以至於最後根本顯示不出宋褘的重要性來。

  眼瞅著天下即將統一,宋褘不禁有些著急起來。然而就在她火燒眉毛的時候,突然接到上司通知,燕王要召見她。

  “卑職拜見大王!”

  看著眼前容光豔麗的宋褘,衛朔竟有些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些年來多虧有宋大家為燕國培養了無數合格的斥候,燕國能有今天成績離不開斥候司的出色表現。”

  “回大王,這都是卑職應該做的,當不得大王如此盛讚。”

  宋偉表現的很謙虛,也不知為什麼,每次面對衛朔時其總會從心底感到畏懼,或許跟她出師以來首次在衛朔身上栽了個大跟頭有關。

  “呵呵,宋大家謙虛了。今日找宋大家前來,是有一件棘手的事交給你去做,不知宋大家可願擔起重任。”

  “請大司馬吩咐,卑職一定竭盡所能完成重托。”

  宋褘強忍著內心喜悅,忙向衛朔下保證。這不就是自己夢寐已求的機會,宋褘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

  “你先不要急著表態,此事關係到取蜀戰役之關鍵,宋大家雖擅長用間之道,但也不能不慎重行事。”

  “大司馬的意思是打算派臣到蜀漢去用間?”聞言宋褘一下子就猜到了此行真正目的。

  “宋大家果然聰慧,眼下成漢拒絕接受招撫,聯合荊襄試圖頑抗,而燕國上下絕不會任由成漢割據下去。為了儘快完成統一任務,內閣、樞密院定下了南征蜀地的大計。”

  “考慮到成漢國勢穩定,又佔據了蜀中地理之便,為了避免出現重大傷亡。經過與幾位內閣大臣商議,打算派你前往成漢,以你的本事攪亂成漢應該不成問題?”

  聞言宋褘頗為自得道:“非是卑職誇海口,小小成漢還未放在妾身眼中。”

  “嗯,有信心就好,這是與成漢有關的資料,你先好好看一下。另外,在這兒我也不妨給你交個底,你雖不是遼東嫡系出身,但也算是為燕國立下汗馬功勞。只要你能協助大軍順利拿下成漢,日後我保你一個伯爵之位。”

  “什麼?!主公此言可當真?”

  宋褘滿眼驚喜,如果日後遼東大封功臣,她能得一伯爵之位,那麼她將徹底擺脫對男人的依靠,自己一人就能頂門立戶,這是宋褘夢寐以求的事。

  身世離奇的宋褘,早已勘破世間生活不易,任何外在幫助都是虛的,唯有自強不息才是正途。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既已當面許下諾言,日後自然不會食言。其實我早就有心抬高女子地位,可惜像宋大家、邵玉娘這樣驚才絕豔的女子太少了。你放心去做事,只要此次幫助遼東軍順利拿下成漢,將來雲台閣上少不了你的名字。”

  得到衛朔親口保證,宋褘熱情一下子高漲起來,她快速流覽了一下成漢資料,稍稍思索一下便有了各大致計畫。

  看著若有所思的宋褘,衛朔忍不住相問道:“宋大家可是有所得?”

  “回主公,卑職覺得若想短時間內攪亂成漢政局,唯有從奪嫡之爭上下手。”

  “嗯,宋大家看問題果然是一針見血,與列位內閣大臣看法完全一致。只是具體該從哪一方面入手,你心中可有謀算?”

  宋褘想了一會兒道:“主公,李雄既然有心立侄兒李班為太子,那麼他的幾個親生兒子必然會對此有所不滿。臣妾去了成漢後,將首先想辦法打入李雄長子李越府上,爭取贏得李越信任,若能挑起李越對李雄的不滿,必可擾亂成漢局勢,為大軍征討成漢掃清障礙。”

  聽了宋褘之言,衛朔滿意地點點頭,他笑著道:“嗯,不錯,不愧是號稱第一間諜的宋大家,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不過,我還是要叮囑你幾句!蜀地對燕國而言十分重要,猶如當年秦滅六國,先定巴蜀一樣,日後燕國若想一統天下,唯有先取巴蜀之地。佔據巴蜀後,大軍就可從沿長江上游南下江東,才有望不重蹈魏武帝之赤壁之敗的覆轍。”

  宋褘第一次聽到如此機密的事,不由被刺激得熱血沸騰,過了好大一會兒自身情緒才稍稍平復幾分。她十分清楚,衛朔能將這麼機密的事告訴她,說明對方已不再將她看做外人,從今天起她將真正被燕國接受。

  “請大司馬放心,卑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你先下去準備吧,希望你早日出發,為遼東建功立業。”

  宋褘躊躇滿志得回到住處,一想起日後有望被封伯爵之位,她就忍不住想立即飛到成漢境內。但心思縝密的宋褘強忍住內心衝動,打算利用接下來幾日好好準備一番,等準備妥當後再南下蜀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5

第600章 陳郡謝氏

  自太寧元年始,隨著燕國把精力都放在發展民生上,從洛陽到中原各地郡縣,大量由學堂培育起來的新興士子分赴各地任職,全力配合內閣推行各項政策。

  原本僑居江東的部分南渡世家已有了北返打算,但當他們得知遼東在中原大肆清理地方豪強、抑制世家時,不少家族不禁又猶豫起來,其中就包括謝裒、桓彝二人。

  世家明知未來遼東一統天下之勢不可阻擋,可若是就此讓他們放棄數百年來傳承下來的特權,恐怕也沒多少世家會甘心。因為在世家眼中,享受特權是理所應當的。

  曾幾何時,世家大族是華夏文明傳承的基石,是這個天下真正的主宰。

  但是謝裒、桓彝同樣清楚,走到今天這一步,世家早已墮落。其從最初的文明傳承的捍衛者,漸漸變成淩駕眾人之上,操控著大量利益,漠視普通庶民生死,讓社會上的不公平愈發擴大化,成為阻礙社會發展的毒瘤。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武力的發展和生產資料的集中,讓普通人根本沒有發言權,所謂的未來美好社會,人人平等,只是夢想,任何制度都無法改變人性,尤其是那些既得利益者,他們不會平白的讓出自己的利益,讓別人一起分享。

  客觀來講,整體而言,世家大族的素質確實要高於尋常百姓。

  然而,他們佔據了太多的生活資料,擠佔了太多的生存空間,相比他們,庶民百姓幾近衣衫襤褸,食不果腹,屋無片瓦。

  如果世家大族的詩書禮儀,是建立在大部分百姓貧窮之上,那麼,這種詩書禮儀便是不穩固,不光彩,不正義,不公平的,不要也罷。

  更別說自漢以降,世家傳承數百年,已逐漸從文明的守護者,演變成了‘特權’家族。

  世家既不需要向朝廷繳納賦稅,又擁有天然做官的權力。

  “世卿世祿”也意味著任何一位世家子弟的爵位、官位都不能隨便任免,連天子也不能隨便處置世家。

  這雖說對皇權是一種限制,卻不可避免地造成世家貪欲日漸膨脹。

  然而這種制度最致命的局限,是容易導致地方割據,世家大族壟斷地方。一旦國家、朝廷面臨生死存亡,世家大族往往首先考慮的是自身利益。而朝廷為了解決危機,不得不向世家做出妥協,而這又進一步讓世家特權化。

  魏晉時期特殊的社會環境使許多世家不思進取,沉溺於清閒放蕩的生活,不屑於政務軍務,而這也是導致當前一切悲劇發生的主因。

  謝裒、桓彝不知衛朔之所以堅持削弱世家,根本原因就在於世家自身的腐朽。

  門閥政治制度下的世家大族,尤其對於頂級世家而言,其宗族子弟憑藉門第就可做官,家族世代把持著官職。

  燕國科舉制的實施,使門第不高的庶族可以通過考試參加到政權中來,更是一舉摧垮了士族制度的政治基礎“九品中正制”,而均田制和釋奴令的推行,使一部分無地、少地的庶民得到了土地,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世家的經濟基礎。

  燕國推行的一切政策都是在限制世家特權,尤其科舉制的推行對特權化的世家而言是個沉重打擊。隨著各地人才流動加大、官員選拔公開化,家族門第的作用在某種程度上被削弱了。

  而謝裒、桓彝正是出於各種各樣的擔心,才會對北返一事猶豫起來。

  不過,只能說謝裒、桓彝對科舉制瞭解不多,導致他們誇大了科舉制的作用,並低估了世家的生命力。

  其實在燕國內部已形成共識,包括各大世家在內都認為推行科舉制並不意味著世家沒落,相反若適應的好,世家獲利會更多。

  但是謝裒、桓彝定是不會相信這些的,在他們腦海當中滿滿的都是傳承數百年的家族榮耀,在他的心中,世家大族的出身就代表著這個社會的精英階層,天然應該享受特權。

  什麼均田制、科舉制,在世家眼中簡直是大逆不道!

  如果是朝廷敢推行什麼科舉制、均田制,謝裒、桓彝相信江東早崩潰了。

  不過這一切都跟裴盾毫無關係,身為當今燕王岳父,在江東固然不受重用,可他的地位卻相當超然,根本沒人敢輕易得罪他。

  而且隨著天下大勢越來越清晰,裴盾在江東的地位愈加水漲船高起來,其中有不少世家為日後計,少不得到隔三岔五裴府上盤桓。

  最近陳郡謝家家主謝裒躲在家中悶悶不樂,原本他以為衛朔會很歡迎世家北返,即便不給予某些優待,也應該將當初世家遺棄的田產如數歸還。

  但是從江北傳來的消息十分不樂觀,遼東沒有任何優待世家的意圖,這讓做好了北返準備的謝裒有點兒猶豫。

  為了進一步摸清遼東底細,謝裒打算親自跟裴盾交流一下。

  說實話以前即便裴盾出身河東裴氏,其門第要比陳郡謝氏還高,可謝裒從未將裴盾放在眼裡。

  然而十多年過去了,在眼中他眼中一無是處的裴盾,竟成了謝家救命稻草。

  一時之間,讓謝裒感概萬千。

  聽到謝家家主登門,裴盾不敢怠慢,大開中門迎接。

  見禮之後,雙方先是寒暄了一會兒,謝裒便迫不及待地直入正題,他跟裴盾講了不少內心的擔憂,然後又仔細講了燕王對世家的敵視,並將他打算率領謝家子弟北返的殷切希望告之對方。

  裴盾得知謝家有意北返,頓時激動起來。當初他堅持留在建鄴不去遼東,就是想向外界尤其向衛朔證明他並非是廢物。而今日謝裒前來,完全證明了當初他的選擇有多英明,裴盾很清楚假若他能拉攏部分世家北返,未來他這個‘國丈’將做得心安理得、穩如泰山。

  “而今中原初定,燕王求賢若渴,幼儒若此時能率謝家北返,必將得燕王重用,以建不世之功,將家族發揚光大。”

  謝裒滿臉擔憂道:“可……可裴公應該很清楚,在燕王麾下,像謝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是不可能得到重用的。”

  “哈哈哈,幼儒多慮了!唉,這也怪不到你頭上,都是朝廷上下將燕王給妖魔化了,其實你只要親身到燕國體驗一番,就會發現事情遠非你想像的那樣。”

  “哦?不知個中詳情為何?請裴公為在下解惑!”

  裴盾輕撫胸前三縷長須解釋道:“幼儒可知近年燕國通過科舉制招募的官員中,世家子弟佔據了多少?足足有超過近六成以上,而且這個比例在逐年提高!這說明了什麼,說明科舉制並不能阻止世家進入官場、攫取權力。”

  “尤其對像謝家一些有真才實學的世家子弟而言,通過科考太簡單了,唯有那些不學無術之徒,才會被科舉制擋在門外,難道幼儒對自家子弟沒有信心?”

  謝裒聽了裴盾的解釋大為意動,他自然不相信謝家子弟沒有實力通過可考,只是他心中顧慮的方面太多,光解決科舉這一條還不足以讓他下定決心。

  而裴盾顯然知道這一點,故而他繼續‘蠱惑’道:“老夫猜幼儒心中最為擔心的無非是正在中原推行的均田制,擔心家族利益受損,以至於沒有錢財支持家族發展。”

  說到這兒,裴盾突然俯身在謝裒跟前,臉上帶著神秘之色問:“幼儒可知每年北地世家從海貿中獲利幾何?”

  看著謝裒茫然的神色,裴盾滿臉得色道:“北地世家早已不再將土地收益當做家族重要的經濟來源,他們從海貿中獲得的利益遠遠超出土地產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6

第601章 王敦病重

  當日謝裒在裴府待了足足有兩個時辰,最後謝裒表示,願意舉家遷回中原。

  同時謝裒還承諾將動員與謝家關係密切的豪族一同回去,他也有個要求,想讓大兒子謝奕先去燕國避難,好讓他免除後顧之憂。

  裴盾滿口答應,表示願意舉薦謝奕參加今年的科舉考試,並推薦幾名謝家子弟前往幽州大學堂進修。

  謝裒對此表示很滿意,他的目的是讓謝家儘快融入遼東,而科舉制是遼東士子進入官場的唯一途徑,謝家子弟進入學堂進修,又是在大名士劉琨名下學習,只要用心,日後自有機會通過科考。

  ……

  轉眼又是新的一年,太寧元年新年剛過,大將軍王敦突然生起病來,醫官問診一番,說是體虛,需補一補,不料幾服藥下去仍不見好轉。

  王敦這一病不要緊,頓時讓江東局勢變得詭譎起來。原本司馬紹為了安撫王敦不但邀請對方回京輔政,還交出了朝中大半權力。而眼見王敦重病,時日無多,天子司馬紹立即言而無信起來,故意通過王導以各種藉口拖延時日。

  與此同時,王敦及其心腹擔心病體再耽擱下去會壞了大事,又見建鄴方面遲遲不願兌現諾言,不少心腹便蠱惑王敦再次對朝廷逼宮。

  顯然王敦此時還沒做好再次舉兵清君側的心理準備,他只能不顧病體纏身,招來心腹錢鳳商議對策。

  不巧,王家小輩王羲之因奉父親王曠之名前來探望堂伯父王敦,也在姑孰大將軍府上做客。

  當時恰逢晚飯時分,王敦三人便同桌進食。王敦心裡煩悶,讓錢鳳、王羲之陪著喝了幾杯水酒。

  而王羲之年幼不勝酒力,踉踉蹌蹌地告退,回旁邊廂房去睡了。

  王敦也因喝酒喝昏了頭,只顧與心腹錢鳳訴說心中謀劃,一時竟忘記睡在隔壁廂房中的王羲之。

  不成想兩間房只隔了一層薄薄的隔板,讓王羲之在稀裡糊塗之下將王敦、錢鳳打算謀逆之事聽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王羲之躺在床榻上,說是睡覺,其實因酒意上湧根本睡不著,再加上他素來不喜錢鳳,因此格外留意他與王敦說些什麼。

  “……到那時,大將軍便可登基坐殿,取代司馬家……”

  “哎呀,這不是篡逆嗎?”

  一聽到錢鳳在勸王敦謀朝篡位,王羲之頓時臉色大變,激動之下腳一劃拉,碰到了床尾的長燭臺,燭臺“砰”地摔在了地上。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正在密謀的王敦、錢鳳。

  而王敦這才想起旁邊廂房內還睡著自家侄兒——王羲之,頓時臉色一變大叫一聲:“不好!”

  隨即王敦右手提劍直奔旁邊廂房,如果王羲之真聽到了他與心腹密謀,那王敦為了滅口不介意殺掉自家侄兒。

  好在王羲之打小聰慧無比,再加上出身頂級世家,更比一般孩子知曉輕重。因此在撞倒燭臺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家惹上了麻煩,當下想逃走肯定來不及了,廂房內更無處可躲。

  眼瞅著王敦即將殺到眼前,王羲之眼珠子一轉,猛然伸出兩根手指,伸進喉嚨,只聽一聲幹嘔,立時吐了個七葷八素,滿床都是。

  就在這時,王敦已經站在床頭,眼中寒光四射,冷冷地瞧著王羲之。

  “逸少,你怎麼了?”

  “方才不勝酒力,朦朦朧朧間覺得心裡難受,一下沒忍住,吐了……伯父恕罪……”

  望著對自己‘噓寒問暖’的堂伯父,王羲之強裝鎮定,臨時編了一套瞎話,內心緊張導致腦門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不料恰恰這個細節讓他僥倖躲過了殺身之禍。

  原來王敦並不完全相信王羲之所言,還用手摸了摸王羲之的額頭,直到摸到那一腦門的汗水,他這才點了點頭,去了心底懷疑,原來王敦知道醉酒嘔吐的人是要出虛汗的。

  “你方才可曾聽見有人說話?”

  “沒有,我一直難受得緊,眼一睜就吐了,哪裡聽得到有人講話?”

  “那就好,你喝得太多了!如今你吐了一床污垢,滿屋都是怪味兒,不宜在此休息,還是到其他廂房休息吧。”

  王羲之聞之如蒙大赦,連忙披衣走出房間。受到驚嚇的王羲之,以至於來到另一間廂房很久,仍是驚魂未定。也是一個不過剛剛十歲的少年,遇到這種大事豈能睡得安穩?

  翌日一大早,王羲之吃過早飯便向王敦提出請辭。王敦不疑有他,輕易放王羲之回京。

  一回到建鄴,王羲之立即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父親王曠。王曠原本就不贊同王敦,平常也與王導走得近。聽兒子王羲之說完,王曠沉吟了一會兒,方叮囑兒子不可再與人講。

  ……

  王曠雖嚴禁兒子對外人講王敦密謀之事,但他自己卻立即坐車來到司徒府上,將王羲之無意得來的絕密消息告知王導。

  王導一聽頓時坐不住了,連忙拉著王曠直奔皇宮。恰好此時司馬紹正與庾亮苦苦思索著如何應對王敦的緊逼。

  得知王敦意欲謀反,司馬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沒想到朝廷花了那麼大代價,仍不能打消王敦謀反之心,如今看來只能用武力才能剷除王敦威脅。

  他盯著王導語氣沉重地說:“今社稷危在旦夕,日後該如何處置,司徒可教朕否?”

  看到王導沉默不語,司馬紹上前逼問道:“王敦反心昭著,公豈無一策教朕?”

  原本王導是不想讓自己在此事上多發言,畢竟他說多說少都不合適,可眼下面對天子司馬紹逼問,他發現自己不開口是不行了。

  “唉,臣非無心,實乃先帝受大將軍所逼,晚景難堪,臣不忍陛下也覆前車之鑒。既然陛下立志鋤奸,老臣拼著一條老命也要為陛下驅馳!”

  “臣以為,陛下當一面通過郗鑒、王舒、王彬等人儘快摸清大將軍底細,另一方面則抓緊時間拉攏蘇峻、郭默、祖約、陶侃等外藩鎮將為朝廷所用。最後陛下還應儘快整頓建鄴兵馬,以圖自保。”

  ……

  與此同時,自郗鑒來到王敦賬下,他不但在表面上順從王敦,暗中還跟王舒、王彬、謝鯤、郭璞等忠於朝廷的世家名士打成一片。

  不到半月,王敦在姑孰的情況已盡在郗鑒的掌握之中。他一邊將打探而來的消息悄悄送至建鄴,另一邊還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繼續為朝廷謀利。

  這一日,王敦精神不錯,他半臥榻上,召集手下文武議事。

  郗鑒突然進言道:“丹陽(非現代丹陽市,為古縣名,在建鄴西南)毗鄰建鄴,地勢重要,大將軍宜選派一得力心腹前往駐守,如此可扼住建鄴咽喉,不可被朝廷搶先。”

  王敦聞言頻頻點頭:“如此讓誰去合適呢?”

  郗鑒瞧了瞧帳中諸人,故意大聲說:“非錢公不可!”

  正在飲茶的錢鳳聞聽此言,驚得把手中茶盞掉在了地上。

  王敦也是一愣,他向來將錢鳳視為“智囊”,片刻離他不得,哪裡願意讓錢鳳遠赴丹陽?

  而錢鳳忙不迭地擦拭著被茶水打濕的衣襟,他覺察出這是郗鑒在把自己往火坑裡推,急忙反唇相譏道:“在下才疏學淺,何能擔此大任?反倒是道徽洞察地理,博學多才,這丹陽尹一職非道徽莫屬!”

  郗鑒暗自好笑,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因為在丹陽天子已聚集了大量兵馬糧草,正等著他前去接受整頓。然而為了把戲做足,他也假裝推辭起來。

  王敦無意讓錢鳳遠行,便執意要郗鑒前往,最終郗鑒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接受了任命。

  可以說隨著王敦病重,從太寧元年開始,江左局勢日漸緊張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6

第602章 治蝗之議

  自進入太寧元年,遼東頭頂上的運氣仿佛被用盡一般,竟諸事不順起來。先是成漢拒絕投誠舉兵相抗,緊接著又傳出中原將爆發蝗災的噩耗。

  在洛陽皇宮政事堂內,燕王衛朔坐在籐椅上,微眯著一雙睿智的雙眸,皺著眉頭思索著某個問題。

  前幾日,內閣接到兗州刺史劉翰急報,稱兗州個別郡縣夏季有可能發生發嚴重蝗災。據兗州刺史府估計,蝗災有向兗州甚至中原全境蔓延的趨勢,劉翰得報後不敢怠慢,急忙向內閣求援。

  接到劉翰急報,內閣上下不敢耽擱,他們一邊向燕王稟報,另一邊則抓緊時間派出人手前往兗州調查,爭取早日摸清蝗災爆發的時間、規模,以為日後抗災做好準備。

  衛朔得知後同樣大驚失色,他可是知道在古代蝗災的危害有多大,用滅頂之災來形容一點兒都不為過。幾乎每次一爆發蝗災後,往往伴隨的都是流民遍地,餓殍橫野。

  雖然內閣已著手開始抗災,但衛朔依舊無法放下心來。他一邊翻看著案幾上兗州刺史府呈送上來的急報,大腦還在一邊急速轉動,思索解決問題的方案。

  兗州刺史府在急報中稱,自前年以來,兗州內幾個郡縣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旱災,到了去年冬天更是一場大雪都未降下。導致在田間地頭蝗蟲繁殖的後代僥倖躲過了嚴寒,若無意外到了今年八月份左右,兗州必將遭遇百年難見的蝗災。

  蝗災哪怕到了現代都是危害嚴重的自然災害之一,更何況還是各種條件匱乏的古代。

  在古代由於‘蝗’通音‘皇’,再加上自董仲舒後天人感應學說的深入人心,使得歷代朝廷在治理蝗災方面都沒有形成一個有效的策略。要知道在華夏幾千年的歷史上,蝗災是非常常見且危害極大的自然災害。

  據後世統計,秦漢時期華夏蝗災平均8.8年一次,兩宋為3.5年,元代為1.6年,明清兩代均為2.8年,受災範圍、受災程度堪稱世界之最。

  蝗災不好治理,就是放在現代也需好長時間的農業治理和對當地的水土改造,使得當地氣候發生改變,才讓蝗蟲無法生存,從根本上斷絕蝗蟲成災。

  除此以外,就是養家禽撲食蝗蟲,還有就是藥物噴灑。

  想到這兒衛朔不禁眉頭緊皺,如今的大晉朝可沒有殺蟲農藥。

  面對即將爆發的蝗災,又該怎麼辦?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衛朔記得前世逛論壇時,遇到的幾個高人閒談時,好像扯到古時候有人用草藥熬成汁,對蝗蟲進行噴灑,可抑制蝗蟲到處亂飛。當蝗蟲遇到這種藥物後會落地,被撲捉後還可食用,對人體不會有大的危害。

  記得當時衛朔還不斷感歎中醫文化博大精深,當時圖個有趣就記住了幾種草藥名稱,等下他打算找剛到遼東不久的葛洪請教一下。葛洪不但是傳統道家宗師,同時也是一位醫術非常高超,且對中草藥有很深研究的醫生。

  葛洪是在去年完成了《抱樸子》創作後,才自江東來到遼東。葛洪來遼東自然不是為了求官,他的目的是跟闡教掌教寇遁之交流道家學問。

  隨著闡教發展,寇遁之早已成為名聞天下的道家領袖,即便葛洪遠在江左亦有耳聞。

  不一會兒,只見郭誦進來大聲稟報:“主公,葛洪天師求見。”

  衛朔得知葛洪來了,頓時精神一振,忙不迭地吩咐道:“快請葛天師進來。”

  葛洪被郭誦引領著來到殿外,稍稍整理下衣容,便抬頭挺胸,氣度灑然的進入殿內。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衛朔直覺得來人,是身披霞光而來,一襲白衣飄然出塵,嬰兒般稚嫩的容顏,灑脫飄然的氣質,睿智靈動的眼神,一切都是那麼神聖而不可侵犯。

  只見葛洪彎腰行禮道;“世外之臣葛洪見過王上。”

  衛朔一時被葛洪氣勢吸引,半響沒回過神,過了好大一會兒方收斂神情道:“天師快快請起,沒想到天師氣質愈發出塵,想來距天道不遠矣,真是可喜可賀。”

  葛洪緩緩起身,立於殿內,氣質灑然,神色間無有一絲慌張。他抬頭看了看上首年輕的王者,五官似雕刻而成,眼睛深邃,透著銳利的光芒,劍眉入鬢,蓄著短短的美須,氣質凜然天成而不容侵犯。

  “不知大王喚在下前來有何貴幹?”

  “久聞天師在草藥方面有很深造詣,不知天師可曾聽說有草藥可治理蝗災?”

  “治理蝗災的草藥?”

  “沒錯!據兗州傳來的消息,今年夏季中原一帶很有可能爆發大規模蝗災,而今年又是中原百姓結束戰亂後首個安穩之年,若不小心處理很有可能引發不測之禍。”

  “大王,若中原爆發蝗災,而官府又不能果斷有效處理,蝗災一旦必將氾濫,到時中原百姓將會流離失所,饑不裹腹,致使民心動盪,嚴重的話會影響中原穩定。”

  衛朔頗為贊同的點點頭道:“天師說得沒錯,對於蝗災官府決不能放任不管。我已派出人手前往兗州調查,很快就會有更詳細的資料呈報上來。而今日找天師過來,就是想跟天師討教一下草藥治理蝗災的可行性。”

  “臣幼時跟隨父兄學道術、醫術時,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一個藥方,的確有對付一般飛蟲之功效,可臣卻不敢保證藥效對蝗蟲有用。”

  “真的?”衛朔聞之大喜,趕忙將自己記著的藥方拿出來向葛洪請教。

  葛洪摸著下巴仔細研究了一會兒道:“大王,這個藥方與臣所知道的那個多有不同,二者到底有什麼區別,還需經過實驗方可確定。”

  “好!眼下距離夏季尚有數月時間,我希望天師能在蝗災爆發前確定藥方,你放心接下來我會讓戶部撥款與你,另外會再派些人手協助你完成研究。”

  “請大王放心,臣一定儘快研究出成果。”

  待葛洪離去後,剛剛還保持沉默的郭誦再也忍不住了,他朝前跨出一步道,“主公,您讓葛天師研究什麼藥草治蝗,臣沒有異議,只是這蝗蟲能吃嗎?”

  吃蝗蟲對古人而言十分困難,不僅要克服生理上的難題,還要克服心理上坎兒。經過天人感應的洗禮,在古代蝗蟲已在文化上被神化,在有些偏遠地方,別說動員百姓去吃蝗蟲,恐怕讓他們動手撲殺都是一大難題。

  “述之有所不知,從醫學角度上看蝗蟲不但能吃,還是一種特別有營養且美味的食物。只需去其翅、足,再洗乾淨,用煮沸的水燙死後即可使用,也可處理好後,炒至熟透食之,若加點調味料的話,可堪比美味佳餚,而且這東西有很高的營養價值。”

  衛朔的一番話頓時讓郭默目瞪口呆,他苦笑幾聲道:“主公,這話也就是您能說,換個人來說恐怕會被盲目的百姓給當成瘋子不可。”

  “蝗蟲只是一種普通昆蟲,我們要借助此次蝗災破除百姓對蝗蟲的迷信,不要再搞什麼祭祀之類毫無用處的活動,要讓合理治蝗成為日後官府、百姓之準則。”

  這時郭默亦有些意動道:“若此話以闡教掌教之名義傳遍天下,定可號召天下教民遵從官府安排吃蟲滅災。當蝗災爆發後,百姓就可暫時用蝗蟲裹腹,等候官府撥糧賑災,即便是百年難遇的蝗災,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嗯,述之此言不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6

第603章 輿論之爭

  永年元年開春以來,整個中原大地居然只落了一場小雨,再加上去年冬季很少下雪,讓燕國上下意識到今年中原一帶旱災、蝗災將不可避免。

  如果旱災是發生在關中、遼東等水利發達的區域,衛朔也不會感到心急。可偏偏災害即將在剛剛收復的中原之地爆發,為此燕國上下不得不全力投入到緊張的抗旱救災之中。

  旱災往往伴隨著蝗災,兩大災害在古代是一場巨大災難,若處置不當會引發改朝換代這樣天崩地裂的大事發生。

  在春初雪融的時候,內閣協同工部、戶部以及地方官府,雇傭大批民眾全力搶修中原水利設施,為此甚至將大運河工程都暫時停止下來。

  除此之外,為了防止有人借天災牟利,衛朔特別行文中原各地,不但大肆減免當地百姓承擔的稅賦,還嚴禁天災期間禁止土地買賣。

  另外,為了幫助災民渡過難關,錢莊還會給災民提供低息貸款。

  最後,各地作坊開始緊急趕制水車等抗旱器械,並通過直道運送至中原各地。

  與此同時,報館在衛朔授意下開始了轟轟烈烈地宣傳,一時間中原即將遭受蝗災、旱災的消息傳遍天下。

  雖然這樣做帶來不少混亂,但由於官府處置得當,百姓們得知官府已做好了全力賑災的準備,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漸漸穩定下來。

  其實很多時候天災遠沒有人禍帶來的破壞力大,相比於天災帶來的危害,衛朔更害怕伴隨而來的人禍隱患。

  然而就在燕國投入到一片火熱的抗災治蝗鬥爭中時,各地一部分舊有名士不甘心退出歷史舞臺,竟借機造謠生事。

  這些舊有名士高舉天人感應的大旗,將天災爆發的原因歸於燕國‘亂政’以及燕王‘暴虐’頭上,聲稱正是如此上天才會降臨天禍到中原百姓頭上。

  不少舊有名士還聲淚俱下的上書‘勸諫’衛朔,要求燕王聽從民意,罷黜新政,並下罪己文書,以回歸傳統。

  如果說中原河北一帶的名士子弟還奢望用表現獲得衛朔重用,那麼江左世家可就不會那麼客氣了,他們直接將矛頭指向衛朔。藉口中原在殘暴羯胡的統治下都沒有發生蝗災,偏偏在燕國收復之後旱災、蝗災來勢洶洶,這充分說明了上天要懲罰‘某人’。

  舊有名士直接忽略掉了燕國上下為賑災而付出的努力,也無視衛朔帶頭捐贈錢財。

  總之他們只考慮天災代表著天意,表示遼東統治不得人心。

  這股謠言比自然災難還要來勢洶洶,讓衛朔和燕國上下憤怒萬分。

  自中原、河北初定,衛朔從未拜訪過所謂的名士、隱士,這完全出乎了各地正待價而沽的世家名士的預料。

  在某些名士眼中,衛朔起碼得拿出劉皇叔的做派,來個三顧茅廬才能體現出誠心來。

  然而眾人卻不知,十年來隨著遼東大力推廣教育,讓衛朔擁有了足夠多的人才儲備,他根本不再需要像眼前那樣去費盡心思拉攏人才。

  卻不料衛朔的‘無動於衷’挑動了某些世家名士內心的敏感神經,正好借著此次天災之際,他們紛紛想著給衛朔一個教訓,好讓衛朔知道他們的厲害,進而用‘八抬大轎’將他們請回去。

  “諸位,按說眼下正值抗旱救災之關鍵,我們不該浪費時間坐在這裡,但眼下外界輿論洶洶,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甘休之勢。”

  “況且外界輿論已漸漸影響到抗災行動,由不得我們不慎重對待。”

  “主公擔憂甚是有理,原本以為外界吵幾天就過去了,卻不想有人想渾水摸魚。”

  “眼下江左那幫名士高舉天人感應的大旗,將已爆發的旱災以及即將爆發的蝗災全歸於主公頭上,實在是大逆不道。”

  “還有一些狗屁名士竟要求燕國上下放棄一切賑災計畫,聲稱只要在旱災、蝗災面前虔誠悔過就能得到上天原諒,進而避免災害發生。”

  聽著莫含滿口抱怨,燕國上下包括衛朔在內臉色都不太好看。其實衛朔並不禁止外人非議‘朝政’,但是眼前舊有名士的言論已經影響到中原穩定,這便不能被他容忍。

  “如果那些名士只是隨便抱怨幾句,遼東也不會拿他們怎樣,畢竟燕國一向標榜不以言罪人。然而他們都是當地有名望的世家子弟,某些言論在百姓中有著不小影響力。”

  “臣聽說許多百姓都受到了蠱惑,對燕國組織的救災行動充滿消極情緒,甚至有些地方官吏都變得人心惶惶!”

  “諸位對此有什麼看法?”

  “主公,臣以為燕國應當發動輿論力量,對他們發動反擊。”莫含斬釘截鐵道。

  “且細言之!”

  “諾!”莫含聞言侃侃而談道:“臣建議讓燕國各大學堂山長、博士、教授在報館上發表文章,從根子上擊敗對方,不然即便此次我們通過行政手段強力壓服對方,日後有機會還會有人跳出來煽陰風、點陰火。”

  “不錯,世容此言甚善,既然是輿論問題,那就只能用輿論力量解決。動用行政手段只是治標不治本,能解決了一時問題,卻解決不能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衛朔對莫含的建議表達了強烈支持,他站起來揮舞著雙手激動道:“燕國在各大學堂養士十多年,也到了他們為燕國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我相信劉公、皇甫方回、朱左車、董景道等大儒、名士的學問不比他們差。”

  很快在衛朔授意下,燕國各大學堂博士、名士紛紛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大肆歌頌遼東官府如何組織百姓抗旱治蝗。

  在燕國輿論下,大災大難歷朝歷代都有,只有賢明者才會主動承擔起應有責任,率領民眾抵禦災害。甚至有不少文章更是毫不客氣地斥責江東名士、舊有名士不顧百姓死活,妄論天意,推卸責任,這才是真正的人禍。

  得知燕國文人如此強詞奪理,江東名士非常氣憤,他們在有心人組織下與燕國文人展開了激烈辯論,繼續宣揚天人感應的理論。

  不過,衛朔還是小覷了傳統理論的影響力,自董仲舒建立了天人感應學說,這一套理論被歷代官府接受,想要擊敗對方談何容易?

  多虧了燕國掌握著大量報館,如此才能在這場辯論中讓燕國立於不敗之地。很快江左名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們並未屈服,依舊通過各種管道與燕國文人展開辯論。

  沒能在輿論上擊敗傳統士族,讓衛朔有點兒遺憾,但他相信等夏季治蝗成功,輿論一定徹底站在燕國一方。屆時才是燕國對傳統士族發動致命一擊的時候,從而減弱傳統士族在遼東的影響力。

  與此同時闡教這個時候發揮了巨大作用,在掌教、天師、道長、真人的影響下,各地教眾幾乎沒有受到傳統輿論影響,反而堅定地站在燕國一方。

  教民們認為這不是上天對燕國的警示,相反這是大天尊對中原民眾不信闡教的懲戒。

  再加上闡教這麼攪和,天下有關天災的這番輿論爭執,徹底進入相持階段。除了部分閑的蛋疼的名士還在關注外,中原普通民眾已是火燒眉毛,正在官府組織下全力自救,哪裡還有精力關注天災是有什麼引起的?

  雖然經歷了一番波折,但燕國推行的各項賑災計畫還是有條不紊地推行下去。從這點來說,讓衛朔頗感欣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6

第604章 頂風作案

  就在衛朔以及內閣的視線從輿論之爭上移開,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抗災治蝗上時,卻沒想到又有一件突發事件打斷了原本計畫。

  這日,執掌監察總署的台產秘密向衛朔呈報——戶部內部存在重大貪腐嫌疑,有人趁著此次天災之機大肆斂財。

  “國俊,有人貪腐你直接派人去調查不就行了?”

  衛朔疑惑不解地看著台產,對於台產這位得力幹將的工作,他是十分滿意的。執掌監察系統多年,每年都有官員因各種問題被監察署查處。像這類貪腐案件自有法度給予懲處,很少有像今日這般,案件沒調查、人員沒抓卻上交衛朔處理。

  “這……這,這!”台產欲言又止,顯然有難言之隱。

  見狀衛朔突然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是不是犯案之人身份特殊?”

  “大王睿智。”台產這才輕舒一口氣,悄悄抹了一把額頭冷汗。

  “哦?到底是什麼人竟讓有‘鐵面禦史’之稱的台國俊都束手無策?”

  “此人姓裴,出身河東裴氏,乃王妃之族人。”台產一字一句吐露道。

  “嗯?!”衛朔眼中精光一閃,原來此案事涉王妃裴穎兒,怪不得連一向有剛直之名的台產都不敢擅自做主。

  看著面色陰晴不定的衛朔,台產小心翼翼道:“回大王,此案事涉王族親貴,監察總署不敢貿然立案,這才層層上報,請主公親自定奪。”

  “哼!嘿嘿嘿……”聞言衛朔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理解台產的做法。別說這事跟妻子裴穎兒有什麼關係,即便沒關係單單一個裴姓就足以讓台產如臨大敵。

  衛朔知道河東裴家因裴嶷、裴穎兒之故,眼下已有燕國第一豪門之稱,勢力之大遠超台產想像,這也是台產不敢輕舉妄動的主要原因。先不說裴嶷、裴穎兒的影響力,單單一個裴家就足以讓台產小心對待。

  雖然有可能事涉妻子裴穎兒,但衛朔沉吟了一下,很快便下定了決心,他凝重的拿起案幾上檔,在上面批示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事涉王族親貴,然王族犯法與庶民同罪!著有司立即按制度秉公查處,在調查結束之前,不得洩露絲毫。”

  “國俊,寡人既然將監察總署交予你負責,便是對爾信任有加,望你今後繼續保持鐵面無私的作風,為刷清吏治做出貢獻。此案關係重大,我將它交給你親自負責,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請大王放心,臣這就派人著手調查,一有消息即刻向大王彙報。”

  “嗯,很好,去做事吧!”

  送走台產之後,衛朔依舊眉頭緊皺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顯然仍然沒有完全放下心來。

  這時張二郎上前道:“王兄若是不放心,不若有小弟派出內衛部進行秘密調查?”

  “不行,內衛部(原侍衛軍司)密探絕不能插手政務!”

  衛朔毫不猶豫拒絕了張二郎建議,調動侍衛軍密探固然能在最短時間內將貪腐案調查清楚,但此例一開將遺禍無窮。在燕國固然有樞密院下轄的斥候司以及內衛部管理的密探的兩大特務系統,但衛朔從未將特務用於政務上。

  “為什麼啊?”張二郎不解道。

  “二郎,你要記住不管是密探還是斥候都不准插手政務,違令者殺無赦!將特務系統引入政務,將會埋下禍根,在燕國絕不允許出現特務統治。”

  教訓完張彪後,衛朔又處理了幾件政務,遂離開政事堂,向王宮後院王妃之處而來。

  看到衛朔到來,王妃裴穎兒十分歡喜,帶著一大批宮女出來迎接。衛朔上前扶起她,兩人一起走進房間。

  剛一進門,衛朔就看到了正躺在嬰兒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女兒衛嬋。

  小衛嬋此時正在午睡,看著閨女那粉雕玉琢的可愛樣,衛朔不由眉梢帶笑,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裴穎兒道:“這女兒跟我一樣漂亮!”

  聞言裴穎兒白了一眼正嘚瑟的衛朔道:“大王竟說笑,長得像大王日後還能嫁人嗎?”

  衛朔走到床邊一看,小傢伙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手枕著腦袋俯臥在床了,嘴角甚至流出了一小灘涎水……

  負責看護的宮女發現了,連忙過來將小衛嬋輕輕翻過來。沒想到小傢伙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那宮女剛一放下,她竟然一個翻身又成了那模樣。

  見狀衛朔忍俊不禁,伸出手掌輕輕打了下她的小屁股,引得裴穎兒直向他嗔怒翻白眼。

  離開小女兒的嬰兒床,衛朔坐在桌前,看著正在忙活的裴穎兒,隨口問道:“最近可有族中親戚過來?家中情況可好?”

  裴穎兒不疑有他,以為夫君在關係她的飲食起居,回道:“臣妾正好有事要跟夫君說一下,也不知是什麼回事,最近有不少裴氏子弟打著各種旗號到王宮內拜訪妾身。因為都是家族子弟,妾身也不好直接拒絕。”

  “哦?是嗎?他們都說了些什麼?”衛朔不動聲色地問。

  “除了拉家常外,倒也沒說什麼,不過臣妾一直謹記夫君教誨,凡上門拜訪的親戚除了一般的土特產外,其餘錢財、田產、珍寶等一概不收。”

  籲!儘管之前衛朔對裴穎兒一直抱有很大信心,但事情沒確定之前,他也不敢打包票裴穎兒沒有被牽扯其中。直到剛剛聽了裴穎兒之言,他這才放下心來,看來妻子應該與戶部貪腐案沒啥關係了。

  “嗯,你做得不錯!收了人家的錢財難免會被求著辦事,若是合法合理幫幫忙、伸伸手倒也無所謂,怕就怕有人打著你我名號在外面違法亂紀、為非作歹。”

  裴穎兒身形一頓,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看著衛朔道:“夫君,是不是裴家有人出事了?”

  “夫人果然聰慧一猜就中,剛剛接到國俊彙報,稱戶部倉曹主事裴灌很有可能在賑災期間倒賣物資發國難財。如今我已讓國俊派出人手著手調查,因此人出身河東裴氏,為夫擔心有人打著夫人名號行事。”

  “裴灌?”裴穎兒努力回想了一陣道:“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讓妾身想想,嗯,想起來了……前幾日裴灌的確來拜訪過妾身,還帶來了幾大車禮物,但妾身並未收下,而是原封不動退還給他。除此之外,妾身再未與他有任何交情往來。”

  “妾身身正不怕影子斜,讓監察署的人儘管去查好了。”

  “我當然相信夫人是清白的,只是這一次犯案人員乃裴氏出身,不明真相者難免會產生其他聯想,若最終有損夫人名聲,豈非得不償失?”

  衛朔想了一下道:“不如這樣,夫人趁著大案尚未揭開,不妨先召集裴家子弟,對他們進行公開教育,要求親貴遵紀守法。等日後懲處裴灌時,將案件對夫人的影響降至最低。”

  “好吧,就依夫君之言。”

  “唉,原本想著天下即將太平,總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卻沒想到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醃臢事。”

  衛朔看著面露疲憊之色的裴穎兒,有些心疼地將其擁入懷中安慰道:“夫人莫擔憂,一切自有夫君做主。別說此次沒有牽扯到夫人,即便與夫人有一絲半縷的聯繫,我也不會讓外人傷害到穎兒。”

  “妾身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今生竟得夫君如此寵愛!”裴穎兒滿臉幸福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我不護著你?還有誰能護著你?不光是穎兒,日後孩子們長大了,我也會護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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