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044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6

第605章 權錢交易

  太興元年四月,隨著中原抗災治蝗計畫不斷推進,來自四面八方的物資開始源源不斷往中原各州郡雲集。

  鑒於黃河在歷史上劣跡斑斑——常年決口造成大面積受災,內閣趁著抗災整修中原水利之際,而治理黃河又幾乎是個無底洞,需投入大量人力、物資修築堤壩。

  僅靠殘破的中原哪有財力支援如此浩大的工程?

  因此大量物資都需要從外地調運,好在這十多年來,戶部前身戶曹能幹,在各地建立了大量倉庫,儲備了無數物資。

  大量物資調動,同樣給某些貪官奸商提供了便利,不少官員因私欲膨脹而走上了違法亂紀之道路,勾結奸商進行權錢交易。

  而目前管理這些倉庫的官員就是倉曹主事——裴灌,裴灌原本就出身于河東裴氏這樣的世家豪門,又與巨頭之一的裴嶷沾親帶故,普一進入官場就得到不少便利。

  再加上裴灌本身能力不弱,背景又很強,很快就從底層爬升至中層官吏,最後更是擔任了倉曹主事這個肥缺。

  一開始裴灌看著倉庫內堆積如山的物資並未有其他想法,反而帶著手下兢兢業業守著物資過活。直到在‘無意’間認識了一個名叫武藝的海商之後,裴灌內心的想法全都變了。

  在武藝帶著‘逍遙’了幾番後,裴灌漸漸沾染上賭博、喜好享受等不良習慣。然而官員的俸祿並不足以支持他過上奢靡的生活,最終裴灌將目光對準了倉庫中的物資。

  儲備在各倉庫中的物資都是戶部用來賑災以及應付各種危機事先預備的,除了不時有監察署派出禦史巡查外,一般情況下根本就沒人注意到倉庫內物資變化。

  這就給了裴灌上下其手的機會,只要他能搞定前來巡查的禦史,那麼倉庫內的物資幾乎任由他處置。當然了,想要收買全部禦史幾乎是不可能,最好的辦法是提前得到禦史巡查的時間與地點,然後通過左右騰挪將檢查應付過去。

  漸漸地裴灌走上了倒賣倉庫物資的違法犯罪的道路,他通過武藝之手將儲存在倉庫內的物資賣給各大海商,從中牟取了巨額利益。

  原本這事進行的十分順利,裴灌也過上了驕奢淫逸的生活,但隨著今年內閣突然下令調各倉庫物資支援中原抗災,他的好日子赫然走到了盡頭。

  在裴府書房內,裴灌正跟幾名心腹商議對策,這些都是他為倒賣物資網路的人脈,幾人上下勾結,編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貪腐網。

  “大人,如今上到燕王下至小民,全都盯著中原抗災,海量的物資如流水一般湧向中原各州郡。眼下我們手中的物資定多還能支撐半月,再過半月一旦有新的調令下來,我們恐怕拿不出一粒糧食、一匹布來。”

  這話一出,屋內的氣氛愈加沉悶凝重,在座眾人皆是燕國土著官吏出身,哪能不知道燕國律法森嚴,尤其在針對官員知法犯法上,燕王衛朔更是自作主張強行通過了許多嚴刑峻法。

  只要他們的所作所為曝光,那上到倉曹主事裴灌,下到一般小吏,只要是涉案人員,幾乎沒有任何倖免的可能。

  沉默了許久,作為眾人的主心骨裴灌終於開口了,“李庫房,你給我交個底,眼下庫房內的物資還能支持多久?假若從外界購買的話,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籌集到足夠的物資?”

  “大人,按照之前的物資調撥速度,倉庫內物資最多可支援半月時間。這還是不考慮其他因素,萬一中原災情有變,內閣、戶部難保不會加大物資調集的力度,到時恐怕我們連七日都撐不下來。”

  “至於從外界購買,且不說我們手中根本沒有錢財用來支付花銷,即便我們有足夠的金錢,恐怕也買不到足夠多的物資。”

  “現在還有誰不知道中原即將有大災?那些商人鼻子跟狗似的,早早捂緊手中物資,輕易根本就不出手,只等著災害發生大賺一筆。”

  說到這兒,李庫房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裴灌,猶豫道:“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拿到內閣授權,以內閣名義向各大商家購買,只有這樣才有希望以平價或者較低的價格買到物資。”

  裴灌沉吟許久道:“資金問題我會解決,至於內閣授權……我也會想辦法解決。我對大家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要慌,要沉住氣。大家要有信心,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就能順利渡過此次難關。”

  聽了裴灌如此保證,眾人原本懸著的心才稍稍放鬆下來。當初大家之所以敢上裴灌的賊船,就是看中了他背景深厚這一點。眾人都相信,只要裴灌找人到同族長輩裴嶷面前疏通一二,拿到內閣授權不過是小菜一碟。

  不得不說裴灌口才不錯,也不知他對裴嶷說了什麼,最終說動了這位內閣首輔。

  好在裴嶷知道此事重大,沒有輕易答應裴灌要求,只提出要等內閣商議後再定奪。

  原本監察署已對裴灌進行了秘密調查,只是還未向外界披露而已。案件個中詳情,除了衛朔外,只有負責案件調查的相關禦史知道。

  當衛朔從裴嶷口中聽到裴灌的名字後,他立即意識到以裴灌為核心的貪腐集團已開始展開自救,他一邊向台產下達了加快調查速度的指令,另一邊則向內閣提前揭露了裴灌的罪行。

  “對內閣諸位大學士隱瞞案件詳情,並非是出自于不信任,而是制度使然。根據規定監察署調查案件期間,任何人包括內閣在內無權插手。因此在案件查明之前,我不可能讓國俊提前向大家公佈案情。”

  “而這一次完全是意外,若非文冀提到了涉案人員,而我又擔心影響到案件調查,才不得不提前向內閣吐露案情。但是我希望列為大學士千萬不要向外界吐露一絲一毫,若是被我知道有人向外界洩露案情,到時別怪我不講情面。”

  “諾!臣等不敢以身試法。”

  看著臉色難看的裴嶷,衛朔揮揮手,待其他人完全退出房間後,他方開口道:“文冀莫要為此事生氣,裴灌犯法自有國法處置,與你何干?與裴家又有什麼關係?你不會以為我會遷怒你跟裴家吧?”

  裴嶷搖搖頭痛苦道:“臣非是擔心主公,而是為裴氏子弟知法犯法感到氣憤,這才過去多久啊?竟出現如此敗類。”

  “這就是我常說的,治國如烹小鮮,吏治尤需如此,需要小火慢燉。我從來就沒奢望一夜之間讓燕國吏治清明,這個過程或許要十年,甚至二十年,但只要我們常抓不懈,吏治早有好轉的一天。”

  “當前發生裴灌這件事可以說在我的預料之中,這些年監察總署抓到的貪官污吏還少嗎?不少啦,只是裴灌案件有點兒特殊。首先它是首次以貪腐集團的形式出現,另外犯案人員出身名門望族,與文冀、王妃皆有關係。”

  “唉,若因此事而影響到王妃清譽,那臣將萬死莫辭!”

  接著裴嶷斬釘截鐵地表示:“請大王放心,臣這就回去給家中寫信,讓他們將裴灌給王妃帶來的影響將至最低,哪怕這個黑鍋有我們裴氏來背,也不會讓王妃有任何影響。”

  衛朔笑道:“文冀言重了,裴灌雖與王府有來往,但都是一般的人情往來,貪腐一事怎麼著也牽扯不到王妃。”

  但是衛朔的安慰並未阻止裴嶷的決心,他從政事堂出來後,迅速向裴家發出指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7

第606章 糟心事一件接著一件

  太寧元年以來燕國諸事不順,先是中原遇到了百年難遇的旱災與蝗災,緊接著監察總署又爆出了自開府治事以來最大一樁貪腐案件。

  誰知貪腐案件還在查證之中、災害還在治理之際,壩州都督邵玉娘又送來了緊急軍情。

  自從去年衛朔公開對漠北柔然、敕勒宣戰後,頓時打破了北方大草原上之平靜。

  漠北柔然、敕勒兩部胡族紛紛派遣騎兵南下侵擾。

  當下便顯示出漠南掌握在燕國手中的好處來,漠北南下的胡族騎兵,若想侵擾燕國內陸的話,須先解決嚴陣以待的漠南諸胡。

  然而雙方都是遊牧民族,對各自所擅長的戰略戰術十分熟悉,漠北柔然、敕勒很難在漠南諸胡手上討到便宜。

  但是不管怎麼說漠南諸胡受到攻擊,都是對燕國的挑釁。壩州都督邵玉娘在接到漠南軍情後,她一邊整頓兵馬做好隨時北上的準備,另一邊則急忙向後方的樞密院示警。

  接到壩州都督府急報,樞密院不敢怠慢,立即向衛朔進行彙報。

  “大王,柔然敕勒南下入侵漠南,壩州都督府請求出兵北上干涉。”

  衛朔拿著軍報看了一會兒不甚在意道:“柔然、敕勒不足為慮,無需大動干戈,就算燕國滅了柔然敕勒又能怎樣?還不是無法掌控漠北?用不了幾年還會有新的胡族興起。”

  “只要漠南還在燕國掌握之中,漠北柔然、敕勒興不起風浪。”

  然參謀部尚書魯昌則提出了不同意見,“大王、漠南諸胡剛剛歸順燕國不久,若任由柔然、敕勒騷擾漠南,燕國不管不顧,長此以往難免讓漠南諸胡離心離德。”

  “萬一漠南諸胡在柔然、敕勒挑撥下發動叛亂,燕國費盡心機構築的北方屏障將有可能全面喪失。在漠北、漠南諸胡聯合起來的瘋狂反撲下,北方安危將不得不寄託于陰山、長城防線。”

  “然而陰山長城防線之前已被遺棄了數百年之久,自太興二年被燕國收復後,便不斷對其進行大規模整修,可距今不過才四年多時間,根本不敢說已修葺完善,其中還有不少隱患亟待解決。”

  “如果再讓胡虜南下推進至陰山一線,那燕國北疆邊防壓力將倍增,成天光是想著防備胡虜偷襲已不容易,哪裡還有精力去整修長城防線?”

  “因此,臣以為當下還是應該出兵支援漠南,不能讓諸胡對燕國離心離德。”

  魯昌的提醒讓衛朔意識到,漠南諸胡並未有想像中那麼安穩。漠南草原畢竟與中原中原隔離多年,幾乎從未有被中原王朝統治過,從很早的時候漠南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就長期處於獨立狀態。

  直到雄才大略的漢武帝擊破匈奴後,華夏才在名義上對這片草原上取得統治權。但眼下距離漢武時代已過去太久,光是當年臣服大漢的匈奴都已滅亡,如今漠南諸胡對燕國究竟有多少歸屬感,衛朔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正如魯昌所言如今漠南初定、民心未穩,真要放任柔然、敕勒入侵漠南不管,難保漠南諸胡在損失巨大的情況下,不會投到柔然、敕勒懷抱,屆時整個北疆形勢都將發生重大變化。

  “原本我以為要到秋季時漠北胡虜才會南下打草穀,沒想到剛開春,柔然、敕勒便迫不及待南下,看來對方十分忌憚燕國啊。既如此北方戰事就交給壩州都督府處置,樞密院抓緊時間向壩州調集部分物資與援軍。”

  “諾!”高瞻、溫嶠、魯昌、韓壽等樞密院高層紛紛躬身應是。

  “諸位,眼下北方草原形勢大變,大家且說說,這會不會對周邊形勢產生什麼影響?”

  高瞻摸著下巴斟酌道:“如今外部形勢對燕國來說再好不過,于東南而言,燕國與王敦隔淮河對峙。淮河天塹對南北雙方來說都是公平的,即便王敦知曉北方胡族南下,他也不可能派兵突破淮河北上。”

  “更何況,在徐州之戰中,被王敦寄予厚望的羯胡騎兵被遼東鐵騎摧殘得七零八落,沒有騎兵部隊,王敦絕沒有膽子北上襲擊淮北。”

  “再者,王敦與朝廷之間矛盾重重,北方形勢再有變化,王敦也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燕國水師也不是吃素的,王敦若要趁火打劫,須先擊敗燕國水師防線。”

  經過十多年發展,燕國上下幾乎是從無到有地建立起一支強大的水師,這支水師數年前便揚威於海上,實力上完全不下江東水師。

  而且隨著燕軍進抵淮河沿岸,水師已派出由小型戰船組成的內河艦隊,專門用於長江、黃河上的巡邏、警戒。

  “其次在東北方向上,形勢上對燕國而言或許有點兒不利。自去年主公提出領土交換的計畫後,高句麗尚未做出任何反應。難保美川王聽到北方有胡虜作亂後,拒絕主公提議,到時說不定還得與高句麗打上一仗。”

  自從西安平大戰美川王僅以身免後,高句麗便熄了向遼東擴張的野心。十多年來,依靠著美川王、倉助利兩人精心經營,高句麗國力漸長,更是越過長白山、大同江南下攻取了不少三韓土地。

  之前大晉與高句麗相安無事並非是因雙方關係有多好,而是因燕國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平定胡患上,而美川王則集中精力整頓內政。

  但是高句麗與大晉之間存在領土糾紛,根本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若是單獨對抗燕國,高句麗必然沒有信心,但眼下北方柔然、敕勒作亂,誰知美川王會不會趁機謀取更大利益?

  “高句麗應該沒膽子拒絕主公提議,去年我們與石勒大戰正酣,高句麗不也很老實?這就是小國的悲哀,除了依附大國而存外,別無出路。臣以為,高句麗使者應該就在陸上,也許用不了多久,大王就將接到高句麗傳來的好消息。”

  誰知高瞻話音剛落,卻見郭誦從外面匆匆走入,手中拿著兩份軍報突然玩笑道:“主公,眼下臣手中有兩份軍報,其中一喜一憂,不知您想先聽哪個?”

  衛朔聞言一愣,再一想到最近似乎有點兒走黴運,便忍不住調侃道:“還是先聽好消息吧,正好可以衝衝黴運!”

  郭誦滿臉喜色道:“稟大王,高句麗已同意交換領土之議,不日將舉國遷至三韓半島。”

  衛朔總算聽了件好消息,頓時喜形於色,又一想到成漢,不由歎道:“若是成漢也像高句麗這般識相就好了,原本成漢就有意頑抗,如今得知北方形勢有變,恐怕更不會放棄武力對抗。”

  衛朔唯擔心北方形勢影響到對西南用兵,畢竟世事如棋局,下棋的人又不止衛朔一個,有其他的棋手不斷攪局,形勢不可能全按照遼東的想法發展。

  果然就見郭誦又拿出一份軍報,苦笑道:“宋褘來報,據說大將軍王敦已決心遣夔安領兵入援成漢,看來遼東軍南下取成漢之戰將不會太輕鬆。”

  “什麼?!”

  聽了郭誦之言,心中剛剛因高句麗而湧起的喜悅之情,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衛朔一把抓過郭誦手中軍報,快速流覽起來。

  現場眾人聽說夔安將入蜀地,亦不禁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夔安手中可是有萬余精銳胡騎,在北地或許不算什麼,但在江東、成漢卻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而王敦竟捨得讓其支援成漢,可見大將軍對成漢的重視程度。

  這對志在收復成漢的燕國而言,算是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7

第607章 不甘心的李越

  太寧元年初,宋褘身負秘密使命由雍州經陳倉道而入漢中,輾轉月余才抵達成都。

  在軍情署協助下,宋褘又花費了大半月時間將成漢內外摸了個一清二楚。

  隨後經慎重考慮,宋褘將用間對象放在了李雄長子、官居車騎將軍的李越身上。

  由於李雄正妻任氏無子,這不禁讓李雄庶出兒子們生出繼承大業的野心,其中尤以長子李越最為熱衷。

  畢竟按照華夏嫡長子繼承制,李越是李雄諸子中最有資格擔任太子之位。

  然而讓李越兄弟幾人沒想到的是,李雄放著自家兒子不選,竟隱隱透出口風要立兄子李班為太子。

  結果風聲剛一傳出,就遭到成漢上下一致反對。

  不但文武百官指責李雄妄為,連叔父太傅李驤亦是不斷勸諫李雄稱:“先王立嗣必立親子者,是明身份而防篡奪,從古而克言。”

  可面對成漢文武集體反對,李雄卻擺出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樣子,堅持己見。每次朝廷議論大事,李雄總是召侄兒李班旁觀,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是在培養李班做接班人。

  而李班表現也不差,總是一副謙恭下士、遵禮守法的樣子,漸漸地身邊聚攏了不少人。

  看著李班不是太子勝似太子,與父皇李雄‘父子’相知相得的樣子,李越、李期等兄弟幾人無不恨得牙根癢癢,只是迫于李雄威勢,才不得不暫時低頭。

  原本李雄是要一意孤行立侄兒李班為太子,但隨著與燕國交惡,成漢即將面臨生死存亡之威脅,讓李雄不得不暫時中止有關儲君之爭,將精力轉移到聯晉抗燕之上。

  自去年丞相范賁帶回了燕王有意圖成漢的消息後,成漢上下頓時驚慌失措起來。國主李雄不得不征青壯擴充兵力,以加強漢中一線防護。

  與此同時丞相范賁提出了聯合王敦共抗燕王的建議,得到了成漢上下一致贊同。

  而大將軍王敦同樣沒有讓成漢失望,不但很爽快地答應與成漢結盟,還派出夔安帶著近羯胡精騎入援成漢。

  然而誰也沒想到夔安的到來不但讓成漢上下信心大增,同時又加劇了原本已有幾分平息之意地奪嫡之爭。

  夔安原本是在走投無路之下才過江投靠了王敦,他對王敦本無任何忠誠可言。

  作為王敦黨羽,一旦王敦敗亡,他與僅存地族人絕不會有好下場。為了給自己以及族人找新的出路,夔安便趁機向王敦提出要帶心腹援助入蜀地援助成漢。

  夔安明著是幫助成漢抵禦燕軍入侵,其實內心打著要在成漢落地生根的想法。然而作為無根無憑的外來人,夔安若想立足成漢,則必須找一可靠之人依附。

  經過深思所慮,夔安竟把賭注壓在了未來太子李班身上。夔安選擇李班除了看中李班勢力最為弱小、雪中送炭好過錦上添花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李班喜好儒學,性情有些懦弱以及仁厚,不用擔心日後被清算。

  雖然夔安沒有明著介入成漢奪嫡之爭,但是他的一舉一動還是無法瞞過有心人。

  直到深夜,車騎將軍府,李越書房內的依然是燈火通明。

  一個中年人立在李越面前,憤憤不平道,“陛下駁回了將軍出面款待夔安的請求,卻偏偏讓李班出面宴請,這不是明擺著將李班當作成漢太子來對待?”

  李越的眸中閃動著幽幽的光:“參加宴會的都有哪些人?”

  “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甚至還有朝中要員……”

  “陛下那邊有什麼反應?”

  “陛下待李班一向優厚,聽說還親賜了美酒與李班,讓其款待外客。”

  “行了,你先下去吧!”李越眉頭緊皺揮揮手讓中年人退去。

  “諾!”中年人也不多言,忙一拱手便退了出去。

  李越在房間內有些焦躁地來回踱了幾個來回,時而凝眉深思,時而憤怒地莫可名狀,心神似乎並不安寧。

  以至於過了好半晌,他嘴中仍念念有詞道:“可惡,陛下待某何其苛責?!要知道我才是他的長子,而李班不過是他的侄兒罷了。”

  此時書房內已是空無一人,李越這話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可是話音剛落沒多久,房間東面整幅的厚絨幃帳便輕輕抖動了一下,有個清婉柔媚的女聲輕聲道:“侄兒又如何?李班背後有陛下撐腰,日後未必沒有機會得到太子之位。”

  隨著這美妙至極的聲音出現的,是一條曼妙婀娜的身影。單看容貌,已是傾國傾城,再搭配著那周身的嬌美氣質,卻是格外地攝人心魄。

  李越轉身面向她,雖然眸中盡是癡迷、火熱之色,但一想到奪嫡之爭,便很快恢復了自製道:“褘兒,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這個‘褘兒’便是燕國最出色得密諜宋褘,其奉命潛入成漢,很快就憑藉著才色進入到車騎將軍李越府上。一開始李越只當宋褘是個寵妾,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宋褘除了美貌外還有讓人歎為觀止得智謀。

  隨後李越在宋褘得指點下竟小贏了李班幾局,這讓李越愈發重視、寵愛起宋褘來,甚至眼下他已片刻離不開宋褘。

  為了讓宋褘充分發揮自己得聰明才智,李越特地在書房內佈置了隔間。每次他跟心腹議事得時候,總會讓宋褘躲在幕後偷聽,然後回頭再分析給李越。

  宋褘輕抿朱唇,停頓了片刻,方道:“將軍可知依照傳統,除了天子外,只有太子方有資格宴請外客。”

  “這個我自然知道,可正因為知道,我才感到惱火。”李越懊惱不已。

  “哪不知將軍對夔安瞭解多少?”

  “願聞其詳!”

  “夔安雖是羯人出身,但卻是個難得的人才。在羯胡覆滅之前,他被石勒視為心腹。過江之後,雖不怎麼受王敦重用,但好歹手底下還有萬餘精騎。”

  李越等了片刻,發現宋褘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不由吃驚地問:“就只是這點麼?”

  “當然不止這點,只是妾身說的話,將軍信麼?”

  “當然相信!”李越理所應當道。

  “那好妾身再問一句,將軍真有意成漢之主的位子嗎?”

  李越默然少時,方語氣堅定道:“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大位落入他人手中。”

  “好,既如此那妾身不妨告訴將軍,若想奪得太子之位,就必須將夔安拉攏過來。”

  “這是為何?”李越不解地問。

  “剛剛妾身不是說了麼?夔安在江東並不受王敦信任,而且還屢受世家大族排擠,眼下其孤身入援我成漢,只要將軍對其許以承諾,還怕無根無萍夔安不投到將軍麾下?有了這一萬騎兵精銳相助,日後將軍到了戰場上,必可縱橫無敵,軍功還不是手到擒來?有了軍功在手,太子之位不就唾手可得?”

  “褘兒不愧是我的智囊,日後我若奪得大位,必將立你為後。”

  聽了宋褘之言,李越頓時激動了,上前一步抱住宋褘嬌軀,忍不住許下了立後諾言。

  宋褘止住了李越想要作怪的手,正色道:“將軍切不可大意,眼下李班已搶先一步與夔安接觸,萬一在李班蠱惑下夔安投到其麾下,李班實力必將得到飛速擴張,到時將軍必悔之晚矣!”

  “請美人放心,待明日天色放明,我將親自去招攬那個夔安。我不相信夔安放著實力強大的本將軍不投靠,會選擇根基薄弱的李班?!”

  可惜李越根本就看不懂真正的智者所為,夔安的的確確選中了李班,將李越伸出的橄欖枝視而不見,還大義凜然的對外表示不介入成漢內部奪嫡之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7

第608章 大案要案

  隨著監察署對裴灌一案展開深入調查,圍繞著倉庫物資被倒賣的貪腐案漸漸浮出水面,其涉及金額之大,讓內閣上下聞之而震撼。

  經初步統計,在短短三年內,被裴灌等人揮霍掉的資金高達百十萬貫,有超過近三成的物資被他倒楣給不法商販。

  涉案人員更是多達十幾名,眾人以裴灌為核心,結成一個密不透風的貪腐大網。

  太寧元年,六月,負責案件的調查的禦史正式向巡檢總署申請抓捕涉案人員。

  至此,這起震驚天下的貪腐大案開始曝光于世人面前。

  原本有不少官員上書內閣,要求此案不對外公佈,以免引起‘民心動盪’,然而燕王衛朔卻不好不猶豫給予拒絕,指示各地報館必須對案件進行全方位報導,尤其要對涉案人員家世來歷公之於眾。

  衛朔此舉旨在警告後來人,官員因貪腐被抓,不但有可能丟官罷職、受牢獄之災,還將讓家族蒙羞。在這個重視名聲的年代,一旦家族名聲臭了,很有可能讓家族一蹶不振。

  果然在報館剛剛揭露出涉案人員的家世,幾個家族長輩立即站出來對外宣佈將一干案犯逐出家門。他們不表態不行啊,在各地報館鋪天蓋般宣傳下,全族被人戳著脊樑骨罵,不少痛恨貪官污吏的百姓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往犯案家族門口潑糞。

  燕國各級官吏看到裴灌等人如此淒涼下場,感到腦後涼風乍起,不由再三暗自警醒。

  裴灌一案一經報館曝光,便引來巨大關注。除了這是衛朔起兵遼東以來涉及金額最大的一個貪腐大案外,其中涉案人員出身當今燕國第一豪門——河東裴氏,亦是外界密切關注的重要原因。

  部分心懷惡意的人難免會將裴灌與裴穎兒、裴嶷兩個裴氏領軍人物聯繫在一起,尤其對江東世家而言,這是個難得抹黑裴穎兒甚至衛朔的機會。

  不得不說裴家為了保住裴穎兒聲譽下了很大本錢,就算鬧到裴嶷辭去首輔之位,也不可能讓裴穎兒為此案背黑鍋。

  在裴家諸位長輩看來,十個裴嶷加起來也不如一個王妃地位重要。

  很快這股試圖抹黑裴穎兒的陰風,在剛剛露頭之後就被裴家聯合衛朔以無可匹敵的姿態給鎮壓了。

  當然了,衛朔深知堵不如疏的道理,為了洗清王妃裴穎兒身上的嫌疑,他指示報館將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全都公之於眾。雖說這樣還不能完全堵住悠悠眾口,但卻能最大程度減少紛爭。

  六月中旬,監察總署已掌握裴灌等人貪腐的全部證據,並查清其犯罪過程,很快就將裴灌等案犯移交大理寺審判。

  由於證據確鑿,案犯裴灌、武藝等人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大理寺只用了不到五日時間便宣佈了審判結果。

  六月十七,大理寺就裴灌貪腐一案判決如下:裴灌、武藝等一干主犯,數罪歸一,判大辟,斬首棄市,其餘從犯數十人一律發配陰山長城服勞役十年。

  最後,更有上百官吏被判連坐瀆職,受刑不一。

  最終判決結果一經公佈,各地百姓自是叫好聲響成一片,大部分正值官員亦是對判決持讚揚態度。但仍有少部分官員對判決頗有微詞,打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名號,紛紛表示量刑過重。

  這日,裴嶷、高瞻、溫嶠、莫含、邵續、王琰等內閣大學士們,聚集在政事堂內商議軍政要事,首輔裴嶷卻先站起身來就裴灌一案向燕王衛朔做出檢討。

  衛朔擺擺手語氣平和道:“文冀不用過於自責,這事與你毫不相干,真要說起來與裴家也沒多大關係,只是湊巧裴灌出身裴家,又假借了裴家之名罷了。”

  “再者貪官惡吏哪朝哪代沒有?出了問題大家勇於面對就是,燕國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就是勇於批評與自我批評。”

  “我早說過,吏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說實話燕國出現貪官污吏,我並不擔心,唯一擔心的則是怎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揭露貪官污吏的罪行?”

  “就拿裴灌一案來說,裴灌貪污達三年之久,中間不知躲過了多少次巡查禦史、奏事掾屬調查,可見我們在官員監督上還存在有極大漏洞。”

  “案件不是審判過罪犯就沒事了,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從中吸取教訓。”

  “內閣要好好議議,爭取拿出一個條陳來,要加強對官員的監督力度。”

  聽到這裡內閣大學士們紛紛若有所思,自衛朔稱藩建國之後,推行了一套與魏晉截然不同的政治體制。在新的體制中,讓各級官吏印象最深者,非是嚴密的監察制度不可。

  曾經有不少官員下屬到裴嶷等人面前訴苦,說滿天下只有燕王的官不好當。

  像一部分隻懂混世熬資歷者,根本在燕國混不下去。因為燕國每三年都會有一次‘京察’,只要是政績沒有顯著進步者,必將被列為下等。

  而凡被列為下等者,不但升職無望,還有可能被勒令退休,因為在遼東沒有終身制。

  除了嚴格的官員大考——京察外,還有自成一系的監察署禦史對各級官吏虎視眈眈。

  稍有過錯就有可能被禦史盯上,一經查實,丟官去職都是小事,鬧大了估計連命都得搭進去。

  很多人都說給燕王殿下當官,就好想後背有人拿刀逼著一樣,你不奮力前行都不行。

  原本眾人以為官員頭上的‘緊箍咒’夠多啦,卻沒想到眼下衛朔仍要加大對官員的監察力度,看來一眾官員的苦日子怕是遠未到頭。

  “諾!臣等回去後將好好商議,等有了結果再向大王稟報。”

  “嗯,具體如何去彌補漏洞,這是你們內閣該考慮的事,我不會去干涉。”

  自從內閣成立後,日常軍政要務基本上全由內閣處理,而衛朔很少干涉內閣運轉。

  衛朔希望通過此舉提升內閣的威望,至少讓內閣能夠獨立承擔起治理國家的重任。

  在內閣會議結束前,衛朔又殺氣騰騰地表示:“我知道外界有不少人在指責燕國審案過程中殺戮過重,但是我卻要用這些貪官污吏的血警告各地官員,我們絕不會姑息任何貪官惡吏,有多少就殺多少!”

  “我們給各級官吏提供了優厚待遇,讓他們享受了人前榮耀,就必須按照燕國的規矩來做事,只要有人敢伸手,我必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過了一會兒,衛朔又用略微和緩的語氣道:“我知道諸位都是守正嚴明之人,因此我並不擔心爾等會因私而廢公。而天下官吏大多為貪財好權之輩,根本不會像諸位先生一樣遵紀守法,所以我才會設立了嚴格的監察制度。”

  ……

  從政事堂出來後,衛朔便回到了王府後院看望裴穎兒。原來受裴灌一案影響,最近裴穎兒心情有些低落。

  當衛朔來到裴穎兒房間時,正好看到臨海長公主司馬嫣陪著她閒聊,而兩女看到衛朔進來忙起身相迎。

  “兩位夫人不用多禮,穎兒心情好些了嗎?”衛朔關心地看著裴穎兒。

  “妾身沒事了,有勞夫君關懷。”

  “誒,夫人客氣了,嫣兒你沒事多來陪陪王妃,實在不行你們還可以出去遊玩,省得一個人沒事瞎琢磨。”

  “夫君這建議不錯,眼下正值鳥語花香,最適合帶著孩子們外出遊玩。”司馬嫣興奮道。

  “這不好吧?畢竟案件剛剛審結……”

  “有什麼不好的?就這麼定了,我這就讓管家去安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7

第609章 伐蜀之議

  “秦滅六國,先定巴蜀;楚漢爭鼎,兵出陳倉;東吳抗曹,西連劉備。”

  “若燕國欲統一天下,必先複益梁,滅成漢。”

  政事堂內,衛朔正與內閣大學士們商議伐蜀之役。高瞻、裴嶷等內閣大學士紛紛看著宋褘打探而來的消息,坐在那兒細細參詳,尋找滅成漢良機。

  成漢並非一般割據勢力,上有明君在位,下有險峻關隘可憑,即便強如燕國也須斟酌再三才行,不然難保不會大敗。

  燕國上下深知,作為地方割據勢力,成漢已成為阻撓燕國統一天下的絆腳石,不論有多困難,燕國都要滅掉對方。

  “大王,成漢狼子野心,勾結王敦負隅頑抗,不興義師伐之,不足以懲其不軌。”

  “正好眼下中原將爆發旱災、蝗災的消息傳遍天下,成漢必以為燕國不會大動干戈,卻不知我燕國國力雄厚,小小天災又何足道哉?!大軍正好可借天災為掩護,秘密向雍秦調動。又有密諜潛伏成漢,此時興師伐蜀,正當其時。”

  “成漢不服王化久矣,建興六年遼東軍西進秦州平定仇池之時,成漢蠢蠢欲動,其國主李雄遣李壽統大軍欲幫楊難敵抗我天兵。若非當時北宮將軍用計擒住了李晗,讓成漢、仇池反目成仇,燕國絕不能輕易收復仇池。”

  南下取蜀地是去年就定下的策略,原本早該展開,只因考慮到成漢國勢穩定,其又握有蜀中地理之利,才讓樞密院、內閣不得不慎之又慎。

  咳!衛朔輕咳一聲道:“為了對成漢用兵,樞密院這半年來一直在雍秦兩州內儲備甲械糧草,蓄積至今,足可供十幾萬大軍一年征戰所需。如若不出意外,最遲夏末樞密院就將下達征討成漢的作戰指令。”

  與會的內閣大學士們對興兵伐蜀均無異議,能進入政事堂議事者皆非庸人,每個人都清楚滅掉成漢的重要意義。

  很快政事堂內閣會議最終決定,伐蜀之戰將以消滅成漢割據勢力,徹底收復蜀地為最終戰略目的。

  為了完成這一戰略目標,參謀部秉承樞密院命令早已制定了嚴密的作戰計畫。

  “魯尚書,請你給大家介紹一下具體的征蜀方略。”衛朔指著參謀部尚書魯昌道。

  “諾,眾所周知,蜀地沃野千里,乃有名的天府之國,其又有天險可持,自漢高祖憑此而得天下,蜀地便是有名的王霸之所。一旦天下形勢有變,就會有豪傑據此而謀大業。前有公孫述、劉焉父子,後有昭烈帝劉備,今又有成國李雄。”

  “每次中原王朝為了消滅蜀地割據勢力無不花費偌大心血,昭烈帝更是憑此而三分天下。為何蜀地屢屢以弱小而抗強敵?蓋因蜀地閉塞,有綿延不絕的秦嶺為其屏障,其中棧道狹窄崎嶇,僅容一人一馬通過,險要之處還有雄關鎮守。”

  “我燕國想要平定蜀地,務必要小心了又小心,萬萬不可莽撞行事。”

  在場眾內閣大學士聞言皆面色凝重,顯然眾人深知蜀道之難。假若沒有天險阻路,成漢根本就不足為慮。恰恰因為蜀中地理艱險,才讓燕國上下對南下滅成漢一事,顧慮重重。

  漢末時弱小的蜀漢不就靠著蜀中地理之利,硬是與強大的曹魏對峙了數十年,燕國絕不願重蹈曹魏之覆轍。

  “不知參謀部對此有何對策?”首輔裴嶷眉頭緊皺顧慮重重。

  “考慮到大戰一旦打響,崎嶇狹小的棧道難以大規模轉運糧草,故而參謀部認為此戰兵貴精而不貴多,經樞密院商議後認為,大約有十萬兵馬入蜀即可,而且主力以步兵為主、水師為輔。”

  “還要調水師?”

  “僅靠棧道根本難以滿足前線大戰之物資、兵力需求,而蜀地又有嘉陵江這樣縱貫蜀地的大河,若利用得當,定會對大戰產生好的影響。”

  “不知樞密院打算分幾路入蜀?”

  “大軍共分左右中三路,左路軍以長安為大本營,從長安、郿縣、武功沿子午道、褒斜道、儻駱道入蜀。”

  “考慮到這三條棧道皆是人所共知的秦蜀古道,歷來為人熟知,只要李雄不傻定會佈置重兵把守相關要隘。因此,左路軍從一開始就是疑兵,起到牽制、迷惑敵人之作用,為其他兩路大軍南下贏得戰機。”

  “中路軍于秦州上邽設大本營,明著是從陳倉道東進陽平關,其實暗中則遣精銳偷渡陰平小道。”

  “偷渡陰平小道?魯尚書,鄧艾舊事才過去不久,你不會以為成漢上下全忘記了當年蜀漢是怎麼亡國的吧?”

  面對眾人的質疑,魯昌不慌不忙地解釋道:“諸位莫急,其實說起來中路軍也是疑兵。”

  “什麼?!安排兩路皆是疑兵,想來真正的殺招肯定就是右路軍了?不知右路軍行軍路線有何高妙之處?”

  提到右路軍,魯昌面上突然露出幾絲猶豫,他沉吟片刻方開口道:“之所以安排右路軍主攻,多虧了燕國早早收復了西海高原,並征服了高原上大量羌人部落。”

  “經過與已歸化的羌人首領交談得知,原來在茫茫高原密林深處存在著一條秘密小道。這條小道據說是高原上羌人部落南下蜀中與漢人貿易自發形成的,只因所過之處皆為羌人部落,故而除了羌人熟知外,外人根本無所知。”

  “臣敢保證,即便成漢防得了中、左兩路軍,也絕不會想到我軍會從西海高原繞道羌地進攻成都南邊的西昌。一旦偷襲得手,將會引起成漢舉國震驚,成功瓦解掉成漢沿秦嶺一線佈置的緊密防線。”

  “唯一可慮者便是……”

  “昌之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直言!”

  “諾!”

  受到衛朔鼓舞,魯昌不由鼓起勇氣道:“從高原迂回乃九死一生之路,不要說沒有水泥直道,連個像樣的山間小路也沒有,有的只是連最矯健的羌人也很難涉足的荊棘路。”

  “其中之艱辛完全超乎我們想像,據那些羌人首領交代,每次來往于古道上的羌人總要付出血的代價。若是燕軍打算走這條古道入蜀的話,就得做好付出巨大犧牲的準備。即便是全部徵召歸化羌人做士卒,有些犧牲仍是不可避免的。

  不得不說參謀部的謀劃讓在場眾人眼前一亮,蜀中棧道固然艱險,不利大軍通行,但若有水師相助,通過戰船運送兵力、物資入蜀,再加上右路軍遠涉千里偷襲,真有可能打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衛朔微微頷首,直到這一刻他才對參謀部完全放下心來。在參軍司即參謀部前身剛剛成立之初,其根本不能有效履行職責。而今通過近十年不斷歷練,參謀部已完全成長起來,足以承擔起任何規模的戰事。

  就拿此次入蜀計畫而言,衛朔完全沒有插手其中,全靠魯昌帶參軍們利用各種資源制定作戰方略,而眼下魯昌提出來的三路並進之提議讓內閣上下頗為滿意。

  “魯尚書,我看這右路軍偷襲計畫就像是撞大運,沒有十足把握,萬一失敗了呢?樞密院可有補救措施?”

  “回大王,其實樞密院、參謀部都沒有把全部希望寄託在右路軍上,真要說起來左中兩路軍並非全是疑兵,前線將士完全有權力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畢竟我們眼下獲取的資訊不是很全面,等前線將士經過縝密調查後,說不定會發現新的機會。總之,萬事皆以奪取蜀地為要。”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7

第610章 成漢反應

  看著在侃侃而談的魯昌,衛朔心潮起伏,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所謂右路軍大概要沿著後世‘茶馬古道’由青藏高原進入西川。

  茶馬古道源於古代西南邊疆的茶馬互市,興于唐宋,盛於明清,二戰中後期最為興盛。

  茶馬古道分陝甘、陝康藏、滇藏大概路,連接川滇藏,延伸入不丹、錫金、尼泊爾、印度境內,直到抵達西亞、西非紅海海岸。

  難怪魯昌顧慮重重,在茶馬古道上行走,必然是生死一瞬間的事。

  會議最後衛朔站出來總結道:“右路軍之議雖然很冒險,但正如參謀部說的那樣,不是沒有成功的希望。接下來樞密院要完善一下參謀部提議,抓緊訓練羌人充擔當重任。”

  “另外,為了迷惑成漢,除卻中、右兩路軍進行秘密籌備外,左路軍要大張旗鼓地往雍州秦嶺一線集結,要讓成漢以為我們的主攻方向在雍州。”

  “諾!”

  ……

  太寧元年六月,燕國的戰爭機器又一次開動起來。

  衛朔任命北宮純擔任征討都督,統十萬大軍(實則五萬)南下征蜀,大將賈堅、姬澹、薛濤等隨行。

  六月二十,衛朔親率內閣、樞密院高層在洛陽校場為出征將士送行。

  “此番征蜀成敗,事關燕國統一大業之關鍵。為了保證征蜀之戰順利,內閣、樞密院做了精心準備,不但各種物資充足,還從各地調集了精銳步兵加入征討大軍中。”

  “但這並不是說此戰燕國必勝無疑,唯一可憂者,蜀中陸路崎嶇險峻,水路險灘密佈。”

  面對燕王衛朔的隱隱叮囑,主將北宮純昂然道:“蜀中地理固然險峻,但我遼東軍縱橫天下無有對手,區區成漢何足道哉?請主公放心,某將一定親手砍下李雄的腦袋獻于大王座前。”

  “北宮將軍驍勇,我心甚慰,然爾等須謹記:征蜀之戰,關係到燕國戰略佈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其餘眾將紛紛抱拳道:“臣等手握強軍,又有軍情署詳細勘察了蜀中山川形勢、戍守處所、道裡遠近及成漢兵力佈置,知己知彼無過於此。如此用兵,雖然我軍兵少,取勝也是指日可待。”

  “好,如此征蜀之重任就拜託諸位將軍了,寡人將親自坐鎮洛陽為爾等保障後勤。”

  “大王如此至誠,臣等敢不盡心竭力!”

  ……

  “什麼?!燕軍大舉出動,雲集雍州秦嶺北側?”

  成漢皇宮大殿內,正與臣屬議事的李雄得知這個情況後,不禁臉色巨變。從去年範賁自洛陽而回,帶回了大司馬要求成漢投誠的消息後,他就想到了會有今天這一幕。

  為了防備燕軍偷襲,李雄在去年年底就完成了漢中佈防,讓堂弟李壽親自領兵坐鎮漢中嚴密監視各條秦蜀古道。

  在李雄看來,就算成漢軍力遠遠不及遼東軍,只要能最大限度發揮地理之便,未必不能擋住燕軍兵鋒。

  後來李雄又聽說燕國正與漠北柔然、敕勒鬧矛盾,還逼著高句麗交出帶方、樂浪,他以為東與北方向的衝突會牽制燕國大部分精力,應該暫時不會對成漢用兵。

  誰知事情發展遠遠超出李雄預料,北方柔然、敕勒被壩州都督邵玉娘、朔州都督陽鶩聯合漠南諸胡牢牢擋住,不要說南下幽並,其兵鋒都還沒到陰山腳下。至於國力雄厚的高句麗更是很沒有骨氣的答應了燕王的無理要求,舉國遷往三韓半島。正是北、東兩面勢力對燕國牽制無力,才導致如今燕軍大舉南下蜀地。

  “完了!完了!這一定是燕王興師問罪來了。”

  “燕軍大軍入侵,這……這可如何是好?”

  “聽說北宮純乃燕國名將,深為燕王倚重,今其統大軍而來,必不會善罷甘休!”

  “早知有今日,就該早早接受燕國條件,不然哪有日後刀斧加身之禍?”

  燕軍南下攪亂了成漢政局,一部分膽小或者心向晉室之輩紛紛鼓噪起來,明裡暗裡要求李雄放棄抵抗投降燕國。

  聽著眾人議論紛紛,李雄氣得臉色發白,但他又不能冒然處置對方,只能鐵青著臉看著丞相范賁。

  “咳咳!”接到李雄示意,範賁起身打斷了朝臣們的議論,拱手道:“諸位,眼下燕軍大軍南下,我等當萬眾一心協助國主守住成漢基業。不要忘了,燕王一向敵視世家,其一旦入主成漢,爾等家族必將隨之遭殃。”

  範賁這一番言論,頓時激起成漢朝堂上世家大族同仇敵愾之心。看到這一幕,李雄不由悄悄鬆了一口氣,不過對於能否戰勝燕軍保住成漢國祚依舊沒有太大信心。

  當今天下形勢是明擺著的,燕國一統天下之勢幾乎已無可阻擋。

  成漢想要割據一方,無異於虎口拔牙,定會遭到燕國猛烈報復。

  面對岌岌可危的形勢,唯一讓李雄感到些許安慰的便是江東大將軍王敦來了援兵。

  雖然夔安手中只有一萬騎兵,但是因是羯胡精騎,實力倒也不容小覷。

  “陛下,臣願保舉夔安將軍前往漢中郡支援征東將軍李壽。”

  就在成漢上下手足無措時,卻見一向不再朝堂上發表意見的‘准太子’李班站出來,舉薦夔安領兵入援漢中。這是李班在與夔安勾結在一起後定下的策略,借助此次燕軍南下征蜀之際,在戰場上立功勞,為日後奪嫡之爭做準備。

  李班的建議讓李雄頗為心動,只是他拿不准夔安是什麼態度。固然夔安是奉王敦之名前來援助成漢,但誰知人家願不願意一上來就到最前線去。萬一處置不慎,很有可能將成漢唯一一個盟友逼走。

  或許看出了李雄心中顧慮,李班拍著胸脯保證道:“陛下無需顧慮,數日前臣奉皇命宴請夔安將軍,曾私下向其探過口風,他十分渴望上陣與燕軍廝殺,以報滅族之恨。”

  “班兒,真有把握說服夔安?”李雄激動道。

  “某願立下軍令狀,若不能說服夔安將軍出戰,願受陛下一切懲處。”

  李雄聞言喜出望外道:“好!只要班兒能說服夔安將軍,等日後打退了燕軍,朕就立你為太子。”

  “什麼?!”李雄話音剛落,朝廷上頓時一片譁然,誰也沒想到李雄會做出如此承諾。

  丞相范賁對此是憂心忡忡,他十分不滿眼下李雄所作所為。之前成漢就曾因太子之位陷入巨大紛爭,若非他與太傅李驤苦諫不已,讓李雄暫時取消敕封侄兒李班為太子的想法,說不定成漢早已爆發內亂。

  眼下正值燕軍大舉南下,正該舉全國之力共抗強敵。可沒想到李雄竟在面臨生死存亡之際再次挑起奪嫡之爭,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看著一邊是其樂融融的李雄、李班叔侄兒兩個,另一邊滿臉怒火的李越兄弟,范賁滿心苦澀,原本成漢國力遠遜于燕國,此時若再爆發內亂,成漢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車騎將軍李越親耳聽到父皇李雄對李班做出立太子的承諾,不禁暗恨不已。原本他是要立即鬧騰起來的,但後來想到宋褘叮囑,李越費了好大勁兒才壓下心中怒火。

  宋褘曾提醒過李越,眼下成漢兵權大半在李驤、李壽父子手中,他若是只顧跟李班鬥在一起,難保不會被李壽坐收漁翁之利。

  在聽從了宋褘的建議後,李越已經意識到奪嫡之爭並非只有李班一個敵人,他若想獲得最後勝利,必須掌握更多兵權才行。只有大軍在握,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日後就算李班繼承了皇位,又能奈他若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7

第611章 東北劃界

  成漢玉衡十三年,夏,成漢國主李雄為了應付燕軍南下,其令征東將軍李壽都督巴東之軍事,領兵五萬進駐漢中、巴東兩郡抵禦遼東入侵。

  同時為了防備燕軍自陰平南下,李雄又命兒子車騎將軍李越領兵三萬進駐梓潼郡。

  在侄兒李班大力舉薦下,夔安得授成漢西夷校尉,受命協助李壽防備漢中。

  ……

  成漢與燕國之間劍拔弩張,不可避免的影響到江東。

  “近日數萬燕軍雲集雍州,目標直指秦嶺南側的漢中。”

  太初宮內,時年二十五歲的年輕天子司馬紹聞之,心中百感交集。永嘉五年,天下四海鼎沸,燕王衛朔還僅僅只是嶗山上一個流民頭頭。後來因南下徐州買糧而適逢胡虜南下,機緣巧合之下被徐州刺史任命為兵曹從事。

  儘管衛朔聯合祖逖取得了留縣大捷,但當時朝堂上除了劉隗外都堅信那是祖逖的功勞。

  以至於後來論功行賞,祖逖因功取代裴盾就任徐州刺史,而最大功臣衛朔卻一無所獲。

  恰恰是這次‘失誤’讓朝廷錯過了唯一一次調衛朔入朝的機會,只可惜當時除了劉隗極力向天子舉薦衛朔外,朝廷上下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錯過了什麼。

  他父皇臨死都對此感到懊悔,不然何至於讓衛朔脫離了控制,成長為左右天下大勢的龐然大物。

  司馬紹自幼胸懷大志,有規複中原,重振大晉雄風之理想。

  即位之初,他一邊暗中積蓄實力為最後平滅王敦做準備,一邊想著勵精圖治,期待著日後能借江東之力保存晉室。

  但司馬紹看得很清楚,只要燕王平滅成漢,江東再也不能獨存。

  “茂宏,你對此次蜀地之爭有何看法?成漢有可能擋住燕國兵鋒嗎?”

  自司馬睿駕崩之後,司馬紹對王導頗為器重信賴,朝中大小事務皆與王導商議之後方才施行。此次剛一接到漢中軍情,他便將王導、庾冰、庾亮等人找來商議。

  “陛下,成漢形勢恐非樂觀,唉!若大將軍能跟朝廷上下一心,江東就能抽出精力大力支援成漢,集合雙方力量或許有希望擊敗燕軍。”

  “不知愛卿可有計策教朕?”

  面對司馬紹的期望,王導遺憾地搖搖頭道:“陛下,非是臣不願獻策,而是朝廷有心無力啊!在內大將軍王敦屯重兵于姑孰,對建鄴威脅近在咫尺,朝廷連大將軍都難以應付,哪兒有精力去管成漢死活?”

  “唉,是朕不自量力了!也是,朝廷大半兵力都在防備大將軍,哪裡還抽調的出多餘兵力?”

  司馬紹自怨自艾的一陣,又忍不住抱怨道:“然則燕國一旦滅掉成漢,全取蜀地,恐將來朝廷再也無法壓制對方。”

  王導、庾亮等聞言心有同感,這猜測倒是雖不中卻不遠矣,可惜即便明知眼前是唯一阻止燕國統一天下的機會,朝廷這邊卻還是無法抓住。

  “陛下此言有理,可惜朝廷力有未逮,很難為成漢提供幫助,只能是徒呼奈何了。”

  “難道朕就只能這樣看著燕王一步步地削平四海?等著日後被燕王兵臨建鄴,取晉室而代之?朕既有志重振晉室,豈能對此無動於衷?”

  司馬紹對此很不甘心,當初在薊城被侍衛統領張彪蔑視,完全無視自己太子身份,強行將宋褘截走,而他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與當前感受何其相似?

  對此,司馬紹不禁從內心深處感到憂憤難當。

  王導頗為同情地看了一眼天子,縱使他身負經天緯地之大才,但是面對實力上絕對的差距,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一籌莫展。

  “陛下、司徒大人,其實事情並未惡化到最壞境地,還有挽回的餘地。”庾冰突然道。

  “哦?不知季堅有何對策?”司馬紹眼前一亮。

  “其實有人應該比我們更著急成漢形勢?”

  “季堅指的是大將軍王敦?”聞言王導、庾亮、司馬紹等人若有所思。

  “沒錯!大將軍與燕王之間矛盾重重,王敦絕不希望看著燕王統一天下,因為那樣一來他絕不會有好下場,要不然他也不會派出夔安領兵入援成漢。”

  “臣以為,當下我們應該跟大將軍緩和關係,最好是雙方暫時擱置爭執,然後鼓動王敦派遣更多兵力去成漢,如此不但可助成漢一臂之力,還能借機削弱王敦實力。”

  ……

  隨著燕王向高句麗討要帶方、樂浪二郡,美川王不得不捏著鼻子同意衛朔提出來的領土交換之議,用丸都附近核心領土,換取大同江、狼林山以南、以東土地。

  自太寧元年以來,高句麗開始往三韓半島遷徙,都城也由丸都城遷至到原晉帶方郡治所朝鮮城,並改名為平壤。曾經有大臣認為平壤位於大同江南岸,與遼東隔江相望,安全沒有保障,提議將都城設在帶方郡治所帶方。

  最後還是國相倉助利指出帶方城小且周圍地勢平坦無險可守,一旦受到敵人攻擊很容易被攻破。相反平壤卻城池高大,當年張統僅靠數千兵力就擋住了數萬高句麗大軍圍攻。

  至於來自遼東的威脅,倉助利認為高句麗剛剛與燕國簽署領土切換式通訊協定,只要高句麗不主動挑釁對方,至少數十年內不用擔心來自北邊的威脅。

  如此高句麗就可背倚燕國,以平壤為根基,南下統一三韓半島。等日後平定了三韓半島之後,再考慮擇選地方營建新的都城。

  倉助利的建議得到美川王的大力支持,至此平壤臨時都城的地位得到確認。

  當遷徙開始後,大批高句麗人不得不長途跋涉南下。與拖家帶口徒步的平民相比,權貴待遇要好的多,不但有馬車乘坐,途中還有高句麗士兵相隨保護安全。

  這次遷徙對高句麗而言打擊巨大,多年建設成果毀於一旦,可面對毫不講理的燕王,高句麗不得不選擇遷徙。

  遼東郡太守乙逸是此次負責監督高句麗遷徙並與之劃定最後界線的官員,自內閣文書下達至郡守府,他便帶著部分官吏前往丸都城。

  乙逸很清楚高句麗人對遼東充滿怨恨,難保有人會在臨走之前毀掉各地城池。而且在古代只需放一把火就足矣。到時只需推給天災人禍,遼東又能查處什麼來?

  考慮到丸都城是日後新樂浪郡治所,乙逸自然不會允許高句麗人破壞。因此,他親率官吏數十人,在數百廂軍、府兵的協助下,嚴密監視著高句麗人的一舉一動。

  到了七月底,隨著高句麗王族、權貴進駐平壤,整個境內只剩下些普通的高句麗百姓還未遷走。乙逸與高句麗國相倉助利將完成領土交換的最後一步,即劃定大晉與高句麗之間兩國界線。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基本上依據燕王衛朔的建議劃定,大體上沿著大同江、狼林山為分界線。

  乙逸扯過一份東北地圖,上面有一條沿著大同江而畫的紅線,他指著紅線道:“國相大人請看,這兒就是大同江,為日後你我兩國之界線。從此只要高句麗謹守本分,遵守《藩屬國管理條例》,燕王會保障高句麗安全。”

  “請上國使臣轉告燕王殿下,我主定會盡到屬國義務。另外,燕王曾答應支持我高句麗南下平定三韓半島,不知對此事燕王可有指示?”

  這是來要好處了!乙逸暗自腹議,他笑笑回道:“國相務憂,大王已吩咐在下移交一批軍械給高句麗,另外今後以較低的價格繼續賣軍械給高句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8

第612章 再戰漠北

  在呼倫湖河畔喊殺聲震天,數千柔然、敕勒胡騎與漠南騎兵糾纏在一起,雙方殺得難解難分。其中一位身著魚鱗甲的年輕燕軍女將尤為驍勇,在她左右倒下了無數胡虜。

  弓弩震弦的聲音、刀槍相交的聲音,再加上戰馬嘶鳴聲以及肢體墜地的悶響、受創時的慘叫聲和瀕死前的呻吟,給夏日草原抹上一層血色。

  自開春以來,漠北柔然、敕勒兩部胡虜似乎不要命一般紛紛大舉南下劫掠漠南,漠南諸胡在各盟旗一邊組織兵力抵抗,一邊向長城以南的遼東求援。

  接到柔然敕勒南下的消息,衛朔立即下令壩州都督邵玉娘、朔州都督陽鶩領兵北上,負責平定漠北柔然、敕勒叛亂。

  接到樞密院調令,陽鶩領兵兩萬自定襄出高闕塞越過陰山,打算沿著當年漢大將軍衛青的足跡,橫穿千餘裡的瀚海大漠,直接突襲位於後世蒙古高原中部、圖拉河畔、狼居胥西側的柔然部落王帳所在地。

  原本此地為匈奴漠北單于王庭駐地,後來被鮮卑人奪得,最後又落到柔然人手中。

  除了陽鶩這一路外,壩州都督邵玉娘同樣率一萬鐵騎北上,她將會同漠南諸胡,共同出擊弓盧水以北的敕勒、柔然部落。

  此次陽鶩、邵玉娘指揮的漠北大戰要比當年衛青、霍去病容易得多,首先燕國後勤體系遠比當年大漢完善。

  而且在這三年中,燕國通過築城、移民等手段已將陰山以南牢牢掌控在手中,再加上有漠南諸胡為羽翼,起碼不會讓燕軍在茫茫草原上迷失道路。

  當日頭偏西之際,戰場上的喊殺聲漸漸消失,草地上躺滿了胡虜屍體,既有南下入侵的漠北柔然敕勒部落騎兵,又有漠南諸胡胡騎。隨著號角聲響起,漠南聯軍驅趕著俘虜向營地內走去。

  在中軍大帳內,邵玉娘端坐在主位上,旁邊相陪的皆是漠南各盟盟長、旗主,除了邵玉娘神情自若外,其餘人等無不緊張兮兮。

  “稟都督,南下侵擾的數千漠北騎兵已被斬殺殆盡,末將特來覆命。”

  就在眾人焦急等待消息時,卻見剛剛在戰場上廝殺的女將渾身是血的走了進來,詳細地向主將邵玉娘彙報了大戰經過。

  看著英武不凡的徒弟荀灌娘,邵玉娘滿眼欣喜,經過三年手把手傳授,到了今天荀灌娘終於可以出師了。

  此次邵玉娘受命出征漠北,其特地任命荀灌娘為大軍前鋒。

  一路走來,荀灌娘不負眾望,先後擊破數股南下侵擾的漠北騎兵,前後斬殺三千胡騎。

  “嗯,很好!荀校尉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待荀灌娘離去,邵玉娘起身望著周圍各盟長、旗主朗聲道:“諸位,燕王知道各位受柔然敕勒侵擾厲害,特地命在下率大軍北上,眼下南下侵擾之柔然敕勒已消滅乾淨,接下來我們要北上攻入漠北。”

  “諸位回去之後,請儘快整頓好本旗騎兵,五日後隨本將一同北征。”

  “謹遵都督大人之名。”各盟長旗主紛紛躬身應是。

  ……

  在邵玉娘忙著整頓漠南諸胡時,陽鶩以冉瞻為前鋒,親率兩萬步騎自定襄郡出高闕塞越陰山,欲橫穿千餘裡瀚海大漠。

  原本陽鶩已經預料到此次行軍會很困難,然而直到踏上征程他才意識到,困難遠比之前預想的難得多。

  八百里戈壁大漠,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礫石灘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每當大風掠過,黃砂滾滾,遮天蔽日。整個地區人跡罕至,一派荒涼景象。

  此次隨陽鶩橫穿戈壁的士卒多為邊塞胡族出身,在草原的生存能力以及耐力上都要遠超普通漢族士兵,再加上充足的後勤補給,才讓陽鶩有信心完成橫穿瀚海大漠的計畫。

  冉瞻作為剛剛加入燕國的降將,在河北初定後便被樞密院調到朔州任職。

  在他看來,與歷朝歷代相比,燕王對草原民族取得的勝利已經是空前的了。基本實現了與胡虜隔大漠戈壁而治的戰略意圖,然而此時剛剛興起於漠北的柔然、敕勒顯然不願放棄漠南草原,以及南下中原打草穀。

  這也是燕王為何派兩路大軍北上漠北的原因,要徹底地打消胡虜對大晉的覬覦。

  在冉瞻想著自己心事的時候,突然蒼涼的號角聲響起,他知道這是大軍停下行軍就地休息的號角。果然只見正在行走的士卒驟然停下,很快一座座營帳拔地而起,不一會兒功夫營地飄起了一股烤羊肉的香味兒。

  在夜幕降下之後,除了少數遊騎還在遊蕩外,大多數士卒早就躲在帳篷內呼呼大睡。連日來不斷行軍,讓士卒體能損耗極大,每次到了休息時,壓力一卸,登時就挺不住了,一個個扔下兵器東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又是一天的無休止的行軍結束了。

  陽鶩看著疲累欲死的士卒,有些心疼,但他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讓負責後勤的輜重兵儘量為士卒們提供好的食物。

  夏季戈壁大漠夜涼如水,不過及時從後方運上來的毛毯毛被足以抵禦夜間寒意。儘管陽鶩部士卒為了突襲柔然王庭,不得已才橫穿大漠。然托充足的後勤補給之功,普通士卒除了行軍有些辛苦外倒也沒有受什麼凍餒之苦。

  萬籟俱寂之下,中軍大帳內陽鶩、冉瞻以及各參軍正在商討今後的作戰計畫。

  “都督,據嚮導所言,再過三日大軍就將穿過瀚海,也不知邵都督那邊怎樣了,萬一其沒有牽制住柔然主力,我軍冒然深入漠北草原,難保不會被柔然敕勒所乘?”

  說話的是錄事參軍,負責協助陽鶩處理軍務,對大軍行軍路線、作戰計畫知之甚詳。而有能力出任錄事參軍者,大多為各地武備學堂的高材生,理論水準沒得挑。

  冉瞻身為新加入遼東軍的降將,又沒立下什麼功勞,一般情況下他很少發表意見,都是主將陽鶩吩咐什麼,他就按部就班完成什麼。眼下他如塑像一般,除了雙耳做傾聽狀外,仍是一語不發。

  “參軍擔憂不無道理,不過你不用為邵都督擔憂,她可不是首次進入漠北,當年燕王殿下北上征討拓跋鮮卑,邵都督就曾獨自領兵沿著弓盧水橫掃狼居胥山東側,打得柔然敕勒狼狽而逃。”

  “嘿嘿,都督教訓得是!在下就是有點緊張,此次橫穿瀚海不比當年在漠南決戰。且不說我們已走了上千里路,士卒們早已疲憊不堪,而各種軍需物資補充也略有不足,可以說是大軍孤懸塞外,稍有不慎有可能全軍覆沒。”

  “嗯,爾心中顧慮我明白,此戰關鍵在於速戰速決,爭取在胡虜摸清狀況之前,將胡虜打崩潰,最好在最短時間內一舉拿下浪居胥山西南側的柔然王庭。而要實現這個目標,可就看前鋒冉瞻校尉的表現了!”

  見談到自己,冉瞻忙起身抱拳道:“請都督放心,末將定不負所托!”

  “嗯,宏武驍勇善戰,此戰定能旗開得勝。”

  說實話陽鶩對於冉瞻來到朔州都督府任職,感到十分欣喜。他本人長於佈局謀劃,卻不擅臨戰沖陣,而冉瞻的到來彌補了他本身的缺憾。

  可以說冉瞻的驍勇,讓陽鶩如虎添翼,更是對此戰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接下來我們要減緩行軍速度,以保證士卒得到充分休息,爭取讓大家在走出瀚海之前恢復體力,以便以最佳體力應付可能出現的危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8

第613章 平定漠北

  其實在私底下有不少人都指責燕王對柔然敕勒宣戰有些莽撞,但他們卻不知,看似冒然的宣戰舉措,是衛朔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最終決定。

  來自現代的衛朔深知,華夏農耕文明不可能完全消滅北方遊牧民族,這是一場沒有時間盡頭的拉鋸戰。而決定最後勝利的關鍵,並不在於燕國有多強的攻擊力,相反防守的重要性遠遠高於進攻。

  而決定敵我雙方誰能長期據有防守優勢的關鍵,取決於漠南草原歸屬!

  要知道即便燕國自東向西沿陰山長城佈置了一道嚴密封鎖線,可若沒有漠南諸胡為屏障,柔然敕勒依舊能夠憑藉部落騎兵的強大機動能力,對燕國北方邊郡實施週期性侵擾。

  因此,若想徹底根除遊牧民族的威脅,燕國必須牢牢掌控漠南,改變北方被動的防守態勢。

  假若燕軍無法穿越戈壁攻擊漠北的話,漠南始終面臨漠北威脅,北疆防守壓力依然存在。

  一旦燕國內部局勢稍有變化,導致對漠南控制力下降,勝利的天平就將重新倒向遊牧民族。

  與此同時,衛朔深知讓農耕文化出身的燕軍久居漠北固然是不現實的,晉民無法象屯墾河套、河西那樣,最終消化掉漠北草原。

  當前最恰當的選擇,便是依託強大經濟實力,派出精銳跨越戈壁攻擊柔然敕勒腹地,以徹底打殘漠北諸胡,解除其對漠南諸胡的不斷騷擾,燕國才有時間與精力完成對漠南的改造,以此實現與遊牧民族隔戈壁而治的戰略態勢。

  大軍橫穿戈壁看似困難重重,卻並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早在前漢時,大將軍衛青已經為燕軍已經做出了榜樣,當年大漢帝國的軍隊就已完成過類似的壯舉。

  由於漠北柔然敕勒對戈壁這道天險充滿了信心,他們都不相信燕軍有能力橫穿瀚海大漠,而且在胡虜看來,即便燕軍完成了橫穿戈壁的壯舉,也無非是送上門的俘虜,根本不可能再有餘力發動突襲。

  因此,柔然敕勒對於南邊過來的燕軍不是很擔心。反倒是東邊步步緊逼的邵玉娘讓柔然、敕勒感到巨大威脅,要知道上次就是邵玉娘由東向西橫掃了整個弓盧水流域。

  正因為做出了這樣的預判,在面對兩路出擊的燕軍時,柔然敕勒所做的應對,就是將主力、輜重盡數囤于狼居胥山東側,以逸待勞的等著邵玉娘部羊入虎口。

  這一切的一切都給西路軍提供了突襲的可能,“出其不意”是常用的兵法謀略,而且往往能取得奇跡。

  ……

  一般漢軍出擊胡虜,往往會選擇在春季,即遊牧民族實力最為虛弱的時候。

  而此次燕軍出征時間是在太寧元年五月末,這看起來有些不同尋常。

  其實不然,漠北靠近北方,此時恰恰正值春季(漠北的春季很短,也就一個多月),說起來仍是一次春季攻勢。

  從規模上看,此次燕軍發起的漠北之戰遠遠比不上當年漢漠北之戰,甚至連當年衛朔指揮的漠南之戰也略有不如,這是因為柔然、敕勒的實力遠遠比不上當年匈奴與鮮卑人。

  可即便如此,為了確保戰役勝利,樞密院組織起八萬馬匹負責轉運糧草,而各地負責保障補給的府兵高達十萬人。

  此次出征的燕軍,被分為東西兩路,一路由陽鶩轄制;另一路,則由邵玉娘統領。

  為了掩護西路軍突襲,東路邵玉娘聯合漠南諸胡,集結起六萬騎兵,浩浩蕩蕩殺向弓盧水流域。

  當柔然敕勒將大部注意力放在了東路軍上時,西路陽鶩部正艱辛的穿越整個戈壁大沙漠。

  作為燕軍真正的殺招,在此次戰役中,陽鶩的任務非常明確,就是直接攻擊柔然王庭,對柔然實施斬首行動。

  為了完成這致命一擊,陽鶩部集中了北地邊軍精銳,戰力不容小覷。

  當然了,若想擊破柔然王庭,首先得找到柔然王庭所在地。

  通過軍情署斥候探查,樞密院早就掌握了這一情報,並且制定了一條最佳攻擊路線。

  只要陽鶩循此線出擊,就能夠快速的攻至王庭所處的色楞格河流域(南部)。

  按照原定計劃,東西兩路燕軍屬于完全獨立作戰。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陽鶩所率領的西路軍,以及邵玉娘所統領的東路軍,應該在分別跨越燕然山(今杭愛山)、狼居胥山(今肯特山)之後,會師於兩山相對的南部缺口處,也就是柔然王庭所在地(今烏蘭巴托)。

  然而最終能否實現這個理想當中的會師場面,就要看東西兩路軍的努力了。

  至少從目前來看東西兩路大軍進展極為順利,西路軍越過陰山後,在生活在陰北草原上的漠南諸胡協助下,順利穿過了八百里瀚海大漠。

  與艱苦行軍的西路軍相比,東路軍邵玉娘部由於基本上是在漠南諸胡領地內行軍,大軍一路上如同旅遊一般就抵達了漠北邊緣一帶。

  此時,柔然敕勒主力已退至漠北深處,並將其軍需輜重轉移至更遠的北方。

  邵玉娘出塞後,從俘虜口中得知柔然敕勒主力不在西面,而正在自己的方向上,遂兵分兩路前進:以前軍荀灌娘親率兩廂遼東鐵騎與一萬漠南諸胡騎兵合兵一處,沿右路前進,掩護大軍的側翼,攻擊胡虜的左側背,她自己親率主力沿左路向胡虜正面進擊。

  不過數日,東路軍與柔然敕勒主力相遇,面對差不多近八萬胡騎,邵玉娘不敢大意,當即命令大軍佈置陣型,先穩住陣腳,以防胡騎襲擊。

  柔然可汗見狀立即指揮催動大軍發動攻擊,兩軍激戰至日沒,雙方死傷都很慘重。

  正在僵持不動之際突然狂風驟起,飛沙走石,雙方對面不相見。

  此時胡虜大軍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竄亂撞,其缺乏正規訓練的缺點暴露無遺。

  相反燕軍將士雖心下慌亂,但因未得將令,各部只謹守門戶,不敢擅動。

  邵玉娘抓住時機,派出騎兵從左右兩翼迂回包圍柔然敕勒聯軍。由於戰場一片混亂,讓燕軍輕易突破了敵軍攔截。

  柔然、敕勒可汗見自己的部隊突然被燕軍包圍,而且燕軍人數眾多,又有漠南諸胡相助,兵強馬壯,認為繼續作戰對自己十分不利,遂決定突出燕軍的包圍,向西北方向逃遁。

  見柔然可汗逃走,邵玉娘急令荀灌娘率輕騎追擊,自己也立即率主力隨後追趕。

  誰知荀灌娘一直追到天亮,向北馳行200多裡,也未發現柔然可汗的去向。

  這時,柔然敕勒聯軍主力被徹底擊潰,其中燕軍共斬殺兩萬多人,俘獲三萬胡騎。

  邵玉娘將胡虜交予漠南諸胡看押,而她率軍繼續向西北方向追擊,一直追至狼居胥山東側,沿途繳獲了不少柔然敕勒丟棄的牲畜、兵器等軍用物資,極大地補充了後勤物資。

  在東路軍大獲全勝之際,從西路出擊的陽鶩同樣如期穿過了瀚海。其率軍出陰山,向北進擊,越過荒無人煙的戈壁大沙漠,長驅直進一千多裡,直抵柔然王庭。

  陽鶩當機立斷,命冉瞻率精銳對王庭發動猛烈突襲。突遭襲擊,王庭數萬守軍猝不及防下拼死反抗。

  恰在此時又傳來可汗主力大敗的消息,整個王庭內人心惶惶,守軍不得不護著部落貴族棄王庭而逃。

  陽鶩揮軍緊緊追趕,追至狼居胥山西側,斬首三萬餘人,幾乎全殲了柔然王庭守軍,並俘虜柔然部落莫弗(酋長之意)、國相、國師、俟力發、吐豆發、俟利、吐豆登等柔然部落貴族、官員、將領近百人。

  陽鶩攻破了柔然王庭後,立即越過狼居胥山向東北攻擊前進,很快就與抵達了狼居胥山東側的邵玉娘部會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48

第614章 蝗蟲來了

  大戰之後,為紀念這次重要戰役的勝利,邵玉娘、陽鶩、冉瞻、荀灌娘驅趕柔然俘虜在狼居胥山上修建祭台。

  當下陽鶩、邵玉娘等眾將獻上犧牲祭告大天尊,慰藉壯烈犧牲的英靈,眾將士慶祝勝利的歡呼之聲響徹雲霄。

  隨後燕軍滿載勝利的榮譽,凱旋而歸。

  而柔然可汗突出燕軍包圍後,率領數百護衛騎兵狼狽逃走,直到半月後才得知王庭陷落的消息,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直接掛掉。

  等到柔然可汗收拾過殘局才發現,整個柔然部落中有超過六成以上的貴族死于此戰,整個部落實力遭到重創,至少數年之內再也無力南下。

  至此,驚天動地的漠北戰役,遂告結束。

  ……

  在漠北大戰分出勝負之際,早在開春就開始防備的蝗災,終於爆發了。

  中原百姓真是多災多難,去年好不容易趕走了胡虜,以為就此將過上好日子,可誰知旱災剛剛結束不到月餘時間,蝗災接踵而至,兗州、豫州、青州相繼發現蝗災。

  自七月中旬開始,中原突然出現大股蝗蟲,一時間中原各州郡紛紛告急。

  好在燕國上下早有準備,一接到災情,內閣立即著手安排治蝗事宜,各地官府亦不慌不忙組織百姓滅蝗。

  在生產力水準低下的古代,對於蝗災的防控幾乎沒有什麼有效措施。

  為了治蝗,衛朔結合歷史經驗採取了天敵治理與藥物噴灑相結合的方式。

  天敵治理很容易理解,就是利用雞鴨等家禽來對付蝗蟲,不過這個方法需要大量家禽才能有效果。

  也多虧燕國境內養殖業發達,各地遍佈養殖場,而養殖場內有數也數清的雞鴨家禽。為了對付蝗蟲,內閣已下令從各地調家禽往中原集中。

  但是僅靠家禽還不足以徹底消滅蝗蟲,為此衛朔托葛洪提供了一個藥方,依藥方熬制而成的藥汁噴灑在蝗蟲身上可使其墜地,又不影響人或者家禽食用。

  很快在各地官府組織下,當蝗災一起,各捕殺蝗蟲的隊伍立即投入使用,頓時中原大地掀起一場熱火朝天的抗災治蝗行動。

  儘管燕國上下做好了充足準備,但是當鋪天蓋地的蝗蟲降臨時,才會發現還是小覷了蝗災的嚴重程度。

  自三天前得報,中原八郡之地幾乎同時發災,蝗蟲自水濱,故河道,蘆葦地荒灘蜂起,自結成群,瞬間撲向田間地頭。整個中原大地到處是黃色的雲霧在快速移動,成百上千萬隻指頭長的蝗蟲張開翅膀在空氣中快速舞動,彙集成類似飛機起飛時的巨大轟鳴,鋪天蓋地般籠罩下來。

  受災嚴重的兗州泰山郡新泰縣縣令在圍捕不力的情況下,為了防止蝗蟲蔓延到其他州郡,不得不忍痛將來不及捕殺的蝗蟲與縣內莊稼一同焚燒掉。

  前方災情嚴重,讓坐鎮洛陽的燕王衛朔如坐針氈,災情到了這個地步,想必今年中原免不了出現大面積絕收。若非燕國糧食儲備豐厚,真不知這一場災難會造成多大損失。

  “主公,據統計兗青豫冀四州共有十個郡縣遭遇蝗災,受災民眾高達百萬人。”

  聽完莫含彙報,衛朔無力的坐在主位上,仿佛被巨大的蝗災抽幹了渾身氣力。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穩住心神,對內閣成員吩咐道:“諸位,雖說蝗災規模龐大,遠超想像,但是之前我們已做好無數準備,寡人相信只要燕國上下萬眾一心,最終一定能戰勝天災。”

  “另外,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敢問諸位卿家,爾等可做好迎接瘟疫的準備了嗎?現在是天氣最熱的時候,正是疫情最好的擴散時機,一旦控制不好,讓瘟疫擴散開來,那將是一場浩劫,我絕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

  在巨大的天災面前,連一向沉著穩定的衛朔都忍不住臉色大變,其他內閣大學士們同樣面如土色,顯然每一個人都意識到了此次蝗災的嚴重性,弄不好整個中原將毀於一旦,為此所有人都不得不打起精神,全身心投入到抗災之中。

  面對衛朔的諄諄叮囑,高瞻、溫嶠、莫含、裴嶷等內閣大學士們只能重重點下頭。

  “為了更好的指導下面抗災治蝗,我意派出四位大學士分別前往冀、青、兗、豫各州境內督導抗災,不知哪位大學士願意前往?”

  “臣願往!”“臣亦願往!”內閣諸位大學士紛紛起身請命督陣地方。

  衛朔看著積極下屬們頗為欣慰,他想了一會兒道:“前往地方督導賑災會很辛苦,我看還是不要勞煩邵公這樣上了年紀的人為好。這樣吧,莫含、溫嶠、杜群、封抽四位大學士就辛苦一下,前往地方上走一趟。”

  “諾!”四位大學士紛紛拱手應是。

  “臨走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叮囑四位,爾等到了地方後,要協助地方完成抗災重任,尤其要破除地方百姓對蝗蟲的恐懼心理。僅靠家禽是吃不完蝗蟲的,要發動百姓吃蝗蟲,只有這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滅掉蝗災。”

  這並非衛朔危言聳聽,史書上可是記載了太多‘奇葩’治理蝗災的例子。

  甚至有的百姓任憑蝗蟲吃掉田地裡的莊稼,卻不敢動手去傷害所謂的‘蝗神’。

  面對自東而西席捲而來的蝗蟲大軍,當地官府在內閣大臣督陣下,除了動員百姓進行人力滅蝗外,還集結了數十萬“鴨兵雞卒”組成“吃蝗大軍”對受災區進行大縱深掃蕩。

  到了八月上旬,這場規模龐大的蝗災終於在各方同心協力下控制住。

  燕國取得抗災治蝗的勝利,讓開春以來就持續的輿論之爭終於分出勝負。

  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江左世家所宣揚的天人感應理論遭到重創。

  災害爆發之初,舊有名士紛紛借機造謠生事,將天災爆發的原因歸於衛朔自身,矛頭直指燕國推行的各項政策,聲稱正是因為衛朔不遵祖制、推行暴政才讓旱災蝗災降臨在中原百姓頭上。

  為了對付這些不懷好意的世家名士,衛朔通過報館發動猛烈反擊。

  原本這場爭論正陷入拉鋸之中,雙方各舉典故誰也無法佔據上風。

  直到傳來中原抗災治蝗全面勝利的消息後,這場辯論終於分出了勝負。

  事實證明所謂的天災並非什麼上天降下的懲罰,不然哪有燕國上下抗災勝利?

  通過抗災這種直觀教育,讓各地百姓明白對災害而言,你光是害怕、迷信是沒用的,只有充分發揮人的能動性,堅信人定勝天的理念,才有希望戰勝天災。

  眾多百姓這才意識到自己能夠在這場旱災、蝗災中是僥倖躲過一劫,全托了官府上下組織有力,果然是只有對比才會讓百姓意識到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很快在衛朔授意下,燕國境內各大報館開始圍繞此次抗災大肆刊登當地官府如何如何組織得力、如何率領百姓取得抗旱治蝗偉大勝利。

  同時燕國自己培育的文人開始趁機宣揚新的理論,將原本傳統名士的影響壓縮至最低。

  最後連闡教都出動了,八月十八,掌教寇遁之對外宣佈,此次災害並非是什麼上天對燕國上下的懲罰,而是因中原百姓尚未信仰大天尊,而被大天尊發出的警示。

  對此寇遁之還當眾撂下一句狠話:“不信大天尊者,還將受到警示!”

  結果此言一出導致闡教在中原、河北一帶得到快速擴張,在極短時間內壓下其他宗教成為當地第一大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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