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鍾馗伏魔之幽冥神探 作者:一葦夏夜(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3-16 19:00:2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2 3833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26
第三十章 我跟你有仇(上)

    「你的妞,你自己去關心。」棉花糖明知道他實在叫它給梁柔兒拿衣服蓋,卻扭過身去不理他。

    鍾馗開始脫衣服。棉花糖只能站起來,不情不願,叼了件衣服給梁柔兒蓋上。

    司馬郁堂正聚精會神看著鍾馗手邊的那些東西,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動作。

    「昨夜你根本就沒有中胭脂的毒。」司馬郁堂低著頭問。

    「這種胭脂的毒,我早叫香兒給出解藥了。」鍾馗轉頭接著翻手裡的資料。

    司馬郁堂看了幾頁,赫然發現這是庫房裡存的刑部檔案,而且還是七八十年前的。紙頁泛黃,字跡模糊,以至於他一下還沒認出來。他站起來按住鍾馗面前的資料,冷冷問:「你到底在找什麼?」

    「找你的祖先裡有沒有人年紀輕輕就為愛橫死。」

    「你有完沒完?我說過沒有就是沒有!我跟你有仇嗎?還有,你個小屁民還敢查朝廷命官家的老底,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司馬郁堂說完,劈手把鍾馗面前的資料搶了過來。

    鍾馗原本就心情不好,現在徹底惱了。他站起來,一下揪住司馬郁堂的衣襟,壓低聲音說:「特麼的,我早就看不慣你了!要不是發過誓不輕易對凡人動手,今天我就弄死你。」

    「呵呵,你有膽子不用法術跟我打一場嗎?」司馬郁堂冷冷扯掉鍾馗的手。

    「要打我就要用法術。是你自己要打的,怨不得我。」鍾馗咬牙切齒回答,看了一眼熟睡的梁柔兒,又接著說,「有種現在就跟我出去。」

    他話音剛落,司馬郁堂便轉身一點就飛到了院子裡算是回答了他。鍾馗緊跟其後,飛身上前,卻沒有防備司馬郁堂忽然轉身就是一腳。

    鍾馗被踢中了胸口一下又飛了回去。他怕吵醒梁柔兒,還不得不在半空轉身,讓自己面朝下落地。

    「混蛋,竟然玩陰的。」鍾馗跳起來又飛了出去,雙臂一伸,地上樹葉立刻飛到天空變成一副金色彌天大網,從司馬郁堂頭上罩了下去,把他捆了個嚴實。

    「你說好不用法術的。」司馬郁堂一邊咬牙切齒地罵著,一邊掙扎,「無恥!卑鄙小人!」

    「我沒說。」鍾馗拿出他懷裡那個玉玲瓏,慢悠悠走近,「那天是梁柔兒在一旁看著,我不想用最不堪的法子。今天我要好好羞辱你。」

    玉玲瓏活了過來,兩隻大眼睛盯著司馬郁堂不放。

    司馬郁堂臉色一白,越發掙扎得用力:「鍾馗。你這個畜生,你要是敢這麼對我,我絕對與你同歸於盡。」

    鍾馗陰森森地怪笑:「告訴你,我這個寶貝除了喜歡吃毛髮,還喜歡鑽洞。」

    玉玲瓏飛了起來,朝著司馬郁堂而去。

    司馬郁堂忽然蹲下從靴子裡拔出一把顏色黝黑的刀,一下就劈開了鍾馗的網。那網瞬時變成樹葉落在地上。

    「你竟然能劈開我的網!?」

    鍾馗驚愕了一瞬,一看勢頭不對,正要把玉玲瓏召回。司馬郁堂已經飛身而起把半空中的玉玲瓏打落在地上。玉玲瓏在草地上滾了幾滾,停下來之後,竟然咧著嘴,像個嬰兒一般哭了起來。

    「你敢弄傷我的寶貝。我今天就要生撕了你!」鍾馗又氣又疼已經昏頭了,直接朝司馬郁堂撲了上去。

    司馬郁堂收起刀接住鍾馗,跟他廝打到了一起。一時間,兩人竟然難分上下,抱在一起像個滾筒一樣在院子裡滾過來滾過去。

    「你們兩在幹嘛?」

    梁柔兒迷糊的聲音從走廊下傳出來。

    鍾馗和司馬郁堂立刻停了下來,同時看向梁柔兒。

    只是鍾馗在上,司馬郁堂在下,姿勢十分曖昧。

    「你先下去。」司馬郁堂的臉瞬時紅到耳根。

    「畜生,你的手還在我衣服裡,我如何下去?」鍾馗氣急敗壞叫了一聲。

    司馬郁堂被蟲蟄了一般,立刻縮回了手,然後手腳並用一推把鍾馗頂了出去。

    鍾馗慘叫一聲,以一個極其誇張的姿勢從他身上倒了下來,然後剎不住車地骨碌碌滾開了,最後竟然就這麼消失在了遠處的牆角。

    混蛋,竟然趁機跑了,留他一個人來解釋剛才那個難堪的場面。他此刻一身樹葉,衣衫盡開,實在是……

    司馬郁堂氣得牙疼,卻沒有辦法,只能坐起來,無奈地望著梁柔兒。

    「你們兩……?」梁柔兒已經完全醒了,確定自己剛才看見的不是幻影。

    「我們在掃地。」司馬郁堂痛苦地憋出了一句謊話。

    「哦。」梁柔兒恍然大悟,拍了拍胸膛,「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們兩在……」

    「我們在切磋。」司馬郁堂實在是不忍撒謊,還是說了實話。

    「啊?」梁柔兒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哆嗦著問,「哪……哪種切磋?難道,鍾馗是喜歡你才這樣對我的……」

    站在牆角偷聽的鍾馗原本正叼著一根樹枝笑得歡,現在卻忍不住捂眼哀嘆:「唉,這個門板臉真是太蠢了,越描越黑。」

    「我們在打架。」司馬郁堂見她跑偏得太厲害,立刻解釋。

    「真的在打架?」梁柔兒睜大了強忍住淚水的眼睛。

    「真的。」司馬郁堂一臉真誠。

    「為什麼打架?」

    「都怪那廝太恨毒,竟然用他那個長長的東西戳我。」司馬郁堂說得氣憤起來,忍不住咬牙罵著。

    「嗚嗚嗚,果然是又姦情。」梁柔兒捂著嘴嗚咽。

    「不不不,不是那種打架,是真的打架。」司馬郁堂說不清楚,只能極其敗壞沖鍾馗消失地方向吼了一聲,「縮頭烏龜,快給我出來說清楚。」

    梁柔兒搖著手,抽抽嗒嗒:「算了,我不想聽。」

    司馬郁堂站起來,朝牆角跑去,嘴裡還冷冷叫著:「等我捉到你,就生生撕了你。」拐彎看見鍾馗,他詫異了片刻,便轉身跟鍾馗一樣抱著胳膊靠在牆站著。

    「你怎麼也躲過來了?」鍾馗幽幽出聲問。

    「唉,女人真難搞。」司馬郁堂嘆了一口氣。

    「話說那個玄晶刀怎麼在你這裡?」

    「你怎麼認識?」

    「我這個網是五行精氣所成,能調動五行中任何東西,卻不能被五行所制的任何東西所傷。你這個刀能劈開我的網,一看就是五行之外的東西,除了玄晶刀,好像世間暫時還找不出第二樣。」

    「算你還有幾分眼力。」

    「這把刀,不會是你那個年紀輕輕就橫死的祖宗留給你的吧?」

    「住嘴!你在這麼嘴裡不乾不淨的,我立刻讓你身首異處。」司馬郁堂眯眼狠狠地說。

    「呵呵,who怕who來就來。」鍾馗擼袖子。

    遠遠聽見梁柔兒在那邊叫:「你們在那邊吵架嗎?」

    鍾馗立刻閉上了嘴。

    司馬郁堂也靠了回去,仰頭看天:「唉,女人真麻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26
第三十一章 我跟你有仇(中)

    鍾馗發現,即便是司馬郁堂讓他查,他也無法從刑部檔案裡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因為有好多頁都明顯被人撕下來了。

    「借你家族譜看看。」鍾馗涎著臉對司馬郁堂說。

    「免談。」司馬郁堂面色冷峻,毫不留情拒絕了。

    「你家住哪兒?」

    「你要敢去我家偷,我就把你的身份鑑燒了,讓你一輩子沒法正大光明的泡妞。」

    「你太狠了。除了你的親人,誰能看到你家族譜?」

    「我未來的夫人。反正你是沒機會了。」

    鍾馗看了一眼梁柔兒。

    「不准問!」梁柔兒凶巴巴地說。

    「你都不知道我要問什麼,就不准我問。」鍾馗眨眨眼,一臉無辜。

    「狗嘴吐不出象牙。難不成我非要吃一口才能確認那臭不可聞的東西是榴蓮嗎?」

    「你…….」

    「說了不准問。我絕不可能為了讓你看看族譜就去嫁給司馬郁堂的。你也太缺德了。」

    「若是梁柔兒想看,隨時奉上。」司馬郁堂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趕緊插話。

    「真的?」鍾馗瞪大眼睛。

    「呵呵,是給梁柔兒看,不是給你。」

    「對啊,看了也不告訴你。」

    「你們兩真的是來幫我破案的嗎?」鍾馗皺眉痛苦地問,「我怎麼看都覺得你們是來搗亂的。」

    「不知道是誰亂吃女人的胭脂,中了毒。要不是我們遍訪城中名醫,你現在還在學狗叫呢。」

    梁柔兒翻了個白眼。

    「誒,對了,我的毒是怎麼解的?你們都還沒有跟我說過。」

    「大夫說你月經不調。」

    「……,這個病我真的,得不了。」

    「嗯,還說你懷孕了。」

    「你們到底給我找了個什麼大夫啊?你們不是想要治好我,是想弄死我吧。」鍾馗捂著眼嘆息。

    「婦科大夫。據說在你之前一個月治死了三個。」

    「但是他卻解了我的毒。」

    「嗯。」

    「不行,我要去看看。」

    鍾馗說去就去,司馬郁堂和梁柔兒只能跟上了他。還沒有進醫館,便從裡面傳來大聲呵斥地聲音:「混賬,我一個大男人如何會月經不調?」

    三人面面相覷,立刻進去了。

    只見大堂上,站著一個人。此人面紅耳赤,一看就氣得不輕。只是奇怪的是,他穿著女裝,聽聲音又分明是男人。跟鍾馗不同的是,此人身材纖細,面容精緻的,若不細看手上關節,不容易認出他是男人。

    大夫也很無奈:「你一個大男人,如何要穿裙子帶面紗到我這婦科來看病?」

    「我病情嚴重,其他醫館人太多,便只能來你這裡。怕你看我是個男人就不給我看了。也想著或許只是中了風寒,帶著面紗你也能把脈把出來。誰知道,你這個庸醫,竟然男女不分?!」男人越發生氣,上前一把扭住大夫的衣領。

    大夫拱手:「診金不要了。你快走吧。我也不知道怎麼這麼倒霉。日日都碰到奇怪的病人。」

    「日日?你不是才看了我們兩個人嗎?」一直沉默的鍾馗出聲問。

    「唉別提了,上個月,一連來了三個姑娘,也是說中了風寒,結果一把脈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做了醜事,懷了孕。跟家裡人說,他們也不聽。結果那些姑娘回去,就莫名其妙死了,跑來砸了我的醫館還說我是什麼『吸血魔』。真是晦氣。」

    鍾馗一聽眼睛一亮上前揪住大夫:「那三個姑娘,可都是被『吸血魔』殺了的。脈象全部一樣。」

    「對啊,跟你們二位一樣。」

    鍾馗轉頭跟揪住大夫另外一邊領子的那人大眼瞪小眼。

    「你治好了?」那人問。

    「好了。」

    「他治好的?」

    「也……不完全是。」

    「那是如何好的?」

    「我念了一句咒語。」

    「什麼咒語,快說來我聽聽。」

    「我懷孕了。」鍾馗生怕此人聽得不真切,還一字一頓,一本正經的說了這四個字。

    那人愣了一會兒,猛然把大夫一推,咬牙指著鍾馗文大夫說:「放屁。你當我是小孩子嗎?他是個托兒吧?治不好就算了,浪費我時間。」

    那人帶上斗笠,拂袖而去。只是遠看他的背影更像是女人。

    鍾馗對著大夫無辜地一攤手:「我盡力了。」

    大夫拱手:「多謝解圍。」

    「你跟我詳細說說那三個女人。」

    大夫想了想:「脈象都一樣。總說有人在耳邊說話。被家裡人強按著,才沒有出去。」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所有用過胭脂的人都會有一樣的症狀。現在通過他和剛才那個男人,已經證實了男人中了毒會這樣。不知道女人是不是也是。

    活著的,用過胭脂的人,肯定還沒嫁人也不會未婚先孕的人,他現在只知道一個。就是那個曾經非禮他的胖妞。

    司馬郁堂對於鍾馗的推斷十分贊同,也覺得,把胖妞帶到這裡來診斷一下,是很有必要的。可是對於誰去把胖妞找來這一點,兩個人起了分歧。

    「這種豔福,你就不要錯過了。」

    「我上次已經享受過了,這次機會就讓給你。」

    「呵呵,你再去一次。」

    「哎呦,哎呦,昨日被你踢成了內傷,我要去看大夫。」鍾馗忽然彎下腰,轉身艱難地扶著牆坐到大夫面前,「大夫,我有病,幫我看。」

    「畜生!那麼輕,能傷到你?」

    「是的,等你把那胖妞領回來,我就好了。」鍾馗扶著額,呻吟。

    「沒關係,我幫你。」梁柔兒安慰司馬郁堂,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啊,年輕人,從你的脈象看來,婦科病很嚴重啊。」大夫捻著自己稀稀拉拉的幾根鬍鬚,若有所思地忽然出聲。

    「……,信不信老子一隻手就能捏死你。」鍾馗立刻抬頭咬牙切齒地說。

    司馬郁堂一走,鍾馗就站起來,說要上茅廁,然後出了。他捏了個隱身訣,所以即便就走在司馬郁堂身邊,他們也察覺不到。

    「你打算用什麼法子?」梁柔兒問臉色陰沉的司馬郁堂。

    「能用什麼法子?還不是那個混蛋教的那幾招。」司馬郁堂許久才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鍾馗忍著笑,默默跟著他們。

    胖妞家,司馬郁堂卻對梁柔兒說:「你在門口等我。」然後獨自進去了。

    切,還不好意思。千算萬算,算不到我跟著你吧?

    鍾馗路過好奇伸長脖子的梁柔兒,卻差一點撞到了忽然停住腳的司馬郁堂。

    司馬郁堂站在門口,忽然氣沉丹田,抬腳一踹。門就應聲而開。

    這個門板臉真是暴力!不是說好,要用他的泡妞法子嗎?

    鍾馗嘆了一口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27
第三十二章 我跟你有仇(下)

    司馬郁堂冷著臉昂首走進去。裡面的人已經被嚇得抖成了一團。

    「官官官爺,有何指教?」看著像男主人的那個矮胖中年男人哆哆嗦嗦上前詢問。

    「你家女兒非禮男人,被人告到官府裡去了。現在,我要把她帶回去盤問。人呢?」

    「叫你平日不要那麼色了。你看,不聽話,終於惹出事了吧?」胖妞的媽把身後的胖妞捉住來打了幾下,對司馬郁堂賠笑,「官爺,能不能私了?苦主是誰?我們親自上門道歉。」

    「鍾馗。」

    鍾馗正溜到眾人身後,悄悄拿起桌上的瓜子扔在嘴裡。聽見司馬郁堂猛地喊他,嚇得差點噴了出來。

    「苦主是鍾馗,胖妞自己也該有印象。」

    胖妞開始哭,像只蚊子一樣哼哼哼:「是他自己跟我要胭脂的。明明他是自願,如何又去告我?」

    「你跟我回官府後,自己跟鍾馗對質去吧。」

    專業坑友一百年。鍾馗強忍著衝出去揪住司馬郁堂再打一架的衝動,默默起身。

    司馬郁堂已經不由分說,銬住胖妞就走。

    胖妞一家哭爹喊娘,甚是淒慘。

    梁柔兒一見很是不忍,安慰胖妞:「莫怕,你若老老實實配合,一會兒就送你回來。」

    胖妞嚎啕大哭:「要是要我負責,我就住在他家,不回來了。」

    呵呵,你巴不得吧?

    司馬郁堂憋著笑,冷臉默默轉開頭。

    鍾馗一溜煙地跑回去,到了醫館外才現身,進去坐在表情驚愕的大夫面前,依舊扶額。

    他的氣還沒有喘勻,司馬郁堂他們就進來了。胖妞被矇住眼睛,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看著好笑又可憐。

    鍾馗假裝表情錯愕地站起來讓了座。梁柔兒快步走過來,朝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對大夫低聲說:「別出聲,等下不管發生什麼,你只管把脈。」

    把胖妞領到椅子邊,司馬郁堂冷冷說:「坐下。」

    胖妞被嚇得一哆嗦,腳一軟就跪下了,一邊說一邊哭:「要上刑嗎?不用了。我都招了,我確實當眾非禮了鍾馗,不過他很享受,半夜還要找我來再續前緣,不過我睡著了,他才沒得逞。」

    梁柔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鍾馗。

    沒想到胖妞還有殘存的記憶。鍾馗百口莫辯,氣急敗壞指著胖妞一臉聲地說:「胡說八道,給我掌嘴,上老虎凳,夾斷她手指。」

    胖妞嚇得一邊叫一邊哭。

    梁柔兒按住鍾馗。大夫不知所以,表情呆愣。

    司馬郁堂哭笑不得,把胖妞拉起來,按在椅子上。

    「啊,要上老虎凳嗎。我肉雖然厚,不禁打。我都說了不管他主動,還是我主動,我都願意對他負責了。還要打我嗎?大人冤枉啊。」胖妞一邊叫一邊伸手在空中胡亂揮舞,想要尋找司馬郁堂的下落。

    司馬郁堂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按在桌上。

    「啊啊啊!!要剁手嗎?我沒摸他,真的。我就親了一下,雖然他嘴巴好甜。我只親了一下……」

    胖妞叫得跟殺豬一樣。

    鍾馗越發暴躁,擼袖子想要站起來打人。

    司馬郁堂忽然冷冷說:「誰再敢亂動,我毀她(他)的容。」

    鍾馗和胖妞都瞬間安靜下來了。

    司馬郁堂朝大夫遞了個眼色,大夫才如夢方醒,伸手搭在了胖妞的手腕上。

    胖妞哆嗦了一下,然後側耳細聽了一下,才試探著問:「是大夫?沒聽說過上刑前還要看病的。」

    大夫縮回了手,朝司馬郁堂點了點頭。

    司馬郁堂對胖妞連哄帶嚇:「苦主看你認罪態度良好,決定不予追究了。我現在送你回去。今天的事,你不准說出去。不然我就把你弄回來接著上刑。」

    胖妞忙不迭點頭:「我誰也不說。」

    她被扶著站起來走出去幾步,忽然又回頭:「等等,我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所以你們連刀都省了。」

    「沒有。」司馬郁堂含糊地回答。他的耐心也要耗盡了。

    「絕對是。不然我怎麼天天聽見有好聽聲音在耳邊叫我的名字。」胖妞又開始哭。

    「叫你的是男人還是女人。」鍾馗忽然想起這個問題,問胖妞。

    胖妞一邊擤鼻涕一邊說:「你告訴我得了什麼病,我就告訴你是什麼聲音叫我。」

    「你告訴我是什麼聲音叫你,我就告你你得了什麼病。」鍾馗狂躁地揪著頭髮。

    「好吧。那個聲音好奇怪,像男人,又像女人,但是很好聽。光聽聲音,我就想嫁給他了。」胖妞的臉紅了紅,有接著問,「我到底得了什麼病?」

    鍾馗沖大夫直擺手。司馬郁堂看熱鬧不嫌事大,退了一下大夫:「實話實說。」

    大夫只能說:「姑娘跟他們的脈像一樣,都是有喜了。」

    胖妞呆楞了片刻忽然狂笑:「啊哈,啊哈,啊哈哈。我有喜了。鍾馗你在哪兒?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別躲著。」

    鍾馗忍無可忍,走過去對著她脖子後面就是一掌。

    胖妞立刻身子一軟,像灘泥一樣躺在了地上。

    「你為什麼要弄暈她?」司馬郁堂皺眉問。

    「我受不了了。」鍾馗忿忿地回答。

    「你讓她醒著自己走回去多好。現在誰把她這一百幾十斤肉弄回去?」

    「嘶,忘了。」鍾馗痛苦的倒吸冷氣。

    司馬郁堂死活不肯扛胖妞。棉花糖又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鍾馗最後只能自己扛著胖妞把鍾馗送回去。

    鍾馗覺得自己的腰要斷了,一步一栽,彷彿隨時都會被壓垮。

    幫他扶著胖妞的梁柔兒不忍地問:「你行不行啊,為什麼不用法術。」

    「法術,不能,亂用。」鍾馗喘著氣,斷斷續續回答。

    「哧,真沒有用,才幾步路汗水就多成這樣。要是以後你的新娘子比胖妞還胖,你怎麼弄下轎?」梁柔兒像是打趣其實是在藉機試探。

    「沒關係,我就不會有新娘。」

    梁柔兒心裡一沉,順手把鍾馗一推:「混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27
第三十三章 琉璃堂(一)

    鍾馗一下重心不穩,差一點摔了個嘴啃泥。往前快走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他皺著臉抬頭說:「姑奶奶,我不讓你來,你非要來,你是專程搗亂的吧?」

    梁柔兒眼睛一翻:「沒錯,只要本姑娘開心,我想幹什麼幹什麼。」

    鍾馗好不容易到了胖妞家。把胖妞放下,他敲了一下門,然後扯著梁柔兒一溜煙地溜到牆角躲著。

    他捂著梁柔兒的嘴把梁柔兒按在牆上,然後側頭細聽。雖然他滿身是汗,梁柔兒卻沒有聞到想像中哪種酸臭,反而覺得有一種淡淡的,很好聞的味道,彷彿是雨後竹林吹過一陣風。梁柔兒抬起烏溜溜水晶一般的眼睛看著鍾馗的側臉,便漸漸看得入了神。

    他的皮膚很白皙,五官線條偏陰柔,卻不是沒有絲毫的娘氣。特別是眼睛,認真看人時深邃得像要把人吸進去。睫毛更是長到讓女人都嫉妒。

    鍾馗感受到梁柔兒的目光一轉眼,便與她四目相對。梁柔兒白嫩的臉頰泛著紅暈,眼神迷離,秋水盈盈。鍾馗看得心裡一動,心跳便不受控制地鼓噪起來。

    「啊,女兒,你回來了。你有沒有受刑?」那邊傳來胖妞家人的驚呼聲。

    鍾馗驚醒,垂下眼簾,鬆開梁柔兒,就要退走。

    梁柔兒一把捉住他的衣襟:「不許躲。你明明時喜歡我的。」

    走,怕梁柔兒叫起來,驚了那邊的人。不走,他怕自己情難自禁。鍾馗好尷尬,身體僵硬地站在那裡。

    那邊胖妞醒了,懵懂片刻之後,忽然嬌羞地說:「鍾馗說要娶我。」

    「唉。瞎編亂造,臉皮厚的功夫,我誰也不服,就服她。」鍾馗扶額輕嘆。

    「噗。」梁柔兒忍俊不禁,揪著他的衣襟,踮腳上前,飛快地親了一下鍾馗。

    趁著鍾馗愣神的時候,梁柔兒低頭飛快地跑了。

    望著她的背影。鍾馗微微皺眉:「呼,怎麼躲都躲不掉嗎?如何是好。」

    回到醫館,大夫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各位大爺,該說的我都說了,還有什麼事?」

    「除了我和剛才那個男人,三個女人,和剛才那個胖妞,還有沒有人有過相同的症狀?」

    「有。也不能算是。還有一個沒來我這裡看病,我碰巧搭了一下他的手,跟你們像是一樣的,卻不能肯定。」

    「是誰?」

    「既然不能肯定,就不好亂說了。」

    「好吧,這個以後再說。剛才那男人是誰?」

    「那個穿著裙子的啊?」

    「嗯。」

    「琉璃堂的小廝毓青啊。」

    「琉璃堂……」鍾馗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琉璃堂是城裡最大的戲班子,創建兩百百多年了。聽說琉璃堂歷任堂主都叫琉璃。這幾十年因為現任琉璃名氣太大,所以與別的戲班子不同,不需要遊街串巷,而是固定在一座方圓百畝的大宅子裡唱戲。前堂是戲院,後面則是戲子們練功居住的地方。

    「琉璃堂後院很難進去。」梁柔兒一臉興奮,「我們是不是要查琉璃堂?」

    鍾馗一挑眉:「你不是上長安城來尋親的外鄉人嗎?怎麼對長安城的事情這麼熟悉?」

    梁柔兒臉一紅,有些尷尬,結結巴巴地說:「女人好八卦,你不知道嗎?」

    鍾馗摸著下巴所有所思地說:「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們是要去琉璃堂裡面打探打探了。」

    「不是我們,是你。我去不了。」司馬郁堂冷冰冰地回答。

    鍾馗轉頭上下看了一下司馬郁堂:「怎麼?怕自己把持不住?」

    聽說琉璃堂裡無論什麼角色都是用一溜水的男人來演。每年琉璃都要去外面蒐羅長相好看的男孩子,買回來訓練。於是便有了這些男生女相,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

    「你不是吃公糧的,不知道也很正常。琉璃來頭太大,皇上都對他寵愛有加。所以各部怕自己手下出個愣頭青惹禍上身,便都早有明令,不許以任何藉口接近琉璃堂的人。」

    「這種規定,明擺著是嚇唬人的。」

    「規定,就是規定。」司馬郁堂沉下臉,「沒什麼好討論了。」

    鍾馗碰了一鼻子灰,嘆了口氣:只能自己一個人去了。

    他順便讓司馬郁堂把梁柔兒帶走,理由自然是琉璃堂裡全是男人。梁柔兒去不方便。

    只是,他到了琉璃堂外,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即便是他這個男人,也進不去。

    好不容易拍開了門,對方一見是個陌生面孔,便直接說:「要看戲,夜裡來。」然後就把門拍上了。

    吃了個閉門羹,鍾馗繞著圍牆走了一圈,發現這座宅子跟個鐵桶似的。牆高三丈,牆頭還滿是鐵釘。不像是深宅大院,倒像是監獄死牢。不論男女,見了琉璃堂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痴迷,所以常出現一擲千金看一場戲的瘋狂事情。更有為了那進入琉璃堂偷窺,不擇手段的人。也難怪琉璃堂會修成這樣。

    要不用法術進去。反正這也不在好色、貪財、狂暴這三個禁忌之內。

    鍾馗正在猶豫,忽然聽見身旁有人問:「公子找誰?」

    一回頭,他便看見一個秀美的男子和一個打傘的小童。男子膚如凝脂,雙瞳若水,還真有些雌雄莫辨。就連小童,也比尋常男孩子要秀氣。

    「我找毓青。」

    「哦,你是他何人?」

    「我是他病友。幾日前在醫館見過。」鍾馗急中生智,胡謅了幾句。

    那人掩嘴嫣然一笑,媚態百出:「看你急得,你既然要找他就進來吧。」

    小童立刻收了傘,上前敲門:「開門,堂主回來了。」

    鍾馗此時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琉璃。他轉眼仔細打量琉璃,卻發現,琉璃也在看他。

    撞見他的目光,琉璃絲毫不躲閃,反而笑了笑:「可惜了。公子要是有興趣,倒是可以到我琉璃堂裡面來。」

    「好好好。我想想看。」

    「你倒是蠻有趣的,分明不想,卻肯這樣敷衍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28
第三十四章 琉璃堂(二)

    「堂主過獎。」鍾馗裝作沒有聽出他的諷刺,作揖回答。

    琉璃哼了一聲,慢悠悠走了進去。

    毓青對於鍾馗的到來十分驚訝。

    「我與公子沒有舊交,找我何事?」

    「公子幻聽的症狀,可是抹了胭脂之後?」

    毓青側頭想了想:「沒錯。你如何知道。」

    「因為我也一樣。」

    「我不知道你如何猜到的,不過,你要是又來替那庸醫做說客,就請出去吧。」

    「我真的是塗了那種胭脂才會中毒的。你看。」鍾馗拿出懷裡那盒香兒調製的胭脂。

    毓青的表情變得很奇怪:「我們是為了上台,不得已,才塗脂抹粉。你一個好好的大男人,為何會涂胭脂?」

    鍾馗怕打草驚蛇,不想挑明身份,便含糊地說:「一言難盡。」

    毓青把胭脂扔回到鍾馗懷裡:「變態!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鍾馗知道他誤會自己是喜歡男色的那種人,忙拉住他:「你聽我說。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胭脂從哪裡來的。」

    「都是堂主賞給我們的。」

    「每個人都一樣?」

    「每人都不相同。」

    「胭脂哪裡來的?」

    「有些買的,有些是堂主自己做的。」毓青皺眉躲著鍾馗。

    「除了幻聽,你可有夢遊過,或者見到過什麼奇怪的人,遇見過危險嗎?」鍾馗急著問問題,追著毓青團團轉。

    「毓青何事?」有個高大的男子在遠處佇足詢問。一看就是這琉璃堂的護衛。

    鍾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拽著毓青袖子的手,赫然發現他此刻跟騷擾美男的變態沒有區別,便立刻撒了手。

    還要查案,現在被扔出去,再想進來就麻煩了。鍾馗訕笑著朝毓青拱了拱手哀求。

    毓青紅了臉,鎮定地回答:「無事。」

    等那人走了之後。鍾馗才一鞠到底:「多謝。」

    毓青忍不住笑了起來。瞥見琉璃的身影在不遠處的角落一閃。毓青剛放晴的臉立刻又陰沉下來。

    「你問完了嗎?問完了就快走吧。」他轉身。

    鍾馗也看見了琉璃,只是他對於毓青的陰晴不定十分困惑,卻不好再問什麼,轉身走了。

    司馬郁堂和梁柔兒正在堂上喝茶。見鍾馗心事重重地進來,司馬郁堂冷冷地問:「探到什麼了嘛?或者,是不是找到真愛了?」

    被梁柔兒瞥了一眼,司馬郁堂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問,好像深閨怨婦一般,立刻閉上了嘴。

    「什麼都沒有問到。只能再去了。」鍾馗垂頭喪氣,猛灌了自己兩杯茶。

    呵呵,還說沒有。

    司馬郁堂暗自冷笑。

    「為了犒勞你們。今晚上我做飯。」梁柔兒一拍手。

    鍾馗這時才抬頭瞪著梁柔兒:「你做的飯,能吃嗎?」

    「當然能吃!就算是不能吃,你也得給我吃下去。」梁柔兒粗聲粗氣地回了一句。

    梁柔兒做飯的時候,鍾馗和司馬郁堂坐在屋簷下等。廚房裡不時傳來尖叫聲和火光。

    「她會不會把廚房燒了?」鍾馗很擔心。

    「燒了就燒了。反正也不是你家。」

    對啊,這是王富貴的家。曾幾何時,他已經把這裡當成家了。大概是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安定的,有人陪伴的,待上這麼久吧。

    鍾馗仰頭看了看天邊紅似火的晚霞,幽幽出聲問司馬郁堂:「我是無家可回,你為什麼不回家?」

    「嗦。」司馬郁堂皺眉喝了一聲。

    『轟』廚房傳來一陣巨響。

    鍾馗和司馬郁堂不由自主同時跳了起來。

    梁柔兒頂著一連焦黑從廚房探出頭來:「吃飯了。」

    鍾馗皺眉,小心的問:「吃什麼菜?」

    「燴三鮮,熗炒白菜,紅燒肉。」梁柔兒信心滿滿。

    「呵呵,我們有口福了。」司馬郁堂和鍾馗各自心懷鬼胎的笑著。

    那三碗菜只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反正都是黑色。只能從黑裡透黃,和黑裡透紅以及黑裡透綠來判斷,哪一盤到底是什麼。

    「這個紅燒肉果然是香脆可口。」鍾馗夾起一塊貌似紅燒肉的東西,咬了一口。

    鹹得要死也就罷了,還又苦又澀一股怪味,鍾馗強忍著胃裡的翻騰,歡快地把嘴裡的東西嚼得咔吱咔吱響

    梁柔兒起身看了看他筷子上剩下半塊,驚叫了一聲,奪了過去扔在桌上自言自語:「怪事,這麼會有塊煤球在裡面。你換一塊吧。」

    鍾馗欲哭無淚,冷冷看了一眼司馬郁堂:我盡力了,該你了。

    司馬郁堂忙夾起一根細長的東西,閉眼吃了一口:「嗯青菜不錯。新鮮美味。」

    梁柔兒定睛細看:「哎呦,那是抹布啦。估計我洗鍋的時候掉進去沒發現。」

    司馬郁堂鎮定地放下筷子:「我去去就來。」然後鎮定地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

    梁柔兒托著下巴,滿眼渴望地看著鍾馗。

    鍾馗額頭上冒出冷汗來:「我忽然肚子疼。」然後站起來,飛一樣跑了。

    司馬郁堂瞥見他出來,立刻跟上了他:「去哪兒。」

    「散步。」

    「呵呵,你是偷偷去飯館吃飯吧。」

    「要你管,你又去哪兒。」

    「我要監視你。」

    兩人去千味館點了一大桌菜,吃到酒足飯飽,月上半空,才回來。

    梁柔兒坐在院子裡等著他們,臉沉浸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不過光那姿勢都殺氣騰騰。

    鍾馗打了個哆嗦,轉身要走,被司馬郁堂揪了回來。

    「梁柔兒,你聽我們說。」

    「你們兩個混蛋,不喜歡吃就算了。這樣騙我,好可惡。」梁柔兒跺腳叫著,捂著臉跑進了房間。

    「她生氣了。」鍾馗嘆息。

    「沒辦法,長痛不如短痛,至少以後我們都不用吃她做的飯了。」司馬郁堂點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28
第三十五章 琉璃堂(三)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兩個大男人卻總有一種合起伙來欺負了梁柔兒的罪惡感,所以在各自的床上輾轉反側久久都不能入睡。

    「這傢伙不會一怒之下把房子燒了吧。」鍾馗嘀咕。

    「梁柔兒此刻一定傷心欲絕躲在房中哭泣。」司馬郁堂也在嘆息。

    「啊!!!!」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淒慘的尖叫。那聲音分明是梁柔兒的。

    鍾馗和司馬郁堂幾乎同時一躍而起,衝出了房間,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棉花糖飛到半空,周身便發出瑩瑩的光,照亮了鍾馗的前路。

    司馬郁堂和鍾馗幾乎同時趕到,只見梁柔兒捂著嘴站在屋簷下,臉色慘白,眼神驚恐。

    「怎麼啦?」鍾馗皺眉問。

    梁柔兒伸出哆哆嗦嗦地手指指向院子裡。鍾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院子裡立著一個人,面色白如瓷,嘴唇紅如血,空洞的雙眼驚恐的望著天空。而這個人,他們這幾日常見到,便是那婦科大夫。

    在慘白的月光下,大夫原本滑稽和喜慶的臉顯得詭異而又恐怖。

    「可惡!」鍾馗低聲咒罵了一句,拔地而起,飛到半空。棉花糖衝過來,身形在那一瞬忽然猛然變得巨大接住了鍾馗,懸停在大夫身邊。

    鍾馗伸手探了探大夫的鼻息,臉色越發陰沉。

    大夫的身體尚是溫的,『吸血魔』還沒有走遠。他要快!他要抓住那個惡魔!

    「追!」

    聽見鍾馗的命令,棉花糖便載著他往外飛去。

    而司馬郁堂則攔在了梁柔兒面前,拔出刀,警惕地看著四周。

    這個案子拖太久,刑部又損失了不少幹將,陸仁甲和陸仁乙都被召回去做日常巡視。現在,他只能孤軍奮戰。

    其實,即便是人多,面對吸血魔時也無用。

    鍾馗追出去兩里路都沒有發現任何可惜蹤跡,擔心『吸血魔』躲在王府附近,趁他離開時大開殺戒。所以,他又立刻折返了。

    回來的路上,他心情十分不好。一來是因為又有人死了而傷心,二來是為自己如今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不果斷而生氣。

    回到王府,鍾馗藉著棉花糖的光在半空巡視了一圈,才又落在梁柔兒和司馬郁堂的面前。

    「你可有看見什麼人?」

    「沒有。」

    梁柔兒的身子一直在抖,抖得鍾馗心煩意亂以至於語氣都變得很不好。

    「這大半夜的你亂跑什麼?」

    「睡不著,出來走走,沒想到會……」梁柔兒低著頭,不敢在看那邊。

    鍾馗忽然有些後怕。如果,梁柔兒再早一點出來,說不定剛好看到『吸血魔』殺人,被他一併殺掉滅口。

    「我真的什麼也沒有看見。」梁柔兒喏喏地說。

    「其實沒看見更好。」司馬郁堂似是也很後怕。

    「除了這具屍體,你有沒有發現別的異樣?」鍾馗絲毫沒有打算放過梁柔兒的樣子,面色陰沉地追問。

    「沒…..沒有。」梁柔兒表情麻木地搖著頭。

    剛才發現屍體的時候,門是開著的。雖然鍾馗他們不鎖門,可是晚上睡覺前,他分明是把門掩好了的。

    「是你打開的門嗎?」

    「不是。」梁柔兒終於崩潰了一般,沖鍾馗大叫,「我看見就是這樣。」

    司馬郁堂微微皺眉,十分不忍。但是他也知道,這些問題必須要趁著她沒有忘記問清楚。

    鍾馗終於不再問什麼,只對司馬郁堂說:「我守在這裡,你去叫人來把屍體運走。」

    司馬郁堂立刻應了,快步往外走。走到門口,他才覺得不對,回頭:「你這廝,如今倒開始使喚起我來了。」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乖乖任鍾馗使喚。

    鍾馗沒理司馬郁堂,只顧著沉聲對梁柔兒說。「你回房間。我不叫你,你不許出來。」

    梁柔兒不敢頂嘴,立刻進去關好了門。

    只是梁柔兒壓抑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從緊閉的門縫裡傳來。

    鍾馗心裡一縮,皺眉靜立了片刻,才瞥了一眼棉花糖:「從今日起,你跟著她。」

    「我只答應為你效勞。」棉花糖極其不悅地立刻拒絕。

    鍾馗又開始脫衣服。棉花糖氣急敗壞又無奈地說:「知道了知道了!我幫你看著她就是。」說完便走到鍾馗腳下,把自己蜷成一團,閉上了眼。

    鍾馗則坐在台階上,默默看著大夫的屍體。現場又跟以往一樣,什麼痕跡都沒有。從屍體的外表特徵來看,即便不是同一個人殺人,至少也是用的同一種手法。

    如果單單是為了向他示威,這個院子裡,分明有美貌的梁柔兒,『吸血魔』卻捨近求遠。能解釋這種不合理的理由只有兩種:要麼就是』吸血魔』不能殺梁柔兒;或者有什麼別的原因,『吸血魔』一定要殺死大夫。

    司馬郁堂帶著一群人,從外面衝了進來。所有人在看見屍體的那一瞬都忍不住沉默了。

    這些日子看了太多這種屍體。現在每個人心裡比恐懼更濃烈的是悲傷和憤怒。

    其他人把屍體運走,陸仁甲和陸仁乙留了下來。司馬郁堂看了一眼梁柔兒緊閉的房門,默默在鍾馗身邊坐下。

    「從上一次發現屍體到現在過了多久了。」

    「一個月。」

    最近的一次,是在樹林裡色誘『吸血魔』不成,反而召來了一群色魔,卻又無意中撞見了『吸血魔』殺人。

    時隔那麼久,原本蟄伏的『吸血魔』,為什麼又要特地出來殺一個人向他示威呢。

    鍾馗皺起了眉。

    或許,是他們越來越接近真相,讓『吸血魔』害怕了。

    「你說,有什麼人把臉塗成煞白煞白的,還沒有人覺得奇怪。」

    司馬郁堂凝神想了想,說:「戲子。」

    兩個人立刻眼睛一亮,交換了一下眼神。

    「難道。琉璃就是『吸血魔』?所以,按照他的喜好,給每個死人都被塗上哪種奇怪的瓷製外殼?」

    鍾馗喃喃地說。

    「完全有可能。」司馬郁堂微微點頭。

    「琉璃堂堂主對外說每隔二十年一換,歷任堂主因為都是旦角出身,所以身形,樣貌相似,一上裝差別很小。加上鮮有人見過琉璃素顏的模樣,或許,琉璃堂的堂主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跟紅綾一樣。」

    「這樣想來,就算琉璃不是『吸血魔』,也是『吸血魔』身邊的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29
第三十六章 琉璃堂(四)

    那日問毓青的幾個關鍵問題沒有得到答案,或許,是因為他問的問題太接近真相,毓青不敢回答。

    「看來,我要去琉璃堂待一陣子。」鍾馗看著司馬郁堂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這段時間,你就在外面繼續查香料。如果能幫梁柔兒找到親人,就最好了。如果我沒有出來......」

    梁柔兒忽然從裡面推門出來大聲打斷了鍾馗的話:「誰要你幫我安排了,你又是我的什麼人?」

    鍾馗頓了頓,忽然咧嘴一笑,驅散方才那憂傷的氣氛:「如果我沒有出來,就是掙夠了金子,跑了。」

    司馬郁堂沉下臉:「你想得美。琉璃堂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嗎?」

    鍾馗站起來,理了理衣服,走到台階下,昂頭背手:「以本大神俊美無敵的外貌,這種事情還不是小菜一碟?老實告訴你,昨天琉璃已經發出邀請,讓我加入琉璃堂了。」

    「你?演什麼?丑角?」

    「自然是男一號。」鍾馗得意洋洋,摸了摸頭髮。

    「我決定也跟你一起進去。」

    「你們刑部不是有規定嗎?」

    「尚書都瘋了,現在其實是我在主持刑部。」

    「那你不早說?」

    「我不能自己先違反規定啊。」

    「哧,迂腐。就算你想進去,琉璃堂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嗎?唱戲你是肯定不行,你會樂器嗎?」

    「會,口哨算不算。」

    「切,我還會敲木魚呢。」

    琉璃對於鍾馗的再次到來,很是驚喜。

    「這位公子,雖然是第二次見面,卻不知道公子的名字。」

    「吳忠生。」鍾馗隨口謅了一個。

    「誤終生。有意思。你既然進了我這琉璃堂,以後改名叫誤終生吧。」琉璃微微頷首,然後指著鍾馗身後點了滿臉麻子的梁柔兒和長著齙牙的司馬郁堂問,「這二位是?」

    叫他們兩個不要跟來,他們非要跟著!鍾馗滿心無奈,卻只能裝出悲切的模樣:「這是我侄子和侄女。他們一個聾一個啞。父母雙亡,無人照看。我去哪兒,他們都跟著我。所以只能懇請堂主也一併收留他們。」

    「你這侄子倒是可以打掃庭院、打更、倒夜壺。只是這個侄女……琉璃堂從來沒有女人。」

    梁柔兒一言不發,走到旁邊取了一個琵琶,靜坐片刻,手指一拂,如金似玉的聲音便流淌而出。

    眾人便覺得心裡一緊,汗毛都豎起來了。自己彷彿是楚國一名小兵,跟隨眾人在山中緩緩而行,身邊幽谷森然,巨樹蔽日。忽然一支冷箭飛來,馬嘯人翻,漢兵殺聲四起,天地震動。慘叫聲、兵器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身邊不時有人倒下,卻無處可躲,只能攥拳倉皇四顧。

    樂曲聲忽然嘎然而止,一切便在那一瞬歸於平靜。

    眾人渾身冷汗淋漓,看見微笑放下琵琶的梁柔兒,才想起一切不過都是她彈奏的一曲琵琶而已。

    鍾馗暗暗鬆開了攥緊拳頭的手。掌心火辣辣的痛,一定是剛才緊張到用力攥拳,以至於指甲嵌入了肉裡。

    琉璃撫掌大笑:「痛快,許久沒有聽過有人能把《十面埋伏》彈得如此出神入化。我這琉璃堂竟然找不到一個人能超過姑娘。我就留下你了。只是我這堂裡規矩還是規矩。以後,你只能裝成小廝。若被人識破,便自己離開。」

    梁柔兒起身鞠躬,得意地望向鍾馗。

    鍾馗抽了抽嘴角:沒想到,她竟然憑自己的本事混進來了。

    因為鍾馗說他們兩一個聾一個啞,所以司馬郁堂和梁柔兒就悲催了。

    「你故意的是吧?」一進到琉璃命人給他們安排的小院子,司馬郁堂就咬牙切齒地問。

    「你不是說你們有規定嗎?裝聾作啞才能讓你更安全啊。」鍾馗倒在院子裡的石板凳上,翹起了二郎腿。

    「你!!!」

    「別激動,侄兒,不然讓別人聽見就不好了。」鍾馗咧嘴笑著。

    司馬郁堂正要上前,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鍾馗衝他努努嘴。司馬郁堂只能無奈地上前開門。

    毓青站在門外微微皺眉,滿臉不情願:「我來給你們送點日常用品。」

    鍾馗忙站起來,拱手作揖:「有勞了。」

    毓青身後進來一串小廝,各個手捧衣服和各種用品,不一會兒就擺滿了整個院子。

    早聽說後琉璃堂裡福利極其好,吃穿用度一律由堂裡供給。受寵、出名的角兒,比那外面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還要奢侈。

    看來琉璃對他還挺重視的。

    鍾馗驚訝地微微挑眉。

    毓青等小廝們全部出去了,也轉身要走,卻被鍾馗拉住了。

    「別急著走啊。」

    毓青紅了臉,掙脫鍾馗:「有話好說,不要拉拉扯扯。」

    鍾馗忙舉起手退了一步:「我對公子沒有任何雜念,只是有幾句話那日沒有問清楚。」

    毓青理了一下衣服,猶豫了片刻,又走了回來:「什麼話?」

    「堂主賞給你的可是自己做的胭脂?」

    「這個卻不知。有些是達官貴人、甚至宮裡的人送的。堂主給了我好幾個,都混在一起了。」

    不對,那日他明明知道他用的是哪一個胭脂才出事。今日卻又含糊其辭。

    鍾馗微微一笑,也不戳穿他,只對梁柔兒說:「你去倒杯茶來給毓青公子。」

    梁柔兒不知所以,轉身進去了。

    鍾馗對著毓青一揮手,一種特別的香味在空氣中瀰散開來。鍾馗把眼神迷離的毓青轉身,讓他面對司馬郁堂。毓青的眼神漸漸清明,卻看著司馬郁堂紅了臉。

    呵呵,『情人引』起作用了。鍾馗暗笑。小香說怕他亂用,只給了他很少一點。如果不是今天格外要緊,他也不會拿出來。

    「公子的相貌好特別。」毓青喃喃說。

    司馬郁堂汗毛一豎。不用想,都知道是鍾馗弄地鬼,他氣得臉都紅了。

    「放心問。他不會懷疑你的。」鍾馗示意司馬郁堂提問。

    這個鍾馗,明明自己長得那麼好,一到要色誘就把他推出去。色誘女人也就罷了,連男人都……

    司馬郁堂像是吞下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冷冷轉眼瞪了鍾馗一眼,才無奈地「嗯」了一聲,算是對毓青的回答。

    梁柔兒端了茶出來,正要遞給毓青,卻在半道上被鍾馗截走了。鍾馗端著茶一飲而盡,然後笑嘻嘻坐下來看熱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30
第三十七章 又要我色誘

    「我對公子……」毓青欲言又止,彷彿心裡兩個人正在交戰。

    也難為他上一刻還厭惡男人對他有好感,下一刻就要對著一個奇醜無比的男人表白。

    鍾馗咧了咧嘴,對滿臉疑惑要問話的梁柔兒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只要你回答幾個問題。別的不用說。」司馬郁堂皺眉打斷了毓青。

    「公子要問什麼。我知無不言。」毓青上前一步。

    司馬郁堂退了一步:「你家堂主用什麼做胭脂?」

    毓青側頭想了想,進了一步:「大抵也就是些香料什麼的,沒有什麼特別。」

    司馬郁堂又退了一步:「現任堂主在位多少年了?」

    「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我才來不久。不過聽人說有好幾十年了。」毓青又逼近,捉住了司馬郁堂的袖子。

    司馬郁堂不著痕跡地掙脫,卻不小心把鍾馗給他的齙牙給甩掉了。

    「原來公子這般好看,為什麼要藏著自己?」毓青眼裡的神色越發瘋狂,連進幾步。

    司馬郁堂被嚇得連退幾步。

    兩個人這麼一進一退十分像他曾見過的一種舞蹈。那些番邦人叫它什麼來著,哦,對,「恰恰」。

    鍾馗一拍手,在嘴裡替他們伴奏:「洽洽,洽洽恰。」

    梁柔兒不由得有些同情司馬郁堂。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在幹嘛,不過司馬郁堂這麼被毓青追著,跟那些被浪蕩公子追趕的女人沒有什麼不同。

    「堂主昨夜可在家?」司馬郁堂一邊躲著毓青一邊接著問。

    「昨夜我睡得早,不過聽打更的說,偏門不知道夜裡怎麼開了。」

    司馬郁堂和鍾馗的神色凝重起來,飛快地交換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堂主有什麼特別的駐顏法子嗎?用貌美女人的血還是……」

    毓青像是忽然被人從噩夢中驚醒一樣,瞪大了眼睛,大汗淋漓。

    「我,我這是怎麼啦?這些話我不該跟你們說的。」他倉皇轉頭看著鍾馗和梁柔兒,退了幾步,轉身就往外走。只是到了門邊,卻又停下步子,回頭深深看了司馬郁堂一眼。

    「我有一種預感。」鍾馗走到司馬郁堂身邊望著門,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閉嘴。」

    「你只要跟他再單獨相處一陣,就能把我們想知道的都問出來了。」

    「閉嘴,要去你去。」

    「別人喜歡的是你好吧。」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卑鄙小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

    「去吧,去吧,長痛不如短痛。說不定痛的是他。」

    司馬郁堂被鍾馗威逼利誘,只能在夜裡叩響了毓青的門。鍾馗說為了防止司馬郁堂逼急了做傻事,還把他的玄晶刀給搶走了。

    毓青見到司馬郁堂十分驚喜嬌羞,讓司馬郁堂越發有轉身逃跑的衝動。

    去掉了齙牙的司馬郁堂還是很能讓女人春心湧動的。坐在屋頂的鍾馗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暗自咂嘴嘆息。

    中了『情人引』的毓青一見司馬郁堂便完全被他吸引注意力,根本不會在意屋頂上有沒有人這種細節。他慇勤地把司馬郁堂迎了進去,倒茶布點心,還把小廝都趕了出去。

    司馬郁堂尷尬得要命,僵硬著臉硬邦邦地說:「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單獨告訴我?」

    呼,笨死了。哪有一進來就直奔主題的。好歹也要調**。對付男人和女人其實方法都差不多。那日教他地莫非都忘了?

    毓青臉上顯出哀傷的神色,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平日最討厭男人,現在卻偏偏……」

    「嘶。」鍾馗掀開一片瓦,對著司馬郁堂打暗號。

    司馬郁堂猶豫了片刻,才機械地拿起毓青的手,忍著身上的雞皮疙瘩說:「我對你也……」

    鍾馗被司馬郁堂那一臉吃癟的表情逗得快忍不住噴笑出來。

    遠處忽然影影約約亮起幽幽的光,十分像被『吸血魔』殺死的人身上所發出的光。

    鍾馗立刻拔地而起,朝著那個光狂奔。

    寂靜的月色下,他急促的腳步聲和心跳顯得格外清晰。

    那光越來越明顯,原來是從一個大院子發出來的。

    加快了步子,再靠近些,便能看見院子裡有棟七層高的塔。而那光在繞著塔從一樓一層一層上去,所以才會時隱時現。

    鍾馗落在院子裡,赫然發現塔前原來還立著一尊一丈高的佛祖金身像。

    「啊!」

    他瞳孔劇烈放大,連退幾步。背後有人撐住,他才沒有繼續退。

    鍾馗回頭一看,原來是不知道何時也追來的司馬郁堂。

    「你這是怎麼啦?」司馬郁堂皺眉問額頭上全是汗臉色十分嚇人的鍾馗。

    「沒什麼……」鍾馗稍稍鎮定心神,便忽然拔地而起上了三層。

    一陣『噼啪』作響,彷彿被雷擊中一般,鍾馗悶哼一聲,直接落了下來。司馬郁堂想也不想便跳起去接他,卻被鍾馗一把推開。司馬郁堂連退幾步,才穩住身形,真要發火,卻見背對著他半跪在地上的鍾馗看似十分痛苦,不由得皺眉問:「你受傷了?」

    「別過來。」鍾馗低著頭,一抬手止住了司馬郁堂前進的腳步。

    他抬頭,看向那已經上到了四層的亮光,半邊臉被燒得一片焦黑,有些駭人。只是那焦黑在無聲地慢慢癒合。

    到底是誰?竟然對他如此瞭解!在門口擺金制佛像,讓他不願從門口進,又煞費苦心的把高僧骨植研磨成粉塗在塔外,把他燒傷墜落。

    鍾馗慢慢站起來,微微眯眼,眼裡寒光微聚。司馬郁堂見他站起來,似是無恙,才走過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30
第三十八章 棋逢對手(上)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鍾馗從沉思鐘驚醒,立刻摸了摸臉。還好,臉上的傷口已經癒合,皮光肉滑,毫無痕跡,沒有露出破綻。

    他放下手垂眼回答:「沒事。你靠後。」

    司馬郁堂仍有疑問,卻不敢再問,依言退後數步。

    「再退。」鍾馗冷聲說。

    司馬郁堂又退了幾步。

    鍾馗忽然一張開手臂,面前立刻暴風驟起。

    司馬郁堂被吹得站立不穩,險些直接退出院子去。

    那風很奇怪,像是活的,飛到了空中,就凝結成形,呼嘯著朝著塔飛過去,然後像是龍一般沿著塔繞行直到頂端,又猛然折返朝鍾馗撲過來。

    司馬郁堂瞳孔劇烈地收縮,驚恐地望著鍾馗,差一點叫出聲。

    那風到了鍾馗面前卻嘎然而止。

    風中夾帶的銀色粉末紛紛揚揚落下,好像下起了雪一般。

    鍾馗從懷裡掏出一塊布,一撒,那塊布便在他胸前懸空平鋪開,剛好接住那些銀色粉末。

    等布飄飄揚揚落在地上下,粉末剛好也全部塵埃落定。

    鍾馗一伸手,那塊布便自己收攏變成一個團飛到了司馬郁堂面前。

    「只是高僧的骨植,被人利用。煩你送回到大廣寺裡去,好生供奉。」

    司馬郁堂不敢怠慢,伸出雙手。那布團便掉落在了他手上。

    那光已經到了頂樓。鍾馗再次躍起,這一次他輕點幾下就借力直接上了頂樓。

    抱著胳膊站在頂樓的欄杆上,鍾馗伸腳一踹,窗戶立刻往裡碎成了片。

    一隻猴子舉著一盞燈,站在樓梯上望著鍾馗齜牙咧嘴。

    鍾馗苦笑了一聲:「果然是個圈套。既然想教訓我,為什麼不更狠些,索性弄死我?」

    塔裡那個房間的門忽然一開。一個小廝衣冠不整跌跌撞撞走出來。

    鍾馗一皺眉,飛身進去接住了就要倒地的小廝。

    小廝已經暈了過去,面無人色。

    鍾馗伸手按住小廝的胸膛。小廝的臉上這才稍微有了點血色,幽幽轉醒。

    「你怎麼啦?」

    「沒,沒什麼。」小廝眼神飄忽,不敢看鍾馗。

    「你在替誰遮掩?」

    「沒有。」小廝搖頭。

    鍾馗忽然意識到裡面可能還有人,那些佈置,不過只是為了阻止他進塔的腳步。他立刻起身推開了房間的門。

    房間裡空無一人。

    那猴子跳到小廝身上,看著滿臉失望的鍾馗。

    「今夜我負責看守塔。不小心弄熄了燈,讓猴子替我去取。剛才颳大風,我一下沒站穩,摔傷了。」

    鍾馗明知道他在撒謊,卻無可奈何。小廝根本無法行走,鍾馗只能抱著他下去。

    琉璃披著一件袍子,帶著幾個人,站在塔外等著。

    鍾馗下意識便看了一眼司馬郁堂。司馬郁堂已經把齙牙裝了回去,背著手,微微搖頭,示意方才沒有任何人從塔裡出來。

    「這是怎麼啦?」琉璃見小廝受傷有些吃驚。

    「路過,聽見有人叫就過來看看。」鍾馗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琉璃微微一笑:「幸好沒出大事。」

    「能有什麼大事,難不成還能出人命?」鍾馗觀察著琉璃的神色變換。

    琉璃卻已轉身了:「都會去休息吧。夜深了。明早還要早起練功呢。」

    鍾馗冷笑:今日就放過你。你那張臉,不定期就需要『補給』,我看你能憋多久。

    回去的路上,鍾馗忽然想起剛才司馬郁堂是在毓青那裡的。

    「你……?」

    「打暈了。爺沒功夫應付他。」司馬郁堂不耐煩地說。

    「你!!!」鍾馗回頭瞪著司馬郁堂。那個『情人引』的效果只有一夜,他就這麼浪費了。

    司馬郁堂一臉『你奈我何』的冷峻,鍾馗縱有滿腹怒氣也無從發洩。

    「我發現,他們都很害怕琉璃。說他是吸血鬼。」司馬郁堂不緊不慢接著說,「這琉璃堂不是沒有女人。而是只要有女人進來,就會莫名其妙失蹤。」

    當然,女人都被他把血給吸乾瞭然後不知道把屍體藏到哪裡去了。

    鍾馗哼了一聲,忽然停下腳步跟司馬郁堂大眼瞪小眼。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始拔腿狂奔。

    「調虎離山。」

    「希望不是。」

    出來的時候已經把棉花糖叫來了。只是不知道,棉花糖能不能守住梁柔兒。

    院子門大開,兩人停下腳步,心都漏跳了一拍,又立刻抬腿往裡跑。

    梁柔兒坐在院子裡,拿著一把梳子給棉花糖梳毛。她給棉花糖把所有的毛紮成了小辮,然後綁上紅色的蝴蝶結。

    棉花糖嘴巴和臉上塗滿胭脂,看著十分怪異。此刻的它沉著臉,一臉的生無可戀。

    鍾馗想笑,卻怕棉花糖惱羞成怒,所以只能憋著。司馬郁堂面無表情轉開臉,

    棉花糖見他們進來,立刻站起來。

    「誒,別走啊。還麼弄完呢。」梁柔兒叫著。

    棉花糖一抖身子,地板振了振,身上蝴蝶結都落在了地上。

    「謝謝。」鍾馗無聲地向棉花糖致謝。

    「兩百六十個辮子。爺差點被她把毛給薅光了。」棉花糖聲音森冷,語氣憤怒而又無奈。

    「你可以不理她。」鍾馗終於笑了出來。

    「她說我要是不給她弄,她就跑出去。哎,女人真難搞。」

    鍾馗的手忽然揚起,給了棉花糖一個耳光。

    棉花糖被打蒙了,瞪著鍾馗。

    鍾馗指著衣服,一臉無辜:「是它。」

    衣服從鍾馗身上脫落,飛了出去。棉花糖立刻跳起來去追衣服了。

    「哎,女人真難搞。」鍾馗嘆了口氣。

    「啊,你這個變態。」梁柔兒尖叫一聲,把手上的東西朝鍾馗扔了過來。鍾馗下意識就接住了:「幹什麼?」

    他惱怒地問。今晚上他心情已經很不好!實在沒有心思再去哄她!

    梁柔兒一隻手指著他,一隻手捂著眼睛。

    鍾馗低頭才想起自己上半身是光著的。他幹咳了一聲昂然背手走了進去,經過梁柔兒身邊之後,忽然加快了腳步,跑進了房間,猛地關上了門。

    梁柔兒大笑起來:「哈哈哈。蠢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19:31
第三十九章 棋逢對手(下)

    「這件衣服到底是什麼?」吃早飯的時候,梁柔兒一直追著鍾馗問。

    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她原本要問棉花糖的。可是棉花糖臉上兩個清晰的巴掌印,還哈欠連天,一看就是昨夜沒有睡好。況且,對於梁柔兒來說,棉花糖也不會說話,所以她就纏上了鍾馗。

    鍾馗想了想說:「鬼。」

    棉花糖瞪了一眼鍾馗。鍾馗只能改口:「仙。」

    「到底是什麼啊?」

    「誤終生,堂主叫你去練功。」院子外面忽然有人叫。

    鍾馗如釋重負,立刻站起來:「你看,不是我理你,我要去練功。」

    琉璃堂後院裡有個佔地二十幾畝的湖,裡面種滿了荷花。岸邊則一溜水種的全是垂柳。所有院落都圍繞著湖修建。沿著湖一路走過去,每處風景都不同,每一處都美不勝收。

    鍾馗不由得感嘆,戲子比文人還不同。文人只是把詩詞酸在嘴裡,戲子卻把那種韻味和美活在了自己身上和身邊。

    琉璃已經在前院等著了。

    『表面上還是要跟他客客氣氣的。』鍾馗這麼想著,還是對恭敬地一拱手說:「小人來晚了。贖罪。」

    「第一天。不知道,也很正常。」琉璃站了起來,圍著鍾馗轉圈,一邊上下打量,還時不時伸手捏他一下。

    鍾馗不知他要幹什麼,只能咬牙默默忍受。

    琉璃終於停下腳步,點頭:「你身材修長,一看就是個會功夫的。旦角是不適合了,只能唱武生。」

    「正合我意。」

    「先翻兩個觔斗來看看。」琉璃退了一步。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抓鬼大神誒,這個琉璃竟然要他在這裡翻觔斗耍猴?鍾馗差一點沒有忍住噴出一口老血。

    只是瞥見梁柔兒躲在牆角偷看,想起自己來這裡是為了捉住『吸血魔』讓像梁柔兒一樣的女子不會再平白殞命,鍾馗只能忍下這口氣,深深吸氣之後,往前一躍,便是一個漂亮的前空翻。

    玄晶刀從鍾馗懷裡掉落。

    琉璃趕在鍾馗之前,撿了起來,拿在手裡細細地看。

    「這把刀,竟然在你手裡!?」他似是有些驚訝。

    鍾馗沒想到琉璃認識這玄晶刀,含糊地說:「替一個朋友保管的。您見過?」

    琉璃把刀還給了鍾馗:「看著很像我年輕時一個朋友的刀。興許是我看錯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他說的朋友應該是紅綾口裡的男子。前後想一想,不是沒有可能。或許男子就是被琉璃堂獻給某個權貴的禮物。那琉璃的歲數……

    鍾馗暗暗打量皮膚光滑,眼若秋水的琉璃,忽然覺得背後涼意陣陣。

    他訕笑了一聲岔開話題:「堂主覺得我這觔斗翻得怎麼樣?」

    「不錯不錯。就是腰太硬,要拉一拉。」琉璃點頭眯眼笑。

    「誒?」鍾馗瞪大眼睛。

    「便要毓青陪你練吧,他也是成年之後才進來。」

    『琉璃這個混蛋絕對是在整我。』鍾馗咬牙切齒地想。

    毓青領命之後,把鍾馗帶到一旁,冷冷指了指地上:「躺下。」

    「在這?不好吧。那麼多人看著。」鍾馗故做羞澀地左右看著。

    他心裡巴不得毓青把他領到偏僻的地方。昨夜到現在他都還沒有機會單獨問毓青話。只要一離開眾人的實現,他自有辦法逼得毓青說實話。

    心裡這麼想著,他靠近了些,朝毓青拋媚眼:「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毓青扶額:「你想多了。按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師兄。你要再敢不尊,我就要請籐條了。」

    鍾馗暗自腹誹:切爺練功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是哪裡一縷孤魂呢?!

    只是,毓青看著柔柔弱弱,力氣極大。

    他讓鍾馗趴在地上,然後踩在鍾馗腰上,拉著他的手往後一扯。

    鍾馗清晰地聽見自己的骨頭『咔咔咔』響了幾聲,然後疼得冷汗都出來了。

    「輕……輕輕點,我不是面條,沒那麼快變軟。」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卻還是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殺豬的淒慘嚎叫。

    毓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紅了臉從鍾馗身上下來:「要不是半月後王爺叫我們去唱戲,你要跟我演對手,我才懶得理你呢。」

    「半月?」鍾馗失聲叫了一句。

    「嗯。」毓青好聲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那那那來吧。」鍾馗無奈地說。

    毓青只能又轉身回來,然後拉的時候力氣越發大。

    「啊,你輕點。我的腰要斷了。」鍾馗又叫。

    午飯時,鍾馗才扶著腰慢慢挪回來。

    已經換上男裝的梁柔兒快笑死了。

    鍾馗嘀咕了一句:「完了,以後沒法在床上用力了。」

    梁柔兒立刻笑不出來了。她漲紅了臉,似嗔似怒瞪著鍾馗。鍾馗當沒看見。

    司馬郁堂嘴角抽了抽,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下午呢,幹嘛?」

    「下午拉腿,琉璃說我劈叉不夠直。」鍾馗愁眉苦臉,「我好想死。」

    梁柔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誒,奇怪。琉璃竟然沒有叫你去練習。」鍾馗十分不滿。

    梁柔兒得意地回答:「他說我彈得夠好了,沒人能指導我。只給了我一個譜子,讓我熟悉一下。」

    「嗯,沒想到你琵琶彈得這麼好。」

    「當然,我的樂器老師可是全天下最好的。」

    梁柔兒回答完,才意識到鍾馗又不著痕跡地套出了她的話,立刻結結巴巴辯解:「是我小時候,家道中落之前學的。」

    「我不知道你是哪家偷跑出來玩的大小姐。不過,你最好現在就回去。」鍾馗沉下臉,冷冷看著梁柔兒,「我們已經離『吸血魔』越來越近,也就意味著越來越危險,我真的無暇分神來保護你。」

    梁柔兒忽然紅了眼委屈地說:「你又趕我走,總是趕我走。你就是不肯信我。我都出來這麼久了。你可曾見過有家裡人來找我。」

    鍾馗抿緊嘴。

    「要不,等梁柔兒家人來找再送她走,現在她也無處可去。」

    鍾馗一言不發,放下茶杯就起身走了。

    「你去哪兒。還沒吃飯呢?」梁柔兒在他身後小聲叫。

    「睡覺!爺都快散架了。什麼都塞不下。」鍾馗頭也不回擺了擺手。

    下午太陽正盛的時候,鍾馗便被叫到院子裡劈叉。下面鐵板燒一般的石板地,頭頂炭火一般的毒日頭。

    鍾馗兩條腿架在板凳上,每條腿上還吊了一塊大石頭。

    才一會兒,他額頭上的汗珠便如雨下。

    梁柔兒看不下去,打著傘給他遮陰。

    「你沒事吧?」

    「嗯,我覺得琉璃想吃現烤的活人肉。」鍾馗閉上眼喃喃回答。正說著,頭上汗珠落在地上,竟然滋滋作響冒著青煙。

    「你看,這聲音跟烤肉時一模一樣。」

    「噗。」梁柔兒忍不住噴笑,卻見他臉色有些好了,心裡又難受起來,「幹嘛要忍他啊。我們把這院子挖地三尺查一遍,總能找到線索把他抓起來。」

    「小姐,都說了琉璃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動不了。」

    「你等著。」梁柔兒把傘綁在鍾馗身上,搬來一把琴,坐定,凝神,伸手一撫。

    清泉一般的琴聲立刻流淌出來,溢滿整個院子,彷彿一陣清風拂過。

    鍾馗心頓時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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