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回到山溝去種田 作者:二子從周 (全書完)

 
V123210 2018-3-16 19:56: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909124
V123210 發表於 2018-6-8 00:45
    第七百一十一章小煎雞,干煸雞

    這些都是夜間活動魚類,現在就釣收穫不會太好。

    不過夠幾人吃一頓晚飯是沒問題的。李君閣一邊欣賞山溪景色,一邊聽著鳥鳴啾啾,沒一會就釣了十來條。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此處又沒有熊孩子,李君閣便將漁具直接扔在溪邊,只拎著簍子回到觀內。

    阿音阿代正在和石鶴聊天,阿音見李君閣進來,說道:「二皮,道長彈琴好好聽,我想跟他學琴。」

    李君閣說道:「這個可不是一般的難,也不好教,得準備謝師禮才行。」

    說完撇了一眼石鶴的琴,對石鶴笑道:「阿音要學琴,你就給她準備一張仲尼式吧,合我們李家的家學。你這伏羲式更適合你們道家清修之士。」

    石鶴老頭頓時肅然:「皮娃你連琴都懂?」

    李君閣淡淡一笑:「開玩笑,我蜀州漢代就有鳳求凰的典故,唐代就有斫琴名家雷公,李家溝篾匠叔良子嬸正在研究半透明的蠶絲,用在琴上那就叫『冰弦』,龍池鳳沼,岳山承露,你說我懂不懂?」

    石鶴老頭趕緊道:「來來來,要不你將就我這琴試試音,讓我觀仰觀仰?」

    李君閣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我這門手藝,功夫不在指頭上。」

    石鶴老頭愈發恭敬:「那是……在心頭?」

    李君閣一副高人做派,抬頭望天:「非也非也,我這功夫,只在嘴皮之上,我慣彈得一嘴的好琴……」

    連石鶴老頭帶阿音阿代,頓時笑得東倒西歪,石鶴眼淚都笑了出來:「搞了半天,光說不練假把式!」

    李君閣也笑了:「這個我是真不會,不過只要會這玩意兒的人,我都敬慕,沒想到石鶴老頭你竟然會這個,刷我的三觀啊!」

    石鶴就不由得得意洋洋,阿代說道:「道長的茶也很好喝。」

    阿音遞了一杯給李君閣:「我也覺得很好喝,喝著茶,聞著香,聽著道長的琴,頓時覺得一身俗氣都洗乾淨了。」

    李君閣先聞了聞,又品了一口,果然非常清香雋永,讚了一聲:「好茶!這個比法王寺帶栗子味道的又不一樣了,更加清永。石鶴老頭還有沒?我們下山帶五斤下去……」

    石鶴琴都差點掉了:「五斤!這是我自己做給自己吃的,跟廬山雲霧的制茶傳人學的,一共才兩斤!

    李君閣更是訝然:「你自己做的?看來你也是萬金油啊!」

    石鶴不滿意了:「什麼萬金油!真難聽,這叫博學多才!跟你說這是茶種一般,要不然還得更好!」

    李君閣想著自己曾經偷偷在空間中培育的幾株茶樹,現在也有好幾十代了,味道不知道怎麼樣,但葉子奇怪,綠葉子中間出現了一些白底,整得跟黛粉葉萬年青一樣。

    但是一直苦於自己不會制茶,就沒有拿出來,法王寺又不差茶葉,送給果山,也不見得是多大一份人情,不過要是送給這老頭,以後可就不差道家茶喝了。

    想了下說道:「山裡邊有幾株老茶樹,看起來年頭很老了,葉子很奇怪,白底綠邊,到時候給你搬過來吧。」

    石鶴是中醫,理所當然的植物高手,狐疑道:「茶裡邊還有這樣的東西?你別是認錯了吧?」

    李君閣說道:「我李家溝沒發現金花茶之前,大家都認為蜀州無金花茶呢!現在又怎麼說?認不認錯的到時候看到不就知道了?不過先說好,要是好東西,那就算阿音的謝師禮。」

    石鶴老頭揮手道:「小人之心,阿音這麼有音樂天賦,沒有謝師禮我也會教,趕緊做你的飯去!」

    來到廚房將魚剖好,就見小藥師和苗娃回來了,苗娃腰上掛著兩隻山雞,小藥師手裡多了一個竹筒。

    李君閣就讚:「厲害了!說有就有啊!」

    苗娃笑道:「老套路,烏頭簽子,山雞兔子之類,中就沒跑!」

    最興奮的是小藥師:「二皮哥我要吃辣的,很辣很辣的!」

    李君閣笑道:「那給你做個辣椒裡頭找肉的好不好?」

    小藥師眉飛色舞:「好好好!那個我打小就喜歡吃!」

    兩人說的這道菜是干煸雞。一個小煎雞,一個干煸雞,足以滿足小藥師嗜辣的肚腸。

    讓苗娃去收拾山雞,李君閣這邊自己先備料。

    拿剪刀剪了一盆子干辣椒段,二荊條青椒半盆,花椒一大把差不多二兩,然後十幾瓣老蒜,大蔥白段,生薑絲……

    待苗娃將雞收拾出來,李君閣從背上剖開,拿刀子一通拍,將腿肉拍松,肋骨拍斷,然後剁成食指頭節大的小塊。

    然後將雞肉泡涼水擠揉去血,下料酒薑絲蔥段鹽碼味,自己在一邊開始吊魚湯。

    牛尾子石耙子這類高價值無甲魚,本身就細嫩鮮香,兩種做法,油煎和不油煎,油煎的是乳湯,不煎的是清湯。

    石鶴老頭肯定喜歡清湯,那就豬油一化,下薑片,蔥段炒香,加水燒開,然後撤成小火,下魚慢慢烀熟,待十來分鐘後湯味香濃,撒點毛毛鹽就出鍋了。

    做法異常簡單,吃的就是溪珍的本身鮮味。

    一盆湯端出去,清清亮亮,石鶴老頭一嘗就讚不絕口:「下邊溝裡還有這等好東西?那你的釣具也不用帶回去了,一天兩條來碗湯,神仙都不換啊!」

    李君閣說道:「先說好,釣不到不准生氣,不准下爛藥!你跟小藥師是行家,鬧魚藤茶籽餅這些東西的功效你們肯定門清!我們李家溝是不能毒魚的。」

    石鶴老頭笑道:「嘿嘿嘿,釣不到就叫你來一趟,用不著費那事情。不是還有幾個菜嗎?趕緊趕緊!」

    李君閣笑道:「剩下那幾個菜,除了竹蟲,別的您老怕是無福消受了。」

    回到廚房,先炸了竹蟲讓苗娃端出去,然後開始炸雞肉。

    先全下,炸制中途,將雞肉撈出一半,剩下的炸到邊緣金黃焦酥,出鍋濾上。

    先做小煎雞,去掉多餘的油,先下剁碎的豆瓣醬炒香,十幾顆花椒,然後下薑片,蒜片,等到半盆二荊條一下鍋,石鶴老頭就在外面喊:「我的個去,你們在幹啥?嗆死人了!」

    李君閣哈哈大笑:「這才哪到哪兒啊?下一個菜才知道厲害!」

    將二荊條炒到八成熟,下先出鍋的那部分雞肉,然後翻炒,烹點白酒,加白糖,醬油,鹽,夠成薄芡汁加進去,炒到汁收油亮,著名的鹽幫菜小煎雞夾川改良版就出鍋了。

    小藥師就一直守在灶台邊上,用他的話說聞聞味都是享受。

    一大盤子端出去,接下來,干煸雞。

    這個就有些誇張了,花椒論兩下,然後是老薑絲,蒜瓣,干辣椒那是論盆,幾樣下去一翻,嗆鼻的香辣就竄得滿廚房裝不下。

    將干辣椒炒到顏色深紅,下已經炸焦的雞塊翻勻,撒鹽和白糖出鍋。

    一大盆紅豔豔的干煸雞,小藥師一邊端著盆子往外走一邊猛吞口水。

    石鶴在天井裡都已經嗆著了,再一看這菜:「你們這是吃雞還是吃辣椒?」

    李君閣幾個菜弄了一身汗,找水洗臉,說道:「這道菜,就是在辣椒裡邊翻找雞肉吃,小藥師說要吃最辣的,我連辣椒籽都沒有去掉。」

    石鶴老頭嘗試著那筷子翻找了一下,又收了回來:「算了,小煎雞還能來一兩塊,這個用現在流行的話說,不是我的菜!」

    李君閣對石鶴說道:「那魚湯和竹蟲你多吃點,酒呢?你這裡好酒肯定藏著不少,給點嘗嘗唄。」

    石鶴老頭笑道:「你怎麼知道我這裡好酒多?」

    李君閣笑道:「觀裡什麼東西都齊備,估計都是藥師叔那裡給送過來的,既然藥師叔出手,那好酒指定少不了。」

    石鶴笑道:「還真給你說對了,你李家溝的烏梅出來了,今天有女生在,那我們就和烏梅蜂蜜酒吧。」

    李君閣摸著下巴:「對喲,烏梅已經熟了,是時候帶著娃子們上山摘烏梅了……」

    苗娃說道:「我就不知道你咋這麼喜歡娃子,帶娃子們上山最麻煩,啥都不懂還好奇,問得我頭痛!」

    阿代就笑:「二皮哥不知道吧?獵人之家和藥師叔家現在成青少年自然保護教育中心了。每個星期叔叔要苗娃帶一支娃娃隊伍。」

    李君閣說道:「就他這態度,娃娃們能喜歡?」

    阿音說道:「這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了,用娃娃們的話說,就是苗娃哥哥,酷!」

    一群人都哈哈大笑,苗娃給笑得沒轍,只好說道:「趕緊吃!吃完釣魚,半夜還得收套子呢!」

    一群人在那裡翻找雞塊,焦香火辣的干煸雞從干辣椒花椒裡挑出來放嘴裡一嚼,再來一口烏梅酒,頓時感覺全身都通泰了。

    石鶴老頭見幾人吃得開心,說道:「皮娃,你看老讓藥師往山裡邊背東西也不是事兒,唯唯那法子就挺好,我準備把後山開一個菜園子出來,種上些菜蔬,你覺得如何?」

    李君閣放下筷子,將自己的包拖過來,翻出一包種子,說道:「猜到你要這樣,早準備好了。現在可以種的不多,不過蘿蔔秧子,萵苣秧子這些可以隨種隨收,還有秋黃瓜,山四季豆,茄子,芹菜,小白菜,莧菜,辣椒什麼的,都給你包了一份在裡邊。至於別的,山裡邊找吧。」

    石鶴老頭開心慘了:「你小子,當真聰明,又是懂人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6-8 00:45
    第七百一十二章差點養過了

    李君閣說道:「還有果樹,鵝蛋金就是從太上三台發現的,今年是掛果了,等收過之後,將那兩棵老樹的根挖掉,移兩棵新的過來種上,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石鶴老頭說道:「要是門口再來兩棵桃樹就更好了。」

    李君閣說道:「非得桃樹?山櫻不行嗎?我覺得山櫻就挺好看。」

    石鶴老頭搖頭道:「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壓服邪氣者,此仙木也。精氣在鬼門,制百鬼,此仙術也。」

    李君閣說道:「呃,那好吧,不過我們這裡桃樹品種叫白花桃,渝州傳過來的種,和蜀都水蜜桃不是一回事兒。你要不嫌棄,我就給你搬兩棵來。」

    石鶴老頭更開心了:「沒事兒沒事兒,要的是樹,不是果子。」

    小藥師說道:「白花桃其實不錯,我就喜歡脆桃子!」

    李君閣就翻白眼:「這麼會吃,怎麼不學著做菜?從簡單的蒸蛋開始,也費不了你多長時間。」

    說完又對石鶴老頭道:「你也別老慣著他,這些本來就是做弟子的分內之事,該使喚就使喚。」

    晚飯吃過,李君閣苗娃去溝邊釣魚,阿音和阿代相約去後山遊玩,石鶴老頭和小藥師該做晚課焚祈福牌了。

    來到溝邊,李君閣給苗娃的草帽上夾了一個小頭燈,感應式的,需要的時候拿手在頭燈前一晃,燈就會自動打開,用完再一晃,就會關閉那種。

    苗娃就感嘆:「釣魚都玩上這樣的裝備了。」

    李君閣笑道:「這算啥,人家國外晚上獵鹿,用的都是熱紅外成像儀,出海釣魚,用的探魚雷達,我們這才一個燈而已。」

    兩人都是老把式,知道說話其實不會驚擾魚群,腳步震動才容易把魚嚇跑。

    因此都是嘴上隨意,腳下小心,李君閣拎起魚簍和跟頭蟲盒子,說道:「我到對面去。」

    說完施展開步伐,輕鬆從水面石頭竄到了山溝另一邊。

    苗娃在這邊下鉤,一邊感嘆道:「你這是會五通拳了?」

    李君閣說道:「你爸沒傳你?」

    苗娃說道:「傳了啊,後來外公說好在傳得早,要是過了十歲再傳,那得受一番大罪,不過娃子十歲之前悟性又不到,進展很慢不說,成就也不會太高。」

    說完又道:「我爸當年是咬著牙挺過來的,藥師叔就沒成,怎麼感覺你就跟沒事人一樣便學會了,現在步子明顯比我輕多了啊?」

    李君閣說道:「開玩笑,村裡都把我傳成那樣了,要再不來點幹貨墊底,以後露餡了怎麼辦?哎喲有口了,注意了啊!」

    苗娃那邊已經中鉤了,收上來是一尾石鬍子,一邊取魚一邊說道:「早知道可以被傳成神仙,當年我就站出來說那山是我燒的了……」

    李君閣笑道:「要那樣,怕你提早二十年就成仙了,你爸當時就得捶死你!」

    苗娃哈哈大笑:「也是,你這仙當得挺沒意思的,自己愛干的事情都幹不了!喲,怎麼又來了?這溝裡魚不少呢?!」

    李君閣那邊也上了,半斤的牛尾子:「這裡平時誰會來?巡山隊都不走這道,就我去前年來釣過一兩次,早知道魚多了。」

    苗娃說道:「那我以後常來和小藥師做伴。二皮,今天的李家溝什麼都好,不出門就能掙錢。可就是太鬧騰!現在家裡天天十來號客人,我媽倒是喜歡,走路都起風,可我真受不了那熱鬧勁!」

    李君閣再次起魚,笑道:「阿代也喜歡那陣仗吧?苗家人都好客,苗嬸在李家溝幾十年,現在又找到了鬧山時的感覺,我看她今年精氣神好了好多。」

    說完又嘆氣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啊?以我們這裡的環境,在旅遊開發商眼裡,就是一塊大肥肉。」

    「如果我們不弄,到時候縣裡引進什麼旅遊集團來搞,大頭都被外人拿走不說,比現在還鬧騰!」

    「你看看大假期間那些著名旅遊景點,哪裡不是人擠人?長城上給自己拍張照,起碼數出來十多個腦袋。」

    「現在這事業握在我們手裡邊,怎麼弄,每日客流量多少,那都是自家說了算。還專門弄了個系統管著,儘量分流,才有現在這效果。」

    苗娃想像了一下那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李君閣說道:「所以啊,這根本就不是搞不搞的問題。而是一個誰來搞,怎麼搞的問題。」

    「好在我們李家溝閉塞,給了我們時間。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大魚發現我們之前,趕緊把自己先養成大魚。」

    「前兩年條件那麼差,集團資金那麼困難,為什麼我一有收成就往民宿上邊投?就是這麼個意思。」

    「這路啊,有時候根本由不得你選。既然土地都是國家的,那就誰都可以來投資。我們也就只能在這個前提下戴著鐐銬跳舞。唯一的辦法,就是搶在別人前頭先將它拿下,至於其它的,都是想當然。」

    「苗娃,你是我集團的核心骨幹,這些事情,你要知道和瞭解,有機會還要給鄉親們多宣講,明白了嗎?」

    苗娃一邊取魚一邊說道:「你啊,腦子裡邊的彎彎繞太多了!活該你勞心費力!」

    李君閣也提竿了:「哈哈哈,還知道我勞心費力就好,就怕勞心費力不討好!」

    「不過我們現在雖然大了,但是肉還很泡,得等再過兩年,肉才能長結實。」

    「怎麼長結實?那就人人都得使勁。比如對你來說,就是把魚養好,這叫為集團創造新的利潤增長點。」

    「等到我們真成大魚了,到時候洗腳溪也就不用動了。集團養著,給鄉親們留著,給我們的子女後輩兒留著。」

    苗娃得意地笑道:「懂了!徹底懂了!你瞧好吧!蜀都那個於丫頭問了好幾次,四大特種魚今年就可以發賣了!猜猜多少斤?」

    李君閣還真沒關心過:「也沒多少吧?兩萬?三萬?」

    苗娃就不高興了:「你這就是看不起人!現在那些魚養在哪裡?忘憂谷!那裡的水是什麼水?溫水!冬天裡也要呼呼長肉的!」

    李君閣笑道:「恆溫漁場那也是臘月才投產的事情。」

    苗娃說道:「之前就已經長了一年了,這就是斤把一條,現在食量大增,長得就快,差不多四個月就是一斤!你算算到年底是多少?」

    李君閣就摸著下巴:「別,你又想多了,養太大了誰家吃得起?兩百多一斤,到年底一條四斤多,你家過年會花一千塊錢買條四斤大的魚吃?」

    苗娃鬱悶道:「我家吃魚又不要錢!」

    李君閣翻著白眼:「老子服了你了!悶聲養大魚,就沒想過賣誰!幸好,今天要不是聊天聊到這兒這魚就砸手裡邊了!不行現在就得通知於丫頭和王總!回去將批次分出來,這魚除了留種的,以後就不能超過三斤一條!趕緊給我出貨!」

    立刻又摸出手機給阿音打電話,這事情鬧得!

    打完電話又擔心起吉羅魚來:「吉羅魚現在多大了?」

    苗娃呵呵赧笑:「想啥呢,吉羅魚這才幾個月,怎麼可能犯這種錯……」

    兩人就這樣一邊瞎聊一邊隨手上魚,等到月上中天,準備去收簍子,一提之下都大吃一驚,整多了!

    李君閣說道:「算了,簍子先放這裡吧,明天挑一些放回去,剩下的就給石鶴老頭和小藥師養著,石鶴老頭釣魚的手藝估計很潮。」

    苗娃說道:「成!那我們上山收套子去。」

    這個要用上大電筒,兩人回到道觀,挑上鐵籠子朝山上走。

    雖然是苗娃下的套子,但是李君閣也能找得到位置,這就叫英雄所見,其實就因為都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

    一大片山坡轉下來,兩人回到觀後門位置碰頭,李君閣收了七八個,苗娃收了十來個。

    然後相互一打聽,李君閣這邊兩個公的,苗娃那邊三個公的。

    這已經相當厲害了,也是竹林子夠大,多年沒人來禍禍過,才有這樣的成績。

    苗娃很開心:「行了,夠了,接下來就是帶回去餓肚子,照鏡子。」

    其實就是馴化,餓肚子是竹鼠剛回鼠場會絕食一段時間,這時候要關小黑屋,讓它慢慢適應新環境,餓上幾天之後慢慢投喂紅薯這類水分稍多的食物,等開牙後再上日常飼料。

    照鏡子則是為了合群,野生竹鼠凶暴,給它立一面鏡子,等三五日過後,見到自己的影子沒有攻擊行為了,才算馴化成功。

    將苗娃趕去睡覺,自己在躺椅上一靠,元神遁入空間島上,外頭大半個時辰,裡邊就當休息了一夜。

    醒來的時候已是七點過,倆道士早課都做完了。

    掀開身上的被子,走進廚房,石鶴老頭果然又在熬粥。

    李君閣翻檢了一下廚房的庫存,煮了一斤糯米,對石鶴老頭笑道:「你是只會熬粥還是故意的?」

    石鶴老頭搖頭晃腦:「世人個個學長年,不悟長年在目前。我得宛秋平易法,只將食粥致神仙。」

    李君閣笑道:「《閱微草堂筆記》記載,崑崙山上,有飛昇失敗的修真者,因軀蛻過於牢固,導致元神無法順利脫出。枯坐千年,化為石像,唯有眼睛可動。那些人也是長年,但是你覺得那樣的長年有意思嗎?」

    石鶴老頭想了想那情形,打了個哆嗦:「我的個無量天尊!」
V123210 發表於 2018-6-8 00:45
    第七百一十三章陷害忠良

    李君閣說道:「別怕別怕,這就紀大才子的杜撰,不過意思說得明白,那樣空虛的長年,不如充實的人生。」

    石鶴老頭還是有些害怕:「你這故事,對我們修道之人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

    李君閣笑道:「這有什麼好可怕的?《上古天真論》是你們的必讀篇目吧?裡邊說得很明白啊,『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勞作,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做到這樣就行了,還真想變真人啊?節者,是克制而非杜絕,老頭,天天頓頓吃粥,這就過了。」

    石鶴老頭說道:「有理,受教,那你趕緊把小藥師教會吧!」

    李君閣氣壞了:「害我苦口婆心扯了這麼半天,原來你真是不會做飯啊?!那你還拿陸游的詩來搪塞我!」

    石鶴老頭抬頭望天:「誰知道你不按常理出牌,一般我這詩一出,大家都一副五體投地的樣子……你可倒好,先拿恐怖故事嚇我,再拿《內經》來懟我。這還是我成威籙道士以來,第一次失敗……」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胡扯著,等到糯米煮熟,李君閣將糯米飯撈出來瀝上,趁熱加了鹽和花椒拌上,取來大竹筒,將米飯填進去壓實,然後丟冷水裡鎮上。

    石鶴老頭大感興趣:「這是要做啥?」

    李君閣說道:「這是我們這裡的一道小吃,叫油餈塊。本來該用木頭盒子的,你這裡沒有,就臨時湊合了。」

    等到竹筒變涼,李君閣將它劈開,取出裡邊的糯米飯圓柱體,切成餅狀。

    然後燒起油,下鍋炸飯餅,邊炸邊說道:「這東西外邊還真少見,外頭的油餈多半都更接近於油炸湯圓或者油炸餈粑,夾川的這個更類似軟芯子的鍋巴,石鶴老頭你吃過沒?」

    石鶴老頭抽著鼻子,腦袋直搖:「沒吃過,不過聞起來倒是很香!」

    李君閣說道:「今天沒準備,下次再給你做豆沙餡的窩窩餈粑吃。」

    炸好了油餈塊,阿音和阿代也洗漱完畢了,阿音過來說道:「道長這裡真是不錯啊,晚上蓋著被子,睡得可香了。」

    說完又神了個懶腰:「空氣也好清新,就是鳥兒吵得有些早。二皮你們昨晚弄到了幾點?」

    李君閣笑道:「昨晚釣魚的時候和苗娃聊天去了,都沒注意手裡邊,結果一人釣了六七斤。竹鼠也抓了小二十隻,給鼠場換種是夠了,早上四五點才回來。」

    阿代說道:「那讓他睡吧,我們中午再回去。」

    李君閣想了想說道:「也行,那我們上午把觀裡的奉養地給清整出來。這裡和考察站一樣,怕是要弄上籬笆才行。」

    這時小藥師也回來了:「還沒開飯?幹了一上午都餓了!咦油餈塊!哈哈哈這才像一頓早飯嘛!」

    李君閣又炒了個野蔥炒酸菜,炸了些花生米,吃過早飯後開始幹活。

    讓阿代阿音去山下溝邊將兩簍子魚留大放小,簍子就蓋好蓋子下到溪裡養著,然後將漁具收上來。自己和小藥師石鶴老頭去整地。

    兩個人的菜地也用不著多大,四分地已經不得了了。

    釘好四個角,拉上線,讓兩人插竹竿,剖竹子,圍場地,自己拿起大鋤頭刨地。

    這地明顯就不是野地,以前應該就是廢墟人家的熟土。

    他現在除了力氣大,還有五通拳指導的發力方式,幹起活來無比輕鬆,一個人可以當三四個人使。

    等到阿音和阿代收拾完魚後過來幫忙,扎籬笆的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來。

    然後石鶴也加入了開地的行列。

    兩人並肩開地除草,石鶴對李君閣說道:「進益不凡啊!你對氣和力的掌握現在算是相當了得了。」

    李君閣問道:「氣這個東西到底有沒有?」

    石鶴笑道:「這個問題太複雜了,道家,武術,醫學,解釋各不相同,紛繁蕪雜。」

    「僅就中醫來說,氣就分內外,元宗營衛,這是腑絡之氣;起病六邪,中藥四性,自然六候,那都是對外氣的各種解釋。」

    「再細分,比如宗氣,來源一是運化水谷而生的水谷之氣,一是肺部吸入的自然清氣。兩者聚於胸中,又下行於脾轉化而得。然後一上出於肺而行呼吸,一灌注心脈而推三焦,一下行丹田而資天元。要再細,三天三夜講不完。」

    「你就按元素來理解吧,對道來說,氣是自然的基本元素;對武學來說,氣是力量的基本元素;對醫學來說,氣是人體的基本元素……」

    一場地刨下來,李君閣對石鶴老頭的印象徹底扭轉過來,和果山師傅一樣,各成體系,都是博大精深自成其說,以前自己似懂非懂那個世界,一場交談下來,似乎掀開了那層面紗,一下子清晰明了了不少。

    孫老給自己頭上來的那一下,挨得不冤啊!都怪小藥師,一開始就把自己帶溝裡邊去了!

    立場一轉變,那小藥師就苦逼了,中午被李君閣抓著學做菜,魚湯,炒蔬菜,炒哨子,蒸蛋,蒸飯,這五樣先學會!

    不過小藥師的報復也是來得快速而猛烈,一頓午飯吃得人人咧嘴皺眉,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李君閣閉著眼睛往下嚥,沒辦法,自己作孽,誰也怪不到。

    邊吃邊罵結束了一頓午飯,各人收拾東西,李君閣用剩下的竹料編了一個粗糙的堆肥桶,裡外塗上泥,底下開個小門,再弄好蓋子,然後去來路的蕨林裡挑了一挑腐殖土回來,這就是最好的天然敷料。

    敷料打底,結合廚餘,再蓋上一層,以後的生活垃圾就可以這樣處理,每次從底部取出來,這就是厲害的有機肥。

    加上農家肥,四分地足夠用了,連釣魚用的蚯蚓都不缺。

    石鶴老頭連聲叫妙,這就是自然之性啊。

    和石鶴老頭約好果樹的事宜,又約好下次來看他的內家劍術和古劍,再托他給阿音弄一把好琴,大家這才挑著竹鼠下山。

    在山上時不覺得,等到再次見到停在梯田山腳的猛禽,熱浪奔來,幾人都有了從青崖雲岫的仙居重回萬丈紅塵的感覺。到現在才體會到三台觀的妙處。

    苗娃就忍不住轉頭:「我都又想回去了。」

    李君閣罵道:「敢在老闆面前說這個!每天工作八小時,每週休息兩天,休想躲懶,躲懶扣你工錢!」

    阿代笑道:「沒事兒,苗娃哥你要是喜歡,我們週末有空就過來,我幫道長小藥師洗洗被子衣物做做飯什麼的,你就陪他們玩。」

    李君閣又不樂意了:「阿代你這就是慣著他!他現在已經活得像一個老太爺了!」

    說完與對苗娃橫眉毛:「趕緊回去給我收拾魚去!這事情還沒找你算賬呢!」

    阿音笑道:「明明就是表哥的功勞好不好,能把魚養這麼好,提前大半年帶來產出。我們昨晚估算了一下,到年底就能出產十萬條,利潤破六千萬,實實在在的利潤增長點!」

    李君閣又開始心痛:「要照這麼算,我這兩年,是往五溪河裡邊扔了多少錢啊……」

    然後三人一起鄙視,苗娃說道:「你指望野生的能活這麼多長這麼快?野生白甲兩年能到小一斤都差不多了!再說魚苗什麼價成魚什麼價?要按你這種算法,三個字,不要臉!」

    李君閣不以為意,笑眯眯的揮手:「就憑最後這句話,突出貢獻獎就省了,真好!」

    苗娃這才反應過來,這二皮自己也是水產專家,被套路得都結巴了,指著他的鼻子:「你……你這個昏君……用這種方式……陷害忠良……」

    李君閣嘖嘖讚歎:「阿音,看看,這才是伍子胥對楚平王的真實反應啊,該拍下來發給老王揣摩的。」

    阿音笑得都不行了,揪了李君閣幾下:「就知道欺負表哥這樣的老實人!趕緊回去吧,烤箱和木薯粉該到了,答應了給美嫻她們做島上那些好吃的呢。」

    回到村子,李君閣又順路去石頭叔家裡邊看看。

    來到屋後壩子上,就見兩老兩小在對著兩方石料,一人動手,三人觀摩。

    石頭叔對著石料一邊斫刻一邊講解,這段時間估計都在幹這個,兩個吞口菩薩的大模樣,已經在石頭叔手下成型。

    陸清依看得歎為觀止:「灑灑注意看,如果說我蘇派玉雕如花鳥工筆,王伯伯這手石刻那就是大寫意了,就同草書之於楷法,難度其實更上了一個層次。這沒有幾十年的功力積攢下不來啊。」

    石頭叔做到一個段落,拿豬鬃刷刷去石屑,取下口罩,笑道:「灑灑設計這倆菩薩實在精巧,我的眼神是不行了,大致就是這樣,剩下的功夫就留給倆孩子練手吧,灑灑雕過皮娃要求的這一套東西后,手藝再大進一回,應該是沒啥問題的了。」

    陸清依恭敬地對石頭叔鞠了一躬:「多謝師兄成全。」

    石頭叔笑道:「清依妹子你不用客氣。」

    說完撿起地上一塊飛濺的碎料:「這細微處的功夫,你蘇派天下獨步,這段時間裡你教了小石頭這麼多,我還沒感謝你呢。」

    說完又顛了顛石頭:「都是錢啊,前兩年皮娃讓我碎料也要收集起來存放好,我都沒明白是啥意思,誰能想到一眨眼都二十一克了?!」

    陸清依笑道:「那也是因為夾川出了個王敏材!石以人貴!」

    石頭叔笑道擺擺手:「你抬舉了!早兩年要是給我二十元一克的料子讓我雕,我也下不去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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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四章走棧道上山

    陸清依說道:「這才到哪啊,還有和田,翡翠,田黃……」

    石頭叔謂然道:「人要自知,我是達不到手底無料那種境界了,打了一輩子紅砂石青砂石,起步太低。」

    說完拿嘴一努小石頭:「以後看他的吧……」

    然後就見李君閣在外邊探頭探腦,就對他招手:「皮娃過來,看看給你弄的東西。」

    李君閣奇怪:「還給我弄了東西?」

    石頭叔說道:「你這娃!答應過給你打兩口子孫大缸的啊!我這缸子可就要做好了,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娶阿音進門?」

    李君閣驚喜道:「是嗎?你什麼時候開始打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石頭叔說道:「可不止這些!阿沖那裡,全套的青岡原木家具;篾匠那裡,螺鈿妝奩,大紅漆喜盒,雕漆箱子;還有你素英嬸子,去南方考察了回來,現在在準備電影用的服飾,說是楚服輕麗,要給阿音來一套春秋風貌的蟠龍飛鳳相纏紋繡嫁衣……」

    李君閣聽得口水都快下來了:「你們……你們這樣的催婚方式……我……我只有愧領啊!」

    陸清依笑道:「我們玉雕四大派,李陸劉秦,也每人給阿音再壓一件添箱。」

    李君閣都快哭了,這麼多好東西拿不到手啊!說道:「這個真不是我推啊,事情這麼多,總得等農忙之後吧!總之今年,保證不翻過年去!」

    說完拉著石頭叔:「缸子在哪呢?先過過眼癮再說。」

    兩口大缸擺在屋簷背後,白色的泡沫布遮擋著。

    等石頭叔將泡沫布解開,李君閣就挪不開眼睛了。

    大缸用的淨料,就是沒有石眼筋紋的純淨青玟石,但如此大如此純的青玟石料,比小件的石眼料更加難得,按現在老段他們的炒作,不比帶筋紋石眼的小料價值有差,說的是克價!

    雕工那就不必說了,一口上邊是淺浮雕的一片南瓜地,藤蔓敷衍,長了一大片,大大小小的花,葉,南瓜,錯落分佈得極富自然美感。

    地上還雜生著一些草,兩隻螽斯一在地上,一在葉上,拿觸鬚相探,和南瓜一靜一動,相得益彰。

    這實際上是兩個題材的合體,一個叫螽斯衍慶,一個叫瓜瓞連綿。

    螽斯產卵極多,喻意家族繁茂;大者為瓜,小者為瓞,連綿意思也不用說了,都是來自《詩經‧周南》。

    另一口缸就是主題就是和樂魚水,一片疏落有致的荷塘,週遭點綴著蒲草,浮萍。

    荷花開得正好,兩條錦鯉在幾張大荷葉下邊嬉戲,上邊荷花蕊裡,都是飽滿的蓮子。

    等到石頭叔將水淋上去,兩口缸上的圖案一下就變得精美動人。

    石頭叔笑道:「要不是你臨時安排的任務,這活都該幹完了,現在還差拋光,你就這樣淋著水看吧。」

    李君閣開心得嘴都笑歪了:「漂亮!太漂亮了!以後再在裡邊種上睡蓮蒲草,養上鬥魚,真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石頭叔就沒好氣地說道:「那就趕緊!趕緊把婚結了,光領證不能算,要風光大辦,讓懸天寨看看我們李家溝沒白使喚他們閨女!」

    李君閣趕緊說道:「保證百分之百完成任務!就為了你這兩口缸子,我賣身求榮都值當!」

    一句話把石頭叔都氣笑了:「一天到晚還是沒個正形!趕緊滾蛋!」

    回去的路上,李君閣不由得感慨,就連一個小山村小寨子裡都存在這樣的考慮,難怪古代那麼多政治聯姻的事情發生。根本就不由當事人做的了主的事情。

    ……

    許思已經瘋了,將自己關在臥室裡,窗戶全部用被子封住,不漏一絲光線,只用燈光照明,在裡邊瘋狂作畫。

    用他的話說,這樣可以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好讓自己的思維一直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思考水平,不會有大的起伏波動。

    一天三頓按時送飯,他知道如何控制自己,反正李君閣每間客房都是帶衛浴的小套間,每天收走許思的換洗衣服,送進去新的就行。

    按李君閣對嘉州四老的抱怨,這跟坐牢沒有一點區別。

    四老倒是看得開,你這裡條件如此之好,這牢我也想坐,丁老說年輕時候他也有過一次這樣的情況,在地下室畫到昏迷,醒過來在醫院輸葡萄糖,同學告訴他已經在地下室呆了兩天半水米未進。

    不是不吃,而是完全忘記了。

    連手機都給許思扔了出來,每次小芷打來電話都是李君閣代為匯報,你家狗熊好著呢,能吃能喝能睡能畫,就是不出洞。

    有家裡人看顧許思,李君閣倒是不擔心,自家物產出貨正是緊要的時候,每天早上一船荔枝,傍晚一船魚往夾川拉,李君閣雖說放手,但放手也不能放眼睛,還是得盯著。

    所幸一切順利,李君閣見手下都熟門熟路後,便應阿音的要求,週末和她一起,帶著秋丫頭,嘉州四老,還有娃子們去苗寨。

    這次不坐溜索了,從懸天崖棧道爬上去!

    這裡也形成了一條小環線,好幾種玩法。

    短期的玩法是早上四點出發,坐溜索上山,在天書崖欣賞日出,然後穿過林場,去山塘賞杜鵑,體驗招雨,然後去苗寨吃喝,下午抵達天星閣,看完日落後正好天黑,抹黑從棧道下來,沒有心理壓力。

    深度游那就是晚上爬棧道,到了苗寨住下,幾天時間裡愛怎麼玩怎麼玩,多了稻花魚體驗,葉笛招鳥體驗,森林穿越體驗;然後是非遺苗繡,苗銀,木器製作體驗;運氣好還有苗家節日,那就有蘆笙鼓舞,甚至儺戲,驚險刺激的刀山火海打鞦韆……

    好吃好喝幾天後,再從天書崖下來,體驗一把緊張刺激的溜索速降。

    環線一形成,短客加長客紛至沓來,寨子裡今年算是開始了紅紅火火的好日子。

    苗寨加入集團管理的方式不一樣,因為基本是苗寨人自力更生弄起來的,集團只給了指導意見,算是加盟模式,李君閣的管理費就收得少得多,和李家溝的託管模式,盤鰲鄉的經營還貸模式,都不相同。

    這也和三個地方人的思維方式有關,苗寨過於保守,鼓勵他們走出這一步,需要更多的經濟刺激;李家溝人無比信任集團,村裡人知道集團託管,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那是一百個放心加省心;盤鰲鄉有做生意的傳統,對貸款經營,還本還息比較理解。

    至於以後如何統合,那是一個長期摸索和調整的過程。

    只要客戶資源交通路線宣傳渠道管理人才掌握在自己手裡,加上公正的技術管理手段,出幺蛾子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已經降至最低。

    李君閣一邊領著人往上爬,一邊腦子裡還在轉著這些彎彎繞。

    棧道邊上有一條LED的燈帶,像一條蜿蜒的火龍從山腳通到崖頂。

    燈光很微弱,但是在夜裡沒有光污染的環境下,對於適應黑暗之後的眼睛已經足夠。

    四老興致勃勃,頗有些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味道,不時和上下爬山的人吆喝呼應。

    背後是星星月亮,遠處是夾川燈火掩映的縣治和長江碼頭,小得如同一枚發亮的圍棋子,身邊是習習山風。

    沿著石棧蜿蜒向上,夜上懸天崖,真是一種特別的體驗。

    中間也會不斷經過最早的腳巴窩道路,不少體力上佳的遊客戴著白手套抓著鐵鏈往上爬,有的移到石棧上,坐在台階邊喝水歇息。看到阿音和李君閣他們的隊伍,眼光裡不免帶著一絲鄙夷。

    哼,走棧道安安穩穩地上來也好意思大呼小叫,有意思嗎?看不起你們!

    李君閣每次看到這種表情就非常的開心,偶爾還要和爬腳巴窩的遊客攀談幾句,順便表達一下自己的仰慕之情。

    阿音都被他噁心壞了,領著娃子們遠遠走到了前面去。

    倒是四位大師長期不動,爬得上氣不接下氣,吳曠對阿音和小朋友們體力簡直驚為天人:「呼……呼……他們……呼……熊孩子們不說了……呼……阿音嬌滴滴的小女生……呼……怎麼能走這麼快?」

    李君閣指著腳巴窩的道路說道:「阿音十二歲開始,這條道,沒有鐵鏈子的時候,每個星期就要上下一回。」

    丁老抬頭看著頭頂上方折來拐去的燈光:「我的天,這大學生哪裡是讀出來的,完全就是爬出來的啊!」

    吳梅仙也倍感敬重,說道:「皮娃,你真的要對阿音好點,這樣的女孩子,世間難找。」

    李鳴岐說道:「阿音這獨特的氣質,應該就是來自這懸天崖的錘煉吧?心胸開闊,不畏艱險,堅剛不可奪志,都跟這片懸崖有關!」

    吳梅仙說道:「是啊,而且她身上又還有苗家女孩的浪漫和熱情。啊,我想起來這種氣質從哪裡看到過了!」

    吳曠問道:「哪裡?」

    吳梅仙拍著手,對自己的發現驚喜不已:「歷朝歷代開國那一幫子!是不是?!」

    李君閣一拍腦門,一語驚醒夢中人!自己這是當局者迷,今天總算知道四爺爺如此看重阿音的原因了,原來他倆本就是同道中人!

    帶著四位上到山神嘴,已經是凌晨五點,雖然只能看向西方,但地平線上山背後也有隱隱的紅光,這是大氣折射現象。

    趕緊走過透明棧道,主要是怕嘉州四老有心理障礙。

    來到天星閣,王美嫻敬子倫一群孩子就圍著李君閣鬧:「都怪二皮叔你走得這麼慢!我們本來還準備去小朋友家裡叫他們起床的!這下糟糕了!」

    李君閣瞪著眼睛:「一晚上沒睡覺還都這麼精神!等吃過飯你們還跳得起來那我才服氣!」

    這還是娃子們第一次熬通宵,以前怎麼可能有這種體驗,都還在興奮頭上。

    天光漸漸放亮,整個夾川盆地展現在了畫家們眼前。

    丁老頭捋著鬍鬚:「沒白來,當真壯觀!」

    吳曠已經在琢磨怎麼動筆了,拿著食指拇指卡著方框到處比:「還真有點不好畫,只能是局部,不能是整體。」

    李君閣哈哈大笑:「走吧,先去苗寨,還有一個月呢,你們慢慢考慮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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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五章苗家起源

    等眾人從天星閣過了鐵索橋,走上去苗寨的道路,李君閣給小孩子們講解苗家崇拜的雷公電母的時候,王美嫻突然指著天上:「二皮叔,為啥天都亮了天上還有月亮?」

    李君閣解釋道道:「因為太陽是太陽,月亮是月亮,他們倆是獨立運行的,這個好理解吧?」

    娃子們都點頭。

    李君閣繼續說道:「既然是獨立運行的,那地球帶著月亮轉,轉到太陽光曬到我們李家溝的時候,如果月亮也還沒下去,或者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月亮已經出來了,那我們就可以在白天看到月亮了。」

    「當然這時候月亮還必須在很高的地方,現象才明顯,而大家注意觀察的話,會發現一般是在農曆初七八和農曆二十二三的時候。」

    所有孩子都還在發懵,李雨松已經懂了,拿起自己喝空的塑料水壺在自己頭頂上玩流星錘,然後自己也開始慢慢轉圈:「我就是地球,我的眼睛就是我們李家溝在地球上的位置,二皮叔就是太陽,水壺是月亮,如果我轉到對著二皮叔的時候,水壺在我和二皮叔之間範圍內,我就既能看到二皮叔,又能看到水壺。」

    李君閣和阿音對視一眼,靠!上次講絕對剛體摩擦係數為零也是他先懂,這次又是他!

    然後李雨松停了下來,琢磨了一下:「但是天色不能亮過月亮,不能有雲彩山峰遮擋,否則就不明顯了。」

    李君閣蹲在李雨松面前,像看珍稀動物一樣看著李雨松,激動得嘴唇都在哆嗦:「這真是自家的孩子,不是別人家的啊……待會兒我就給老堂哥打電話……理科啟蒙咋整不知道啊,怕是該換他出馬了……」

    欣賞了一陣自家娃子,咋看咋順眼,站起身來問娃子們:「都懂了嗎?」

    一群娃子都點頭,王美嫻還補刀:「雨松哥哥比二皮叔你講得好多了!」

    李君閣笑得見眉不見眼:「那是那是!回去有獎勵!你們懂了有獎勵,不過雨松把你們講懂了,他的獎勵該多一點,沒意見吧?」

    娃子們都說沒意見。

    然後大家繼續上路,阿音見李君閣走路都快跳著走了,笑道:「至於不?高興成這樣!」

    李君閣說道:「當然至於!雨松今年才多大?十歲呢!我李家的孩子也有這等領悟力,平時都沒看出小堂哥小堂嫂有什麼特別的啊,這雨松怎麼生的……」

    等來到寨子門口,一群苗家妹崽和娃子在那裡端著米酒唱迎客歌。

    李君閣一眼就看到了小銀子:「小銀子過來!給二皮叔來一碗!」

    小銀子端著碗過來:「二皮叔你是爬腳巴窩上來的嗎?」

    李君閣得意道:「知道二皮叔修棧道花了多少錢不?還爬腳巴窩呢?以後大家都不用爬了!還不敬碗酒謝謝二皮叔?」

    然後小銀子端著米酒轉身就走。

    李君閣傻眼了:「喂!小銀子你幹啥?」

    小銀子生氣地喊道:「棧道走上來的不算!腳巴窩上來才是好漢!我的酒不給你喝!」

    李君閣看著阿音哭笑不得:「你們苗寨孩子的英雄觀嚴重有問題,阿音你要再不好好教育下,以後我在寨子裡沒法混了……」

    阿音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一路上把你得意得啊,這下吃癟了吧?」

    李君閣一把將阿音拉緊懷裡:「那你得意不?」

    阿音「啊」的一聲,捶了李君閣一下,滿臉通紅:「孩子們都在呢,你幹嘛?!」

    李君閣不松手,阿音低著頭:「小銀子還不懂這些,可寨子你都把你當大英雄……」

    李君閣還不松手,阿音聲音低得都像蚊子了:「我,我也是……」

    李君閣哈哈大笑,鬆開阿音,又牽起她的小手:「記得剛見面的時候,你就對我說過,獵戶叔在你姑姑眼裡,那真是腳踏五彩祥雲來娶她的蓋世英雄,二話不說就跟他下山了。然後你還說,要是以後你也能遇到一個這樣的英雄,那該多好!這些話,我可都記著的。」

    阿音眼裡星芒閃動:「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山神嘴的時候,你說過要修一條玻璃棧道,當時我還說你一窮二白胡說八道。二皮,沒想到才短短兩年,你就將它變成了現實!」

    李君閣說道:「這男人有了女人,心就會變大,我現在的目標已經是星途大海了!」

    阿音撲哧一聲笑了:「當時你就是這話,不過我現在真不敢說你是胡說八道了。」

    李君閣笑道:「其實這句真的是胡說八道,人類到現在連火星都去不了,還星途大海呢!」

    兩人牽著手往前走,阿音笑道:「就算真是胡說八道,但是每個女孩子聽到男生對她這樣說,也會很開心的。」

    李君閣笑道:「這話其實沒新意,換成老輩兒們常說的,那就是『你就算要天上的星宿,老子也去給你摘下來!』」

    回憶起一路走來的經歷,兩人都是充滿了甜蜜,心情大好。

    大家喝了迎客的米酒,進入了寨子,秋丫頭在寨子裡待過好長一段時間,首先發現氣氛不對:「阿音姐……你們……你們這是要……」

    阿音笑道:「沒錯!又要過節!」

    李君閣訝異道:「你都沒告訴我呢!」

    阿音笑道:「我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嘛,特意將孩子們帶上來,也是為了讓他們過這個節。這是我們苗家春夏之交最重要的一個節日,吃新節,又叫『吃卯』。」

    李君閣說道:「那這下遭了,什麼禮物都沒帶!」

    阿音笑道:「你就是寨子裡的人,帶什麼禮物!趕緊回家準備待客的東西才是真的!」

    李君閣笑眯眯地道:「那是,我們家阿音下山撞來的女婿,洗鍋抹灶那是本分。」

    兩人這還算是第一次手牽手正大光明的在寨子裡邊晃蕩,各家各戶今天都忙,主人家也不以為意,跟他們打了招呼就去了,不過娃子們沒事,很快就在兩人身邊聚集了一幫。

    小銀子也躲在後邊,剛剛跟二皮叔那樣說話,心裡有點小後悔。

    李君閣看到,便將他一把抱起來,說道:「剛剛阿音姐姐講得不清楚,小銀子你給我說說你們這是什麼節啊?」

    小銀子這才開心地摟著李君閣的脖子:「吃新節啊,就是稻子剛熟的時候,大家求豐收的節日,待會我們還要去田裡接稻苞,然後交給爺爺,掛一些到神龕兩邊,剩下的給我們吃。」

    然後在李君閣耳朵邊說道:「一會大家問你稻子香不香,你一定要說香,問你甜不甜,你一定要說甜。」

    李君閣說道:「那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小銀子想了想:「還有祭祖呢,不過那些我也不懂了……」

    說完又趴到李君閣耳朵邊:「不過我們昨天就把牛棰了,四條!把寨爺爺家,阿沖叔家,阿銅家,我家!在山背後棰的,把寨爺爺說城裡人矯情,見不得這個。」

    小銀子是村裡銀匠的孫子,這兩年寨子裡苗家人有錢後首先就是置辦銀飾,銀匠還成了非遺傳承人,一躍而成寨子裡的大戶。

    這四家現在算是寨子裡的致富帶頭人,一家一條牛,一萬五,只能算毛毛雨,反而是怎麼把牛牽到懸天寨來費腦筋。

    李君閣就搖頭嘆息:「『人愛其羊,我愛其禮』,你們沒有錯。不過你們苗家人怎麼喜歡和牛過不去?」

    小銀子瞪大眼睛:「二皮叔你這都不知道?」

    李君閣顛了顛小銀子:「欺負人是吧?不知道我是你阿音姐抓回來的漢娃子!」

    小銀子給顛得呵呵直樂,說道:「以前世界只有一棵楓樹,是生命樹。後來被神婆婆妞香砍倒後,樹根變成泥鰍,樹幹變成木鼓,樹枝變成貓頭鷹,樹葉變成燕子,樹梢變成雀子,樹心裡邊生出蝴蝶,這就是我們苗家的祖宗蝴蝶媽媽。」

    「蝴蝶媽媽生了十二個蛋,孵了三年,孵出了雷公,鬼神,龍蛇,虎豹,擁耶,妮耶……」

    「擁耶就是第一個男苗娃,妮耶就是第一個女苗娃。最後一個蛋老是孵不出來,蝴蝶媽媽就讓暴風幫忙,暴風將蛋刮下山岩,碎了殼,就出來了小牛牛。」

    「牛牛不乖,怨恨蝴蝶媽媽沒有親自孵出它來,就不認娘,把蝴蝶媽媽氣死了。」

    「後來牛牛長大了,成了牯牛,擁耶和妮耶拿牯牛耕地,耕過的地不長莊稼。鬼神告訴他們這是蝴蝶媽媽在生氣,只有用牯牛祭祀蝴蝶媽媽,地裡才能長出好莊稼。擁耶和妮耶就這麼做了,然後我們苗家人就有了好收成……」

    李君閣就問小銀子:「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小銀子說道:「藥媽婆婆唱給我們聽的,她那裡好多好多的故事,都在歌裡呢……」

    李君閣就轉頭對阿音說道:「藥媽婆婆就是你們的左馬班光啊,了不得!」

    阿音說道:「是啊,所以她現在也是非遺傳承人。拿政府津貼的。」

    李君閣問道:「寨子裡有多少非遺傳承人了?」

    阿音說道:「爺爺的苗家武術,阿代奶奶的苗繡,小銀子他爺爺的苗銀,阿沖叔的木藝,藥媽婆婆的古歌,五樣。」

    丁老就感慨道:「文華集粹啊,苗家人的傳承也不容小覷。不過阿音你這順序錯了,藥媽婆婆該提到第一位來,這才是你們苗家人的根脈。」

    阿音肅然:「丁老你說的是,阿音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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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六章懸天鷂子

    李君閣笑道:「四頭牛,那這次家裡應該有牛肉吃了吧?」

    小銀子說道:「四頭牛不多,聽爺爺他們和把寨爺爺商量,說是要把寨爺爺出面,召集周圍各苗家村寨,過鼓藏節。」

    李君閣問道:「你們苗家的節可真多!鼓藏節又是什麼節日?」

    小銀子咬著指頭:「我也不知道呢,聽說鼓藏節都五十三年沒搞過了……不過爺爺說,到時候,寨子裡會一次棰幾百頭牛!」

    李君閣都嚇著了:「阿音,這是什麼節日?這麼隆重?」

    阿音自己也是一臉惘然:「我……也不知道……一家一頭牛,這麼大的活動,聽都沒有聽說過……」

    李君閣想像那數百顆牛頭同時落地,血流成河的場景,不由得有些目眩神馳,這絕對是苗家人最隆重曠絕的祭禮!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自己有沒有旁觀的資格。

    寨子走過一半,上邊烏泱泱按下來八條白狗,圍著李君閣狂搖尾巴。

    李君閣目瞪口呆:「白大白二……我靠你們怎麼也上來了?這狗都是有區域性的,寨子裡邊的狗會放過你們……」

    就聽一個聲音說道:「沒事兒!打個通關就好了!」

    沒錯就是你獵戶叔!解決問題的手段還是一貫的簡單粗野!

    就見獵戶叔和大家打招呼,才知道他是帶著白大它們從溜索上來的。

    然後獵戶叔就對李君閣說道:「今天是吃新節,它們才是主角!八條狗現在算是完全練出來了,就帶上來順便給你們爺爺看看。」

    然後李君閣又懵逼了,吃新節不是跟稻子有關嗎?怎麼又扯到狗身上去了?

    獵戶叔笑道:「不懂了吧?我還真當你星宿下凡呢!走吧,到時候讓你們爺爺給你講。」

    來到寨子頂上,育爺爺一看到娃子們就開心得不行:「吃新節,沒狗沒娃子怎麼過,今年就齊了。趕緊去吃湯圓,吃完都跟祖祖下田去。」

    李君閣笑道:「那一會你們趕緊,今天早點開飯,娃子們都沒睡覺呢!」

    一群娃子就興奮地喊道:「我們都不困,我們要和小銀子他們玩!」

    李君閣擺著手:「這話,吃過午飯再說!」

    進入廚房,妮媽媽歐奶奶和音爸爸正在忙著弄好吃的。

    育爺爺家不靠掙遊客的錢生活,一個蛙場就綽綽有餘,不過客人可一直不少,劇組,農大,藝術家……一直就沒有斷過。

    見到李君閣進來,妮媽媽就笑道:「要不你去招呼客人?這裡我們來就行了。」

    李君閣笑道:「招呼客人那得阿音上,村主任呢,檯面上的事情得她來支應,以後家裡都是她主外我主內。」

    歐奶奶在燒火,聽這話也笑了:「那我們家小阿音是個有福的,一般人家男人可放不下這身段。」

    音爸爸反而皺眉了:「二皮你也別老慣著阿音,她見事情可不如你,這兩年要放著她在山底下瞎折騰,怕我們寨子連吃新節都還過不上。」

    李君閣開始接手剖魚:「哪裡話,阿音主意拿得定。我就是個想法多,真到做事情了,還得她來。就算按照她的想法,從雞血藤起步,然後稻花熏魚,藥材,烏金米,一步步也能走到今天。」

    音爸爸笑道:「你也別老給她說好話,這些東西不是一直都有?路不打通,說什麼都白瞎!」

    說起這個李君閣不由得哈哈大笑:「剛剛進寨子,小銀子在迎客,聽說我走棧道上來,不是從腳巴窩上來的,說不是好漢,米酒都不給喝!」

    眾人都樂了,音爸爸笑道:「小銀子心裡頭的英雄還停留在你育爺爺跟二虎的套路上,你沒告訴他懸天崖你不走腳巴窩都能攀上來?」

    李君閣笑道:「我哪裡跟他說得著這個,那不真成小孩子了!」

    將魚剖好,李君閣繼續找活幹,見兩隻小腳烏雞已經殺好了,卻沒看到雞血旺子,奇怪道:「我們家雞倒是殺得早,怎麼沒留血旺?」

    妮媽媽笑道:「皮娃你這苗家規矩還有得學,殺豬要舅家來你是知道的,送雞的規矩那就是各家都送活的,姑家送的是死的,這兩隻雞是你們李家溝產的,你苗嬸是阿音的姑姑,那就要送先殺好的雞。」

    李君閣問道:「這又是什麼講究?」

    歐奶奶笑道:「哪裡有什麼大講究,就是姑姑怕你捨不得吃,先給你殺好!意思是這下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李君閣就感慨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這才是真正的大講究啊……這些禮節背後的深意,才是我們應知應會的……」

    等到將雞湯熬上,大活算是做完,李君閣來到堂屋,見育爺爺帶著娃子們已經回來了。

    每個娃子手裡邊有兩穗稻苞,育爺爺將稻苞收集起來,選了兩棵大的,分別掛在神龕的兩邊。

    嘉州四老和秋丫頭都過來圍觀,算是觀禮嘉賓。

    育爺爺將一枝稻苞遞給王美嫻,讓她嘗一顆裡邊的新米,然後問道:「香不香?」

    王美嫻點頭:「香!育祖祖這就是苗寨的烏金稻啊,蜀都賣得可貴了。同學們都羨慕我可以天天吃。」

    育爺爺又遞了一穗給她,問:「那再嘗嘗這個,看看甜不甜?」

    王美嫻回答:「甜!可甜了!祖祖說這是九里香,用九里香做的醪糟又香又甜,做米酒都比別的糯米多出好多!」

    李君閣聽得直翻白眼,媽蛋這妖孽!明顯是在看人下菜碟!

    果然就見育爺爺開心得合不攏嘴,摸著王美嫻的頭說道:「美嫻實在是太乖了!不但認識,還能說得出道道來!以後假期裡就到祖祖家裡來,我們山裡好多好東西呢,祖祖都給你們備著!去玩吧!」

    然後小銀子就說道:「美嫻我們去看兵器吧!把寨爺爺這裡兵器最多!」

    敬子倫就羨慕地看著小銀子腰間的銀鞘小尖刀:「小銀子,這是你自己的?你爺爺准許你玩刀?」

    小銀子得意壞了:「這刀我打生下來就有,我們寨子裡男孩子生下來親戚都會送來一塊鐵,以後每年還要重打一次,一直打到我十六歲成年。」

    說完又嘆氣:「唉,家裡的那塊鐵還有一大半呢,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說得孩子們興趣都上來了,一窩蜂跑了出去。育祖祖家裡好玩的東西多,十八般兵器樣樣齊!

    嚇得李君閣趕緊對阿音努嘴,說道:「都是真傢伙,阿音你趕緊跟著!讓他們玩玩花弩小弓得了,那些真傢伙別亂碰!」

    倒是育爺爺不以為意:「寨子裡的孩子都是從小玩刀玩到大的,也沒見出事,城裡孩子啊,就是太小心!」

    阿音笑著應了,但還是出去跟著。

    李君閣這才有時間祭拜,然後就見到這次的擺設和苗年時不一樣,好奇地問道:「咦?吃新節的祭禮和過年區別這麼大?」

    育爺爺笑著解釋:「節日區別本身不大,這不是棰了牛嘛,棰牛是大祭祀,講究就要多些。」

    地上靠中柱的地方,擺著一個簸箕,簸箕中間放著一大塊糯米飯,差不多七斤重。一個碗裡邊放著一大塊完整的熟豬肉,一個裡邊是切塊的熟豬肉,另外還有五條小魚,一碗生米,邊上一圈小碗,盛著五碗米酒。

    奇特的地方在於糯米飯上還插著兩支牛角,大頭靠在中柱上,角尖插在糯米飯裡。

    牛角還分了公母,一大一小,母牛角素的,公牛角上還雕有花紋。

    簸箕邊上擺著兩張小板凳,板凳上放著兩個籃子,一個裡邊放著一套女性服飾,另一個裡邊放的東西就嚇人了,竟然是一把李二毛子那種手槍!

    育爺爺解釋道:「這叫『簸箕飯』,棰牛祭祀也有講究,東西只能是單數不能是雙數。」

    「母牛角裡裝的是甜酒,公牛角裡裝的是米酒,甜酒是一會兒自家喝的,米酒是一會兒客人喝的。」

    「兩個籃子,一個裡邊是我媽生前最愛穿的衣物,一個裡邊是我爸最喜歡的物事,當年走馬幫的傢伙。」

    丁老就又開始發感慨了:「禮失求諸野啊……」

    倒是李君閣看著那駁殼槍有些麻爪:「爺爺,這槍……」

    育爺爺將槍從籃子裡取出來:「看,沒有擊錘,槍眼也堵了,打不響的,就是個念想。」

    李君閣翻看著手槍,和李二毛子的一樣,推平了准星那種,問道:「那祖祖當年也是個牛人?」

    育爺爺呵呵笑著搖頭:「都是下死力氣吃飯的,什麼牛人。不像現在,人在家中坐,客從山下來!比皮娃你差遠了!先生們說是不是?」

    吳曠將槍接過去翻看,笑道:「都是好漢,一位文好漢,一位武好漢!水泊八百里,既有豹子頭,也有智多星嘛!」

    李君閣翻著白眼:「吳老師你這可不是在誇人,你說的這些都是匪號!」

    育爺爺倒是開心得很:「嘿嘿嘿,吳老師謬讚了,可不敢和梁山好漢相提並論。不過我家祖上,當年倒也有個名頭,叫『懸天鷂子』!」

    李君閣就手扶腦門,媽蛋都是鳥類,這名號比自己的「菜鴿子」威風十八倍!

    現在可算是明白了,難怪到今天小銀子都還認為能從懸天崖腳巴窩爬上來的才是好漢!

    明面上是你們寨子跑馬幫,只怕貨物裡邊,不少都是蜀山上各匪巢收來的贓物!老時間裡的懸天寨跟匪窩,那就是一種奇怪的共生關係!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0 22:11
    第七百一十七章稻子傳說

    眾人笑談了一陣,又移步到二樓美人靠那邊喝茶賞景。

    苗寨旖旎的風光讓畫家們讚不絕口:「處處都是景啊,跟上次來又不一樣了。」

    育爺爺說道:「皮娃帶著我們改了房子,污水垃圾也處理了,現在的寨子那叫一個乾淨。我們也不抓野物了,還養。原來這抓野物得的錢,還沒有看野物得的錢多!」

    「然後那個小准弄了部電影,皮娃修通了棧道,我們這裡就算是火起來了。現在苗家各村各寨,都羨慕得不行,下午你們看遊方就看得出來,好多外寨來的小夥子。」

    妮媽媽抽空給各人端上茶來,每一杯茶裡邊有一朵黃色的花朵。

    丁老說道:「咦,這是什麼?」

    吳梅仙識貨:「我喝過,金花茶!不過皮娃,這花的賣相一般啊!」

    李君閣笑道:「這是蜀州發現的新種,我們這裡獨有,還在擴大栽種面積階段。等明年吧,明年將凍干廠房建起來,這茶花才漂亮得了,現在就我們自家用,也顧不上賣相。」

    吳梅仙捧著杯子:「我喝過的那種,一朵就八十呢!」

    李君閣笑道:「去過香港的藥材鋪子才知道,菊花都有一朵一兩百的,所以價格不是問題,關鍵還是得看東西,東西夠好,別人才捨得花錢買單。」

    說道這個李鳴岐就笑了:「你那鵝蛋金不就是?好傢伙四百一顆!要命咧!」

    李君閣笑道:「這不是跟著土豪開眼了嗎!要不是凱子哥,我都想不出來荔枝還能這樣賣,你們不存在,幾斤鵝蛋金的招待我還是能辦得起的。」

    丁老頭說道:「鵝蛋金那就是爽個嘴,我倒是喜歡你那個真龍眼,幫助睡眠真的很不錯,這段時間只覺得神清氣爽!」

    李君閣說道:「神清氣爽那就要出作品了,這一個月下來,四位創作思路有了嗎?」

    吳曠說道:「本來已經有了,今天一看苗寨又想改。」

    吳梅仙笑道:「你們改不改我不管,我是一定要改!剛剛看到阿音伺弄簸箕飯的時候我這靈感就來了,要是當時她就換上苗家裝束,你們想想看那畫面:在半明半暗的老木堂屋裡邊,幾縷陽光從屋頂的明瓦中投下,室內香菸裊繞,一個苗族姑娘,身著節日盛裝,蹲跪在在火塘邊上,靜靜地擺弄著祭品供奉祖先……」

    丁老頭一拍大腿:「妙極!小師妹的工筆,憑這幅畫就可以跳出傳統的窠臼了!這創意當真要得!」

    然後幾人就開始討論起這個創意,如何將工筆畫出油畫宗教題材的感覺來,構圖,運筆,用色……還有無數的細節需要推敲,爭得都要打起來了。

    最後吳梅仙怒了,一拍美人靠欄杆:「都閉嘴!我的創意,我的畫,我自己做主!」

    然後李君閣就無奈地看著秋丫頭:「許老大已經瘋了,你老師們也快瘋了,你呢?」

    秋丫頭抿著嘴笑:「我還沒到他們的層次,我的想法是一會兒我就不去廣場了,就在這裡看,然後走Shirly的路子,從細節入手,將整個苗寨的上千人活動的大場景記錄下來。」

    李君閣手扶腦門,那就是你也要瘋!

    午飯很豐盛,一大鍋的酸湯石亢,苗家熏魚臘肉,祭祀的大塊肉炒出來的蕨粑回鍋肉,小塊肉燒出來的煙筍紅燒肉,糯米飯加工成油炸餈粑,山下的跑山小腳烏骨雞湯冒盤鰲鄉的粗紅薯粉絲,棰牛分得的牛肉做成滷牛肉再按夾川做法配上涼拌調料,李君閣還親手燒了一個松鼠稻花魚,配上祭祖的甜酒和米酒,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吃得那叫一個開心。

    不過吃飯之前,人還沒上桌,育爺爺先將米飯拌上了一些肉湯,來來來,白大你們辛苦了,你們先請。

    李君閣就納悶了,這些傻狗天天在自家後山跟娃子們都耍瘋了,晚上還要一起去洗腳溪納涼游泳。辛苦它們個頭!

    席間問起這事情,育爺爺笑道:「這個是苗家的老傳說了,別的時候無所謂,吃新節這天,狗先吃,人後吃。」

    李君閣問道:「這是為啥?」

    育爺爺說道:「古歌裡說的,上古的時候,我們世間是沒有稻子,只有天上雷公穀子國那裡才有稻子,活在世間的人就只有在深山老林裡打野獸、獵飛禽、摘野果、野菜,日子過得苦。」

    「那個時候南天門下有兩個祖先,一個叫耇先,一個叫耇裡。」

    「兩個祖先就想辦法,耇裡機靈,就給耇先出主意:『我們世間好東西也多得很嘛!拿珍禽異獸跟雷公換!』」

    「耇先就拿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種珍禽異獸到穀子國,與雷公換得九斗九升九碗稻種,放在木板倉庫裡,準備等到開春就播種。」

    「沒想到一天晚上,一隻耗子跑到南天門來舂蕨根,一不小心碰翻天燈,恰恰掉落到耇先跟耇裡的木板倉庫上,頓時就燃了起來,越燒越大,這就滅不了了。」

    「穀子們在倉裡亂跳亂闖,最後全部乘著煙火飛上天,跑回雷公家去了。」

    所有娃子都吃得呼嚕呼嚕的,只有王美嫻最喜歡聽故事還耳朵長,那邊那桌也不坐了,端著碗跑到這一桌來,擠到育爺爺旁邊聽。

    育爺爺將她抱起來放自己身邊,給她夾了塊雞肉,接著說道:「稻種跑了,耇先就很惱火。想來想去,決定找雷公,讓他把稻種還回來。」

    「結果雷公打死不認這個帳。硬是說稻種沒上天。」

    「耇先嘴巴磨破了九層皮,嗓子說干了九壇水,雷公就是不承認。」

    「耇先只好回來再次準備珍禽異獸,重新拿去換,沒想到這些雷公已經有了,這回竟然不干了。」

    王美嫻眼珠子就開始轉,說道:「那就該想辦法了。穿著阿音姐姐給我買的登山鞋去雷公倉庫裡邊,只說看看,轉一圈回來的鞋底縫裡說不定就有稻種!」

    李君閣就沒好氣:「換你出馬,別說稻種,只怕是雷公都給你騙下來了!人家耇先那是老實人!」

    育爺爺哈哈大笑:「美嫻當真是聰明!耇先的法子其實跟你差不多,不過他想了整整九天!不像我們美嫻,眼睛一眨就來主意!」

    李君閣說道:「她就是一個狗頭軍師,這方面誇她不得的。四爺爺,你接著講。」

    四爺爺抿了一口酒,笑道:「耇先想了九天,想出了一個主意:等稻子成熟時候,派一隻狗到稻田裡去打幾個滾,讓稻種粘在狗毛上帶回來,不就行了嗎?於是古歷七月十三這天早上,耇先就派狗出發了……」

    王美嫻問道:「是白大嗎?」

    育爺爺笑道:「應該不是吧?不過可能是白大的祖宗也說不定……那狗要出發的時候,耇先交代又交代,要拿就拿最好的,要稻稈只有五寸高,稻穗卻有五尺長那種。」

    「結果這狗是個急性子,聽完就跑,等跑過天橋的時候絆到了石頭,狠狠地跌了一跤。打了好幾個滾爬起來的時候,就把耇先交待的話記反了。跑到一塊稻穗只有五寸長,稻稈卻有五尺高的田裡,著急忙慌地打了幾個滾就往回跑。」

    王美嫻就樂了:「這狗真的跟白大好像也!」

    育爺爺慈愛地摸了摸王美嫻的腦袋,接著說道:「雷公這時候也得到了耇先派狗取稻種的消息,已經派了九十九個武士把守在天橋橋頭。當那狗回到天橋時,立馬被武士打落到了天河裡。」

    「天河很寬,又深得沒底,武士們想著這狗只有死路一條了,十二條命也泅不過去,就算過去,身上的稻子也早被水沖洗光,於是全都回去給雷公報功去了。」

    「但萬萬沒想到,老話怎麼說來著?『豬浮三江,狗刨四海!』這狗它會泅水啊!落入天河後,狗立刻便將尾巴翹得高高的,露在水面上,然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泅過了天河,回到了人間。」

    「身上的稻種確實都被沖光了,可它尾巴上,還粘著九顆珍貴的稻種!」

    王美嫻就「也」地歡呼起來!然後舉起小巴掌,眼巴巴地看著育爺爺。

    育爺爺納悶:「啥意思?」

    王美嫻將育爺爺的手也舉起來,讓他將巴掌攤開,然後又「也」的一聲拍上去:「這表示我們贏了!」

    育爺爺哈哈大笑:「原來是這樣,你們城裡小丫頭可真有意思!」

    然後王美嫻問道:「育祖祖,故事講完了?」

    育爺爺說道:「還有一個尾巴。就是有了稻種之後,耇先歡喜不得了,便把原先準備拿去換稻種的珍禽異獸殺給狗吃了,以作酬勞。從那時起,狗才學會了吃肉。」

    「然後耇先用山坳做軛,山嶺做犁腿,岩山做犁柱,石頭做犁腳,山頭做犁把,旋風做犁索,架著犀牛,在大地上犁了九天九夜,犁遍了天下所有地方。」

    「播種後,耇先日夜照料,讓那狗也一直守著田坎,不准麻雀耗子等挨邊。」

    「等到古歷六月初六這天,秧尖上終於抽出了一串五寸長的稻苞。再等到了古歷七月十三,正是取回稻種一週年那天,耇先將稻子摘下來,拿一些剝去殼殼,這就得了三碗米。」

    「等到米飯煮好,耇先和耇裡想到這米飯是自家狗冒著性命危險找來的,便先舀三大碗給狗先吃,自己才吃。」

    「剩下的稻子就成了種子,年年撒谷栽秧,稻子越來越多,於是全天下的人都吃上了米飯。」

    「後來我們苗家人為了紀念這件事情,就定了一個『吃新節』,可以是六月初六,可以是七月十三。我們寨子裡一直是按七月十三過,過完這個節,就該收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0 22:10
    第七百一十八章九卦易經

    王美嫻說道:「我覺得這狗就是白大它們的祖先,你看它的尾巴現在還立著呢!」

    說完喊了一聲:「對不對白大?」

    白大正在門外跟一根扇子骨較勁,聞言抬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陣亂點,白塔尾也隨之亂搖。

    一桌人都笑慘了,王美嫻又說道:「不過這故事有一個地方有毛病……」

    育爺爺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好奇地問道:「哪裡有毛病?」

    王美嫻說道:「就是那個耇裡啊!你看他只負責出主意,然後把什麼事情都推給耇先和白大去做,自己就知道躲在後邊!」

    於是所有人就若有所思地看著李君閣。

    李君閣端著酒杯都傻了,這熊孩子又暗施冷箭!

    赧笑道:「這個……呵呵……人家耇裡那是苗家的先祖……我是漢族……美嫻你知道你皮叔是很老實的……」

    一群人就翻白眼,老實個屁!美嫻這故事沒毛病,你面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耇裡!

    等到一頓飯吃完,大家還在喝酒,王美嫻已經靠在育爺爺的懷裡睡著了,另外一桌上,好幾個腦袋也開始一點一點。

    李君閣抱著王美嫻,阿音牽著孩子們,送他們上床睡覺。

    然後妮媽媽歐奶奶開始上繡樓去替阿音整裝。

    等到阿音再次下樓來,搞美術的幾個完全驚呆了。

    李君閣很滿意這個效果,他第一次看到阿音盛裝的時候,也好不到哪裡去。

    吳梅仙翻出數碼相機就開始拍攝,對阿音說道:「阿音,一會你將上午擺祭品時候的動作穿著這身衣服再擺一下,太震撼了!」

    李君閣笑道:「吳老師,到時候阿音頭帕銀飾要取下來放一邊,那才是準備在祭祀完祖宗之後,收拾打扮去遊方的少女形象。」

    吳梅仙不由得讚道:「這個想法好!這就是功夫在詩外了!比師兄們那些想法靠譜!」

    李君閣又說道:「阿音他們的衣服有很多說道的,每一處花紋都是他們的故事,這個就更不能畫錯了。」

    吳梅仙都傻了:「故……故事?」

    李君閣指著阿音的裙襬:「隨便舉個例子,你看阿音裙襬底部兩條橫道,上邊那條黃色的叫黃水大河,下邊那條青色的叫清水大河,意思是苗家先祖最先是遷徙過黃水大河,然後再遷徙過清水大河,呵呵呵,錯亂不得……」

    吳梅仙說道:「啊?這麼浪漫美麗的傳說?」

    李君閣嘆息道:「一點都不浪漫,這是他們和軒轅氏鬥爭失敗後遷徙的路線圖,還有別的花紋,是他們的神靈,祖先,圖騰,途徑的城鎮,山脈,溪流……」

    育爺爺也換上了赤色花帶的長袍,出來說道:「是啊,古歌裡說,這一路過來,該丟的東西都丟光了,連文字都沒了……不過既然衣服還在,先祖們便將歷史繡到了衣服上;既然人還在,先祖們便將歷史唱進了古歌裡。然後帶著僅有的兵器,谷種,火種,木鼓,竹筏……一路流離,最後我們這一支,就來到了這裡定居下來。」

    嘉州四老不由得肅然起敬:「育老,你們也是一個偉大的民族。」

    育爺爺從神龕旁邊取下一根竹竿,說道:「走吧,棰牛祭,又不一樣了,我帶著大家去觀禮。」

    竹竿有年頭了,育爺爺帶著眾人下坡去廣場集合,育爺爺走在前邊,邊走便給大家介紹:「這叫『奧兵』,裡邊有一塊布,各家都有,祖先的靈魂就居住在裡面。」

    「苗族苗族,這『苗』,就是竹筍的意思。苗族祖先,因為見到大雪壓彎竹子,便發明了弓箭;被竹片劃傷了手掌,便發明了刀劍;見竹子被水沖上泥灘,便發明了可以在泥地和水上兩用的竹筏……」

    「竹子,對我們有特殊的意義。你們漢家『同飲長江水』,『本是同根生』的說法,我們苗家也有,我們的說法是『一條河的水,同根竹的葉。』」

    「同為伏羲後人,類似你們漢家的八卦易,我們苗家也有匹配的學說,稱為九卦易。」

    「你們是兩爻,我們是三篿。」

    「爻,是蓍草;篿,就是小竹枝。」

    「篿者,數之根,法先天而生。天地之始,像三而已。雷為火,屬陽;龍為水,屬陰,夔為氣,屬順。獨陰不生,孤陽不長;雙陰也不生,雙陽亦不長,水火相濟,陰陽合和,厥生為氣。氣者,萬物之本,變化之祖,而數術之宗,故居數為三。三者生之數也,故謂『三生萬物』。」

    「笐者,篿之運。其像有三,以包宇宙而定順逆,以測時運。各以其象定。火是以定音,水是以定位,氣是以定色。九音、九位、九色以定事物。笐有二十七笐,其本居焉,故為大。」

    「箸者株也。笐之末曰箸。箸之筮八十一態。數之運盡在其中。箸火知官運;箸水知財運;箸氣知命運。三運者,人生之大本也。大本非不可知,其可知也;非不可測,其難測也。知之在箸筮,故曰見微知箸。微乎微乎,玄妙之貞!」

    育爺爺突然停下步子,猛然轉身,虎目含淚:「一樣有製圖,一樣有釋義!皮娃啊皮娃!這些東西!相比你漢家的《易》,如何?!」

    李君閣從小到大極少流淚,現在已經聽得滿臉淚痕,拉著育爺爺的手說道:「育爺爺,這是自然哲學和人文實踐的理論結晶啊!一個完整的思想體系和理論體系啊!此等大道之源,群經之首,設教之書,怎麼我聽都沒有聽說過?!」

    育爺爺說道:「其實你可能聽說過,『《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是故履,德之基也;謙,德之柄也,復,德之本也;恆,德之固也;損,德之修也;益,德之裕也;困,德之辨也;井,德之地也;巽,德之制也。』」

    李君閣目瞪口呆:「《易傳?繫辭下》,靠這裡真有九樣!」

    育爺爺說道:「這一段,是子夏發現的,他交給孔子時說道,這是他蒐集到的關於九卦解析的文字,已經散佚嚴重了。孔子看過這殘存文字後非常高興,將之稱為『九卦三陳』,讓子夏記錄到了漢家的《易傳》當中。」

    「之前我念的那些,是清代苗民楊老七口傳,你們漢人翻譯的。可惜我們苗人文化水平不如你們漢人那麼高,這些東西雖然在我們這裡一代代傳下來,可也一路走一路丟,到現在已經變得和子夏撿到九卦竹簡那時候差不多了,就剩下一個殼子……苗娃你說,你說要是當時夫子懂苗語,認識那時候苗人中的大巫,我先前背的那段,和後邊背的這段,能完整記錄下來,傳至今日仍然還在一起,仍然全須全尾,該有多好?該有多好啊!」

    李君閣眼神呆滯:「已經……沒了?」

    轉念一想,也是,沒了正常,有,那才不正常。

    ……

    當九黎之族強盛之時,他們的精神指導,應該就是這部《九黎易》。甚至在文化巔峰的時期,軒轅之族還翻譯過他們的漢文版,也就是後來子夏得到的那點殘餘。

    其實還可以看出,兩部《易經》,其文字結構,思想體系,價值觀念,都有相通相同之處,就是一條竹根之上的孿生竹筍,幾乎可以說成是兩族上古時期同一個先祖的直接證據。

    伏羲,女媧,神農,皆出自東夷九黎,中國上古時期的文化傳說,大多數也來源於此。

    因此甚至可以進一步推論,當時九黎的人文傳承,可能還超過了軒轅一族一些。

    然而戰爭開始了,其後就是失敗,逃亡,遷徙……

    在遷徙的途中,大量的文卷資料無法攜帶,一步步喪失……

    精神領袖的地位,被軍事領袖替代。因為部族存亡,已經成了九黎一族當時最大的問題。

    讀書人跑不過士兵是當然之理……最後,大多數知識分子被幹掉,文字消失,文化傳承變得岌岌可危……

    再後來,九黎之族,從一個大部落聯盟,散佈成一個個小村落,《九黎易》,從判定聯邦大事的綱憲,淪落為鄉間婚喪嫁娶的占卜指南。

    因為失去了對《九黎易》有透徹理解的那部分人,再加上傳承人的天資和水平,不足以承擔起文化傳承的重任,那些讓孔子都欣喜若狂的《易傳》部分,和經中本身的卦象解釋,也就是對《九黎易》的哲學思想和人文精神進行剖辨和解析的那部分,也逐漸消失了。

    只留下了大綱,製圖,而卦辭和繫辭,只保留了鄉民們能簡單直接理解的那部分——吉,凶。

    到這個地步,《九黎易》就徹底死了。

    這部輝煌的巨著,如其在春秋時期翻譯,或可備周詳;在秦漢時期整理,或可全大略;在唐宋時期挽救,或可存筋骨。

    等到清代再想起來,那就只剩一個皮囊了。

    至於現代,呵呵呵……

    丁老也嘆息道:「太可惜了……千年文明泱泱,不知道多少好東西遺失在歷史長河裡邊。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考古發現的微渺可能了……」

    接下來整個觀禮,李君閣就很鬱悶,很失落,一點高興不起來。

    雖然祭台上牛頭,豬頭,祭禮成堆,很好地說明了今年懸天寨的富裕程度。可育爺爺卻和李君閣一樣,似乎也沒有了慶典的歡愉,主祭領呼的時候,聲音中充滿了無限的悲壯和無奈:「太陽出來——烏雲散開——祖公祖婆——期期來請喲——」

    寨子裡邊男女老少舉著各家的「奧兵」,齊聲呼應,聲音裡邊卻全是重大慶典到來時的歡愉。

    接下來,就是蘆笙,鼓舞,遊方了,整個廣場上,遊客和苗民,都陷入了一片狂歡的海洋。

    還是阿音見到李君閣情緒不對,強行拉著他加入了鼓舞的行列。

    鼓舞鼓舞,名同其實,李君閣跳著跳著,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

    他也想開了,那麼多的大學問家都不關心這些,原汁原味深入淺出的《論語》都沒幾個人讀了,就老子一個農家樂老闆在還這裡替古人惋惜,我去特麼的吧!

    心裡邊一股匪性上來,那就沒心沒肺了,跳了個天昏地黑,回到阿音家裡蒙頭大睡。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0 22:11
    第七百一十九章送溫暖

    過完吃新節,就該收稻子。

    苗家的稻子還有幾天最後的完熟期,但是山下可以開鐮了。

    因此從溜索下來的時候,少了采風的畫家,多了苗家的收割隊。

    回到李家溝,讓阿音和妮媽媽帶著隊伍去找大伯商量秋收的事宜,李君閣回到家中,篩選七星塘裡的鬥魚,做去德國的準備。

    星光鬥魚還是那個死樣子,繼續它們的絕育政策,偶然有幾條生產的,那也退化嚴重。

    從生物遺傳學的角度上來說,繁殖力低下,性狀極其不穩定。

    這就使得次一等火彩鬥魚的存在非常重要。

    到目前為止,李君閣還沒有靠鬥魚來掙過錢,這就是一個愛好。

    利用空間裡邊的時間優勢,可以快速進行良種培育,李君閣樂此不疲,逮著啥都嘗試,準備以後幾十年,就走這條路子。

    科學的優勢就是高效,方便掌握,可複製。

    但是傳統的科學良種篩選方法,那也動則就是幾十上百年。等李君閣拿出良種,也不會有人拿著現成的好東西不用,去花幾十上百年將李君閣走過的路再走一遍,以測試現實科研裡需要的真實時間。

    因為科學還有個要求就是實用,花那麼長時間去重複驗證一個已有結果,那就不是科學,是矯情了。

    再加上基因突變這個逆天級現象,那就使得一切更加順理成章。

    老子都星宿下凡了,運氣好點多碰上幾個基因突變都不行?!至於引發基因突變的契機,李家溝物產一直就那麼特殊,環境那麼封閉,後邊蜀山那麼原始,到時候就往這三條上推!

    這也是李君閣到目前為止能想出來的,在現代科學系統的嚴密監視下,空間唯一的應用方法。

    至於所謂的瓷器做舊之類的鬼點子,現代的土壤和水體微量元素都不一定和古時候一樣,更別提工具,配方,手法。

    要學會那一整套,然後練成老時間裡官窯的手藝,有那功夫還不如跟石頭叔和篾匠多學學,然後在空間裡練上幾百年,一樣可以成為大師,還堂堂正正。

    鵝蛋金終於開始陸續下樹了,一個月果期,預計中秋節結束。

    這事情由下河李家李雨清帶著隊伍來支援,用他的話說,這活是他搶來的,老子給自己的事業規劃就是做梁鄉長的接班人,現在對面白米鄉的閔鄉長,就是幾十年後的老子。

    因此小幺叔你要給我兜著這個檯子,梁丫頭現在怎麼和你小幺叔勾結的,你要包教包會。我比梁丫頭更有一層好處,上下河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不是?

    李君閣一聽就笑得不行,人家梁丫頭那一身正氣你就學不來,她的正氣來自家裡的底氣,你沒有一個好爹罩著,學了也只有分分鐘被大佬踩死的份!

    倒是閔鄉長是個人樣子,鄉里邊一碗水端平,洪水來的時候就看得出來,那真是為鄉親們拚命,但有好處就去縣裡使潑耍賴,有奶沒奶都要嚎一嗓子,這才是沒有上層關係的好鄉長的正確打開方式。

    盤鰲鄉就白米鄉一個鄰居,弟兄少也有少的好處,那就是好商量好決斷,你娃沒事兒多跑跑白米鄉,跟閔鄉長學學為人處世才是正經。

    然後李雨清就笑了,你看這趟就沒白來,那這事情完了我就拎著烏梅酒去找閔老哥,就拿你外公煤砂器的生產和銷售做由頭!下次去縣裡讓他帶著我,我先學學看怎麼個嚎法!

    ……

    香港,中環CBD甲級商廈,和記集團總部。

    俯瞰維多利亞港一百八十度海景,坐北朝南,四方大門,前後左右車水馬龍,巒頭風水是為「四水歸源」之局。

    理氣方面,坐向「天雷無妄」,乾九金配震八木,主家業豐隆,意外之福,人才大旺。

    二十七樓一個小隔間裡邊,劉韻蟬一身簡潔幹練的淺色職業套裙,頭髮柔順地梳於腦後,和第一次見唐建凱的時候已經大相逕庭,正看著桌上三個鵝蛋金禮盒啼笑皆非。

    全香港怕是再沒人比她更瞭解這東西了,整個鵝蛋金流入香港的過程,都有她的親自參與。

    這個事情的成功,除了背後諸多男性的支持,表面上看,就是三個年輕女性的勝利。

    她,於曉蓉,李涵秋。

    在和這兩人的交往中,劉韻蟬越發瞭解,什麼是優秀的女性。

    獨立,自信,專業,有責任心。

    性格中沒有抱怨,生活中沒有苟且。

    活得認真。

    那兩人的性格各不相同,於曉蓉風風火火,李涵秋安安靜靜。

    想到這裡劉韻蟬就笑了,風風火火那個,辦公室偏偏簡樸莊重;安安靜靜那個,工作間卻亂七八糟如同狗窩,和各自的性格完全相反。

    直到有一天,在和李涵秋視頻討論包裝設計的時候,劉韻蟬見到一個吊兒郎當的年輕男人,往李涵秋的桌上放了一杯咖啡,然後拍了拍她肩膀讓她別弄太晚。

    當時李涵秋只輕輕說了一聲知道了,就繼續兩人間的話題,卻讓劉韻蟬震驚得筆都掉到了桌子上。

    作為蜀山粉,劉韻蟬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誰!

    司星準!司星准在給秋丫頭端咖啡!

    直到今天,劉韻蟬也沒和李涵秋說過這件事情。或許以後有機會,現在,只會顯得自己不專業。

    但是留給她的震撼,卻是無以復加。

    這事情教會了劉韻蟬一個簡單的道理:要交往到自己青睞的男性,首先要成為值得別人青睞的女性!

    然後劉韻蟬撲哧一聲又笑了,想起於丫頭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說是李家溝那個二皮猴子說的。

    要得公道,打個顛倒!

    看著桌上的鵝蛋金,劉韻蟬心裡還是有些不得不承認的小得意。

    現在這東西,已經成了香港白領男女間傳遞好感的媒介,去茶餐廳吃個午飯,就能收到三個禮物,劉韻蟬對自己的魅力相當滿意。

    將留有姓名電話的紙片放在一邊,劉韻蟬打開了其中一個盒子,取出金黃色的鵝蛋金。

    鵝蛋金很新鮮,底部的小小一段果蒂都還處於剛下樹的狀態。

    劉韻蟬用兩手的食指和拇指將它托起,端詳了半晌,輕聲對它,也好像對自己說道:「韻蟬,加油。」

    ……

    李家溝。

    哥大四大金剛又來了,這次沒有黑菩薩,十八羅漢也換了新人。

    區區一畝地的稻子,二十二個人收,平均一人五十多斤穀子,還要留種。

    剩下的打成米,還要換生活費,柴米油鹽,果肉菜蔬。在鄉親們眼裡,這家人絕對就是口多地少,嗷嗷待哺。翻年就該青黃不接。

    這就是窮得都沒法看了。

    沒辦法,鄉親們心善,雖然李君閣三令五申工具器材出借都必須收租金,但是架不住老鄉們今天掉失一把鐮刀,明天遺落一個籃子在祠堂門口,芋頭粽粑喪良心,撿到就不還,好歹湊齊了傢伙事兒。

    等到王婆婆讓王良厚找人抬著風簸準備掉在祠堂門口的時候,李君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算你們人緣好!給你們出個主意,別光盯著稻子,田裡頭稻花魚都肥得很了,那個才來錢!

    這時候王美嫻和阿瑟就找上了他們,粽粑哥哥芋頭哥哥,我和阿瑟給大家送溫暖來了!

    看了這苦逼的一群,王美嫻嘖嘖連聲,Shirly姐姐和Alice姐姐太可憐了,要不我們轉包一項業務給你們吧。

    粽粑就問什麼業務,阿瑟翻出一個小學生的作業本交給他。

    王美嫻就說遊客中心和盤鰲鄉古建群那裡,我們準備賣渾水粑,這是上次二皮叔賣渾水粑時唱的四言八句,拼音都給你們標示好了。

    老外學會唱四言八句,這也算將資源優勢轉化為技術生產力,到時候肯定好賣,我們每天分成,我們七,你們三。

    然後Shirly就慫恿粽粑,粽粑粽粑,這事情我們自己也能做,不需要他們。

    然後美嫻就說Shirly姐姐不好意思啦,鄉里會做渾水粑的人,呃,都是我小夥伴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我已經和他們都說好了,只會給我們做。

    然後做渾水粑要用到九里香,而你們只有烏金米,呵呵……

    還有配料蘑菇和芽菜。蘑菇嘛,大呆它們在我們手上;芽菜嘛,祖祖做的最好,所以我已經把家裡的芽菜都跟二皮叔買下來了……

    現在就一句,你們做,還是不做?不願意做沒關係,其餘的哥哥姐姐們,你們有願意做的嗎?

    十八羅漢中間立刻就有打翻天印的:「做,我們做!天天黑米飯加鹽水魚誰受得了!」

    四大金剛面面相覷,四祖祖怎麼教的來著?水能載舟,亦必須能覆舟!這下被民意綁架了!

    然後哥大學子和美嫻有限公司就簽署了渾水粑代銷協議。

    接下來就是王美嫻一番令人眼花繚亂的資本運作,烏金米送去給阿音姐姐,換成九里香,連同稻花魚送去給三高爺爺,一部分換成豬肉,一部分算作工錢,加上自己采的蘑菇,野蔥,和祖祖的芽菜一起交給他代工做渾水粑,然後送去給哥大學子們發賣。

    兩個銷售點,美嫻有限公司還派駐了財務代表,嚴防死守,就一個目的,不讓大學生們拿到錢!

    你們要錢幹啥,需要什麼告訴我,我保證給你們弄得妥妥滴!

    賬務本本公開透明,甚至你們自己記都可以,隨時可以查可以核,等哥哥姐姐們離開的時候統一結算,多省心!

    於是大學生的烏金米和稻花魚,連同每天的應得收入,都一筆筆掛在賬上,然後所需生活日常全部由美嫻公司提供,也一筆筆記清楚,價格和從二毛叔叔那裡的進價一分不差,甚至有時候算批發加賣萌還有便宜。

    剛開始四大金剛還不放心,怕小妹崽坑他們,偷偷去超市比對了一下價格,不由得感慨李家溝除了該死的李二皮,還是好人多。

    從那天開始,大學生們就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日子一下子變得好舒心,不用為生計發愁,李家溝那是天也藍來水也清。

    有吃有喝,天天都不帶重樣。

    就拿早飯來說,光小菜都有七八樣,其它雞蛋饅頭包子油條豆漿稀飯面條餛飩……任選!喝一碗倒一碗都行!

    因為,這些東西,本來都是娃子們家裡搞民宿接待剩出來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0 22:12
    第七百二十章德國

    然後中午晚上,娃子們一家出一個菜,就問你相比以前,現在的日子跟天堂有什麼區別?!

    翻身農奴把歌唱啊,於是哥大學子們成天帶著娃子們到處玩,早上一起跑步,晚上一起游泳,其樂融融。

    半個月後學子們準備離開,和公司一結賬,每人居然還有兩百多元的盈餘,粉嘟嘟的最大面額拿在手裡,一個賽一個的開心。

    等到李君閣忙完自己手裡的一攤子事情轉頭關注這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手扶腦門對阿音說道:「這哪裡是送溫暖?!這明明就是送開水!燙豬呢!」

    「渾水粑我又不是沒賣過,那玩意兒一處一天收益就上千!外加一畝地的烏金血米稻花魚!十五萬的東西,最後四千塊就把人打發了!還虧得芋頭粽粑磨了半個月的嘴皮子!」

    阿音捂著嘴笑得都不行了:「可能不止上千喲,粽粑跟芋頭把四言八句都唱出HipPop的味道來了,可受歡迎呢!外來的和尚好唸經,那渾水粑賣得比你當時好太多!」

    說完又正色道:「但是人家美嫻也沒有算錯,我看過他們的賬本,烏金血米五萬,稻花魚五萬,渾水粑說好的三七開,哥大那邊只能拿到兩萬。」

    「算下來哥大的人在這些天裡,人均日消費三百多,差不多就是除去住宿費後,遊客在李家溝每天的普通消費水平,而且他們的吃用比普通遊客好很多。」

    「孩子們做作業的時候,大學生們就賣粑粑。然後作業做完,粑粑也賣完,又聚到一起玩耍……孩子們把錢掙了,大學生們也算是在李家溝免費旅遊半個月……這個,哈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怎麼都只能算雙贏!」

    李君閣翻著白眼,無奈地說道:「這就是變著法兒讓大學生把錢全花到她們那裡去了?我說這妖孽最近怎麼這麼消停,筍子蟲都不組織人去抓了,這是看不上前兩年那點收益了啊……」

    第二天一早,李君閣陪同阿音,帶著娃子們去送別哥大的學子們。

    粽粑和王美嫻相擁而泣,場面那叫一個感人肺腑。

    粽粑摟著王美嫻哭得都沒法看了:「美嫻啊美嫻,你家二皮叔太心黑了,丟我們在祠堂裡不聞不問,要不是你,粽粑哥哥這回就死在這裡了哇,等明年,等明年粽粑哥哥再來投奔你好不好……」

    王美嫻也是真傷心,哭得不要不要的,翻來覆去就一句:「粽粑哥哥,好捨不得你們走啊……」

    李君閣就在旁邊翻白眼,那是當然,這麼好宰的肥羊,換成老子也舍不得!

    送走哥大的學子們,又該送娃子們了,經過一個暑假,娃子們一個個都變成了黑炭頭,不過身子那是又壯實了好多。

    阿瑟不想回去,除了美好的鄉村生活,各種美食,可愛的小夥伴,這幾天還迷上了和核桃玩。

    核桃會打立正,還會對他敬軍禮,會扛著棍子操練,阿瑟在他那裡找到了帶兵的感覺。

    李君閣只好和依達商量,蠻州我來負責,你們那邊的通關手續由你們來搞定,我們先將阿瑟騙回德國再說。

    答應將核桃帶上,這才連哄帶騙獲得了阿瑟的同意。

    和家裡人說好去兩週,回來過中秋後,李君閣和阿音交代完手裡邊的事務,帶上阿瑟核桃和鬥魚,乘坐老海派過來的私人飛機,踏上了去德國的旅程。

    世界觀賞魚大會舉辦地點在慕尼黑,這幾天那裡正好還有一個聞名全世界的大PARTY,慕尼黑啤酒節!

    那裡離阿瑟家族在福森的克萊伊莊園非常近,也就是一個多鐘頭的車程。

    福森被稱為世界最美小鎮之一,巴伐利亞風格。

    從美因河到阿爾卑斯山頂峰長達三百五十公里的道路,也是世界聞名的景點,那就是著名的「浪漫之路」,其中福森就是畢經之地。

    然後,旁邊,還有搞建築設計的人必須知道的,新天鵝城堡。

    老海這安排,真是絕了。

    這次是德萊恩家族派出的飛機,ACJ319外形長得很老實,不如霍克集團的尖鼻子新潮,但是如果進入內部,那就是妥妥的老貴族風格。

    其實也就是和李君閣的忘年號底艙臥室內裝差不多。

    時間長達十二個小時,早上六點鐘起床,八點鐘趕到蠻州,那得晚上八點才能到達六千多公里外的慕尼黑。

    阿瑟靠在阿音的懷裡,阿音拿出Ipad,調出《無人島》,兩人一邊觀看,阿音一邊給他講解裡邊的求生技能。

    李家的孩子們都看過這個節目,不過他們崇拜的都是二皮叔在裡邊的空手生火之類的炫技。

    阿瑟卻注意到了李君閣對時間進度的把控,需要幾種材料的東西,該先做什麼後做什麼,然後怎麼才能讓他們在一個合適的時間點上同時準備好。

    李君閣一邊跟核桃逗弄,玩著百輸不贏的猜糖果遊戲,一邊就又跟阿音感慨上了:「看看,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統籌學的道理他從錄像中就發現了,而我們卻都是從做飯的實踐中學來的。」

    阿音抬起頭,笑道:「你們李家不是有美嫻和雨鬆了?還不滿足啊。」

    李君閣就皺著眉頭:「雨松我不擔心,以後專注學問就成。可美嫻……」

    阿瑟抬起頭:「美嫻挺好的,有點像我媽媽。」

    要像了你媽媽以前的樣子,那還真讓人揪心!不過李君閣突然反應過來美嫻今年也才九歲,自己都覺得好笑。

    這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這心裡邊,已經開始當她是個人物了。

    機上的服務員是個慈祥的德國大媽,中午吃的牛排和一種土豆麵糰炸制的餅。

    吃過後阿瑟有些困了,三人便去臥室休息,丟核桃在外頭拿手指頭戲弄准尉先生和護士小姐。

    阿瑟睡在中間,阿音在枕頭上支著身子,給阿瑟哼著苗歌,結果阿瑟還在迷糊,李君閣自己反而先睡著了。

    一覺醒過來都下午四點,李君閣見床上都沒人了,只有核桃睡沒個睡樣地躺在身邊。

    難得自己居然正兒八經的睡了一次午覺。帶著核桃從臥室出來,就見阿瑟和阿音兩人在下棋。

    這是夾川的老遊戲了,六子棋。農活幹累了,在田間地頭一坐,找截樹枝劃一個九宮格,用樹枝和石子分出甲乙兩方,然後一人一步行棋。

    如果在一條線上,甲能形成兩顆子挨在一起,而乙只有孤零零一顆子挨在甲子旁邊的局面,那乙這顆子就被甲吃掉了。

    超級簡單的小遊戲,不過也經常會下來沒有結局,一般情況下會是一方剩兩顆一方剩一顆,然後單的那顆滿世界亂竄,雙的兩顆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

    但是用來開發孩子的智力和對下棋的興趣是沒有問題的。

    現在的局面就是這樣,阿瑟只剩一個紅色糖紙的糖果了,阿音還有兩個綠色糖紙的糖果,兩人在白紙臨時畫成的棋盤上邊跑來跑去,阿瑟笑得咯咯咯的,感覺這樣比剛開局時還要好玩。

    因為逃跑的人,選擇很多,一般都掌握著主動權。

    然後核桃看不下去了,跳到棋盤上抓了阿瑟的糖果跑掉,這盤棋才算終於結束。

    於是就另找玩法,李君閣找來一副撲克牌,去掉花色,就留一到十。

    然後將牌打亂,等分兩份,他一份,阿音和阿瑟一份,每人湊兩張,然後加減乘除算二十四,誰先算出來牌就歸誰,最後誰的牌先沒有了誰算輸。

    然後李君閣才發現這遊戲是中國小孩的專利,阿瑟現在弄這個真不行。

    要是自己家那幫孩子,尤其是李雨松李雨寧和王美嫻,自己對上都只有繳械投降的份。

    一個自帶理科光環,一個長期在老爸飯店熏陶,還有一個,呃……天生的商人。

    於是遊戲難度降級了,改成玩七鬼五二三。

    這個就好多了,三個人玩得挺開心,不覺時光流逝,空乘大媽就過來通知飛機要降落了。

    等到飛機在機場停穩,艙門打開,三人從機艙內出來,就見飛機旁邊停著一輛大奔馳,一輛中型機場貨車。依達和老海在那裡笑吟吟地看著三人,旁邊還有一老頭。

    阿瑟跑下去抱著自己媽媽:「媽媽,我又跟阿音姐姐和保保學了幾個小遊戲,我還學會了游泳,美嫻還帶著我掙了好多錢……」

    確實掙了好多錢,你在美嫻的英明決策下,在李家溝半個月比你媽半年都掙得多。

    依達就笑道:「那阿瑟明天跟我去醫院看看那些需要幫助的小朋友好不好?如果你的錢花不完,可不可以換成玩具或者書本送給他們?」

    阿瑟想了下說道:「那好吧,但是我只分一半給他們好嗎?美嫻說過我只能用掉一半,剩下一半明年要帶回李家溝做本錢,如果我亂花,明年她就不帶我玩了。」

    依達被倆孩子的決定逗笑了,蹲下身子摸阿瑟的腦袋:「那讓美嫻替你保管你那一份不就好了?」

    阿瑟傳染了自家保保的招牌動作,摳了摳腦門:「我也是這樣跟她說的,可她說如果我要交給她保管的話,就是對我們假期裡勞動成果的不尊重,也是對她的不尊重,明年她還是不帶我玩了。」

    老海就搖頭感慨:「別人家的孩子啊……」

    李君閣目瞪口呆,啥時候美嫻也成別人家的孩子了!別人家的孩子是你們家的阿瑟好不好!

    老海說道:「瞪我幹什麼?當年我十四歲第一次打工掙錢,買了件禮物送我父親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對我說的。」

    「他說這是對自己勞動成果的不尊重,也是對他的不尊重。他需要的是我能自食其力,等我能夠自食其力之後,才能花錢給他買禮物。沒有經濟獨立之前,要送他禮物,只能自己動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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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