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367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7-27 02:26
第64章 古怪歌謠
午後,一點。

  貝塔鎮北區港口附近,林貨市場前小廣場。

  寒風瑟瑟,太陽仿佛提不起精神似的,灑落的陽光有些發白。

  一隻灰在陽光下盤旋著,低聲嘶鳴著。

  它的聲音異常喑啞,仿佛在嗓子眼堵了一塊木頭似的。它的羽毛也幹枯、淩亂,沒有光澤,一望可知這個冬天它的日子並不怎麼好過。

  但它也隻能在半空中盤旋,無法落在鎮子裏。每當它有這個打算的時候,半空中總會浮現一道朦朧的、薄薄的屏障,閃爍起一片燦爛的火花,將它重新彈回半空中。

  小廣場上,有經驗的巫師們並不怎麼在意頭頂那隻灰。

  畢竟這不是巫師與妖魔的戰爭,而是貝塔鎮與沉默森林的對抗。稍微帶點腦子的魔法生物早早便拖家帶口投奔了第一大學,留下衝擊貝塔鎮的,憑借它們的腦容量恐怕很難靈活運用所謂的偵查與戰術。

  更不要提鎮子的防禦法陣隻是破了一個小洞,還沒有全麵崩潰。

  想要從天空入侵貝塔鎮,就目前而言,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防禦陣地前沿,身材高大的馴獸師們手中拽著粗大的鐵鏈,大聲吆喝著,試圖讓他們豢養的三頭犬以及鳥龍們稍微安靜一點。

  但是因為戰前投喂的狂熱劑藥性過於猛烈,讓這些馴獸師們的努力顯得有些失敗。

  它們將作為反擊黑潮的第一波力量,撕碎任何敢於衝擊防禦陣線的魔法生物。

  “它們來了!”

  “它們已經越過缺口了!”

  急促而洪亮的聲音透過林貨市場的牆壁傳了出來,間或夾雜著令人不安的嘶吼聲。隻是眨眼間,市場大門上籠罩的那層藍色光膜上便蕩漾起一片漣漪,兩個身影跌跌撞撞的闖了出來。

  羅伯特李的腦袋耷拉在安德魯的肩膀上,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意識,身子軟綿綿的,像一根麵條,拖在地上。

  安德魯胖乎乎的身子仿佛一個皮球一樣,迅速而敏捷的拖著治安官先生,從市場裏彈了出來,彈向他認為的安全區域。

  防禦陣地上,舉著符槍的巫師們,齊刷刷的瞄準了兩位勇者。

  有那麼一瞬間,鄭清簡直擔心安德魯與羅伯特會被巫師們的符槍集火打爆掉。幸運的是貝塔鎮的指揮官並沒有那麼莽撞。

  “右翼陣地,留下一條通道,注意警戒!”一個響亮的聲音在右翼陣地上空盤旋著:“讓他們過去!”

  說話的是一個女巫,聲音有些陌生。

  鄭清微微挑起眉毛,他還不知道今天指揮戰鬥的竟然是一個女巫。

  “他被水狐射中了影子,需要接受緊急治療!”安德魯大叫著,一邊向右翼陣地狂奔而去,嘴巴仿佛機關槍一樣劈裏啪啦訴說兩人之前偵查到的情況:“五頭鑿齒,都配備了大盾與狼牙棒;兩頭狠,脾氣很壞;還有一群喀邁拉在後麵跟著放火,牆外麵已經被燒光了!”

  “毒角獸,它們在利用毒角獸撞擊後的爆炸效果擴大圍牆上的缺口!”

  “還有囊毒豹,我肯定看見了囊毒豹的影子,跟在幾頭蜚牛的旁邊……”

  鄭清不由輕吸了一口氣。

  以毒角獸破門,以鑿齒、狠等氣勢凶狠、身強力壯的家夥衝陣,然後用喀邁拉放火製造混亂,用蜚與囊毒豹的大範圍疫毒擴大戰果分工明確、位置恰當,這絕不是那些沒腦子的家夥能安排出來的陣式。

  想到這裏,年輕的公費生不由抬起頭,看了一眼盤旋在半空中的那隻灰,心情變得愈發沉重了。

  “他被水狐射中影子了?我這裏有焚石!我這裏有焚石!”辛胖子高高舉起胳膊,大聲招呼著安德魯:“快過來,快過來!”

  說話間,他已經從手表中翻出一塊赤紅色的小石頭。

  水狐也稱短狐,名字裏雖然有狐字,實際它們與狐族毫不相幹,是一種長了三隻腳,形狀像鱉的蟲子。

  它們的另一個名字相對來說知道的人更多一點,那就是‘蜮’。

  《巫師界大百科全書》有雲:蜮,以氣射人,含沙射影,去人二三步即射,人中,十人六七人死。含焚石可解。

  安德魯大喜過望,拖著羅伯特李的一個急轉彎,停在了宥罪獵隊幾位獵手身前。辛胖子二話不說,捏住羅伯特的下顎,將那塊焚石徑直塞進他的嘴裏。

  僅僅過了幾秒鍾,原本奄奄一息的羅伯特便驟然睜開眼,用力抽了一口氣,臉上的晦暗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了下去。

  圍觀者們紛紛發出如釋重負的歎息。

  戰前就出現巫師損失,是一個糟糕的信號;但戰前受傷的人被緊急搶救了回來,這就讓人寬慰多了,是個好兆頭。

  巫師們尤其在意這種兆頭。

  “安靜!”

  “安靜!”

  “安靜!”

  之前發號施令的女巫的聲音再次回響在小廣場上空,仿佛有兩道回音壁似的,不斷重複她說的每個字:“注意聽!”

  原本稍顯混亂的場麵在她的聲音過後,立刻安靜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指揮官讓大家聽什麼,但鄭清仍舊側著耳朵,認真傾聽起來。很快,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迷惑的表情。

  林貨市場後麵,伴隨著轟隆隆的破壞聲,隱隱傳來了一段古怪的歌謠:

  “嗨, 嗨!”

  “狂獵的馬兒敬上!”

  “踩著黑色的潮水巨浪!”

  “阿爾法學院外的貝塔鎮,有座伽馬樓!”

  “站在樓上看遠處,有個德爾塔!”

  “塔裏有個老巫師,養著伊普西龍!”

  “天天喂它吃西格馬!”

  “還給它穿奧密克絨!”

  ……

  期初,這段歌聲隻是隱隱約約,但漸漸的,隨著巨獸們‘破拆’速度越來越快,距離越來越近,歌聲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小廣場上,死寂一片,仿佛所有人都忘卻了呼吸,就連那些流著涎水、眼睛通紅的三頭犬與鳥龍們,也在那古怪的歌聲裏放緩了呼吸。

  鄭清眯著眼,想的腦殼疼。

  他感覺自己有十萬個為什麼,想要問蕭大博士比如伽馬樓在哪裏?誰住在德爾塔?伊普西龍是什麼品種的龍?噴火嗎?長多大?西格馬是什麼馬?等等。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谘詢這些問題的時候。

  因為那不斷靠近的聲音告訴他,狂獵與湧動的黑潮,距離他,也就隻有一牆之隔了。

  “轟!”

  灰塵四濺,磚石亂飛。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7-28 05:48
第65章 失控
“轟!”

  塵土飛揚,磚石四濺。

  這是狂獵與黑潮衝破圍牆束縛,闖入貝塔鎮時的鼓聲與號角。

  “砰!”

  流光溢彩,縱橫交錯。

  這是陣地中央,手擎符槍的巫師們,向煙塵後的黑影們射出的符彈。

  在林貨市場中醞釀了許久的黑潮,並沒有像鄭清所想象的那樣,乖乖的順著巫師們預留的大門口蜂擁而出。

  它們直接撞塌市場正麵的所有圍牆,將原本狹小的作戰空間擴大了數十倍。紅焰衝天,熱浪滾滾,喀邁拉與禍鬥們作為先鋒,跟著狂獵身後,在陣前肆意縱火。

  “轟隆隆!”

  牆壁轟然倒塌的聲音,震懾著所有躍躍欲試的年輕巫師們。黑壓壓的獸群一片一片,仿佛潮水般從圍牆後湧出,徑直撞上巫師們準備已久的陣線。

  鄭清感覺自己已經知道,為什麼貝塔鎮上的老人們將這樣的災難稱之為黑潮了。

  “咣!咣!咣!”

  一顆顆結實的腦殼與一個個尖銳的犄角硬生生的撞在了魔法光罩上,將厚實的光罩撞的一陣亂閃,發出不詳的咯吱聲,仿佛有人在用鐵絲撓玻璃似的,讓許多站在陣地後的年輕巫師都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倒是那些經曆過幾次黑潮的老人們表情非常淡然,卻不知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聲音,還是他們早早在耳朵裏塞了棉花。

  “長老先上,充當主獵手,我用符槍在旁邊輔助,博士在後麵指揮安排!”鄭清大聲吆喝著,給獵隊的隊員們安排著任務:“胖子之前已經變過身了,先歇一歇,給大家在後麵配藥劑。等一會兒有你浪的時候……不要急,隨時準備替換長老的位置!”

  右側陣地上的獵手們雖然被稱為聯盟,但每支獵隊之間卻互不統屬,隻不過因為同一個目標暫時湊在了一起,自然不會有什麼默契。

  負責這邊陣地的巫師簡單思考之後,便在沙盤上用尺子畫了一個個小格子,然後由每一支獵隊負責一個小格子的安危。同時每個小格子的獵隊,也有義務支援前後左右的其他獵隊。

  這樣既能很好的統合聯盟的戰鬥力,也不會因為缺乏默契造成混亂。

  宥罪獵隊就領到了這麼一個小格子。

  他們負責的小格子位於右側陣地稍微靠後的部分。畢竟宥罪獵隊還不是一支真正的在冊獵隊,雖然現有戰績不錯,但終究不那麼令人放心。

  聽到鄭清的安排後,原本身形已經漲大一圈,皮膚變成淡藍色的辛胖子聳聳肩,老老實實縮了回去,重新變成了白白胖胖的模樣。

  “你是隊長,你說了算。”他很有眼力見的答應道。

  “我呢?隊長,我在哪個位置?”林果坐在黑山羊的背上,急急忙忙叫了一聲,還舉了手,仿佛在課堂上似的。

  鄭清之前的飛訊是對宥罪獵隊的全體成員發送的,作為獵隊經理的林果自然也收到了。

  這絕不是鄭清的本意。

  他完全沒想著讓這個小家夥淌現在這個渾水。

  但林果卻在接到飛訊後,騎著他的那頭大黑山羊,噠噠的興衝衝趕了過來。

  鄭清左等右等,最終沒有等來其他隊員,最終捏著鼻子認可了林果入場因為每支獵隊最少需要五人,隻有滿員的獵隊才允許接任務。

  即便如此,鄭清也沒打算讓林果真的與那些凶殘的魔法生物短兵相接。

  “你?你在博士旁邊,幫他看著點龜甲下麵的火焰,別讓火滅了。”鄭清敷衍的安排道。

  蕭笑聞言,不由翻了個白眼。

  多新鮮,誰聽說過占卜師用來卜算的靈火能隨隨便便熄滅的?誰聽說過這種事情還需要別人幫忙看著的。

  但他也知道鄭清的想法,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多嘴多舌,而是默默應了下來。

  林果怏怏的從黑山羊背上翻了下來,蹲在了蕭笑的火堆前麵。

  噌。

  一道淡青色的風刃亂入,從鄭清左臂掠過。

  “啊!”年輕的公費生感覺皮膚處傳來一股火辣辣的感覺,不由輕叫了一聲。

  “什麼情況?!”站在前麵充當盾牌的張季信聞聲回頭看了一眼。

  “被蚊子叮了一下,”鄭清瞥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笑道。

  剛剛那道風刃在他的胳膊上劃出了一條寸許的傷口,不算很深,似乎也沒有傷到血管,這讓他猶豫要不要浪費一道甘霖符。

  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戰鬥才開始不長時間,按照貝塔鎮老人們的說法,這場戰鬥還有的打。如果現在因為這點小傷就浪費一道甘霖符,後麵一定會後悔的。

  想到這裏,他隨手從灰布袋裏摸出一條白色絲巾,咬著牙,自己在胳膊上繞了幾圈,打了個建議的繃帶。

  殷紅的血慢慢洇濕絲巾,原本白色的絲巾漸漸被染成了紅領巾的顏色。

  一股寒風襲來,卷起絲巾的一角。

  絲巾飄起,拂動著,指向獸群所在的方向。

  一隻在陣前上躥下跳的禍鬥忽然停下腳步,昂起腦袋,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詫異。它用力的抽了抽鼻子,非常努力的分辨著空氣中隱約傳來的那股氣息。

  隻是刹那間,禍鬥眼神中的清明就徹底散去,流露出幾分癲狂。

  “嗷嗚!!”

  它昂著腦袋,狂吠一聲,撒腿就向陣地右側的聯盟獵手們衝去,口吐赤炎,尾巴像風車似的狂轉個不停。

  “哢嚓!”

  一道雪亮的刀光劃過半空,狂奔而來的禍鬥還沒衝到右側陣地上,就被聯盟派遣出的一位遊獵手淩空劈成兩半。

  “它瘋了嗎?”砍死禍鬥的獵手瞅著禍鬥灑落滿地的血肉,還有餘力跟同伴聊天:“這才打了幾分鍾,它怎麼就敢這麼往上衝?腦殼被吸靈怪鑽破了吧!”

  他的同伴正打算附和時,一抬頭,臉色狂變。

  “快跑!!!”同伴大吼一聲,拽著那個砍死禍鬥的獵手撒頭就向陣地後方跑去。

  “誒,等等,我的戰利品……臥槽!”獵手還想著收斂戰利品呢,但他也順著同伴的目光向後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他的心髒都要嚇的跳出來了。

  原本散開,四麵出擊的黑潮獸群,不知那根神經搭錯了,竟然一窩蜂全都向右側陣地襲來。左側陣地的部落戰士們銜尾追殺幾步,竟然跟不上獸群的節奏,硬生生被它們跑脫了。

  “全隊防禦!”

  “全體,防禦!!”

  右側陣地上空,傳來一片片聲嘶力竭的吼叫。

  幾百雙泛紅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瞪著聯盟的獵手們,氣勢狂躁。

  鄭清嘴角抽了抽。

  也許右側陣地裏的其他巫師會以為獸群的攻擊方向發生變動隻是一個意外,但鄭清並不這麼認為。他非常清楚的感覺到,那些奔襲而來的所有的魔法生物,眼珠子都在直愣愣的瞪著他仿佛它們的情緒在一瞬間都失控了一般。

  令他如芒刺在背,渾身汗毛炸起。

  他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7-29 18:49
第66章 虎頭蛇
在上學期校獵會結束時的獻獵儀式上,鄭清就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當時,也是一陣微風從他身邊掠過,吹向獵場上的獵物們。那些原本被魔法鎖著的妖獸發狂似的向他所在的看台方向衝了過去。

  幸運的是當時他身處安全的看台之上,距離那些狂躁的家夥足足有數百米遠,還隔著幾層結實的魔法護欄。而且那些妖獸還都被獻獵的獵手們用魔法鎖鏈捆綁著。它們隻衝了不到十米,就被拽了回去。

  惱火的獵手們回饋給它們一頓鞭子。

  原本鄭清也想相信,那些妖獸失控是因為‘魔法故障’的緣故。但當他再一次麵對一群失控的野獸,再一次麵對那些瘋狂的眼神的時候,他立刻丟掉了腦海裏的幻想。

  它們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餓狗看見了骨頭。

  或者說,妖怪看見了一碗唐僧肉。

  一瞬間,鄭清腦海裏浮現出許多被他下意識忽略的畫麵——入學專機上,尼基塔舔著他的耳朵在他耳邊喃喃的低語、臨鍾湖畔那隻河童妖狂躁的掙紮,還有校獵賽上失控的妖魔,以及冬狩的時候那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們’。

  尤其是校獵賽上的那次事故。

  姚教授曾經建議他就此事谘詢一下第一大學在血脈研究方麵很有權威的蒙特利亞教授,但因為諸事繁雜,鄭清總是將這件事丟在腦後。

  假如能夠平安回去,立刻去找蘇大小姐開介紹信,然後開學第一天就去找蒙特利亞教授谘詢這件事,鄭清在心底憂心忡忡的祈禱著。

  他感覺隨著他在巫師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他對那些異常生命的吸引力也在越來越強。

  回去後一定——年輕的公費生睜大眼睛,看著那些如滾滾洪流般湧來的魔法生物們,悲哀的意識到了一個現實,他感覺自己平安回去的概率在瘋狂降低中。

  “右翼陣地有序撤退!”

  “左翼陣地銜尾追擊!”

  “中路,中路加重右側力量,注意陣型!緩慢右移!”

  指揮官洪亮的聲音衝破魔法生物們的嚎叫與巫師們的嘶吼,以及符彈與其他魔法的爆炸聲,響徹整片戰場,有條不紊的向每位參與戰鬥的獵手下達著命令。

  語氣平靜,音調穩重,沒有絲毫慌張感。

  仿佛狂獵與黑潮的突然轉向完全在參謀部的預料之中似的。

  “右翼!右翼聯盟的獵手們,壓住陣腳!一個方格一個方格後撤!”

  “方格間注意預留間隙!”

  “中路陣地的符槍部隊,將攻擊中心放在黑潮前部位置,打掉它們的囂張氣焰!雷咒部隊,負責雷咒的部隊,攻擊黑潮中部,截斷它們的陣型!”

  伴隨著這些越來越細致的指揮安排,原本受到衝擊的防禦陣地漸漸重新穩固了下來。鄭清跟著左右的隊友緩緩後撤,法書裏的咒語已經幾乎釋放一空,連個靜心咒都沒有了。

  狂獵們冰冷的視線與魔法生物們狂熱的目光仍舊死死追尋著他的身影,令年輕的公費生身心俱疲。他隻能通過在腦海默默複盤戰場的形態與指揮官的命令,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唔,看得出,指揮官們是想來一個‘紮馬會戰’……不不,紮馬會戰失敗了,他們應該是想來一個‘坎尼戰役’,”鄭清在心底暗暗琢磨著“讓右側緩緩後撤,形成一個側凹的局麵,同時打斷黑潮的陣型,將其分作前後兩半……然後中路與左翼從黑潮的缺口中穿插進去,優先包圍異兵突入的黑潮前部。”

  “隻不過,誰給他們的自信,覺得中路與左翼的部落戰士們能夠抵禦黑潮後續軍團的瘋狂攻擊呢?還是說,他們認定黑潮的前部不會掉頭夾擊穿插進缺口的那些巫師?”

  還沒等這位年輕的戰略家思考清楚巫師與黑潮這次攻防戰的具體安排,眼前一花,同時一個清亮的聲音響徹整個戰場

  “狼跋ba其胡,載疐zhi其尾!”

  “行邁靡靡,中心如醉!”

  “曀曀yi其陰,虺虺hui其雷!”

  “不震不動,不戁(nǎn)不竦!”

  四道咒語,四道燦爛的魔法。

  前三道魔法光落在了黑潮之上,那些原本嚎叫著、衝鋒著的魔法生物們先是在混亂咒下舉止失措、陣型陷入一片混亂;繼而在咒中艱難跋涉、暈頭轉向;最後在雷咒轟隆隆的威脅聲裏軟軟的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而第四道咒語,則落在了組成防禦陣地的諸多巫師們身上。

  既不震恐也不動搖,既不懼怯也不驚擾,這可以稱得上是穩固軍心士氣的最佳咒語了。

  “蘇施君??!!”

  “神啊,你聽到了我的祈禱嗎?”

  “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

  “那真的是蘇大美女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感覺我一輩子的好運都在今天用完了……”

  與這些興奮的不能自己的聲音相比, 其他那些諸如‘貝塔鎮還能雇得起蘇大美女嗎?’以及‘我覺得蘇施君的老公肯定在我們旁邊!’之類的稍顯理智聲音很快便被淹沒了下去。

  鄭清仰著頭,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女巫,眼中流露出一絲慶幸,心底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幸虧……”他低聲自言自語著。

  很快,幾道披著長袍的身影從陣地中緩緩升起,飄到蘇施君的身前,雙方簡單的交流了一番——因為距離遠,鄭清除了判斷出那幾位巫師向蘇施君行禮、致謝之外,其他什麼都聽不見。

  “感覺我們可以坐下來歇著了,”張季信緊了緊手上的拳套,目光掃過戰場上被打了雞血的獵手們,深深歎了口氣“不知道貝塔鎮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扣我們的傭金。”

  “真是令人失望……我原本還想跟那頭鑿齒掰掰手腕呢。”辛胖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聲感慨道,同時眼睛不斷偷偷向上瞄——他不知什麼時候又變成了藍巨人,而且還變到了他的極限,腦袋幾乎與旁邊小樓的樓頂持平了。

  鄭清覺得藍胖子隻要稍微蹦一下,肯定能平視正漂浮在半空中的蘇施君。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7-30 04:44
第67章 消失的男巫
襲擊貝塔鎮的第一輪黑潮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蘇施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丟下四道咒語,以及滿地狼藉。

  除了在最後離開的時候低了一下頭,瞄了年輕的公費生一眼外,她並沒有更多的舉動。她的腳甚至都沒有沾一下小廣場上的地板。

  這讓參加戰鬥的獵手們沮喪之餘,打的愈發賣力,將心底的火氣丟到了那些入侵者們的身上。

  因為受到大巫師的鎮壓,魔法生物們一觸即潰,這讓巫師們的後續戰鬥變得非常輕鬆,用撿垃圾形容毫不為過。

  獵手們隻需要拖著麻繩與籠子,將癱軟在戰場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魔法生物塞進去,然後就可以去貝塔鎮管委會特設的臨時安置點領取賞金了。

  鄭清指揮著隊友們拖了幾隻獵物後,便草草退出了戰場。

  這讓張季信與林果大為失望。

  “我覺得有胖子的幫助,我們完全可以試著挑戰一下那頭最大的鑿齒,”張大長老意猶未盡的抱怨著,同時拎起手中的麻繩,扯了扯嘴角“而不是這種兔子”

  他手中的麻繩上,掛著一隻吊著耳朵的小白兔。

  隻不過這隻兔子長了一個尖銳的鳥嘴,還有一副銳利的鷹眼,以及一條耷拉在地上的細長的蛇尾。

  被張季信拎到眼前的時候,這隻兔子似乎認為反抗的時候到了,兩條後腿瘋狂踹著空氣,一雙細長的眼睛睜的圓溜溜的,同時嘴裏還發出恐嚇的叫聲。

  長老嫌棄的給了它一個腦門蹦,將這隻剛剛活躍起來的小東西重新彈暈過去。

  “你手裏的不是兔子,而是犰狳,”鄭清對張季信的抱怨不以為然,鄭重其事的分析道“魔法生物的危險程度向來不是以身材大小區分的,比如渺小的砂時蟲,可以吸幹最龐大最危險的巨龍的時間我以為出身巫師世家的你對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實很清楚呢。”

  犰狳是一種並不常見的魔法動物,常常生活在有枸杞、楠木以及牡荊樹的茂林中。它們的外形長得很像兔子,鳥嘴、鷹眼、蛇尾,喜歡以蠹斯蟲為食,膽子很小,一遇到巫師的攻擊就會裝死但這並不代表它們很安全。

  事實上,犰狳是少數幾種擁有大規模殺傷性能力的魔法生物。它們能夠驅使數以十萬計的蠱蟲,在相當廣袤的範圍內造成巨大傷害。

  倘若不是現在是冬季,許多蟲子都處於被迫休眠的狀態,宥罪獵隊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捉到這幾隻小白兔的當然,這份成功少不了蕭大博士的現場指點。

  聽到鄭清的評價,張季信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憋成了絳紫色。

  很稀奇的,他竟然沒有出口反駁。

  但這並不代表鄭清已經說服了所有人。

  “我覺得長老說得對,”林果是另外一個對鄭清的安排表示抗議的隊員“我法書上錄的咒語,一道都沒有丟出去呢還有我的工具”

  說著,他從山羊角上拎起自己的小書包,扯開拉鏈,強調道“我的煉金裝置絕對可以幫你們捉到一個狂獵”

  小書包的表皮,那隻老鼠瘋狂的跳來跳去,支持自家主人的說辭。

  “是是是,我也覺得你可以的。”鄭清敷衍著,將手中的小兔子塞到小男巫的手中“呶,如果覺得不過癮,你可以往它身上再砸幾道咒語。它不會有意見的。”

  林果震驚的看著自家隊長,似乎完全沒想到鄭清會給出這麼個主意。

  獵隊其他成員也紛紛在旁邊噓氣,發出鄙夷的聲音。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打斷了宥罪獵隊的內訌,眾人紛紛轉頭,看向那聲爆炸所發生的位置。

  原來是一頭毒角獸。

  這種通體灰色、狀似犀牛、原產於非洲的巨大魔法生物在鼻子上長了一根鋒利的大角。這根大角中有一種神奇的液體,任何被注入這種液體的東西都會發生劇烈的爆炸。

  發生事故的那頭毒角獸是因為獵手管理不善,沒有在它的大角上套一層龍皮保護罩。當蘇施君離開,毒角獸恢複力量後,立刻低下腦袋,用自己的大角狠狠的在青石地板上戳了一個大洞,將毒角內的毒液注入青石板中。

  然後青石板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將押送它的幾個巫師炸的灰頭土臉,有兩個站在它腦袋邊上的家夥還被炸暈了過去。

  幸運的是押送它的巫師沒有犯其他錯誤比如給這頭重達一點五噸的巨獸上了腳鐐、在它身上覆蓋了一層力鬆勁泄與限製魔力流動的魔法網罩。

  這些措施令毒角獸的反抗剛剛開始就很悲慘的結束了。

  回過神的巫師們揮舞著粗大的龍尾鞭, 將這頭畜生狠狠的抽打了一頓,末了,也沒忘記重新給它鼻子上的大角補上一個防爆套。

  “如果我是押送它的獵手,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張季信眼巴巴的瞅著那頭腳步蹣跚的毒角獸,低低的歎了口氣。

  他手中的兔子再次用力的蹬了蹬腿,仿佛在告訴他它還沒放棄抗爭。

  “真好,”辛胖子也籲了口氣,語氣中流露出幾分羨慕“那頭毒角獸,能從貝塔鎮手裏換不少玉幣吧。”

  “根據年齡與體重,賞金三十到三十五枚玉幣不等如果是雌性毒角獸,價格可能還會更高一點。”蕭笑適時補充道“大家都知道,雌性的毒液更強烈,而且還可以撫育後代,對巫師們來說,雌性的相對價值更高。”

  大家聞言,不由再次重重的歎了口氣。

  “所以說,隊長,為什麼我們臥槽”張季信回過頭,剛想跟鄭清再抱怨兩句,猛然發現年輕的公費生不見了蹤影,不由爆了一句粗口“他人呢那麼大一個男巫剛剛還在這裏的啊”

  宥罪獵隊的隊員們紛紛回頭,繼而大愣。

  鄭清剛剛站立的位置,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兒,寒風掠過,將地上的塵土吹了個幹淨,連他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也抹的一幹二淨。

  “也許,隊長覺得心底有愧,所以先撤退了”林果如是猜測著。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7-31 09:37
第68章 蘇芽的手尾
倘若鄭清知道林果說的話,定然會眼淚汪汪的強硬否決他的猜測。

  他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會覺得心底有愧呢而且,退一萬步,就算他心底有愧,為什麼要溜之大吉,提前撤退呢

  完全沒有道理嘛。

  事實上,年輕的公費生是被擄走的。

  一分鍾前,他還與獵隊的其他獵手們一起,興致勃勃的看著遠處某個倒黴獵隊的獵手被那頭暴躁的毒角獸折騰的灰頭土臉。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感覺自己肚臍眼被人猛地向後勾了一下,繼而雙腳離地,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回過神,已經站在了一個寬敞的、非常熟悉的客廳裏了。

  “茶還是咖啡”蘇芽抱著一個大茶盤,站在他的身旁,一本正經的詢問道。

  “茶”鄭清還沒從剛剛的空間挪移中回過神,感覺腦袋有點暈暈乎乎,忍不住用力晃了晃腦袋。

  “花茶、綠茶、還是紅茶要不要加牛奶或者糖”蘇芽繼續追問道。

  鄭清終於感覺自己的靈魂慢慢落回了身體,神誌也清醒了許多。

  “我怎麼在這裏”他低著頭,看向小狐女,眉毛挑的老高但這份疑惑隻過了幾秒鍾,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裏是青丘公館,是蘇大小姐在布吉島上的別墅。

  而蘇大小姐剛剛才在一大群魔法生物腦袋上丟了一堆咒語,還瞅了他一眼。

  怎麼會在這裏,顯而易見。

  問題是,她為什麼要把他拽到這裏來而且還用這麼突兀的方式

  這些疑惑自然需要詢問將他拽回公館的蘇施君前提是蘇大美女願意回答他的問題。

  想到這裏,年輕的公費生立刻做了幾次深呼吸,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看向蘇芽小女仆,換了一個問題“你怎麼在這裏”

  這個問題令小狐女瞪大了眼睛。

  “這裏是青丘公館,我不在這裏在哪裏”因為屋子裏沒旁人,她的語氣非常輕鬆,也敢衝鄭清小聲嚷嚷“而且,這間會客廳現在由我負責獨當一麵懂嗎就是一個人負責這間大屋子的所有事情”

  說著,她努力挺了挺一馬平川的胸脯,還隱約踮了踮腳尖。

  鄭清立刻咬住自己的舌尖,把自己的懷疑吞回了肚子裏他差點就要問蘇蔓女仆長是不是中了混淆咒,否則誰會把一間會客廳交給這個小丫頭打理呢

  “獨當一麵好,獨當一麵好。”年輕的公費生含糊的誇獎著,憋了半天,最終沒有想出其他稱讚的話語來,隻好吭哧吭哧換了一個話題“蘇學姐呢是她帶我過來的吧,她找我有事嗎需要我在這裏等她嗎”

  蘇芽不耐煩的舉起自己的小拳頭,錘了錘抱在懷裏的大茶盤。

  咚咚。

  “學姐也是你叫的叫蘇議員”她先是抨擊了男巫的錯誤稱呼,繼而重複了幾分鍾前的問題“我剛剛問你要什麼茶,你先回答我小姐讓你在這裏待一會兒,她處理完外麵的麻煩事兒就回來找你。”

  鄭清沒有繼續追問蘇施君在處理什麼麻煩事。

  看著蘇芽不滿的表情,他覺得還是順著她的話題回答比較好萬一她給自己上的茶水裏添了什麼小料,倒黴的還是自己。

  “老規矩,綠茶。”鄭清最終選擇了平日來青丘公館喝的最多的茶水,然後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的話,白水就可以了。”

  “嘁,誰跟你老規矩了。”蘇芽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聲,卻沒有駁回鄭清的要求,而是抱著那個大茶盤,規規矩矩的小跑著,向茶水間跑去。

  緩過神,鄭清左右打量了一番。

  會客廳裏非常安靜,沒有閑雜人等在一旁候著。紅木桌椅一如鄭清印象之中公館裏的其他家具,被擦的鋥光瓦亮,讓人很難相信這是蘇芽負責的屋子。

  桌子上,各色水果點心琳琅滿目,但年輕的公費生卻沒有絲毫胃口,隻是掃了一眼,便將目光轉向窗外。

  窗外,鳥語花香,暖風徐徐,與公館外冬末的陣陣寒風以及幹枯的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由自主想到杜工部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的詩句。

  誠然,青丘公館裏的酒肉沒有發臭,鄭清也沒有在貝塔鎮看到凍餓而死的屍骨,但這絲毫不能減輕他的強烈不適感幾分鍾前,他還在猛獸咆哮,魔法紛飛的戰場,沐浴血與火的洗禮;而現在,他出現在了貝塔鎮最安全的幾間屋子之一,享受著暖和愜意的下午茶。

  年輕的公費生騷了搔手背,他感覺灰撲撲的自己並不屬於這間屋子。

  蘇芽很快端著茶盤回到了客廳。

  “明前龍井,用公館園子裏的花露衝泡的。”小狐女將茶杯放在男生麵前後,眼巴巴的看著他。

  這讓鄭清有點莫名其妙。

  被盯的受不了,他最終選擇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然後他眼前一亮,茶水清澈,味道清甜可口,入口柔和清香,隻是一小口,就讓他有一種渾身上下都被衝洗過的錯覺。

  “好,非常好。 ”他真心實意的誇獎了一句“今天你衝的茶水,比我平常喝的都要好”

  這句誇獎讓小狐女笑眯了眼。

  “這是自然,”她叉著腰,得意洋洋“為了衝這麼一小杯茶水,我可是用了差不多一斤明前茶,還有小十斤花露練手能不好喝嗎”

  “咳咳咳咳,”鄭清一口茶水憋在嘴裏,劇烈的咳嗽起來,把他嗆了個七竅升天。他不是第一次來青丘公館,雖然對公館的事情不甚關心,卻也知道不少細節。

  比如上次來公館的時候,女仆長蘇蔓還對他抱怨說公館的明前龍井最近消耗有點快,還剩下一斤多一點,今年的新茶還沒出,要省著點用雲雲。

  想到這裏,年輕的公費生忍住了咳嗽,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蘇芽,你這麼浪費茶葉與花露,蘇蔓姐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嘍”蘇芽理直氣壯的看著他“不過我把手尾都處理好了”

  聽聽這用詞

  還手尾

  鄭清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咳,這種事情怎麼處理的”他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下。

  “很簡單呐,”蘇芽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傻瓜“我就說是你喝了我練習那麼多次,第一次就泡給你喝。”

  邏輯完美,沒毛病

  鄭清聽的臉都綠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1 14:03
第69章 所謂‘種子’
鄭清端著那一小杯茶水,喝了一個小時。

  他是絕對不敢讓蘇芽給他泡第二杯茶水了。誰知道她還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他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縮在角落裏,等待蘇家大小姐的召喚。

  但就算這個小小的願望,蘇芽也不肯讓他實現。

  每隔兩分鍾,小狐女就會規規矩矩的詢問他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吃水果,要不要來些點心,要不要熱毛巾,要不要洗澡換衣服,要不要幫他找個唱曲兒的小姑娘,或者會變戲法的小生,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有了第一杯茶的悲催經曆,鄭清對後來的‘要不要’敬謝不敏——況且,他也完全無法理解,作為一個巫師,為什麼要看別人變戲法。

  直到一個小時之後,蘇施君回到了青丘公館。

  鄭清站起身,重重的鬆了口氣,頗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回來了!”

  許是他這句話裏蘊含的感情過於豐富,將蘇施君嚇的站在門口半天沒敢進來。

  她的一隻腳懸在半空中,仔細打量了年輕男巫幾眼,確認他除了情緒稍微有點激動別無狀況後,終於放下心,將腳落在地板上,走進了會客廳。

  “什麼情況?”蘇施君扶了扶她那副降低魅惑的眼鏡,打量著鄭清:“你看上去像是被人坑了幾百枚玉幣似的……蘇芽,給我來杯綠茶。”

  說著,她的目光掠過鄭清已經見底的茶杯,補充道:“兩杯,給他也來一杯。”

  鄭清忍不住打了個嗝。

  一直侍立在旁邊的小狐女樂滋滋的應了一聲,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一溜煙的跑,而是按照女仆規範的要求,規規矩矩的小跑著,去了茶水間。

  “我隻喝了一杯茶。”年輕的公費生強調般的對青丘公館的女主人說道。

  “唔……說明你不渴。”蘇施君沒有理解鄭清這句話的深意,隻是順著他的意思敷衍了一下。

  鄭清竟無語凝噎。

  因為沒有外人,蘇施君顯得很放得開,毫無形象的倒在大沙發上,吃了一點水果、幾味點心後,終於注意到屋子裏還有人在眼巴巴的瞅著她。

  蘇施君扶了扶臉上那副紅色邊框的大眼鏡,稍稍坐直身子,輕聲咳嗽了一下:“嗯,知道為什麼叫你過來吧。”

  鄭清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沒人說過,況且你也不是‘叫’,而是直接隔空‘拽’過來的。

  他老老實實的搖了搖腦袋:“不清楚。”

  蘇施君重重的歎了口氣。

  “你現在是大阿卡納了,要有風險意識。”她手指間掂著一枚紫紅色的葡萄,沒看見她施咒,也未見其他動作,葡萄上的薄皮就翩然而起,自己剝落了下來,露出了晶瑩剔透的果肉。順帶還裹著從果肉裏擠出來的兩粒葡萄籽,一齊落進茶幾上的果盤中。

  “當大阿卡納很危險嗎?”鄭清忽然想起年前某位教授不忿的挑戰,悚然道:“是不是特魯多教授找我決鬥的事情?我能不能棄權……或者,我可以放棄大阿卡納的頭銜嗎?”

  那個見鬼的頭銜除了讓他更引人注目以及招惹了一堆麻煩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什麼用處了——梅林勳章上有一個固化的召喚咒,還是一枚強力護符;公費生頭銜每個學年也能拿到十枚玉幣的獎學金。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相對而言,那個大阿卡納的‘世界’就顯得過於‘清淡’了。

  也不難理解鄭清願意放棄它的理由。

  蘇施君聞言,白了他一眼:“真新鮮……太天真的了。特魯多那邊不用你擔心,他不算麻煩,隻是多喝了幾杯貓尿腦子短路了,學校已經幫你製止了他的不道德要求。”

  鄭清頓感心頭籠罩的陰霾散去了一小片。

  這件事仿佛一根小刺,一直紮在他的心裏,過年回家還時不時想起,每次想起,都令他愁容滿麵,好幾次小憩的時候,他都夢到自己被一個看不清麵孔的巫師吊起來打,打的他嗷嗷亂叫,旁邊一大群圍觀者哈哈大笑。

  “不是他,那還有什麼危險!”心頭壓力既去,鄭清的語氣也輕快了許多:“還是說,學校要求大阿卡納每年提交一份論文?那我絕對沒辦法完成的。”

  女巫用指尖捏著葡萄果肉,沉吟片刻,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個問題稍微有點複雜……我還是從最開始講起吧。”蘇施君靜靜的看著鄭清:“還記得當初我跟你解釋波塞冬的身世嗎?”

  年輕的公費生頓時感覺椅子上仿佛多了許多小刺,或者石子,硌的他左右都不舒服,不由扭了扭身子,用很重的鼻音‘嗯’了一下:“我記得你說,波塞冬是你拋棄一部分血脈,凝結出的巫胎,對吧。

  蘇施君點點頭。

  “我還說過,當時你遇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隻差一點‘種子’。”女巫在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臉上沒有一丁點的尷尬,反而顯得異常認真,但這仍舊不能讓鄭清亂糟糟的腦子徹底安靜下來。

  “對,是這樣的。”他小聲附和著。

  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上一次兩人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就非常想問蘇大美女,那個所謂的‘種子’是什麼個情況。

  但這個問題實在是難以令人啟齒。

  “我想你一直都想知道我從你那裏拿到的‘種子’是什麼情況,對吧。”即便蘇施君的心態再平穩,但反複提到這種細節,她的臉上也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絲紅暈。

  鄭清眼睛瞄著桌子上一顆剝了皮的石榴,腦袋微不可查的輕點了一下,繼而飛速恢複了原狀。

  “那個‘種子’是你身上的一縷‘氣息’,”蘇施君的這個回答令鄭清心底大鬆了一口氣,卻不知為何,又有種隱晦的、說不出的遺憾感。

  為了擺脫這份奇怪的感覺,他抬起胳膊,誇張的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笑著對蘇施君說道:“我身上的氣息還有這種作用?那跟我住在一起的那些小精靈豈不是很危險!”

  這個玩笑稍顯低俗,話未說完,年輕的公費生立刻就後悔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2 08:28
第70章 提醒與嚐試
蘇芽輕手輕腳的從茶水間飄了出i,捧著大茶盤,給蘇施君與鄭清上了香茶。

  然後她抱著茶盤侍立一側,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家小姐。

  蘇施君端起茶杯,小呷了一口,臉上露出驚訝的笑容。

  “非常好,”她誇獎的看了小狐女一眼:“差不多有蘇蔓八九分的功力了。”

  鄭清心底暗自吐槽,倘若你們知道這小丫頭為了泡茶浪費多少茶葉與露水,不知道還高興不高興得起i。

  蘇芽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原本卷在腰間的小尾巴都不由自主的耷拉出i,在裙擺下冒了個尖,一顫一顫的。

  蘇施君別過視線,假裝沒有看見小狐女的失態——她不是蘇蔓,也不是負責禮教的老嬤嬤,對於手下小狐女們的管理向i非常寬鬆。

  “去吧,出去找蘇蔓,告訴她我準你半天假,作為你今天完美工作的獎勵。”女巫選了個理由,輕而易舉的將小丫頭打發了出去。

  蘇芽飛快的行了個禮,然後便抱著茶盤,高高興興的離開了會客廳。

  屋子裏重新陷入安靜之中。

  許久,茶水落下一指,蘇施君終於再次開口,接上鄭清之前的回答。

  她很認真的看著他,說道:“那些小精靈並沒有危險,她們很幸運……很幸運遇到了你。如果不是你,即便有杜澤姆先生用砂時王漿調配的藥劑,她們也活不了這麼長時間。”

  “也正是因為你養的那群小精靈,確定了我的想法……讓我知道為什麼我能在那個時候成功凝結巫胎。”

  蘇施君沒有在意他那個低俗的笑話,讓鄭清心底稍微鬆了一口氣。但隨後她的那番話,卻將他心底的好奇勾了起i。

  “什麼想法?您也認識杜澤姆博士?”年輕的公費生努力讓自己的詢問顯得有點禮貌,但卻無法掩飾他語氣中的迫切與好奇。

  蘇施君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眯著眼,打量著窗外漸漸暗淡下的日光,繼續她之前的解釋:“……讓我知道了,為什麼議會那麼渴望得到一個剛剛入學一年級的小巫師;也讓我知道了,我們偉大的校長大人,留給這所學校的後手是什麼。”

  “放假前的那次冬狩,還有今天的黑潮……都非常好的證明了這一點。”

  說著,她的嘴角勾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原本我以為在那個時候遇到你,是命運的安排……現實告訴我,命運隻不過是一個糟老頭子腦海裏的某個糟糕點子。”

  女巫的聲音越i越低,漸至不可聞。

  “是什麼?”鄭清身子微微向前傾,語氣迫切的追問道。

  “能夠打破規則的……”蘇施君話音未落,兩人之間的這段隱秘對話便被一個突如其i的噪音所打斷。

  “蓬!”

  一朵深紅色的火焰忽然在會客廳的中央炸響,火焰燃燒的位置不偏不倚,恰好出現在蘇施君與鄭清的視線之間。

  隔著那燃燒著的深紅色,鄭清隱約可以辨析出一張模糊的、似曾相識的麵孔,以及一張非常清晰的嘴巴。

  但是由於火焰的燃燒與扭曲,鄭清並不能從那張麵孔上獲得更多信息。

  “黑潮異常湧動,請蘇議員盡快前往貝塔鎮管理委員會支援防禦作戰。”

  火臉兒的聲音非常機械,仿佛是一個低級的人偶。

  它的語氣卻非常堅定:“請遵守您的約定。”

  有那麼一瞬間,鄭清能夠從蘇施君的臉上看到一絲驚訝與一絲惱火,但很快,這些表情都淹沒在她平靜的回答聲裏。

  “知道了。”女巫鼓起嘴,對著那個火團吹了口氣。

  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被冷水澆過似的,僅僅維持了幾毫秒的時間,便帶著最後一絲不甘心的閃爍,消失在了半空中。

  鄭清愣愣的看著那團火焰消失的地方,半晌無語。

  當他回過神,發現蘇施君正歪著頭,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一語不發,表情變得非常奇怪。

  男巫坐在紅木椅子上,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您在看什麼?”他非常少見的使用了‘您’字——自從兩人熟悉之後,他已經很少使用敬語了——但剛剛的異常以及今天直覺告訴他,要學的乖巧一點。

  蘇施君的下一句話就證明了他直覺的準確性。

  “我想試試能不能殺死你,”女巫露出一個俏皮的笑臉,但說的內容卻讓人毛骨悚然:“這是我剛剛冒出i的想法……但是忽然覺得這個想法非常值得嚐試一下。”

  鄭清能夠通過她的表情與語氣判斷出,她不是在說笑。

  這讓年輕的公費生震驚之餘,腦子也變得一片混亂了。幾分鍾前,兩人還在愉快的談笑風生,怎麼眨眼間就開始了這麼驚悚的話題呢?剛剛發生了什麼?

  “但 但是,為,為什麼?”他結結巴巴的問著,同時試著站起身,卻驚恐的發現自己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束縛在了原地,怎麼掙紮都動彈不得。

  這個發現印證著女巫的說辭

  “唔,不是你想的那樣。”似乎察覺到男巫眼神中的驚恐,蘇施君鼓了鼓臉,皺著眉換了個說辭:“準確說,我想試著殺掉你的一部分……嗯,就像是治療師做手術,切掉某些不屬於你的部分……也許可以根治你的頭疾、或者你對奇異生命的特殊吸引力。”

  “當然,也有可能把你真的殺死。”她非常誠實的告訴了鄭清所有可能性:“如果真的成功了,你會重新獲得自由。”

  “我感覺,我感覺現在就很自由。”鄭清幹笑著,全身每塊肌肉都在用力。

  但是一個普通巫師與一個大巫師之間的差距過於懸殊,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在浪費。

  “蓬!”

  第二團火焰出現在了兩人麵前,一如之前。

  鄭清有種熱淚盈眶的輕鬆感,而蘇施君則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請……”

  第二張火焰麵孔剛剛說了一個字,便被女巫淩空捏爆。

  “知道了……”蘇施君懶洋洋的回答著,同時收回胳膊,對著手心吹了吹氣,似乎在清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3 02:36
第71章 能力欠缺
火焰麵孔被捏爆後,那些深紅色的火星四散飄逸,與鄭清眼中冒出的金星交替出現,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一道道優雅的痕跡。狂沙

  蘇施君在對著手心吹完氣後,順勢打了個一個響指。

  鄭清周的束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男巫立刻緊張的彈而起,摸了摸腰間的灰布袋。但這個愚蠢的動作僅僅持續了幾秒鍾,他就醒悟過來,然後尷尬的坐回了原位。

  “抱歉,”他盯著蘇施君的眼睛,小聲說道:“剛剛是條件反。”

  女巫歪著頭,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

  “真有趣,”她的聲音一如之前般慵懶:“第一次有男巫在我麵前的條件反是攻擊……看樣子,現在不是聊天的恰當時機。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

  說著,她撇撇嘴,轉頭向窗外看了一眼,意思非常明確如果沒有其他事,她就要響應那個‘火臉兒’的請求,去幫貝塔鎮處理黑潮事故了。

  鄭清臉上的表微微一滯。

  “你還沒告訴我,我有什麼危險呢。”年輕的公費生努力用輕快的語氣抱怨了一下。為了表示親近,他再次放棄使用敬語。

  “哦,這個問題呐。”蘇施君伸出一根手指,在眉心按了按,沉思片刻,才慢慢回答道:“因為你的份比較敏感,所以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合適的時機到來之前,你不能參加任何校外的狩獵、或其他爭端……以免出現意外。”

  “比如去年冬狩時出現的事故。”鄭清喃喃道。

  “賓果!”女巫打了個響指,繼續說道:“具體而言,就是你不能走出學校守護陣法的籠罩範圍……諸如你在步行街開的某個小店鋪或者想跟朋友去流浪吧喝酒,這樣的事也盡量少做。”

  “什麼時候是合適的時機呢?會有人通知我嗎?”鄭清忍不住打斷蘇施君的話。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索勒住了脖子,有點喘不過氣來:“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幹幹脆脆的把事實告訴我呢?”

  吳先生、蘇施君,甚至包括姚教授等等,他們似乎都知道關於自己的事,而自己卻不知道。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非常糟糕。

  非常糟糕。

  “因為你太弱了。”蘇施君絲毫不避諱那些糟糕的形容詞,非常明確的指出:“你甚至連注冊巫師的程度都沒有……扛著一塊梅林勳章、一個大阿卡納的頭銜都已經讓你精疲力盡,四處尋找幫手,那麼更大的、更重的責任呢?你覺得你現在能扛得起來嗎?”

  一席話,令鄭清無言以對,立刻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的符學還不錯。”沉默許久,他強笑著,想挽回一點顏麵。

  “確實不錯,”蘇施君點點頭,然後瞥了他一眼:“但也僅此而已。什麼時候,你能夠不用符槍,一個咒語就把撒托古亞的後裔打爆,大約就有足夠的能力承擔起真相了。”

  鄭清深深的歎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從蘇施君這裏得到更多的信息了。

  端起桌上的茶杯,將已經有些涼意的茶水一口吞了下去,年輕的巫師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蒙特利亞教授。”他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

  “什麼?”蘇施君挑了挑眉毛。

  “蒙特利亞教授,第一大學負責血脈研究方麵的一位教授,你認識的,對吧!”鄭清剛剛記起獵月結束之後,老姚的某個叮囑,仿佛拽住了某根繩索似的,看向蘇施君:“前段時間,姚教授曾經建議我就體狀況的問題谘詢蒙特利亞教授……他說你與蒙特利亞教授很熟,可以幫我寫一份介紹信。”

  說罷,他眼巴巴的瞅著女巫,未竟之意很明顯。

  蘇施君臉上露出一絲不爽的表:“姚老頭是九有學院的院長,他的麵子不比我更大嗎?什麼個意思……為什麼要我寫!”

  鄭清自然不能跟著蘇施君一起喊老姚‘姚老頭’。

  “也許教授覺得這樣更合適一點。”他含糊的回答道。

  “見鬼的合適。”蘇施君閉上眼,重重的吐了口氣,影瞬間從沙發上消失不見了。

  鄭清呆了呆,伸手摸向桌子上的果盤。

  那串紫色的大葡萄他已經盯了許久,但因為女巫一直吃一直吃,他也不好意思伸手。現在她走了,男巫覺得應該抓住這個機會。

  但是還沒等他把葡萄皮剝掉,蘇施君就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隻不過,這一次,女巫已經披上的大紅色的毛氅,一副準備外出的打扮。

  “介紹信我會給你寫的,”她的目光釘在鄭清捏著葡萄的手上,語氣略略有些不善:“這取決於你的表現……寒假還有不到一個星期,你應該在波塞冬那裏表現的更負責任一點。”

  鄭清有心丟掉手中的葡萄,但又覺得失禮;直接吃下去的話,似乎更失禮。

  猶豫中,他索捏著那個葡萄回話。

  “好的。”感覺坐在沙發上回答有點壓力,年輕的公費生站起,同時將捏著葡萄的手藏在背後:“我最近也覺得波塞冬寒假玩的有點脫,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帶它去圖書館做作業!”

  這個回答似乎很負責任,但又有點詭異。

  蘇施君皺著眉,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

  “還有,不要跟你的同伴討論今天的事……如果不想我給你來一發強力的記憶清除咒語,那麼就把剛剛我們說過的、見過的內容忘的幹幹淨淨。”蘇施君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擺擺手,阻止道:“這對大家都有好處。有限的好處。”

  不需要她叮囑,鄭清也不會與夥伴們聊這件事。

  準確說,他什麼都不知道,自然沒辦法跟他們聊。

  “哦,對了。”在臨走之前,蘇施君狀似不經意的提醒道:“你們班上有個叫蔣玉的小姑娘,知道波塞冬跟我的關係了……當然,她自己很聰明,簽了一份沉默協議。嗯,隻是通知你一下,別在其他人麵前表現的太笨。”

  鄭清麵無人色,看著那一抹大紅色消失在了會客廳裏。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4 08:02
第72章 情人節
鑒於蘇大美女的警告,寒假剩餘的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鄭清基本都老老實實維持了兩點一線的生活。

  早上在青丘會館做早課,然後通過步行街的門廊係統直接進學校、去圖書館寫作業。下午從圖書館出來後,再直接回青丘會館。與夥伴們的聯係,也多是在圖書館裏竊竊私語或者用紙鶴解決,沒有再參加任何一場新的狩獵活動。

  當然,在這期間,波塞冬都被他隨身帶在身邊。

  寒假這段時間,波塞冬一直住在青丘會館,因為身份比較特殊,公館裏的嬤嬤女仆們都很寵它,各種零食美味可著勁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讓它足足重了五斤。以至於鄭清放假回來見到它的第一眼,險些將它當成一頭小白豬。

  豬自然不可能一直讓它當豬的,身為巫師界第一大美女家的小狐狸,波塞冬的毛長的分了叉都是一種罪孽,更何況胖成豬!

  就算是一頭可愛的、漂亮的小豬也不行!

  所以,寒假歸來的這段時間,鄭清除了寫作業之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幫小狐狸鍛煉身體。即便是幫辛胖子在北區做調查,以及為基尼小屋的科爾瑪學姐煉製魔法陣的時候,他都沒有放下這件事。

  有了蘇施君的監督以及鄭清的督促,波塞冬的後半段寒假過的相當辛苦。

  隻不過這份辛苦並沒有白費。

  到了寒假倒數第二天,鄭清從青丘公館搬回九有學府後苑學生宿舍的時候,小狐狸已經基本恢複了放假前的體型。這不由讓人感歎基因的強大力量,有蘇施君的基因,控製體型似乎完全沒有那麼困難。

  寒假的倒數第二天,是一個周六,也是二月十四號。

  這是一年中第一大學的年輕男女巫師們最喜歡的日子之一。因為這一天,有另外一個名字——情人節。

  雖然距離開學還有兩天時間,但學校裏的大部分學生都已經陸陸續續的注冊報到了。畢竟假期每個星期都會有,而情人節卻不是。

  這些年輕的巫師們需要抓住每一個討好心上人的機會,努力讓自己的生活多一點色彩,為他們年輕的生命多沉澱一份寶貴的回憶。

  與白丁們相比,巫師們的情人節花樣顯得更多一點。

  畢竟大家都是巫師,都會魔法。

  比如男巫們可以從帽子裏、袍子下麵、甚至書包、口袋裏隨時抽出一捧新鮮的玫瑰花,送給女巫。每朵花都足夠新鮮,而且還會帶著露水——個別豪氣的巫師還會在花蕊裏藏一隻歌詠小精靈,捧出花的時候,小精靈也會適時唱起動聽的小曲兒。

  再比如,學生會以及社聯的相關社團,在這一天會雇傭很多水寧芙或者花精子,在校園裏四處流竄,看見成雙成對的男女巫師,就會衝過去給他們撒一堆花瓣,增添氣氛。這是籠絡年輕巫師們的好機會,每一個學生組織都不會錯過。

  還有食堂裏敞開供應的美味蛋糕、水果沙拉,以及傍晚時分的情人晚會等等,都是不容錯過的好環節。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在這一天,不論男女巫師,都需要格外警惕異性遞給他們的食物、飲料、乃至於任何一種帶著奇怪味道的東西——比如香包或者手帕。

  因為這些東西裏很有可能會混有迷情劑,或者恒定了類似的魔法效果。

  在絕大部分巫師看來,這一天是充滿幻想、充滿魅力的一天,倘若某位巫師希望借助魔藥或者魔法的效果達成自己小小的心願,而他(她)們的手段又沒有被對方察覺,那麼這就算是一段浪漫的邂逅。

  如果在平日,隨隨便便給其他巫師下藥,是不合法的。

  當然,對於鄭清來說,他絕對沒有這方麵的危險。

  因為二月十四號一整天,年輕的公費生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宿舍裏,沒有出門。自然也不會有被人下藥的風險。

  辛胖子倒是滿心希望有哪位女巫給他下藥,但根據蕭大博士的推測,這種可能性非常低,非常低。

  “那些年輕的小女生隻是對愛情有點盲目,又不是真的瞎了!”博士在評論胖子的願望時,用詞非常尖刻“她們怎麼會分辨不出一頭野豬與你之間的區別呢?”

  倘若在平日,聽到蕭笑這樣的評論,鄭清總會不吝大笑幾聲,作為聲援,與博士一起擠兌擠兌辛胖子。

  但是今天,鄭清並沒有發笑。

  事實上,他的心思完全沒有在宿舍裏,自然也就沒有聽到旁邊那段‘有趣’的對話。

  此刻,鄭清正躺在自己的床鋪上,雙手高舉,手心裏有一個悠閑的小精靈,正撲閃著翅膀,順著他的指縫爬來爬去,玩兒的不亦樂乎。

  年輕的公費生正仔細打量著她們的每一個動作,以及她們臉上每一點細微的表情。

  他完全看不出來她們身上有什麼‘打破規則的力量’或沾染了什麼‘打破規則的力量’。就像他照鏡子的時候,從自己身上也看不出來任何異樣。

  但蘇施君在青丘公館裏的那番話, 那句未竟之言,卻像一根釘子似的,死死紮在他的心底最深處。

  這段時間,每當靜下心,他總會不由自主咀嚼那番話,想要從中找出一點線索,或者找出她那番話裏的某處謬誤。

  但令他感到悲哀的是,女巫的那番話,似乎是唯一可能的解釋。

  蕭笑與辛胖子擔憂的對視了一眼。

  作為同伴,年輕公費生的異常他們很容易就察覺到了。但鄭清不開口,他們也不好直接詢問。

  停了片刻,在蕭笑目光的鼓勵下,辛胖子決定直接開口詢問。

  “你跟伊蓮娜分手了?”胖子的問題總是這麼直接。

  蕭笑立刻把頭撇過去,假裝不認識胖子,隻不過他的耳朵卻高高豎起,捕捉著鄭清床鋪上傳來的每一個字眼兒。

  鄭清雖然躺在床上心不在焉,但不代表他沒有長耳朵。

  伊蓮娜三個字很輕易的就攫取了他的注意力。

  然後他思考了幾秒鍾,反應過來胖子的問題。

  “你是皮癢了?”年輕公費生語氣有些不善“今天問這種問題,你是打算去校醫院住幾天嗎?”

  辛胖子耷拉著眼皮,咕噥道“但我看你既沒有跟伊蓮娜出去約會的打算,也沒有給她送禮物的打算……你給她送節日禮物了嗎?”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5 09:19
第73章 鄭清的禮
現在是二月十四日午後兩點鍾。

  鄭清忙碌了一上午,在小精靈們的幫助下,剛剛打掃完宿舍,收拾妥當自己的床鋪,躺下還不到兩個小時,正在琢磨自己心事的時候,就聽到了辛胖子的聒噪聲。

  這讓他非常煩惱。

  尤其是胖子討論的還是吉普賽女巫是不是與他分手這樣的八卦,令他無法置身事外。

  “白天她有事情要忙,我們稍晚一點會一起去參加九有學院學生會舉辦的二一四舞會……如果你指的是這件事的話。”年輕的公費生耐著性子回答道:“至於禮物,自然是有的,禮物早就準備好了。”

  在這件事上,他並沒有說謊。

  雖然他與伊蓮娜的關係有些微妙,但並不意味著兩個人關係異常。

  應該過的節日,應該送的禮物,兩人都非常有默契的完成——有時候站在第三方的角度,鄭清總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如鏡花水月,清晰而又虛幻。

  隻不過人生如戲,沒有超越大巫師的境界,誰又能真正看清充滿變數的未來呢?

  “你準備的什麼禮物?不會又從綠兮紡買了條裙子吧!”胖子斜著眼,語氣中充滿了調侃:“或者說,今年你換了一家店?比如,拂地垂?”

  去年開學剛一個月,鄭清就在綠兮紡給伊蓮娜買了一條波西米亞的長裙,還配了一串漂亮的胭脂色小珍珠。

  但是一直過了一個多月,他都沒有把這件禮物送出去。

  這件事在403宿舍鬧出了很大的笑話。

  “不是裙子……也不是衣服。”鄭清臉色微微有些漲紅,他假裝沒有聽到胖子的調侃,仍舊目不轉睛的盯著手心裏托著的小精靈們,但他的心思早就已經從之前那些沉重的念頭上移開了,他嘟囔著,補充道:“也不是潘多拉禮盒,或者貓眼石之類的東西。是一罐麵膜。”

  去年元旦的時候,他送給伊蓮娜的禮物是一個潘多拉禮盒,與蘇施君及其他朋友們的禮物都一樣。

  再之前,聖誕節的時候,他送給她的禮物是一塊蜜黃色的貓眼寶石——那塊寶石是他當貓老大的時候,貓群上交的貢品,是它們在學校的某個角落裏找到的。

  情人節的禮物,自然不能與前幾次的禮物重複。

  這一點很明確。

  上學期跟著蔣玉去綠兮紡買衣服的時候,她曾經建議他買隻小動物給伊蓮娜當禮物。但考慮到情人節的特殊性,買一隻小動物似乎有點奇怪,鄭清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

  而前段時間在貝塔鎮北區廝混的時候,鄭清曾經留意過街上女巫們的喜好,他覺得那個名叫‘苗疆’或者‘蠕蟲’係列的化妝品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所以,他最終選擇了臨鏡畫裏一款名叫‘蠕蟲珍珠泥’的麵膜,買了下來當做今天的禮物。

  “送化妝品?簡直不能更糟糕了。”辛胖子聽到鄭清自言自語的嘟囔後,毫不客氣的嘲笑道:“難道你的意思是伊蓮娜皮膚不好看、或者化妝不好看?我認為這是僅次於送鏡子的糟糕選擇。”

  鄭清聽著胖子分析,表情頓時拉了下來。

  這種事情,隻有獲得別人的讚同,才能讓人安心。如果被人反對,即便禮物再好,送的時候心底也會有個小疙瘩。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蕭大博士一眼,想從他那裏獲得一點支持。

  但蕭笑的補充給了他重重一擊。

  “雖然胖子沒什麼戀愛經曆,給你的建議純屬本本主義,但他說的話不無道理。”蕭大博士戳了胖子一刀之後,又劈了鄭清一刀:“如果你不知道伊蓮娜的膚質、喜好、常用品牌之類的信息,那麼我不建議你送她化妝品。女生們在這種事情上非常挑剔,如果送錯了,會很糟糕。”

  鄭清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忽而眼前一亮。

  他轉過頭,目不轉睛的看向蕭大博士。

  “博士,那你打算送什麼禮物呢?”他急切的問道。蕭笑與司馬先生之間的情況雖然隱秘,但403宿舍的諸人卻非常清楚。

  站在一旁的胖子悶悶笑了起來。

  隱約間,迪倫床鋪帳子後麵也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好像那隻睡懶覺的吸血狼人先生掀起了他的棺材蓋。

  蕭笑板著臉,麵無表情的盯了公費生一眼。

  “斯塔夫裏阿諾斯的《魔法通史》1970版,”博士非常平靜的回答道:“不過我認為,你的吉普賽女巫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禮物。”

  “哇,《魔法通史》的首版!據說每一本上都有斯塔夫裏阿諾斯的簽名!”迪倫終於沒有辦法繼續在棺材裏藏匿下去了,他掀起帳子,大叫道:“三味書屋裏這套書的回購價格已經飆到二十枚玉幣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窮鬼博士嗎?”

  蕭笑扯了扯嘴角,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

  “博士去年校獵會上賭獵隊就大賺了一筆,更別提他在店裏的分紅了。”鄭清對於蕭笑進項非常清楚, 知道他負擔得起那個價格,卻也為那本書的昂貴程度咂舌:“但不管怎麼說,這份禮物也太貴了吧!”

  “不是買的,是我自己的……之前從家裏拿來的,”蕭笑悶聲解釋了一下,卻不肯細說下去了。

  這個回答令鄭清眼前一亮。

  他的手不由自主放到了腰間的灰布袋上。

  袋子裏的某個箱子中,放著一本符帖,是他前不久剛剛完成的,帖子裏涵蓋了全套的一千多個基礎符文,每個符文下還有概略的介紹。這種符帖隻差一個符腳,撕下了就能當做符籙使用,價值不菲。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些符文都是自己畫的,除了浪費了一點精力,其他朱砂、帖子等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計。

  誠意、價值、再加上伊蓮娜向來對符籙學很感興趣,鄭清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禮物。

  “蔣大班長呢?你不給她送禮物嗎?”胖子再次作了個死。

  鄭清黑著臉,哼道:“滾一邊去!”

  胖子不提還好,他一提到蔣玉,鄭清就有種心虛的感覺——自從蘇施君告訴他,蔣玉知道波塞冬的秘密之後,他就非常擔心見到那位清冷的女巫。

  不是擔心蔣玉將這件秘密告訴別人。

  隻是單純的心虛。

  他也不知道什麼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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