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364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6 09:28
第74章 來信
人生最愜意的事情不是睡覺睡到自然醒,而是周末的早晨睡醒了,撒泡尿之後重新滾回被窩,迷迷糊糊的腦子告訴你,時間還很充裕,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同樣的道理,人生最煎熬的事情不是別人跟你談一個尷尬的話題,而是別人跟你談過這個話題之後,這個尷尬話題在你的腦子裏徘徊反複,久久不肯離去。

  就像前些天,蘇施君在離去前順嘴提到蔣玉的那件事。

  鄭清有理由懷疑那位月下議會的上議員女士是找了個機會給自己添堵,但是他沒有證據,也不敢去找她當麵質問。

  還能怎麼辦?生活始終要過下去的,捏著鼻子也能過。

  眼下,胖子重新拎出這個問題,讓鄭清想把他腦袋塞進馬桶裏,咕嚕咕嚕一會兒。為了把話題從蔣玉身上轉移開來,鄭清不得不拿出自己剛剛想到的那本符帖,向舍友們展示。

  “你們覺得這件禮物怎麼樣?”他揚了揚手,將符帖甩的嘩啦啦作響“一套帖子,還有簡單的注釋……隻要勾個符腳、注靈之後,就能當正經的基礎符籙使用。”

  果然,胖子的注意力從帖子上轉移開了。

  他蹭到鄭清身邊,接過那本帖子,然後便與蕭大博士研究開來。這讓鄭清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迪倫敲了敲他的棺材板。

  “隊長,你買的麵膜我看看。”吸血狼人先生說著,摸了摸他白皙的皮膚,感歎道“最近睡眠不足,總感覺皮膚變粗糙了一點。”

  鄭清心底一陣惡寒,抬手便將那一小罐麵膜丟了過去。

  迪倫沒有伸手,但是他身下的棺材探出了一道暗紅色的血氣,將那罐麵膜卷了回去。鄭清打定主意稍後拿回那罐麵膜,要好好擦一擦。

  “與麵膜比起來,薑戈紅管作為禮物更好一點。”迪倫翻看著手中罐子上的說明書,點評道“現在我們那邊都流行薑戈sw係列……伊蓮娜是吉普賽人,用薑戈恰到好處。如果不喜歡紅管,用黑管或者藍管也不錯。沒有女巫能拒絕一整套薑戈。”

  薑戈是現代巫師世界裏非常流行的奢侈品品牌,產品囊括了巫師長袍、獵裝、計時器、化妝品、甚至包括飛毯與飛天掃帚。

  打個比方,薑戈在巫師世界的地位,約莫等同於鄭清原先世界裏阿瑪尼、勞力士、羅爾斯羅伊斯等品牌的綜合體。

  而薑戈紅管,則是管身是紅色的口紅。迪倫推薦的sw係列全稱是‘scarleitch(猩紅女巫)係列’,在年輕女巫中名氣很大。

  更重要的是,薑戈是吉普賽巫師們打造的品牌,對伊蓮娜來說,肯定有特殊意義。

  聽了迪倫的推薦,鄭清感到有些心塞。

  “我還沒有土豪到買一整套薑戈的地步。”年輕的公費生嘟囔著,努力將‘我沒有錢’幾個更直白的字眼兒咽了回去。

  在臨鏡畫買麵膜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櫃台後麵擺放的那一排排薑戈套裝。不同色號與型號,排列的整整齊齊,仿佛待檢閱的士兵,看上去就很有範兒。

  然後看了看價格——整套薑戈sw係列99支,報價九玉幣九金豆九銀角,賣的最火爆的sw400報價也要一粒金豆三枚銀角。

  這讓男巫早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買一支感覺沒有誠意,而且我覺得流行色號她肯定早就買過了。”鄭清不買的理由也很充分“買一套的話,預算不夠。當時算來算去,還是買那罐麵膜,價格不貴,但也不便宜,恰到好處。”

  迪倫搖搖頭,沒有在說什麼,而是招呼小精靈們將鄭清的罐子送回去。

  “既然你現在打算送符帖,你買的化妝品怎麼處理?”正在與蕭笑研究帖子的胖子忽然抬頭,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你也用不上那罐東西,豈不是浪費?”

  鄭清聞言,頓時愣了愣。

  還沒等他想好措施,辛胖子就給出了他的解決方案“要我說,你還是送那罐兒麵膜當禮物吧,反正心意十足,伊蓮娜不會介意的……至於這本符帖,我貼點金豆子,賣給我怎麼樣?”

  鄭清掂了掂手中那罐兒麵膜,估量著砸到胖子臉上能砸多大個坑。

  掂了幾下,他的腦子裏忽然冒出自己的解決方案。

  “你們說,我把這罐東西送給蘇芽或者李萌怎麼樣?”他試探著詢問舍友們“送給她們倆,總不會有人誤會什麼吧。”

  蕭笑等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評價了一個詞“變態!”

  鄭清翻了個白眼,重新開始逗弄綴在帳子上的那些小精靈。

  就在這個時候,窗外傳來一陣劈劈啪啪的動靜,仿佛一串樹葉拍在了玻璃上。鄭清懶洋洋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迪倫躲在棺材裏假裝沒聽見,而蕭大博士正在認真翻看鄭清的符帖。

  隻有辛胖子,沒有耐心一頁頁的看符帖,距離陽台窗戶的距離又最近。

  “一群懶蟲。”

  胖子咕噥著,費力的擠過陽台與宿舍間的窄門,打開窗戶。

  屋外的寒風順勢鑽進了宿舍,讓年輕的公費生打了個寒顫。

  “快關窗戶!”鄭清頭也不抬的嚷嚷衝辛胖子起來“不是誰都跟你一樣,身上穿了一件天然的熊皮大衣!”

  “他那不算熊皮的,頂多算是油皮大衣。”迪倫坐在棺材裏,一本正經的糾正道。

  “咣!”

  辛胖子用力合上窗戶,氣哼哼的重新擠進宿舍。

  “你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他睜大眼睛,衝著鄭清咧咧嘴,手中揮舞著一隻青色的小紙鶴“我剛剛沒聽太清,你再說一遍?”

  鄭清瞥了一眼,立刻從床上滾了下來。

  正在跟他嬉鬧的小精靈們被嚇了一跳,紛紛忽閃著翅膀飄到了半空中,兮兮兮兮的尖聲抱怨起來。

  “抱歉,抱歉。”年輕的公費生雙手合十,第一下衝小精靈們,第二下則隱約對著胖子,但大部分還是衝著小精靈。

  毫無疑問,胖子隻有拿到他的軟肋才會這麼囂張。簡單推測就可以知道,那隻紙鶴是來找自己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7 12:58
第75章 地址,貓果樹
“咳咳。”

  年輕的公費生輕聲咳嗽了兩下,臉上擠出一絲和煦的笑容:“我剛剛是說,冬天吹吹風好,多吹吹風,人顯得精神!身體能像熊一樣壯實。”

  這個回答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節操,把之前說的話直接吞進肚子裏,然後降解消化,變成屁給放了出去。

  宿舍裏另外兩位旁觀者對此並不奇怪。

  他們已經習慣了鄭清漸漸厚實的臉皮,不稀的開口嘲笑他,浪費那兩滴唾沫了。辛胖子也滿意的點點頭,抖手一丟,給了那隻青色的紙鶴自由。

  紙鶴在半空中滑過一道短暫的弧線,快掉到地上了,才掙紮著,重新掙開被胖子揉癟了的翅膀,撲棱撲棱飛起來。

  它憤怒的扇著小翅膀,繞著宿舍頭頂那麵用細絲懸掛的銅鏡三匝,終於認準了目標,一斂翅,嗖的一下砸到鄭清的手心。

  站起身後,它又惡狠狠的叨了年輕男巫幾口,才解了氣,安安分分的攤開身子。

  鄭清小抽了幾口涼氣,看著手心被紙鶴叨出的幾點紅色痕跡,猶豫了幾秒鍾,最終決定先看看信裏說了什麼,然後再處理這隻紙鶴。

  信的抬頭非常短,隻有四個字:

  “致大黑貓。”

  僅僅看了這四個字,鄭清就感到心頭一緊,後背的汗毛頓時炸了起來。

  他會變成黑貓這件事隻有寥寥數人知道。老姚或者李教授想來不會與他開這種詼諧的玩笑,蕭笑或者宥罪獵隊其他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大都守口如瓶,有事直接找真人就可以,完全沒有寫信的必要。

  所以,看到開頭的四個字之後,鄭清的視線徑直滑向信箋末尾,想看看到底是誰給他飛了這隻紙鶴。

  但令他迷惑的是,信箋末尾並沒有署名,隻有一個朱紅色的小小的爪印。

  細長、四趾,掌心很小,圓圓的,按在信紙上顯得有些模糊。

  鄭清用手指頭比劃了一下,估摸了一下那個爪印的大小,又在腦子裏轉了幾圈,依舊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甚至沒有辦法辨認那是一隻貓的爪印還是一隻老鼠,亦或者河童、及其他魔法生物的爪印。僅他自己一瞬間可以想到的四趾生物就有一大堆,這還是沒有谘詢蕭大博士的前提下。

  帶著這份未知的壓力,他開始認認真真,一字一句讀起信的正文:

  “見信安。”

  “寒假已經結束,不要睡懶覺了,該幹活了。”

  “申時,貓果樹下見。”

  “(爪印)”

  “(附,一定不要告訴其他人!)”

  讀完一遍,鄭清沉默了一小會兒。

  然後他又耐著性子,細細讀了一遍。整封信,不算那個爪印,加上抬頭與附語,也隻有不到四十字。有時間,有地點,有對象,有事件。按理說,這應該是一則意思很明確的消息。

  但鄭清確定他讀不懂。

  他一度懷疑是不是那隻紙鶴找錯了收信人,但很快,他就拋掉了這個想法。不論是紙鶴魔法的嚴謹性,還是抬頭那刺眼的‘大黑貓’三個字,都非常明確的告訴他,信沒有寄錯。

  輕輕籲了口氣,鄭清抬起頭,眯著眼,看向窗外。

  冬日的陽光雖然不刺眼,卻顯得格外蒼白,即便隔著玻璃窗,直視過後,仍舊讓人有些眩暈。

  收回目光,鄭清眼角的餘光略過幾位同伴。

  他剛剛在猶豫要不要把信交給蕭笑參謀一下,他覺得如果這間宿舍有誰能給他一個更好的建議,那一定就是蕭大博士了。

  但信箋末尾的附語,讓他的這個念頭轉了幾圈之後,最終打消。

  垂下眼皮,鄭清心念急轉。信的抬頭既然是寄給‘大黑貓’的,那麼應約而去的,自然也應該是‘大黑貓’,而不是某位巫師。申時,是下午三點到五點,按照就早不就晚的原則,三點鍾赴約定然是沒錯的。

  至於貓果樹是哪裏,鄭清在念到這個地址的時候,腦海中自然浮現出一株越冬的大樹,葉子都枯落了,幹淨的枝椏間,攀附著一隻隻慵懶的毛團,仿佛果子一般,掛在樹梢。

  那是貓群在距離臨鍾湖不遠處的小樹林裏的聚集地。

  年輕的公費生挑了挑眉毛,感覺這個名字實在是恰如其分,非常合適。但就是因為太合適了,讓他隱約抓住了寄信者的尾巴。

  “應該是某隻貓?”他低聲喃喃著。

  “你在自言自語說什麼?”書桌旁,剛剛啃掉一個鴨梨的辛胖子吆喝著問道。

  “他剛剛說是隻貓什麼的,”聽覺敏銳的迪倫立刻回答道:“似乎他認為那封信跟一隻貓有關係。”

  鄭清斜著眼,盯了吸血狼人先生一下,最終搖搖頭,轉身鑽進自己的帳子裏。

  “我出去一下,不用給我帶晚飯了。”他悶聲悶氣的說話聲從拉緊的帳子裏傳出。403宿舍的其他三人麵麵相覷。

  “原本就沒打算給你帶晚飯。”辛胖子最終聳聳肩,如是回答道:“幾分鍾前你剛剛說過, 今天晚上有約的難道你約會不吃飯嗎?”

  迪倫坐在他的棺材裏,吭哧吭哧的笑了起來。

  鄭清沒有回答胖子的擠兌。

  隻是從他的帳子裏傳出幾個低低的悶哼聲。

  蕭笑若有所思的看了鄭清的帳子一眼,忽然提高聲音說道:“等一下我把你的符帖收在抽屜裏免得團團給上麵留下爪印如果你晚上能回來的話,記得在我抽屜裏找。”

  鄭清的帳子裏沒有聲音。

  倒是窗台上,一直眯著眼享受透過玻璃流入宿舍陽光的肥貓團團,聽到博士的話之後,不滿的打了個響鼻,抖了抖嘴角的胡須。

  真是愚蠢的書呆子,團團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鄙夷的看了一眼博士手中的符帖作為一隻尊貴的靈貓,它的爪印多麼珍貴,怎麼會賞臉給那些烏糟糟的廢紙上亂印呢?

  它的爪印,隻會賞賜給值得擁有它們的地方。

  比如包著雞腿的油紙、某個胖子的肚皮、以及漂亮母貓的後背上。

  “兮兮。”

  鄭清的帳子裏傳來小精靈們輕微的騷亂聲。

  團團皺了皺鼻子。

  它剛剛隱約瞟見一道比老鼠還小的黑影從那個小男巫的帳子下滑了出來,然後一閃身,從門縫裏鑽了出去。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8 14:08
第76章 飛鶴者
鄭清來到貓果樹下的時候,還差五分鍾才到下午三點。

  所以他預先躲進了距離那株大樹不遠的灌木叢後,小心打量四周,想要找出給那張信箋留下爪印的身影。

  臨近開學,學生們陸陸續續到校,他們的寵物也跟著重新出現在了學府中,貓果樹一改寒假時的凋零,重新掛滿了貓果。

  隻不過與年前不同,今年貓們在樹杈間的地位發生了輕微變動。

  比如去年那隻小小的布偶貓,短短幾個月時間,它已經從尺許大小變成了體長超過一米、體重估計在十斤以上的程度了。不知道它的主人都喂它吃了些什麼。倘若不是那雙圓潤的大眼睛一如既往的傳神,鄭清恐怕都認不出來它的身份。

  體型的變動影響了布偶貓在貓果樹上的地位這讓它在貓果樹上的位置從較低的地方,挪到了較高的地方。那裏的陽光更充裕,空氣也更清新。

  再比如,貓群的前首領,那隻挪威森林貓。與去年相比,它的臉上多了一道傷疤,看上去比以前更硬氣了許多。

  鄭清盯著那道疤多看了幾眼,非常懷疑森林貓的主人是星空學院的學生。應該隻有那所學院的學生,才會把寵物臉上的疤痕當做勳章,而不用魔藥抹掉。

  森林貓趴著的地方與去年相比,並沒有多大的變動。但據鄭清觀察,這頭大貓一直在虎視眈眈的盯著貓果樹上最好的棲息地也就是鄭清的王座蠢蠢欲動,似乎幾個月的時間,讓它重新升起了挑戰鄭清的勇氣。

  隻不過此刻坐在王座上的貓並不是鄭清化身的大黑貓,而是一隻小白貓。

  小白貓高不盈尺,體格輕飄,牙不尖,爪不利,看上去似乎就是隻普通的田園貓。但它卻能踏踏實實的趴在貓果樹最好的樹杈間,懶洋洋的打盹,似乎完全不在乎幾米之外森林貓以及其他大貓們覬覦的眼神。

  這完全得益於之前鄭清對貓群的巨大威懾力。

  狐假虎威,如是而已。

  鄭黑貓躲在灌木叢裏,目光從一個毛團移到另一個毛團上,仔細打量每一個毛團的動靜,甄別是否有貓私下給自己飛了那隻紙鶴。

  但他除了看到個別貓在互相舔毛、或者捉蟲子之外,別無異常。

  就連它們打盹小憩時的姿態都與去年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這讓黑貓大為沮喪。

  觀察了小十分鍾,確定沒有辦法找出寄信者,鄭清最終決定露麵,看看那位寄信者有沒有什麼其他要求。

  他把兩條前腿向前抻直,屁股撅起,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然後甩了甩尾巴,開始鑽出灌木叢。

  每向前走一步,他的體型就漲大一分,氣勢也增強一倍。相應的,他的步子也在不斷增大。就這樣,走了七八步,黑貓就已經站在了貓果樹下麵了。

  此時,他的體型宛如一頭黑豹。

  黑貓仰起腦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貓果樹上的部下們,沉吟半晌,最終艱難的憋出一個喵受益於臉皮加厚的影響,他已經可以在貓與人之間自由轉換了。

  隻不過學貓叫而言,喵喵喵,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也沒人看見。

  貓果樹上的大小貓咪們聞聲而動,紛紛站起身,把尾巴夾在兩股之間,扯平耳朵,趴下身子,乖巧的喵喵回應著頭領的吆喝。

  與其他貓相比,白貓表現的就淡定了許多。

  她眯著眼,打量著樹下的貓頭領。

  同其他興奮的大小貓咪不同,她的注意力並不在黑貓的到來,而在黑貓眼睛的顏色上。

  作為一個有著巫師靈魂的白貓,她對自己的記憶力非常有信心。

  她記得很清楚,上一次見那隻黑貓的時候,它還長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珠子白貓對此印象非常深刻,因為她一度以為它是一頭妖魔。

  但是現在,她盯著樹下的那隻黑貓,黑色的瞳孔收成了一條線。

  黑貓的眼睛,果然變成黑色了。

  這件事並沒有出乎她的預料或者說,自從不久前她飛出那隻紙鶴後,她就預見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小白貓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她清楚的記得,上學期,她趴在黑貓腦袋上的情景,也清楚的記得,她與李萌在林蔭路上散步時,將某隻黑貓摟進懷裏的情景。

  這讓她有種暴打黑貓的衝動。

  忍住,蔣小貓不斷在心底重複著這個詞,默默暗示自己,隻要自己假裝不知道,就沒人知道那些令人尷尬的事情了。

  腦海中的一係列證據,已經在這雙變色的眼睛下被穿成了一條線,這讓小白貓在惱火之餘,心底平添了幾分驚疑。

  假如黑貓真的是鄭清變化的, 那麼他為什麼可以隨意變大變小呢?這完全不符合魔法定理!難道他是一個德魯伊特?

  鄭清並不清楚白貓在疑惑什麼。

  感覺到震懾效果已經達到,原本蠢蠢欲動的森林貓等大貓重新乖巧下來之後,黑貓滿意的抖了抖毛,身子重新縮小到尺許高低。

  接著,他幾步助跑,輕快的爬上了貓果樹,來到了他的王座上。

  “咳咳。”

  黑貓幹咳兩聲,示意小白貓可以挪地方了,王座隻有貓大王可以趴著。

  小白貓斜了他一眼,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隻是側著身子,向旁邊挪了挪,給黑貓留下一半的空間。

  黑貓抖了抖胡須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小白貓斜他的時候,他隱約感覺頭皮有點發麻但是再看著小白貓嬌小的體型,黑貓最終確定剛剛肯定是錯覺。

  一定是之前伸懶腰扯到筋了,他在心底這麼安慰自己。

  眼看小白貓不打算挪地方,黑貓最終呼嚕著,像一頭獵豹一樣,趴在了剩餘的王座之上,昂著頭,目光威嚴的掃視四周。

  見鬼,還是沒有看到那個寄信者的身影。

  黑貓煩躁的扯了扯耳朵,身子卻一動不動,維持著一個貓大王應該有的氣勢。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今天估計要在這裏白趴一下午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9 19:49
第77章 2份禮物
白趴,或者沒有白趴,這是個薛定諤的問題。

  說白趴確實沒錯,從下午三點,一直到下午六點,鄭清在‘王座’之上換了四五個姿勢,從威嚴霸氣的豹子趴,到懶洋洋的狗趴,然後是放棄治療側身露出半拉肚皮,最後索性卷成個球。姿勢變了一個又一個,卻最終沒有等到那位神秘的寄信者。

  但說沒有白趴,似乎也沒錯。因為在這個新學期第一次覲見的日子裏,貓群按照固有的習慣,向他這位貓大王上了新的貢品。

  貢品不多,但五花八門,價值也天差地別。

  比如那隻布偶貓,不知又從哪裏給他尋摸了一塊祖母綠,雖然隻有指甲蓋大小,卻價值不菲,看的黑貓兩眼放光——之所以說‘又’,是因為鄭清隱約記得上次那塊貓眼石也是這隻布偶貓進貢的。這讓他深度懷疑布偶貓的主子是阿爾法學院的有錢銀兒。

  再比如臉上多了一條疤痕的森林貓,給鄭清上供的是一條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冉遺。這是一種蛇頭魚身,長了六條腿,眼睛像馬耳朵的魚。這種魚據說吃了可以明目,還能辟邪。當然,這些功效就像學生進百草園需要把煙灰從左肩丟過去一樣,隻是故老相傳的說法,並沒有專業的巫師論文加以佐證。

  參考森林貓臉上多的那道疤痕,鄭清有理由懷疑這條冉遺是森林貓從最近貝塔鎮爆發的黑潮裏撈到的戰利品。

  雖然鄭清不打算吃這條冉遺,但他仍舊開心的笑納了。這種獵獲完全可以內部消化,比如他能把這條魚送給辛胖子調配藥劑,或者送給林果當煉金原料。再不濟,也能掛到d≈ap;k裏,當做獵物發賣,還能賺一點小錢。

  如果說以上兩件貢品有些價值的話,其他貓們上貢的禮物就有點差強貓意了。

  比如有隻圓滾滾的英短,給鄭清帶來了一小卷新鮮的貓薄荷;還有一隻短尾貓,給鄭清帶來一隻肥大的老鼠——它應該還記得幾個月前鄭清發布的任務,以為自己的貢品很棒,進貢的時候左顧右盼,得意洋洋。

  貓群的進貢迅捷而有條理,從地位高的貓咪開始,一隻隻,順序的來到黑貓‘王座’下的一小塊空地上,留下各自的禮物,躬身而退。

  整個貓群中,唯一還沒有給鄭清上供的,就是趴在他身邊的那隻小白貓。

  不知為何,再次見到小白貓後,鄭清感覺它的脾氣壞了很多,動不動就一腳把他從王座中央踹到邊緣,還時不時衝他齜牙咧嘴,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呼聲。

  所幸我們的黑貓是一隻大度的黑貓,是一隻脫離了低級趣味的黑貓,並不會因為某隻小白貓些許的失禮而暴跳如雷。

  當然,任何容忍都有一定限度,原則性的事情——比如進貢——是不能馬虎過去的。

  “咚咚!”

  黑貓彈出一個爪子,對小白貓敲了敲身子下麵的樹幹。

  他的正下方,是一小堆形形色色的貢品,右側則是趴在樹枝間脾氣很壞的小白貓。此刻,貓果樹上的其他成員都已經進貢了它們的禮物,重新掛回枝頭樹梢。唯有小白貓,還沒有給鄭清提供貢品。

  這讓黑貓略感不悅。

  “咚咚!”

  眼瞅著小白貓對他的暗示不加理會,鄭清耐著性子,又敲了敲樹幹,同時勾了勾尾巴,尾巴尖指向自己身下那一小堆禮物,示意小白貓機靈點——他已經決定了,隻要小白貓給他進貢,就算是一片樹葉他也會捏著鼻子收下的。

  蔣小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隱約殘留著貓薄荷的清香,稍稍撩起了她的情緒。那股味道來源於一隻英短給黑貓的貢品,此刻正安安分分的躺在貓果樹下的一小片空地間。

  自從黑貓出現在貓果樹下,並且探頭探腦四處觀望開始,她的心就變得亂哄哄了。理智告訴她,趁著黑貓沒發現她的身份,早早遠離才是正道。

  但是直覺卻讓她隻想狠狠收拾黑貓一頓,比如那些下意識的貓踹。

  黑貓示意她繳納貢品的時候,蔣小貓正認真思索自己之前寄出去的那隻紙鶴有沒有可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是一個簡易煉金人偶寫的、也是通過那個人偶寄送的,人偶已經銷毀了,自然不會暴露她的身份;至於信箋末尾的那個爪印,更是她隨便抓了一隻老鼠按上去的。

  至於那隻老鼠,已經躺在森林貓的肚子裏了。

  黑貓的‘咚咚’聲打斷了蔣小貓的思路,令她有些不悅。

  她歪著頭,看著黑貓尾巴尖指向的地方,不屑的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本貓事務繁雜,不伺候了!

  黑貓警惕的昂起腦袋,擔心這隻小白貓再踹他一腳。

  小白貓卻沒有理會他的警惕,而是縱身一躍,靈巧的從貓果樹的王座上跳了下去。然後她湊到鄭清的那堆貢品前嗅了嗅,在黑貓漸漸睜大的眼睛中,叼起那塊祖母綠的小寶石,一溜煙跑掉了。

  跑,跑掉了?!

  黑貓震驚的站起身,在瑟瑟寒風中發呆。

  不是它給自己上貢嗎?怎麼它挑了件貢品跑掉了呢?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法律?!

  貓果樹上的其他大小貓咪對於小白貓叼走綠寶石的行為不聞不問。反正貢品已經上交,其他事情與它們無瓜。

  冷風掠過樹梢,毛團們在枝頭晃晃悠悠,一如黑貓此刻淩亂的心情。

  這份糟糕的心情一直到晚上陪伊蓮娜參加九有學院舉辦的二一四舞會的時候,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這是什麼?”伊蓮娜穿著一件裙擺帶流蘇的長裙,酒紅色的長發很罕見的束在腦後,露出白皙的頸子與肩膀,令人望之而目眩。她接過鄭清用彩紙包裹的盒子,扯開上麵的絲帶,拿出那本厚厚的符帖,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哇!竟然是全套基礎符文……整個九有學院,不,整個第一大學的學生中,估計隻有你能送出這樣的禮物!”

  說著,女巫歪過頭,送給男生一個措手不及的香吻。

  吻罷,她將符帖塞進自己的小包中,笑眯眯的瞟了男巫一眼“我還以為你會再送我一塊寶石呢……比起那些小石頭,我覺得這樣的禮物更顯心意。”

  提到寶石,鄭清剛剛飄起的心情陡然一墜,重新陷入泥濘之中。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10 08:44
第78章 第2學期第1次例會
情人節的舞會並沒有像鄭清第一次參加獵月舞會那樣,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許是見慣了大場麵,他對學生會組織的這場小規模舞會稍稍有點審美疲勞,不論是寧芙的伴唱,還是夜光雀的伴舞,都沒讓他的心情有多少波動。唯一能留在他腦海裏的,就隻有吉普賽女巫那整個晚上的燦爛笑臉了。

  鄭清對這次舞會第二個滿意的地方,是他在與伊蓮娜跳舞的時候,終於沒有如同獵月舞會時一樣討論哲學。得益於稍早時候與迪倫探討化妝品的原因,他終於找到了與女巫聊天的突破口,表現的更自然了一點。

  總之,這是一場勝利的舞會,美好的舞會,是九有學院年輕男女巫師們盛大的節日。

  喧鬧之後,唯有疲乏。

  這份疲乏一直延續到第二日傍晚的新學期例會上。

  二月十五日是周末,也是寒假的最後一天,九有學院的學生們照例,需要參加每周末的班級例會。

  與上學期的例會相比,今天這場例會唯一讓大家感到輕鬆的,是老姚已經提前通過兩位班長通知學生們,今天晚上暫時不會收作業。包括周記在內的所有作業,都會延遲到開學第一周的例會再統一收取。

  “這是學院考慮到節後綜合症的影響,給大家一點緩衝期。”唐頓在向男生們宣布這條信息的時候,如此解釋道。

  但同時,他也強調了一句“作業沒寫完的,這周一定要抓緊時間補完……不然下周末收作業還沒寫完,大家麵子上都不好看。”

  男生們亂哄哄的答應著,嬉笑著,不以為意。

  倒是段肖劍大大咧咧的拍了拍班長大人的肩膀,笑道“下周末?下周末老姚不知道還在不在學院,不用那麼擔心的!”

  鄭清驚訝的抬起頭,看向那個駝背的瘦削男巫。

  “下周老姚就不在了?你聽誰說的?是學院要換院長了嗎?”他丟出一連串的問題,把段肖劍的臉色砸的慘白。

  “俺裏個親爺爺咧,我可沒那麼說啊!”段肖劍的腦袋滑稽的向後仰去,仿佛被鄭清的問題砸了個趔趄似的,同時連連擺手,否認道“我隻是說他可能不在學院……你不要隨隨便便曲解我的話好不好。萬一傳來傳去出現什麼偏差,我可不會負這個責任。”

  “他可能是說老姚會像上個學期一樣,參加學校的項目,沒有時間參加我們的小例會。”坐在另一邊的張季信倒是領會了段肖劍的意思。

  駝背男巫聽到這個解釋,連連點頭,一如小雞啄米。

  鄭清放心的籲了一口氣。

  不論是他對魔法生物異常的吸引力,還是大阿卡納頭銜帶來的麻煩,亦或者學校周圍湧動的黑潮,都在不知不覺間給年輕的公費生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他非常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熟悉與可以依靠的教授離去。

  將原先擺在桌上的寒假作業重新收回灰布袋後,鄭清伸了個懶腰,目光在教室裏搖曳,打量著四周那些旬月未見的同學們。

  現在是下午六點十分,距離今天班級例會開始還有二十分鍾的時間。教室裏已經坐滿了學生。天文08-1班的年輕巫師們沒有一個遲到,都趕在開學前抵達了學校。

  但這並不是第一大學的普遍現象。

  事實上,據鄭清所知,阿爾法學院的許多學生,都有節後延假的習慣,尤其是那些巫師世家出身的學生,更是將延假當做一種身份的象征。家族愈是強盛,門第愈是高的,延假時間越長,反之越短。

  在他們看來,隻有普通巫師家庭,甚至白丁出身的學生,才會乖乖遵守學校的規章製度,準時按點的來學校報到。

  所謂特權思想,不外乎如此。

  天文08-1班的學生們雖然已經到齊,卻因為昨天節日的緣故,整體狀態有些低迷。再加上時間接近例會開始,越是壓製了教室裏的氣氛。

  女巫們照舊坐在教室前排中央,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互相探討寒假作業的內容;男巫們則按照各自的小圈子,聚在教室的不同角落,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也許唯一精力充沛的,就隻有門後張貼的那個簡筆畫小人兒了。旬月未見,它對大家似乎都熱情了許多,向每個願意跟它說話的人道謝,感謝大家在它過年的時候,給它的簡筆畫上撒了漂亮的金粉。

  鄭清覺得它道謝是假,找人說閑話才是真。畢竟一個多月沒有學生上課,整天呆在畫紙上的簡筆畫小人想來日子過的應該很艱難。

  “你的麵膜帶了嗎?”一直坐在鄭清前排的辛胖子忽然轉過頭,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要不要給黑板上麵那些小精靈也送一點?”

  鄭清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今天早上睡醒之後,鄭清忽然冒出新的想法,把那罐兒蠕蟲係列的珍珠泥麵膜送給了他養的那群小精靈們使用。

  小精靈們被這份奇怪的禮物感動的稀裏嘩啦,一整天都在宿舍裏兮兮嚷嚷,而且幾乎每一個小精靈都在那個罐子裏打滾兒,在身上裹了一層厚厚的、白乎乎的珍珠泥,跌跌撞撞的飛來飛去,動輒撞在大家的帳子或者袍子上。

  就連肥貓團團都被嚇的躥出窗外,一直到大家來開例會的時候都沒有回家。

  “如果你掏錢,我不介意送她們一點禮物。”鄭清抬起眼皮掃了胖子一眼,沒好氣的哼道——他剛剛正在關注坐在教室另一邊的吉普賽女巫,沒心情搭理胖子。

  辛胖子卻仿佛沒有注意到公費生的不耐,反而愈發起了幾分精神。

  “有錢也不能送小精靈呐,”胖子拍了拍圓潤的肚皮,咂咂嘴“我寧肯換成雞腿塞進自己的肚皮裏。”

  “所以你不是大阿卡納。”坐在一旁的張季信冷不丁插口懟了胖子一下。

  鄭清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辛胖子倒沒有被懟後的惱火,臉上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說起大阿卡納,隊長,你最近有沒有收到什麼奇奇怪怪的信箋?”

  鄭清聞言,立刻想到昨天收到的那封落款爪印的青色飛鶴。

  他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麼說?”

  “我聽說……隻是聽說啊,”胖子首先強調了一番自己的消息來源,然後壓低聲音說道“聽社聯那邊傳來的消息,雷哲跟奧古斯都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烈了,學校裏的任何一個社團都很難置身事外。據說,每個社團的團長,都將收到一封招攬信。”

  “或者是雷哲的,或者是奧古斯都的。”

  “你必須選擇一支隊伍。”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11 14:00
第79章 期末考試成績
辛胖子提及的‘流言’很快便被事實證明不是流言。

二月十六日開學第一天,在上課途中遇到兩個社團的成員因為口角當眾抽出法書,最終被學生會的人當場帶走,讓他深切感受到學校兩大社團之間的矛盾已經惡化到了何種地步。

與此同時,作為宥罪社團的團長,他也收到了招攬信。

隻不過與其他社團團長隻收到一份招攬信不同,鄭清同時收到雷哲與奧古斯都兩位大佬簽名的招攬信。

“你已經盯著那兩張卡片看了快一個鍾頭了!”蕭笑嘴唇微動,細小的聲音在鄭清耳邊窸窸窣窣的響起:“終歸是要選邊站隊,下課再看也不遲的……剛才老姚看了你好幾眼。”

聽到最後的那句警告,鄭清倏然抬頭,看向講台。

很不幸,他的視線恰好對上講台上老姚的目光。教授的眉頭微微挑起,雖然他的嘴角依舊含笑,但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還有幾分不滿。

鄭清懷疑這就是傳說中‘臉上帶著冰冷笑容’的表情。

這讓年輕的公費生心頭一緊,立刻將腰板挺的更直了一點。

今天是新學期的第一天,現在是新學期的第一節課,姚教授沒有開講新的咒語,而是帶領大家複習上學期學過的幾道咒語,以及講解上學期的期末試卷。

雖然沒有什麼新鮮內容,但並不代表可以在這種課堂上隨隨便便走神。

尤其是鄭清上學期的考試卷子並沒有大家預想的那麼優秀。

大學的成績與中學時期不同,並不是按照百分製來計算的,而是有一個新名詞,績點。也就是傳說中的GPA。

績點的基本公式是分數除以十,再減去五。也就是說,按照百分製的試卷,如果你考了一百分,那麼績點最高為5,如果你考了六十分,那麼合格績點為1。

對於九有學院的學生們來說,績點隻有1-5的區別,1以下的成績都會被記做0點,需要重新補考的。

當然,鄭清的成績雖然沒排到前兩名,卻也沒有達到需要補考的程度。

總共十門課程,鄭清的符籙學拿到了全校最高的5,魔咒、天文、實踐、生活以及魔法的哲學這五門,都拿到了4以上的績點;剩餘曆史、占卜、藥劑都是三點多,還有一門煉金術,他隻拿到了2.9的績點,按照班級排名,在天文08-1班排到了倒數第五名。

平均績點4.15,這個成績對於第一大學絕大部分學生來說,都是非常優秀的了,即便按照九有學院的等級劃分,這個績點也能拿到A級標準,可以申請學校絕大部分獎學金。

但凡事不能對比,有比較就會有傷害。

作為九有學院的重點班,天文08-1班的平均績點是4.05,也就是說,鄭清的平均成績僅僅比班上的平均績點高零點一。雖然這並不代表他的成績在班上中等水平,但這可以非常明確的判斷他並不是班上成績最頂尖的那個群體。

據鄭清所知,班上那些女巫,尤其是坐在教室第一排的那幾位,平均績點都是四點五以上的大佬。就連李萌同學,平均績點也拿到了4。

這讓人情何以堪。

尤其鄭清進校的時候,是以學院唯二的公費生身份進校的。

尤其鄭清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剛剛拿到了大阿卡納‘世界’的頭銜。

更不要提他還是梅林勳章的獲得者、組織的獵隊在校獵賽上取得了第一名,等等。

榮譽越多,這個成績給他帶來的壓力就越大。

以至於班上其他人問他成績的時候,他都隻能打著哈哈,

用一種很勉強的語氣說道‘考的不好,考的不好,平均剛剛超過A’。
這是一種非常考驗技巧的回答方式。

因為你既不能告訴對方你的實際考試成績,也不能讓對方小瞧,需要稍稍透露自己的水平,還要給對方足夠的想象空間——這個想象空間的大小,就看回答時的表情了。

你需要臉上掛著一絲遺憾,嘴角微微向下撇表示不屑,最好再聳聳肩,擠出一點笑容。如果對方的考評恰好在A以下,聽到你的回答後露出幾分羨慕與惱火,那麼恭喜你,你的表演成功了。對方不會在意你具體考多少,而會鄙夷你的裝腔作勢。

但無論如何,鄙夷裝腔作勢總比鄙夷名不副實要好一點吧。

“聽說每年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以後,九有學院申請轉阿爾法學院的學生都很多啊。”鄭清目不轉睛的盯著講台上老姚的背影,喃喃道:“不知道轉院需要什麼條件……你說,如果我接受奧古斯都的邀請函,他能幫我進阿爾法學院麼?”

“奧古斯都隻是學生會主席, 還有血友會的會長……阿爾法學院不是他開的。”坐在他旁邊的蕭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安慰道:“況且,你的學分績點不是很高嗎?不要在意單純的期末考試績點就好了。”

這個回答讓鄭清略感寬慰。

所謂學分績點,就是在期末考試績點的基礎上,再參考期中成績、以及平時成績,按照不同權重計算最終得到的績點——這個績點是要與學分卡上的日常學分進行加權計算的,也是低年級升高年級的主要參考分數。

因為鄭清日常學分很高,所以最終計算結果,他勉勉強強排到了班級第三名,僅次於蕭笑與劉菲菲,比蔣玉稍稍高那麼一點點。

是的,這次期末考試,九有學院第一名是蕭大博士,他在除煉金、哲學與生活課之外的其他所有科目上都取得了幾乎滿點的成就,平均績點更是達到了喪心病狂的4.91,成為九有學院近二十年來平均績點最高的學生。

沒有之一。

所以,麵對蕭笑的安慰,鄭清除了麵無表情,還是麵無表情——他成績高,說什麼都對。

“鄭清同學,看上去你有很多話想跟同學們說對不對?”講台上,老姚勾了勾手指,將坐在教室後排的男巫勾的站起身:“來來來,你給大家講一下混亂咒的咒式以及施展要點……再跟大家說一下,為什麼你在期末考試上這道咒語隻拿了一半的分數!”

坐在鄭清前排的辛胖子費力的扭過半張臉,衝鄭清擠出一個欠揍的笑容。

鄭清哭喪著表情,老老實實那起了自己的法書。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12 11:53
第80章 公平之論
一般來說,魔咒課是最適合閑聊的課程。

  因為這門課有很大一部分時間屬於實踐內容,學生們需要拿著法書,大聲吟誦抄在上麵的咒語;或有的時候教授還會帶一些小動物比如老鼠、麻雀等作為試驗品,更加重了教室裏的混亂程度。

  在這樣的課堂上說閑話,別人一般聽不到,即便聽到了也不會在意。

  但今天這節魔咒課並不適合閑聊。

  老姚站在講台上之後,用了半節課的時間給大家複習上學期學過的那些魔咒的要點;然後又用剩下的半節課,複盤了上學期期末的考試卷子。

  整個教室裏,幾乎隻能聽到他略顯沙啞與疲憊的聲音。即便他提了個別問題,同學們一窩蜂亂糟糟的回答,也不過混亂十幾秒鍾,很快便能恢複秩序。

  因而鄭清與蕭笑的小聲聊天很容易便引起了老姚的注意站在講台上與坐在課桌後麵的視野完全不同,很多時候學生們自以為是的小動作,站在講台上的老師看的一清二楚。隻不過大部分時候老師們忙於授課,隻要那些小動作不過分,他們也不會追究。

  但今天不同。

  作為九有學院的公費生,又擁有梅林勳章獲得者、大阿卡納頭銜等諸多榮譽,鄭清的考試成績卻隻在中等徘徊,這讓身為九有學院院長的姚教授麵子很是過不去。

  更令教授惱火的是,鄭清在課堂上竟然絲毫沒有悔過的態度,反而時不時跟旁邊的蕭笑聊天,還聊起轉院之類的話題。

  這就讓人無法接受了。

  所以,在開始複習混亂咒前,姚教授徑直點起坐在教室後排竊竊私語中的某位男巫,很不客氣的讓他來講解相關咒式的重點難點,以及他期末考試錯在什麼地方。

  鄭清臊眉耷眼的站起身,按照教授的要求,將混亂咒分析了一遍。

  待他回答完畢,姚教授並沒有立刻讓他坐下,而是趁勢教訓起來“看你也知道麼。知道為什麼會答錯這麼簡單的咒語,整個一年級的錯誤率隻有百分之五點一,你就屬於那五點一裏麵的”

  鄭清感到臉上有些發燙,腦袋垂的低低的。

  許是因為臨近下課時間,卷子也講的差不多了,在訓斥完鄭清的魔咒課卷子後,姚教授又擴大了戰場,開始批評起他的其他科目“還有你的占卜學,績點隻有三點三卷子被扣了整整十七分怎麼扣的有沒有分析過”

  “上學期,開學第一節課,我是怎麼跟你們說的”

  “符、易、文,這是你們大學三年學習的重中之重,是一切高階魔法基礎的基礎學好這三門,就算再難的咒語你們學起來都會得心應手;學不好這三門,你們連一百年前的巫師手卷都看不懂”

  “你怎麼能在占卜學上拿這麼點分數呢”

  “績點那麼低,有沒有好好反思過呢”

  鄭清剛剛站起身的時候,確實感到有點臉紅。但隨著老姚的聲音越來越高,言辭越來越激烈,年輕男巫也越來越不服氣講道理,占卜學八十七分的成績,即便在九有學院也不算一個低分,更何況他還從其他地方彌補了一些學分績點,綜合成績並不低。

  正當他在心底醞釀怎樣回答老姚咆哮的時候,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聲音開口了。

  “教授,您這是偏心”坐在教室另一側的吉普賽女巫舉了舉手,聲音響亮的抗議道“鄭清的考試成績很高了如果他這樣的成績都要反思、寫檢查,那我們這些績點拿了一點多,兩點多的學生,就沒臉活在世上了”

  聽到她的抗議,教室裏頓時響起一片亂糟糟的起哄。

  不論男巫還是女巫,都用一種曖昧的眼神、調侃的目光打量著鄭清與伊蓮娜,氣氛中的那份促狹,即便站在講台上的教授都深刻感受到了。

  鄭清臉上之前因為尷尬而湧起的熱氣,原本已經消退了不少。但在伊蓮娜開口之後,觸底反彈,走出了一根大陽線,燒的他感覺自己腦袋都要著火了。

  “就是,就是”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李萌唯恐天下不亂似的,舉起自己的小胳膊,嚷嚷道“鄭清這次期末綜合排名第三呢連我姐都覺得他的成績很好呢”

  坐在小女巫身旁的蔣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胡言亂語的李萌,另一手結結實實的糊在了她的嘴邊,同時慌亂的否認道“不是我,我沒說,她瞎說的”

  眼瞅著教室裏的嘈雜聲越來越大,站在講台上的姚教授終於按捺不住,重重的咳嗽幾聲。

  響亮的咳嗽聲恍若雷震,轟隆隆,在封閉的教室裏回蕩。

  同學們紛紛用手捂住耳朵,乖乖閉上嘴巴,重新安靜了下來。

  許久,當教室徹底安靜下來後,老姚從懷裏摸出煙鬥,在講桌上磕了磕,語氣有些嚴肅起來“你們覺得我是大題小做,或者偏心嗎”

  他定定的看著台下的年輕巫師們,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子的。”

  “我們是九有學院,我們的辦學理念,是公正與平等而最能體現這個理念的實踐,就是考試。隨堂考試、期中考試、期末考試、升級考試,等等。”

  “我們不是星空學院,你們不需要每天鼻青臉腫的上學,也不需要隔三差五去校醫院躺上幾天。”

  “我們不是亞特拉斯,你們不需要在青燈古佛下鑽研經意,也不需要對著泥塑木雕的偶像念念有詞。”

  “我們也不是阿爾法學院不需要把過多的精力浪費在獵場、浪費在學習之外的校園活動,浪費在人際交往中即便那些活動能給你們帶來很多學分”

  “對於一個真正的九有學生來說,那些都是偏門”

  “你們可以為了榮譽、為了驕傲、甚至為了升學考核而走那些偏門,沒關係的,學院並不禁止,也不會堵死這些路。”

  “但這些對於九有學院的學生來說,不是正道。”

  “類似阿爾法學院的考核方式,千般花樣,無窮手段,我隻問一句,公正平等嗎”

  隨著教授的最後一句反問,下課鈴聲適時響起。

  老姚抓著煙鬥,最後在講桌上磕了磕,掃視一周,說了句下課,便收攏了講義,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13 15:08
第81章 課後
    對於期末考試成績的討論,並沒有隨著姚教授的離去而告一段落。相反,因為教授的離場,教室裏關於成績的討論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激烈。

    大家議論的焦點正是教授剛剛提及的,學分績點與考試績點之間的差異,對於九有學院的學生來說,是否應該放棄學分績點,而僅僅使用考試績點作為排名依據。

    因為鄭清的成績有些尷尬——他的考試績點不太理想,但學分績點很高,屬於型九有學生——所以在大家議論的時候,他隻能麵帶微笑的保持沉默。

    俗話說,理越辨越明,但在現實生活中,理往往越辯越亂。

    總有許多人在辯論的時候歪曲觀點、訴諸情感、偷換概念,或者使用誘導性問題、使用權威人士的隻言片語等等,給原本清清楚楚的論點上澆了一層又一層五顏六色的漿糊。

    鄭清隻聽了一小會,待大家的討論內容從‘學分績點不可取’轉移到‘神聖意誌與血友會戰爭的正義性’上之後,他果斷放棄了繼續在臉上堆砌假笑,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手邊的期末考試卷子上了。

    寒假時蕭笑對他的提醒他仍舊記得非常清楚——在第一大學,永遠不要碰三樣東西:違反倫理的實驗、社團之間的鬥爭,以及貝塔鎮郵報的專訪。

    他已經碰過貝塔鎮郵報的專訪了,雖然負麵效應還沒有顯現,但年輕的男巫已經做好的一切準備。在這種時刻,遠離學校裏社團之間的鬥爭,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與他相同,原本興致勃勃參加辯論的辛胖子,在討論話題轉移到社團矛盾上之後,也興致缺缺的回到座位上。

    “我以為你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呢。”鄭清一邊整理手頭的卷子,一邊抬起眼皮掃了胖子一眼,語氣略略有些驚訝:“這些社團方麵的事情,不是很好的新聞素材嗎?”

    “那也要能發表才行呐!”胖子怪眼一翻,肥厚的手掌用力摩挲著筆記本的封皮,悶悶不樂道:“學院矛盾、社團矛盾,等等,這種不夠和諧的內容向來是校報的禁區……我們又不是貝塔鎮郵報,不能為了經濟利益片麵追求噱頭。我們是一份有底線的報紙。”

    旁邊傳來張季信短促的笑聲,似乎覺得胖子這個回答很有趣。

    眼瞅著兩人又要開始撕逼,鄭清連忙開口,問了一個他剛剛想起來的問題:“你還記得前段時間我們在北區的時候,有一個叫普利策的記者采訪過我吧……”

    “普利策女士,”辛胖子晃了晃粗短的手指,糾正道:“貝塔鎮郵報的普利策女士,她是姓普利策,不是叫普利策。”

    “對對對,”鄭清扯了扯嘴角,不欲與胖子在這種細節糾纏,而是繼續問道:“那位普利策女士之前的采訪……你知道采訪報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嗎?”

    聽到這個問題,辛胖子一時語塞。

    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費力的蜷曲著,捏著他厚厚的下巴,臉頰的肥肉抖了好幾下,才慢吞吞的回答道:“一般來說,簡單的專訪大概一個星期就能出爐……如果她需要加工一下材料的話,最遲也不過一個月。也就是說,這兩個星期,你期待的那份報紙就能出現在你眼前了。”

    鄭清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我並不期待看到那份專訪。”他低聲咕噥著:“後來想了想,當時有些話回答的不太謹慎……現在學校這麼亂……相對來說,我更期待貝塔鎮郵報的主編能斃掉那片專訪。”

    “哈,斃掉?斃掉是不可能斃掉的。”辛胖子臉上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你知道你是誰嗎?九有學院的公費生、梅林勳章獲得者、以及大阿卡納的‘世界’先生……對於媒體記者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噱頭呢?”

    鄭清臉色陰沉的把收拾好的卷子折了兩折,塞進灰布袋裏,然後站起身。

    “你們聊,我去食堂吃飯了。”他拍了拍肚皮,擠開過道裏的幾位同學,打算離開教室。

    見他動身,宥罪獵隊其他幾位男生也紛紛收拾東西,跟著離開。

    因為今天是開學第一天,第一節課,久違的同學們有許多閑話要聊。再加上老姚離開教室的時候丟下一個非常具有討論下的話題,所以下課已經十多分鍾了,教室裏依舊有許多身影在晃來晃去,人聲鼎沸,不絕於耳。

    坐在前排的女巫們也大都沒有離開。

    隻不過與上課時候不同,尼古拉斯從教室後排的角落裏溜到前排,坐在劉菲菲身旁,兩人正耳鬢廝磨著討論期末卷子。看得出,過了一個學期,他放開了許多,已經有勇氣坐在劉菲菲身邊,不懼流言蜚語了。

    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因為尼古拉斯同學期末考試成績不錯,考試平均績點拿到了三以上,綜合排名更是拿到b+,按照這個排名,今年他升入二年級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鄭清覺得這個成績給了尼古拉斯坐在劉菲菲身邊的底氣。

    還有蔣玉,正偏著頭,表情嚴厲的盯著李萌小同學修改試卷。

    看到李萌扁著嘴,不情不願的謄抄卷子內容,鄭清心底一樂,就想上前去擠兌她兩下。但是再一看坐在李萌旁邊的蔣大班長,他忽然想起蘇施君之前說過的話,心底一個激靈,立刻低下腦袋,打算從女巫們麵前悄無聲息的飄過。

    但現實總會在這種時候跟你開個玩笑。

    他打算從幾位女巫麵前悄無聲息溜走,其他人並沒有這個想法。

    尤其是辛胖子與張季信,每次看到李萌,總會嘴賤兩句。

    “喲,萌萌,還在修改卷子呐,要不要幫你帶午飯過來?”辛胖子跟在鄭清身後,迫不及待的擠到李萌身邊,一臉豬哥樣。

    李萌手中抓著的羽毛筆‘哢嚓’一聲響,筆尖被她壓斷在筆記本上。

    就連鄭清都感覺到了小女巫頭頂那層厚厚的、烏漆嘛黑的陰雲。

    “胖就別擋道,把萌萌看題的光線都擋住了!”張季信在胖子身後用力一推,嚷嚷著:“好像誰用你帶午飯似的……你吃的東西,重油重肉的,萌萌能吃嗎?”

    李萌雙手按在課桌上,沒有抬頭,但是身後的頭發已經無風自揚,一股股嚇人的魔力波動在她身上激蕩而起。

    與此同時,她陰沉沉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說了多少次,不準那麼叫我名字!!”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14 14:13
第82章 圖書館
    眼看著小靈巫就要當場爆發,經曆過類似情況的鄭清臉色一白,手指下意識的探進腰間的灰布袋裏,想要做點什麼。

    萬幸蔣玉就在旁邊。

    李萌腦後的頭發剛剛飄起,就被蔣大班長一巴掌拍在後背,把她的頭發嚇的哧溜一下重新落了下去。

    “幹嘛?想要造反?快做題!”蔣玉訓斥了小女巫一句,繼而抬起頭,眯著眼看向辛胖子與張季信,臉上露出一絲危險的表情:“你們兩個混球,十秒鍾之內,如果不從我麵前消失,我就把你們剁碎了丟到臨鍾湖給魚人包餃子!”

    這句威脅直接且凶狠,與蔣玉平日的形象氣質大不一樣,將兩個五大三粗的男生嚇的愣在了那裏。

    李萌委委屈屈的回頭,看了一眼自家表姐,看到蔣玉嚴厲的目光後,最終扁著嘴重新拿出一支新的羽毛筆,開始抄卷子。

    鄭清嘴巴微微張開,呆呆的看著蔣大班長,似乎被她的言語嚇到了。

    蔣玉的目光狠狠的掃過辛胖子與張季信,最後掠過鄭清的時候,表情微微一滯,繼而迅速的低下頭,開始督促李萌抄卷子。

    她的目光也提醒了鄭清。

    鄭清也立刻把腦袋低下來,同時一手拽著胖子,一手拽向長老,把仍舊呆立在原地的兩位同伴向教室外麵拖去,一邊拖,一邊低聲抱怨道:“你們兩個抽風了嗎?又沒有喝酒,耍什麼流氓……快走快走,遲了就走不掉了。”

    蕭大博士仰著腦袋,臉上蓋著那本攤開的、厚厚的筆記本,也不看路,就那麼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三人身後四五米遠的地方,不吭氣,卻也沒有掉隊。這是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直到走出教學樓,走出大樓的陰影之外,男巫們才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真雞兒嚇人!”辛胖子心有餘悸的跺跺腳,從手表裏摸出一小包幹果仁,咯吱咯吱嚼了起來:“剛剛蔣大班長說那些威脅的話的時候,我差點以為她被愛瑪教授附體了!”

    愛瑪教授是大家的魔文課教授,向來以嚴厲與不近人情著稱。

    聽到胖子的比喻後,張季信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就算愛瑪教授也不會動不動就把人剁餃子餡吧。”這位張家的嫡子摸了摸自己的長滿短發的頭皮,縮著脖子回望了一眼身後的教學樓,語氣有點古怪:“總感覺她受了什麼刺激似的……”

    “刺激?”辛胖子捏著下巴,放慢了腳步,臉上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說起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蔣大班長看清哥兒時候的眼神很不對勁?”

    鄭清原本還抱著看笑話的想法看兩人拌嘴,卻不防胖子忽然把他拉下水,心底驟然一緊,頓時大急。

    “嗬嗬,你是不是覺得今天撩撥的人有點少,不過癮?”年輕的公費生用一種若無情的口吻冷笑兩聲:“或者說,你隻是單純的想挨揍。”

    說著,鄭清已經從灰布袋裏摸出自己的柯爾特銀蟒,哢哢哢,轉動著那塞了六顆符彈的彈匣。銀白色的槍口在灰白的陽光下,閃爍著慘白的光芒,把辛胖子晃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辛胖子連連擺手,語速飛快的解釋道:“平時吧,這麼說確實有開玩笑的成分,畢竟你們倆動不動就出去約個會什麼的……”

    “哢!”鄭清打開柯爾特銀蟒的保險,語氣非常嚴肅:“那不是約會……看在光天化日的份兒上,我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胖子裝模作樣的抽了自己一嘴巴,笑眯眯改口:“我是說你倆動不動就在一起學習。”

    鄭清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與胖子一般見識。

    辛胖子也沒有繼續在用詞方麵糾結,而是接著之前的話題分析道:“但是這幾天,你倆的態度很不對勁……有點互相躲避的感覺。尤其是剛才,這種感覺非常明顯。”

    “相信我,這份感覺出自一位天才的新聞記者的直覺,不會錯的。”

    鄭清眼角輕輕抽搐了一下。

    這個該死的胖子,觀察力竟然這麼敏銳。

    就在他絞盡腦汁思考怎樣糾正胖子的正確直覺的時候,幾人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臨鍾湖畔。沿著湖岸邊的青石板路沒走多遠,便看見一大群學生正聚集在圖書館前的小廣場上。

    其中一位瘦瘦高高男巫已經爬到了廣場邊緣的一塊大石頭上,正站在上麵,揮舞著雙臂,麵對身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聲說著什麼。

    鄭清眼前一亮,立刻伸手指向那些巫師:“他們在幹嘛?集會嗎?”

    宥罪獵隊其他幾位成員也注意到了小廣場上的動靜,胖子幾乎立刻忘卻了剛剛分析出的問題,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摸出記事板與羽毛筆,一溜煙向人群跑去。

    一邊跑,還不忘回頭向同伴們吆喝道:“我去采采風,你們吃完午飯,幫我帶一份回宿舍……記得用符紙封好,別讓團團把我的飯給糟蹋掉!”

    鄭清目瞪口呆的看著胖子遠去的身影。

    他完全沒想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借口效果如此出色。以至於他也對小廣場上的集會有了一點點興趣。

    他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

    中午十二點十分。

    “唔, 現在正是食堂最擁擠的時候,要不我們也去那邊湊湊熱鬧?”他用商量的語氣對剩下的兩位同伴說道:“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情……”

    張季信對於湊熱鬧也很感興趣,自無不可。

    倒是蕭笑猶豫了幾秒鍾。

    “總感覺不像是什麼好事情。”博士扶了扶眼鏡,語氣有些猶豫:“這種集會,看上去就很危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能有什麼危險,”鄭清一把扯住他,就向人群走去:“況且我們也不是君子,在牆底下站一會兒沒關係的……萬一那裏麵有人說了有趣的事情,你還可以豐富一下你的筆記。”

    聽到鄭清最後一句話,蕭笑終於不再抵抗,順從的跟在同伴們來到小廣場。

    遠遠的,隨著風聲,傳來那位瘦高男巫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們必須正視這種區別……這是事實上的歧視!”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8-15 12:05
第83章 血統之死
    “三百年前,一座偉大的學校突破血脈的藩籬,在布吉島上成立了。今天,我們就站在這所學校中,站在這片浸滿了前輩心血與汗水的土地上。”

    “這座學校的成立,如普羅米修斯從天國竊下的火種,給成千上萬沒有血脈傳承、缺乏係統學習方式的求知者們帶來了新的希望。”

    “這座學校的成立,正如黎明之前冉冉出現的啟明星,昭示了現代魔法文明的爆發。”

    “然而三百年後的今天,我們必須承認,血脈的歧視並沒有從巫師世界消失,缺乏天賦的年輕巫師們仍舊被那些自以為是的小團體拒之門外。”

    “他們叫囂著‘沒有高貴的思想,隻有高貴的血統’,他們堅持著‘教育的本質是激發、引導學生的天賦’,他們實踐著狹隘的‘自由與正義’,並引以為傲!”

    “他們的頑固立場,嚴重背離了第一大學建立的初衷!”

    “這不是無名校長所希望看到的學校!”

    “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裏,就是要讓更多人睜開眼,看看頭頂這片肮髒的天空,這片帶著血色的天空……有聲的呐喊出來!有力的舉起你的胳膊!有心的貢獻你的智慧!”

    “這是第一大學的‘神聖意誌’!”

    “這是春天萬物複蘇前,炸響的那一片雷聲!”

    “這是代表先進方向的我們,對落後勢力的‘裁決’!”

    ……

    ……

    青石上,那位演講的瘦高巫師揮舞著胳膊,表情激動,語氣激昂。

    青石下,圍觀的年輕巫師們越來越多,歡呼聲、口哨聲、喇叭花過載後沉悶的爆裂聲此起彼伏,間或夾雜著一些青白色的閃光,那是聞訊而來的記者在拍照攝影。

    就連距離這片小廣場不遠處的臨鍾湖岸,都有十幾個魚人腦袋浮出水麵,聽的津津有味。

    鄭清與兩位同伴站在人群外圍。

    雖然那位年輕巫師沒有使用擴音咒,也沒有使用類似的煉金用品,但細微的寒風卻很好的幫助了他,讓他的聲音傳到了更多路過的學生耳朵裏。

    鄭清站在人群外圍,眉頭緊皺。

    “我一直以為,他們兩家隻是在爭第一。”年輕的公費生很明顯捕捉到了這番演講更深層次的內容,語氣有些嚴肅:“怎麼聽上去這個矛盾還有擴大化的傾向?”

    很顯然,站在青石上的那位演講者極有可能是一位來自‘神聖意誌’的巫師,而他所抨擊的,正是血友會所堅持的那一套理論。

    在鄭清的印象中,學生社團的矛盾,大體就是社團聯合會議上座位之爭,或者學生會的政策討論會議上‘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壓倒東風’這類文縐縐的對立。

    再不濟,不同社團的成員在公告欄裏張貼幾篇陰陽怪氣的檄文,或者隸屬不同社團的獵隊在獵場上拚命廝殺一場。

    而眼下,他聽著小廣場上的演講,忽然琢磨出一點不太對勁的味道。

    雷哲的神聖意誌,抨擊的不僅僅是血友會,還有站在血友會身後的那個龐然大物,阿爾法學院——或者說,是阿爾法學院一直堅持的教學理念。

    與鄭清專注聽演講不同,蕭笑則在全心全意的做著筆記——因為記錄速度太快,以至於羽毛筆的毛奓開,他都來不及捋順。

    聽到年輕公費生的質疑後,蕭大博士隻是擺擺手,示意道:“稍後談,先聽,別說話。”

    鄭清聞言,隻好把一肚子困惑死死捆住,坐等博士釋疑。

    幸運的是那位巫師的演講已經接近了尾聲,正在用一連串排比、比喻等,來加強他演講的節奏與氣勢:

    “……同學們!我注意到,今天站在這裏的年輕巫師,有許多都出身曆史悠久的巫師家族。他們並沒有桎梏在狹隘的血脈與傳承之中,而是勇敢的擁抱了這所學校的神聖的意誌!”

    “而他們,並不是我們唯一的戰友!”

    “我們來自白丁的社會、來自貝塔鎮北區的陋巷、來自丹哈格、來自四季坊、來自荊棘古堡陰暗的地下室、來自萊茵河畔隱秘的營地、來自沉默的墓地、來自璀璨的星空、來自藍星之外新世界裏那些被開拓出的荒原與密林!”

    “我們來自已知的各個角落,為了一個偉大的夢想站在了這座校園裏!”

    “這所學校已經迷失了方向!”

    “我們有責任解救它,讓它重新找到正確的道路!所以我們要為此而戰鬥!”

    “當我們戰鬥的時候,不能後退,不能投降,不能放棄!”

    “直到勝利,然後,我們可以笑著擁抱在一起——在那時,對我們所有人而言,巫師,這個詞將被賦予全新的含義。”

    “他將不會因為血脈的差異而厚此薄彼,不會因為出身的不同而心懷怨憤,不會因為努力而喪失對這片星空與腳下道路的信心!”

    “他將堅定的行走在‘道’之上,為我們的後人,開辟更為遙遠的未來!”

    “同學們,今天,我站在這裏對你們說,雖然眼前的道路充滿坎坷與荊棘,但是絕不會成為阻礙我們前行的夢魘,相反,透過那模糊的夢境,我們可以看到迷霧中的未來……那真實不虛的,充滿公正與平等的未來!”

    “他是站在海岸遙望海中已經看得見桅杆尖頭了的一隻航船,他是立於高山之巔遠看東方已見光芒四射噴薄欲出的一輪朝日,他是躁動於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個嬰兒1。”

    “他與我們的距離如此之近,幾乎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而我們的對手,囿於傳統與古老的桎梏,步履維艱,前途無亮。”

    “血統過去曾經活著。 它在最黑暗的那些年代,保存了巫師的傳承,像一位狂風中抱著蠟燭前行的旅者,令人敬仰。”

    “血統今天快要死了。它在最光明的世代,頑固著它的立場,吝惜它那豆大的燭光,全然不顧燭光之外,有一輪灼目的太陽。”

    “血統已經沒有未來了。就像一頭跋涉在沙漠裏的河童,每走一步,都在耗費它月盤裏不多的精華。”

    “我們每個人丟出一粒沙子,終將彙成沙海,淹沒那奄奄一息的過去。”

    “最終堆積起來的沙丘,就是血統的墳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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