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394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16 12:12
第23章 孽妖
    熱鬧結束,河麵重新變得安靜,圍觀的學生們也三三兩兩回到了船艙。

    甲板上,除了撐篙的老船夫,便隻有鄭清與伊蓮娜兩個人的身影了。

    鄭清心底暗自雀躍。

    “你跟特魯多教授決鬥了嗎?”

    最終還是伊蓮娜打破了兩人之間沉默的氣氛,率先問道。

    上學期末,因為《魔杖》將鄭清列入了新一期的大阿卡納名單,讓原本占據著‘世界’稱號的特魯多教授掉出了名單,導致那位小心眼的教授非常惱火,一度聲稱要與鄭清決鬥,時間就定在期末考試結束。

    隻不過期末考試剛剛結束,鄭清就腳底抹油,撒腿溜回了家,自然沒有去應戰。

    他也不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為屬於逃跑——畢竟一位是第一大學雇傭的正式教授,是資深的注冊巫師;而另一位則是剛剛入學半年的新生,連現代魔法的基礎原理都沒有背完。

    不應戰絲毫不影響鄭清的榮譽感。

    “我一向是尊師重道的,怎麼能隨隨便便對教授打開法書呢?”鄭清一本正經的辯解道。

    伊蓮娜翻了個白眼,跳過了這個話題。

    “我記得你過年不是回家了嗎?什麼時候回學校的?”說著,女巫垂手,點了點腳下的擺渡船:“你今天坐船幹嘛去?”

    對於能夠找到聊天的契機,年輕公費生表現的異常高興。

    “在家呆了兩個星期,昨天下午剛剛回學校。”他掰著手指頭,細細解釋道:“因為我是公費生,學校要求我們寒假完成一定的公益勞動,我提前來學校主要就是為這個事情……恰好,辛胖子打算做一個貝塔鎮北區現狀的調查報告,讓我幫忙,兩下裏一合計,我也正好可以把我的公益勞動安排在北區……”

    “貝塔鎮北區……凹區嗎。”吉普賽女巫垂下眼皮,輕聲說道:“這麼說,你們今天坐船是去北區嘍?”

    “賓果!”鄭清沒有注意到女巫的表情,樂嗬嗬的打了個響指。

    “聽說,北區的戲法師們對巫師很不友好,你們這麼去,沒關係嗎?”伊蓮娜再次提醒。

    鄭清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腰間的灰布袋,豪氣十足:“沒關係,我們有法書與符籙……況且,再不友好,那裏也屬於貝塔鎮,屬於第一大學範圍之內,我們隨時可以向學校尋求幫助的。”

    女巫終於不再說什麼,抱著胳膊,轉身看向船外平靜的河水。

    氣氛沉默了幾秒鍾,鄭清終於反應過來其實自己也可以問問題。

    “你今天坐船幹嘛去?那些都是你的同伴吧。”他試著用輕快的語氣問道:“不過我好像沒在學府裏見過她們……”

    “都是吉普賽女巫團的留學生,”伊蓮娜回過頭,笑著解釋道:“隻不過,她們沒有在九有學院……那兩個個子高的是星空學院的,那個瘦瘦小小的在亞特拉斯,還有那個最漂亮的在阿爾法學院……”

    “你才是最漂亮的。”鄭清不由自主打斷女巫的話。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的孟浪,臉頰立刻開始發燙起來。

    女巫聞言,眉眼彎彎,有那麼一瞬間,鄭清感覺原本幽暗的水麵都變得明亮了許多。

    “幾天不見,拍馬屁的功夫見漲呐!”伊蓮娜伸出手,讚賞的拍了拍鄭清的肩膀,大大方方的誇獎了一句。

    鄭清感覺心髒被她拍的砰砰狂跳。

    “這不是馬屁,這是事實!”他響亮的回答著——這一次,他沒有一丁點臉紅燥熱的反應,反而有種飄飄然,中氣十足的感覺。

    女巫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咳咳……”一陣突兀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位年輕巫師之間的閑聊。

    鄭清一臉喪氣的轉頭看向老船夫。

    “談戀愛去船艙裏談,不要在老夫的甲板上晃悠。”蕭伯納老人粗著嗓子說道:“下麵一段水路可能會有孽妖出沒,你們站在甲板上,小心被孽妖卷走。”

    鄭清聞言,勃然變色。

    “孽妖?!”他一把按在了腰間的灰布袋上,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學校附近還有孽妖?!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與他相似,伊蓮娜也立刻緊張了起來,一把攥住了男巫的胳膊。

    這並不是因為鄭清膽小或者對妖魔敏感,而是因為對巫師們來說,孽妖就像是特大號的臭蟲似的,放任不管會汙染環境,一巴掌拍死又惡心自己——即便對於妖魔們來說,孽妖雖然名字中帶一個‘妖’字,但妖魔們並不將孽妖當做自己的同類。

    如果說,巫師們追求的是秩序與真理,妖魔們追求的是混亂與墮落,那麼孽妖追求的還在二者之外。

    它們是這個世界的冗餘。

    是受所有生命排斥的存在。

    沒有固定的形態,沒有統一的形象,每一頭孽妖都具有唯一概念性,但所有這些概念又都不符合常理與邏輯。

    弱小的孽妖可能隻是一段代碼、一句咒語,沒有血肉之軀,比空氣還不如。

    強大的孽妖可以吞噬星空、吸幹時間長河、顛倒因果眾生。

    在新世界,這種生命也被稱為‘神孽’‘模因’‘詭異’等等,部分強者還會被冠以‘舊日支配者’的名號。

    巫師們最初隻是因為孽妖與一般妖魔擁有相似的黑暗屬性,因而將其列為了同一類生物。 當然,隨著現代魔法理論的發展,巫師們已經認識到妖魔具有內在秩序性,而孽妖則具有天然混亂屬性,並不屬於同一個物種。

    但一方麵長久以來的分類習慣,另一方麵不論是妖魔還是孽妖都是巫師的敵人,因而直到現在,除了專業研究者之外,大部分巫師仍舊將兩者混為一談——隻不過在巫師們眼中,孽妖是比妖魔更糟糕、更令人厭惡的存在。

    “第一大學什麼沒有,你想參觀古神都有地方去。”蕭伯納老人對兩位年輕巫師的震驚有些不以為然:“孽妖也不全是那麼危險,而且它們大多數時候都在休眠,基本不會搭理巫師。讓你們呆進船艙,隻是以防萬一……”

    話音未落,河道盡頭便傳來一聲低沉的鳴叫:

    “呱……”

    。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16 15:59
第24章 撒托古亞的後裔
    布吉島上有許多蛙。

    比如白嘴魚尾,叫聲仿佛鷂鷹,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療白癬病的‘脩辟’;再比如頭上生角,頜有丹書,五月五日午時取之陰幹,能辟百兵的‘鼓造’;還有身長兩米,口吐紅氣,卷鳥蟲蛇鼠為食,靜則化為紅岩的‘蝦蟇’,等等。

    當然,最常見的,還是那些黃綠皮膚、聒噪煩人、在水坑與沼澤間爬來爬去的兩棲動物。以及伊勢尼養的那隻能夠在半空攀爬,往來身影迅捷,被它拿來做信使的小蛙。

    但任何一種都不能與鄭清眼前這隻相提並論。

    它蹲坐在河灣盡頭的礁石上,足足有五米高,寬嘴巨眼,大腹便便,渾身上下長滿了黑短的軟毛,在寒風中緩緩拂動。

    事實上,用蛙來稱呼它是不準確的——充其量,它隻是具有蛙的某種特征——但從另一個角度,不論是它腹腔傳出的低鳴,還是疑似冬眠的特性,又讓它與蛙之間的距離近了點。

    “站在原地,不要動彈!”

    蕭伯納老人嘴唇微動,聲音卻非常清晰的在兩位年輕巫師耳邊響起:“撒托古亞的後裔喜靜不喜動,不論是它自己還是它的獵物……所以你們現在最好乖乖的站在原地不要動彈。”

    撒托古亞的後裔,應該就是那頭怪物的名字了。

    原本打算悄悄摸回船艙的兩人聞言,不得不僵立在原地,戰戰兢兢的看向數十米外那道高高聳立的身影。四下裏一片安靜,就連掛在船頭叮鈴鈴作響的銅鈴鐺也沉默了下來。

    “它是啥?”鄭清輕聲問道。

    聲音在空曠的環境裏顯得異常清晰,越過水麵,傳出很遠。

    原本坐在礁石上閉目養神的巨蛙麵向小船的那顆眼睛咕嚕一轉,露出巨大的、半透明的、金黃色瞳仁。

    透過瞳仁,落在小舟上的目光,令年輕公費生渾身冰涼。

    那目光中沒有殺意、沒有殘忍、沒有暴虐、但也沒有一絲好意,透過那雙眼睛,鄭清仿佛看到了一座正在墜向歸墟的世界,仿佛看到了一團亂麻般糾纏在一起的五顏六色的線條。

    他的太陽穴用力的跳了跳,一陣尖銳的刺痛感透過顱骨與大腦皮層,深刻的鑿進了他的靈魂深處。

    “唔……”年輕男巫捂著腦袋,悶哼一聲,跪坐在了甲板上。

    “我馬玄黃!”

    低沉的咒語聲從老船夫的方向傳出,一道暗黃色的流光後發先至,瞬間擊中了巨蛙剛剛睜開的眼睛。

    “啪!”一聲硬幣砸在雞蛋殼上的脆響傳入鄭清的耳畔,他的表情驟然一鬆,腦海中的刺痛來的快去的也快,一瞬間由地獄直入天堂,令他有種劇烈的心悸感。

    從鄭清看向那頭巨獸的眼睛,到他擺脫刺魂的疼痛,整個過程連五秒鍾都沒有。

    直到這時,吉普賽才反應過來,驚慌的蹲下身子,雙手扶住鄭清的肩膀,連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沒事吧?!”

    “沒事,”鄭清咧咧嘴,扯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臉:“隻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伊蓮娜知道鄭清在寬慰她,卻也不好說什麼,隻能蹙著眉,緊張的抱怨道:“什麼蚊子能把你直接叮倒在甲板上!”

    鄭清沒有在意女巫的抱怨,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看看我的眼睛,有沒有變紅?”他看向伊蓮娜,語氣有些緊張。

    前幾次受刺激頭痛後,往往會出現眼睛變紅的後遺症,讓鄭清不勝其煩。而且每次眼睛變紅後恢複的時間越來越長——最近一次是大雪節氣的那天,他陪伊蓮娜去臨鍾湖畔賞雪,被湖心塔影響,導致兩隻眼睛都變紅了。

    那次後遺症一直到期末冬狩的時候才真正結束,前後幾乎持續了一個月的時間。

    所以鄭清現在對這一點非常敏感。

    伊蓮娜自然也清楚這個情況。

    “黑白分明,非常健康。”女巫嘴角一翹,自黑道:“總不至於每次你陪我,眼睛都會變紅吧……”

    鄭清默默後腦勺,嘿嘿兩下,沒敢接話。

    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寂靜的河水在船舷外汩汩流淌著,裹挾著輕巧的擺渡小船,越過了岸邊一棵又一棵高大的返魂楊。

    因為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彎道,水流在這裏稍微有些湍急,所以行船速度也快了幾分。

    隻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擺渡船便越過了河灣的盡頭,開始轉向。而那頭蹲坐在礁石上的巨大生物也得以再次出現在了兩位年輕巫師的視線中。

    鄭清這時才看到,剛剛蕭伯納老人的咒語並沒有直接命中那頭巨獸的眼睛——他剛剛還以為老人的咒語將那頭蛙怪的眼珠子打爆了——那道咒語隻是在巨獸的眼睛外堵了一層細紗,阻斷了它的視線。

    回過頭,老船夫正雙手持篙,渾身肌肉緊繃,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河灣處慢慢複蘇的巨獸。

    “真是見了鬼了。”老人輕聲嘀咕著,攥著長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指間的竹節:“這頭畜生十年都不睜一次眼睛……怎麼大冬天的開眼了……”

    “我們下去吧。”伊蓮娜附在鄭清耳邊,小聲說道。

    她的雙手還扶著鄭清肩膀,一股馥鬱而熟悉的芬芳充斥著年輕男巫的鼻腔。

    鄭清稍稍猶豫了幾秒——他並不是一個熱血到奮不顧身的人,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在甲板上不一定能幫到老船夫。但站在老人的位置,假如稍後老船夫真的需要那‘最後一根稻草’的幫助,而旁邊沒人的話,是最糟糕不過了。

    換一個角度, 倘若老船夫被那頭怪物打敗了,這條小小的渡船、船艙那層薄薄的甲板,能夠阻擋怪物的襲擊嗎?

    鄭清覺得自己寧可直麵那頭怪獸,被其吞進肚子裏,也不願躲在船艙戰戰兢兢,祈禱船毀的時候平安無事。

    “後退一點就行。”鄭清停了停,接受了女巫一半的建議——兩個人縮回了船艙,隻不過他露了半個身子在船艙外麵,手中捧著那柄長長的雷明頓符槍,隔著船舷瞄準了那頭怪物。

    “這麼遠,能打中嗎?”伊蓮娜略顯擔憂的聲音在男巫身後響起。

    鄭清對此信心滿滿。

    “放心吧,”他將手指探進灰布袋裏,摸出一顆渾身上下繚繞紅光的符彈:“更遠的距離我都打過……更何況我還用了特殊的符彈。”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18 00:08
第25章 1灘爛泥
    鄭清口中的特殊符彈,並非製作符彈的手法特殊,而是裹彈的符籙有異。他的這顆符彈使用的符籙,是用他的鮮血勾畫的。

    就大部分巫師而言,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鮮血畫符了。

    一方麵是危險,倘若符紙燃燒不徹底,血液被敵人收走,不需兩個鍾頭,千奇百怪的詛咒就會降臨;另一方麵,畫血符會對巫師造成巨大的身體負擔,嚴重的甚至會損耗壽命。

    因而即便符籙中有使用鮮血的地方,也至多不過是用幾滴指尖血,在畫符結束後叉一個符腳。就像鄭清上學期,在流浪吧為李萌畫符時所做的那樣。

    但凡是有弊的,自然也有利處。巫師使用自己鮮血勾勒的符籙,不僅使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而且威力也較那些用龍血墨水或者朱砂勾勒的符籙強大數倍。所以這種古老的畫符技藝最終還是傳承了下來。

    冬狩獵會之後,考慮到自己的作戰手段非常有限,鄭清痛定思痛,畫了幾道血符,最終裹出了三枚血符彈,以防萬一。這些符彈平日都藏在灰布袋裏的桐木小箱子裏。

    考慮到需要使用血符的環境肯定後非常惡劣,他畫的都是適用範圍更為廣泛的鎮邪符,不論是麵對妖魔,還是那些偷偷摸摸的月下生物,這種符籙都有很好的克製效果。

    原本以為這些‘鎮邪符彈’會在桐木箱內沉寂許久,卻不料現在就到使用它們的時候了。

    在將一枚彈身繚繞著猩紅血色的符彈壓進雷明頓的彈倉後,鄭清心底的壓力終於輕了一點。他抬起頭,目光越過船舷,看向遠處礁石上蹲坐的怪獸。

    名為撒托古亞後裔的蛙形巨獸眯著眼,懶洋洋的坐在那塊礁石上,仿佛之前老船夫襲擊它的那一串咒語是拂麵春風一般,沒有絲毫暴怒生氣的表現。

    不知是不是錯覺,鄭清總覺得它那眯縫著的眼睛後,隱藏了一道認真觀察自己的視線。

    與年輕公費生一樣,蕭伯納老人並沒有因為撒托古亞後裔安分的表現而放鬆警惕,在擺渡船轉彎之際,仍舊丟出了一連串強力昏睡咒,試圖讓那頭怪物更安分一點:

    “尚寐無吪!”“尚寐無覺!”“尚寐無聰!”

    這些咒語並不具備攻擊性,而是作為控製性的咒語。在這種環境下,這類咒語顯得更加可靠一點。

    老人的選擇非常謹慎,但還是低估了撒托古亞後裔的陰險。

    就在老船夫丟出昏睡咒的同一時間,怪獸巨口微張,一道赤紅色的影子激射而出,徑直撞向擺渡船的中央。

    赤影襲擊方向的盡頭,恰有一位年輕的公費生,探出半個身子,手中舉著一杆符槍。

    “放肆!”老船夫怒喝一聲,手中竹篙在河中一點、一挑,一條米許長短、身形肥碩的大魚便被他淩空挑出,砸向那條赤紅色的影子。

    大魚後發先至,擋在了赤影前行路途的中央。

    “噗。”

    仿佛一塊泥巴砸在了朽木上的沉悶聲響,赤影撞在了大魚身上。

    隻是一瞬間,那條大魚便在鄭清驚駭的目光中被抽幹精氣神,變成了一條魚幹。在赤影退卻後,隨風飄飄搖搖落回河中,在水麵打著旋轉了幾圈,悄無聲息的沉入河底。

    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令人望之而心生寒意。

    鄭清倒抽一口涼氣,手指一緊,下意識的扳動符槍的扳機。

    “啪!”

    一道耀眼的紅光從鄭清手持的槍管中一閃而出,與此同時,一聲輕微的爆破聲在鄭清耳邊響起。

    紅色的符彈裹挾著刺眼的光芒,悄無聲息的沒入蛙怪的身軀。

    老船夫回頭看了鄭清一眼,點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點頭是讚許年輕巫師果斷的舉動,許多年輕人在麵對那頭怪物的時候都沒有攻擊的勇氣;搖頭則是對鄭清的攻擊方式不以為然,示意他不要再做無用功了。

    在老人看來,僅僅一枚符彈,說不定連蛙怪的外皮都擦不破,對目前的局麵杯水車薪,還是不要浪費那寶貴的符彈了。

    似乎是為老人的反應做注解,那頭撒托古亞的後裔對攻擊自己的符彈不聞不問,甚至有心情衝年輕巫師咧咧嘴。

    鄭清嚴重懷疑它是在嘲笑自己。

    “我說…”他扭頭看向老船夫,剛剛說了兩個字,便被旁邊的驚叫聲打斷了。

    “那是什麼?!”吉普賽女巫震驚的聲音在鄭清耳畔響起。

    鄭清回過頭,頓時目瞪口呆。

    剛剛還在衝自己咧嘴的蛙怪,現在的表情已經扭曲成一團,原本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睜得滾圓,寬大的嘴巴大張著,發出無聲卻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的慘嚎。

    伴隨著它的慘嚎,一道道金紅色裹挾著赤炎的光芒從它的身體內部迸射而出,將它原本高大、堅固的身軀撕裂。蛙怪身體表麵那些黑色的軟毛在火焰的炙烤下蜷曲、焦糊,蒸騰起一股股黑灰色的煙氣,繚繞而上。

    “臥槽!”

    站在船頭的蕭伯納老人用兩個粗俗輕浮、非常不符合他身份的字眼兒形容了他現在的心情。這也是鄭清現在的心情。

    隻是片刻之間。

    那頭剛剛看上去似乎還不可一世、強大無匹的撒托古亞後裔,便隨著一聲輕微的‘叭嗒’聲,變作了一灘黑色爛泥,稀裏嘩啦跌落在礁石之上。

    寒風吹過,沉默森林裏靜悄悄的一片。

    隻有礁石上嫋嫋升起的幾縷白煙,向路過的擺渡船解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良久。

    蕭伯納老人才啞著嗓子,低聲詢問年輕公費生:“你剛剛用的什麼符彈?哪裏定製的?”

    鄭清半張著嘴,茫然的看著遠處礁石上的那片狼藉, 眨眨眼,然後又回頭看了老船夫一眼,似乎想要確認自己看到的都是事實。

    “這是我幹的?”他的聲音在寒風中顯得有些空洞,隨即他用非常肯定的聲音否定道:“不,這不是我幹的……跟我沒關係!”

    這一點非常關鍵。

    沉默森林裏所有生物的所有權都屬於第一大學,任何未經允許的獵殺與捕獲,都會收到一張嚇人的罰款單。

    鄭清的小金庫連一張最低額度的罰款單都支付不起。

    所以,他絕對不能承認那頭怪物變成爛泥跟自己有一個銅子的關係。

    說不定,那頭怪物平日就喜歡變成一坨爛泥——誰都知道,第一大學的青蛙都是變態生物,沒一個正常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19 13:53
第27章 世界之外的威脅
    “世界?什麼世界?哪個世界?”蕭伯納老人顯然對這類時事類新聞已經不太關注了,反問道。

    聽上去,他誤以為對方提到的是某個新世界。

    “《魔杖》的世界,大阿卡納序列最後一位的那個‘世界’!”三叉劍的雇員一臉興奮,仿佛考據族遇到了一份罕見資料似的:“他可是巫師世界有記錄以來年紀最小的‘世界’稱號獲得者……此外,他還是第一大學的公費生、梅林勳章的獲得者,他率領的獵隊在校獵賽上獲得了冠軍,獵獲了整個賽場一半以上的獵物!”

    “是新生賽,不是學院杯。”鄭清聲音微弱的辯解道。

    聽著別人將自己的成就一件件羅列出來,總有種怪怪的感覺。他的臉色漲的通紅——這是許久都沒經曆過的事情了。

    “梅林勳章?稱號世界?”蕭伯納老人仿佛第一次認識鄭清似的,垂下眼皮,嚴肅而又好奇的打量著年輕男巫,語氣多了幾分了然:“這樣的話,打爆那頭小怪物倒也說得過去。”

    “我沒有……”鄭清聲音異常無力。

    他覺得某些誤會自己似乎永遠也說不清了。

    “行了,哪個巫師還沒點秘密,不用解釋了。”蕭伯納老人大手一揮,直接給鄭清的回答定了性。侍立在一旁的三叉劍某人連連點頭,竟毫無異議。

    年輕公費生嘴角抽了抽,最終放棄掙紮,不再奢望能夠當著兩位‘大人’的麵理清這件事。他現在隻盼望著能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要知道,早上離開學校的時候,蕭笑還領了一個什麼小屋的協助任務。

    他可不希望自己寶貴的假期都浪費在別人身上。

    “咳咳,”三叉劍的雇員輕聲咳嗽了兩下,把年輕公費生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過去:“雖然你的身份特殊,但是該進行的流程還是需要進行……希望你不要介意。”

    鄭清扯了扯嘴角。

    他完全不介意的——事實上,他也不覺得自己身份有什麼特殊。

    “那麼,說一下事情發生的具體經過吧。”三叉劍的巫師重新架起記事板,好整以暇的看向年輕巫師。那根雪白的羽毛筆輕巧的懸浮在記事板上,等待鄭清開口。

    鄭清轉頭看了蕭伯納老人一眼。

    老船夫雙手拄著竹篙,正眯著眼打量著灣腳礁石上忙碌的其他幾位黑袍,盯著那隻怪物死亡後留下的那堆爛泥,似乎沒有注意到旁邊兩人之間的談話。

    年輕的公費生輕輕吸口氣,認命般回過頭,開始描述起自己一路的所見所聞。

    從臨鍾湖碼頭出發開始,到兩岸景色、船夫小調、再到一條銀魚引發的河麵沸騰——甚至包括蕭伯納老人唱的小調兒,他也說了一下——最後就是擺渡船在河灣處的遭遇了。

    “……那隻青蛙怪想要偷襲我的時候,被船長阻擋了,然後我下意識打了一槍,就打了一下,它就變成一堆爛泥了。”說到這兒,似乎擔心調查員不相信,鄭清還特意強調了一下:“這點您可以詢問船長,我那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鎮邪符裹的符彈。”

    “不用擔心,這些我們都會交叉核實的。”三叉劍的巫師和氣的安慰著,隨即又感歎道:“果然,就像老師當初說的那樣,強大的巫師就算是用一個簡單的束縛咒,也能扼住命運的喉嚨……像我的鎮邪符,估計連一百年的老鬼都鎮不住。”

    鄭清表示自己已經無話可說了。

    另一邊,蕭伯納老人似乎對鄭清提到的‘船長’頭銜非常滿意,還沒等三叉劍的巫師開口,便笑嗬嗬的說道:“我船上這位乘客已經說的非常詳細了,我也沒有更多要補充的,總之,是那個撒托古亞後裔先動的手,校工委不會為此賠一個銅子兒。”

    鄭清聞言,頓感熱淚盈眶,連連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三叉劍的巫師幹笑兩聲,連聲道:“這種事情,這種事情,要調查結果出來以後才能確認……我們隻負責簡單調查一下,隻負責調查。”

    蕭伯納老人有些不滿:“也就是說,你們不打算護送我們上岸?”

    “護送?”鄭清揚起眉毛,對老人的用詞有些不解。

    注意到他的困惑,三叉劍的巫師適時解釋道:“你們在這裏隻是進行簡單的登記,稍後靠岸還需要進一步協助調查……不用擔心,都是程序問題,很簡單的。至於護送,也是為了你們安全,畢竟你打爆的是撒托古亞的後裔。”

    鄭清已經不打算與他爭論自己到底有沒有打爆那頭青蛙怪了。

    他對三叉劍巫師說的另一個情況很在意。

    “難道你們說的那個撒托古亞會報仇嗎?”他的語氣有些不安。

    三叉劍的巫師摸了摸羽毛筆的毛,猶豫了一下,才解釋道:“雖然隻是一頭孽妖,但理論上來說,這類舊日支配者的後裔都在它們老祖宗那裏掛了號,它們出現任何生命狀態的異常,都會引來星空深處的覬覦目光……所以這件事稍稍嚴重一點。”

    鄭清悄悄咽了口唾沫。

    所以說,他絕對不能跟那隻青蛙怪的死扯上一毛錢的關係!

    簡直夭壽了!

    舊日支配者之類的存在,也是一個大學一年級學生惹得起的?

    有那麼一瞬間,鄭清甚至開始考慮後麵一段時間要不要在蘇施君麵前慫的徹底一點,躲在青丘公館不出門。

    但很快他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相對來說,第一大學比青丘公館的安全性更高一點。

    “那, 你說的那位,”鄭清伸出食指悄悄指了指頭頂,小聲問道:“它大概什麼時候會有反應呢?”

    “這可不一定,”三叉劍的巫師顯然沒有意識到年輕男生的不安,毫不在意的回答道:“也許一天,也許一個星期,也許一個月……你知道,那種存在不論體型還是意識都龐大無匹,它轉動一個念頭可能某些短生種一輩子就過去了……而且還存在剛剛睡醒意識惺忪,反應可能會更慢一點。”

    “所以,這件事看運氣。”蕭伯納老人在一旁接口——他倒是知道鄭清問題背後的擔憂是什麼——安慰道:“不過你放心,這裏是布吉島,你是第一大學的學生,而且有那麼多頭銜,給撒托古亞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裏撒野。”

    這個回答終於讓鄭清稍稍感到了一點點心安。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20 15:24
第28章 貝塔鎮的騎警
    “至於護送的事情,會由貝塔鎮治安局的騎警們負責。”

    說到這裏,三叉劍的巫師抬起頭,看了一眼沉默森林遠處的樹梢,然後摸出懷表,瞅了瞅時間,嘀咕道:“怎麼還沒來……這個點兒,他們應該到了啊?”

    “那邊!”鄭清指著與三叉劍巫師視線相反的方向,大叫一聲:“是不是他們?”

    船上其他人齊刷刷轉頭,看向鄭清伸手所指的方向。

    隻見幾個騎著掃帚的身影恰從河灣的另一頭急速飛了過來,正在不斷降低高度。途中河岸兩側探出的高低起伏的樹梢沒有對他們造成絲毫困擾。

    掃帚在那些巫師的駕馭下輕巧的掠過一個個障礙,不時卷起幾片枝頭殘留的枯葉。

    “呼!”

    “呼呼!”

    非一刻,騎警們帶著呼嘯的風兒停在了擺渡船兩側。

    新來者總共五人,左右各兩名,懸帚而待;還有一位領頭的騎警,將掃帚停在了甲板上,腿一抬,從掃帚上跳了下來。

    鄭清注意到這些掃帚都是藍白條紋的。

    掃帚尾巴還掛著一根細線,線頭懸了一個仿佛陀螺似的紅色南瓜燈,正一邊瘋狂的旋轉著,一邊發出吱哇吱哇的蜂鳴警報,顯得聒噪不已。

    跳下掃帚後,那位領頭的騎警順手抓起紅色南瓜燈,掛在掃帚尾巴處嵌著的鉤子上,南瓜燈終於停止了尖叫,鄭清也頓覺耳根子清淨了許多。

    然後,騎警隊長才大踏步向老船夫走來。

    “發生了什麼事?需要幫助嗎,教授?”他扯了扯頭上的尖頂巫師帽,另一隻手按在腰間的法書上,語氣彬彬有禮。

    鄭清注意到他的帽簷上盤著一條熒光橙色的玉米蛇,正耷拉著腦袋,仿佛睡著了。即便騎警隊長拽帽簷,也沒讓那條小蛇稍微動彈一下。讓人懷疑那不是活物,隻是一個裝飾品。

    “不要叫我教授!”蕭伯納老人歎口氣,用下巴指了指旁邊三叉劍的巫師,說道:“一起意外事故……按照流程處理就行。”

    三叉劍的巫師立刻將手中的記事板遞到騎警隊長的手中,同時簡明扼要的描述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末了,他指了指鄭清以及腳下這條船,補充道:“因為我們還要完成後續現場任務,你們時間上比較方便,所以稍後護送擺渡船前往貝塔鎮的事情就拜托給你們了……把鄭清同學送到北區碼頭下船就可以,上岸後有我的其他同事接手後續工作。”

    “辛苦了!”

    在他說話的時候,騎警隊長已經瀏覽完畢記事板上的內容,聞言,又扯了扯那寬大的帽簷,和氣的點頭答應道:“這是我們的職責。”

    三叉劍的頓時喜笑顏開。

    但還沒等他的笑容退卻,騎警隊長就再次開口:

    “時間上倒是沒有問題……不過我們現在使用的掃帚是‘協和max’係列,最低時速也有六十,再慢的話掃帚會失速。如果是以前的‘蜂鳥-4c’或者‘蜻蜓-5係還好說,那兩款掃帚有很好的低速飛行能力……現在這款的話……”

    說著,他環顧左右,臉上露出一絲難色。

    他的擔憂眾人一目了然。

    擺渡船隻是普通的撐篙船,並沒有安裝高端的煉金動力設備,想靠它來追趕‘協和max’係列的飛天掃帚,確實力不從心。

    蕭伯納老人哈哈大笑起來,非常霸氣的揮揮手:“多大點兒事……你們盡管旁邊飛,追不上你們我把這小破船給劈嘍當柴燒!”

    說罷,他彎腰從船頭竹簍裏撈出那幾隻巴掌大小的白色水牛,徑直丟進河水中。

    水牛見河水而漲,眨眼間便從巴掌大小長到了兩米高低。盤曲的牛角、壯碩的肌肉、光滑若緞的皮毛,都向旁觀者們展示著它們的不凡。

    而後,蕭伯納老人跺了跺腳。

    甲板下的夾層中激射而出幾條粗大的纜繩,仿佛遊蛇般攀附到水牛身上,來回穿梭著,片刻之間便構起了結實的牛架。

    “時速六十的話,五牛之力就足夠了。”老人點點頭,手中竹篙在水中輕點一下,看向船上兩位調查員,眨眨眼:“出發吧!”

    騎警隊長驚訝的看著那些在河水中隻露出一點後背的大家夥,以及那幾根繃緊的纜繩,稱讚道:“現在很少有人養這麼多玉牛了。”

    “因為大家都覺得煉金設備養護更方便一點。”三叉劍的巫師回答著,轉頭看向老船夫:“那麼,教授,回見!”

    說著,他收起記事板與羽毛筆,隨著一聲輕響,從甲板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騎警隊長也重新跳上掃帚,開始在擺渡船上方帶路巡查。

    掃帚尾巴上吊著的那個南瓜燈再一次瘋狂旋轉著,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接下來的航程中,蕭伯納老人沒有重新打開船艙的封鎖,鄭清也隻能抓著船舷,盤著腿,老老實實坐在甲板上,任憑寒風吹的他淚流滿麵。

    但客觀的說,在甲板上看風景,比在船艙裏更清晰,更有感覺。

    即便現在是寒冷的冬季,鄭清仍舊能夠感受到沉默森林裏蘊含的勃勃生機——如一瓶窖藏的老酒,在瓶蓋打開之前,香氣含而不露——這一點,是坐在船艙,透過那些玻璃窗很難感受到的。

    當然,現在坐在船艙裏的乘客,連這點權利也被剝奪了。

    船艙兩側的百葉窗從之前開始就再也沒有打開過,鄭清琢磨著,估計要到碼頭,蕭伯納老人才會結束對他們的‘保護’。

    因為架了幾頭水牛的緣故,後續的航速變得異常迅捷。

    原本大半天才能走完的水道,在水牛的牽引下,隻用了小半個鍾頭就完成了。當擺渡船停靠在貝塔鎮北區碼頭邊上的時候,太陽甚至還沒有升到最高處。

    這讓鄭清大為眼熱。

    “您這水牛賣不賣?”當他看到蕭伯納老人將那些白色水牛重新收回竹簍裏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問道:“從哪裏買的?多少錢一頭?”

    老船夫耷著眼皮掃了他一眼。

    “這是校工委提供的工作用牛,非賣品。”老人粗聲粗氣的補充道:“如果真想買,可以去格林雜貨鋪問問,他們那裏什麼都有賣。”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21 13:10
第29章 注冊巫師也分等級
    聽到蕭伯納老人的解釋,鄭清略感失望的收回了視線。

    他詢問那個問題,當然不是打算自己養一頭水牛。如果有那點兒閑錢,他寧肯在水盆裏養一隻小人魚,就像他小時候在回字集看到的那種。

    之所以問老人那個問題,隻是想給D&K找一個新的商品罷了。

    但既然格林雜貨鋪已經有賣,那這個想法自然就被打消了。他的那爿小店,可完全沒有跟格林雜貨鋪競爭的能力。

    上岸後,三叉劍的人早已等候多時。

    在碼頭接站的,也是鄭清的老熟人。

    三叉劍那位圓臉胖乎乎的安德魯專員。

    “你現在是在貝塔鎮駐點了嗎?”鄭清看著麵前的圓臉巫師,好奇道。

    他記得自家小店開業的時候,這位安德魯專員因為調查魚人出校的事情,曾經去過店裏。當時這位安德魯提及過,他隻是被臨時抽調到貝塔鎮幫忙。

    聽話裏話外的意思,應該不會在鎮子上呆許久。

    但鄭清沒想到過了一個多月,寒假都快結束了,這位安德魯專員還在貝塔鎮徘徊。

    “隻是臨時駐點,”安德魯沒有否認鄭清的猜測,語氣稍顯沮喪:“主要還是因為年輕,資曆淺,局裏密級稍微高一點的任務都沒我們的份兒……真羨慕那些進了研究院的同學啊。所以說,好好學習還是有用的。”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安德魯心有戚戚的拍了拍鄭清的肩膀。

    鄭清不清楚臨時駐點與密級高低有什麼具體關係,但不妨礙他注意到另外一個問題。

    “那你幹嘛不申請進研究院?”鄭清有點好奇:“我記得他們招收的標準也是注冊巫師及以上吧……跟三叉劍差不多的。”

    三叉劍招人也是注冊巫師起始,這點鄭清以前聽別人說過。

    “中級,同學,中級注冊巫師。”安德魯的圓臉上流露出一絲絲悲傷的表情:“類似第一大學助教、實驗室研究員,以及我們局裏的資深探員,都需要中級注冊巫師證書……而我隻有初級注冊巫師證書。巫師聯盟以及許多大中型機構的基礎雇員,其實也隻需要初級證書就可以了。”

    鄭清聞言,頓時恍然。

    就像白丁世界的會計師有初中高等級一樣,注冊巫師其實也細分做了初級注冊巫師、中級注冊巫師以及高級注冊巫師。

    從第一大學畢業拿到的注冊巫師證書,實際上就是初級證書。

    中高級的證書在申請的時候,要麼需要申請者提供高水平的論文、或者研究成果;要麼需要數年巫師執業經驗以及高級注冊巫師的推薦信——對於絕大部分普通注冊巫師來說,想要達到相關條件並不容易。

    這些信息鄭清其實也了解,隻不過剛剛他沒想到這方麵罷了。

    “唔,真是個悲傷的事情。”鄭清陪著三叉劍的專員一同歎了口氣。

    他倆說話的時候,蕭伯納老人已經將擺渡船的船艙打開。那些在船艙裏憋了一路的乘客們紛紛跑了出來,一時間這座不大的碼頭上人聲鼎沸,五顏六色的袍子交相輝映,一派喧囂的景象,招來周圍大量關注的目光。

    畢竟這裏是貝塔鎮北區,居住在這片魔法凹地的居民大都是戲法師。即便有幾位能力稍稍出眾的巫師,懷裏也不見得揣著初級注冊巫師證書。

    所以,乍一看到這麼多第一大學的學生出現,自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剛剛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船艙了!”剛剛上岸的辛胖子在看到鄭清的第一眼,就一邊抱怨著,一邊迫不及待的追問道:“你是把那隻青蛙打爆了嗎?”

    “那是一頭孽妖。”蕭笑在旁邊糾正道。

    伊蓮娜跟著她的朋友們恰好路過,聞言,也停下了腳步。她示意她的朋友們先走一步,然後她停在了鄭清旁邊。

    “沒事吧。”她輕聲問道。

    晌午時分,陽光清爽,淡橘色的光線落在吉普賽女巫酒紅色的頭發間,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薄薄的光紗,令人見之而心神微漾。

    安德魯停止了與鄭清交談,笑眯眯的看著他旁邊的朋友們,不再開口。

    鄭清直接無視了辛胖子的一連串問題,看著伊蓮娜,訥訥道:“沒,沒事……就是配合警察做一點微小的工作……”

    辛胖子在一旁連翻白眼。

    “警察?”伊蓮娜的眼睛稍稍睜大了一點。

    鄭清注意到她的瞳仁在陽光下有些透明,隱約透出種暗棕的色彩,仿佛純淨的琥珀似的。

    “哦,就是三叉劍,還有騎警,”男巫立刻醒悟自己剛剛的錯誤用詞,連聲解釋:“警察是我老家的說法。”

    “哦。”女巫雙手背後,咬著嘴唇,輕輕點了一下頭。

    場間的氣氛一時陷入迷之沉默之中。

    持續幾秒後,辛胖子終於忍不住,幹咳了兩聲,提醒道:“我說,清哥兒,你剛才真的把一隻青蛙怪打爆了嗎?”

    “聒噪。”蕭笑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抽在胖子背上,抽的他直吸冷氣。

    伊蓮娜則用同樣好奇的眼神看著鄭清,似乎對辛胖子提的問題同樣很感興趣。同樣對這個問題在意的,還有三叉劍的那位安德魯專員,他已經拿出了記事板與羽毛筆,好整以暇等待男巫開口。

    鄭清頓時陷入兩難之中。

    承認那隻青蛙怪被自己打爆,自然是很爽快的。這樣不僅可以在女友麵前耍個帥,而且可以間接宣揚自己那個‘世界’的稱號並不是水貨。

    但同樣,承認那隻青蛙被自己打爆,也充滿了風險——首先自然是學校可能存在的追責風險,萬一學校要讓自己賠錢呢?再則,就是星空深處某位大佬隨時可能到來的報複風險。

    “那是一頭孽妖,是撒托古亞的後裔,不是青蛙怪。”年輕的公費生糾結片刻後,最終決定老實謙虛一點:“而且,它到底死沒死,是怎麼死的,我也不清楚……我不比你們知道更多。”

    意識到鄭清不會在朋友們麵前說更多信息後,安德魯終於上前,打斷了他們的寒暄:“好了好了,有什麼話題稍後再聊……鄭清,你跟我去三叉劍的辦公室一趟,做個簡單的記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22 20:18
第30章 普利策女士
    安德魯說是做一個簡單的記錄,事實上確實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記錄。

    鄭清跟著他去了三叉劍的辦公室後,隻是按照流程填了幾份表格——包括他的身份信息、學籍信息等——然後在協助調查通知單、現場勘驗記錄、詢問筆錄等材料上簽字後,便結束了。整個過程僅僅耗費了半個多小時。

    當然,在這期間,三叉劍的工作人員倒是一直耐心伺候著花盆裏的喇叭花與留影草,確保整個調查過程有據可查。

    調查結束,在將鄭清送離辦公室的時候,安德魯提醒道:“根據目前的調查情況來看,因為是撒托古亞的後裔先動的手,所以即便你真的將它打爆了,也應該不需要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當然,在真正的結論出來之前,我所說的隻能算一個推測。”

    鄭清聞言,頓感心安不少,麵帶感激連聲致謝。

    安德魯眨眨眼,語氣愈發和氣了許多:“維護正義與和平,保障巫師的基本權益,是我們巫盟調查局應該做的事情……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最後一句話顯得鏗鏘有力,讓鄭清聽的毛骨悚然,後背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鄭清在心底琢磨著,腦海裏冒出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念頭。

    他不是第一次跟這個圓臉的小胖子打交道,就說第一次,他能夠在鄭清麵前跟托馬斯大談特談賭博之類的事情,就知道這不是一個非常守規矩的家夥。

    這樣一個不太規矩的家夥在自己麵前用‘官話’,顯然很不正常。

    就在鄭清尋思的時候,兩人已經走出了辦公室門口,停下了腳步。安德魯並沒有立刻與鄭清揮手道別,而是將他引見給站在門口的一位女士。

    “這位就是鄭清同學,有什麼情況您可以向他谘詢。”安德魯一臉和氣,眉眼笑成了一條縫,說話語氣甚至還帶了幾分討好的感覺:“……當然,如果需要的話,巫盟調查局會派遣專業的工作人員協助您的工作。”

    這是一個幹練的年輕女巫,穿著青灰色的斜紋軟呢巫袍,盤著螺髻,帶著一副紅色鏡架的無框眼鏡。她的臉頰瘦削,嘴唇很薄,塗著珍珠色唇彩,肩上挎著一個黑色的單肩斜挎包,一手抓著筆記本,另一個手正向鄭清伸來。

    “如果需要的話,謝謝。”那位陌生女士一手抓住鄭清的肩膀,死死扣著,仿佛一隻老鷹按在了兔子身上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興奮。

    鄭清嘴角抽了抽,腳下略微用力,試圖掙脫陌生女士的控製。

    但他的努力立刻就失敗了。

    因為安德魯的手按在了他的另一個肩膀上,把他在原地固定的更結實了一點。

    “這位是貝塔鎮郵報的高級記者,普利策女士。”三叉劍的專員先生一臉嚴肅的看著鄭清,提點道:“稍後的話,可能需要你配合普利策女士做一個簡單的采訪……不用擔心,貝塔鎮郵報是布吉島上最古老的報紙,也是巫師世界的權威媒體,口碑非常好。”

    與此同時,那位普利策女士也非常友好的向鄭清伸出手。

    “中午好……很高興見到你,鄭清同學。”她說話時口齒清晰,聲音略顯高亢卻又不刺耳,給人一種清亮的感覺。

    鄭清稀裏糊塗的抓住她的手,晃了晃。

    普利策女士立刻放下她按在男巫肩頭的另一隻手,然後轉頭看向安德魯專員:“非常感謝巫盟調查局的協助……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安德魯仿佛一隻受驚的兔子似的,嗖的向後退了兩步,然後才反應過來,略帶尷尬的笑著,連連擺手:“不打擾,不打擾……您忙,我也不打擾您了。”

    這還是巫師聯盟的暴力機關嗎?感覺就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鄭清輕輕吸了口涼氣。

    “需要我做些什麼準備之類的嗎?”目送安德魯離開的背影,他轉頭看向旁邊的記者女士,謹慎的開口問道。

    “不,不需要,我們隻是做一個簡單的訪談。”普利策女士嘴唇翹起,珍珠色的唇彩在冬日慘白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極了開鋒後的利刃,讓年輕男巫心底打了個哆嗦。

    說著,她轉頭左右張望了一番,然後指了指距離三叉劍辦公室不遠的一個咖啡館,道:“我們去那邊坐坐吧……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

    不由分說,便拉著鄭清進了那家咖啡館。

    鄭清甚至都沒看清咖啡館的名字。

    落座後,未等男巫開口,普利策女士就非常幹脆的詢問道:“摩卡?拿鐵?還是卡布奇諾?”

    鄭清平時隻喝茶,完全不懂這些名詞之間有什麼區別。

    所以,他試探著小聲問道:“有茉莉花茶嗎?鐵觀音之類的綠茶也行……”

    剛剛飛過來的小精靈侍應生立刻答道:“抱歉先生,我們這裏是咖啡店,隻供應咖啡飲料,不提供茶飲,非常抱歉!”

    鄭清自然不能同一隻小精靈一般見識,但鑒於小精靈良好的態度,他原本到嗓子眼的‘來杯清水’也不由咽了回去。

    “那就來杯黑咖啡吧。”他舔了舔嘴唇,用不太確定的語氣下單。

    普利策女士微微點頭,打了個響指:“兩杯espresso。”

    伴隨她的響指,咖啡店的小精靈微微鞠了一躬,‘啪’的一聲消失在了原地。兩個聲音重疊之下,鄭清竟感到了一絲奇特的和諧感。

    在等待現煮咖啡的時候,桌子對麵,一張名片被普利策女士推到了鄭清麵前。

    貝塔鎮郵報

    資深編輯兼高級記者,‘真相’欄目負責人

    露薇·普利策(女士)

    名字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紋章,鄭清猜測那可能是普利策家族的紋章。名字下麵有貝塔鎮郵報的聯係方式與普利策女士的紙鶴密咒。

    鄭清將這張薄薄的卡片小心的壓在手心下麵,然後抬起頭,看向對麵的女巫。

    “有什麼可以幫您?”他努力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點。

    普利策女士微微一笑,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翻開法書,釋放了一道咒語。

    “一個簡單的靜謐結界,可以讓我們談話不被打擾。”普利策女士解釋道。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23 17:54
第31章 牌坊下的鈴鐺
    冬日的正午,是一天中人氣最旺盛的時間段。

    尤其是在貝塔鎮。

    即便是被稱為凹區的貝塔鎮北區,這條定理也沒有失效。當然,窗外行人眾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這裏毗鄰碼頭與市政、三叉劍等部門的緣故。

    因為臨近午餐時間,所以咖啡館裏的人並不多,寥寥數人也都分散在咖啡館的各個角落,互不幹擾,再加上魔法結界的效果,讓鄭清感覺周圍的環境氛圍非常友好。

    除了對麵那位記者女士。

    普利策女士選擇的座位在咖啡館的一個角落,是一個四人座,前後有屏風相隔,左側是高大的落地窗,隔著玻璃可以看到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右側是一條寬敞的過道,隔著過道是一麵被粉的雪白的牆壁,牆壁上方很幹淨,裝飾了幾個畫框;牆壁下方是一層棕紅色的木質牆裙;腳下是一層厚實的紅色地毯,踩在上麵軟綿綿的,讓人有種使不上勁的感覺。

    一如鄭清現在的感覺。

    他感覺在這位普利策女士麵前,有種心底慌慌,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一個簡單的靜謐結界,可以讓我們談話不被打擾……”普利策女士的聲音在鄭清耳邊響起,仿佛隔了一間巨大而隔音的密室,顯得空曠而遙遠。

    鄭清定了定神,才打起精神,應和了一聲:“真厲害!”

    他是在誇獎記者女士釋放那個小魔法的手法,悄無聲息,卻又效果突出,非常精彩。

    “很簡單的小技巧罷了,再過兩年你也能掌握。”普利策女士笑了笑,話鋒一轉,開始了自己的話題:“倒是你們挺厲害,弄了個大新聞啊……”

    鄭清咽了口唾沫,覺得嘴唇有點發幹,然後他忍不住悄悄舔了舔嘴唇。

    還沒等他想好怎麼回答這句話,普利策女士就跳過了這個話題。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是08屆的新生?剛剛入學半年吧。”她從黑色的手包裏拿出一根鋼筆,將筆帽攥在手心,然後將鋼筆立在桌上攤開的筆記本上。

    這立刻吸引了鄭清的注意力。

    不僅僅是鋼筆的緣故——事實上,這是鄭清第一次在學校看到有人用鋼筆,平日裏大家用的更多的是羽毛筆以及毛筆——更神奇的是,那支鋼筆在沒有人手扶的情況下,安安穩穩的立在本子上,開始隨著兩人的談話輕快的扭動。

    寫的還是標準的小楷。

    “嗯嗯,去年九月份入學,在九有學院天文08-1班……”鄭清一邊盯著那根鋼筆筆尖淌下的墨水,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反正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消息,他倒不至於謹慎到這種地步。

    “稍等,抱歉,稍等片刻。”普利策女士忽然打斷男生的話,重新拿起自己的手包,然後在包裏摸了摸,取出一個透明的玻璃匣子。

    匣子呈正方體,裏麵有一個牌樓模樣的木質結構,隻不過掛在牌樓中央的不是牌匾,而是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銀色鈴鐺。

    普利策女士用鋼筆帽敲了敲那個玻璃匣子。

    匣子四麵的玻璃仿佛冰雪般融化,但令人嘖嘖稱奇的是,並沒有任何物質——不論是水還是液體的二氧化矽——沒有任何物質從匣子上淌到桌麵上。

    仿佛剛剛保護那個牌樓的玻璃外殼是空氣做成的一樣。

    普利策女士拿出那個木質的小牌坊,擺在兩人中間,然後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貝塔鎮郵報的記者……我現在是第一大學三年級的學生……我今年十八歲……我非常迫切知道真相……”

    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那個牌坊毫無動靜。

    當她說第二句話的時候,掛在牌坊下的銀色小鈴鐺立刻抖動起來,發出清脆的鈴鈴聲。

    然後她說第三句話,那個銀色小鈴鐺開始瘋狂的振動著——有那麼一瞬間,鄭清覺得那個小鈴鐺就快要震碎了似的。

    然後第四句話,鈴聲戛然而止,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按在了它的腦袋上,製止了它的響聲。

    鄭清揚起眉毛。

    他覺得自己抓住了其中的奧妙。

    “非常好,”普利策女士高興的看了一眼那個木頭小牌坊,然後抬頭看向年輕的公費生:“一個小玩意兒,確保我們彼此坦誠相待。”

    鄭清有點不太高興——就算是協助三叉劍做調查,他們也沒有用類似的測謊設備,而且一直好言相待,這個記者是不是臉有點大?

    雖然不高興,但他並沒有立刻拂袖而去。

    一方麵,接受采訪是安德魯拜托的事情,好歹也算打過幾次交道,鄭清覺得自己不太好這麼坑他;另一方麵,他很擔心自己直接甩臉走人後,這位記者女士會怎麼寫接下來的報道。

    ‘魔杖的新任‘世界’目中無人’‘第一大學的學生素質日漸下滑’‘搪塞與躲避,麵對記者的追問,他在隱藏什麼’諸如此類,屢見不鮮——所以,綜合考慮,鄭清覺得有些事情還是當麵說清楚比較好。

    即便如此,鄭清也需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想法。

    “這種東西,”他指了指那個小鈴鐺,麵色不虞:“需要嗎?”

    “這是正式專訪的流程,”普利策女士圓滑的解釋道:“包括第一大學的石慧副校長、三叉劍的羅伯特局長等在內,在接受專訪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安排。”

    已經說到這種地步,鄭清自然不好在糾結下去。

    況且,那個小鈴鐺剛剛沒動靜,倒也佐證了記者的解釋——他忽然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小牌坊的作用也是雙向的。

    “您不會在報道中添油加醋、無中生有吧。”鄭清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然後立刻道歉:“抱歉……”

    “沒關係,”普利策女士打斷他的道歉,笑道:“我所有的報道都基於事實。”

    小鈴鐺沒響。

    “你可以適應一下,”普利策女士提醒男巫:“有的時候它過於敏感……所以,你可以適應一下它的……區間。”

    真是個有趣的詞語,鄭清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看著那個小鈴鐺,試探著說道:“我今年……十七歲?”

    小鈴鐺晃了晃,沒有響,但是有動靜。

    鄭清心底有了幾分把握。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24 13:39
第32章 專訪
    “作為一個公費生,你的學習成績一定是非常出色的,對吧。”專訪開始,普利策女士先是小小的恭維了一下年輕的公費生,然後才追問道:

    “據說你在上學期的符籙課摸底考試中拿到了最高分,默寫出了全部的基礎符籙,這是絕大部分注冊巫師都無法完成的事情……能告訴大家你是從哪裏學到這些符籙知識的嗎?”

    鄭清警惕的看了記者女士一眼,才慢慢開口,含糊道:“就是跟老師學的……”

    “但是據我所知,你在進入第一大學之前,並沒有任何中學的學習記錄。”似乎是為了加強說服力,普利策女士立刻從手袋裏摸出一遝厚厚的資料,推到鄭清麵前:“這裏有包括霍格沃茨、天才少年、長點上機、白鹿書院在內的魔法世界全部在冊中學名單,其中08年畢業的中學生名單中,並沒有你的名字……”

    鄭清再次咽了一口唾沫。

    現在的記者都這麼拚嗎?隻不過是沉默森林的一個小事故調查而已,需要查自己祖宗十八輩的信息嗎?

    “這種信息都屬於學校機密吧,”他瞟了一眼那遝資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友好一點:“這麼拿出來,符合相關規定嗎?”

    “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普利策女士簡潔的回答道。

    牌樓上掛著的銀色小鈴鐺瘋狂的響了起來。

    鄭清瞄了一眼那個小鈴鐺,然後再看了一眼對麵的記者,幹笑了一聲。

    普利策女士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表情卻沒有太大變化,仍舊堅定的看著年輕公費生。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遲來的咖啡拯救了陷入異常氣氛中的客人。

    “您好,您點的espresso,”小精靈尖細的聲音在兩位客人耳邊響起,隨即兩個白色的瓷杯從托盤中飛了起來,穩穩的落在桌子的花型紙墊上。

    僅這一手,就比鄭清見過的大多數餐侍小精靈強得多——像他自己養的那群小精靈,拎個水壺都晃晃悠悠,讓人感覺那些水壺隨時都會從半空中砸下來。

    “謝謝。”普利策女士優雅的點點頭,將一個銀角子丟進小精靈的托盤中。鄭清注意到掛在牌坊上的銀色小鈴鐺無力的晃了晃,但沒有發出響聲。

    “為您服務是我們的榮幸!”穿著女仆裝的小精靈扯了扯裙擺,尖聲尖氣的致謝:“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您吩咐!”

    普利策女士擺擺手,小精靈們立刻從桌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借著這個小插曲,鄭清也想好了怎樣回答剛剛記者的那個問題。

    “私塾,我是在一個小私塾上的學。”鄭清的目光小心的掠過那座木質牌坊,緊緊盯著銀色小鈴鐺,唯恐它亂晃亂搖。

    很顯然,當他說實話的時候,鈴鐺是不會有任何動作的。

    這讓他心底的把握又大了幾分。後麵的回答顯得愈發流利了:

    “一所沒有在教育局注冊,也沒有教室,隻有我一個學生的私塾……我不知道老師叫什麼名字。我一直以為自己學的是道術……在參加考試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會有這麼多巫師!”

    他說的都是實話。

    旁邊那個掛在牌坊上的銀色小鈴鐺絲毫沒有動靜,這讓普利策女士非常失望。

    她看了一眼筆記本,隻見那支鋼筆已經停止了記錄,正含著一口墨水,懸在半空中,似乎是在等待後續的談話。

    普利策女士沒有停頓,而是繼續開口詢問道:“入學不久,你就榮獲了巫師聯盟頒發的梅林勳章,有消息人士稱,巫師聯盟之所以向你頒發勳章,是跟你的老師有關……這件事你清楚嗎?”

    “無稽之談。”鄭清堅決的搖了搖腦袋——倘若對方詢問他有沒有鎮殺那頭豬妖,可能他的回答會讓鈴鐺晃一晃,但對方說自己的勳章跟吳先生有關,在鄭清看來,著實荒謬。

    普利策女士皺了皺眉頭。

    鄭清猶豫了一下,道:“我以為您找我是詢問今天寂靜河上那件事……”

    言外之意,如果不是這件事,那麼恕不奉陪。

    普利策女士立刻開口問道:“今天寂靜河上發生了什麼事,你方便介紹一下嗎?”

    鄭清立刻舒了一口氣——他之所以答應接受專訪,其實也有幫自己發聲的想法在裏麵。有的時候,輿論的聲音比專業人士調查的聲音顯得更權威。

    如果輿論說他沒有殺死那頭孽妖,那麼即便他真的殺死了那頭孽妖,處罰也會酌情降低許多。能夠影響司法,這也是記者‘無冕之王’這個稱呼來源之一。

    於是,他不厭其煩的再一次講述了今天寂靜河上發生的事情——從臨鍾湖出發,到發現那頭青蛙怪,再到自己自衛反擊,最後以那頭怪物變成一灘爛泥結尾——整個過程,普利策女士都保持了安靜,任憑鄭清自由發揮,她隻關注自己的鋼筆跳舞。

    “所以說,是那為撒托古亞的後裔襲擊了擺渡船,然後在你們的反擊下變成了爛泥。”她最後總結道:“你打出的那一槍,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這個意思吧。”

    鄭清忙不迭點頭不已。

    記者女士的總結比他預想的還要好許多。

    然後他又瞥了一眼旁邊的小牌坊,上麵掛著的銀色鈴鐺欲晃未晃,但終究沒響。這讓他愈發輕鬆了許多。

    想到這裏,他端起瓷杯,小啜了一口裏麵的飲料。

    風味濃鬱,不愧是濃縮咖啡,年輕巫師想著,將杯子重新放回桌上的紙墊——果然還是喝不慣這種味道。

    “你的符槍是哪裏來的?”普利策女士抓住了回答中的一個線頭。她翻了翻手邊的資料,抬起眼皮看了年輕巫師一下:“按照資料顯示,你並不是巫師家族出身,上學的學費還是學校獎學金支付的……按理說,你應該買不起符槍吧。”

    鄭清沒有直接回答自己從什麼地方買的符槍,而是開始向記者證明自己的賺錢能力:“你剛剛也提到過,我的符籙學很好,所以我可以賣標準符籙賺錢。此外,上學期的校獵會新生賽上,我組建的獵隊獵獲了場上一半以上的獵物……這些收入都有據可查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6-25 14:18
第33章 專訪(二)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自己買的符槍嗎?”普利策女士追問道。

    鄭清瞥了一眼小牌坊,最終硬邦邦回答道:“朋友送的。”

    “是姚院長嗎?”普利策女士迫不及待的說了一個令鄭清驚訝的名字。

    “姚院長?不,不是他。”鄭清揚起眉毛,否認道:“院長是我的教授,我的符槍是其他朋友送的……但涉及朋友信息安全,我不能透露她的名字。”

    桌上的鈴鐺毫無反應。

    普利策女士似乎有些失望,繼續問道:“提及去年‘學院杯’新生賽,有消息稱宥罪獵隊,你們獵隊是叫這個名字對吧,有消息稱,宥罪獵隊在獵場作弊,召喚了超過限製的靈獸,對於這點你怎麼看?”

    “學院杯獵組委核查過,成績符合標準。”鄭清幹巴巴回答道。

    “所以,這件事與學校的‘有關部門’沒有關係,對嗎?”普利策女士冷不丁問道。

    鄭清輕吸了一口氣。

    他有點被麵前這位記者女士嚇住了,真的是什麼都敢問,什麼都敢查——在第一大學詢問‘有關部門’的事情,就像在大連造船廠詢問094或者002的進度,會被人查水表的。

    “我在獵場的成績,跟‘有關部門’沒有關係。”他最終這樣回答了這個問題。

    小牌坊上掛著的鈴鐺輕微晃了晃,沒有發出聲響。

    普利策女士皺起眉,顯然對鄭清回答不甚滿意:

    “那你是如何評價姚院長在新生賽中的所作所為?”

    “認真,負責。”

    “如果沒有記錯,天文08-1的輔導老師就是姚院長本人對吧……對於他班上學生獲得新生賽的冠軍,你沒有任何想法嗎?”

    “我以為今天來是談上午發生在寂靜河上的那場事故。”鄭清再次委婉的提醒道。

    普利策女士立刻翻了翻她剛剛做的筆記。

    “據可靠消息顯示,你在麵對撒托古亞後裔的時候,使用了血符裹製的符彈,是這樣嗎?”

    鄭清麵色不虞,點點頭。

    他敢打賭,所謂的可靠消息肯定是安德魯那個小胖子捅出去的。

    “你,或者說你們九有學院的學生,經常使用血符嗎?”普利策女士又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並沒有。”鄭清搖搖頭,老實回答道:“除了有時候手頭不方便,會用血收一下符腳,正常情況下沒人用血符的。”

    “那你為什麼使用血符?”

    “因為相對來說,血符的威力更大,當時的情況下,我必須保證我使用的是威力最大的攻擊方式。”

    “你製作血符,學院沒有任何限製嗎?”

    “限製?為什麼要限製。”鄭清對記者的這個問題有些迷惑:“血符跟朱砂或者龍血墨水畫的符籙沒有什麼區別吧……除了會對巫師本人有輕微影響。”

    普利策女士臉上明顯露出一絲興奮的表情:“也就是說,你並不清楚《巫師聯盟關於‘血符’製作與使用的若幹意見》中,對於血符製作與使用的相關限製條款了?”

    還有那種東西?鄭清一臉詫異。

    “九有學院沒有向學生宣導過這個政策,對吧。”普利策女士看著鄭清的表情,肯定道。

    鄭清茫然的搖搖頭。

    普利策女士立刻抓住鋼筆,在剛剛記錄下的那句話下麵打上了著重號。

    鄭清眼角跳了跳,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小心踩坑裏裏。

    “對於擊殺一頭孽妖,你現在有什麼感受?”普利策女士開始詢問下一個問題。

    “感受?”鄭清心底仍舊念念不忘剛剛記者勾的著重號,聞言,愣了幾秒,才慢吞吞回答道:“首先,那頭孽妖並不是我一個人擊殺的。”

    記者敷衍的點點頭,繼續看著年輕巫師。

    “其次,能夠正確應對孽妖的襲擊,說明九有學院對於我們的教育是非常成功的,讓我們在麵臨威脅的時候可以做出正確的應對。”鄭清努力試圖消弭之前那個回答帶來的負麵效果,末了,開玩笑般回答道:

    “最後,我記得麵對這種威脅做出正確反應,能夠向學院申請一定的學分獎勵……感受嘛,自然是令人愉快的。”

    普利策女士再次抓住了那支鋼筆,在筆記本旁邊寫了一句簡短的評價——‘對學分的渴望超越了對生命的尊重,以及在危險來臨時正確應對……’

    “噗……”鄭清一口咖啡沒含住,噴了出去,咖啡混合著口水,濺了一地。原本呆在吧台後麵的餐侍小精靈劈裏啪啦瞬移過來一大群,帶著抹布與水盆,賣力的打掃著剛剛落地的汙漬。

    鄭清沒有心情對這些小家夥說抱歉。

    “我隻是說獵殺這種有威脅的生物會受到獎勵,沒有你說的那個意思吧!”他指著記者手下的筆記本,語氣有些驚慌。

    “放心,這隻是基於調查結論,做出的某種推測,不一定會登報的。”普利策女士安慰了一句。旁邊牌坊下掛著的小鈴鐺晃了晃,沒有出聲,這讓年輕公費生稍微安心了一點。

    但她接下來的問題就讓鄭清的心髒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都知道九有學院有嚴酷的考試機製,對於這種不夠人性的學習方式,你有什麼想法嗎?”

    “算不上嚴酷吧。”鄭清被噎了一下,喃喃道:“雖然考試挺多,但也能夠學到很多東西啊。比如上次新生賽上,我們班的幾個同學就能很好的應用半開放式咒語了。”

    “你還記得你學的第一個半開放式咒語嗎?”

    “束縛咒。”鄭清對此記憶猶新:“當時姚教授召喚了一頭銀背猩猩做我們的陪練, 把女生們嚇的夠嗆……我是說,那頭猩猩,幫我們,幫我們很好的掌握了束縛咒!”

    回答到一半,鄭清就看到普利策女士再次抓住了鋼筆,這讓他後續的回答立刻打起了磕巴,同時在話出口之前,拚命琢磨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就像你說的,這些咒語危險性都比較高,你們日常學習中是怎麼掌握的它們的呢?”

    “危險?沒有吧,我覺得這些咒語都還安全啦。”鄭清幹笑了兩下,道:“平時我們會同學間互相練習,當然是在教授或者助教的監督下練習的。”

    “哦!”普利策女士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裏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長歎。

    鄭清有些不安的在自己位置上扭了扭,忍不住又啜了一小口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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