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00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5 13:35
第269章 4個名額
  一月一日,元旦。

  晚,九點零五分。

  九有學院,學府,男生宿舍,403室。

  書桌上擺滿了諸如雞米花、薯格、薯條、泡芙之類的小吃與零食,以及包括青蜂兒、琥珀光在內的多種飲料。除此之外,天花板上還懸掛了小精靈們臨時拉扯出的花環與彩帶,間或夾雜著幾個繪有鬼臉兒的彩色氣球。

  宥罪騎士團的全體成員,包括久不露麵的釋緣小和尚,就聚集在了這間並不十分寬敞的屋子裏,熱烈的討論著什麼。

  話題隻有一個,那就是今晚公布的阿卡納名單。

  或者更具體一點,新的阿卡納名單對宥罪騎士團的影響。

  “我有非常確定的消息來源,”在校報擔任記者,拿到第一手消息的辛胖子,成為今晚會議的主持人。

  他一手抓著一個小花盆,花盆裏的喇叭花在他的唾沫星子下瘋狂晃著腦袋。

  另一手則揮舞著被卷成一卷的一張校報,誌得意滿的環顧四周,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今年從2008版阿卡納名單中退出的人數總共有二十二個,其中大阿卡納兩位,小阿卡納二十位……也就是說,同樣有二十二個新的阿卡納入選。”

  所有人都靜悄悄的盯著胖子,目光中閃爍著喜悅與激動的光芒。

  會議開始之前,大家已經隱隱知道了一些消息,隻是還不夠確認。

  “這其中!”胖子抓著那卷校報的手臂用力向下揮去,同時大吼道:“我們宥罪騎士團,擁有這二十二個名額中的四個!”

  “嘩啦啦!”

  宿舍裏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直震的鄭清耳朵嗡嗡作響。

  他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不斷點著頭,對同伴們熱情致以謝意,隻不過他的內心深處,卻並沒有感到絲毫高興。

  就像胖子之前向他說的那樣,他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進入大阿卡納名單。德不配位,難免心底惶惶,坐立不安。

  宿舍中央,辛胖子將右手的那卷報紙丟回書桌,然後將左手抓著的喇叭花盆換到右手,大聲宣布說道:“星幣序列,侍從,林果!”

  來自阿爾法學院的小男巫尖叫著,舉起小拳頭,用力在半空中揮舞了幾下。臉上滿滿的自豪與喜悅。

  小精靈們及時的為小男巫獻上花環,同時給手裏塞滿各種美味零食。

  “寶劍,序列九,藍雀!”

  “籲~”迪倫打了個呼哨,從棺材裏探出半個身子,拍了拍藍雀的肩膀:“真是毫不意外呐!”

  身著藍色袍子的俊俏劍客默默點點頭,卻也沒有流露出多少喜色。

  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自從上次新生賽在野妖群之前失利到現在,藍雀表現的愈發沉默寡言。據與他同一個學院的迪倫說,因為戰鬥方式瘋狂,現在星空學院,即便是二年級、甚至更高級的老生,都不願意在無限製擂台上看到藍雀。

  “權杖,序列七,蕭大博士!”

  蕭笑測趴在書桌上,枕著自己的筆記本,聞言抬起胳膊,舉了舉手中的羽毛筆,示意自己聽到了。

  宿舍裏再次響起一片熱鬧的歡呼與掌聲,而後迅速沉寂下去。

  大家都在聽最後一個名字。

  胖子吸了口氣,跳舞似的轉了轉胳膊,誇張的向鄭清的方向行了個禮,大聲念道:“以及,阿卡納名單,大阿卡納序列,代號‘世界’的……鄭清同學!!”

  “哇!”

  宿舍裏沒有更加熱烈的掌聲,而是響起一片充滿滿足的、長長的歎息聲。這是一種好奇心得到充分滿足之後才會發出的歎息聲。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覺得有點嚇人呐。”蕭笑摘下眼鏡,用細絨布擦拭著鏡片,自言自語道。

  “其實我一直覺得清哥兒能拿下權杖騎士的位置來著,”張季信抱著肥貓團團,一邊用粗大的手指捋著貓毛,一邊念叨著:“我記得有段時間,他走在哪裏都喜歡把玩一張權杖騎士的塔羅牌……”

  鄭清原本垂著腦袋發呆,忽然聽到張季信的話,臉上頓時有些發熱。

  “那些伊蓮娜送給我們‘世界’大人鎮壓夢魘的護符,並不是他對權杖騎士有什麼念想或者偏好。”作為一個主持人,辛胖子恰到好處的接上了張大長老的話,解答了他的疑惑,同時也沒有讓氣氛低沉下去:

  “閑話少敘……下麵,有請二零零九年度大阿卡納序列的‘世界’大人,梅林勳章的獲得者,九有學院的公費生,我們宥罪騎士團團長,以及宥罪獵隊隊長,鄭清同學發表感言與致辭!”

  在場諸位聽到胖子報出的這一串頭銜與名詞,不由哄堂大笑,同時愈發歡快的拍起巴掌來。

  鄭清撓撓頭,之前胖子可沒跟自己說有這麼一出呐。

  他環顧左右,宿舍裏很快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想聽聽他準備說些什麼。

  鄭清站起身,一臉苦惱。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攤開手,率先回答了這個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我知道大家都好奇魔杖為什麼會把我列入大阿卡納……其實我比你們都更好奇。”

  “說點別的吧, ”蕭笑出聲,打斷鄭清的辯解,說道:“具體緣由,我們隻需要關注接下來幾天的輿論,肯定能發現點什麼……現在,作為宥罪騎士團的團長,你應該談一談這次社團拿到四個阿卡納名額後,對社團的影響,還有下一步發展的打算。”

  鄭清摸了摸鼻子,對於博士的說法表示懷疑。

  當事人都不清楚的事情,那些慣會捕風捉影的八卦輿論又能知道什麼呢?

  不過現在不是爭辯這種事情的時候。

  蕭笑剛剛那番話也很有道理。

  想到這裏,鄭清清了清嗓子,立刻按照之前打好的腹稿說了起來:“這次阿卡納名單公布,對我們社團是一個極大的利好,而且對我們獵隊下一步申請成為正式的注冊獵隊也非常有幫助。”

  “因此,首先,我建議給每位阿卡納一枚玉幣,以資鼓勵……社團的公積金除了之前開店剩下之外,還有一些結餘的。”

  聽到他打算自己獎勵自己玉幣,宿舍裏頓時響起一片噓聲,但這並不妨礙大家齊刷刷舉起胳膊,通過了這條建議。

  鄭清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開始扳著指頭分析起其他影響與計劃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6 15:01
第270章 輿亂
  《誰是‘世界’?誰的世界?誰來拯救世界!》

  《魔杖墮落之始——將十八歲年輕巫師納入大阿卡納序列!》

  《阿卡納評選背後的重重黑幕》

  《麵對質疑,魔杖始終保持了沉默!》

  《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發言人:無可奉告!》

  《大巫師會議發言人:不會對三方機構發布的名單做任何評價》

  《月下議會發言人:摒除偏見,團結共贏》

  《揭開2009屆大阿卡納‘世界’所有者的神秘麵紗》

  《鄭清同學的新頭銜》

  《被迫解職,特魯多教授稱將抗爭到底》

  ……

  “啪!”

  辛胖子將一摞厚厚的報紙、雜誌以及內部發行的參考消息重重的撂在了書桌上,把剛剛趴在桌上迷瞪了幾分鍾的鄭清驚的跳了起來。

  “抽風了啊你,”年輕的公費生揉著眼,嚷嚷道:“沒看見別人在睡覺嗎?有沒有點公德心……”

  因為被章魚先生拉進黑名單,從現在起一直到這個學期結束,鄭清都沒有辦法進圖書館複習功課了。又因為昨天晚上魔杖發布的《阿卡納》名單,將年輕的公費生推上了風口浪尖,隻用簡單推測,都不需要蕭大博士燒一塊龜甲,鄭清就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索性今天已經是周五,不論是上午的煉金術還是下午的實踐課都沒有更多內容需要鄭清一定要去課堂上完成。

  於是他便拜托蕭笑幫他請了假,打算在宿舍裏窩三天,避避風頭,眼不見心不煩,下周直接上考場。

  但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也低估了冬天溫暖的宿舍對一個擁有貓魂的巫師是多麼的不友好——從早上起床,到現在,一上午時間,他都沒有完成一套試卷,精神總是在半迷糊與半清醒之間徘徊。

  中午,下課後的辛胖子給鄭清帶了午飯回來,同時還繞路去了一趟校報編輯室,借回來一大遝早上新收到的報紙雜誌,給鄭清提提神。

  “真不知道該誇你心寬,還是罵你不長心眼。”胖子用挖苦的語氣對鄭清說道:“也許你應該抽空去校園裏溜達溜達……看看大家都是怎麼評價你的。所有的布告欄都被你的消息遮住了,你沒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非常明智。”

  布告欄是第一大學裏很常見的公共設施,三角飛簷,或木製、或銅製,長寬沒有定製,但都會預留一塊空白的版麵,供學生們使用。

  學生們常常會在布告欄上張貼各種啟示、訊息,互通有無;學校也時不時在上麵張貼一些通知、公告。

  平日裏,布告欄上一向是五顏六色,各種五花八門的消息並存。但今天,辛胖子路過的所有布告欄都貼滿了與鄭清有關的大字報,紅紙黑墨,明晃晃,一片一片的。

  “我向來都很有自知之明。”鄭清嘟囔著,伸手撥拉著辛胖子撂在桌子上的那遝報紙雜誌,飛快的翻閱著不同媒體的頭條與重大新聞。

  不出意外,他成為今年大阿卡納序列‘世界’這件事,引得巫師世界一片嘩然。

  一個並沒有什麼傑出貢獻,也沒有高深法力,更不是某個大型巫師組織負責人的第一大學一年級新生,竟然被《阿卡納》名單納入了大阿卡納序列。

  這幾乎可以與第一大學聘任一位戲法師擔任學校正式講師相媲美了。

  誠然,媒體在發掘之後發現這位年輕的巫師擁有諸多頭銜——比如第一大學的公費生、比如小小年紀便拿到了梅林勳章、再比如他組建的獵隊在剛剛結束的校園杯獵賽新生賽中拿到了冠軍,甚至還有傳言這位年輕巫師能夠完整摹寫全部的一千多個基礎符籙。

  但也僅此而已。

  與大阿卡納序列裏的其他巫師們相比,鄭清所達成的一切成就,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就像與鄭清一同被列入今年大阿卡納名單裏的另外一位巫師,蘇施君,就沒有任何人會去質疑她的資格——月下議會的上議員,大巫師會議的列席委員,第一大學某座高級別實驗室的負責人,等等,其中任何一個頭銜單拎出來,都可以吊打巫師世界九成九以上的巫師。

  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而已。

  “道理我都懂,但是這個特魯多教授是誰?”鄭清拎起一張花邊小報,抖了抖,一臉無奈的看向辛胖子:“為什麼他那麼義憤填膺的衝我揮拳頭啊。”

  他說的是那篇題目叫《被迫解職,特魯多教授稱將抗爭到底》的報道,文章中,那位名叫特魯多的教授強烈抨擊魔杖的評選機製,質疑鄭清的身份,同時呼籲學校,乃至巫師界的有識之士團結起來,共同與這個世界的不公正相抗爭。

  相應的,這篇報道還配了一副圖片。

  圖片裏,一個穿著月白色細稠長袍,留著兩撇鋥亮小胡子的英俊巫師正憤怒的衝鄭清揮舞著拳頭——倘若不是隔著一層報紙,鄭清定然已經被那位男巫打了個鼻青臉腫。

  “就是那位巫師議會榮譽議員,第一大學反詛咒教研室主任,”辛胖子提醒道:“你之前不是特別喜歡那本《與龍共舞的日子》嗎?他就是作者!”

  “哦哦,龍教授!”鄭清恍然:“他原來叫特魯多呐,我一直以為他就叫龍教授……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你把他的位置給頂替了。”胖子幽幽解釋道:“特魯多教授是2006-2008屆大阿卡納序列的‘世界’,連續三年,結果今年被你給擠下去了……換做我,也會氣不過的。”

  鄭清扯了扯嘴角。

  “無妄之災。”年輕男巫低聲抱怨道:“名單又不是我公布的……我也沒有申請過那什麼大阿卡納的身份……為什麼要找我的麻煩呢?”

  “當初你不是也沒有招惹瑟普拉諾嗎,”胖子聳聳肩,提及那件舊事,同時安慰道:“有的時候,大家隻是需要一個理由發發脾氣而已。至於你站在最前麵,承受了別人的怒氣,隻能算你倒黴。”

  “關我屁事!”年輕的公費生暴躁著,一把將手中的報紙摔在了桌子上。

  圖片中,那位特魯多教授幹淨的長袍很快便被桌子上滴落的油漬汙染。它憤怒的揮舞了幾下拳頭之後,轉身便消失在圖片邊緣,徒留下一片空蕩蕩的灰色背景。

  不知是不是找其他畫像裏的自己借清潔劑去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7 03:37
第271章 實驗室來了不速之客
  第一大學,九有學府。

  辦公樓,中-101室。

  空曠而又黑暗的屋子裏沒有一絲聲音,讓這個色彩上就非常沉重的地方愈發壓抑起來。四麵八方的虛空中,那些星星點點的光源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反襯著屋子中央的會議桌,愈發顯得遙遠與渺小。

  龍形吊燈在橢圓形的會議桌上蜿蜒盤旋著,數十隻小精靈捧著抹布、刷子,悄無聲息的穿梭在它那精巧的鱗甲間,將它的身子擦的鋥光瓦亮。

  吊燈下,沒有像以往那樣,擺放著數十張高背椅,隻零落的放了六張椅子。

  首位各一,左右各二。

  第一大學的兩位副校長坐在桌子兩端,四所學院的院長分列兩側,所有人都沒有真身前來,而是投影落座。

  “這麼做真的好嗎?他還隻是個孩子。”愛瑪教授一改往日咄咄逼人的氣勢,語氣中多了幾分擔憂。

  她的身形在龍形吊燈的光輝下微微有些變形,顯得稍微苗條了一些。

  “沒什麼好不好……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老姚雖然隻是投影,卻依舊習慣性的咬著煙鬥,無形的煙氣隨著投影的晃動嫋嫋升起,仿佛光線在波動。

  他的麵前,張開一份寬大的報紙,將他大半張麵孔遮掩住,讓人沒有辦法看清他的表情。雖然投影的表情原本就很難看清。

  報紙上,《誰是‘世界’?誰的世界?誰來拯救世界!》碩大的黑體字標題異常醒目,即便隔著背麵,仿佛仍舊能夠感受到文章裏流露出的犀利氣息。

  石副校長的目光從那份報紙的標題上滑過,視線頓時深沉了幾分。

  “《阿卡納》最重要的就是權威性……有的時候,遲來的證明,會讓這種權威更加深入人心。”石副校長的食指輕輕敲打在桌麵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卻輕而易舉攫取了其他幾位大巫師的注意力。

  她話鋒一轉,語氣稍稍加重了一些:“與這份名單相比,我對月下議會的動態更在意……它們的爪子伸的太長了……而且對學校安排的事務一直推三阻四。”

  “學校對月下議會並沒有管轄權。”坐在她對麵的若愚副校長輕聲提醒了一句。他將身子縮在寬大的袍子裏,頭上還罩著帽兜,一眼望去,黑黢黢一片,仿佛一道影子似的。

  “但如果對它們接二連三的試探視而不見,恐怕那些原本在學校外麵遠遠圍觀的鬣狗都會撲上來撕咬幾口。”愛瑪教授顯然不太讚同若愚副校長的看法。

  “需要砍掉它們的爪子嗎?”星空學院的院長嘿嘿笑了一下:“據我所知,最近很是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不速之客呢。”

  “蘇施君還在學校呆著,這是月下議會最好的表態。就連第一大學都不是鐵板一塊,我們也不能奢望月下議會裏沒有異議。”老姚放下報紙,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呋……再給它們一次機會,準備征召令吧。”

  會議室裏頓時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

  ……

  就在學校的諸位大佬提及蘇施君的時候。

  布吉島深處,二維進化實驗室。

  蘇施君的辦公室裏,恰好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記得你是姚院長班上的班長吧,”蘇施君臉上戴著那副寬大的眼鏡,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按著一遝實驗材料,歪著頭,好奇的打量著對麵那位女巫:“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雖然理論上,巫師可以通過占卜知曉很多事情,但一方麵占卜具有很大的反噬性,另一方麵,並不是每個人都擅長這種複雜的魔法技藝,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清晰準確的看破迷霧。

  所以,除了部分怪胎,極少有人會事無巨細都用占卜術測算。

  蔣玉穿著九有學院的紅色袍子,正坐在蘇施君的對麵。

  她的胸口別著九有學院的院徽以及身為班長的徽章,雙手按在膝蓋上,上身挺的筆直,坐姿端正,表情也很鄭重。

  “非常抱歉打擾您,”聽到蘇施君的問題後,她先是低頭表達了自己歉意,繼而解釋道:“我今天來,是因為鄭清的事情。”

  “哦……”蘇施君拉長聲音,身子稍稍坐直了一點,眯著眼,打量著對麵的女巫,臉上浮現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鄭清是誰?”

  蔣玉抿抿嘴唇。

  “就是與您一起被列入今年大阿卡納序列的學生,”即便知道對麵那位大美女在裝傻,她仍舊非常認真的解釋道:“他也是姚院長的學生,在九有學院天文08-1班,是我的同學。”

  “唔,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印象。”蘇施君扶了扶眼鏡,語氣輕快的問道:“所以說,你來找我,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呢?”

  蔣玉輕輕吸了一口氣,繼而語速飛快的解釋道:“因為這次阿卡納名單的事情,特魯多教授打算向鄭清發起決鬥邀請,時間就定在期末考試結束……我去過辦公樓,但是包括姚院長、愛瑪女士在內,許多教授都不見了蹤影。所以最終隻能來找您。”

  “但是我並不認識那個什麼特魯多呀?”蘇施君眨眨眼:“而且,這種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呢?”

  蔣玉臉上微微飄起一抹紅暈。

  “我是天文08-1班的班長,”她清了清嗓子,強調道:“鄭清是我們班上的同學……知道這件事而不去阻止,屬於失職。”

  “嘖,姑且相信你說的話吧,”蘇施君撇撇嘴,反問了一句:“隻不過,我還是不太明白,他的事情,你為什麼要找我?”

  蔣玉大膽的看著對麵那位聞名遐邇的女巫,猶豫片刻,終於輕聲說了三個字:

  “波塞冬。”

  蘇施君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她的指尖在書桌上輕輕敲打了一下,原本半掩著的辦公室們頓時碰死。

  屋子裏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蔣玉坐在椅子上,仿佛能夠聽到對麵女巫心底飛快掐算占卜的動靜。但她始終不動聲色,沒有進一步解釋。

  良久。

  蘇施君終於再次開口。

  “是蘇芽那小丫頭吧,”蘇施君了然道:“她跟李家那位小靈巫關係不錯。”

  身為一位大巫師,隻需認真推算,很少有事情能夠瞞過她的眼睛。而且她也不屑於抵賴或者掩蓋什麼。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8 03:12
第272章 月下動
  第一大學是一座大學,所以校園裏多是十八九歲的青年巫師,跟隨蘇施君來到這所學校後,蘇芽很難找到適齡的玩伴。

  而李萌恰好就是這樣的人選——相似的家族背景、相似的年紀、相同的性別,兩個小女巫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李萌不是個守口如瓶、沉著穩重的家夥,蘇芽亦然。

  雖然青丘公館的女仆長多次向小狐女強調過工作紀律,但就像嬤嬤們要求蘇芽‘站著的時候尾巴要卷在腰裏’‘梳頭發要把耳朵掩住’這樣的規矩一樣,隻要身旁沒有約束,她很容易便會把那些規矩忘在腦後。

  奔跑的時候尾巴吊在身後多舒服,左搖右擺還能保持平衡!為什麼一定要卷在腰間呢?

  所以,鄭清經常帶著波塞冬去二維進化實驗室以及青丘公館的消息不經意間便被蘇芽泄露了出去。原本就對鄭清上次爽約青丘公館那件事深表不滿的李萌,在知道這條消息後,回到宿舍便憤憤不平的向自家表姐抱怨起來——她倒沒有領悟更深處的信息,隻是對鄭清明明知道青丘公館怎麼走,卻一直裝聾作啞大為不滿。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在李萌抱怨的時候,蔣玉隻是簡單推衍了一番,便捕捉到這條消息背後那令人震驚的事實了。

  這也是她現在坐在蘇施君麵前的理由。

  “特魯多教授對吧,”蘇施君倚靠著自己的高背椅,目光平平直視對麵的女生,輕聲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提醒他注意相關道德風險的……第一大學絕對不會出現以大欺小的事情,過去不會,將來也不會。”

  身為月下議會上議員,而且是一位大巫師,對學校裏的一名普通巫師進行簡單提醒,完全足夠了。

  蔣玉非常清楚這一點。

  她立刻站起身,微微鞠躬致謝:“麻煩您了……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您工作了。”

  “唔,不急不急。”蘇施君抬手招了招,製止蔣玉打算立刻離開的舉動,然後一手托腮,笑眯眯的看著女生:“既然我替你幫了他一個忙,你也替我幫他一個忙怎麼樣?”

  這句話有點拗口,卻不難理解。

  蔣玉冰雪聰明,一點即通。

  “來之前我就擬好了相關的沉默條款,已經讓李萌簽字了。”她垂下眼睫毛,沒有看蘇施君的眼睛,隻是簡單解釋了一句,然後又微微鞠了一躬,悄然離去。

  蘇施君目送女生離去的背影,良久,才籲了口氣。

  “嘁……現在的年輕人呐。”她老氣橫秋的點評著,卻沒有說出最終的結論。

  她沒有說完,但旁邊有人幫她說完了。

  “現在的年輕人呐……總是不懂得輕重。”說話間,一道影子仿佛紙片似的,從門後晃晃悠悠飄了下來,落地顯形,隻是眨眼間,便充氣般漲大,變成正常人大小。

  這位不速之客身材修長,穿著黑色燕尾服,頭戴高頂帽,帽子下散落出幾縷金色的鬈發,手中還抓著一柄細長的手杖。

  “蘇蘇,好久不見~”米爾頓公爵摘下帽子,非常有禮貌的向屋子的主人打著招呼。

  回應他的,是幾道青濛濛的風刃。

  “噗!”

  剛剛露出人形的吸血鬼公爵便被這幾道風刃切成了數段。隻不過幾朵紅焰閃過,原本被分屍的吸血鬼眨眼間便又黏合成了一體,坐在了剛剛蔣玉坐過的椅子上。

  “呼……”吸血鬼公爵大口喘著氣,一副鹹魚上岸的模樣:“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呐……你打招呼的方式還是這麼熱情。”

  蘇施君一語不發,抱著胳膊,斜著眼,死死盯著辦公室裏的不速之客。

  看樣子她打定主意不說話了。

  米爾頓公爵又喘了一會兒,見女巫仍舊一語不發,終於感到了一絲絲尷尬,輕咳了幾下,坐直身子,稍稍露出幾分正經模樣。

  “議會判斷學校半年內會有某種大的舉動,可能會對議會造成非常大的影響,所以希望你能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查清楚這件事。”他幹巴巴的述說著自己的來意,最後強調道:“如果實在弄不清學校裏那些家夥在做什麼,能搞清楚他們的真實去向也足夠了。”

  聽完吸血鬼的要求之後,蘇施君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表情。

  “嗬嗬……”女巫冷笑著,毫不留情的挖苦道:“議會?哪個議會?月下議會還是黑暗議會?需不需要給你準備兩套製服?……不要以為身上罩了塊黑布就能掩人耳目……你覺得學校為什麼最後派我去收拾冬狩會上的爛攤子?你們真的以為憑借地下世界那隻死老鼠提前做的手腳,就能從學校守護陣法中溜出去?”

  米爾頓公爵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尷尬。

  不久前的冬狩會上,趁著學校內部稍顯空虛,他確實夥同其他幾位同伴試圖從第一大學眼皮子底下將某位年輕巫師掠走。卻不料被某位主持了守護陣法的女巫追的倉皇逃竄,最後連攢了上百年家底才打造出來的義身都丟了個幹淨。

  此外,據說黑暗議會裏某位大佬也在那場變故中受了重傷。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吸血鬼公爵紅著臉,硬著頭皮否認道——能夠讓臉色蒼白的吸血鬼紅了臉,可想而知他現在的處境多麼尷尬。

  蘇施君冷笑一聲,沒有繼續落井下石。

  好在米爾頓也不是毛頭小子,好歹擔任卡倫家族的輪值族長也有些日子了,很容易便重新調整好心態。

  “我之前提出的要求,都是月下議會的意見。”說著,米爾頓公爵的目光落在蘇施君書桌的角落,那裏擺放著一份半攤開的報紙,依稀可以看見大大的黑體字標題‘《月下議會發言人:摒除偏見,團結共贏》……’

  公爵停頓了幾秒,補充道:“在‘阿卡納’名單出爐之前,我們就算想做什麼,也隻能悄悄做一些手腳。但現在阿卡納名單已經出來了,整個巫師世界,包括四海妖王那裏,肯定已經注意到某些異常……你不能指望議會眼睜睜看著這麼好的機會從手中溜走……”

  “那是你們的事情!”蘇施君粗暴的打斷米爾頓的話。

  “這也是你的事情。”米爾頓這一次沒有退縮,而是認真看著女巫的眼睛,強調道。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9 10:43
第273章 8方雲動(3)
  離開二維進化實驗室,蔣玉並沒有立刻回轉宿舍。

  她站在環湖長廊的一處涼亭裏,遠遠眺望著清冷的、宛如一塊璞玉的湖麵,徘徊片刻,最終繞過臨鍾湖,進了書山館。

  因為現在屬於學期末,書山館裏到處都是複習功課的學生,放眼望去,每一張自習桌上都坐著埋頭啃書的年輕巫師,甚至還有許多學生因為沒有座位,幹脆席地而坐,依靠在窗戶下麵,借著窗外淡淡的白光發奮苦讀。

  蔣玉沒有打攪那些臨陣磨槍的同學,而是順著過道,悄無聲息的穿梭過重重書架,繞過一條條幽深的書架迷廊,最終來到書山館三樓的某處角落。

  那是一處隱藏在兩座書架夾角內的書桌,地處偏僻,左近五重書架內,就隻有這一張桌子,原本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的複習場所,但由於這裏光線較差,且沒有窗戶,整體氛圍非常壓抑,很容易讓人在學習的時候睡著。

  就像現在桌子上趴著的那位女巫一樣。

  “醒醒,”蔣玉走上前,無奈的推了她兩把,小聲叫道:“如果你想睡覺,可以回宿舍再睡。”

  書桌上趴著的女巫伸了個懶腰,抬起頭,酒紅色的大波浪向下滑去,露出一張精致的麵孔,以及一雙惺忪睡眼。

  “幾點了?”伊蓮娜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問道。

  蔣玉摸出自己的計時器,瞟了一眼:“還差十分鍾就是晚上七點……也許你應該出去走走,勞逸結合,學習才能更有效率。”

  說話間,伊蓮娜已經從書桌旁站起身,左右抻了抻胳膊,活動了一番筋骨。

  聽到蔣玉的建議後,吉普賽女巫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忽然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不要說路過順便打個招呼這樣的話……”

  說著,她轉頭看了看左右,調侃般補充了一句:“我的這個小世界位於主世界之外,幾乎嵌在了晶壁係上……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經過這裏的。”

  “確實有事,跟考試有關係。”蔣玉猶豫了片刻,才解釋道:“下午實踐課你沒去,飛紙鶴我擔心說不清楚,所以過來跟你說一聲……下周一的魔咒考試改成了早上八點半到十一點,總共兩個半小時。考試地點沒有變動,還是按照之前收到的通知為準。”

  說到這裏,蔣玉便停了下來。

  伊蓮娜眼巴巴的瞅著女班長,半晌,見沒有後續,不由做了個鬼臉,道:“就這?一句話的事兒……我覺得紙鶴肯定能說清楚吧。”

  蔣玉的臉上難得浮現一層紅暈。

  “就怕萬一,什麼時候都不能大意。”她強行辯解了一句。

  吉普賽女巫抬起胳膊,將腦後的長發綰了起來,同時配合的說道:“對對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愧是班長大人,做事就是認真。”

  空氣安靜了幾秒鍾。

  伊蓮娜再次開口,恭喜道:“啊,差點忘了恭喜你,進入阿卡納權杖序列……聽說進了那個名單的巫師,以後都能成大人物。”

  “隻是小阿卡納而已,算不了什麼。”蔣玉擺擺手,順著吉普賽女巫的話題轉而問道:“提到阿卡納,鄭清這次進入大阿卡納序列,有沒有什麼打算?”

  “打算?”伊蓮娜眨眨眼,一臉莫名:“不知道誒……這種事情不應該問他本人去嗎?”

  “哦,是這樣,自從阿卡納名單發布之後,鄭清同學就請了假,沒來上課。”蔣玉語速飛快的說道:“大家都知道你們兩個在談戀愛……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恰好今天你也沒來上課……我以為你會知道點什麼。”

  “我們沒聊過這方麵的事情。”吉普賽女巫幹巴巴的回答道。

  這場莫名其妙的聊天到此結束。

  站在圖書館門口,蔣玉滿臉懊惱。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想見見伊蓮娜,想跟她說說話——而且還找了一條那麼蒼白的理由——而現在,她甚至已經有點想不起來剛剛自己說了些什麼。

  “糟糕的月亮。”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黑漆漆的夜色,自言自語道。

  ……

  ……

  同樣懊惱著的,還有一隻肥胖的大老鼠。

  鼠仙人坐在流浪吧二樓的私人會客室,整個身子都陷入了軟綿綿的寬大沙發中——這原本應該是一個非常舒服的姿勢,然而恰恰相反,坐在沙發中的鼠仙人此刻滿臉不安,伸著爪子揪著自己短短的鼠須,看上去似乎恨不得將他們都揪下來似的。

  “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不要心急,不要心急……心急吃不到熱豆腐。”鼠仙人顛三倒四,語氣顯得有些倉皇:“現在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禁咒沒搞到手,反而把我的義身也丟在了林子裏……”

  “我們的,”站在屋角的流浪巫師豎起一根手指,糾正道:“不是你的義身,是我們的義身……我們的義身都丟在了那個林子裏了。”

  “這是重點嗎?”鼠仙人尾巴用力一勾,將掛在沙發背上的幾串燈火蟲扯到地板上,語氣愈發焦躁:“你們!我們!學校如果不知道,為什麼會讓你的流浪吧停業整頓呢?……今天是你的流浪吧停業,明天呢?我的鼠族世界就在學校正下麵,那些古板的老家夥隨時都能闖進去,把我的鼠子鼠孫們都塞進黑獄裏去!”

  “聽上去確實有些糟糕……但還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流浪巫師倒了一杯‘流光歲月’,塞到鼠仙人手中,同時順手從旁邊的吧台上取下來一張報紙,丟到鼠仙人麵前的茶幾上。

  “因為我們的動作,學校現在是已經放棄隱藏那個小家夥了。”流浪巫師指著報紙上配的一張照片,輕聲說道:“這是個好現象……說明我們的方向沒有出現錯誤。”

  他的手底下,是一張鄭清在開學典禮上發言的照片。

  照片旁邊,《鄭清同學的新頭銜》幾個大字異常醒目。巨大的黑體字上繚繞著幾道仿佛幽魂般的煙氣,將整個報道的氣氛烘托的格外詭異。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10 04:11
第274章 8方雲動(4)
“鄭清……他到底是誰?”

鼠仙人揪著自己的短須,盯著茶幾上攤開的報紙,打量著那張照片上那個緊張兮兮的年輕巫師,輕聲問道:“或者說,為什麼是他?”

“他是誰?”

流浪巫師重複了一遍鼠仙人的問題,然後低低的笑著,笑著,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將整個屋子震的嗡嗡作響,掛在藤蔓上的燈火蟲仿佛暴雨肆虐後的樹葉,劈裏啪啦掉落一地。

鼠仙人皺著眉,稍稍坐直身子,腆著大肚子,安靜的看著對麵的老巫師。

“他既是噩夢,也是希望;既是惡魔,也是天使;他是撒旦的化身,來凡間播撒恐懼的種子;他是雅威的孩子,為眾生祈求和平的曙光。”

說到這裏,流浪巫師停下了,看著鼠仙人,輕聲說道:“另外,他還是一條路。”

“一條道?”鼠仙人敏銳的抓住流浪巫師話語後隱藏的含義,小小的眼睛睜的溜圓:“他?那個一年級學生?他有一條道?”

“他就是那條路。”流浪巫師糾正鼠仙人的措辭,忽然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杯,補充道:“哦,對了,他還是流浪吧的金卡會員。”

鼠仙人對流浪巫師後麵自得的話語充耳不聞。

它胖胖的身子努力前傾,顯得有些費力,然後又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隻單片眼睛,架在尖尖的鼻梁上,對準報紙上的那個小人兒,嘴裏喃喃著,反複念叨:“……真是不可思議,太神奇了……難道這就是校長最後的作品嗎?……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普通學生。”

報紙上,照片裏,那個站在獎台上手足無措的年輕巫師,被鼠仙人盯的愈發緊張,最後索性將整個腦袋都藏在演講稿後麵去了——這一點與許多心情不好就轉身離開照片的家夥比起來,顯得稍稍有點責任心。

“一個普通學生可拿不到大阿卡納的身份。就算魔杖做初步篩選的人都是瞎子,做最終審核的教授聯席會議可不是蠢貨。”流浪巫師呷了一口‘流金歲月’,盯著酒杯裏那些金色的星星點點滑進嘴裏,咂咂嘴,滿意的說道:“這瓶酒味道真的很棒,你不應該浪費它。”

鼠仙人伸手撥開麵前的酒杯,放下眼鏡,抬頭看向流浪巫師。

“這種消息,你是怎麼知道的?”它的表情有些嚴肅,隻不過因為臉上褶皺太多,導致這份嚴肅被稀釋不少。

但即便如此,也無法掩蓋它提出問題的尖銳程度。

流浪巫師低聲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鼠仙人的質疑,隻是含糊其辭道:“就像我們之前說過的那樣……議會裏既然可以有妖魔、可以有月下生物、可以有黑巫師,為什麼就不能有白巫師呢?黑暗議會的黑暗,並不僅僅局限於我們身處黑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鼠仙人簡短點評道。

……

……

“呀呀呀,真是意料之外的狀況呀!”

穿著粉紅色POLO衫、藍白花紋沙灘褲的黑發青年,將一份報紙張的大大的,舉在半空中,賣力吆喝著:“瞧瞧,瞧瞧,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對阿卡納名單的反應——無可奉告!嘿,這可是給了那些無冕之王一個響亮的巴掌啊!”

空曠的甲板上,除了哈瑞的叫囂之外,在沒有一絲其他動靜。

船首的女妖像除了頭發以外,連眼皮都動不了,自然不會答應哈瑞的話。主桅杆上掛著的光頭大漢又始終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沒有多餘的精力。還有坐在船側垂釣的金發青年,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顯然也對黑發青年的話題不感興趣。

至於船長或者船靈,

除了開船收帆,或者下達其他命令,其他時候鮮少出現在甲板上。
整艘迷霧號,也許隻有不久前新進加入的廚娘會對哈瑞的話題有一點興趣。

哈瑞叫那麼大聲,也確實是在撩撥尼基塔。

“噔噔噔噔噔!”

一串急促的高跟鞋聲從側麵的船艙裏傳出,未幾,一張迷人的麵孔便從裏麵探出頭來。

船艙外的陽光有些刺眼。

尼基塔伸手撩開耳邊的發絲,抬手搭著涼棚,張望了一下。

“新報紙?”她喊了一聲:“如果你下午茶的點心上不想被多抹一層蒼蠅果醬或者多幾滴木蚤汁,最好麻溜的……”

話音未落,一道粉紅色的身影便倏然出現在女妖的眼前。

“誒誒誒,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用點心威脅別人好不啦。”哈瑞眯著猩紅色的眼睛,打量著女妖身上穿著的廚娘裝,補充道:“這個樣子,你永遠沒機會上岸的。”

“嘁。”尼基塔發出一聲不屑的吐氣,劈手奪過哈瑞手中的報紙,隨即一目十行的看起上麵的報道來。

“話說回來,你已經成巫師嘴裏的妖魔了,為什麼還關心那個什麼阿卡納呢?”哈瑞雙手抱頭,優哉遊哉的在女妖旁邊來回踱步,從甲板走到船艙壁上,然後再踏足虛空,整個人像表針一樣不緊不慢的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卻絲毫不顯得突兀。

仿佛他的腳底有一條看不見的小路似的。

“說的你好像不賭獵賽似的。”尼基塔斜乜了黑發青年一眼,嘲諷道。

“不一樣,不一樣,”哈瑞連連擺手,否認道:“我買的籌碼與巫師完全相反……能從巫師們手中賺到閃閃發亮的玉幣,才是對所有巫師最大的挑釁。”

這一次,尼基塔沒有接話。

倒不是她覺得哈瑞說的有道理,而是她注意到報紙報道中的某些措辭。

“唔……什麼叫‘學校反對任何組織或個人對獨立三方機構出具的評級報告說三道四,也不會對那些說三道四的組織或個人做任何評價’,”

女妖重複著報紙上的官宣,眉毛挑的老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之前一份報紙不是說過嗎,阿卡納名單都是經過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評審之後才會公布的……這也算獨立三方機構?”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掩耳盜鈴?”黑發青年倒立在虛空中,腦後勺幾乎蹭到女妖額前。然鵝神奇的是,不論他的衣服還是頭發,都沒有隨著重力落下來,而是依舊順滑的指向天空。

似乎對他來說,此刻天空與大地完全顛倒過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12 01:19
第275章 古樹開花
  迷霧號船尾掛著的氣死風燈驟然熄滅,綠色的燈光仿佛聽到什麼號令似的,瞬間縮回了玻璃罩子裏。

  船艙出口處,正在沉思的女妖與懸空倒立的男妖同時回頭,看向那盞風燈——不僅是他倆,包括蹲在船舷上垂釣萊恩、掛在桅杆上的壯漢阿諾,也在同一時間看向船尾。

  “開船啦!!”哈瑞‘撲通’一下從半空中摔了下來,同時不忘仰起腦袋,扯著嗓子嚎叫了一聲。

  似乎是為他的這句話做注腳。

  主桅杆上,那張被完整展開的黑色船帆嘩啦啦的落了下來,手臂粗細的浸水麻繩仿佛一條條從洞穴裏鑽出的蟒蛇,順著桅杆、甲板、船艙頂肆意遊動著,將落下的船帆纏了個結結實實。

  “方向正北!目的地已經告訴船首女妖了……哈瑞、萊恩,去給我把甲板重新擦洗一遍!我們是偉大的黑船,不是漩渦號那些肮髒的海底藤壺!如果我腳底下再出現一朵鹽花,你們兩個就老老實實給我在水裏泡一個月!”

  一個跛腳老頭突兀的出現在甲板上,衝著剛剛收起釣竿的萊恩,以及正在從甲板上爬起的哈瑞吼道。

  金發青年與黑發青年二話不說,連滾帶爬的撲向船尾甲板。木頭水桶、粗大的刷子以及幾根拖把仿佛小狼狗似的跟著兩個男妖身後,叮呤咣啷。

  尼基塔憐憫的瞟了兩位同伴一眼——平日裏,這種粗使活計都是船上那些黑瘦的白眼精靈去做,卻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輪到他倆倒黴。

  跛腳老頭轉過頭,看向尼基塔,漆黑的眼眶裏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還有你,漂亮的小家夥……去下麵,船長有事找你。”

  如同尼基塔第一次進入時的感覺一樣,迷霧號的船長室仍舊是那麼狹小與逼仄。

  背對著女妖的那個高大身影,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將這個原本就不大的空間裏的光線都吸了進去,使得屋子的色彩格外黯淡。

  隻不過與第一次不同的是,再次進入這間屋子的時候,女妖的胸前已經不再佩戴巫妖王的工形骷髏標準,取而代之的,是右臂上那朵黑色的標誌。

  她拘謹的站在船艙口,渾身止不住輕微顫抖。

  “你上船有半年了吧,”船長溫和的聲音並沒有安撫女妖的緊張。

  她不安的抬起頭,小聲回答道:“二百零一天了,船長。”

  “呋……時間過的可真快。”迷霧號船長身前升起一股青白色的煙氣,但轉眼間,那股煙氣便化作一隻白色的小鳥,順著狹窄的窗戶,鑽了出去。

  船艙裏沉默了一小會兒。

  迷霧號船長的聲音重新響起:“我記得第一大學開學的時候,委派了你一個任務……讓你潛入第一大學,打探消息的,對吧。”

  女妖聞言,顫抖的愈發厲害。

  那是她從迷霧號接到的第一份任務,也是她自告奮勇提出來的。原本按照計劃,她應該老老實實呆在空乘休息室裏,等待空投學生,飛機落島檢修的時候順著密道潛入第一大學即可,但計劃還沒有完全展開,便因為女妖暴起殺人而被迫中止。

  雖然船長試探第一大學的目的最終實現了,但女妖的行為也暴露了他們對第一大學的覬覦,讓第一大學在第一時間提高了安防等級。

  “……我可以解釋!”女妖稍顯慌亂的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迷霧號船長轉過身,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女妖立刻垂下眼皮,讓自己的視線顯得不那麼失禮。

  “我記得你當時說,是因為一個男生?”船長的聲音一貫溫和,卻充滿了力量。

  “對,一個新生……短頭發,聞上去很香……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控製心底突然湧現出的那股力量。”尼基塔低聲嗚咽著,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麼,慌亂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報紙,舉到麵前。

  “就是他,大人,就是這個男生!”尼基塔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拚命解釋道:“他被阿卡納收錄進了‘大阿卡納序列’,是今年的‘世界’!他的身上一定有什麼問題!”

  看得出,這張報紙女妖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原本光滑的紙麵上布滿了細小的褶皺,摸上去軟軟的,仿佛裏麵的纖維都被揉碎了似的。

  迷霧號船長低著頭,看著報紙上那個在開學典禮上說著獲獎感言的男生,沒有說話。

  良久。

  他才開口,輕聲問道:“你知道,為什麼要派你去第一大學嗎?”

  女妖愣了愣,努力思索著,最後才非常謹慎的回答道:“是為了試探校長在不在學校嗎?”

  “那個老頭子,在不在學校呆著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船長大人哂笑一聲:“我們是大海的孩子,隻要那個老頭子沒有躲在我的船上,隨便他在哪裏都沒關係。”

  女妖低下頭,繼續苦苦思索,卻也不敢隨便猜測。

  迷霧號船長沒有浪費他的時間,停了停,便徑直解釋道:“是因為一棵樹。”

  “一棵樹?”女妖的表情愈發迷茫。

  “說起來,這件事跟你還有些關係。”船長大人似乎來了興致,滔滔不絕的解釋起來:“你帶上船的那個小孩子,記得吧,作為‘犧牲’,她的分量稍顯不足,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半血妖魔……”

  尼基塔心髒一抽,一股無法遏製的悲傷感覺從心底彌漫開來。

  周周,那個信任自己的小家夥,那個細聲細語鼓勵自己的小家夥,那個陪著自己逃了半個世界的小家夥。

  她忍不住伸手,攥住了自己的胳膊,死死攥住。

  現在,她們是一體了。

  當她回過神的時候,迷霧號船長仍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他們的計劃,他們四位大海妖的計劃。

  “……那個小家夥作為犧牲雖然不夠合格,但作為一個禮物卻非常,非常合格。”船長大人說著,語速忽然急促了幾分:“你知道黑獄吧?”

  女妖下意識的點點頭,周周的母親就在黑獄擔任看守,當初她也正是借助這層關係,才進入迷霧號船長的船艙。

  “那個小家夥的記憶裏,有一個非常,非常有趣的畫麵。”說道這裏,船長停頓了幾秒,才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重複道:“非常,非常有趣……黑獄裏,有棵樹……一棵年紀很大,很大的古樹,開花了。”

  聽到這裏,尼基塔終於無法遏製內心震驚,抬起頭,看向迷霧號船長。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13 02:38
第276章 玄黃木
  黑獄,是巫師聯盟用來關押被捕獲的妖魔們的監獄。

  雖然絕大多數妖魔都會在捕獵過程中被巫師們殺死,但總有一些妖魔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幸存下來,比如特殊的能力、特殊的血脈、以及它們知道的特殊的情報,或者單純隻是因為命大,等等。

  所有這些活著的妖魔,都會被巫師們關押進黑獄。

  即便是某些巫師的魔法實驗課題涉及活體妖魔的使用,也隻能使用黑獄中單獨設立的全封閉實驗室。按照第一大學實驗安全的相關管理條例,禁止任何活體妖魔出現在黑獄之外的實驗室——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一頭野妖出現在學府之後,會引發紅色警報,最後還導致一係列處分與人事調動。

  但黑獄不是養老院。

  進入黑獄裏的妖魔,不可能等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而從外麵捕獲進監獄的妖魔又日複一日,源源不絕。這讓黑獄之中積攢了巨量的妖魔屍體。

  部分屍體血脈獨特或者品相良好,還可以被巫師們回收利用。還有許多屍體因為破碎、品相、雞肋等因素,回收利用價值極低。

  “……那株古樹,是黑獄用來回收妖魔屍身的最終方案。”迷霧號船長的目光越過女妖的肩頭,看向窗外,看著那一望無際的大海,語氣愈發深沉:“每隔數百年,當那棵樹‘吃飽喝足’之後,就會開花,結出幾個果子。這種果子對巫師們並沒有什麼大的用處,但對於妖魔,尤其是高階妖魔來說,卻有致命的誘惑……”

  聽到這裏,尼基塔不由屏住了呼吸。

  船長提及的那株古樹,她並不是第一次聽說。

  第一大學漫長的辦校曆史中,流傳下來無數奇幻而又迷人的傳言,在一代又一代學生們之間口口相傳。玄黃木隻是其中一個——玄黃木就是學生們傳言中黑獄那株古樹的名字。

  據說,玄黃木年齡極大,以六十年為春,六十年為秋,前後兩百餘年做一歲,才能長出一圈年輪,而黑獄就建立在這株古樹的根係範圍之內。

  據說,玄黃木專吃妖魔,而且生冷不忌。無論是巫妖、海妖、還是其他奇形怪種,隻要屬於妖魔,都是那棵古木的資糧。

  據說,玄黃木每‘一歲’之間,都會開一次花,結一次果。如同曇花一般,玄黃木開花結果之間的時間間隔極短——當然,這個‘極短’是針對玄黃木的時間來計算的。對於巫師們來說,這株古木開花與結果之間的間隔時間在幾個月至大半年不等。

  據說,玄黃木的果子能幫助高階妖魔進階。

  想到這裏,女妖的眼神漸漸有些發亮。

  迷霧號船長垂下眼皮,嘴角微微勾起。女妖的反應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對於妖魔們來說,促進血脈進化,追尋真祖的腳步,是鐫刻在它們血脈深處的本能。

  “最初,我們隻是計劃集合一些誌同道合的盟友,打破黑獄,從那株古樹上搶幾顆果子。”迷霧號船長繼續說道:“在這其中,時機非常非常關鍵。如果某個老不死的家夥還在學校裏呆著,那我們這個計劃就必須上報海妖王大人,才有實現的可能性。”

  “幸運的是,那個老頭子出門了……所以,下一步,知道那株古樹什麼時候結果子,就非常重要了。”

  說到這裏,迷霧號船長再次停了下來。

  尼基塔愣了愣,後背的汗毛驟然炸起——她忽然意識到一種可怕的情況,那就是船長需要黑獄中有內應,所以才會向她解釋這麼多。黑獄是什麼地方,她非常清楚。年輕的女妖並不認為自己能在那種恐怖的地方活下來。

  但迷霧號船長下一句話就讓她重新安心下來。

  “你不是做內應的最佳選擇,”船長扯了扯嘴角,道:“這一點從開始那次入校專機計劃上就能看出來。”

  尼基塔悄悄咽了口唾沫,剛剛瘋狂跳動的心髒也稍稍舒緩了一些。

  “單憑我們四海妖王,還不足以打破黑獄。但如果將這件事告訴那些妖王們,最後果子的分配方案又令人苦惱……就在這個時候,黑暗議會傳來一個消息。”

  “他們會派遣人手,協助我們打破第一大學的外圍防禦。”

  “條件就是那個男生。”

  女妖輕輕吸了口氣,目光重新看向手中抓著的那份報紙。照片上,那張年輕的麵孔在聚光燈下顯得有些拘束、有些緊張,看上去相貌平平,氣勢也不突出。

  為什麼黑暗議會希望得到那個男生呢?

  迷霧號船長沒有進一步解釋。

  而是對女妖解釋了他說這些話的目的:“告訴你這些事情,是因為你是一把非常出色的鑰匙。”

  鑰匙?尼基塔在心底琢磨著這個詞,感到自己隱約抓住了什麼。

  “你總能給我帶來一些新的驚喜……就像鑰匙一樣,打開一扇又一扇藏匿著寶物的大門。”迷霧號船長不慌不忙的補充道:“那株古木, 這個男生……雖然看上去每件事都跟你沒太大的關係,但你的身影總會在若隱若現的出現在其中。”

  “在占卜學裏,這叫做‘關聯效應’,或者也可以叫做‘氣運’。”

  “如果想讓關聯效應的效果最大化,最佳方案就是讓關聯者,也就是你,不斷做出新的選擇。”

  “現在,我就給你一個新的選擇。”

  “以迷霧號高級船員的身份下船,無論你想去新世界,還是沉默森林,亦或者黑獄,我們都會滿足你的願望……或者,繼續當一個廚娘,呆在迷霧號的甲板下麵。”

  迷霧號船長的邏輯看上去有些奇特,但在尼基塔看來,卻非常容易理解——常年與神秘學打交道,巫師們或者妖魔們,總會對某些玄之又玄的聯係抱以足夠的尊重。

  船長的想法,無非是利用女妖的選擇,來為他們那份計劃的占卜工作提供新的參數罷了。

  “我選擇留在船上。”尼基塔猶豫許久,才咬牙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雖然她非常、非常想上岸,但她也知道自己現在能力大小。

  外麵的世界太危險,還是老老實實在船上當一個廚娘來的安穩。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13 02:39
第277章 先生與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目標。”

  “這是他們的自由。”

  “但就像阿爾法學院那句話說的那樣……自由,就是要學會放棄。眉毛胡子一把抓,最後隻能抓住一把空氣。那不是自由,那是虛無。”

  吳先生仰躺在寬大的躺椅上,手裏捧著一本《易經》,伴隨著椅子前後緩緩的搖動,不緊不慢的說著。

  時近傍晚,三有書屋的店裏沒有一個客人,隻有一隻黃花狸,蹲在先生身旁的櫃台上,慢條斯理的舔著小瓷碗裏的奶皮。

  寒風吹打著玻璃窗,發出撲棱撲棱的響聲,屋內卻溫暖如春,伴隨著橘黃色的燈光,營造出一片舒適安逸的氣氛。

  聽完吳先生的那番話,黃花狸抬起頭,舔了舔嘴邊毛,喉嚨裏發出不滿的呼嚕。

  “跟你說正事兒呢……淨扯那些有的沒的嗷。”在先生麵前,這隻花貓絲毫沒有見外人時的冷漠,顯得有些隨意,也有些囉嗦:“我就問你一句話,第一大學那些破事,你到底管不管了?!”

  “不管!”吳先生斬釘截鐵的回答著,同時伸手摸起身旁的紫砂茶壺,對著壺嘴跐溜吸了一口茶水,然後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

  “黑獄裏那棵玄黃木你不管了?學府裏異神封印鬆動你不管了?還有石慧跟若愚老頭子之間明爭暗鬥,你也不管了?”黃花狸追問三連,聲音越來越高。

  “不管。”吳先生搖搖頭:“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這個世界終究要靠他們的選擇運轉下去的。”

  “鄭清那小子也不管了?”黃花狸一尾巴敲在了木頭櫃台上,敲的木板咚咚作響。

  這一次,吳先生稍稍猶豫了幾秒鍾。

  眼看先生態度有些鬆動,黃花狸立刻巴拉巴拉分析起來:

  “前兩天你也去過布吉島,知道學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今年恰好是玄黃木兩萬四千歲整壽,開的花格外出彩,如果不出意外,今年那棵老樹結的果子能讓那幾頭妖王更進一步……它們現在沒冒頭,就是讓下麵幾頭大妖探路。”

  “近半年,學校一直增加黑獄的人手,架設各種防禦、隱匿以及攻擊的陣法……即便這樣,也不能完全保證那些果子的安全。”

  “你覺得幾個月之後那些大妖攻打黑獄,鄭清小子呆在學校會安全嗎?”

  “還有外麵新成立的那個黑暗議會,跟月下議會‘擁禁咒派’勾勾搭搭,一直在打鄭清小子的主意……他們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提及月下議會,黃花狸的脾氣顯得愈發壞了:“月下議會的家夥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一個上議員,馬上要成為大巫師的吸血鬼,竟然欺負一個一年級的學生?!說出去也不怕人恥笑。簡直給約翰那老小子丟人。”

  它說的自然是D&K開業當天,米爾頓公爵在店裏大打出手的那件事。

  “都是年輕人,還是為了女娃娃,稍微衝動一點也是難免的……不是最後沒有鬧出什麼糟糕的後果嗎?讓那些孩子多見見世麵,沒什麼不好。”吳先生語重心長的安慰了花貓一句。

  黃花狸對先生的這個回答嗤之以鼻:“‘都是年輕人’?”

  它粗著嗓子,學著先生的語氣重複了那句話,繼而咆哮起來:“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老不死,看誰都是小孩子嗎?米爾頓幾百歲的家夥,跟鄭清小子十幾歲的年紀,能一樣嗎?”

  “咳咳,禮貌,禮貌。”吳先生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黃花狸渾身炸起的毛驟然一收,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鼻子,嘴裏發出一個不屑的聲音:“嘁……”

  書店內一時陷入安靜之中。

  直到黃花狸瞥見櫃台下麵露出來的一份報紙,注意到報紙上麵的題目——《魔杖墮落之始——將十八歲年輕巫師納入大阿卡納序列!》

  它伸出爪子,將那份報紙撈到桌麵上,然後一目十行掃完那篇文章的大致內容。

  “啪!”黃花狸一巴爪拍在了文章配圖上,把照片裏舉著梅林勳章的年輕巫師嚇的落荒而逃。

  “學校裏那些家夥都不是蠢貨……你不打算管那些閑事,總要管鄭小子的吧。”黃花狸用一種譏嘲的語氣說道:“現在,他們把鄭小子丟在了明麵,讓他當了今年的大阿卡納的‘世界’,你覺得你還能在這個書店裏呆多久?”

  一直咯吱咯吱前後搖晃的躺椅終於停了下來。

  始終握在手裏的《易經》也重新合住。

  吳先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禁咒是這個宇宙最終極、最純粹的力量。”

  “是真理的具現。”

  “也是這個世界不同勢力之間維持平衡的關鍵……讓他去當世界,倒也說得過去。幾年不見,學校那些家夥看人的眼光倒精確了不少。”

  “這是關鍵喵?”黃花狸尾巴一揚,說話間不由自主帶了點貓腔:“當初是你說的要他參加考試,去見見世麵……現在把他一個人丟在那麼危險的地方,你不應該負責嗎?還是說你改變了之前的想法,打算讓月下議會或者黑暗議會的瘋子們掌握禁咒?”

  吳先生長身而起,連連搖頭。

  “禁咒不擴散原則是這個世界穩定的基石,這點不容改變。”他將手中的《易經》塞進書架裏,然後在長袍外披上一件黑馬褂,轉頭看向黃花狸:“我去那幾個地方轉轉,估計年後才能回來……你多費心,不要讓那孩子情緒失控……他最近狀態怎麼樣?”

  黃花狸懶洋洋的臥在櫃台上,撇撇嘴:“還能怎麼樣?老樣子……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期末考試的原因,他最近睡覺不太穩當,經常做噩夢。你有沒有什麼法子?”

  “還能怎麼辦?如果安眠符籙沒用的話,那就試著給他枕頭下塞一個兔子爪子吧。”吳先生這樣回答道。

  “兔爪子有用嗎?”黃花狸對此非常懷疑。

  “永遠不要低估那些經過時間考驗的魔法……它們總讓學院派巫師看上去像傻瓜。”吳先生哈哈笑著,身形一散,眨眼便從書店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5-14 14:02
第278章 期末考試
  一月五日,周一。

  農曆臘月初十,小寒。

  宜,納彩、問名、祭祀、嫁娶;

  忌,開市、安葬、修墳。

  宜忌裏麵沒有一個跟考試有關,看上去確實是個考試的好日子——從玄學上來說,這一天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最起碼,不會有人借口因為體質敏感,受忌諱而發揮失常。

  這一天是第一大學九有學院期末考試第一場開始的日子。

  一大早,學府裏的氣氛就已經壓抑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從做早課的飛苑,到吃早飯的食堂,再到林蔭路下的青石板小道,每一個路過的身影都腳步匆匆、麵無表情;或低著頭,手裏抓著小紙片,嘴裏念念有詞,試圖在進入考場之前再最後掙紮一下。

  這種情況令鄭清感到喜憂參半。

  喜的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考試上麵,自然會降低對他這位新晉‘大阿卡納-世界’的關注,令他外在壓力大減。

  憂的是,其他人的這種緊張狀態,深深感染了鄭清。原本他的心態還是比較放鬆的,但在其他人影響下,也不自覺緊張起來。

  就像現在。

  因為第一場考試是魔咒學的筆試部分,所以一大早,他就拿著魔咒課的筆記開始念念有詞,連做早課的時候都沒放下,甚至吃早餐的時候,他還在背誦法書的國際標準以及法書的使用原理——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會對蕭大博士有種深切的羨慕嫉妒恨。

  整個403宿舍,或者說,整個天文08-1班,也許隻有蕭大博士能夠在筆試開始之前還在用法書實驗不同魔咒釋放時的微妙區別。

  “真想把你的腦子摳出來燉著吃了啊。”年輕的公費生如此說道。

  蕭大博士虛著眼,瞄了他一下,提醒道:“你是一個純血統的人類,並沒有僵屍或者吸血鬼的能力……我不認為你吃掉我的腦子就能考個好成績。”

  “也就是說,如果我吃的話,就能考個好成績了,對嗎?”跟著他們一起在食堂就餐的迪倫笑嘻嘻的插口問了一句。

  鄭清扯了扯嘴角:“你們學院的考試方法不是打架嗎?你要他的腦子有什麼用……如果你真有那個想法,長老的腦子比博士的腦子更適合你。”

  去吃張季信的腦子?

  迪倫咧咧嘴,沒有接茬。他腦殼壞掉了才會去做這件事。按照張家人遺傳的火爆脾氣與護短習慣,如果迪倫真的做點什麼,那麼在他吃到燉腦之前,他那兩顆漂亮的小尖牙肯定已經被人拔掉了。

  “吃飯的時候能不能聊點輕鬆的話題,”辛胖子抓著紅皮包子,一口一口,吃的滿嘴流油,同時囔聲囔氣的抱怨道:“你們說的我都沒胃口了。”

  其他三人齊刷刷斜乜著胖子,對他‘沒什麼胃口’說辭深表懷疑。

  不過看著辛胖子吃飯,確實也讓鄭清提起幾分胃口。

  他忍不住跟著胖子,撿起盤子裏的一個紅皮包子——考試當天的用餐也很講究——就像這種紅皮包子,是今天食堂早餐的主食,用謬種做的餡兒、血紅麵皮裹出的包子,然後用柳枝做的盤子盛著,一盤六個。

  包子寓意祝福,也被稱為‘福包’;而一盤六個則寓意六六大順。

  每個人學生起碼都要吃掉一盤福包。

  畢竟這是一所巫師的大學,神秘學向來在學生們中間有巨大的市場。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是所有人麵對神秘學時的統一態度。

  便是學府食堂的大師傅們,都會小翼維護這類心照不宣的做法。

  雖然不能在粥羹或者豆漿裏添加福靈劑,但食堂的大師傅們仍舊精心搭配了適合考生們的‘特供’早餐。

  除了‘福包’之外,還有‘福湯’。

  所謂‘福湯’,就是一小罐靛青色的粘稠液體,看上去像是用豌豆或者生羅漢豆夾雜著不明草藥打出的豆漿,而且是還沒濾掉渣滓的豆漿。

  “福湯能夠幫我們中和雜亂的精神……在考試之前,我們的精神需要處於非常純淨的狀態……這種狀態能夠增加我們靈魂的敏感程度,提高反應速度,幫助我們準備把握魔咒施展過程中的微妙變化。”

  提及吃,辛胖子仿佛化身一位藝術家,坐在餐桌前,向同伴們解釋著今天的早餐,侃侃而談:“謬種是祝福的主角,血麵是古老的靈丹妙藥……還有這份福湯,承載了曆史上無數考生對我們的祝福!”

  鄭清用了很大力氣才忍住提醒胖子,今天早上考的是魔咒學的筆試,還沒到實踐科目,不需要他費那麼多力氣‘純淨’他的精神。

  “所謂‘福湯’,實際上就是豆漿、蛋清、迷迭香、薄荷以及龍牙草混合在一起打出的營養液,能夠稍稍提高一點你的注意力,讓你保持清醒。”蕭大博士在一旁附耳,悄悄對鄭清解釋著。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哦, 對了,如果你沒什麼信心,我建議你在湯裏加點輔料……許多人喜歡在裏麵加幾勺文曲星廟裏的香灰,據說很有效果……如果你沒有門路,我可以讓人幫忙從亞特拉斯學校搞一點出來。”

  作為以‘信仰’為本的學院,亞特拉斯學院向來不缺乏各種各樣的神祇。

  鄭清用力搖了搖腦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如果你有門路,可以進點貨,擺到D&K裏麵去賣,”他似是想起什麼,補充道:“自從冬狩之後,學校不再要求大家捕獵老鼠或者食屍甲蟲,店裏生意一直比較低迷。”

  “那種事情,考試之後再談。”辛胖子粗聲粗氣的打斷公費生的念叨,強調道:“我們現在最重要,也是唯一需要關注的,就是考試!”

  鄭清聳聳肩,瞟了一眼胖子麵前的早餐。

  看得出,胖子對蕭笑剛剛提及那些‘傳統’或者‘偏方’篤信的很。他甚至參考了現代神秘學裏流行的某些說法,按照體重來重新配置了自己的早餐。

  比如那份‘福湯’,擺在胖子麵前的分量足足是其他人的三倍還要多。

  “也許你進考場之前,應該準備一個尿袋。”鄭清最後提醒了胖子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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