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09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15 02:52
第249章 降臨
    “轟!”

    一根沉重的木棒重重的砸在鬆軟的雪地裏,砸出一個巨大的雪坑,濺起一片四散的雪花。說是木棒,其實更像一柄木錘,因為在棒頭的位置,隆起一塊巨大的樹瘤,仿佛一柄錘子的錘頭似的。

    木棒的身子,並沒有握在某位巫師的手裏,而是長在一株大樹上。

    是的,這根木棒是一位‘樹人’的武器。

    在那個雙眼泛紅的牛頭開始瘋狂拔樹的時候,年輕巫師們並沒有阻止,而是謹慎的構築起防禦法陣,警惕那個牛頭的舉動。在他們看來,牛頭的舉動更像是失控後的某種後遺症。

    況且,拜托,那隻是一個長了牛腦袋的家夥,你能指望它的一舉一動會有什麼深意嗎?

    所以很快,他們就為自己的偏見與大意付出了代價。

    牛頭拔出大樹,龜背在樹身留下符文,美女蛇灑下藥水,而最後那位金光閃閃的家夥賦予那些大樹靈魂。

    不是傳統的德魯伊法術,但是適用範圍更寬廣——這也是助教們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另一個緣故——即便是樹齡不足五十年的幼苗,也被它們成功喚醒。

    “小心!”

    “轟!”

    一條胳膊從後麵伸了過來,狠狠的拽了一把,險些將年輕的公費生拽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巨大的樹瘤擦著他的頭皮呼嘯著飛過,結結實實的砸在了旁邊助教們支撐起的一道護盾上,砸的那塊護盾一陣亂閃,險些破碎開來。

    “這些變異樹人不僅皮糙肉厚,而且身手意外敏捷……你最好不要像教科書上教給你的辦法那樣,站在原地準備咒語。”希爾達助教一邊向那棵樹人丟出一道束縛咒,一邊回過頭向年輕巫師傳授經驗。

    鄭清驚魂未定的看著那株樹人在束縛咒下咆哮掙紮,連連點頭。

    “還有,如果你不想陪著那些樹人一起變成火把,就不要使用任何與火有關的咒語。”助教先生在轉身前最後叮囑道:“剛剛那個牛頭拔出來的好多樹都是鬆柏類的,非常容易點燃……羽哥剛剛安排後麵的幾個輔助準備各種水類魔法,防止對麵那些家夥使用兩敗俱傷的打法。我建議你們也按照他的安排去做。”

    ……

    ……

    當蘇施君穿過臨時通道,降臨這座沙盒小世界的時候,雪地裏的亂局已漸漸接近尾聲。

    助教們雖然用出了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魔法,但終究在位階上有差距。僅僅是注冊巫師的他們,麵對四位大巫師的義身,也隻能左支右拙,勉強應付。

    如果不是依靠人數眾多,且主動性更強,恐怕他們的戰陣早早就會被那些家夥打散掉。

    相較於助教們,宥罪獵隊這些連注冊巫師都不是的家夥,更是隻能在一旁敲敲邊鼓,打打醬油。也就是鄭清能臨陣畫符,還有兩把符槍,能遠程支援一下助教們的反擊,才讓這些第一大學的天之驕子們臉上不那麼難看。

    當然,不管戰鬥如何激烈,助教們始終牢牢站在戰陣最前沿,將那些狂暴的樹人與那四道瘋狂的義身死死擋在身前。一種想要傷害身後學生,就必須要跨過他們屍體的堅定。

    “學校的人什麼時候才能來?!”

    當又一位助教被牛頭的拳頭砸的吐血倒飛回戰陣後,鄭清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焦躁,抬頭看向頭頂那蕩漾著的天空。

    隨著戰鬥越來越激烈,這片臨時構築的沙箱小世界已經漸漸承受不住外溢的魔力,有了散架的趨勢。頭頂那輪忽扁忽圓的明月就是最好的證明。

    “十分鍾內援軍不來,學校就隻能幫我們收屍了。”辛胖子抓著一根雞腿,惡狠狠的撕下一塊雞肉,嘟囔著:“就算變成藍巨人,我也沒有信心闖過空間亂流,活著出去。”

    “十分鍾?”蕭笑低著頭,擺弄手中的水晶球,對胖子的推測嗤之以鼻:“就算助教們能撐那麼長時間,這片空間也堅持不了那麼久……按照我的看法,五分鍾,不能更多了。”

    這個悲觀的論調令周圍的氣氛愈發低落。

    鄭清不得不想辦法轉移話題,試著讓大家忽略這股氣氛。

    “就服你什麼時候都能吃下去東西。”鄭清回頭看了一眼滿嘴流油的胖子,忍不住長長的歎了口氣:“我感覺自己的胃現在已經扭成了一團……像是在抽筋。”

    “人都要死了,還不許吃飽了上路?”胖子怪眼一翻,給出了一個非常充分的理由:“至於你說的胃痙攣,那是病,要治。”

    倘若在平日,鄭清一定會絞盡腦汁籌措理由駁斥胖子的說辭,再不濟,也會想辦法接茬擠兌胖子幾句。但現在,他完全沒有那份心思,隻是皺著眉,死死盯著不遠處與助教們打作一團的幾道身影。

    說是幾道,實際上自始至終在與助教們糾纏著的,隻有那個牛頭,以及時不時抽冷子偷襲的龜背矮子。那條美女蛇以及那位渾身金光閃閃的家夥,一直都站在樹人軍團的後方,間或丟來幾道咒語,一副打醬油的模樣。

    終於,當牛頭再一次被助教們的戰陣擊退之後,它放棄了繼續進攻,而是轉身狂怒的衝向它的幾位同伴。

    “你們打算袖手旁觀到什麼時候?!”牛頭人紅著眼,鼻孔中噴出兩股粗大的白氣,聲音震的這片空間都在發抖:“難道你們沒有感應嗎?它已經隕落了!”

    “你是它的義身,我們不是……你的感應自然比我們都強烈的多。 ”美女蛇吐出長長的信子,似乎在感應著空間傳來的波動,這讓她說話時的聲音有些含糊:“況且,你一個人動手,就要把這片空間砸碎了……”

    “如果我們不帶走屬於我們的戰利品,那麼迎接我們的唯一命運就是被銷毀!”牛頭人咆哮道。

    “難道你們還有其他命運嗎?”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牛頭人的咆哮,語氣中充滿了肅殺之意。

    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抬起頭,循聲望去。

    隻見半空中,明月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身披紅色大氅的絕美身影。

    那道身影之後,三條巨大的青色狐尾虛影悄無聲息的晃動著,乍一看似乎將整片天空都塞滿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16 03:53
第250章 牛角
    “你們就是那四個家夥的義身?”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蹦躂!”

    伴隨著清冷肅殺的聲音,那道紅色的大氅重重的砸在了雪地裏。原本就已經顫顫巍巍的沙箱空間在這道撞擊之下發出了不祥的咯吱聲,空氣中搖曳起肉眼可見的無形波紋。將希爾達等助教唬的麵無人色。

    倒是宥罪獵隊的幾位年輕獵手,因為對沙箱空間破滅的危害了解不多,表現的比那些年紀更大的助教們還鎮定——而獵隊裏唯一的一位知識儲備可以與助教們媲美的蕭大博士,自始至終都在埋頭在他那個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對外部發生的事情充耳不聞。

    “你們三個攔住她!”

    牛頭衝幾位同伴狂吼一聲,渾身肌肉猛然撐大一倍,將它身上那件寬大的黑袍撐的滿滿當當,看上去仿佛變成了一件緊身衣,讓它原本就已經非常狂暴的氣勢愈發驚人。

    它的打算非常簡單,任何人都能一目了然——讓三位同伴拖住蘇施君的步伐,而它則放開壓製,全力突破助教們構築的防線,捕獲人質,置之死地而後生。

    至於沙箱世界崩潰的威脅,早已被它們置之腦後了。

    反正空間崩潰是死,壓製力量後被蘇大議員揍爆也是死,等死,一起死算了。

    必須承認,這些有膽子在第一大學眼皮底下渾水摸魚的家夥不論是膽色亦或者見識都非常出眾。即便這四個家夥僅僅是某些人的義身,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也令人側目不已。

    與牛頭相比,它的三位同伴動靜很小,動作卻絲毫沒有含糊。

    在得到同伴信號的一瞬間,包括美女蛇、龜背在內的三道身影就默不作聲的撲向蘇施君,狂風裹挾著積雪,將半個森林都卷入了一場風暴之中。那襲原本異常醒目的紅色大氅,眨眼間便被席卷而來的暴風雪淹沒了。

    隱約間,年輕的公費生可以看到大如山嶽的蛇尾在風暴中翻滾,重若泰山的龜背從天而降,還有那四處綻放的金色光芒,如利劍一般,將這片空間刺的殘破不堪,仿佛下一秒就會化作一蓬碎片。

    隻有那襲紅衣,被埋進了風暴的最深處,自始至終沒有顯露出痕跡。

    正當公費生在那裏兀自擔憂之際,忽然聽到那咆哮的風雪中傳出一聲霹靂。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清晰的咒語:

    “闞han!如!虓xiao!虎!”

    清亮的咒語夾雜著雷霆,穿破重重壓製,響徹整片森林。

    那些一直舉著大木棍子四處亂砸的變異樹人在這道咒語之下忽然丟了棍子,趴在雪地間,開始瑟瑟發抖。而正麵硬抗了這道咒語的美女蛇等義身更是不堪,已然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

    糟糕之處在於,這道咒語似乎是不分敵我的範圍型攻擊魔法。

    助教團一直苦苦撐著的防禦陣法,在這道咒語下轟然瓦解;包括托馬斯在內的許多助教吐著血,臉色蒼白的跪在了雪地裏。

    鄭清非常理解他們的痛苦。

    因為他也感受到了那道咒語的威力——仿佛一個膽子很小的人走夜路翻越山嶺,忽然從黑暗中躥出一頭吊睛白額大虎,衝他連聲咆哮似的。

    鄭清覺得自己沒有被當場嚇的尿褲子已經是神經非常粗大的表現了。

    “……這也太坑了吧。”年輕的公費生低著頭,跪坐在地上,按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因為那道咒語帶來的強烈心悸,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完全喘不過氣來了,額頭的冷汗嘩嘩的向外冒著,同時有種強烈的上廁所的衝動。

    當然,這些負麵效果來得快,去的也快。隻是蹲下身子幾秒鍾,鄭清就重新感覺身上開始冒出熱氣,漸漸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能力。

    “她幹嘛不用雷咒收拾那些家夥。”鄭清吸著氣,盯著地麵一小片雪花在他的呼吸作用下化作冰晶。

    “因為這個沙箱承受不起威力更大的雷咒了。”蕭笑對年輕公費生的抱怨有些不以為然:“事實上,我覺得蘇女神做的非常好……選擇了一道震懾心神而不是破壞力超強的咒語,可以在維持空間穩定的條件下最大程度擊敗對手。換做我,我想不出比這更好……”

    博士的解釋在此戛然而止。

    鄭清沒有追究博士想說的是‘更好的咒語’還是‘更好的選擇’,亦或是‘更好的平衡點’。因為他知道博士為什麼閉了嘴。

    牛頭。

    那個眼睛顏色與鄭清有的一拚的暴躁牛頭。

    正喘著粗氣,紅著眼,站在兩位年輕巫師的身前。

    鄭清抬起頭,就看到了這麼一副恐怖的場景——牛頭的嘴角掛著一縷縷白色的涎水,渾身上下冒著熱騰騰的蒸汽,表情猙獰。它的身後,十幾位助教七零八落的躺在雪地裏,不省人事,隱約還能看到一片片殷紅在雪地裏綻放。

    鄭清慢慢吸著空氣裏冰涼的冷氣。

    他沒有站起身,而是不動聲色的將手挪到了屁股後麵。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動那柄符槍。”出乎鄭清意料,牛頭的態度相當寬和,隻不過它那猙獰的表情配著它嘴裏的話,將那點寬和抹的一幹二淨了:“萬一你不小心扣動扳機,我可能會不小心捏爆手邊某個家夥的腦袋。”

    鄭清咽了口唾沫,立刻將雙手挪到身前,示意自己絕不輕舉妄動。

    然後牛頭轉頭看了一眼蘇施君所在的位置。鄭清順著它的目光看去,隻見那襲紅氅正站在數十米開外,手中拖著美女蛇的尾巴尖,謹慎的看向牛頭。

    “我允許你們離開。”蘇施君輕聲說道。

    她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要牛頭放過身邊的年輕巫師。

    牛頭臉上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你放我們走……但我們能去哪裏呢?”說著,它抬手,抓住自己的一根牛角,用力一拗。在鄭清目瞪口呆中,牛頭拔下了它的牛角。

    然後它將牛角尖塞進嘴裏,嘎嘣一咬。

    “呸!”

    它吐出了嘴裏的牛角渣, 將那角根還帶著破碎皮毛與淋漓鮮血的牛角舉到月光下,打量了一番。

    “真是根漂亮的牛角號,”它讚歎著,將牛角塞進嘴裏,鼓起鼓起腮幫子,用力吹了起來:

    “嗚……”

    “嗚嗚………”

    “嗚……”

    一短兩長,三聲循環。

    牛頭仿佛忘卻了蘇施君那近在咫尺的威脅,全神貫注的吹起牛角號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17 02:15
第251章 交代
  聲音是很奇妙的宿體。

  平凡的日子裏,人們可以用它來唱歌、歡笑、朗誦愛情;也可以用它來哭泣、怒吼、傾瀉煩惱;還可以將它加工成武器,用來偵查、通訊、以及殺人。

  而在不平凡的日子裏,聲音可以是墨爾波墨涅的歎息,可以是伊裏絲的耳語,也可以是一股從牛角號裏噴湧而出的、打破維度製約的強大力量。

  當牛頭鼓起腮幫子,竭力吹響那根牛角號之後,整個沙箱世界變陷入了不可逆的崩潰狀態。作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從牛角號裏噴湧而出的聲音,不僅將這片脆弱的世界打的粉碎,而且似乎同時也打破了什麼桎梏。

  像是一麵鏡子被鐵錘砸在表麵後的模樣。

  鄭清麵前的空間悄無聲息的綻裂開蛛網般縱橫交錯的紋路。隻是一瞬間——不遠處蘇施君臉上的驚愕似乎還殘留在她的臉上——空間的碎片便稀裏嘩啦從那些紋路間剝落了下來,化作一蓬又一蓬星星點點的光芒,消散。

  而空間碎片之後,則是一片黢黑的、沒有任何信息的‘洞穴’。

  之所以稱它是‘洞穴’,是因為除了鄭清麵前那片直徑兩米左右的空間被徹底粉碎外,沙箱裏其他的地方還勉強存在著。打個不恰當的比方,現在的沙箱世界就像一張細密的蛛網,而鄭清麵前的蛛網則有一小塊被無形之手扯了去,留下一塊空蕩蕩的缺口。

  蘇施君並不是不想阻止那頭蠻牛繼續吹它的牛角。

  隻不過蛛網般密布的空間裂痕嚴重製約了她的一舉一動。包括她在內,整個沙箱世界裏的人都像落在蛛網上的小蟲子,每一次掙紮都會讓蛛絲愈發緊繃、網眼愈發緊密。

  也許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那個隻需要鼓動腮幫子吹氣的牛頭吧。

  “嗚嗚……”

  牛頭瞪大眼睛,竭力吹著嘴邊的號角。

  隻不過伴隨著牛角號流淌出去的,除了那渾厚悠揚的聲音之外,還有它的生命。在旁人眼中,牛頭每鼓足力氣吹一口氣,身子都會幹癟一分。仿佛那支牛角號順著那口氣抽走了它的生命力似的。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

  空氣中,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也越來越細密。與之相伴的,還有隱隱約約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的仿佛玻璃裂開的清脆‘哢嚓’聲。

  但即便是鄭清也知道,那隻是錯覺。空間碎裂的時候,人類,包括普通巫師,是不可能聽到那麼‘傳神’的聲音的。他隱約捕獲到的那些異響,隻不過是身為一個巫師的靈魂,在向它們的宿主瘋狂告警而已。

  每個人都絕望的看著眼前越來越密集的裂痕。

  這不是普通巫師或者注冊巫師可以憑借人多勢眾就能逃脫的絕境。

  也許大家唯一的希望,就隻有那位穿著一襲紅色大氅的女巫了。畢竟她是這裏唯一的一位大巫師。

  感受到眾人眼神中的期冀,蘇施君忽然歎了一口氣,丟下手中一直拽著的蛇尾巴——即便這個動作,她做起來也非常吃力。

  “這次真是被姚老頭坑大發了。”蘇大美女慢慢抬起胳膊,緩緩的撩了撩耳邊的長發,露出那張精致的麵孔。

  然後她轉頭,看向鄭清,輕聲說道:

  “平時沒事,多帶它出去轉轉,不要總讓它呆在窩裏睡覺,對身體不好。”

  “《綠野仙蹤》我給它念到第九章田鼠女王了……它比較喜歡聽第五章鐵皮樵夫,還有第六章膽小鬼獅子,你給它念的時候,可以把這兩章多念一遍。”

  “前幾天蘇芽給它準備了聖誕節禮物,一直沒找到機會……回頭你去公館幫它拿一下。我會讓蘇蔓把公館鑰匙給你,你以後去店裏,路過公館的時候,就順便進去幫忙清理一下花園裏的草精子。”

  “我可能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機會去看它。”

  “讓它乖一點。”

  一開始,鄭清還沒有反應過來蘇大美女在說什麼。

  但隨著她交代的事項越來越明顯,鄭清漸漸回過神來——《綠野仙蹤》、蘇芽的禮物,這些都與波塞冬有關。蘇施君是在告訴鄭清怎麼教育波塞冬。

  甫一反應過來,鄭清立刻被駭的魂不附體。他可沒有忘記這個園子裏除了蘇大美女與那四道半死不活的義身之外,還有十幾位第一大學的助教,以及另外三位宥罪獵隊的獵手。

  即便先前助教們被牛頭的一頓狂暴突擊打的吐血,現在也多半緩過神來了。

  此刻,還不知道有多少耳朵支的老高,在心底琢磨某些可怕念頭呢。

  隻不過這份驚嚇在女巫說到‘讓它乖一點’之後,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鄭清並不傻,否則他也拿不到九有學院公費生的名額。他隻是習慣了象牙塔裏生活,對人情世故不甚關心。

  但稍微動動腦子,都知道蘇施君這番話背後的意味。

  這幾乎算是在安排後事了。

  “開玩笑的吧……”男巫訥訥著,臉色蒼白的看著女巫,嘴唇扭曲著,似乎想擠出一個笑臉,隻不過這份努力有些失敗,隻是讓他的嘴唇顯得有些顫抖。

  蘇施君俏皮的做了個鬼臉:

  “如果有機會,記得幫我把姚老頭的辦公室砸了!”

  話音未落,她身後那件長長的紅色大氅便高高揚起——仿佛一瞬間,四周皸裂的空間都不在成為阻礙似的——與此同時,她身後那三條搖曳著的淡青色的狐尾虛影漸漸凝實,在其周圍又繚繞著一道道恍若烈焰、又如絲帶般的光環。

  然後女巫彎下腰,雙手撐在了地上。

  “轟!”

  她的這個舉動讓整個地麵都跟著震動了一下。就在那一刹,她身後的越來越凝實的狐尾‘砰’的一下炸成一片光雨。淡青色的雨點仿佛膠水一般彌漫在這片空間裏,將那些越來越細密的空間裂紋彌合起來。

  鄭清感到周身驀然一鬆,原本被空間束縛的感覺消散一空。他渾身一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分鍾,快撤!”蘇施君抬起頭,看向鄭清,輕喝道。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18 19:30
第252章 兔起鶻落
  聽到蘇施君的話後,鄭清沒有絲毫猶豫,從雪地裏爬起身,連拉帶扯,拽住旁邊的蕭大博士,又踹了胖子以及張季信一下,四個人連滾帶爬的向不遠處的助教們跑去。

  小時候看過太多電影與狗血電視劇,每每遇到這種生死關頭,比如男主人公拚命擋住了殺手/巨獸/喪屍/太監/稽查/老板等要命角色的時候,女主人公總會淒淒慘慘戚戚擠出幾滴並沒有什麼必要的眼淚,要死要活的不肯走,最後錯過了最佳逃命機會,雙雙死無葬身之地。

  鄭清不止一次告誡過自己,假如真的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認真逃命,帶著犧牲者的那一份逃出去,讓犧牲者的犧牲不至於白費。

  現在,他真的遇到這種情況了。

  而且,他也如腦海中模擬了千百次那樣,非常理智、非常認真的逃命了。

  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心裏堵得慌。

  專注!專注!

  男巫用力扇了自己兩巴掌。

  他還要回去照顧波塞冬!他還要幫蘇蘇把老姚的辦公室砸了!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不能在這個時候走神。

  鄭清的目光掃過不遠處那片橫七豎八的雪地——他要想辦法把昏過去的助教們弄醒,想辦法把他們身上的傷勢止一止,然後再想辦法穿過碎月旁邊那處的那處臨時通道——蘇大美女說了,他隻有一分鍾的時間!

  一分鍾,秒針滴答滴答響六十下就沒了。

  現在已經滴答了四五下了吧?!

  鄭清腦海裏飄過這個念頭,但他卻沒有真的拿出懷表去計算一下時間。現在的時間每一秒,每一秒都很寶貴。

  幸運的是,之前牛頭衝擊助教們的防禦戰陣時,宥罪獵隊的幾位獵手都在戰陣的最中央,受到的傷害最小,所以鄭清現在並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

  而速度最快的張季信已經跑到了一位伏地不動的助教身旁,將其扶起,給他灌了點蛇油。緊隨其後的辛胖子也飛快的翻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衝向其他受傷的助教們。

  事情似乎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鄭清心底這麼想著,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向蘇施君所在的方向——曾幾何時,他是那麼鄙視這種優柔寡斷的行為。而現在,他忽然有些明白,有的時候,正確的選擇並不一定正確,錯誤的選擇也不能說真的錯了。

  然後他看到了令人目眥欲裂的場景。

  一隻枯瘦的、長了六根手指的大手,剛剛從牛頭人吹出的那個直徑兩米左右的黑洞裏探了出來,捏出彈指的模樣。

  鄭清回過頭的時候,那隻大手的中指恰好急速向外彈出。

  “啪!”

  一股急促的氣流重重打在了蘇施君的身上,將她打的吐血飛起。女巫原本硬撐著穩固下來的空間在這一彈指之後再次發出了嗶嗶啵啵的碎裂聲。

  “真是令人失望的結果。”

  沙啞的聲音從那口黑洞深處傳了出來,嗡嗡作響,震得鄭清渾身發麻。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這股強烈的嗡嗡聲還幫了宥罪獵隊的年輕巫師們一個不大不小的忙——它將許多原本陷入昏迷中的助教給震醒了過來。

  隻不過,此時的鄭清,已經完全沒有心思逃命了。

  因為他看到那隻大手的六根手指已然收回、握拳,重新砸向了蘇施君。

  “滾開啊!!”

  年輕的男巫終於沒有辦法繼續騙自己理智下去了,他怒吼著,從懷裏抽出兩支符槍,左手柯爾特蟒蛇,右手雷明頓,不管不顧的衝那隻大手開槍打了過去。

  “砰!砰!砰!砰!”

  左輪槍的彈匣哢哢轉動著,噴出了一道又一道顏色各異的符彈。

  “砰……哢嚓!砰……哢嚓!”

  雷明頓的節奏明顯比柯爾特的節奏慢許多,但它出眾的威力卻很好的彌補了這一缺點。

  男巫怒吼著,舉著槍向那隻大手衝鋒而去。

  他的自尊、他的信念、他的思想、都不能、而且不允許他繼續坐視不管了。

  活著,是要掙紮出來的。

  如果真的要死了,那就堂堂正正的去死吧!

  “真…是個……笨蛋呐。”

  蘇施君跪坐在地上,嘴角掛著一絲血跡,也掛著一絲微笑。她身後的紅色大氅已經變得殘破不堪,而且上麵沾染了許多泥點。原本招搖著的三條狐尾更是完全消失不見了。

  “謔……剛剛還擔心你跑掉呢。”黑洞中的那個聲音似乎可以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對於年輕公費生衝過來的舉動不僅沒有發怒,反而語氣中多了幾分驚喜:“過程很糟糕……但運氣看上去還不錯?”

  說話間,那隻原本握拳砸向蘇施君的大手忽然重新展開,順勢一拐,就地抄向狂奔而來的年輕男巫。

  鄭清眼看著一枚枚符彈砸在那隻大手上,最多濺起幾點火星;而他最熟悉、也是號稱可以‘束縛一切’的葛藟,更是在沾到那隻大手之後迅速枯萎、碳化,最後變成一道道黑灰,窸窸窣窣的落在了雪地間。

  巨大的手掌鋪天蓋地抓向鄭清,破碎的空間裂紋對其形成不了絲毫阻礙。

  年輕的公費生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隻手掌間縱橫交錯的掌紋,可以看清那六根手指指尖略帶焦黃的痕跡,甚至可以看清指縫間探出的一根根細密絨毛。

  “跟我走吧……你的未來不應該局限在這座小島上。”

  那個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幾分得意、幾分迫不及待。

  “喵?!”

  鄭清耳畔響起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貓叫,隨即肚皮上感受到了一隻毛茸茸的小爪子。

  “砰!”

  “誒呦!霧草!!”

  年輕的公費生捂著肚子慘叫著,以比衝上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去。

  當他吸著冷氣,從雪地裏爬起身後,立刻看到了造成他那份痛苦的罪魁禍首。

  一隻豎著尾巴、弓著身子的黃花狸,正在與那隻大手對峙。

  “嘶……黃哥?”鄭清遲疑著,打了聲招呼。

  “嗷!!”黃花狸沒有說話,而是從喉嚨裏發出警告般的聲音。隻不過這個聲音是針對那隻大手,還是針對鄭清,就不得而知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19 04:58
第253章 子曰
  黃花狸原本並不打算現身。

  與其費心費力應付外麵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它更願意穿梭在不同的空間縫隙之間,躲在其他人看不見的角落裏,靜靜觀察某個不自覺的家夥。

  但現實的情況是,如果它不出手,某個家夥就要被抓走了——對於知道一點事實的貓來說,那簡直是一個糟糕的不能更糟糕的情況。

  就像一位攝影愛好者,守著一隻混入鴨群裏的醜小鴨,看著它一天天長大,樂此不疲。眼瞅著冬天過去,小鴨子長大,就要振翅高飛了,卻不料一隻禿鷲從天而降,一爪子將還沒完全長大的醜小鴨給抓走了。

  還有比這更糟心的事情嗎?

  事實上,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今年的冬狩活動都與黃花狸預想中的‘第一大學課外實踐活動’有著巨大的偏差。

  當然,黃花狸的大名並不叫黃花狸。

  為了避免被探測魔法順藤摸瓜捕捉到它的痕跡,這裏暫且就用這個代號。

  根據以往慣例以及老生常談,所謂冬狩,就是學校在沉默森林邊緣劃出危險程度不同的獵區,然後將能力各不相同的學生們投放進去,讓他們清理獵區裏的‘害蟲們’。有的時候校外害蟲數量不夠,學校還會委托其他機構提供一些鮮活的獵物。

  總的來說,這應該是一個有計劃、有方案、有指向性結局的大型演習活動。是很有保障的、非常安全的一個期末考核行為。

  當然,因為今年沉默返潮提前的緣故,沉默森林裏跑出來的‘害蟲’數量與種類都有點超標。但這一切仍舊在學校的掌控之中。

  隻不過隨著D甲獵區出現了一個計劃外的‘沙箱小世界’,隨著這個小世界慢慢崩潰,隨著肥瑞、隨著四個不速之客、隨著蘇施君以及那隻無名大手的輪番上場,黃花狸終於沒有辦法繼續暗中觀察.jpg了。

  再不出爪,小老弟就要被那隻大手抓走了!

  好在幸運的是,在最後一刻,它終於聯絡上了遠在莫測之地的先生。

  “嘿……老不死的來不了,所以讓你這家夥頂缸嗎?”

  黑洞裏的聲音不急不緩,似乎對於黃花狸的出現沒有絲毫詫異。隻不過與平靜的聲音不同,那隻原本張開的大手瞬間捏了一個手訣,同時往回縮了縮,擺出一副異常謹慎的姿態。

  “聒噪!”

  被迫現身的黃花狸脾氣很差,抬起爪子,一巴掌就向那隻大手糊了過去。

  小毛爪初揮時,才瓶蓋大小;繼而急速漲大,變成杯口大小、碗口大小、鍋蓋大小;待爪子揮到黑洞口的時候,已經漲到直徑兩米出頭,不多不少,恰好把那個洞口給堵住。

  縮在黑洞口的那隻大手也不含糊,六指飛動,瞬間便掐出了一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手訣:“節…彼…南…山!維…石…岩…岩!!”

  “轟!!!”

  巨大的貓爪重重的拍在了一座岩山的虛影之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將鄭清的耳朵震的嗡嗡作響——與其相比,之前黑洞裏傳出的那個嗡嗡的沙啞聲音,仿佛像清泉流水一樣悅耳動聽。

  “你的爪子上都是肉墊嗎?”黑洞裏那個沙啞的聲音繼續撩撥著黃花狸,語氣也變得越來越惡劣了:“……總聽別人說,貓有九命……不知道你活了這麼久,現在還剩下幾條命。”

  “勞資估摸著,自己怎麼都還有七八條命。”黃花狸毫不客氣的反噴回去:“倒是你,雖然不知道你還剩幾條……但今天肯定會少一條的。這點我很確定。”

  “我很懷疑憑你那毛茸茸的小爪子,能不能算清十以內的加減乘除。”伴隨著這個嘲笑的聲音,岩山虛影下的那隻大手也順勢比劃出一個挑釁的中指,並且向黃花狸勾了勾。

  怎麼看都要上演一場貓手大戰

  黃花狸原本還弓著背、豎著尾巴、惡狠狠的盯著那座岩山虛影下的大手,一副隨時撲上去將其撕扯稀爛的樣子。

  卻不知道為何,它忽然收起架勢,重新恢複了一隻貓常見的慵懶模樣。

  而鄭清很快便知道黃花狸態度轉變的緣故了。

  “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鄭清耳邊響起,將他嚇了一跳。

  回過頭,是一個穿著長袍,戴著黑框圓眼鏡,長得有些矮矮胖胖的身影。正是三有書屋的老板,教鄭清符籙知識的吳先生。

  鄭清眼圈一澀,吸了吸鼻子,臉上卻不由自主綻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先生好!”他立刻回身,整理了一番袍子,對著那個身影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吳先生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抓住鄭清的衣領,理了理,教訓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鄭清似懂非懂的跟著點了點頭。

  不遠處,蘇施君一臉震驚的看著吳先生胖胖的身影, 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吳先生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稱讚道:“盡美矣,又盡善也。”

  言罷,他環顧四周,看著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鬆柏,看著混雜了泥點與血水的雪地,看著遠處緊張的助教團與宥罪獵隊的年輕巫師們,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歲寒,然後知鬆柏之後凋也。”

  “嘶……嘿嘿……老不死的又在掉書袋。”黑洞裏那個沙啞的聲音怪笑著,毫不客氣的打斷先生的話:“老而不死,何解?”

  先生笑著回答道:“發奮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雲爾。”

  就在這一問一答之間,鄭清忽然意識到什麼東西不對。他環顧四周,看著仍舊一臉震驚模樣的蘇施君,看著懶洋洋趴在樹樁上一動不動的黃花狸,看著身後互相攙扶的助教與宥罪獵隊的幾位同伴。

  尤其是從一分鍾之前,辛胖子就在向希爾達助教在嘴裏灌藥。

  按照那個小藥瓶的大小,就算裏麵裝滿了藥水也早就應該喝幹淨了。但胖子卻一直舉著那個小藥瓶。而那個小藥瓶也一直向外淌著藥水。

  這位年輕的公費生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20 03:34
第254章 有朋自遠方來
  “先生?!”

  鄭清用略帶震驚而又詢問的眼神看向吳先生,似乎希望他能向自己說點什麼。

  很明顯,整個世界的時間似乎已經被凝固在了某個瞬間。這一點,從辛胖子以及蘇施君等其他人目前的反應中可以輕易推斷出。

  而鄭清對於自己為什麼還能動彈,以及吳先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那口黑洞裏的六指大手屬於誰、肥瑞到底是誰、黃花狸是不是巫師等等一係列問題的答案非常好奇。

  隻不過,吳先生看上去並沒有向年輕巫師解釋一下的想法。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先生搖著頭,目光在四周破碎的空間,尤其是蘇施君消耗本源後殘留的那些痕跡間停頓片刻,最終重新看向六指:“……他們都還是孩子,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聽到吳先生的話之後,黑洞裏傳出來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幾分:“哈!孩子?!擁有(嗶嗶)的孩子?”

  鄭清有些牙疼的看了先生一眼。

  毫無疑問,六指剛剛那句話裏有一些非常關鍵的信息被‘消音’了。而能做到這點,且有意願去做這一點的,隻有吳先生。

  “嘿嘿嘿……小子,現在是不是很好奇剛才我說了什麼?隻要你向前走兩步,走到我旁邊,你想知道的任何答案,我都可以告訴你。”六指中的食指做了一個勾動的手勢,語氣中充滿了誘惑。

  出乎意料,吳先生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六指那些誘惑的話語,依舊平靜的看著前方。

  鄭清驚疑不定的看了黑洞一樣,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躲到先生的後側,同時嘟囔了一句:“這家夥有病吧(;一_一)!”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你不受時間之力的幹擾嗎?你不想知道我的來意嗎?你對自己的存在有很多困惑吧!”六指猛然提高聲音:“向前走一步,這些問題都不會困擾你了!甚至財富!甚至力量!甚至美色!甚至未來!你想要的,我們都能提供給你!”

  聽著這些充滿蠱惑的用詞與激昂的語氣,鄭清不僅沒有感受到誘惑,反而愈發警惕。

  這種風格,怕不是傳說中的‘傳銷’?

  不過,風格雖然老套,但鄭清對於六指提到的某些詞語還是有些在意的。

  “你們?”年輕的公費生在反問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吳先生一眼。隻不過吳先生好像打定了什麼主意,默許了鄭清與六指間的互動。

  “你們是誰?今天那個牛頭也是你們的人嗎?為什麼要在學校外麵做這種事情?”鄭清原本隻打算問一個問題的,但話一出口,後續的問題便遏製不住了接踵而出:“你們的目標是誰?是我嗎?為什麼?肥瑞給你們也是一夥的嗎?”

  這些問題,他既是在詢問六指,也是在詢問吳先生。

  “嘿嘿嘿……許多問題啊,小子。”六指怪笑著,並沒有明確回答鄭清的一係列問題:“如果你加入我們,這些問題自然不是問題……當然,為了表示誠意,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是黑暗議會。而我們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讓黑暗議會堂堂正正出現在巫師世界……”

  黑暗議會,聽上去就不是什麼正規社團的名字……而且,黑暗與堂堂正正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不會感到違和嗎?

  另外,貴社團想堂堂正正,這跟我,跟冬狩中的這場無妄之災有什麼關係?如果想發表什麼成立宣言,應該選擇貝塔鎮郵報的總部作為突破口吧!

  鄭清腦海飄過上述念頭,但他仍舊強行忍住了自己吐槽的欲望。

  因為吳先生在沉默許久後,終於再次開口了。

  “夠了,”吳先生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起來:”……我們允許你們出現,是因為你們的存在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彌合世界的裂痕。是因為你們能夠代表世界的某一部分意誌。但這並不意味你們可以肆意妄為……”

  這番話不僅沒有解除鄭清原先的疑惑,反而讓他愈發困惑了許多——聽先生的意思,他也知道黑暗議會?而且他並不反對黑暗議會的出現?

  “哈!就是這種語氣!”六指仿佛被吳先生的話刺激到似的,語氣陡然癲狂了許多:“允許?肆意妄為?你以為你們是誰?憑什麼你們要來決定我們的存在?憑什麼你們解讀的世界就是真實不虛?”

  “或許月下議會那幫軟蛋願意跟在你們身後吃一點殘羹冷炙……但我們不是他們。”

  說到這裏,六指語氣忽然一轉,變得低沉起來:“如果,我們也能掌握‘嗶嗶’,我們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吧……”

  又來了!

  鄭清惱火的喵了先生一眼。

  就差一點關鍵信息,又被擋在了真相外麵。鄭清可以感覺到,自己距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他現在仿佛隔著霧氣打濕的玻璃在看窗外景色,隻需要擦幹淨那層薄薄的霧氣就可以了。

  然鵝每當他抬起胳膊去擦拭的時候,手上的抹布總會不翼而飛……或者原本擦玻璃的手不受控製的按到旁邊的牆壁上,變成擦牆。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令人惱火。

  “看樣子,今天是談不妥了。”先生再次歎口氣,揮揮手,仿佛趕走了一隻蒼蠅:“有朋自遠方來,恕不遠送!”

  話音未落,一股沛然之力從四麵八方席卷而至,徑直落在了那口黑洞上。

  六指沒來得及撂下一句狠話,便被打會黑洞深處。而它原先召喚出的岩山虛影,更是在之前就被打成了一蓬泡沫碎影。

  隱約間,鄭清似乎還聽到了某些骨頭碎裂的聲音,以及某個家夥短促刺耳的慘叫聲。

  回想起之前那家夥一指頭彈飛蘇大美女的場景,鄭清心驚膽戰之餘,眼神中多了幾分火熱。

  這可是他的先生!

  “老老實實上你的學……不要整天想那些有的沒的。”先生瞥了年輕公費生一眼,複又四處看了一下,搖搖頭:“……這樣可不行……”

  “懷表帶了嗎?”

  先生偏著頭,轉而問道。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22 08:24
第255章 滴答滴答
  “懷表?帶了!”

  鄭清愣了一秒鍾,立刻反應過來。先生問的應該是很久以前送給他的那件十二歲生日禮物,銀色表殼,黃銅表針,走起來滴答作響。

  這塊表鄭清已經用了六年,始終精準如初,一分鍾都沒有錯過,而且因為保養恰當,表殼上也沒有絲毫鏽蝕痕跡,看上去始終像新表一樣。

  但也隻是像新表——除了計時精確、表殼簇新之外,這塊懷表找不到一丁點異於其他懷表的地方——它甚至不能像其他大多數巫師的計時器一樣,在表盤上長出一張擬人化的麵孔,隨時隨地向主人報告時間、提醒行程,就像迪倫的那塊懷表一樣。

  即便那塊表脾氣很壞,比迪倫的穿衣鏡脾氣還糟糕。

  事實上,鄭清曾經不止一次試探過這塊懷表的底線,尤其是他拿到第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後,基於某些不可明說的緣由,他多次對這塊表使用過探測魔法。

  結果令人喜憂參半。

  喜的是,這塊表除了計時精確與表殼簇新之外,確實還有其他不一般的地方。

  比如鄭清發現了它的另外一個特點,那就是對探測魔法免疫。不論是低階的現形咒‘Aparecium’,還是高階的探查類咒語‘斤斤其明’,砸在這塊懷表上都濺不起一點波動。如果不是這塊表很有意義,鄭清都想在它身上實驗一下業火咒、大裂解術,或者把它丟進王水裏泡一泡了。

  但令人沮喪的是,通過種種檢測手段——包括請林果用專業的煉金工具檢測——除了對探測魔法免疫之外,鄭清並沒有從這塊懷表上發現更多魔法痕跡。

  也就是說,這塊表基本上隻能算一塊普普通通的計時器。

  因此,當先生詢問這塊表的時候,鄭清第一反應是先生在問時間。

  “現在是下午五點四十八分三十六秒,三十七秒了。”鄭清熟練的從灰布袋裏摸出懷表,‘哢噠’一下按開表殼,準確的報了現在的時刻。

  “需要你告訴我這個?”吳先生瞥了年輕公費生一眼,伸手拿過那塊懷表。然後曲起一根枯瘦的手指,直接點在了透明的玻璃表麵。

  鄭清的眼睛不由自主睜大了一些。

  先生的那根手指仿佛穿過的是一層幻影似的,沒有受到那層玻璃的絲毫阻礙——鄭清可以舉著林果的那箱子煉金工具發誓,他們不止一次檢測過懷表那層玻璃麵,無論是化學檢測,還是魔法檢測、亦或者煉金術檢測,都清晰的證明那層玻璃確實是二氧化矽,隻不過比起教室窗戶上的玻璃而言,懷表上的那層二氧化矽純度更高一些罷了。

  鄭清用力眨了眨眼睛。

  隻見吳先生手指伸進去之後,按在了那根細長的分針上,然後稍稍用力,將那根分針向回撥弄。一格、兩格,五格,十格。

  每回撥一格,懷表都會發出一聲響亮的哢噠聲。

  而伴隨著分針的回撥,兩人周圍的情景如同‘倒帶’緩慢重現——黑洞重新出現、六指從裏麵‘長’出來、黃花狸與六指對峙、蘇大美女一口血吞回肚子然後將一根指頭打了回去、她的三條狐尾重新浮現、牛頭用力把牛角塞進腦袋裏、助教團與變異樹人們互毆、蘇施君飄向半空中那輪圓月、最終沒入圓月邊剛剛浮現出的臨時通道裏。

  回溯在此戛然而止。

  “唔,應該可以了。”先生點點頭:“損失在可控範圍內,該長教訓的也都長了點教訓……”

  鄭清低下頭看了一眼表盤,表盤上的分針被回撥了差不多二十格,也就是二十分鍾。

  懷表聽上去歇了口氣,它的秒針在格子間來回擺動了幾下,似乎在適應新的時間。而四周的景象則隨著秒針的來回擺動閃爍著、顫抖著,仿佛一盤受潮的錄像帶,畫麵出現卡頓後的模樣。

  短暫停頓之後,秒針便重新‘滴答滴答’轉了起來。

  而四周的景象也回歸正常。

  半空中,圓月旁,那條臨時通道重新被開辟出來——不出意外的話,幾秒鍾之後,那襲紅色的身影便會從臨時通道裏出來。

  “很好。”吳先生滿意的點點頭,把懷表的表蓋‘哢噠’一聲合住。然後把表塞回鄭清的懷裏。

  周圍的景象隨著這個‘哢噠’聲重新凝固了起來。

  “時間……稍微回溯一點點就可以了。”吳先生低頭看向自己的弟子,習慣性的教訓道:“就像我之前給你說過的那樣,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之一。越強大,就意味著越頑固……而力的作用又是相互的。所以,如果不想被更強大的時間之力把你打成渣渣,就不要隨意撥弄你的表盤……阿嚏!”

  先生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他從口袋摸出一塊手帕,擤了擤鼻子,搖搖頭:“老了,老了……以前就算把時針回撥個十圈八圈,都不會打噴嚏。”

  鄭清站在先生身旁,看著不遠處那個牛頭重新發狂拔樹的熟悉情景,訥訥無語。

  如果考試的時候能用這塊懷表的力量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危險消除心底輕鬆地緣故,鄭清腦海中陡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假如他也能用這塊懷表的力量,那他就會在考試的時候先把卷子看幾遍,記下來比較困難的考點,然後將時針往回撥一圈、或者幾格——就算時針撥不動,把分針往回撥一兩圈也是足夠的——這樣他考前就可以針對性的‘臨陣磨槍’了。

  這樣磨出來的槍,肯定可以晃瞎所有人的眼睛。

  想到這裏,鄭清忍不住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手中攥著懷表的力度也不由加大了幾分。

  許是察覺到年輕男巫的小心思。

  吳先生抬手就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教訓道:“就你那點魔力,連秒針都撥不動……有那點功夫,還不如老老實實刷兩套《五三》來的踏實。”

  “什麼時候你從學校畢業了,什麼時候你再考慮使用那塊表除了計時之外的功能吧。”

  鄭清被先生一口道破心底的念頭,不由揉了揉眼睛,嘿嘿笑了起來。

  剛剛被先生拍了一巴掌之後,眼睛好像不小心招風了,感覺有點澀澀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22 08:24
第256章 冬狩結束
  “你還是一名學生,現在的任務就是在學校裏好好學習。”

  “有的事情,不需要你知道,也不需要你操心……平平安安、穩穩當當的,比什麼都好。”

  “麻煩已經解決了。”

  “之後的話,喝杯熱茶,把自己埋進被窩,第二天醒來一煩惱就都沒有了。”說到這裏,吳先生似乎也覺得自己的這番話有些敷衍,補充道:

  “當然,如果你還有什麼其他問題,可以自己去找答案。實在找不出來,就記下來,暑假回店裏再問。”

  “暑假?”聽到這裏,鄭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寒假呢?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寒假……為什麼不能寒假就告訴我呢?”

  “因為你是公費生,每年寒暑假都需要抽出一些時間完成學校交付的公益*。”吳先生耐心的解釋道:“暑假時間長,所以扣除那些公益勞動之後大約還有大半月左右的時間屬於你自己……寒假就不行了,扣除公益勞動時間,你最多隻有不到一個星期可以在家呆著,過過年。而你在過年的時候,我應該有事不在店裏。”

  鄭清愣了愣,這才想起來自己身為公費生的某些義務。

  “您完全可以現在就告訴我,”年輕巫師嘟囔著,目光掠過某隻黃花狸,忍不住說道:“就像黃哥的身份……”

  “它不是巫師,但也不是一隻貓。”吳先生打斷鄭清的話,簡短解釋了一句,繼而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最後說了一句:“時間到了,我應該離開了……記得好好考試。”

  說罷,他的身形陡然模糊了一下,片刻之間,便從鄭清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片小世界隨即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仿佛鬆了口氣似的。

  原本凝固著的時間,也在那聲歎息之後哢噠兩聲,重新滴答滴答流動起來。

  鄭清眼前的畫麵立刻重新鮮活起來。

  咆哮的風、飛揚的雪、四處奔跑的樹人、以及喊著短促口令的助教們。唯一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那四道不速之客的身影隨著吳先生的離開也消失的一幹二淨。

  鄭清伸出手,在吳先生剛剛站立的地方摸了摸。

  空空蕩蕩。

  與此同時,防禦陣式內的助教們幾乎在眨眼之間便察覺到了主要敵人的消失。

  “他們在哪裏?!”托馬斯嘶啞著聲音吼道:“那頭牛,還有那條蛇……我的探測魔法沒有追蹤到它們的痕跡!”

  “我的也沒有!”

  “我也沒有!”

  “完全消失掉了……”

  其他助教們那裏也傳來此起彼伏的警惕聲。

  還沒等大家得出一個統一的意見,這片空間忽然輕輕的呻吟了一聲,隨即半空中那輪明月一暗。鄭清抬起頭,不出意料,那襲紅色的大氅再次飄揚在了這片空間裏。

  “轟!轟!轟!轟!”

  蘇施君隻是抬起胳膊向下壓了壓,數十道夾雜著雷光的白色火柱便從雪地下麵陡然升起。每一根火柱中都裹挾著一株變異的樹人。隻是一瞬間,那些原本狂暴著的、肆無忌憚的高大身影便化作了一蓬蓬黑灰,簌簌然灑落一地,將大片大片的雪白染成灰色。

  “這個沙盒空間很快就會崩潰,你們還有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從這裏撤離。”

  蘇施君清冷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輕而易舉傳遍了每個角落:“所有人,回到外界之後都需要保持沉默。學校會安排專員對你們進行一對一的輔導。”

  鄭清摸了摸鼻子,這確實像第一大學一貫的風格。

  正當他琢磨這次學校提供的沉默契約期限應該是多久的時候,半空中,蘇大美女的下一句話,令他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

  “……鄭清同學,由我帶走。”蘇施君身後的某根狐尾微微一抖,原本站在雪地中央的年輕公費生便不由自主的向半空中升去——他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了一間無形的電梯中似的。

  “啊啊…哎哎…啊!”看著身下忽然變成一片空氣,年輕公費生忍不住低聲叫喚了兩聲,小心翼翼的跪坐了下來。

  是的,隻是不太標準的跪坐姿勢。這是身體為了防止高空墜落自然而然產生的一種條件反射。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升天方式嚇的有點腿軟。相應的,他的腦海也回憶起入學專機那次下飛機的糟糕經曆。

  隻不過與那次下飛機的時候腳下的景象飛速變大不同,這一次,他腳底的景色是一點點縮小的。

  就像辛胖子,從一開始的胖子大小,慢慢變成水桶、冬瓜、最後變成番薯大小。

  “你就不能站起來嗎?”蘇大美女低著頭,看著跪坐在身前的男巫,眉頭微微蹙起。

  “唔,為什麼單獨把我拎上來。”鄭清幹咳一聲,站起身,避開她的目光,低著頭,看向腳下那一個個忙碌著的土豆大小的身影,有些心虛的問道。

  不久前女巫碎掉三條尾巴、被六指打吐血的情景仍舊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腦海裏。

  而他自己後來莽撞的舉動也依舊曆曆在目。

  這讓他在麵對女巫的時候,除了多出一絲尷尬之外,也多了幾分親近。

  “因為沉默森林還不夠安全,我需要看著你老老實實回到學校。”蘇施君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年輕男巫,板著臉,語速飛快:“另外,關於波塞冬的教育問題……”

  “你說了算,完全接受,絕無二話。”鄭清立刻舉起雙手。

  蘇大美女揚起眉毛。

  “跟你以前見到我相比,總感覺你今天放開了許多。”女巫抱著胳膊,沉吟道:“是因為你眼睛裏的淤血消失,所以心理沒有壓力的緣故嗎?”

  “淤血消失?”鄭清愣了一愣,立刻從腰間的灰布袋裏摸出一塊小鏡子,舉到麵前瞅了瞅。

  正如蘇施君所言,原本兩顆紅彤彤的眼睛,現在重新變得黑白分明起來。

  不帶一絲血色,黑的透亮。

  鄭清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哪個男巫會隨身帶一塊鏡子?!”旁邊傳來蘇施君低低的吐槽聲。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23 07:21
第257章 維線紊亂綜合
  鄭清在第一大學參加的第一次冬季狩獵活動,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因為黑暗議會的非法入侵,原計劃安排的三天冬狩活動最終隻進行了一天,便草草收尾。第一大學雖然並不畏懼那些黑暗之徒,但也不會視學生們的生命為兒戲,將他們暴露在學校守護大陣之外。

  所以,周六一大早,第一大學的學生們便收到了由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校工委以及學生會聯合下發的通知書,要求所有在校生未獲得教授允許的情況下,禁止隨意走出校門。

  而想要獲得教授批條,最基礎的一條要求就是熟練掌握‘元辰守護咒’。

  姚教授倒是很早之前便將這道咒語教給學生們了,但因為這道咒語並不是教學計劃中強製要求的考核科目,所以很少有人認認真真去練習——更主要的原因在於,即便認認真真練習,也很少有人能夠掌握這道咒語。

  這條新規則對於宥罪獵隊的年輕巫師們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他們在貝塔鎮步行街上新開業的那爿小店經營還不足一個月,店裏店外的活計都還在磨合期,倘若這個時候身為老板的他們不能去店裏,那D&K最後會經營成什麼樣子,就隻有天知道了。

  “安心啦,店裏不是還有幾個‘雇員’嗎?狐五好歹也是大門大戶出來的,再不濟一家小鋪子還是能幫我們看住的吧。”張季信咬著自己的毛筆杆,滿臉痛苦:“跟那個小鋪子比起來,我覺得更要命的是李教授的期末考試……這麼多,誰能把它們全都背下來!”

  他說的是魔藥學的李教授在前些日子給一年級巫師們劃出的考試範圍。與其他科目教授們按照重點難點劃出範圍不同,李教授是一節一節的標注。

  按他的說法,魔藥學是一門精密的、不容半點馬虎的學科。而教科書裏每一行字、每一個操作步驟,都經過數百年無數巫師的反複驗證。尤其是一年級的內容,都是非常基礎、非常重要的部分。想要在他的課堂上拿到高分,就必須熟練掌握這些基礎內容。

  而所謂‘熟練掌握’,自然是完整背誦下來。

  這對於腦子裏一多半組織都要變成肌肉的張大長老來說,實在是再困難不過了。

  “李教授劃出的考點都是非常基礎的內容,隻要上課認真聽講,沒什麼難點的。”擅長魔藥學的辛胖子對張大長老的擔憂嗤之以鼻,相反,他對店鋪的擔憂卻與張季信截然不同:“至於你說的雇員,不要告訴我是那幾隻貓和老鼠……你確定那幾隻貓不會拿我們的存貨當夜宵嗎?”

  他說的‘貓和老鼠’就是D&K裏臨時雇傭的那幾隻動物——包括三隻貓、四隻老鼠、以及一隻大名漢克、小名狐五的公狐狸。

  除了三隻貓裏的森林貓與布偶貓不會說話之外,其他六隻動物都能講一口流利的雅言,用來與進店的客人們交流綽綽有餘了。

  它們也是宥罪獵隊為自家小店安排的常駐店員。

  隻不過因為D&K的商品中有許多老鼠,而店員裏又有幾隻貓,所以諸如辛胖子在內,好幾個人都曾不同程度表達過對店裏貨物安全的擔憂。

  “不是‘貓和老鼠’,是‘貓三鼠四狐五’,”張季信糾正道:“另外,不論是那隻布偶貓還是那隻森林貓,都不喜歡吃老鼠……更不要提黃哥了。”

  “我隻見過黃哥吃小魚幹。”鄭清聽到他們談論黃花狸,終於稍稍有了幾分精神,插口道:“另外,不要用狐五那個名字了,聽上去很差勁……叫它漢克吧。”

  “喲,我們的大公費生又活過來了啊。”辛胖子用大驚小怪的語氣說道。

  自從冬狩之後,鄭清的狀態就一直比較頹廢。即便是宥罪獵隊的大家在一起複習功課的時候,他也始終表現的有些蔫吧。

  所以,忽然聽到他主動開口加入話題,辛胖子自然表現出了一點點驚訝。

  “無知真是一種幸福。”鄭清看著胖子容光煥發的麵孔,鬱鬱道。

  事實上,在大多數學生看來,冬狩那天的情況其實並沒有多麼糟糕——最糟糕的,也不過是某個D級獵區被幾個黑巫師的義身入侵,製造了一個小規模的沙箱世界,給助教團與那個獵區的某個不出名小獵隊製造了一點麻煩。

  除了鄭清,沒人知道那天蘇施君曾經碎掉她的狐尾,也沒人知道牛頭曾經打開一個通道,放進來一隻長了六根指頭的大手,更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的時間曾經被一根指頭向回撥弄了二十分鍾。

  因為那二十分鍾,鄭清對這個世界的存在忽然多了許多更深刻、也更迷茫的認知。

  有的時候,他抬起手,看著掌心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天先生波動表針後,整個世界隨之倒流的畫麵——這讓他總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蘇施君說,他的這種反應是低階巫師麵對高維魔法後的常見症狀,巫師們有一個專用名詞‘維線紊亂綜合症’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治療的辦法很簡單,就兩個字,專注。”蘇大美女抱著波塞冬給它看故事書的時候,曾經指點年輕公費生:“用‘專注’來錨定你的精神,讓你的世界不會因為高緯度的幹擾而出現異動。你現在就有很好的機會……期末考試。”

  她的意思是讓鄭清專注麵對期末考試,這樣不僅可以考個好成績,而且還能消除‘維線紊亂綜合症’的狀況,一舉兩得。

  為了讓年輕男巫更專心的學習,蘇大美女還將波塞冬帶去青丘公館,並言之鑿鑿的表示小狐狸的幹擾會影響鄭清的學習狀態。

  對此,鄭清不置可否。

  不過對蘇大美女的安排,他也沒有什麼意見。沙箱小世界裏的發生的許多事情雖然已經被人從現實中抹去,但仍舊清晰的保留在鄭清的記憶裏。

  尤其現在學校裏裏外外都透露出幾分詭異,讓他愈發覺得小狐狸呆在青丘公館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全知是無趣的,無知是悲慘的,一知半解是痛苦的。”也許是鄭清那句話的影響,原本一直埋頭複習占卜課作業的蕭笑忽然抬起頭,沒頭沒尾的這麼感慨了一句。

  鄭清咀嚼著這句話,深以為然。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9-4-24 07:06
第258章 元旦後的第1份名單
  “啊……哦!!”

  胖子冷不丁右拳砸在左手心,恍然大悟般叫了一聲:“原來如此!”

  由於他的聲音稍稍有些大,引得附近的正在吃東西的同學紛紛回頭向他看了過來。張季信立刻從桌子下麵伸腿過去踹了胖子一腳。

  “幹嘛踹我?!”胖子對著紅臉膛男巫怒目而視。

  “因為你影響了我們獵隊的形象。”張季信義正言辭的看著胖子,強調道:“就算這裏不是圖書館或者自習室,但也是一個公共場合……在公共場合吵吵鬧鬧,大聲喧嘩,是非常失禮的事情。”

  “食堂什麼時候不吵吵鬧鬧了?”胖子翻了個白眼,臉上泛起一陣藍意。

  因為最近屬於期末複習的高峰時期,學院裏包括公共自習室、圖書館自習室在內的大多數能夠複習功課的場所都人滿為患。而九有學院又不像阿爾法學院,擁有大量的私人休息室,因此,地方寬敞且桌椅齊備的學校食堂便成了大家複習功課的好去處。

  在食堂學習還有一項好處,那就是學累了隨時可以找點吃的東西填飽肚皮,完全不需要擔心在吃午飯或者晚飯的時候,自己的座位被別人占了去。

  眼瞅著胖子與長老就要開始撕扯,鄭清終於忍不住,抓起手邊的那本《魔法的哲學》,將兩人隔開。

  “淡定,淡定……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樣吵吵鬧鬧的,”年輕公費生耷拉著眼皮,用一種疲憊的語氣和起了稀泥:“……話說回來,胖子你剛剛說什麼‘原來如此’?”

  “你的眼睛。”聽到鄭清的問題後,辛胖子立刻忘卻了與長老的爭執,目光灼灼的看向年輕公費生:“我剛剛注意到,你的眼睛不是紅色了……怎麼突然變回去了?”

  “啊?哦,那個鴨,”鄭清原本耷拉著的眼皮稍稍抬起了一點,腦筋飛快的轉了幾圈,隨即敷衍著解釋道:“唔,原本就是一點淤血……這不是前幾天受了點驚嚇麼,淤血被嚇化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誰家的淤血會被嚇化啊!這種解釋說出口之前都不過腦子的嗎?”辛胖子用一種震驚的語氣吐槽道。

  “嗬嗬……你問問題之前也不過腦子的嗎?”鄭清冷笑兩聲,反吐槽回去:“我眼睛裏的淤血已經消失好幾天了,難道你剛剛才注意到嗎?”

  “你又不是美女,我為什麼要那麼關注你┓(??????`??)┏”胖子攤攤手,露出副嫌棄的表情。

  鄭清繼續嗬嗬了兩聲,目光從胖子身上挪開。

  或許是因為這場簡短的言語交鋒,讓原本狀態頹廢年輕巫師稍稍打起了幾分精神。他下意識的關注起周圍的其他學生來。

  鄰桌上,一對袍子上鑲了一道邊的二年級學長學姐正緊緊挨在一起,你幫我翻一頁書,我給你畫一道題,複習的不亦樂乎。

  鄭清撇撇嘴,把目光換了個方向。

  隔著幾張桌子,稍遠一點的地方,是幾個一年級的學生,隻不過他們桌子上堆了滿滿的各色零食,什麼薯條、薯格、蛋撻、布丁、果凍、餅幹、牛肉幹、炸雞柳等等,大桶小盒子鋪滿了大半張桌子,此外還有幾隻小精靈飄在他們頭頂,手中拎著熱騰騰的果茶。整張桌子隻餘下很小的地方來放那些厚鼓囊囊的教科書,直看的年輕公費生連連搖頭。

  卻不知這幾個家夥是來聚餐,還是來複習功課。

  更遠一點的地方,似乎有點小熱鬧,十多個各色袍子的巫師聚集在一起,圍在一個戴著兜帽的身影旁——因為在屋子裏還帶著帽兜,鄭清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然後他很快意識到那是一位熟人。

  那個名叫小約翰·尼維爾的賭徒掮客。因為校獵賽的豐厚收益,鄭清對這個掮客的印象非常深刻。

  當然,尼維爾那雙顏色迥異的眼睛也是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重要原因之一。每每看到那雙眼睛,鄭清總是不由自主想到自己麾下貓群裏那隻波斯貓。雖然沒有理由,但他一直覺得那隻波斯貓的主人就是尼維爾。

  “他在幹嘛?是在兜售他那些博彩券嗎?”鄭清用筆指了指那個戴帽兜的身影,揚起眉毛詢問旁邊的同伴:“學校最近有什麼新鮮活動我不知道的嗎?”

  “除了期末考試,還能有什麼新鮮活動。”張季信下巴搭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瞪著一指開外的課本,滿臉苦大仇深。

  看他那副表情,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把那本書活生生啃掉。

  “期末考試也能下注?”鄭清用筆杆戳著下巴,思索道:“難道是押注考試名次嗎?那風險也太高了吧……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壓博士一粒金豆子……我覺得這次期末考試,博士肯定能拿前三名。”

  “劉菲菲第一,蔣玉第二,博士第三……是這個意思吧。”辛胖子扳著指頭計算道。

  很顯然,他在調侃某人身為公費生的尊嚴。

  鄭清無視了他的挑釁。

  “懂得多不一定考試會厲害,”一直埋頭認真學習的蕭大博士在話題涉及他之後,終於沒有辦法繼續沉默下去了。

  他抬起頭,扶了扶眼鏡,補充道:“另外,我覺得藍綠眼兒兜售的應該不是期末考試名詞的博彩券,你們忘了過幾天是什麼節日了吧。”

  “元旦嗎?那有什麼關係?”張季信也來了興趣。

  蕭笑轉頭看向鄭清,卻發現年輕公費生依舊一臉懵逼。

  他忍不住歎口氣:“入學專機上我就跟你講過,每年元旦那天,‘魔杖’會發布新一年的‘大小阿卡納’名單,每年這個時候,大家都會瘋狂猜測誰有機會登上那個名單,誰又會被‘魔杖’從那個單子上撤下來。”

  “博彩集團盯上這塊肥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鄭清聞言,恍然大悟。

  “哦哦,我想起來了。”張季信也跟著叫喚道:“我哥之前說過的,元旦後第一份名單,非常有名氣……聽說《貝塔鎮郵報》一直都能從魔杖拿到獨家轉發權,每年一月二號都會跟著魔杖發布一份‘一月加急特刊’,專門刊登大小阿卡納的名單,還有特約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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