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83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7 04:24
第320章 大秘寶

    禮曰:“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賓客之牛,角尺。”意思是祭祀天地的牛,牛角之形或如繭,或如栗,是小角;祭祀宗廟的牛,牛角稍微大一些;招待賓客的牛,要用角更大的,肥碩的大牛。

    新生賽的賽場,是一座密園——也就是一個小世界——世界雖小,卻五髒俱全,也是一方天地。故而此次賽後,學校需要按照禮製,祭祀天地。

    純白色的小牛兒在木偶人的拖拽下,磨磨蹭蹭湊到鄭清麵前,瞪著兩顆黑色的大眼睛,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快些,快些!”木偶人吆喝著,一臉不耐煩:“咱家的時間寶貴的緊!”

    真難為它那張木頭臉能擠出那麼生動的表情,鄭清暗暗腹誹著。

    身後,托馬斯快步上前,小聲向鄭清解釋他的職責。

    “你是宥罪獵隊的隊長,所以現在需要你來執牛耳。”說著,助教先生不由分說,將一柄銀質小刀塞到鄭清手中,示意道:“揪住它的耳朵,在耳朵根戳一下,放點血出來就行……不要戳的太深,”

    鄭清聞言,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年輕的公費生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們要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宰了這頭小牛……原來隻是放點血啊。”

    白色的小牛原本就有些抵觸,聞言,牛眼頓時瞪的溜圓,腦袋一低,就想用兩隻小角戳麵前的年輕巫師。

    托馬斯一把將它的腦袋按住,回過頭,無奈的看向鄭清:“按古製,是要‘犧牲’的……但現在不是講究個‘與時俱進’麼,放點血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而且,獵委會也沒打算為了一次新生賽去填幾十份申請表。”

    “畢竟預算有限,學校肯定不會為了一場一年級的獵賽向丹哈格的動物保護委員會支付高昂的‘謀殺稅’。”

    小白牛在托馬斯的手掌下撲騰片刻,最終頹然放棄掙紮,低頭垂耳,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鄭清看看左右,然後在夥伴們鼓勵的目光下,提起小白牛的一隻耳朵,在耳背輕輕一劃。

    鮮紅色的血液順著柔軟的白毫緩緩流下,落在早已接在下方的白色碟子裏。紅白相間,顯得格外醒目。

    “夠了夠了。”眼瞅著牛血將碟子底輕輕淹沒,托馬斯立刻拉住鄭清的手,連連阻止道:“這麼多已經夠了……一點點就夠了。”

    說著,他從懷裏摸出一小盒綠色藥膏,順手在牛耳上抹了抹,牛耳上的血立刻止住了。

    小白牛也知道自己受刑完畢,抬起頭,抖了抖耳朵,憤怒的看了一眼這些兩隻腳的可惡猴子,扭過頭,撒腿就向台下跑去。

    木偶人不以為意,仿佛一根木頭一樣杵在旁邊,並沒有阻止逃跑的小牛。

    “既備乃奏,簫管備舉!”

    “喤喤厥聲,肅雍和鳴!”

    木偶人的高禮帽中,忽然傳出那隻老精靈沙啞高亢的咒聲。

    伴隨著這道咒語,虛空中驀然出現一片燦爛的金色光芒,亮光中,影影綽綽有許多手持笛子、排簫、乃至鍾鼓琴瑟樂器的身影。非一刻,堂皇的樂曲聲響徹整個獵場上空,聲音和諧、嘹亮,展示出演奏者們非同尋常的高超技巧。

    “下麵有請我們的頒獎嘉賓!”

    “九有學院的院長,姚小米教授,為今天獲得冠軍的獵隊頒發獎杯與獎品!”

    木偶人的這兩句話說的又快又急——甚至都沒把老姚的‘抬頭’全都念一遍——顯得極其不專業。

    但很快,鄭清就知道這個精神有問題的木偶在打什麼主意了。

    在等候老姚上台的時候,木偶人嘴巴並沒有閑下來,而是在主席台上來回溜達,嘴裏絮絮叨叨不斷說著什麼。聽上去似乎是在‘熱場’,但卻給人一種濃鬱的‘砸場子’的感覺。

    “站在台子上的這五位年輕巫師,組成了2008屆新生賽的冠軍獵隊!”

    “他們精神昂揚,紅光滿麵,鬥誌煥發!”

    “但是!”

    “他們並不是獵場中唯一生還的獵隊!”

    “許多人都知道,原本按照我們的規則,隻有一支獵隊能夠活著走出這座賽場!”

    “但是!”

    “就像你們所高呼的那樣……”

    說著,木偶人高高揚起手中的文明棍,伸向觀眾席,同時側著腦袋攏住耳朵,仿佛舉著一個麥克風似的。

    如它所願,阿爾法看台上,那些原本已經漸漸低沉的呼聲重新高昂起來。

    “作弊!作弊!作弊!!”

    遠遠望去,白色的袍子在看台上起起伏伏,仿佛一片片浪花砸在礁石之上,濺起震耳欲聾的潮聲。

    “是的!就是作弊!”

    木偶人仿佛很高興聽到這種說辭,手中的文明棍風車版在指間轉動,同時興高采烈的喊道:“……如你們所言,這所腐朽的大學用肮髒卑鄙的手段,中途結束了這場比賽!”

    “還有多少肩負榮譽的阿爾法獵手,在獵場上苦苦守候!”

    “還有多少內心不缺乏勇氣的星空學院獵手,在獵場上四處尋覓!”

    “還有多少…”

    仿佛磁帶消了音,木偶人後麵的說話聲忽然消失不見了。年輕巫師們隻能看見它的嘴巴一張一合,滿臉興奮,卻聽不到它說的每一個字。

    很快,鄭清便知道其間的緣故了。

    一位身著黑袍,留著大背頭的黃臉巫師從主席台一側大踏步走了過來。他的身側,托馬斯捧著裝有牛血的白色小碟子,亦步亦趨。

    “非常感謝木偶殿下擔任此次新生賽的主持人……以及頒獎典禮的主持人。”

    “隻不過,他似乎對我們的冠軍有一點點誤解。”

    老姚嗬嗬一笑,似乎沒有使用任何魔法,隻是在平平淡淡的說話,但他的聲音卻輕而易舉的壓製了台下上千名觀眾的吵鬧,讓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說完這句話,九有學院的院長大人便踱到了宥罪獵隊一眾獵手麵前。

    鄭清等人排成一排,有些緊張。

    老姚看著幾位年輕巫師,滿意的點點頭,沒有多說話,隻是抬起右手,探出了兩根指頭。

    托馬斯立刻將手中盛著牛血的小碟子遞了上去。

    教授的手指伸進碟子,蘸了蘸。

    然後他走到站在隊伍末尾的藍雀麵前,將沾了牛血的手指在藍袍劍客的額頭點了一下。

    “審勢!”

    “傲不可長,欲不可縱,誌不可滿,樂不可極。”

    然後他來到辛胖子麵前,又在胖子額頭點了一個血印。

    “仁厚!”

    “與人善言,暖於布帛;傷人以言,甚於矛戟。”

    接著是蕭笑。

    “好學!”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然後的張季信。

    “尚勇!”

    “義之所在,不傾於權,不顧其利。小勇,血氣所為;大勇,義理所發。”

    最後,他來到鄭清麵前。

    “善矣!”

    “道之所存,雖千萬魔,亦往矣!”

    “孤身一人引開數百頭瘋狂的妖魔,是大仁,是大智,也是大勇。即便是學校裏畢業的老生,你那些拿到注冊巫師稱號的前輩們,麵對這種情況,也很少表現出相應的品質。”

    “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做一件正確的事情。”

    “這應該是你們在今年這場比賽中最大的收獲了!”

    說罷,他將手指在碟子裏劃了劃,沾盡最後一點牛血,點在了鄭清額頭。

    而後,他轉身,麵對獵場上的所有人,大聲說道:

    “勇氣、友善、信任,等等諸多美好的品格,以及種種身為巫師的原則——這就是我們藏在獵場中的大秘寶。也是能夠支持你們這些年輕人在巫師之路走的更遠,即便是走到大巫師、甚至超越大巫師,都永遠不會過時的寶藏!”

    “能夠拿到這份寶藏的人,難道不是真正的冠軍嗎?”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8 05:28
第321章 41


    橘紅色的太陽坐在遠處的山脊之上,隻露出半張鏽色的麵孔。

    天空中沒有雲,暗藍色的背景上,隻有幾道仿佛飛白一樣的痕跡。微風習習,卷起獵場上空的旌旗,獵獵作響。

    這些獵旗卷動的聲音,也是此刻獵場上唯一的動靜。

    老姚一番連哄帶勸的道理,很是震懾了一些原本起哄發難的學生——即便某些人仍舊心有不甘,但在這種公共場合下,在主席台上那位大巫師的威勢下,也都紛紛閉上了嘴巴,乖巧的坐在位置上,不再吵鬧了。

    這終究是一個偉力歸於自身的世界,上位者的‘勸導’向來很有說服力。

    鄭清目之所及,也許隻有同處在主席台上的那個木偶人不那麼買老姚的賬,露出了幾分氣急敗壞的表情——當然,它也沒有直愣愣的衝上去與老姚對掐,而是大聲嚷嚷著,打破了老姚之前營造了肅然氣氛。

    “禮儀!!”

    “頒獎典禮的禮儀在哪裏?!”

    “禮儀!快點把獎牌拿上來!讓我們盡快結束這該死的、浪費時間的節目吧!”

    木偶人的圓腦洞在細長的頸子上骨碌碌轉動著,兩顆黑漆漆的眼珠子瞪的溜圓,手中的文明杖轉的呼呼作響,一個勁兒的尋找、召喚禮儀的身影。

    “來啦,來啦!不要催!”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咱這牌子這麼沉!!”

    一個尖銳沙啞的聲音忽然從半空中傳來,將原本正左右張望的年輕巫師們嚇了一大跳。

    抬起頭,鄭清的眼角頓時跳了幾下。

    一隻翠綠色的虎皮鸚鵡正懸掛在眾人頭頂,爪子上抓著一串黃澄澄的獎牌,費力的在半空中撲棱著翅膀——雖然聽聲音有點熟悉,但年輕的公費生並不確認這隻鸚鵡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隻鳥。

    畢竟在他眼裏,所有的鸚鵡大約都長了一個模樣。

    “這就是我們的禮儀?”年輕巫師輕聲嘀咕著,不動聲色的向外挪了一小步,躲開鸚鵡的正下方,免得頭頂忽然落下某些‘翔瑞’。

    “牌子給誰?”

    “誰是第一?快出聲!不說話鳥就回去了!!”

    虎皮鸚鵡尖銳的聲音重新響起,它低著腦袋,綠豆大的小眼珠子滴流亂轉,在幾個年輕巫師的身上掃來掃去。

    鄭清尚在猶豫要不要出列,木偶人便打斷了虎皮鸚鵡的叫聲。

    “咳咳,辛苦禮儀小鳥了。”

    木偶人假模假樣的咳嗽了兩聲,伸出手,勾了勾手指,非常禮貌的招呼道:“鄙人忝為本場獵賽的嘉賓主持……你把獎牌交給我就好了。”

    “不給!堅決不給!”鸚鵡嘴巴一哢噠,小腦袋幹脆的搖了搖:“老祖宗說了,不能隨隨便便相信沒有腦子的家夥……你一個木頭人,有腦子嗎?”

    木偶人一愣,還未來得及發怒,虎皮鸚鵡便收起翅膀,落在旁邊靜立的老姚肩膀。

    然後它歪著腦袋,扯著嗓子,衝老姚吼道:“你之前說給鳥提級別,就是幹這種苦力?這不是在忽悠鳥嗎!”

    “鳥不幹了!鳥要回實驗樓,繼續當前台!”

    “好說,好說。”老姚笑眯眯的點著頭,完全看不出一個大巫師的威勢,顯得毫無脾氣:“回頭就幫你把級別調回去,容易的很……晚上你就能重新回到那些小狐狸的實驗樓,繼續當前台了。”

    虎皮鸚鵡鳥顏大悅,滿意的點了點腦袋,爪子一鬆,將那串獎牌丟進老姚的手中。

    “下麵是頒獎環節!”

    眼瞅著獎牌有了著落,木偶人立刻臭著臉,繼續自己的工作:“獲得2008屆校園杯新生賽第一名的獵隊是……”

    ……

    ‘鸚鵡禮儀事件’之後,剩下的環節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鄭清按照木偶人的要求上台、領獎、致辭,一步步走下來,心底卻無多少激動之情,反而愈發冒出許多亂糟糟的想法。

    他想到自己獵月之初找那個藍綠眼兒買的‘博彩券’,賭的是自家獵隊在新生賽勝出,卻不知最後收益如何;想到此次勝利,他又忍不住回憶起不久前四周看台上傳來的陣陣噓聲,心情愈發低落了許多。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第一名的獎牌,一塊沉甸甸的金子,掂量著,約莫有半斤重,上麵還刻了許多深奧的符文,看上去非常值錢,令人摸著油然升起一股踏實的感覺。

    臨下台前,老姚一把拽住走在宥罪獵隊最後一位的鄭清,語速飛快的叮囑道:“出去之後,你先不要走開,在休息室等我一下……後麵還有點雜事,需要你幫著確認一番。”

    鄭清一臉茫然的點點頭,不知道姚大院長有什麼事需要一個一年級學生幫忙。

    但當他走進休息室後,便立刻醒悟了老姚說的‘雜事’是什麼。

    原本空蕩蕩的休息室中,兩道身影正相對而坐。一側是那頭疑似鄭清‘影子化身’的大黑貓,另一側則是一位青袍道髻的年輕巫師。

    這位陌生的年輕巫師皮膚白皙,臉上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雖然盤腿坐在地上,但腰板卻挺的筆直,神情一絲不苟,一臉認真的盯著對麵那隻大貓。

    大黑貓倒是不在意有人這麼盯著它,依舊懶洋洋的癱在地上,粗長的尾巴有一搭沒一搭的掃著,撲起一片片塵埃。

    聽到有人來,年輕巫師與大黑貓同時轉頭,看向鄭清。黑貓的眼睛紅的發亮,年輕巫師的眼神則古井無波,顯得有些冷淡。

    鄭清有些猶豫的抬起手,剛想打個招呼。卻不料對麵一人一貓倏然收回了眼神,重新開始互相對視。氣氛頓時陷入尷尬的沉默中。

    所幸這份尷尬沒有持續太久。

    隨著帷帳飛卷而起,老姚大踏步走了進來。年輕巫師立刻站起身,畢恭畢敬的向老姚行了禮:“姚教授好。”

    大黑貓也搖頭擺尾的從地上蹭起來,抖了抖耳朵,警惕的瞅了一眼剛剛進門的大巫師。

    “抱陽子呢?”老姚徑直問道。

    “因為前幾天那件事,我們收集了許多‘素材’,抱陽子大師正在做後續的相關處理工作……”年輕巫師含糊的回答道。

    “難不成你們還打算再搞道新咒語出來?”老姚嗤笑一聲,卻也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

    年輕巫師扶了扶眼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臉:“沒有校長同意之前,我們不可能開展進一步工作的……這些您都知道。”

    “不要拘束,不要拘束,都是自己人,放鬆點。”老姚擺擺手,指著鄭清,向那位年輕巫師介紹道:“這就是我之前向你提過的那個孩子……這件事你們必須征得他的同意。”

    然後他回過頭,指著年輕巫師,向鄭清介紹道:“這位是學校‘有關部門’來的調查員,你可以叫他……”

    說著,老姚頓時有點卡殼,不由再次回頭,看向年輕巫師。

    “四十一。”年輕巫師欠了欠身子,語氣依舊非常平淡:“您可以稱呼我‘四十一’。”

    四十一?鄭清心底納罕著,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名字!巫師世界還有姓四的?

    仿佛猜到了鄭清在想什麼,老姚拍了拍鄭清的肩膀,解釋道:“四十一是在一個密級比較高的機構工作,那裏麵隻有代號,沒有名字。”

    “他這次來,是要同你商量這頭‘大黑貓’的處理方案。”

    聽到‘處理’兩個字,鄭清的心不由揪了起來。

    而站在一旁的四十一則立刻接口道:“鑒於這頭‘超維生物’的狀態以及威脅程度,有關機構認為,需要將其安置在更為安全的場所,接受相關安全培訓……以確保不會發生某些不可控的事故。”

    大黑貓站在旁邊,抖了抖胡須,不屑的打了個響鼻。

    名為四十一的男巫看了它一眼,一板一眼的補充道:“有關機構可以出具擔保函,確保被監護者的安全與健康。”

    聽到‘安全’‘威脅’等字眼,鄭清不由想起了獵場內那個充滿血腥的屠宰場,原本想要爭辯一番的想法頓時消散不少。

    “如果它同意的話,我沒有意見。”年輕的公費生最終唯唯諾諾的答應了。

    三雙眼睛頓時都望向了大黑貓。

    大黑貓皺著眉,露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

    “好吧,”它最終開口,聲音顯得有些沙啞:“其實我對你們那個機構也很感興趣。”

    “臥槽!你會說話?!”鄭清被大黑貓的話震了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上。

    “蠢貨。”黑貓斜了年輕的公費生一眼,舔了舔嘴唇,嘀咕道:“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傻乎乎的本體!”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10 16:37
第5卷 貓伏牆頭風吹毛,斜陽過屋鼠窺燈

第1章 陌生的熟人


    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困惑的事情在於,即便是快樂與喜悅,也必須遵循著等價交換的原則。

    真正的快樂都需要付出代價,就像真正的成功背後都背負著沉重的過去,真正幸福陰影中隱藏在難言的悲傷。

    我們在酒醉中高歌,醒來以後會頭疼、會口苦、會疲憊;我們享受美味,然後咬著牙跑步鍛煉來減去體內增加的脂肪;我們看小醜們表演的滑稽喜劇,然後承受著大笑之後無盡的空虛。

    每一瞬間的正能量,總會伴隨相應程度的負能量。

    沒有困難、失敗、痛苦、悲傷,人就不會真正理解成功、喜悅還有快樂。

    最終,我們會發現,並不是這個世界多麼苦難——我們能夠感受到多少快樂與喜悅,取決於我們能夠承受多少苦難與悲傷。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但大部分時候,生活並不會把自由選擇的權利交到我們自己手中。

    就像鄭清。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在幾天前的新生賽中劃劃水,打打醬油,混一個不高不低的名次,拿一點不多不少的獎勵,優哉遊哉的繼續自己的小日子。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背負著新生賽第一名的榮耀,卻錦衣夜行,如同過街老鼠一般躲避著旁人異樣的、審視的目光,躲避著他們小聲的竊竊私語。

    新生賽頒獎典禮上,觀眾席間傳來的整齊劃一的‘作弊’呼喊仿佛回聲一樣,經久不息的回蕩在他的耳邊,每每想起都令他心浮氣躁,鬱氣橫生。

    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年輕的公費生索性將自己藏進了書山館的最深處,打算用時間抹平這些令人難堪的指責。

    就像現在。

    下午的魔法哲學課剛剛結束,老姚前腳還沒走出教學樓西306的大門,鄭清就已經把講義習題等學習用品塞進了灰布袋,站起身子,想趁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溜出去——這是周三下午唯一的一節課,如果抓緊時間,他還能在書山館深處搶到一個隱秘的位子。

    隻不過,他的這點盤算被蕭笑打破了。

    “你先別跑。”蕭大博士一把拽住公費生的袍角,小聲叫道:“等一下,有點事要跟你說…”

    “不能晚上回去說嗎?”鄭清注意到周圍若隱若現的視線,有點焦躁的打斷博士的話。

    “不能。”蕭笑堅定的搖了搖頭,他的手也攥的愈發緊了:“等一會兒,藍雀跟林果他們也要來,我們就在這間教室開個會。”

    說話間,張季信與辛胖子也抱著筆記與零食湊了過來。四個人圍在教室的角落裏,與班上其他人之間顯得有些疏離。

    鄭清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頹然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把腦袋啪在了課桌上。

    自從上周日新生賽之後,班上的許多同學與他們之間似乎多了一點模模糊糊的隔閡。以前比較熟的,比如蔣玉、李萌等人,也許擔心提及獵賽的事情會惹他們心塞,所以避而不談這件事,因此關係反而變得冷淡了一些。

    而之前不太熟的,現在更是無話可說——倒是有一些人拐彎抹角的打聽他們這些新生賽第一名拿到了什麼獎勵,打聽‘死亡’是一種什麼感受,打聽宥罪是不是真的有門路,從學院那裏獲得了一些優待。

    有些事,鄭清他們不能說;有些事,鄭清他們沒有做;還有些事,鄭清他們即便反複解釋,再三強調,不願意相信的人,始終不肯相信。

    所以,最近幾天,大家都有些疏懶,也厭煩與其他人爭辯了。索性躲在角落成一統,不管閑人是與非。

    “你家伊蓮娜,今天又沒有來上課。”辛胖子抱著一小桶牛肉幹,一邊津津有味的嚼著,一邊用胳膊肘推了推啪在桌子上的公費生。

    因為獵場上表現出的勇氣與信任,吉普賽女巫在403宿舍漸漸得到了許多認可。大家也開始時不時那他們倆開點小玩笑。

    鄭清腦袋在胳膊上滾了一圈,視線轉到另一個方向。

    就像他之前已經看過無數遍那樣,伊蓮娜的座位上空空蕩蕩。自從上周日新生賽之後,年輕的公費生就再也沒有見過吉普賽女巫了,一如之前,授課的老師們似乎也不在意這位插班生的缺席,即便是老姚,也從未督促兩位班長去尋找伊蓮娜。

    “不知道。”鄭清悶聲悶氣的回答道:“她最近也沒去圖書館。”

    “李萌好像有事情要問我們誒。”張季信的目光則注意到了另外兩位熟人。

    不遠處,李萌正攀著蔣玉的胳膊,似乎在爭論著什麼,不時還向鄭清他們這個角落投來目光,揮揮小胳膊,一副想過來的模樣。隻不過蔣玉微微搖著頭,並沒有過來,反而拖著小女巫離開了教室。

    “她能有什麼事情?!就著兩天,她已經問了我一百遍那頭大黑貓哪裏去了!”鄭清忍不住又重重歎了口氣:“如果不是你們拖著我,我現在應該已經在書山館的某個角落裏呆著了……”

    “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你應該學會無視那些風言風語。”蕭笑抱著腦袋,盯著天花板,忽然開口勸了一句。

    “就像你一樣,搞師生戀搞的滿校風雨,還若無其事?”鄭清反唇相譏:“如果我是司馬先生,一定會去找校工委風紀處,把你轟回家。”

    蕭笑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所以,那隻大黑貓到底幹嘛去了?”另一邊,正在嚼著牛肉幹的辛胖子忽然開口問道:“別人不能說,難道我們也不能說嗎?”

    “能啊……跟你說了幾百遍了,大黑貓去沉默森林磨爪子去了。”鄭清扭了扭屁股,讓身子趴的更舒服一點,同時懶洋洋的咕噥著:“磨好了,回來把你開膛破肚……看看你肚子裏到底有多少油水。”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了,等了約莫半個小時,等的教室空空蕩蕩,外麵的走廊都安靜了之後,306教室的門終於再一次被推開。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這也不怪我們……剛剛去亞特拉斯找人的時候,他們在做禮拜,害的我們隻能等在一邊,多呆了一陣子。”

    林果蹦蹦跳跳從外麵躥了進來,嘴裏劈裏啪啦的說著:“幸不辱命,把大家都喊來了……宥罪騎士團全體成員,參上!”

    他的身後,兩個熟悉的身影魚貫而入。

    走在前麵的是藍雀,他依舊抱著那柄用布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劍,隻不過帽兜裏沒有了紫貂兒的身影,而且神情更冷肅了一些。

    走在後麵的,則是一位鄭清許久未見的熟人。

    就讀於亞特拉斯學院的小和尚,釋緣。

    他穿著黃布直裰,腦袋被剔的鋥光瓦亮,脖子上掛了一串龍眼大的紫紅色佛珠,笑容可掬,恍若彌勒。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10 16:38
第2章 輿論的陣地


    鄭清對釋緣的印象還停留在入校專機上那位鄰座的小和尚,以及約塔餐廳裏那番頗有滋味的對話上。

    雖然宥罪騎士團在建立的時候聯署了小和尚的名字,但那更多是因為按照第一大學的規定,成立一個新的社團需要囊括四所學院的所有特質,所以他們必須在亞特拉斯學院尋找一位合適的‘代理人’。

    騎士團成立快一個月了,宥罪獵隊甚至已經結束了自己的初秀,釋緣小和尚卻還是第一次正式參加這個小集體的會議。

    “歡迎歡迎!”辛胖子張開雙臂,用誇張的口吻喊道:“熱烈歡迎釋大師的蒞臨指導……沒有提前準備素齋,招待不周,請多多包涵!”

    “南無阿彌陀佛……”釋緣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呆了呆,才打了個躬,宣了一聲佛號,含糊道:“不敢不敢,小僧愚鈍,請多多指教。”

    胖子張開的手臂遇到小和尚的‘手刀’,頓時進退不得,最終哈哈幹笑著,把胳膊向後拗去,抱在了後腦勺上:“……今天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平時你很少參加我們的聚會呐。”

    不是很少,是壓根沒有過吧。鄭清在心底嘀咕著,也好奇的看向釋緣。他對胖子問的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

    “阿彌陀佛,小僧也有些困惑。”釋緣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掛的佛珠,轉頭看向蕭笑,補充道:“是蕭同學讓我過來的。”

    “博士?”其他人的目光頓時轉向蕭笑,眼神中紛紛露出詫異之色。

    蕭笑沒有立即回應這些疑惑。

    他甚至沒有正眼看一眼幾位客人,顯得有些失禮。

    此刻,他雙手交叉,撐著下巴,正雙眼無神的看向不遠處,目無焦距,似乎在思索什麼問題。也許是察覺到周圍困惑的氣氛,他略略收回了幾分目光,懶洋洋的翻開麵前那本厚重的黑色筆記,吆喝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今天召集大家,有三件事。”

    “第一件,是有關最近那些流言的……”

    說到這裏,蕭笑頓了頓,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環顧四周。目之所及,所有人都小心的避開了鄭清的身影,互相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最近班上、院裏、院外,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言論數不勝數。比如我們獵隊攜帶了規則禁止的強效‘誘妖藥劑’,比如我們的獵手提前契約了強力魔獸作為幫手,再比如老姚無視規則偏袒自己學院的人,等等……甚至之前裁決獵隊幫我們訓練的事情都被人挖了出來,大肆宣揚。”

    “說實話,這種感覺很糟糕。”

    “在這裏,我需要強調的是,我們自己是問心無愧的。我們沒有在這場比賽中使用任何不光彩的手段,也沒有做出任何有違道義的事情——但就像我之前跟清哥兒說的那樣,有的時候,有的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輿論的陣地,我們不占領,那些謠言就會去占領。辟謠這件事,我們不去做,沒人幫我們做。所以說,這些流言蜚語,要靠我們自己組織力量去消滅……你不消滅,它們不會消失的。這也和掃地一樣,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的。”

    “但是,我記得開學的時候,阿瑟·內斯不是也折騰出一堆謠言嗎?我們不是也沒有理會他嘛。”辛胖子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前提不同,攻守之勢異也。”蕭笑扶了扶眼鏡,解釋道:“阿瑟·內斯那件事,他並沒有抹黑我們,而是試圖‘捧殺’我們……我們解釋與否,並無太大關係。”

    “現在則不同。”

    “我們已經入學兩個月,期中考評就要結束了。如果某些教授因為這樣的流言,對我們產生惡感,隨手降低我們的評分,那也太吃虧了。”

    “更重要的是,當初我們剛剛入學,人生地不熟,即便想解釋,也不知如何辯解……現在的話,胖子在校報工作,清哥兒跟流浪巫師也比較熟了。無論是正規的輿論陣地,還是偏門的流言散播場所,我們都有一些渠道,不至於兩眼摸黑。”

    一番話說的胖子眉開眼笑。

    “好說,好說。”他一把將懷裏剩餘的牛肉幹塞回手表中,然後扳著指頭煞有介事的說道:“前幾天我就在準備稿子了,隻要博士你再給點建議,那妥妥的……說不定還能混一篇評論員文章呢!”

    “你呢?”蕭笑踢了鄭清一腳。

    鄭清啪在桌子上,腦袋都沒抬,但還是順手從懷裏摸出一張卡片,塞了過去:“這是流浪吧的金卡……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自己跟那個老頭兒交涉。他隻認錢不認人的。”

    “但這卡是記名的。”蕭笑用兩根指頭掂起那張卡片,歪著腦袋打量了一番,最終搖搖頭,丟回給鄭清:“這件事還是需要你來辦……要記得,你才是社團的團長。”

    鄭清聞言,悄無聲息的歎了口氣。

    “那麼,下麵說第二件事。”

    “今天是第十周的周三,下一周,也就是第十一周的周三,是下元節。我們要趕在下元節之前,去校醫院探望一下迪倫……希望你們還記得那個可憐的小夥子。”

    這件事鄭清倒是還有印象。

    因為血脈影響的緣故,下元節對於混血種的月下生物影響格外嚴重。所以迪倫按照學校的要求,早早住進了安全病房,以免在外麵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正因為如此, 原本預定讓他上場擔任尋獵手的事也不了了之,換成了藍雀。

    當然,藍雀做的也非常出色。

    “那我們周末去吧!”張季信立刻出聲,建議道:“我們可以抽時間去步行街逛一圈,給他買件禮物。”

    “周末不行。”蕭笑立刻否認:“周日的話,不是黃道吉日,占卜結果是忌出行、訪友,宜安葬、祈福……周六的話,我們中的許多人,都還有校工委安排的工作。”

    他將‘許多人’三個字咬的格外清晰。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不要幹笑了幾聲。

    張季信低聲嘟囔著:“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去。”

    “明天,周四。”蕭笑飛快的說道,顯然已經做好了計劃:“按照黃曆,明天宜出行,忌安葬……而且明天是立冬,我們可以在下課之後去校醫院看望他一下,順便給他帶點餃子。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11 09:36
第3章 多心經


    “至於第三件事,跟你有關。”

    蕭笑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向鄭清。

    “跟我有關?”鄭清翻了翻白眼,似乎沒有感到意外,有氣無力的哼道:“說罷,又有什麼事……”

    “你有病。”蕭笑板著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有病?”鄭清重複著博士的這句話,咀嚼片刻後,勃然大怒:“你才有病!你腦子被僵屍吃掉啦!好端端罵人幹嘛!!”

    “誰罵人了?”蕭笑眨眨眼,一臉茫然,但他仍舊習慣性的反駁道:“而且,僵屍不是吸血吃肉的嗎?很少有僵屍會吃巫師的腦子……隻有妖魔才有這種習慣。”

    鄭清聞言,頓時氣結。

    “呼,呼,深呼吸,不要生氣……他隻是腦子缺根弦,不要跟傻子一般見識……”年輕的公費生強行按捺住心頭湧起的怒火,使用著阿Q大師的精神勝利法,不斷暗示自己要保持冷靜。

    反複再三,他終於能平心靜氣的說話了。

    “你為什麼說我有病。”年輕的公費生咬著牙,重新問了一遍。

    “唔,其實說‘你有病’在遣詞方麵有些粗糙,準確說,是你精神有毛病。”蕭笑皺著眉,試圖用更精確的語言來描述鄭清的狀態。

    但他顯然忽視了語言的魔力。

    鄭清剛剛消退了一丟度的怒火,在這句‘精神有毛病’下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叫一聲,跳將起來,撲過去就要把博士暴打一頓。

    旁邊幾人趕忙上前,連拉帶拽,將兩個人分開。

    “怎麼樣,”蕭笑扶了扶歪斜的眼鏡,轉頭看向宥罪騎士團的其他諸人,目光著重在釋緣身上頓了頓。

    “無始無明,易躁易怒,心不得定,及所發業,並所得果,皆攝在中……鄭同學確已陷入知見障。”釋緣小和尚撚著念珠,沉思道:“此事容小僧想想。”

    未等其他人發問,蕭笑便看著鄭清,開口解釋道:“你的精神很敏感,很容易受到源於外界的各種情緒所影響。”

    “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大毛病,許多巫師還希望能有這種敏銳的感覺。”

    “但是自從那天學校實驗室爆炸之後,你的情況就變的有些糟糕了——準確說,是自從你丟掉的影子回來之後——不能說性情大變,但不管怎樣,你現在的狀態給人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隻不過情況還沒有糟糕到需要上報學校,強製治療的程度……按照書上說的,這種情況下,進行一些簡單的自我調理比去看治療師更有效。”

    “恰好,我們騎士團就有一位在精神範疇頗有研究的大師……”說到這裏,蕭笑抬起眼皮,又掃了一眼旁邊的小和尚。

    “慚愧,慚愧。”釋緣連連擺手,遲疑片刻,補充道:“按照你之前的描述,還有他現在的症狀,鄭清同學大概是因為短時間記憶湧入、流出,導致了精神脆弱,引起的認知障礙。確實沒有達到精神分裂的地步……”

    鄭清‘嗬嗬’幹笑了兩聲。

    麵對兩個看似正在誠心誠意為自己解決麻煩的夥伴,他不得不反複壓抑自己心底不斷湧起的怒氣。

    “怎麼調理。”他簡單幹脆的追問道。

    “小僧這裏恰好有一部經書,針對這種症狀非常合適。”釋緣從懷裏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鄭清。

    “《摩柯波若波羅蜜多心經》?”鄭清一字一句的念著這本經書拗口的名字,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似的。

    然後他順手翻開,卻發現這本極薄的書內容也極少,前後總共就一頁,看字數應該都不到三百字的樣子。

    “這本《心經》為《金剛經》降伏其心篇,成於兩千餘年前,傳入東土大約在一千八百年前,初本是閼氏僧支謙大師所譯,現在這本據說是玄奘法師西行之時,由烏巢禪師傳授的。”

    “凡兩百六十字,言簡而義豐,詞寡而旨深,最能斷除知見障,常頌於身心有益,最能降服心猿意馬,斬斷知障,見空見性。”

    鄭清聽著蕭笑與釋緣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不由默誦了幾遍這篇經文。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緣故,隻是默讀幾遍,他便頓覺精神一輕,原本困擾心頭的許多煩惱與憂愁仿佛被風吹散似的,消去了許多。

    正當他讀的心頭舒暢之時,403教室的門砰然打開,隔著老遠,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大聲嚷嚷起來了。

    “原來你們都在這裏啊!”

    “找了你許久了……剛剛下課後,琥珀說可以來這裏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能碰到你們。不愧是我們獵隊的占卜師。”

    安德魯·泰勒大大咧咧的從門外擠了進來,身後跟著銜尾蛇獵隊的其他幾位獵手。

    原本圍坐在一起的宥罪獵隊諸人紛紛站起身,警惕的看向這些不告而來的‘客人’們。

    “有什麼事嗎?”鄭清放下手中的經書,語氣稍稍有點不滿。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的。”安德魯晃著粗短的胳膊,手指上十個明晃晃的魔法戒指晃的人眼暈。

    走到近前,他看著鄭清,笑眯眯的補充道:“我隻是想找你打聲招呼……原本以為琥珀這次又算錯了, 沒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你了。”

    鄭清歪著頭,看著這位泰勒家的小少爺,眼神中露出一絲疑惑。

    “你想找我們,直接來教室找就是啊!”年輕的公費生竭力用溫和的語氣說道:“我從來沒有缺過課,不存在你找不到……”

    “這幾天不一樣。”蕭笑忽然出聲,打斷他的話:“這幾天你都是上課的預備鈴響過之後才進教室,然後下課鈴一響就跑的無影無蹤……安德魯確實找過你幾次,但都跟你擦肩而過了。”

    “那你可以去宿舍找啊!”鄭清揚起眉毛。

    “沒有邀請,陌生人沒辦法進我們宿舍的。”這一次,說話的是辛胖子,他不知何時又摸出了那包牛肉幹,咯吱咯吱的嚼著。

    “比起這件事,我更在意琥珀同學的能力。”蕭笑的目光滑過安德魯,落在他身後一位黃袍巫師身上:“在學校這麼嚴重的幹擾環境中,你竟然能準確占卜到我們的方位……簡直太神奇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12 10:55
第4章 信與禮物
“運氣,純屬運氣。”

琥珀擺擺手,謙虛的笑了笑,解釋道:“……雖然學校內因為守護大陣的緣故,許多占卜術都受到了限製。但教學樓不一樣。”

“教學樓裏常年開設占卜課,大家在課堂上總要做一些練習的。所以相對應的,這棟大樓裏的幹擾相對輕微一些。”

“更重要的是,鄭清同學身上的因果非常幹淨,很容易定位……當然,這仍舊需要借助外部環境的幫助。”

“就像前幾天,鄭清同學一直呆在書山館,我就找不到他……”

“這不是運氣,這就是實力。”蕭笑打斷黃袍男巫的話,稱讚道:“大家都是巫師,我也對占卜略有心得,能夠‘猜到’最大的可能性,原本就非常了不起了。”

琥珀笑了笑,沒有繼續開口,談論這個話題。

倒是站在一旁的安德魯有些忍不住了。

“那是自然!”站在一旁的安德魯揚起下巴,略顯得意的補充道:“我挑選的獵手,肯定非常厲害……琥珀可是從記事起,就每天都在用基本的占卜咒式解讀遇到的所有大小事情,像他之前說過的,占卜已經是他的一種本能了!”

宥罪獵隊諸人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情況,不由紛紛點頭,讚歎不已。同時,大家也都理解了這位亞特拉斯學院的新生為何總是一副病懨懨的瘦弱模樣。

長時間占卜,即便‘隻看不說’,日久天長,也難免積累許多反噬。即便身懷寶物,有良藥滋補,卻也難以避免身體的孱弱。

鄭清看著麵前這位身材瘦削,麵容青秀的男生,目光掃過他深褐色頭發間的縷縷灰白,不知為何,心底產生了某種戚戚然的感覺。

也許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練習符文的經曆,也許隻是對琥珀日複一日堅持的尊敬。總之,年輕的公費生臉上終於消去了之前些許的漫不經心,坐直了身子,開始認真對待這些不告而來的客人們了。

“你們今天來,肯定不是炫耀琥珀的占卜術吧。”鄭清將話題重新轉了回去,好奇道:“你們來有什麼事情嗎?”

安德魯·泰勒似乎這時才想起自己的任務。

他摸著手指上的寶石,思索片刻,才開口慢慢說道:“確實是有兩件事。”

宥罪獵隊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個小胖子身上,紛紛打起精神,好奇他到底有什麼事情。

“第一件事,是公事。”

安德魯從懷裏摸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鄭清。

鄭清接過這個信封,封麵上沒有寄信人、收信人的姓名地址,也沒有郵戳、郵票、蠟封。光禿禿,就是一個單純的白色信封。

這種樣式看上去很眼熟。

鄭清挑了挑眉毛,轉頭瞅了一眼蕭笑。蕭笑扶了扶眼鏡,肯定的點了點頭。

捏著信封猶豫了片刻,年輕的公費生最終果斷打開它——蕭笑這一次倒是沒有掏出測試黑魔法的工具,也沒有勸鄭清戴蠶皮手套——不出所料,信封中仍舊是一張白色的卡片。

翻過卡片,上麵用花體字寫了四個字:

“合作愉快。”

這句話後麵,似乎有一道黑灰抹過的痕跡,鄭清手指擦過,若有所悟。如果沒有猜錯,這道黑灰應該是某些毛發燒過後的灰燼。

卡片的右下角,是黑色墨水的花體字,落款依舊是‘M·K·S’。

“我今天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代表麥克·金·瑟普拉諾先生,向宥罪獵隊在新生賽中取得的優異成績表示恭賀。同時瑟普拉諾先生還說,之前那個約定還是有效的,那件事到此就一筆勾銷了。”

旁邊,

安德魯·泰勒一本正經的打著官腔,仿佛新聞上的政府發言人:“至於最近學校裏流傳的那些謠言,先生也注意到了,表示會幫忙處理一二……瑟普拉諾先生對你讚譽有加,還說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與你一起喝下午茶。”
鄭清微微點頭。

老實說,如果不是瑟普拉諾專門派安德魯上門,他險些忘記了自己與那位阿爾法學院的大佬之間還有一個賭約——因為在大明坊鎮壓豬妖的那檔子事,鄭清還沒入校就惡了這位大佬。為此,瑟普拉諾又是寄黑毛信,又是趁著夜巡的時候找到鄭清與他理論了一番。

所幸這裏是第一大學,精明的阿爾法人也不會自討苦吃,再加上瑟普拉諾本身便因為與弗裏德曼爭奪奧古斯都的位置,不意樹敵過多,另外招惹其他學院的公費生,因而才有了與鄭清的賭約。

按照約定,鄭清隻需要在此次新生賽中奪魁,幫助瑟普拉諾在賭局中大賺一筆,兩人之間的恩怨便可以一筆勾銷。

如今鄭清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瑟普拉諾當然也不會自毀諾言。

“非常感謝瑟普拉諾先生的幫助。”鄭清連連點頭,有模有樣的表達著謝意。無論如何,在當前的輿論環境下,身為阿爾法學院大佬之一的瑟普拉諾願意出聲表示支持,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至於第二件事。”安德魯從懷裏摸出一個紫檀木的小盒子,推到鄭清麵前:“瑟普拉諾先生雖然沒有提及禮物的事情,但身為他的朋友,這種小事自然由我們代勞了。”

眼看鄭清就要拒絕,安德魯立刻擺擺手,補充道:“這份禮物不僅僅是替瑟普拉諾先生給的,也是替我給的。

鄭清皺皺眉,對安德魯的說辭有些迷惑,也有幾分警惕。

他不覺得這位泰勒家的小少爺有什麼需要給自己送禮物的理由。他仍舊清楚的記得,在某節實踐課上,隻是因為跟這頭狼崽子握了個手,他便被下了小惡咒,做了許久的噩夢,連帶著還誘發了他的頭疾——從這個角度看,鄭清使用變形藥水,倒是還真跟這頭狼崽子有關係,他送禮物賠禮也有些道理。

但顯然,安德魯不是會賠禮道歉的人。

“聽說你在獵場的時候,為了給我報仇,在那頭水妖身上浪費了一支變形藥水,對吧。”說著,安德魯豎起一根大拇指,拇指指環上那枚金色的寶石顯得愈發璀璨了許多:“夠意思!”

“我不是小氣的人。安德魯家的人,都是知恩圖報的。”

“這個盒子裏有十支變形藥水,是我剛剛從貝塔鎮買來的,大師之作,保質期在半年以上。都有專業機構的鑒定書,絕對安全有效……雖然不知道你要變形藥水幹嘛,但多準備幾支肯定是沒錯的。”

鄭清原本聽了盒子裏的東西,被嚇了一跳——對他這位公費生來說,變形藥水的價值可是有些過於昂貴了——正打算推拒,忽然想起自己最近的遭遇,心中一動,便沒有繼續拒絕。

安德魯見狀,滿意的點點頭,哈哈笑著,伸手拍了拍鄭清的肩膀:“帶話到了,禮物也送到了,既然你們還有事,我們就不再繼續打擾你們了。”

“這次獵賽,承蒙關照……以後阿爾法學院有什麼事情,盡管找我!”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13 11:18
第5章 探病
十一月七日,農曆十月初十。

星期五。

節氣,立冬。

宜,祭祀、沐浴、出行。

忌,開市、動土、行喪。

紛紛擾擾的獵月在一場又一場精彩的獵賽中逐漸步入尾聲,尤其是最近幾天,因為臨近校獵會閉幕式,九有學院重新出現了開幕式那幾日的人流高峰,來自兄弟學院以及校外的客人們紛至遝來,將原本很寬敞的學府擠得滿滿當當,連湖畔森林與環府長廊裏都到處是人影。

隻不過,這一切跟鄭清都沒有什麼關係了。

因為新生賽後其他學院中傳出的喧鬧,以及後續逐漸酵的謠言,讓年輕的公費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雖說不至於‘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卻也沒有辦法如同往日一樣優哉遊哉的去各個賽場看比賽,或者去某些社團舉辦的小型獵舞會蹭吃蹭喝。

畢竟舞會上常常有人喝多,如果他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很有可能被人潑一身酒水,運氣糟糕點,也許還會被人拽著袍子臭罵一頓。

鄭清畢竟不是抖m,而且也不喜歡嚷嚷,所以眼不見心不煩,索性不再前往人多的地方。

今天是周五,上午是一節煉金課,下午是一節實踐課。

也許是獵月的緣故,最近一個月的實踐課上,希爾達助教很少讓學生們進行高強度的咒語訓練,更多是在進行一些理論知識的學習——比如獵賽的規章製度、經典獵賽的案例分析、觀看獵賽的小技巧、以及其他種種生僻有趣的小知識,等等。

就像這節課,希爾達與大家分享的,是獵賽中若幹犯規行為的具體事例。

由於這是一節與阿爾法學院混上的大課,鄭清原本已經做好了本人冷嘲熱諷,言語攻擊的打算。但令他驚奇的是,直到下課鈴響起,他都沒有聽到太多過分的話語。

直到安德魯·泰勒笑嗬嗬的走上前與他打招呼,年輕的公費生才隱約猜測到其間的緣故。

“瑟普拉諾先生在祥祺會的例會上表達了自己對新生賽的讚賞,所以最近學院裏許多人應該會對你們幾個的意見都稍微做一些保留。”

泰勒家的小少爺摩挲著手指上的寶石,繼續說道:“當然,阿爾法很大,除了瑟普拉諾先生,還有弗裏德曼爵士的人……”

說著,他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馬修·卡倫,小聲補充了一句:“我的朋友告訴我說,血友會的人最近經常在書山館裏溜達,好像在找什麼人……當然,他們不一定是在找你,但他們畢竟不是瑟普拉諾先生的人,保險起見,我建議你最近就呆在宿舍學習。”

鄭清勉強笑了笑:“多謝了……這幾天我正好有其他事情,原本就不打算去圖書館的。”

安德魯滿意的點點頭,看表情,他似乎以為鄭清是因為他的勸道才改變的注意。

但實際上,鄭清這幾天確實有點忙。

就像今天,實踐課之後他要與其他夥伴們一起去校醫院探望迪倫;明天,周六晚上,他還有例行的巡邏任務;還有周日,蔣玉上午通知他說,杜澤姆博士周一有事,所以為小精靈檢查的時間提前到了周日——當然,最近學府中人流量大增,書山館人滿為患,也是鄭清放棄去圖書館的緣故之一。

說到去校醫院探望迪倫,張季信原本建議大家集資去格林雜貨店買個潘多拉的盒子——這是一種打開之後才能知道裏麵是什麼禮物的小盒子,非常考驗購買者的運氣——但這個建議最終被蕭笑否決了。

在蕭大博士看來,迪倫現在需要的不是一點運氣,而是充沛的精力。

因為恰逢立冬,所以反複討論之後,博士最終選擇帶一大盒餃子作為禮物。

“我其實寧願你們給我帶一打雞腿。”穿著病號服的吸血狼人先生憂鬱的看著麵前那一大盒餃子,嘟囔著:“或者說,帶幾盒血豆腐也是不錯的。”

“我記得你在吃的方麵,沒有那麼多要求的吧。”蕭笑揚起眉毛,詫異道:“你之前不是說過,自己屬於雜食性生物嗎?”

“難道還不允許挑食嗎?”迪倫一臉晦氣:“身為一位一千五百歲的老人,竟然連自己想吃的東西都吃不到……真是一種悲哀。”

“喔,喔,年齡又增加了!”辛胖子晃著粗短的手指,連聲提醒:“你之前不是才一千三百歲嗎?這才幾天不見,怎麼又漲了兩百歲!”

“我的年齡受薛定諤法則影響,對於我來說是恒定的, 對於你們來說是不斷變化中的。”迪倫強行解釋了一波後,立刻轉移了話題:“話說,餃子什麼餡兒的?先說好,我絕對不吃蔥、薑、大蒜、韭菜之類的辛辣東西……”

“知道你有一半的吸血鬼血脈,誰會想不開給你準備大蒜!”蕭笑哼了一聲,卻仍舊耐心的解釋了一下:“餃子餡兒是青蛙肉的。”

“青蛙肉?”迪倫用筷子夾起一個,湊到鼻子下麵嗅了嗅,臉上露出幾分感興趣的表情:“雖然聽說過青蛙能吃……但它還能包餃子?拿青蛙做食物,不會被收稅嗎?”

鄭清知道,迪倫提到的是‘謀殺稅’。那是一種針對巫師殺戮小動物的特殊稅種,稅率很高,而且還會涉及其他相應處罰。

“兩棲動物不再應稅清單中。”蕭笑黑著臉說道:“另外,這些青蛙肉是伊勢尼送來的——就是臨鍾湖裏那頭魚人——它們有豢養青蛙當零嘴兒的習慣。而且按照魚人們的觀念,青蛙是一種可以跨越生死的生物(注,此處指冬眠與蘇醒),吃了可以健康長壽。所以這份禮物在我看來非常合適。”

“但是我記得伊勢尼的寵物就是一隻會飛的小青蛙啊?!”辛胖子忽然想起什麼,震驚道:“難道它把自己的青蛙剁了餃子餡?魚人竟然吃自己的寵物!太邪惡了!”

“吃狗肉與養寵物狗並不衝突。”鄭清在這一方麵倒是看的比較清楚:“雖然不排除伊勢尼把那隻小青蛙剁餃子餡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它隻是從自己飼養的青蛙園裏挑了幾隻剁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14 04:23
第6章 校裏校外
因為臨近下元節,混血種的狂躁情緒有些嚴重,所以包括迪倫在內的許多混血學生都被學校安排在了校醫院——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要在這些安靜的病房裏呆滿一個月。

學校為他們提供的是單人病房,而且一日三餐都是由專業的護理小精靈服侍,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是獵月,其他學生大部分時間都在獵場與教室間徘徊,讓這些住院的年輕巫師們多多少少有了一種被‘幽禁’的寂寞感覺。

就像迪倫。

原本在宿舍裏,他還比較遵循‘老式’月下生物的派頭,不喜歡吵吵鬧鬧,對穿著打扮、用詞語氣等都非常講究。但僅僅在校醫院關了小半個月,就讓這位年輕的吸血狼人先生丟掉了許多舊有的習慣。

比如,吃餃子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在領口係一塊餐巾,任憑黃綠色的湯湯水水肆意滴落在潔白的病號服上;再比如,他似乎完全放棄了‘食不言’的規範,嘴裏還嚼著餃子的時候,就忍不住喋喋不休的與其他人說話,仿佛少說一個字兒都是莫大的損失。&1t;i>&1t;/i>

還有最神奇的是,吸血狼人先生現在竟然睡的是床鋪,而不是棺材!

“原來你也可以不睡棺材呐!”鄭清摸著迪倫身子下麵鬆軟的床鋪,耷拉著眼皮,瞅著他,心底琢磨要不要回去以後把宿舍裏那口烏漆墨黑的大棺材劈碎了,丟進臨鍾湖裏。

“你們以為我沒申請?”迪倫翻著白眼,沒好氣的回答道:“入院以來,平均每天我要打三四份申請報告,希望能把我宿舍裏那口大棺材搬到病房……”

說著,他似乎想起來什麼糟糕的回憶,氣哼哼的搖著頭,手底不由自主的用了點力氣,把一個餃子夾的粉碎。

翠綠色的湯汁四濺,白花花的青蛙肉滾落進湯水裏,在湯麵留下一片油花。

“毫無疑問,醫院是拒絕的。”胖子眼饞的看著那汪油花,咂咂嘴,最終搖搖頭:“雖說不是忌諱什麼,但從來沒聽說過醫院還有帶棺材的病房……這裏又不是太平間。”&1t;i>&1t;/i>

“這裏跟太平間有什麼區別!”迪倫腮幫子飛快的蠕動著,把嘴裏的餃子草草嚼了嚼,咽進肚子裏,然後憤憤不平的說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平日裏除了灑掃喂食的小精靈,連個鬼影兒都看不到!要知道,這裏可是第一大學!巫師界幽靈最密集的場所啊!”

“我平常上課的時候,還能時不時碰到四五條幽靈呢。”

“與充滿死氣的醫院相比,死靈們更喜歡充滿生機的地方。”蕭笑抱著筆記本,頭也沒抬的習慣性分析道:“更何況,在這種治療的場所,最忌諱那些渾身上下充滿負能量的東西遊來蕩去……很容易引起某些症狀的並症。所以說,你的想法很愚蠢。”

博士的解釋總是這樣不留情麵,一針見血。&1t;i>&1t;/i>

迪倫張口結舌,兩顆小獠牙無助的在空氣中吹著冷風。

半晌,他才想起自己在吃餃子。然後立刻端起飯盒,灌了一口濃湯。

放下飯盒後,吸血狼人先生仿佛已經忘卻了幾秒鍾前蕭笑的無禮,愉快的將話題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聽說獵隊做的非常凶殘,把獵場裏七八成的獵物都收入囊中了……你們怎麼做到的?快給我講講。”

“難道你不知道嗎?就是作弊啊!”張季信沒好氣的從迪倫枕頭下麵抽出一遝報紙,在半空中抖了抖:“報紙上不是都有分析評論嗎!”

迪倫尷尬的瞟了一眼紅臉膛男巫手中的報紙,

哼哼道:“那些是家裏寄過來的……我還沒來得及看……”
這番話聽上去就有些言不由衷。&1t;i>&1t;/i>

鄭清好奇的從張季信手中接過幾張,裏麵既有布吉島上行量最大的《貝塔鎮郵報》,也有包括《恒河日報》《三清周刊》等諸多外界流行的報紙刊物。

無一例外,這些刊物上都大標題刊登了第一大學新生賽的級冷門——甚至‘學院杯’的正式賽程比賽都被擠到邊角地帶去了。

而且,這些標題一個比一個驚悚。

諸如“震驚!入校兩個月,吊打三百妖魔!”,又或者“公費生與黑虎妖不得不說的故事”,再比如“可怕的o8屆新生——女巫看了尖叫,男巫看了沉默!”,等等。

鄭清嘴角抽搐著,看著那些稀奇古怪的標題,有種把所有小編都燒死的衝動。

張季信則翻出最權威的《貝塔鎮郵報》,清了清嗓子,大聲讀起了評論員文章:&1t;i>&1t;/i>

“……分析人士指出,作為一年級的新生,理論上不應該具有強殺三百多頭妖魔的實力……憑借契約獸獲取的戰利品,從某種角度而言是不道德的……根據一八九五年巴伐利亞獵賽公約的有關條款,獵手使用‘破壞賽場秩序’的魔法,應該被處以一年以上三年以內的禁賽,以及扣除所在獵隊5o%總積分的處罰……”

讀到這裏,張季信抓著報紙,在半空中抖了抖,譏笑道:“真幸運,我們獵隊還沒有什麼積分可以被扣除……畢竟那是隻有正規獵隊才擁有的待遇。”

“這麼說,我也不用被禁賽了?”鄭清重重鬆了一口氣。剛剛張季信讀那段評論員分析的時候,他的一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兒裏。

原本以為隻是學校裏某些眼紅的學生在私下裏吵鬧,沒想到自家獵隊在校外都惹出了這麼大的風波。&1t;i>&1t;/i>

“就算我們是正規獵隊,也不會被扣分,你也不會被禁賽。”蕭笑的腦袋終於從筆記本中抬了起來。

他扶了扶眼鏡,看著困惑的公費生,低聲解釋道:“一八九五年巴伐利亞獵賽公約,約束的是成立於一八九五年之前的大型獵團,針對的是類似‘偽·禁咒’之類的魔法……就是現代禁咒出現之前,那些威力巨大的魔法。”

“所有在約束範圍之內的魔法,都在一個清單上——毫無疑問,我們絕對沒有在獵場上使用過清單上麵的魔法。”

“你們不要總把視線放這麼短……看問題要透過現象看問題的本質。

“從年初開始,包括《貝塔鎮郵報》在內的許多媒體,就開始66續續質疑第一大學的教學方式、管理模式、甚至包括校園安全、學生素質等等。”&1t;i>&1t;/i>

“九月份尼基塔入侵入學專機那件事,已經被報紙吵的沸沸揚揚,這才消下去沒幾天。更不要提後麵學校又出現了一頭河童妖的事故,也被報紙拿去炒作了一番。”

說著,蕭笑不動聲色的瞥了林果一眼。

小男巫的臉漲的通紅,抱著自己的小書包,與上麵那隻米老鼠大眼瞪小眼。鄭清記得很清楚,因為林果在河童妖的妖氣下暈倒,很是被那些報紙嘲諷了一通。

“……總的來說,看風氣,應該是巫師聯盟內部的某些勢力在通過輿論,試探第一大學的底線。”

“或者稱之為‘底蘊’。”

“不一定是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但外麵的某些人肯定會對學校裏的事情非常感興趣。畢竟這裏是巫師世界的三大基石之一,也是最神秘、最堅實的一塊。”

“如果學校對於這些‘風吹雨打’毫不在意,那麼這些輿論炒作一番之後,自然會慢慢安靜下去……”

“這還用懷疑?!”辛胖子攥著拳頭,在半空中用力揮了揮,大聲說道:“這裏可是第一大學誒!什麼牛鬼蛇神吹的風,能把學校的牌子吹歪!”

蕭笑歎口氣,沒有繼續解釋下去了,隻是最後說了一句話:“如果校長在的話,理論上,是這樣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15 14:23
第7章 再見流浪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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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校長在的話。”

    這似乎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前提——第一大學的校長如果不在學校,還能在什麼地方?

    但當這句話被蕭笑一臉嚴肅的說出口之後,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直到離開校醫院,返回宿舍的路上,鄭清腦海中仍舊不時響起蕭笑說的這句話。雖然有些懵懂,但他敏銳的察覺到蕭大博士在說這句話時臉上那番意味深長的表情。

    當然,這點疑惑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年輕的公費生心頭還壓著一大堆麻煩事。

    比如周六晚上的臨鍾湖夜巡,比如周日下午與蔣玉的約定,再比如他還要抽時間去一趟流浪吧——蕭大博士最終拒絕了幫鄭清跑腿,而是要求宥罪獵隊的隊長大人親自去一趟流浪吧,與那個幹瘦陰沉的老巫師商討購買‘輿論’的事宜。

    周五晚上是沒有時間了。前段時間為了準備新生賽,鄭清積攢了一大堆課外作業。雖然教授們寬容的允許他延遲上交,但延遲並不等於免除——有好幾門課的作業已經臨近deadline,如果周五午夜十二點之前,那些羊皮紙沒有乖乖躺在教授們的辦公桌上,鄭清毫不懷疑自己剛剛從新生賽博彩中賺到的學分就會被扣掉幾個。

    周六時間也不寬裕。一方麵是要繼續補作業,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晚上需要夜巡,所以鄭清白天要呆在床上,養足精神。

    至於周日,早上要補覺,晚上有班級例會,下午已經與蔣玉約好找杜澤姆博士幫小精靈們複檢——算來算去,也就隻有周日中午時分似乎還有點時間。

    按照鄭清的計劃,周六晚上巡邏之後,周日上午盡量在十二點之前起床,然後吃過午飯後徑直去步行街流浪吧,與流浪巫師討論‘大買賣’,爭取在與蔣玉約定的時間之前,把這件麻煩事搞定。

    計劃很嚴謹,執行時也並未出岔子。

    周日中午十二點剛過五分鍾,年輕的公費生便已經站在了流浪吧的門口,懷裏還抱了一個紙箱子——這個箱子是天文08-1班的女巫為小精靈們打造的小窩,雖然目前小精靈們並沒有陷入沉睡,可以飛來飛去跟著鄭清四處溜達,但因為流浪吧人多事雜,為了以防萬一,鄭清還是安排她們呆在紙屋子裏,乖乖的候著。

    與幾周之前第一次來流浪吧略有不同,中午時分,這座在第一大學久負盛名的娛樂場所客流有些稀少,門可羅雀。

    推開大門,走廊裏的陰影立刻籠罩了上來,將屋外燦爛的陽光隔絕在門外。

    鄭清熟練的摸出一張入場券,塞進門口蹲著的大青蛙嘴裏——不知道為什麼,許多巫師都喜歡把這種滑膩膩的生物當做食物、寵物、甚至圖騰。

    守門青蛙鼓著腮幫子,嚼啊嚼,嚼了幾口之後,吐出一塊帶著些許透明黏液的手牌,然後用長長的舌頭遞給守候在一旁的公費生。

    鄭清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鹽漬過的蒼蠅幹,喂給守門青蛙——自從在某隻鸚鵡那裏得到些許優待之後,年輕的公費生便學會了在灰布袋裏積攢各種各樣寵物的口糧,以便隨時隨地都能收買下這些煩人的小畜生。

    “這邊請,流浪巫師大人稍後便到。”一位多臂族的侍者收到鄭清的金卡與要求之後,立刻笑容可掬的將他帶到了二層的包間內。

    這間安靜狹小的房間一如既往的昏暗。也許因為是中午的緣故,燈火蟲們有些昏昏欲睡,趴在吊蘭蜿蜒出的藤蔓間,有氣無力的閃著微光。

    鄭清坐在沙發上,偏著腦袋,注意到房間角落的吧台上擺放了一瓶琥珀色的液體,星星點點的光芒正在液體中盤旋回繞,煞是美麗。他依稀記得那是流浪巫師的私人陳釀,好像還有個挺漂亮的名字。

    “啊,稀客,稀客。”

    伴隨著幾聲蒼老的招呼,披著寬大灰袍的老巫師大步走進了包間:“第一大學的最強新生,九有學院的未來之星,新生賽毫無疑問的魁首……鄭清同學!”

    “歡迎歡迎……抱歉,屋子有點暗。”

    說著,流浪巫師伸手打了個響指。

    原本趴在藤條間昏昏欲睡的燈火蟲們仿佛被電擊了一般,炸起翅膀,亮起了肚燈。隻是一瞬間,原本昏暗的包間便被明亮的光線所籠罩,變得亮堂起了。

    似乎注意到鄭清詫異的目光,老巫師笑眯眯的補充了一句:“有的時候,必要的提醒可以節省許多時間……某些小蟲子總是缺乏記性。”

    鄭清皺起眉,覺得老巫師這番話另有所指,卻又抓不住其中的精髓。繼而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某些老家夥說話總是喜歡神神叨叨,明明很簡單的事情,卻說的像個偈字似的。

    “來點喝的……青蜂兒還是琥珀光?”流浪巫師打斷年輕公費生的遐想,和氣的問道。

    鄭清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屋子角落那瓶琥珀色的液體。

    “啊!流金歲月!”流浪巫師誇張的喊道:“真是個挑剔的客人!但是必須承認,你的眼光非常敏銳……那是這座酒吧裏最棒的飲料了!”

    年輕公費生的臉色立刻漲紅了。

    他張了張口, 試圖辯解一下,但話還沒出口,便被流浪巫師再一次打斷。

    “讓我猜猜你的來意……新生賽的收獲有點過於豐厚了,學校給的價錢不合適,所以你打算通過流浪吧發賣一些,對嗎?”老巫師抓著一個勃艮第杯的杯腳,給裏麵倒滿了‘流金歲月’,不容拒絕的塞進年輕的公費生的手中,同時唏噓著:

    “……這可是我的私人陳釀!要趁著酒液裏的星光還未消散的時候喝下去,那樣口味最醇正……不是每個金卡客戶都有機會喝到它的。”

    鄭清不得不仰頭先灌了一口。

    與青蜂兒相比,這杯‘流金歲月’口味稍顯綿軟,刺激性沒有那麼強;但與正宗的琥珀光相比,這杯‘流金歲月’又顯得熱烈了許多,酒液混合著星光在鄭清的口腔裏爆裂,似乎讓他的血液都跟著燃燒了起。

    “我並不是來賣東西的。”年輕的公費生顧不得回味美酒的滋味,醒過神後,立刻回答道:“我是來買東西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16 04:20
第8章 流浪巫師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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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加獵賽,除了爭奪榮譽之外,還有機會獲得豐厚的物質獎勵。

    比如妖魔的血液、皮肉、眼珠、甚至骨頭,等等,都是巫師們進行魔法實驗、施展某些咒法所必須的材料,在巫師界廣受歡迎。

    鄭清參加新生賽采集下的那一大批妖魔‘材料’,並不需要全部上交學校,隻需要在獵委會登記確認之後,上繳一點管理費,便可以以把其中的一大部分據為己有——包括‘學院杯’的正式比賽也適用這些規則——這意味著大把大把的金豆子。

    這也是為什麼獵賽在第一大學受到熱情追捧,幾乎每一個稍有能力的學生都會試著成為一名獵手,參加一支獵隊。

    畢竟如果他們想要在巫師的道路上走的更遠,充足的物質支撐是必須的。並不是每一個有才華的人都出身世家豪門,不虞物質匱乏的困擾。

    基於這個角度而言,流浪巫師對於鄭清來意的猜測不無道理。

    作為貝塔鎮最大的灰色集市,流浪吧彙聚了大大小小的情報掮客們,在這裏交換著各自獲取到的第一大學的各種消息。

    身為這個集市的管理者,流浪巫師自然可以毫不費力的弄到九有學院08級公費生的某些背景資料——比如出身白丁世界,沒有靠譜的背景,手頭缺金少銀,等等。

    缺金少銀,意味著當鄭清拿到一大堆目前還用不到的妖魔材料後,會在保質期內盡快出手,換取巫師世界的硬通貨——而相比於學校死板的收購價格,流浪吧可以提供的價格就非常有彈性了。

    “如果你擔心我壓價,那是完全不必要的。”流浪巫師誤以為鄭清的拒絕是一種談判的手段,立刻開口說道:“最近沉默森林的返潮程度有些嚴重,貝塔鎮上許多基礎施法物資的價格都上漲很多。你在新生賽中獲取的那些材料如果交給我,絕對可以拿到令你滿意的數字……比起學校的收購價格,應該可以上浮三成左右。”

    鄭清聞言,倒抽了一口氣。

    蕭笑之前已經估算過了,他從獵場中獲取的那批妖魔材料,保守起見價值應該也在一百枚玉幣左右。按照流浪巫師的說法,上浮三成,差不多就是三十枚玉幣!

    三十枚!足夠繳納三個公費生的學費了!

    有一百三十枚玉幣,鄭清估摸著自己幾乎可以在貝塔鎮賃一間小鋪子,自己發賣自己的符籙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每賣一張符籙,都要被流浪吧抽走一份利錢。

    隻是眨眼間,年輕公費生的思緒就從那批妖魔材料,想到自己可以開一家店鋪,想到店鋪的名稱,想到店鋪做大做強後要不要上市,想到上市的話是挑選法蘭克福、還是新約克、亦或者是倫敦——總之不會選滬上的,鄭清非常確認這點。

    “有理想的公司,都不會選擇在滬上上市的。”年輕巫師咕噥著,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淡黃色的液體在透明的杯壁上掛出一朵朵均勻的薄膜,在重力的作用下彙聚成酒滴,順著杯壁緩緩落下。酒液中,星星點點的燦爛光芒已經隨著酒杯的搖晃,慢慢溢散到空中,隻留下醇厚的酒液,以及馥鬱的濃香。

    “你說什麼?”流浪巫師顯然沒有聽懂鄭清剛剛嘀咕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忍不住追問道。

    “沒什麼!”年輕的公費生立刻漲紅了臉,卻不知是因為酒精的緣故,還是隱私被人戳破的尷尬。

    停了停,鄭清頓時想起自己的來意:“我是說,我真的不是來賣東西的。我是來谘詢一下,如果想要遏製學校裏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你有沒有辦法?有的話,怎麼收費……”

    “謠言?”流浪巫師愣了愣,遲疑片刻,才說道:“你是說有關你們作弊的那些流言嗎?”

    鄭清拉著臉,點點頭。

    “為什麼要阻止!”流浪巫師看上去有些困惑:“難道那些流言說的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鄭清頓時睜大眼睛,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就是因為是假的,所以才要‘打假’啊!如果我們不說點什麼,豈不是說明我們心虛!到時候,假的也會被他們說成是真的!”

    看著激動的男巫,流浪巫師不由挑了挑眉毛。

    “年輕呐,總是這麼富有生氣。”老巫師感慨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說起了一件完全不相幹的事情:“我以前聽過一個小故事,覺得很有趣,忍不住想給你講講。”

    鄭清瞅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表,時間還早的很,離他與蔣玉約定的時間還有小兩個鍾頭。索性點點頭,做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這件事,還跟第一大學以及《貝塔鎮郵報》有關係。”

    “你知道,九有學院與阿爾法學院很久以來一直有些齟齬。這些矛盾或大或小,但總會讓兩邊的人都不太痛快。”

    “有一年,《貝塔鎮郵報》要做一期學風建設的專訪,於是派了一位阿爾法學院出身的記者,前往九有學院采訪。”

    “九有學院學生會外聯部的幹事們聽到她的來意後,頓時有些緊張,摸不準《貝塔鎮郵報》到底是什麼個意思。他們內部商量了半天之後,最終寄希望於這位記者在采訪稿中多多美言幾句。”

    “於是外聯部花了一大筆經費,又是邀請著名的妖精歌手來學校舉辦音樂節, 又是一天三頓安排豐盛的宴會,準備各種反時令的奇異瓜果、山海美味、滋補藥湯,臨行前,還給這位記者準備了豐厚的伴手禮,唯恐招待不周。”

    “這位記者也很有趣。對九有學院的招待來者不拒,伴手禮你送我就收。”

    “但是回去以後,她大筆一揮,寫了一篇《奢靡作風為哪般——記九有學院學生會塌方式腐敗中的邪門歪道》,文中細數了九有學院為了博取輿論好感,使用糖衣炮彈腐蝕有良心的公共知識分子,從而操縱輿論的行為,最終斷言,九有道德淪喪,學風敗壞。”

    “文章發表之後,九有學院的姚院長勃然大怒,學生會外聯部的頭頭腦腦,從上到下,被擼了個幹淨,就連分管外聯事務的學生會副主席都背了一個記大過處分。”

    “這是學生會的問題了,如果他們安安分分的招待那位記者,肯定就不會出這種岔子。”鄭清忍不住點評了一句。

    “安安分分就沒事?”流浪巫師斜著眼,灌了一大口酒:“天真!這件事還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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