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79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27 02:13
第19章 你學過禁咒嗎


    還是那間被幾座大書櫥隔出的小辦公室。

    仍舊是通過頭頂一條條藤蔓間垂下的發光果子照明。

    隻不過,這一次辦公室裏沒有了波塞冬,也沒有了那座造型精致、結構複雜的煉金儀器。蘇施君坐在辦公桌後麵,麵前已經擺放了厚厚的幾遝材料,幾根羽毛筆正在不同的文件間歡快的跳躍著,在紙頁上留下一串串優美的花體字。

    “坐。”書桌後,蘇施君仍舊在處理手邊的材料,頭也沒抬的問道:“喝點什麼?”

    說話間,一個短嘴圓身,壺把側上一半,做鳳頸狀的透明玻璃茶壺晃晃悠悠的從不遠處的櫃子裏飄了出來。茶壺裏,幾片寬大的葉子在沸水中起起伏伏,煮出一汪碧綠的茶水。茶壺身後,跟著一盞寸許高低的小茶杯,仿佛一隻母雞帶著小雞仔。

    “喝水就…”年輕公費生最後一個‘行’字還沒有說出口,小茶杯便‘咣嘰’一下落在了他的麵前,隨後那個飛天壺歪了歪身子,給杯子裏注了半盞茶水。

    鄭清瞅了瞅那杯碧綠的茶水,以及那個在他麵前飄來飄去的茶壺,最終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默默的端起小茶杯,滋溜了一小口,兩小口,三小口。

    杯子空了。

    飛天壺又歪了歪身子,給鄭清倒滿。

    然後年輕的公費生繼續重複自己舉杯、啜飲的節奏。

    一杯又一杯,直到茶壺裏的水由蔥綠變成淡綠,最後近乎透明。

    書桌後的女巫卻一直埋頭處理文件,似乎忘卻了屋子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許久,她終於抬起頭,伸了個懶腰。

    然後她看見了坐在桌子後麵,舉著茶杯,一臉呆滯的年輕男巫。

    “你還沒走?”她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我為什麼來?!”鄭清更加莫名其妙。

    蘇施君扶了扶眼鏡,沉默了幾秒鍾,終於幹笑了兩聲:“哈哈,不好意思……剛剛一忙起來,就把你給忘了。”

    然後她順手把臉上戴的那副寬大的紅色眼鏡摘了下來,露出原本光彩照人的容貌。

    鄭清剛剛努力積攢起來的一絲怒火頓時煙消雲散。

    “沒…沒關係。”他挪開視線,晃晃手,磕磕巴巴的說道:“我也正好累了……可以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那就好。”女巫嘴角一翹,露出俏皮的微笑,重新把眼鏡戴上。

    鄭清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雖然羞於承認,但他必須麵對的一個事實是,當蘇施君摘掉那副魔法眼鏡之後,他差點要被對麵那‘發光’的身影逼的喘不過氣來了。

    戴上眼鏡之後,蘇施君靠坐在書桌前,抱著胳膊,笑眯眯的看著年輕公費生,重新問道:“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

    鄭清的目光小心翼翼的避開女巫的眼睛,將視線限製在她的鼻子以下,訥訥道:“…因為我這兩周沒帶波塞冬去看你?”

    從進辦公室後,鄭清就一直在心底揣測蘇大美女叫自己來的緣故。

    如果僅僅是因為那位陳博士的緣故,她大可讓鄭清在實驗樓外離開;如果是想確認某些數據的話,也應該把年輕巫師撂在外麵那排大光球前,而不需要帶進辦公室。

    思來想去,似乎也就隻有‘孩子’這一樁事情了。

    上一次見麵,蘇施君要求鄭清每周帶著波塞冬去一趟貝塔鎮西區54號院,那裏是青丘會館,也是蘇施君在第一大學外常住的地方。

    雖然這樣做會給人一種離異後約定探視權利的怪異感覺,但出於種種緣故,鄭清愉快的答應了蘇大美女的要求。隻不過上周一整周,他都處於忙於準備與獵賽有關的亂七八糟的事情,把這個約定忘的一幹二淨了。

    “這兩周要準備新生比賽,所以時間有些緊張,”年輕的公費生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小聲解釋道:“……如果需要的話,我現在就去寵物苑帶它過來?”

    “噢,還有這件事。”蘇施君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鄭清強忍住給自己兩巴掌的衝動。

    “……現在就免了吧,下周你抽時間帶它去青丘公館轉轉就行。”蘇施君擺擺手,否認了鄭清的建議,輕哼道:“大晚上不讓它好好休息,帶它四處亂轉……你就這麼帶孩子的?”

    年輕的公費生眼觀鼻,鼻觀心,對女巫的說法不置可否。

    天地良心,他還是一枚小處男呢!不要隨隨便便就把那麼沉重的婚後責任劈頭蓋臉的扣過去可否?

    當然,這番話他也隻敢在心底嘀咕兩下。讓他在一位大巫師麵前說出口,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今天找你,一方麵是了解一下你影子的事情。不過既然那條影子已經跑掉了,這件事就暫且壓後吧。”說到這裏,蘇施君似乎想起了什麼,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鄭清,突然問道:“……你知道你的影子是怎麼‘超脫’的嗎?”

    鄭清茫然的看著她,搖搖頭。

    “你知道禁咒嗎?”女巫追問了一句。

    “聽說過。”對於號稱世界上最強大的魔法,鄭清對於禁咒倒是有些了解。在前幾周的魔法哲學上,老姚就曾向新生們簡單解釋過基於維度理論的禁咒原理。

    “那你學過禁咒嗎?”蘇施君緊緊盯著鄭清,繼續問道。

    年輕的公費生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一臉崩壞的看著女巫的眼睛,試圖從她眼神裏看出一絲開玩笑的表情。

    他深度懷疑她是不是被僵屍把腦子啃了。

    “你覺得我像是學過禁咒的人嗎?”男巫攤攤手,無力的笑了笑:“或者說,如果我會禁咒,還會在一年級上課嗎?”

    雖然知道禁咒是基於什麼維度收斂的原理製造出來的,但就像許多人知道核彈基於裂變鏈式反應原理生產一樣——理論與實踐之間還有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

    “也對。”蘇施君一條胳膊抱在胸前,另一條胳膊豎起,深處食指敲了敲嘴唇,眼神中露出幾分思索的表情:“就算你知道禁咒的咒式,肯定也會簽某種緘默協議…強行忘記那些東西。”

    鄭清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蘇施君瞟了他一眼,簡單解釋道:“你的影子是使用禁咒炸掉了一千多個二維世界,從而強行‘超脫’的……也算是‘以力證道’的典範了。”

    這番說辭頗有種幽默的感覺,但鄭清卻沒有一絲好笑的感覺。

    年輕的公費生目瞪口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28 09:21
第20章 小手段

    鄭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禁咒’這個詞有什麼聯係。

    當然,在老姚的哲學課上,他曾經簡單了解過禁咒的產生原理——因為這個世界無窮大,很難描述,所以巫師們通過維度公式將其進行收斂。通過收斂,強化了世界的特征,最終產生了禁咒——這也是鄭清對禁咒僅有的清晰了解。

    至於第一大學儲存了四道禁咒,妖魔們藏匿了一兩道禁咒,學校有個神秘部門專門管理禁咒,等等,這類傳言雖然很多,但虛虛實實,很難讓人信服,自然算不上什麼真正的了解。

    所以,當蘇施君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他的影子用禁咒炸了一千多個二維世界之後,鄭清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在訛人吧!學校怕不是看上我剛剛賺的那一百多玉幣了?’

    當然,這個念頭轉瞬即逝。

    畢竟這裏是第一大學,擁有巫師世界最多的大巫師,最多的煉金術師,最多的藥劑師、陣法師、符籙師等等,從那些研究院裏稍微漏出點殘渣賺來的玉幣就能把鄭清給淹沒。更不用提他那一百多枚玉幣,怕是連外麵任何一個大光球下的六角石台都買不起。

    “我的影子用禁咒炸了一千多個世界?這不可能!”

    “如果我會禁咒,我能不知道嗎?”

    “換個角度,如果我會禁咒,學校,或者說巫師聯盟,會坐視我這種不安定因素四處溜達,甚至參加什麼獵賽嗎?他們不怕我把地球給炸了啊!”

    對於蘇大美女的說辭,鄭清從各個角度予以了辯駁,同時還懷著一絲希望猜測道:“也許那道禁咒是我的影子在那些二次元世界裏學到的?”

    蘇施君用仿佛看傻瓜一樣的目光打量著年輕男巫,最終搖搖頭。

    “你的影子不可能在那些世界學到禁咒的。二維世界並不屬於規則完整的世界,不可能有誕生禁咒的基礎。”

    說到這裏,女巫頓了頓,咬了咬嘴唇,學著鄭清的語氣補充道:“換個角度,那些大光球溝通的二維世界,都是學校巫師自己開辟的,裏麵的要素、規則也都是我們自己添加的。你覺得這間實驗室裏有能掌握類似‘禁咒’這種魔法的巫師嗎?”

    鄭清頓時啞口無言。

    確實,作為一個基礎理論研究實踐的實驗室,尤其是一位月下議會上議員擔任實驗室主任的實驗室,學校是不可能將任何有關禁咒的知識塞進來的。

    這是所有人類巫師的默契。

    許是察覺到公費生的惶恐不安,蘇施君又安慰道:“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掌握完整的禁咒……據我所知,學校開發的第一代禁咒需要至少四十多名大巫師聯手才能釋放出來。當然,有人說學校已經開發出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禁咒,需要的巫師數量有所降低。”

    “但不管怎麼降低,也不可能降低到連注冊巫師都不是程度……所以,我猜你應該隻是知道某些禁咒方麵的關鍵咒式……”

    “我的影子。”鄭清糾正道:“我是確實不知道,但那條跑掉的影子應該知道……你們應該問它,不應該問我。”

    “就是因為那頭大黑貓已經被‘有關部門’帶走了,所以我才這麼確定。”蘇施君眨眨眼,笑了笑:“我可以悄悄告訴你,帶走黑貓的那個小道士,就是學校禁咒管理辦公室的人……”

    “你這可一點也算不上悄悄的。”鄭清無奈的歎口氣,不由自主的左右張望了一番。

    蘇施君沒有在意他的吐槽,而是繼續懶洋洋的說道:“……議會裏的那些老頭子慫恿我跟你多接觸接觸,希望從你這裏掏出點真材實料,必要時可以使用一些手段……當然,他們並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們之間原本就沒有什麼關係,好不啦。”公費生扯了扯嘴角,悄悄腹誹。同時又不由自主幻想起蘇大美女色誘他的場麵。

    老實說,他並不適合保存什麼秘密,也許蘇大美女隻需要脫掉一副眼鏡,就能把男巫從小到大的所有尷尬事兒都掏光。

    “你打算用什麼手段呢?”鄭清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過腦子,純屬歪歪過度的條件反射。

    蘇施君眯著眼,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似乎能看破他心底那點小九九。

    “呶,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女巫打了個響指,麵前憑空出現了三樣東西:一個裝了半瓶透明液體的玻璃瓶;一個小皮鞭;還有一個稻草人。

    “溫和的手段是吐真劑;激烈一點……這個鞭子打人很疼的;還有更凶的,那個稻草人,我在上麵綁你一根頭發,然後用針紮幾下,你能直接陷入漫長的噩夢之中。”

    年輕的公費生不由打了幾個冷戰,腦海中的那絲旖旎頓時消散的一幹二淨。

    “我…我確實不知道!”他結結巴巴的重複著事實,希冀女巫能夠采納他的意見。

    “我知道你不知道。”蘇施君微微歎口氣,一揮手,收起了麵前那三件可怕的東西,歪著頭笑眯眯的說道:“或許你真的知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又不是議會裏那些老頭子。”

    鄭清雖然沒有完全理解女巫這句話的意思,但並不妨礙他知道蘇大美女不打算在他身上使用那些‘手段’,心底不由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這時,蘇施君似乎想起什麼,轉身走向旁邊一個高大的立櫃,打開櫃門,從裏麵拿出一個長長的紅色木頭盒子。

    年輕的公費生心驚膽戰的看著那個盒子,唯恐女巫又從裏麵拿出什麼新的奇奇怪怪的‘手段’。

    “光顧著聊天了,差點忘了正事。”蘇大美女拍了拍手中的盒子,遞到鄭清麵前:“今天找你來另一件事,就是它了。”

    鄭清一臉茫然的結果盒子。

    蘇施君的下一句話就讓他擺脫了茫然,變得喜笑顏開了:“……這次新生賽,你的獵隊拿了第一,這是送你的禮物。”

    停了停,女巫似乎想起什麼,又立刻補充道:“當然,這份禮物是看在波塞冬的份兒上給你的,並沒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29 09:58
第21章 蘇施君的禮

    木盒長一米有餘,寬高各約半尺,通體紅潤,上麵隱約帶著幾許黑色條紋,紋理清晰豎直。嗅之略帶幾分酸香氣。捧在手中,給人一種非常沉重的感覺。

    木盒上別無外飾,僅在盒子外麵係了一根大紅色的緞帶。緞帶打了結,看上去異常繁複,但卻出人意料的容易解開。

    鄭清僅僅順著線頭一拽,整條緞帶便輕輕鬆鬆從盒子上脫落了下來。

    他抬頭有些不確定的看了蘇施君一眼。

    女巫笑眯眯的點點頭,似乎在鼓勵他打開這件禮物。

    公費生輕籲了一口氣,帶著一絲興奮,掰開了木盒的蓋子——與他想象的不同。原本他以為這麼沉重的盒子,蓋子應該也很結實。卻不料盒蓋與緞帶一樣,非常容易便打開了。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盒子裏的禮物。

    “符槍?”鄭清揚起眉毛,臉上浮現出一縷怪異的表情。

    木盒中,一支長約一米,槍體寬厚的長槍靜靜的躺在紅色的絨布上。槍管一側,整齊碼放著數十枚顏色各異的符彈。槍身下,還擱著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鄭清猜裏麵大約是槍支使用與保養的要領,或者還包括相應符彈的製作方法。

    “雷明頓M870,馬丁·托兒煉金公司出品的經典符槍,屬於泵動式霰彈槍,符文結構緊湊、咒式性能可靠、而且符彈威力巨大,最適合獵場上使用了。”

    蘇施君向前湊近了一步,指著盒子裏的符槍向鄭清介紹道:“我記得你在獵場上使用彈弓發射符彈,雖然很聰明,但威力偏小……所以給你準備了這件禮物。怎麼樣?”

    說完,她一臉得意的看著麵前的男巫,似乎想看到他驚喜的表情。

    鄭清努力了半晌,終於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稍微自然一點的笑容——也許這個笑容還有些僵硬,但他已經盡力了——然後他用響亮的聲音讚歎道:“竟然是一把符槍!太棒了……我原本還打算用賣獵獲的那筆錢買一支呢!”

    一邊說著,他一邊不動聲色的把懷裏的灰布袋向更深處塞了塞。

    “現在那筆錢可以省下了,”蘇施君抬起胳膊,手指尖輕輕拍了拍鄭清的肩膀,滿意的點點頭:“你可以買點適合波塞冬用的玩具……哦,還有護身符。它還沒成年,你怎麼能連個護身符都不給它準備呢?”

    鄭清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解釋,女巫便像變魔法一樣從身後摸出一塊指甲蓋大的桃符,上麵鐫刻著密密麻麻的細小符文,流光溢彩,一看就比鄭清的黑驢蹄子高級太多了。

    “記得回頭給它戴上!”蘇施君安排道。

    鄭清連連點頭,私下裏已經開始琢磨用什麼方法跟波塞冬商量商量,偶爾‘借用’一下它的護身符。

    他還沒想到合適的辦法,辦公室的主人就開始下達逐客令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周一,你還有老姚的課……那麼,下周見?”蘇大美女舉起手,微微擺動了一下,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

    鄭清連連點頭。

    在將要走出門口的時候,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匆匆忙忙轉回身子。

    “蒙特利亞教授你熟悉嗎?”鄭清沒頭沒腦的問道——他已經開始嚐試在這位大巫師麵前不在使用敬語了。

    很幸運,蘇大美女似乎並沒有在意這種細節。

    “那個研究血脈提純與能力轉化的家夥?”蘇施君揚起眉毛,似乎對鄭清提到的這個名字不是那麼感冒:“他可不是什麼善良君子……你問他幹嘛?”

    聽到女巫的評價,鄭清頓時愣了一下。

    昨天獵賽後,老姚曾經告訴他蒙特利亞教授是學校血脈研究領域的專家,如果他對自己右眼的淤血或者對自己的血脈有什麼疑惑,可以找蒙特利亞教授谘詢一下。

    但聽蘇大美女的意思,這位教授似乎‘有點危險’呐!老姚可從來沒說過這種事。

    猶豫了片刻,年輕的公費生最終簡單的把自己要找蒙特利亞教授的前因後果向蘇大美女解釋了一番,同時吭哧著補充了一句:“……老姚,就是我們姚院長,說你跟蒙特利亞教授很熟,能夠幫我引見一下……如果你覺得不靠譜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不靠譜倒不至於。”蘇施君靠著書桌,張開雙臂,用力伸了個懶腰,露出她姣好的輪廓。年輕的公費生竭盡全力把目光挪到了斜前方一根藤蔓上吊著的發光果子上。

    “……蒙特利亞確實是研究血脈的專家。不過我跟他不熟,是家裏的老人跟他熟。好像是之前他做的一些提純血脈的技術很有效果,所以月下議會的幾個大家族都跟他來往比較多。”

    “至於我說他不是善良君子,那是因為他這個人眼裏隻有魔法研究……倘若你身上真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可不能保證他會不會偷偷留下什麼手段。”

    “這裏是學校……應該不至於吧。”鄭清幹笑了一下,隻覺得毛骨悚然。

    “就是因為是學校,所以他隻會在你身上留下一點小手段。”蘇大美女瞟了男巫一眼,幽幽的歎口氣:“如果在學校外麵,你身上有點稀奇古怪的血脈,而你又不屬於巫師聯盟的庇佑範圍,我敢打賭,蒙特利亞能把你克隆幾百個樣品,然後不重樣的花式解剖掉……吃幹抹淨,完全不會有一絲猶豫。”

    鄭清吸了吸鼻子,扶了扶旁邊的門框。

    他覺得腿有點發軟。

    魔法世界好危險, 好想回家啊。年輕的男巫在心底碎碎念著。

    “哈哈,吃幹抹淨。”鄭清強笑著否認道:“他又不是妖魔。”

    “妖魔隻會吃的肉身,某些偏執的巫師,會把你囫圇吞下去,連靈魂、影子都不放過!”似乎想起什麼,蘇施君憤憤不平的補充道:

    “……我之前就覺得學校把學生保護的太嚴密了一點。總是擔心這擔心那,讓你們生活在象牙塔中,唯恐身心沾染一點負麵陰影。”

    “卻不知,外麵的世界,那個真實的世界,是異常殘酷的。”

    “你去翻開曆史查一查,那曆史記錄著的,雖然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但字裏行間,滿滿的都是‘吃人’!”

    “連‘吃人’都不敢麵對,又怎麼有勇氣麵對這個真實的世界!又怎麼有勇氣改變這個該死的世界!”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30 08:57
第22章 獵月收尾

    十一月十一日。

    星期二。

    農曆十月十四。

    宜,祭祀、祈福、開市、出行;

    忌,安葬、掘井、置產。

    這是鄭清入校後迎來的第十一個周二,也是他經曆的第一個完整獵月。從十月十七日到今天,連帶周六日,總共二十六天,第一大學2008學年‘學院杯’獵賽將在今天圓滿的落下了帷幕。

    雖從天數來計算,今年的獵月天數來的比往年要稍短一些,時間上尚不足滿月——這是因為一方麵學校周邊並不太平,雲譎波詭;另一方麵,隔天周三恰好是下元節,按規定學校要放假一天,亞特拉斯學院部分班級要召開度厄大會,許多巫師世家也要祭祀亡靈,並祈求下元水官排解憂難,同時按照古老習俗,巫師聯盟有在這一天禁獵、禁屠、延緩死刑日期等的傳統。

    再加上今天良辰吉日,最適合祭祀祈福,故而學校將這一天定為了今年學院杯獵賽結束的日子。

    因為這個緣故,今天上午的占卜課都被取消了。

    獵賽閉幕儀式定在了上午九點半。早上做完早課之後,鄭清沒有回宿舍,而是直接悄悄溜到了書山館,挑了一個避陽少人的角落,坐下來研究那兩本符彈的製作方法。

    自從上周末晚上,他從蘇施君的實驗室回到宿舍後,迎接他的便是無休止的詢問、好奇以及無端的揣測——畢竟在胖子看來,除了鄭清之外,第一大學似乎沒有第二個男生有此殊榮能夠多次受到蘇大美女的‘寵幸’。

    是的,胖子在鄭清麵前使用的就是‘寵幸’兩個字。

    倘若不是旁邊還有幾雙虎視眈眈的目光,鄭清一定要讓那頭該死的胖子為他說的話付出代價。

    然而好奇者甚眾,鄭清終究要給一個合理的說辭。於是抬頭扯出了‘二維實驗’‘影子事故’等諸多有模有樣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雖然這些理由經得起調查,而且鄭清前往蘇大美女的實驗室確實有這方麵的緣故,但並不是每個聽到這種解釋的人都信以為真。

    為了躲避這些煩擾,這兩天,鄭清延續了上周的作息習慣,並且愈發變本加厲——上課踩著鈴聲進教室,下課一溜煙直奔圖書館,午飯帶去人少的湖畔森林裏吃,晚上等大家都迷瞪了在悄悄摸摸的爬回自家床上——總之,一個字‘拖’,用時間抹平大家的好奇心。

    倘若不是身為九有學院的公費生、宥罪獵隊的隊長,必須參加校獵會的閉幕式,鄭清連今天上午的儀式都不想去。

    上午九點鍾。

    鄭清摸出懷表,看了看銀色表盤上那幾根不緊不慢轉動的指針,不由深深歎了一口氣。

    時間啊時間,最是讓人無奈的概念。無論你是普通人還是魔法師,都逃不過那幾根指針的環繞。聽說大巫師以上的境界就能夠幹預時間了,但那對年輕的公費生而言不啻於傳說。

    他收起懷表,將桌子上的一堆工具書盡數撥拉進灰布袋裏,拔腿便向書山館外跑去。

    早上晨練的時候,他就讓蕭大博士幫自己占了位子。

    現在去,不早不晚,恰到好處。

    閉幕式舉辦的地點仍舊是一號獵場。

    當鄭清趕到會場的時候,四周看台上已經坐滿了觀眾的身影——包括四所學院的四個年級的學生、校外持有邀請函的部分觀眾、還有主席台上的貴賓們。

    蘇施君應該就在主席台上坐著。

    在向九有學院的看台擠去的時候,鄭清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起這個念頭。同時他也有些懊惱。早上隻顧著躲避旁人的目光,卻忘了去寵物苑把波塞冬接來。它嚷嚷著看熱鬧已經很長時間了。不知道下次去青丘會館,它會不會向蘇大美女告狀。

    帶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聽著喇叭花裏激昂悅耳的獵曲,在此起彼伏的身影與聲浪中,鄭清終於擠過了人群,來到自己的座位後。

    與看台其他地方相比,這裏稍顯安靜一些——因為椅子後麵那些喇叭花都被人用棉花堵住了——宥罪獵隊的幾位夥計正圍成一個小圈子,偷偷摸摸的聊著什麼。

    鄭清悄無聲息的靠了過去,湊著耳朵偷聽了半晌,才知道他們在討論數天前,九有學院與阿爾法學院群毆事件的最終處理結果。

    準確說,是作為校報記者的辛胖子,在向幾位同伴透露某些尚未發布的‘內幕’消息。

    “……教授聯席會議開了三次閉門會議,最終認定獵場裏發生的事情與我們沒有關係。”辛胖子帶著幾分神神秘秘的口吻小聲說道:“據說,教授們確認當時看台上有‘東西’在搗亂……”

    “東西?搗亂?”張季信掰著指節,扭了扭脖子,一臉的不耐:“說話吞吞吐吐,磨磨唧唧,扭扭捏捏……一點也不爽利!”

    “你爽利你說啊!”胖子頓時不樂,回懟了張長老一句。

    “但是,”蕭笑出聲打斷兩人拌嘴,質疑道:“誰會在一群學生的獵會上搗亂呢?兩個學院打架對他有什麼好處!”

    “誰知道……一些實驗做多了巫師原本精神就不怎麼正常,而且沉默森林返潮誰知道會從河道裏摸進來什麼奇奇怪怪的家夥。 ”辛胖子從手表中摸出一袋花生米,咯吱咯吱嚼了起來,含含糊糊的補充道:“當然不排除真的是有人渾水摸魚……據學校糾察隊統計的數字,兩個學院混戰的時候,許多學生都丟了東西…”

    “也就是說,教授們也不確定搗亂的是巫師還是沉默森林裏的魔法生物?”蕭笑咬著筆杆,總結道。

    “賓果!”胖子用油膩膩的手指搓了一個沉悶的響指。

    “你還沒說最後的處罰結果是什麼呢!”鄭清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宥罪獵隊的幾個人詫異的回過頭,看到了自家的隊長大人。

    “喲,這不是鄭大隊長嘛……您不在主席台上跟蘇大美女坐在一起,到我們這種偏僻角落裏幹嘛來了?!”辛胖子嚼著花生米,笑嘻嘻的問道。

    “少廢話。”鄭清氣哼哼的擠開他,坐在座位上,然後偏著腦袋問道:“兩個學院互相丟惡咒,最後到底怎麼處理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8-31 06:44
第23章 博彩、貨幣與糾察

    “還能怎麼辦?各打五十大板唄!”

    “怎麼打?”鄭清追問道。

    “輕輕打唄……沒聽過法不責眾嘛。”辛胖子一撇嘴,語氣中不由帶了幾分嘲諷的味道:“學校要為自己的聲譽負責,老姚也要為自己的地位負責……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合適不過了。”

    “那具體的處理方式呢?”鄭清耐著性子,繼續問道。

    “寫檢查、警告、記大過、留校察看,不外乎這些手段……哦,對了,還有罰款。”胖子掰著手指頭計算到:“兩個學院的人互相丟惡咒,一共損毀看台、圍欄、椅子、喇叭花等公共財產,平均下來,我們每個人大概要掏七八個銅子兒呢!”

    “夠我吃一頓豐盛早飯了。”蕭大博士嘟囔著:“食堂的油條也才賣兩個銅子,豆腐腦三個銅子、炒肝兒四個銅子…”

    “你很快就會有錢了。”張季信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打斷蕭笑的念叨,一臉羨慕的插口說道:“還記得我們獵賽前買的那些‘券兒’嗎?那個藍綠眼兒的半張臉,早上的時候讓我哥通知一下我們班的人,去他那邊兌換獎金。”

    “對哦!”鄭清驀然醒悟:“我壓了三個學分,五個銀角子,還有十八枚銅子兒呢!我買的新生賽冠軍、最佳獵隊、最佳獵手,都是我們獵隊跟我自己!肯定全中了吧!”

    想到這裏,他不由興奮起來,大有拋開獵賽閉幕式,立刻去找藍綠眼兒兌換獎金的衝動。

    “嘖,感覺莊家要大出血了。”辛胖子酸溜溜的哼了一聲。

    “新生賽的賠率原本就不高,我估計三倍到五倍就封頂了……事實上,我們中間賺的最多的應該是博士。”張季信搖搖頭,伸手拍了拍蕭笑的肩膀:“你還記得你買的什麼嗎?”

    “循環賽第四名,裁決;決賽第一名,裁決;最佳獵手,裁決的埃爾溫·霍夫曼;最佳獵隊,裁決獵隊;九有學院……我記得我買的是第二名。”蕭笑翻著手中的筆記本,語速飛快的說道:“每一個項目我都投了一粒金豆子,總共買了五粒金豆子。”

    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他,仿佛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良久,張季信才幹笑兩聲,轉頭看向其他人:“……現在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吧!‘校園杯’中裁決獵隊奪冠的賠率將近一比一百,其他幾個項目的賠率也都在五十倍以上。也就是說,博士用五粒金豆子,換了四百多粒金豆子…將近四十多枚玉幣!”

    鄭清瘋狂的點著腦袋,一臉崇拜的看著蕭大博士,就差用錘子把他腦殼敲開,吸幹他的腦漿了——因為蕭笑買的獵隊,包括名次,與本次‘學院杯’最終比賽結果一模一樣。

    這也是本屆獵賽最大的冷門——包括第一大學校隊與四所院隊,‘學院杯’原本一直在這五支隊伍之間流傳,從未落入過其他獵隊之手。然而今年的決賽中,因為領先的九有獵隊聯合其他三所學院的獵隊強勢狙擊了校獵隊,在雙方膠著之際,裁決獵隊後發先至,突然出手,由埃爾溫·霍夫曼率先找到最強妖群的位置,提前鎖定了最佳獵手的稱號。隨後裁決獵隊猛砍猛殺,凶的一塌糊塗,最終搶在其他獵隊之前率先斬殺了野妖王,結束了比賽。

    “四十多枚玉幣啊!”辛胖子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足夠我買兩千多個價值二十四枚銅子的小燒雞了!那就是四千多根雞腿啊!”

    按照巫師世界的貨幣換算比例,一枚玉幣可以兌換十粒金豆子,一粒金豆子可以兌換六個銀角子;一個銀角可以兌換二十個銅子兒。也就是說,四十枚玉幣可以換四萬八千銅子!

    “除了吃你還能知道點別的事情嗎?”蕭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說的好像你不喜歡吃我買的鹵雞腿似的!”胖子立刻瞪大眼睛反駁道:“我記得第一天見你們的時候,你們吃的比我還快!連迪倫那個半冷血的家夥都很喜歡!”

    這倒是事實,蕭笑頓時被胖子的反駁給憋住了。

    “博士,你沒有在填券兒的時候占卜,對吧。”張季信一臉期盼的看著蕭笑。

    “那個藍綠眼兒的掮客也說了,流浪巫師在每張券兒上都施展了魔法。包括幸運藥水、占卜術之類的魔法都被限製了……況且我也沒有那麼豐富的資料以及時間去占卜啊!”蕭笑耐心的解釋了一番。

    “這倒也是。”紅臉膛男巫點點頭,但看蕭笑的眼神仍舊帶著幾分狐疑。

    “四十多枚玉幣啊!”鄭清也在旁邊長歎一口氣:“我殺了那麼多妖魔,才換了一百多玉幣……公費生一年的獎學金也才十枚玉幣!還記得我送你的那翡冷翠十字架嗎?打完折後才五枚玉幣!你不覺得……”

    “你也說了,是送的。”蕭笑默默的扭過頭,假裝沒有讀懂鄭清的欲語還休,同時出聲提醒道:“老姚出來了!我覺得大家現在最好先閉上嘴……免得被糾察隊扣分。”

    “我是不會扣你們分的。 ”鄭清嘀咕了一句,卻也回頭看向主席台,閉上了嘴巴。

    校獵會期間,學生會監察部與校工委的巡邏部門聯合組織了糾察隊,四處巡查,防止校園裏氣氛過熱發生某些不愉快的事情——包括鄭清在內的巡邏隊員都被委任了臨時糾察任務,負責平日裏校園風紀檢查。

    隻不過除了那些真正穿著灰袍子、帶著學生會徽章的家夥之外,大部分因為‘處罰’而擔任巡邏隊員的學生們都對這項工作嗤之以鼻。沒有人願意冒著得罪自己周圍小夥伴們的風險,去賺校工委發放的那一點可有可無的獎勵。

    當然,如果這項權利被用來給‘敵對院校’添堵,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隻不過隨著九有學院與阿爾法學院大規模鬥毆事件的發生,這種‘添堵’型的糾察已經很少出現了。

    兩個學院的人現在都夾著尾巴,裝乖寶寶。唯恐再鬧出什麼麻煩,被學校拎出去當典型。

    就像鄭清,如果蕭笑剛剛不提醒,他差點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項權力。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1 10:04
第24章 缺失的身影


    天高雲淡,氣吞萬裏如虎。

    一支支獵隊擎著戰旗,列隊向前,環獵場一周,最終在主席台前站定。

    主席台上,陳設、座位一如開幕式。隻不過原本色調單一的大紅色帷幕,因為閉幕式的緣故,被換成了四所學院的四色帷幕。九有學院的天圓地方院徽、阿爾法學院的銀α院徽、亞特拉斯的鐵三角、星空學院的六芒星,圍繞第一大學正三棱體的左右,排列整齊,懸掛在帷幕之上的半空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股股雄渾的魔法波動在帷帳間緩緩盤旋、流淌。

    第一大學九有學院的院長,諸位榮休的老院長、榮譽教授,第一大學在職的資深教授、首席講師,校工委的資深老校工,還有部分研究院的代表,依次坐在中軸線的左端,一如開幕式。

    曾經前來參加開幕式的校外人士,包括諸如卡倫、奧布萊恩、蔣家、張家等許多著名巫師家族的代表,以及類似吉普賽女巫團、條頓騎士團、三一兄弟會、龍虎山、白雲觀等其他巫師團體的代表,還有部分著名獵隊的代表、地外文明的外交人員等,按照先來後到,坐在了中軸線的右側。

    四周的看台上,歡呼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大家椅子背後的小喇叭花們即使把藤蔓憋的發紫,也壓製不住同學們的熱情,聲音顯得越來越微弱了。

    尤其是當大家知道看台上還坐著蘇施君。

    尤其是聽說那些著名獵隊會在閉幕式後現場簽約許多學校的優秀獵手。

    站在所有獵隊最前方的,是裁決獵隊。

    霍夫曼拖著一頭巨大的妖蛇,站在獵隊的最前方。蛇頭上插著裁決獵隊的天秤戰旗。他的身後,裁決獵隊的其他獵手們,則用幾根細長的發光繩索,牽著幾隻豺狼虎羆之類的妖物。而放眼望去,站在裁決獵隊身後的其他獵隊們,也都有各自的‘活俘’。

    獵場上的妖魔,除卻死亡之外,許多都會被獵隊們捕獲,帶到獵場之外。因為相對於死妖來說,活著的妖魔所創造的利潤更多——譬如妖血,一頭死妖隻能提供三五升血液,而且這些妖血還有被汙染的可能性;而一頭活妖,則可以源源不斷的提供妖血——更不要提各種涉及妖魔的魔法植物、藥劑、符籙等的實驗室、各大獵隊的訓練場,等等,都對活妖有巨大的需求。

    至於豢養妖魔的食物來源,巫師們很早之前就學會用煉金術合成帶有魔力的‘飼料’了。

    當然,無論怎樣,豢養妖魔都是非常危險、非常具有爭議的話題。也就隻有第一大學、月下議會等幾個不多的機構,拿到了巫師聯盟的相關許可。

    而獵隊,則可以通過這些交易,換回獵手們急需的各種資源,幫助他們在巫師的道路上走的更遠。所以,通常來說,越是強大的獵隊,越喜歡在獵場上捕捉活妖——這些在獵場得到的獵物,不論是死的還是活的,都屬於獵隊自己所有,獵會的組織者隻會從中抽取很少的提成。

    一方麵,這是為了激勵年輕巫師們自己組建獵隊,自己獲取晉級巫師所需要的資源;另一方麵,這也是長久以來巫師界形成的傳統。包括‘世界杯’‘宙斯杯’‘超級獵場’等其他著名賽事,始終遵循這一原則。

    當然,與跨世界的‘超級獵場’或者跨洲際的‘宙斯杯’相比,‘學院杯’規模不大,強度也不高,但它卻是巫師世界最優秀的青年獵手最集中的盛會。名頭大了,相應的,獵會的組織者們也會慷慨一些。連帶著獵會的衍生賽事,譬如鄭清參加的新生賽,也得到了這樣的優惠。

    等參加比賽的諸多獵隊一一在台下列隊完畢,四周看台上的氣氛稍微降下來一點的時候,老姚拄著一根高大的法杖,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

    他抬起手,虛空按了按。

    一股沉重的壓力頓時籠罩在所有人身上。原本喧鬧的獵場上空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站在主席台前的老姚身上。

    “我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參加‘學院杯’的獵會了。”

    “但我依舊很高興的看到,我們的獵場中源源不斷的湧入一個又一個年輕的、新鮮的麵孔。”

    “這是第一大學的幸運。”

    “第一大學的目標,是培養有豐富知識積累,能夠充分發揮自己天賦、心底有自己堅守與信仰、在外能守護這片星空的,有夢想的年輕巫師。”

    “幸運的是,我們四所學院都在努力踐行著自己的使命與傳統……”

    鄭清在在凝神聽老姚講話,忽然胳膊被人戳了一下。

    他回過頭。

    “看到沒有,台子上,就他一個在職的院長。”蕭笑壓低聲音,小聲說道:“看樣子學校也知道某件事藏不住了,索性光明正大的露了出來……反正也沒人敢打學校的主意。”

    鄭清挪了挪手中的望遠鏡,向主席台後的座位上掃了掃。

    果然,正如蕭笑所言,台子上除了老姚之外,三位校長以及另外三位院長都不見蹤影。 雖然仍舊有幾位頭發花白,身前牌子上有‘榮譽副校長’‘榮譽院長’稱號的老巫師坐在老姚身後,但他們更像是某種吉祥物,一個個昏昏欲睡,神遊天外。

    “某件事,是什麼事?”鄭清轉動著望遠鏡,小聲問道。他不止一次聽旁人猜測過,學校似乎在醞釀一件大事——好像包括今年沉默森林的返潮提前,都是因為這個緣故——學校的許多高級巫師都在處理這件事。

    “我怎麼知道!”蕭笑的語氣明顯透露出幾分不滿:“如果我知道,恐怕也不會坐在這裏看比賽了。”

    “唔,也是。”鄭清咂咂嘴,忽然反應過來:“但是,上周的魔文、占卜之類的課程,我們還是正常上的啊……”

    “隻是相對來說。他們不會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閉幕式上。而且我很懷疑他們還能給我們上多久的課……”說道這裏,蕭笑忽然沒了聲音,繼而語氣古怪的叫了一聲:“誒,那是蘇施君吧!她在衝我揮手?!!”

    鄭清汗毛一炸,頓覺渾身一股寒意撲麵而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2 06:15
第二十五章 躁動的妖魔

    “……我很高興的看到,今年的獵賽上,裁決獵隊從眾多強隊中脫穎而出,打破長久以來的桎梏,用自己精湛的技巧與精彩的戰績,獲得了此次主獵會的‘學院杯’。”

    “我非常希望,明年的獵賽上,能夠看到更多戰勝自我,戰勝某些‘窠臼’的獵隊,能夠在獵場上斬獲更多的獵物,能夠在獵場上更快的擊殺野妖王。”

    “就像這個獎杯所承載的。”

    “你們,是父母的希望,是學校的希望,是整個巫師界未來的希望。希望在未來,你們在獵場上的身影更加璀璨,希望在未來,你們的戰績更加耀眼……”

    老姚仍舊絮絮叨叨的在主席臺上講著那些激情澎湃的套話。只不過,雖然他的精神所煥發的波動悠遠而宏大,令人折服,但四周看臺上學生們的註意力卻在逐漸被某些奇怪的事情所轉移。

    “蘇施君在沖我招手!”

    “屁咧!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估計是有只小蟲子在她面前飛來飛去,所以她伸手驅趕蟲子而已……”

    “大巫師周圍還會有飛蟲嗎?”

    “魔法生物,能夠用普通飛蟲的強度來考慮嗎?”

    “我看清楚了!蘇議員真的在沖這邊招手!!她剛才又揮了一下!!”

    聽著左右看臺間傳來的騷動,鄭清嘴角抽了抽,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黃銅望遠鏡挪向主席臺右側。

    一個明眸皓齒,雲鬟霧鬢的身影躍然鏡頭中。一眼望去,讓人的視線里只容得下她的身影,便是頭頂的太陽、主席臺上閃爍的校徽,都在這番燦爛下黯然失色。

    也許因為今天的場合比較正式,蘇施君沒有戴著那副巨大的紅色魔法眼鏡,再加上她的左右都是一些白發蒼顏、老態龍鐘的身影,讓她原本就非常出色的形象愈發突出。

    僅僅是坐在那里,就已經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註意力——包括‘貝塔鎮郵報’‘校報’等諸多媒體記者的鏡頭,一直瘋狂的在蘇大美女眼前閃爍——更不要提她突然擡起胳膊,向九有學院看臺的方向揮了揮手。

    “她一定是不懷好意。”鄭清心底反複滾動著這個念頭,鏡頭卻不自覺的追隨著蘇施君的面孔,想要多看幾眼:“完蛋了,完蛋了……我完蛋了。”

    “蘇施君是在看這邊吧!”蕭笑用不確定的語氣肯定道。

    “我覺得是。”

    “沒有其他解釋了。”

    胖子與長老紛紛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為啥呢?”蕭大博士充分發揮自己主動思考的精神,反問道。

    “你應該問清哥兒,”胖子bia嘰著嘴巴,伸出粗短的手指戳了戳鄭清腰間的軟肉:“誒,你跟她比較熟,知道為啥不?”

    “誰跟她熟?!”鄭清仿佛炸毛的貓一樣,差點跳了起來。隨後他擡手指了指天空的太陽,強調道:“她在那里!”

    然後又指了指地上:“我在那里……怎麽可能熟?!”

    胖子與長老不疑有他,贊同的點了點頭。倒是蕭大博士似乎琢磨出什麽味道來,轉過頭,狐疑的打量了鄭清兩眼。

    這兩眼看的鄭清心底直發毛。

    “不愧是校長啊,發言都那麽有水平……”年輕的公費生強行換了個話題,試圖將大家的註意力從蘇大美女身上轉移開來。

    同時,他緊了緊身上的袍子,嘟囔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天天氣有些陰冷啊……”

    “陰冷?”蕭笑擡起頭,看著天空那燦爛的陽光,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鄭清也留意到了頭頂的太陽。

    他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強調道:“不是寒氣……而是類似遇到幽靈的那種陰冷感覺。”

    “沒有幽靈喜歡在太陽底下玩耍。”辛胖子對於鄭清的說法嗤之以鼻。

    “也許是下面那群野妖的緣故。”蕭笑若有所思的翻開自己的筆記本,提醒道:“妖魔與巫師不同。它們身上的氣息大多呈現出負面效果。再加上你對妖氣一直比較敏感…”

    蕭大博士的話有些含糊,沒有說完整。但在座的幾人都清楚他的未竟之意。入校專機上,鄭清在妖氣刺激下暈倒的事情並沒有過去太長時間。雖然入校後,鄭清找教授們做了一番治療,但誰也不知道癥狀會不會有反複。

    “應該不是吧。”鄭清口頭上否認著蕭笑的猜測,心底卻不由有了幾分相信。除了這種解釋,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說法了。

    “不知道學校為什麽一直要保留這種老氣的‘獻俘’儀式。”張季信也在一旁插口補充道:“我感覺下面那些家夥有些躁動……難道學校不怕它們失控嗎?”

    “一群大巫師眼皮子底下,你倒是讓它們蹦跶一下試試!”辛胖子嘲笑紅臉膛男巫的小心翼翼。

    “這就是傳統的力量。”蕭笑則將這個話題提升到了哲學的高度。

    鄭清沒有繼續參加其他幾人的討論。他轉動望遠鏡,將鏡頭對準那群猙獰的野妖。雖然有獵手們的壓制以及魔法道具的束縛,但這些嗜血的兇獸並沒有完全屈服。從那些發光的繩索上不時迸射出的電火花上可以輕易判斷出,這些家夥始終在竭力掙紮。

    “大巫師多,但低階巫師也不少……對於妖魔們來說,這是難以抵禦的誘惑。”蕭笑捧著筆記本,既沒有支持胖子的意見,也沒有明確贊同張季信的說法。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一陣清風從身後卷過,越過看臺,落在獵場中。

    鄭清再次緊了緊校袍。

    驀然間,獵場里的野妖們仿佛受到巨大的刺激,有幾只領頭的妖魔倏然膨脹了數倍,掙脫枷鎖與鎮壓的符咒,發出兇殘的咆哮。

    看臺上響起陣陣驚呼。

    通過望遠鏡的鏡頭,鄭清清晰的感到幾十道兇殘的目光刺了過來,雙腿一軟,癱坐在看臺的椅子上。

    與此同時,老姚重重頓了一下手中的法杖,低沈的聲音回蕩在四周:“虺隤!”

    看臺左右原本站起的年輕巫師們在這道咒語下紛紛軟了腿,坐回自己的位置。這讓鄭清剛剛的癱軟顯得不那麽醒目了。

    而場間的妖魔們更是不堪,一個個仿佛爛泥一般融化在了草地間。即便如此,它們仍舊扭著頭,貪婪的看向身後的看臺。

    仿佛餓死鬼看到美味佳肴的模樣。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3 08:09
第26章 下元節


    雖然在結束的時候稍微有點瑕疵,但整體而言,閉幕式並沒有出什麼太大的岔子,在校刊的報道中仍舊是校泰民安,一片和諧。

    當然,校外諸如‘貝塔鎮郵報’等之類的報紙,向來對第一大學,尤其是九有學院有成見,喜歡小事化大,大事不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自不必多言。

    校獵會雖然就這樣結束了,但閉幕式上,那些妖魔們凶殘貪婪的目光一直深深印刻在鄭清的腦海中。雖然學校後續的調查表示,因為那陣風的緣故,處於上風向的九有學院看台自然會受到妖魔的覬覦。但年輕的公費生有一種感覺——如果當時老姚沒有震懾了那些妖魔,它們一定會衝上來,優先把自己撕成碎片。

    這是基於一個巫師最原始的直覺。

    “它們看到其他巫師,也會衝上去撕碎他們的。”雖然鄭清這樣在心底安慰自己,但他知道這終究是自我安慰——已經不是第一次,妖魔們用那種貪婪的眼神看著他了。這裏麵一定有什麼問題。

    鑒於此,原本老姚的建議又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去尋找蒙特利亞教授,讓他幫忙給自己做個檢查。

    “唉。”思慮至此,年輕的公費生不由深深歎了一口氣。雖然心底隱隱有種急迫感,而且他也想現在立刻就去辦這件事。但今天確實不行。

    因為今天的中元節。

    《太上三官經》有雲“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對應的,便是巫師世界傳統的上元,中元,下元三個節日。

    理論上,上元節放燈,祭祀祈福;中元節鬼門大開,百鬼夜行;下元節設齋建醮,解厄薦亡。隻不過在實踐中,巫師們對於星空中的某些存在並沒有太高的敬畏感,所以三元節的儀式感一直不是非常強——似乎也就隻有中元節鬼門大開的時候,巫師們稍微重視一點。

    當然,儀式感不強,不代表禁忌不多。

    因為三元節出現在月曆望日(農曆十五日前後),恰好是許多東方巫師燒香祭祖的日子,又是月下議會諸如狼人、吸血鬼等本性綻放的日子,再加上在這幾個特定的日子,星空深處總有幾道窺伺的目光投向這片世界,所以第一大學索性安排了假期,全校放假一天。

    隻不過,雖說是放假,但因為這種日子裏某些生物的狂性很難遏製,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學校並不允許學生們隨意外出——尤其是晚上。

    “又在歎什麼氣?想出去了?你才在宿舍呆了一上午誒!今天還有一整天的時間要熬下去!”辛胖子的聲音從陽台上傳來,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雖然他也一樣必須呆在狹小的宿舍裏,但他好歹有一片獨立的空間。

    憑借著巨大的體型,胖子一個人就幾乎擠滿了一整間陽台,其他人也不想與一個汗涔涔的肥宅擠在一起,索性任憑他霸占去了——也就隻有肥貓團團,能夠無視胖子的氣息,毫無壓力的啪在他的腦袋上,優哉遊哉的甩著尾巴。

    “老姚說助教們今天會來查寢,如果不想被扣學分,最好安分一點。”蕭笑從書本中抬起頭,警告的看了鄭清一眼。

    “扣分?我們的鄭大隊長才不在意呢!”胖子酸溜溜的聲音從陽台上傳了出來。

    鄭清嘿嘿笑了一聲,沒有接口。

    確實,原本他在課堂上、以及課外社團邀請、實踐等方麵拿到的學分就已經很多了,前幾天的新生賽上,因為他用學分做賭注,又贏了不少——零零散散算下來,他的學分總數差不多已經超過五十分了——按照他現在的分數,學校絕大部分的學生能夠使用的場所,都已經向他敞開了大門。

    對於剛剛入校兩個多月的大一新生來說,這個分值相當客觀了。尤其是考慮到九有學院從大一升級到大二僅僅需要一百個學分,他現在的分數更顯得嚇人。

    “不知道迪倫在醫院呆的怎麼樣。”既然開了口,鄭清自然也不願繼續沉悶下去,索性扯起一個話頭,開始跟另外兩人嘮起來。

    “還能怎麼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胖子不知在陽台上吃什麼東西,嚼的嘎嘣作響,顯得怨氣十足:“你又不是沒去看過,他過得滋潤著呢!”

    “這幾天對他們來說可沒有那麼舒服。”鄭清抬起胳膊,看著掛在指尖上晃悠的一隻小精靈,輕聲說道:“尤其是,你知道,他的血脈不是那麼純粹。”

    宿舍裏頓時重新陷入沉默。

    這讓鄭清稍稍有點後悔——他隻是習慣性的反駁了一下胖子,並不是真的想提起這麼敏感的話題。

    “如果迪倫能找到自己的內心,就不會那麼難受了。”胖子的聲音重新從陽台上響了起來,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鄭清能夠從他的語氣中聽出某種異常的沉悶:“……就像我。如果我能真正找到內心的平靜,在獵場上,就不會在那麼關鍵的時刻退出藍巨人的狀態了。”

    宿舍裏的氣氛愈發沉重,這讓年輕的公費生不得不竭力轉換話題。

    “說道獵賽,你們知道藍雀去哪裏了嗎?我最近好像很少看見他。”鄭清努力讓語氣顯得輕快一些:“你們說,他是不是戀愛了。”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想起那位冷冰冰的劍客談戀愛的模樣,忍不住低聲笑了笑。

    然而蕭笑的回答卻讓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跟自己的劍談戀愛去了。”蕭笑扶了扶眼鏡,默默的瞅了一眼年輕的公費生:“因為新生賽上,麵對那頭狼王撲擊的時候,他退卻了,沒有挺劍而上……所以他現在劍心有缺。據星空學院的人說,他正在瘋狂的磨劍。”

    一個劍客磨劍, 自然不是如同字麵意思,用磨石磨劍。

    “但前幾天他不是還跟我們一起去看迪倫嗎?”鄭清忍不住追問道。

    “你覺得他那天的狀態怎麼樣?”蕭笑反問了一句。

    鄭清啞然。

    細細回憶起來,藍雀那天臉色蒼白,好像沒有休息好的模樣,狀態確實不太好。

    “僅僅因為自己的劍在危險麵前退卻……”年輕的公費生長籲了一口氣,想要說點什麼,卻最終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這種事情,也確實不是旁人能夠置喙的。

    幾段對話之後,宿舍裏的氣氛愈發沉悶,讓原本打算活躍氣氛的公費生大為懊惱。

    直到一隻紙鶴從窗外飛了進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4 12:35
第27章 出門

    中午時分,正是一日之際陽光最燦爛的時候。

    雖然已是秋末,但第一大學的秋天並沒有像某些北方城市一樣缺斤少兩。氣象監的值班巫師非常認真的履行著他們的職責,將每一天的陽光、溫度、水汽都調節的恰當無比。所以豔陽雖然高照,卻沒有夏日的毒辣,反而給人一種異常清爽的感覺。

    這也是辛胖子排除萬難也要強行呆在陽台上的緣故。

    隻不過陽台上的陽光難免有些刺眼。

    胖子眯著眼,嚼著幹果,享受著一年中最舒爽的陽光,試圖努力忘卻身後宿舍中傳出的陣陣壓抑的氣氛。

    然後就在這時,他眼角忽然瞟見了一個黑點。

    是一隻藍黑色的紙鶴。

    紙鶴拍打著翅膀,穿過空曠的草坪,越過空曠的樹梢,最終撲棱撲棱著,落在了403宿舍陽台外,揚起細長的頸子,用尖喙用力叨起了玻璃。

    “咚,咚,咚!”

    “有客人……”胖子扯著嗓子,向後吆喝的一聲,然後抬了抬手指,放那隻紙鶴飛進屋子。原本啪在胖子腦袋上小憩的肥貓似乎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忽然伏低身子,便打算伏擊那隻紙鶴。

    但那隻紙鶴顯然比它的同胞們更機敏一些,隻是在胖子腦袋上繞了兩圈,發現胖子不是接收人之後,便高來高去,貼著天花板飛進了屋子。

    肥貓惱火的嗷了兩嗓子,在曬太陽與玩兒紙鶴之間猶豫了幾秒鍾,最終放棄了找樂子,重新啪回了胖子毛茸茸的頭發間。

    宿舍裏,蕭笑隻是抬起眼皮掃了一眼那隻紙鶴的顏色,便重新把頭埋進自己的筆記本中,同時哼了一聲:“你的信。”

    說話間,那隻紙鶴在他腦袋上繞了一圈之後,果然離開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的?”年輕的公費生從帳子裏探出上半身,下意識的抬起手,一把抓住了那隻飛來的紙鶴。

    紙鶴在他的手心馴順的攤開了身子。

    “用腦子知道的。”蕭大博士顯然現在沒有耐心向鄭清詳細解釋什麼。

    事實上,年輕的公費生此刻也沒有心思去聽他解釋。

    陽光下,那張攤開的信紙上,一行娟秀的花體字正由淡變濃,慢慢浮現在信箋上麵。

    “今天,老時間,老地方。E。”

    鄭清深深吸了一口氣,信紙上殘留的馥鬱芳香讓他感覺像是喝了一大口福靈劑似的,一種確確實實的振奮感覺從信紙上流淌了出來——甚至原本盤旋在宿舍裏的那股壓抑的氣氛都在這股氣息之下潰不成軍,顯得不值一提了。

    在第一大學,使用藍黑色紙鶴的人很多。但是鄭清認識的,而且會給他飛鶴傳書的,有且隻有一位——來自歐羅巴的吉普賽女巫,伊蓮娜。

    信箋末尾的大寫字母也從側麵印證了這一點。

    至於信上的老時間,應該是鄭清與她約定授課的時間,下午兩點鍾;老地點,自然就是書山館那個隱秘的角落了。

    年輕的公費生抖了抖手指,趕走落在上麵的幾隻小精靈,然後摸出胸口的懷表,瞄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下午一點三十五分,與鄭清猜測的時間隻差二十多分鍾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原本癱在床上的公費生一躍而起,衝進盥洗室,一邊胡亂的整理著儀表,一邊急吼吼的衝兩位舍友叫道:“如果有人來查寢,就說我被二維波動實驗室的紙鶴叫走了……放心,絕對沒問題的!”

    二維波動實驗室,自然就是蘇施君管理的那座實驗室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鄭清也屬於那座實驗室的‘雇員’,偶爾借用一下實驗室的名頭,想來那位月下議會的上議員應該不會有太大意見。大不了事後抱著波塞冬去跟她打聲招呼。

    當然,給蘇大美女打招呼的時候自然不能用真是的理由,鄭清還沒有那麼蠢——尤其是他在下元節違規是為了跟另一位女巫約會——隻不過年輕的公費生心存幾分僥幸:學校現在這麼忙,人手又不足,教授們肯定不會每間寢室都檢查一遍的,吧。

    大概,也許,應該是這樣的。

    不管了!

    年輕的公費生像磕了興奮劑,滿腦子都是一會兒看到伊蓮娜以後要說什麼話,怎麼問候之類的,完全不在意學校查寢的事情了——就像胖子之前說的,大不了扣我學分啊!

    眼瞅著鄭清風風火火的拾掇開來,蕭笑終於把目光從筆記本上挪開了。

    他的目光越過眼鏡上沿,盯著忙忙碌碌打理頭發、整理腰帶、挑選袖扣的公費生同學,咂咂嘴,哼了一聲:“是伊蓮娜嗎?”

    鄭清在迪倫的穿衣鏡前努力捯飭著自己的形象,聞言,嘻嘻笑道:“不愧是蕭大博士。”

    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有學分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啊。”胖子費力的扭過頭,從陽台上伸進來一張胖乎乎的圓臉,略帶幾分感慨:“不過講道理,伊蓮娜在獵場上表現很讚了……你確實應該抓緊一點。”

    這還用說?鄭清在心底嘀咕著。

    “另外幾個怎麼辦?”每當這種時候,蕭笑始終充當著潑冷水的角色:“難道你想當渣男?會被廣大人民群眾唾棄的!”

    鄭清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什麼其他幾個……那些都是誤會!我不是解釋過幾次了嗎?”

    “嘖, 我覺得這種話你應該跟蔣玉解釋,而不是我們幾個。”胖子也在旁邊捅了一刀,語氣顯得有些微妙:“如果我計算沒錯,你跟蔣玉約會的次數比伊蓮娜多許多吧……”

    鄭清聞言,頓時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根根綻了出來,爭辯道:“跟蔣玉那不算約…是聚會!…治病的事情,能算約嗎?”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綠兮衣兮’,什麼‘投我以木瓜’之類,引得舍友們目瞪口呆。

    就這樣,含糊著,含糊著,年輕的公費生最後檢查了一下腰間懸掛的灰布袋後,拉開宿舍門,落荒而逃。

    兩位舍友的話雖然不中聽,卻很中肯。

    然而對於這件事,鄭清也有些迷茫——於伊蓮娜,他自然是非常迷戀的;但是跟蔣玉待在一起,又令他感到舒服——索性就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做大家討厭的人。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9-5 04:50
第28章 臨時通行證

    校園裏很空曠。

    因為下元節的緣故,絕大部分學生都按照老師們的要求,乖乖的呆在宿舍裏。少數幾個敢於在甬道間光明正大走來走去的學生,胳膊上大多套著鮮紅色的袖套——那是學生會糾察隊的臨時標誌,用胖子的話說,紅袖套就是教授們的‘鷹犬’。

    麵對那些往來巡邏的身影,鄭清猶豫了幾秒鍾,便果斷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隱身符,拍在了身上。這種標準符籙能夠完美隱藏巫師的身形、氣味、體溫等要素,維持時間近乎一刻鍾。僅憑一雙肉眼,那些糾察隊員很難發現鄭清的蹤跡。

    但即便如此,年輕的公費生仍舊挑選路旁的石子小徑或者幹燥的硬化地麵前進,唯恐因為腳印或者其他緣故露了馬腳,被糾察隊的人逮住。

    金紅色的樹葉在微風中瑟瑟發抖,不時落下幾片虛弱的葉片。目之所及,腳下是鬆軟的金色葉毯,身旁是一排排黑黢黢的樹幹,林蔭路的盡頭,則是一點湛藍色的天空,讓人心底不由湧起一股希望。

    年輕的公費生摸了摸灰布袋裏的筆記本與工具書,反複在心底排練稍後見麵時的對話。

    穿過林蔭路,越過湖畔假山,遙遙望見書山館的玻璃大門後,鄭清臉上神色一滯,不由頓住了腳步。

    今天下元節,圖書館閉館。

    玻璃門上張貼了鮮紅色的大幅告示。

    鄭清躲在灌木叢後,沮喪的呆了片刻後,最終摸出那張信箋,試圖從它的邊邊角角上找到一點更詳細的地址。

    但從頭看到尾,信紙上也隻有九個字——準確說是八個半,因為最後代替名字的字母並不屬於一個完整的字。

    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年輕的公費生心底忽然懷疑,這封信是不是某些對新生賽結果不滿意的學生搞的鬼,想來敲他的悶棍?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種猜測。信箋上那股馥鬱的香氣是伊蓮娜獨有的,是獨一無二的。他決計不會認錯。

    眼瞅著時間距離DEADLINE越來越近,沒有辦法之下,鄭清隻能揉吧揉吧將那張信紙重新折成紙鶴,然後捧在手心,對它許願道:“紙鶴啊紙鶴,聰明伶俐智慧超群的紙鶴,如果你知道她在哪裏,就帶我去找她吧……我給您磕頭了!”

    說著,他抬起左手,並攏著曲起食指中指,在紙鶴麵前叩了叩。

    說來神奇,原本一動不動的‘二手鶴’收到鄭清的叩指後,忽然揚起細細的頸子,舒展開皺皺巴巴的翅膀,抖了抖身子,就這麼飛了起來。

    飛了起來?!

    年輕的公費生驚喜的看著那隻在半空中翩躚的紙鶴,然後又詫異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木啊’親了自己手指頭一下,一路小跑,便追在了紙鶴身後。

    重新複活的紙鶴似乎比之前多了幾分靈氣,似乎變得更活潑了——用更精確的描述就是,這隻紙鶴喜歡亂飛——即便沒有蜜蜂蝴蝶的騷擾,也不影響它一會兒落在花叢中,一會兒鑽進灌木裏。以至於年輕的公費生很快就從欣喜開始變得咬牙切齒起來。

    倘若不是隻剩下著一個法子,鄭清定然會準備一個小十字架,用魔法告訴那隻紙鶴‘火刑’的殘酷。

    越過湖畔的草坪,穿過幾層灌木,然後在環湖長廊裏潛行了好一陣子,紙鶴翅膀一歪,又帶鄭清拐進了一條偏僻的長廊。

    鄭清還沒想好要不要揪住那隻亂飛的紙鶴發泄發泄怒火,卻發現眼前一亮,立時停下了腳步。

    這條偏僻長廊的盡頭有石門,被遮掩在繁茂的藤蔓枝葉之中。即便現在已經是秋末冬初,那些藤蔓上的葉子也不見稀疏,隻是顏色從翠綠變成了金紅交加。

    石門前,站在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彎著腰,仔細分辨著什麼。紙鶴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輕巧的落在了女巫肩頭那件寬大的披肩上,歪著頭,蹭了蹭女巫的耳朵。

    “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伊蓮娜轉過頭,略顯驚喜的看著鄭清:“是我之前考慮不周,沒想到圖書館會關門。原本想著再飛隻紙鶴告訴你一聲,但身上恰好又沒帶信紙……”

    鄭清已經撤去隱身符,露出了行跡。

    “我也沒想到能找到你。”年輕的公費生撓撓頭,忍不住咧開嘴,傻乎乎的笑了笑:“你的紙鶴真聰明!還能帶路!”

    “這並不是我的功勞。”女巫微微一笑,側著臉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紙鶴,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補充道:“……魔法的神奇我們永遠無法真正理解。”

    這是個深奧的哲學問題。

    鄭清明智的閉上了嘴巴沒有接茬——他還記得不久前,在某次舞會上,他與吉普賽女巫之間那段笨拙艱澀的談話。沒有什麼比談論哲學更容易讓男女之間談話跑偏、冷場的事情了。

    “這裏是哪裏?我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年輕的公費生輕鬆轉移開話題,將目光落在女巫身後的那扇石門上。

    那扇門看上去非常古老,門楣、門檻、扇葉等結構上蝕刻的魔紋已經在時間的作用下變得黯淡無光,許多線條都失去了完整的結構。但上麵隱約殘留的印記,似乎又能看到許多在當今巫師世界仍舊非常有名的徽章與標誌。

    鄭清越看越眼熟。

    “這是九有學院通向阿爾法城堡的近道,”伊蓮娜的這句解釋令年輕的公費生恍然大悟。他在巡邏隊夜巡的時候,曾經見過有阿爾法城堡的人從這裏進出過。

    隻不過他是在晚上見到的,時間換成白天,難免讓人有種輕微的不適應。

    “你想去阿爾法城堡?”鄭清揚起眉毛,略感興趣的問道。

    “是啊,原本有點小事。”伊蓮娜重新轉過頭, 摸著石門上的門環獸,不時耐心的轉動門環,似乎希望從上麵找到通過這扇門的方法:“……隻不過,這隻門環獸好像不太歡迎我。”

    “也許你隻是差一張通行證。”鄭清自信滿滿的摸出一張卡片,插進門環獸的嘴巴裏。

    “啊呸,呸!”伴隨著一陣幹嘔聲,門環獸翻了個白眼,吐出了那張卡片。原本緊閉的石門在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動中緩緩的打開了。

    “它們對九有學院的學生一直有成見。”年輕的公費生立刻解釋了一下。

    “你怎麼讓它打開的?剛剛我也試過我的學生卡了啊?但它都沒有搭理我!”伊蓮娜驚奇的看著鄭清。

    “這不是學生卡,這是校工委的臨時通行證,不記名的。”鄭清忍不住賣弄了一下:“之前獵賽的時候,我也擔任著巡邏糾察的任務……這張臨時工卡就是校工委給我們發放的。隻不過獵賽結束後還沒有收回去。也是你趕巧,我估計這周六夜巡的時候,這張卡就要被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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