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史風雲] 抗日之我為戰神 作者:風雪雲中路 (已完成)

 
regn13 2018-3-31 23:12: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72 35188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章 那一場絢爛的煙花(2)

    如果說鬼子在炮擊的時候,李明瑞在楊震的壓制下還能沉住氣的話。當他看到鬼子的尖兵越過礦山本部,向自己所在的這座小山包徐徐進發的時候,卻是顯得有些急躁了。

    李明瑞給手中的快慢機重新換上一個新彈夾,掰開機頭後轉過身低聲道︰「楊長官,是不是該打了。再不打,一會鬼子就該沖上山了,到時候咱們一旦被黏上,可撤都撤不了了……」

    楊震搖搖頭,鬆開已經穩定下來的張婷道︰「還不是時候,再穩穩。告訴弟兄們,鬼子只要沒有上山,就不許開槍。還有,你馬上清點一下傷亡數字,看看在鬼子這陣子炮擊中我們傷亡了幾個。在鬼子眼皮子底下,不暴露自己的行動,也就你的身手能做到。」

    見到楊震依舊不肯下令開槍,李明瑞有些急了︰「楊長官,這鬼子現在距離山腳都不足五十米了。我們在不開槍,就憑咱們這點人,這點火力,鬼子一上山我們很難將他們再壓下去了。這座山即沒有什麼坡度,又沒有什麼高度,咱們的火力又弱,鬼子只要一個衝鋒就可以衝上來。」

    聽出李明瑞語氣中的急切,楊震卻依舊沒有點頭。楊震只是平靜的道︰「你現在開槍就能將鬼子擋住?鬼子出來的這僅僅是尖兵,主力還未動。也就是說,鬼子現在還沒有確定我們還在不在這裡,你這一開槍,不是明擺著告訴鬼子我們現在就在這裡嗎?」

    「你小子怎麼現在這麼沉不住氣?告訴兄弟們,要是不想死的快,就沒有命令誰也不許開槍。另外,告訴兄弟們將老郭留下的那些手榴彈都拿出來,一會鬼子上山,先拿手榴彈招呼他們。快去,你小心一些別讓鬼子發現了。現在估計不止有一部望遠鏡在觀察咱們這裡。」

    楊震的固執讓李明瑞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轉過身小心翼翼的向一邊匍匐過去。他雖然在軍中跟隨郭邴勳打熬了一陣子,但這臨陣指揮卻不是自己的長項。加之郭邴勳臨走之前,再三交待他一定要保護好這位楊長官。見到鬼子的尖兵過來,他有些焦急也是正常。

    山上就這幾個人,李明瑞沒有費什麼事情便將楊震的命令傳達給了每一個人。但李明瑞帶回來的傷亡數字,卻是多少讓楊震有些心疼的感覺。不過十分鐘的炮擊,居然陣亡四人,輕傷六人。也就是說在這陣子炮火覆蓋之下,楊震手頭的不多的本錢整整丟了一半。

    舉著望遠鏡在觀察日軍動靜的楊震聽到李明瑞報回來的數字,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當聽到李明瑞告訴他,那四個陣亡的弟兄都是受傷之後,因為得到命令不許亂動而硬是硬挺著,直到血流乾而犧牲的後,楊震眼楮不禁有些濕潤了。

    不想在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軟弱,楊震沒有敢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對於李明瑞的匯報,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但他在心中卻是感慨萬千︰「什麼是中國軍人,這就是。」

    「他們雖然訓練差,裝備更差。很多的時候甚至求一溫飽都很難,但他們的卻一直有著與強敵一搏的勇氣。中國的士兵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士兵,是最能吃苦耐勞的士兵。到了必要的時候,也是最不怕死的士兵。只要給他們良好的訓練,給他們優秀的統帥,他們會是整個世界上最有戰鬥力的部隊。」

    唏噓良久,楊震才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雖然掩蓋的很好,但在他身邊此刻已經從炮擊帶來的震撼中清醒過來的張婷卻發現了他眼角的淚水。

    楊震的心久久不能自己,而傳達完命令,此刻悄無聲息的又回到他身邊的李明瑞見到山下的鬼子尖兵在距離山腳近五十米的地方停下腳步,就地開始警戒之後,也鬆了一口氣。

    看到自己派出的尖兵已經抵達山腳不過五十米的距離,山上卻仍舊沒有半點反應。一直在仔細觀察尖兵行動的野副昌德終於有些沮喪的放下手中的望遠鏡。

    看著面上多少帶著沮喪表情的司令官,岩山正男不敢打攪,自行安排部隊休息,進餐。至於司令官所要呆的位置,自然是按照野副昌德的安排,搬進了那座小樓中。

    那座容納不了多少人的小樓自然容納不下這些日偽軍。對於等級森嚴的日軍來說,這裡唯一的這一座小樓自然是高級軍官休息的地方。而其他官兵的休息之地,只能是小樓前那一片空地之上。

    原來被楊震丟在這裡,之前被野副昌德視而不見的那二十幾個偽警察和那三個日本董事的屍體,自然不能留在這裡。而搬運屍體的事情,高貴的大日本皇軍不會親自動手。帶隊的偽滿軍團長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就在被臨時指派做了搬運工的一個連的偽滿軍搬運這些屍體,將偽滿警察的屍體與日本人的屍體分開擱置,以備單獨處置的時候,已經僵硬的屍體卻突然發生劇烈的爆炸。

    沒有想到這些屍體會爆炸,淬不及防的偽滿軍當即便被炸死、炸傷了一地。還波及了幾個正從旁邊路過的日軍士兵也跟著遭了秧。

    「八嘎,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些屍體怎麼會爆炸?」正跟在野副昌德身後,正往小樓裡走的岩山正男聽到這聲爆炸聲,回頭看到現場一地死傷的偽滿軍,不禁怒道。

    還沒有等到他的話音落下,正圍滿了取水的日軍的井口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生了爆炸。伴隨著這聲劇烈的爆炸,剛剛發生在偽滿軍身上的事情又在日軍士兵身上同樣的複製了一遍。

    看著一地死傷的日偽軍士兵,已經走進了那座小樓的野副昌德雖然表面上顯得極為冷靜,但心中卻升起了一股子濃濃的不祥預感。

    聽完岩山正男的匯報,坐在原來五道嶺鐵礦日本董事那間裝飾的豪華至極的辦公室內野副昌德無力的擺了擺手,只是道︰「告訴部隊注意警戒。不要在發生類似的事情了。」便沒有了下文。

    看著沉默下來的野副昌德,吃了大虧,丟掉了幾乎整整一個小隊的岩山正男實在有些心有不甘的道︰「閣下,難道這個虧我們就得嚥下去?是不是派出兵力向周圍掃蕩一下。」

    「不必了,這不過是支那人耍得小聰明,佈置的小小機關而已。你派出小部隊去掃蕩,小心在中了他們的奸計。告訴士兵,抓緊時間休息。等吃了東西之後,去周圍抓些老百姓,做人體盾牌便是了。」

    對於不知道詳情的岩山正男提出的終止休整,立即開始掃蕩的要求,被此刻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下一步該怎麼做的野副昌德拒絕了。岩山正男不知道這些支那人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惹的關東軍司令部如此震怒,但看過哈爾濱憲兵隊最詳細報告的野副昌德卻清楚的很。

    他雖然不知道這些支那人是怎麼從戒備森嚴的防疫給水部脫身的,還順手除掉了整個防疫給水部的幾乎所有人。那些支那人不僅僅刺手空拳的殺出了重圍,還解決掉一個精銳中隊的皇軍士兵,這一點沒有點特別的本事,是根本就做不到的。這些支那人絕對不可小視。

    外邊那幾聲爆炸聲,讓野副昌德原本有些發熱腦袋此時卻是冷靜了下來。回想起那份報告的內容,野副昌德心中隱隱有種感覺,自己這次遇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

    只是野副昌德沒有想到,他心中那個強勁的對手,卻正在他身後的那座小山之上,小心翼翼的儘量避免驚動距離自己不過五十米得日軍警戒陣地,檢查著導線那裡出了問題。

    楊震原來的計畫是以空地上響起的爆炸聲作為起爆的信號,只是讓他有些感覺到自己烏鴉嘴的是,在空地的爆炸聲響起後,他按下手頭起爆器,卻發現這個本應該製造出一場爆炸的起爆器卻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起爆器的沉默,楊震知道被自己猜中了,肯定是導線的某一處在剛剛的日軍炮擊之中被炸斷了。日軍的炮擊都集中在山上,山腳下根本就沒有落下任何的炮彈。想來應該是從山腳到自己所處位置這段的導線被炸斷了。

    楊震小心的抬起頭,看了看山腳下的日軍警戒陣地,又掃了一眼山坡上自己埋藏導線的位置。果然,在距離自己右前方不到三十米處,一個不大的彈坑正橫在自己埋藏導線的部位上。而被炸斷的導線兩個頭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看了看導線被炸斷的位置,楊震心中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還好,被炸斷的不算長,只被炸斷了半米左右。只要自己將那半截導線從先插進起爆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有一點卻是楊震有些擔心的,被炸斷的位置是一小片空地,自己若是去那裡根本就躲不開山下日軍的眼楮。但讓楊震放棄眼前的機會,他又實在有些不甘心。

    咬了咬牙,楊震喚過李明瑞道︰「你馬上帶著兄弟們小心些,儘量不要驚動鬼子向後撤,我去將導線重新接好。咱們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那些小鬼子。」

    對於楊震的話,李明瑞搖了搖頭,一臉的不贊同︰「不行,太危險。那裡是一小片空地,又暴露在鬼子的視線之內。更在下邊鬼子那挺重機槍的火力控制範圍內。您要是出點什麼意外,這裡的剩下的兄弟該怎麼辦?楊長官您若是堅持要引爆,那就我去,您就在這裡指揮。」

    楊震看了看李明瑞道︰「你去?你會擺弄這東西嗎?你不會,你去什麼?我去,這是命令。你先帶著兄弟們向後撤,記住儘量不要驚動鬼子。」

    說罷,楊震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撤退了之後,便帶著起爆器,輕輕的一點點向被炸斷的地方挪去。

    看著向那一小片空地匍匐前進的楊震的背影,李明瑞不由的有些懊惱的鎚了一下自己頭。起爆器這東西自己的確不知道怎麼弄,要是楊長官在擺弄的時候,自己學一下,就不會像現在這般束手無策了。

    李明瑞心中在懊惱的同時,不禁有些埋怨這個楊長官實在是有些固執,既然已經沒有什麼機會了,那便放棄罷了,何苦自己親身去冒險。

    李明瑞那裡知道,楊震之所以要堅決引爆埋藏好的炸藥,將這些日偽軍一勺燴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大部隊著想。

    楊震知道,日偽軍上有飛機助陣,下有大量騎兵配合。自己若是不想辦法解決掉眼前的這些日偽軍,帶著那麼多累贅,行軍速度想來快不到哪去的主力,根本就擺脫不了日軍的追兵。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鬼子追上。

    按照現在那些兄弟的戰鬥力估算,一旦被鬼子追上,便很難在擺脫掉。而且按照眼前日偽軍得人數看,楊震知道,現在已經成了疲兵的兄弟們,再加上本身戰鬥力的差距,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取勝的希望。

    戰又無法戰,走又無法擺脫掉追兵,楊震閉著眼楮都能想像得到,一旦被鬼子追上,等待那些兄弟們的將會是什麼。要想不讓這些鬼子追上,楊震知道自己只能劍走偏鋒,採取一些特別的手段。這也是楊震為什麼非要堅持引爆炸藥的原因。

    勸說沒有成功,無奈之下,斷斷不能將楊震自己一個人丟下的李明瑞只得輕聲的吩咐兄弟們做好戰鬥準備。一旦山下的鬼子發現了楊震,便以火力為楊震提供掩護。

    多年的從軍經歷,楊震並非是冒失的人。他決定親自去連接被炸斷的導線,並非是貿然行動。若論偽裝自己的技術,以達到在戰場上的突然性,在與強敵的戰鬥中從未佔據過火力優勢的解放軍若說排在第二,恐怕沒有人敢排第一。

    而楊震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出身,這偽裝的手段,自然不差。現在的楊震又處於正是植被良好的山區,這偽裝的東西隨手都是。此刻的楊震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個草叢,一點點不露痕跡向著被炸斷之處前進。

    儘管楊震的動作極為小心,但他現在距離鬼子實在太近了。五十米的距離,可以說他是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在運動。就在距離被炸斷之處不到五米的時候,楊震的好運終止了,他的行動被鬼子察覺到了。

    只是楊震做的偽裝實在太好了,儘管察覺到有人活動,但鬼子幾次查看,卻始終都沒有能看出什麼異常。

    雖然沒有看出什麼,但警惕性很高的鬼子卻不時用重機槍向山上掃射一番。就這一陣陣不時打過來的子彈,卻給楊震帶來極大的困擾。好在警戒陣地上的日軍士兵雖然感覺到異常,但並未真正的看到楊震,射擊也大多數都是盲目的。

    但事情的發展卻遠並未順利,就在楊震已經抓住了導線的斷頭,正在往起爆器裡面塞的時候,距離他已經不足五十米的日軍士兵終於找到了不安的來源。

    發現了原本空曠的一小片空地上突然多了一個草堆,警戒陣地上的日軍士兵馬上便感覺到了異常。幾乎所有的輕重武器全部向著楊震掃過來。更有幾個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直奔楊震所處的位置而來。

    看到鬼子已經發現了楊震的動作,尤其是看到楊震的左腿被擊中後流出的鮮血。山上的李明瑞顧不得會不會暴露自己,也顧不得楊震的命令,拿過楊震留下的三八步槍,直接瞄準想要沖上山的鬼子開火。

    他這一開火,山上其他的弟兄,只要能拿起槍來的紛紛跟著向山下拚命的開火。唯一的歪把子拚命的射擊,試圖壓制住日軍的那挺正在向著楊震射擊的九二式重機槍。

    只是他們的火力實在太弱,在壓制山下火力的同時,卻根本無法完全制止住幾個沖上山的鬼子的行動。雖然讓那幾個直奔楊震而去的日軍減慢了速度,但是卻無法完全的將其壓制住。

    聽到山上還擊的槍聲,強忍著中彈的左腿上劇烈的疼痛,楊震手上的動作雖沒有停下來,但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暗罵李明瑞怎麼不服從自己的命令。不撤退,反倒是主動開火暴露自己的位置。

    就在楊震將導線重新接好,不經意的抬起頭看到冒著山上打下來子彈,已經衝到距離自己不到十米的幾個鬼子後,馬上便明白了李明瑞的用意。

    對於這幾個衝上來的鬼子,楊震也沒有含糊,掏出手槍三槍敲到三個衝在最前面的鬼子之後,空出來的左手毫不猶豫的壓到了已經再一次接好導線的起爆器上。

    伴隨著楊震左手的落下,連續幾聲巨大的轟鳴聲響徹了整個山谷,十幾里外都能聽得清楚。整個礦區猶如地震般,一陣震動。幾乎同一時間爆炸的近千斤炸藥炸起的硝煙讓剛剛走出黑夜不久的礦區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到炸藥已經引爆,楊震艱難的扯動著傷腿,沒有來的及看一眼自己的戰果,便在快速奔下山來的李明瑞的攙扶之下,回到山上又按下了另外一個連著埋藏在那條小鐵路下炸藥的起爆器。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一章 震 撼

    當硝煙散盡的時候,呈現在眼前的情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就算一手策劃了這次爆炸的楊震,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目瞪口呆。近千斤炸藥爆炸之後,是什麼樣子,楊震也是第一次見到。

    小山前一百米的那座日式小樓連裡面的日軍已經一同灰飛煙滅。而停留在礦山本部之前空地上休整的日偽軍大部隊,則變成了一堆堆的爛肉。殘值斷臂飛得到處都是。整個受到炸藥波及的地方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與被炸爛的裝備。

    而之前還逞威的日軍那幾門步兵炮與迫擊炮,在爆炸的炸藥與殉爆的炮彈的威力之下,則變成了一堆扭曲的廢鐵。

    而山包前五十米警戒陣地上的日軍士兵,早已經被那座漂亮的小樓爆炸之時炸起的磚石活活的砸死在那裡。至於那幾個沖上山來而僥倖逃過一劫的幾個日軍士兵也呆呆的望著山下,卻是早已經被嚇傻了。

    看著山下的慘樣,耳朵中的嗡嗡聲好長時間才散去,勉強恢復了聽力。饒是行走多年,做慣了大買賣,見慣了大世面,此刻也不禁有些膽寒的李明瑞磕磕巴巴的道︰「楊長官,您這實在、實在是太、太、太。」沒有讀過多少書的李明瑞太了半天也沒有太出一個所以然來。

    就在眾人面對眼前的情景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聲破耳的尖叫卻是打破了這恐怖的平靜。

    淬不及防,幾乎被身邊傳來震耳欲聾的尖叫差點沒有把剛剛恢復過來的耳膜再一次震裂的楊震,轉過頭尋找這聲尖叫來源的時候,卻發現一旁從爆炸餘波之中清醒過來的張婷正捧著一支不知道從哪裡飛過來的斷手,不住的尖叫著。

    看著這位早已經沒有當初潑辣勁頭,發出恐怖叫聲的女人,楊震搖搖頭,上前將她手中的斷手拿下丟到山下後,卻是沒有在理她。而是掏出手槍,將那幾個呆立著看著山下的日軍士兵挨個的點了一遍名。

    這幾個日軍雖然已經被嚇傻在那裡,留著畢竟是禍害。既然已經做了初一,那也就不必在乎再做十五了。不是有句俗話叫做斬草除根嗎。

    眼前恐懼的斷手被丟掉之後,總算平靜下來的張婷看著眼前的這炸的稀爛的成片屍體,內臟、殘肢飛得到處都是的場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上大口的吐了起來。

    學醫出身的她屍體自然沒有少見過,但這上千具聚集在一起被炸得稀爛,內臟都被炸的到處都是的屍體,卻是讓她感覺到異常的恐懼。

    吐了好大一會,直到連酸水都吐不出來後,張婷才扶著一顆樹勉強的站起來,看著楊震,咬牙切齒的說出了此刻大家的心聲︰「你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對於張婷的評價,楊震搖搖頭,語氣平淡的幾乎沒有任何感情的道︰「魔鬼?跟這些滅絕人性的鬼子比,我就算是魔鬼也是善良的哪一種。鬼子在南京城殺了我們三十萬骨肉同胞的時候,他們拿我們的骨肉同胞做細菌實驗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結果。」

    「如果我不這麼做,你自己想想就憑咱們這點人,一旦鬼子衝上來會是一個什麼結果?你是一個女人,你要是被鬼子抓住了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對於魔鬼一樣的人,我們能做到的只能比他們更凶狠,才能戰勝他們。我是不是魔鬼,你這個話不應該對我說。你應該對那些在南京死在他們手中的無辜同胞去說,應該對死在鬼子細菌實驗室的同胞去說,應該對這遍佈東北大大小小的萬人坑中的同胞去說。應該去對那些在戰俘營中被喂了狼狗的同胞去說。應該對自甲午戰爭以來,喪生在日軍手中的無數中華兒女去說。」

    說到這裡,楊震頓了頓,轉過頭對著正看著自己的那僅剩的十餘個兄弟道︰「我是軍事指揮員,我所要考慮的只能是怎麼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只要能最大限度的殺鬼子,其他的事情我不會過多的考慮。」

    「別和我說什麼有傷天和的事情。鬼子既然做出了那些事情,他們就應該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承擔後果。我不是宋襄公,會去與這些畜生講什麼仁義道德。我知道的只有三個字;殺鬼子。如果非要加上幾個字,那就是︰殺鬼子,儘可能多的殺鬼子,不要有一絲一毫的顧忌。」

    聽著楊震這番擲地有聲的話,李明瑞與倖存下來的兄弟對看了一眼之後道︰「楊長官,您不用多說。您的用意,我們明白。殺鬼子,這不是您自己一個人的心願,我們大家都是。」

    楊震擺了擺手道︰「不是我要解釋什麼,因為我沒有必要去解釋什麼。我只是告訴大家,在今後的戰鬥中,只要能殺鬼子,我會採取一切我認為必要的手段。」

    楊震這陣子鏗鏘有力的話音落下之後,卻是有一個很是煞風景的聲音出現︰「你是不是先把傷口包起來?無論你今後怎麼打鬼子,那是以後的事情。你現在要做的先要把傷養好。不然你拖著一條廢腿還怎麼去馳騁疆場?」

    李明瑞聽到這個聲音,才想起楊震剛剛在接導線的時候腿上挨了一槍,連忙從身上郭邴勳留給他的挎包中掏出一個急救包塞給說出這番話的張婷道︰「對,楊長官,您先治傷。等您傷好了,我們一起跟著你打鬼子。」

    聽到李明瑞和張婷提起自己的傷勢,剛剛還在慷慨激揚的楊震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左腿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而且腦袋也出現了一陣陣眩暈的感覺。馬上意識到自己已經出現失血過多癥狀的楊震,急忙一把抓住李明瑞才沒有暈倒。

    看著臉色變得煞白的楊震,李明瑞連忙將他輕輕的放在地上。已經從楊震說的那些話帶來震撼中完全清醒過來的張婷急忙上前一把扯開他的褲腿,檢查了一番他的傷勢之後,打開手中的急救包就要給他包紮。

    楊震搖了搖頭,掀起自己的上衣,將自己身上的襯衫扯下一條遞給張婷道︰「急救包別給我用,去給其他的兄弟們用。我這只是被子彈擦了一下,這點傷還用不到這麼精貴的東西。」

    張婷沒有搭理楊震遞過來的襯衫條,而是拿起急救包固執的打開道︰「什麼只是被擦了一下,你這是直接中槍。幸好子彈沒有傷到骨頭,只是穿了一個洞。要是這槍打到骨頭上,現在又沒有法子做手術,我看你怎麼辦?這條腿要是廢了,你今後還怎麼打鬼子?」

    「你是他們的指揮官,他們今後還要靠你領導。這襯衫條子沒有經過消毒,萬一你的傷口感染,你讓他們怎麼辦?你不僅僅有受傷的弟兄,還有更多沒有受傷的弟兄。」

    張婷的話音剛剛落下,旁邊生怕楊震固執的性格上來,堅持不用急救包的李明瑞也連忙勸解道︰「楊長官,你放心吧。郭長官臨走的時候,給我留了好幾個急救包。都是從鬼子那個什麼狗屁基地繳獲的,除了給我留下的這些,他那裡還有不少。你就放心吧,兄弟們大多是被彈片劃傷的,都沒有什麼大事。」

    說罷,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李明瑞還特地將挎包中的所有急救包都拿了出來。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五六個急救包,楊震微微鬆了一口氣,就沒有再拒絕張婷給自己包紮。

    楊震卻是沒有再和他們在自己的傷勢上說的太多,只是淡淡的道︰「明瑞,你帶著沒有受傷的弟兄下山一下,看看還有沒有沒有死的鬼子。你們下山的時候,要多加小心,我擔心這次來的日偽軍太多,這次爆破不見得能全將他們消滅。」

    聽到楊震的交待,李明瑞點了點頭,對著張婷道︰「張小姐,楊長官就暫時拜託給你了。我下山一趟,除了看看有沒有殘敵之外,再看看能不能弄幾匹馬來,好給受傷的弟兄們用。」

    說罷,從未見過他敬禮的李明瑞此時卻給張婷敬了一個恭恭敬敬的軍禮後。雖然他這軍禮敬的並不標準,但卻是他第一次給一個女人敬禮。敬過禮之後,李明瑞頭也不回的轉身下山執行命令去了。

    看著李明瑞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眼前的楊震,略微有些失神的張婷很快便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專心的給楊震處置起傷口來。

    實際上派李明瑞下山搜索殘敵,是楊震是有些多慮了。這次他這一手,幾乎將全部的日偽軍掃了一個乾乾淨淨。尤其是日軍,更是連一個喘氣的都沒有剩下。

    即便沒有擠進那塊空地,大部分只能在公路上休息的偽滿軍除了被震死、炸死的之外,同樣沒有剩下幾個人。唯一剩下的一個營長劃拉了半天,連同在外圍放警戒,而沒有被殃及的加一塊,也不過只劃拉不到一個連的兵力。

    同樣被這陣子突如其來的爆炸,弄得呆立了半晌,才從驚駭中清醒過來的一個排長壯著膽子走到僅剩下那個營長身邊道︰「營長,您看這怎麼辦?那邊的山上好像有人,咱們是不是抓幾個回去?就這麼回去,日本人丟光了,咱們的部隊就剩下這點人,這不光日本人饒不了咱們,就是索旅長也饒不了咱們。您知道咱們團可是他的心頭肉。」

    「抓個屁。關東軍整整一個大隊,咱們整整一個團的人,連面都沒有朝到,現在就剩下這麼點人,你當真以為那些人是那麼好抓的?」

    「鬼知道那些暴徒還有什麼手段在等著咱們。日本人與索旅長追不追究是以後的事情。我只知道咱們現在在不走,等那些暴徒衝過來,現在咱們就要倒霉。他媽的,趕快撤,撤得越遠越好。這裡還是留給日本人去收拾吧。」

    說完,這被嚇破了膽子的營長,帶著僅剩的隊伍頭也不敢回的撒腿就跑。慌張的便是連丟在路邊的幾匹馬都不管了。待李明瑞下山的時候,這些偽滿軍早已經跑得沒有了蹤影。

    仔細搜索了一圈,卻是除了一地殘缺不全的屍體與被炸爛的裝備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李明瑞只得牽著偽滿軍丟下的那幾匹馬空手而歸。

    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便看到回來的李明瑞和他手上牽著的馬,楊震不用問便已經知道了結果。

    雖然沒有詢問,但看到李明瑞臉上的表情便知道山下的鬼子與偽滿軍大部分已經被自己解決,楊震的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有些鬆弛了下來楊震在張婷的扶持下勉強站起來後,對李明瑞道︰「咱們該走了。這麼大的爆炸聲,便是連鬼都要警醒了。這裡距離濱綏鐵路太近,鬼子的援軍說到便到。」

    說罷,楊震抬起頭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的五道嶺鐵礦,嘆息一聲,拎起自己在平房便一直跟著自己的那支三八式步槍道︰「梁園雖好,但非久戀之鄉,我們該走了。」

    站在他身邊的李明瑞與張婷聽到他語氣中的微微惆悵,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摻著他轉身率先離開了這裡。

    無論是楊震,還是剛剛打掃過戰場的李明瑞都沒有想到,在他們離開不長時間,就在距離他們極近的一處草叢中鑽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人。

    看著他們的背景,這個人低聲自語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有如此手段?不僅驚動了關東軍司令部,調集重兵圍剿。居然還能在強敵環伺的情況之下,能以這麼小的代價,便消滅了這麼多的日偽軍。僅僅十幾個人,居然能取得比抗聯一個軍還要大的戰果。」

    低頭沉思了半晌,也沒有想出來北滿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支抗日隊伍的這個人一直到楊震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後,才百思不得其解的搖搖頭一瘸一拐的離開。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二章 遇險(1)

    傍晚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席捲了山區。這場暴雨不僅將大爆炸後的瀰漫在空氣中血腥味清洗的乾乾淨淨,也使得楊震與十幾個兄弟組成的小分隊借助這場暴雨的掩護,徹底的擺脫了日軍極有可能的追擊。

    楊震清楚,距離濱綏鐵路不過十八公里的五道嶺鐵礦那陣巨大的爆炸,鬼子不可能感覺不到。自己在爆炸結束之後,只是簡單的檢查了一下戰場,連清掃都沒有清掃,就是擔心附近的日偽軍聽到爆炸聲後趕過來增援。甚至楊震可以斷定,以鬼子的反應速度,援軍甚至在中午之前就能趕到。

    傍晚的這場暴雨雖然給行軍帶來麻煩,但可以拖延日偽軍追擊的腳步,至少可以隱藏自己的行軍意圖,將行軍留下的蹤跡,清掃的乾乾淨淨。大雨清洗過的痕跡,就算鬼子調來軍犬也不見得能發現得了。

    擺脫了日軍的追擊是好事,但因為行軍之中無處躲雨,又沒有攜帶雨具,本身就有傷在身,又處於極度疲勞的楊震在被雨淋之後,卻是在撤離五道嶺鐵礦之後的第二天凌晨突然發起了高燒。

    看著因為高燒不退陷入昏睡中的楊震,一直在照顧他的,身為醫生卻是連半片藥都沒有,基本束手無策的張婷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停的用冷水將布打濕敷在他的頭上,試圖將他的體溫降下來。

    而在一邊也在看著昏睡不醒,渾身上下因為高燒而直打哆嗦的楊震,同樣束手無策的李明瑞更是急的團團轉,也是毫無辦法。大家都被澆的和落湯雞差不多,這手頭上便是連乾衣服也沒有一件。哪怕是有一件乾衣服給他換下來,也好一些。

    看著急的團團轉的李明瑞,實在沒有辦法將楊震體溫降下來的張婷突然想起來道︰「你懂不懂得草藥?要是懂得草藥,你最好去采一些草藥過來。看看能不能用草藥先將他的體溫降下來。」

    聽到張婷的話,李明瑞撓撓頭道︰「殺人我倒是會,可這草藥我卻是一點都不懂得。就是懂得,也只是懂得一些治療外傷的藥,這內服的治療頭疼腦熱的草藥我實在不懂。對了,你不是醫生嗎?你應該懂得一些草藥啊?」

    聞言,張婷也搖搖頭道︰「我在學校學的是西醫,對中醫,我也不瞭解。我們學校的老師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就算有中國人教授,也大部分都是留洋回來的,根本不懂也看不起中醫。」

    說罷,張婷看了看周圍同樣身穿濕衣,凍得有些打哆嗦的其他人又道︰這剛下完雨,夜間山間氣候涼。現在必須得找到一處乾爽的地方讓你的兄弟們休息一下,否則不僅僅是他,到明兒早上,弄不好生病的人更多。」

    「還有至少也要給傷員清洗一下傷口,否則出現感染就糟糕了。就算找不到房子,至少也要先找一個山洞。如果能弄些熱湯給兄弟們暖暖身子就更好了。」

    「不行,楊長官臨昏迷前曾經再三叮囑我,在與大部隊匯合之前,不允許進任何村子。我們自從哈爾濱一道殺出來,遇到的漢奸太多。幾次的出賣,我們不敢相信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今兒你也看到了,一個廚師就為了些偽幣,就將我們出賣。」

    對於張婷讓他找一處房子讓兄弟們休息一下的建議,李明瑞想也沒有像的便搖頭反對。黃大力的前車之鑑,再加上自己的親身經歷,讓他對這一帶的百姓已經失去了信任。李明瑞知道以現在自己身邊的弟兄殘存的戰鬥力,不用多,來上二、三十偽滿警察就夠了。

    親眼目睹了今天的被出賣的張婷聞言也沉默了下來,良久才道︰「這也怨不得這些百姓,他們被鬼子殺怕了。這裡的老百姓曾與關內的百姓一樣熱血,在幫助抗聯打鬼子的時候,要糧食出糧食,要人出人。從來沒有半個不字。」

    「抗聯實力不強,無法與鬼子硬拚。鬼子大部隊來,抗聯可以撤走,可百姓的家業都在這裡,他們往那裡撤?你們說的鬼子在南京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沒有聽說過。鬼子在滿洲消息封鎖的極嚴,除了整天吹噓他們的赫赫軍威之外,其他消息我們很難知道。」

    「我們知道的是,鬼子殺幫助抗聯的百姓,都是一條溝一條溝的殺。多少人家被殺的絕戶了,多少人家被殺的妻離子散,又有誰能數的清楚?歸屯並戶,一個人圈一年冬天要抬出去多少人?老百姓都被殺怕了,殺的心寒了。」

    「東北的漢子、男兒,有怕死的這不假,可我們從來都不缺少熱血。當年九一八事變,東北軍一槍未放就撤走了,留在東北的大部分又都降敵成了漢奸。東北三千萬骨肉同胞就這麼丟給了日本人,可我們東北的同胞卻沒有甘心做亡國奴,自發的組織起來抵抗。」

    「他們組成了抗日義勇軍,在沒有任何外援,甚至自己政府都沒有支持過一槍一彈的情況之下,以簡陋的裝備與鬼子一直在浴血奮戰。東北義勇軍失敗後,他們加入了抗聯,依舊在與日寇血戰中。」

    「到今年,東三省已經整整淪陷了七年。這七年之中,我們還在抵抗,還在戰鬥,從未屈服過。即便在冰天雪地,零下三四十度的酷寒中,即便食不果腹,即便衣衫單薄,但他們還在堅持戰鬥著。」

    「你們遇到了不少軟骨頭,他們出賣了你們,這我承認。可偌大一個中國,出的漢奸還少嗎?偌大一個東三省,三千萬骨肉同胞不過出了幾個區區的臭蟲。他們代表不了東北的父老鄉親。李長官,這新京那些沐猴而冠,出賣祖宗依靠日寇作威作福的漢奸中可不都是東北人。」

    張婷的這一席話說的李明瑞啞口無言,他沒有看出來這個在他印象中性子潑辣的女人居然還有這一面,居然還能講出如此多的大道理。

    儘管他內心中對張婷有些刮目相看,但楊震的命令就是命令。李明瑞不敢不堅持,就算是不為了自己,為現在正高燒、昏睡不醒的楊震,他也不敢。

    李明瑞搖搖頭道︰「張小姐,命令就是命令,我必須得執行。楊長官親待的命令,我無法違抗。我是軍人,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所以張小姐,很抱歉。」

    說道這裡,李明瑞又看了看昏睡不醒的楊震道︰「張小姐,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在堅持一下。郭長官那裡有從鬼子手中繳獲的藥品,只要找得主力,我想藥品應該不是什麼大的問題。」

    「李長官,不是我不能堅持,是你們這位楊長官,再不想法子退燒,我擔心會燒出毛病來。一旦傷口感染,引起敗血癥,那麼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我給他包紮的時候,連酒精甚至鹽水必要的消毒都沒有,無法清理創傷面,只能做一下簡單的包紮。再加上傍晚那場暴雨,我很擔心他的傷口會感染。就算不是傷口感染,這麼燒下去,也要出毛病的。尤其在他現在身體情況極為不佳的情況之下,很容易引起肺炎或是腦炎。」

    「你們約定在大青頂子山匯合,可大青頂子山周邊那麼大的地方,你能保證到哪裡馬上就能找到你們的主力?找不到主力,一樣都是沒有藥可用。」

    說到這裡,張婷看了看楊震後低聲道︰「況且,我擔心,他不一定能堅持到你們找到部隊。無論如何,現在必須得想辦法,將他的燒盡快的退下來。他的情況太危險了。」

    張婷的話李明瑞雖然聽的不大懂,但危險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他還是明白的。李明瑞微微的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牙叫過兩個沒有受傷的弟兄,吩咐他們盡快的找一個山洞。最好在想辦法弄點幹柴火來。

    東北的山區雖與西南那種到處都是山洞的喀斯特地貌不同,但同為山區,這山洞還是相對好找一些的。兩個老兵出去不大一會就找到了一個洞口很隱蔽的小山洞,雖說不大,但容納下這些人還是可以的。只是經過傍晚那陣子暴雨的洗禮,這乾柴火卻是沒有地方去找。

    最後還是桂軍那個獵手出身的老兵劉四狗的辦法多。他拆卸下幾顆子彈,用子彈內的火藥灑在收集來的松樹枝上,又用在阿什河一戰中繳獲下來,又想法子保存下來,沒有被雨淋濕的唯一一支還能點燃的火柴燃起了一堆火。雖說因為柴火太濕使得煙大了些,但有總比沒有強那麼一些。

    有了火,也就代表有了溫暖,有了熱水可以喝,可以將身上已經濕透的衣服烘乾。雖然沒有吃的,但在這種鬼天氣有口熱水喝也是不錯的。雖說沒有鍋,不過鬼子的鋼盔卻是一個很好的替代品。

    燃起篝火後,李明瑞也顧忌不到張婷在場,馬上將楊震身上已經濕透了的衣服全部扒了下來,用自己的烘乾的衣服蓋好後,將楊震的衣服架到火堆旁烘烤了起來。

    其餘的幾個人見到李明瑞將自己已經烘乾的衣服蓋到了楊震身上,楊震卻還依舊在不停的哆嗦,便紛紛將自己身上已經烘乾的衣服蓋在楊震的身上。

    只有劉四狗沒有脫衣服,甚至連烘衣服都沒有。上前看了看因高燒而一直在昏睡的楊震,劉四狗拿起槍對著李明瑞道︰「李長官,楊長官總是這麼燒著可不行。我去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弄點吃的,再弄點草藥回來。」

    「我在參加桂軍之前,是獵戶。山裡人窮,又沒有那麼精貴。打獵的時候受點傷或是有個頭疼腦熱的,也看不起大夫的,都是自己采點草藥自己治。」

    「我認識不少能治療外傷的草藥。我出去看看,想法子弄點草藥回來。不過這闖關東,雖不是自願的,但咱可是頭一回來,不知道家鄉常見那幾味的草藥,這裡有沒有。」

    聽到劉四狗識的草藥,李明瑞略微一琢磨,又看了看身邊已經處於半昏迷中的楊震,便點點頭道︰「行,不過你不能自己一個人去。這裡環境對於我們來說太陌生,出現什麼異常你自己應付不了。你自己挑一個兄弟陪你去。」

    「還有,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要輕易的開槍,馬上回來報告。這裡離五道嶺還有些近,鬼子的增援部隊想必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趕到了那裡,槍聲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的。找到草藥就回來,不是還有那幾匹繳獲的馬嗎?實在不行就殺一匹。你是老兵了,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

    「你就放心的照顧好楊長官,這些事情我懂得。」劉四狗點點頭應了一聲之後便帶上一個弟兄出去了。臨走之後,他還不忘記弄了點偽裝,將不大的山洞口遮擋起來。

    看著劉四狗離開,李明瑞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卻是不敢報太多的希望。這個傢伙是桂軍出身,在廣西的山中,他會如魚得水,很容易找到他想要找得東西。可在這關東的山中,他還會嗎?尤其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山區烏雲密佈的夜間。

    雖然李明瑞不敢抱多大的希望,但李明瑞還是將希望放在他的身上。盼望著他能找回一點能用的草藥。

    李明瑞知道,劉四狗如果空手而歸的話,就算是冒險,他也只能賭一把,帶著楊震卻找有人家的地方。就算找不到正經的大夫,哪怕只能找一個走方郎中,也總比在這裡眼睜睜束手無策強。

    就在李明瑞心中不住的琢磨一旦劉四狗空手而歸之後自己該如何去做之時,寂靜的夜空中隱隱約約的突然傳來的幾聲清脆的槍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雖然聽起來距離很遠,但這幾聲槍響卻讓李明瑞的心裡咯 一下。難道劉四狗與鬼子遭遇了?鬼子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就在李明瑞暗自猜測槍聲的來源之時,剛剛還因為高燒不退而一直昏睡不醒的楊震卻在聽到這幾聲槍聲後突然清醒了過來。

    「明瑞,那裡打槍?怎麼少了兩個人?這裡是什麼地方?」聽到槍聲的楊震與剛才相比恍若是判若兩人一般。微微的短暫失神後,馬上便精神了起來。

    看到楊震坐起來,李明瑞趕快跑到過來將楊震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道︰「楊長官,我也不清楚是那裡傳來的槍聲。不過從聲音來看,應該是從南邊傳過來的。」

    「我們現在應該是在距離五道嶺東南方向大約二十餘里的一個山洞之中。剛剛您一直因為高燒而處於昏迷之中,劉四狗出去給您找藥去了。」

    「糊塗,怎麼不連夜趕路,停下來做什麼?那陣子暴雨能擋鬼子一時,能擋鬼子一世嗎?鬼子有鐵路、公路便利,可以快速的調兵。我們如果不能盡快與主力匯合,一旦鬼子重兵合圍,我們就算不戰死也要困死在這裡。」

    「還有你怎麼可以答應他們單獨行動?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周邊的敵情、環境,甚至路線全部陌生。我不是再三交待你,不允許任何人單獨行動,也儘量不要停下來休息嗎?你是怎麼做的?」這些話,楊震說的很重。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三章 遇險(2)

    聽到楊震不滿意李明瑞違背自己的決定的話,正在打開楊震腿上包紮的急救包,檢查楊震被雨水泡的發白的傷口的張婷抬起頭,語氣卻是有些不忿的道︰「你不能這麼說他,這是我的要求。別問我為什麼,因為我是醫生,我要對這裡所有的人負責。」

    「你們中有幾個傷員,本身身體就不比常人。昨兒傍晚又都淋了雨,這裡夜間雨後的山風又硬,如果不趕緊找一個地方將身體烘乾,喝點熱水暖暖身子,明兒早上弄不好來病就不是你一個人了。到時候你想加快行軍速度都不可能了。」

    「再說傷口被雨淋了,不處置一下,感染了怎麼辦?我現在手頭上是一點藥品也沒有,當初只是進行了最簡單的處置。這些傷員甚至連基本的消毒都沒有做,被雨淋了傷口很容易感染的。」

    張婷為李明瑞辯解的話音落下,楊震抬起頭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李明瑞,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只是正高燒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現在身上除了蓋著的幾件衣服之外,還在一絲不掛的光著。

    他這一掙扎要站起來,身上蓋著的衣服都被抖落到地上,他那副並不甚強壯的身體完完全全的展露在某一個女人的面前。而正仔細檢查他傷口的這個女人的臉此時正好面對他最關鍵得部位。而他站起身的時候,他那個東西不由自主的還在人家的臉上順便劃過。

    即便是李明瑞手疾眼快的拿起一件衣服替他遮蓋住,可他身上的所有一切也都被張婷看了一個清清楚楚。好在是學醫的出身,儘管看到了自己作為一個黃花大姑娘絕對不該看的東西,那個東西在自己臉上溜躂了一遍,張婷好賴是沒有喊叫出聲。只是背過身去,將視線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站起身來才發現自己還一絲不掛,自己的衣服此時正在火堆邊烘烤著,而自己那件最隱秘的東西全部落到一個在前天夜裡之前還是陌生的女人眼中的楊震的臉色不由的尷尬異常。

    李明瑞倒是還滿會察言觀色的,見到楊震尷尬的臉色,強忍著笑意,馬上取過楊震的衣服幫著他穿好。

    穿好衣服的楊震為了擺脫尷尬的局面,對著李明瑞道︰「把地圖給我拿來,還有你帶著望遠鏡陪我一起到洞口去觀察一下地形以及敵情。如果真的是鬼子,想想下一步怎麼辦?」

    交待完李明瑞,楊震拿起一根樹枝做枴杖,不敢再看張婷一眼,一瘸一拐的向洞口走去。

    聽到楊震要出去的話,張婷連忙轉過頭來急道︰「你的腿已經出現了感染癥狀,現在不能動彈。還有你現在正在高燒,不能吹冷風。」

    對於張婷的話,楊震非但沒有停下來,反倒是加快了腳步。他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人家,索性乾脆來了一個鴕鳥大法。

    看到楊震聽完自己的話,非但沒有停下來,反倒是越走越快,倔強勁又上來的張婷一把拽住他的手道︰「我的話你難道沒有聽見?你真的要這條腿殘廢了,你才肯站住?」

    看著拽著自己,小臉漲的通紅的張婷,楊震搖搖頭道︰「小姐,我不去觀察一下地形,一會萬一鬼子過來怎麼辦?難道我們都要被堵死在這裡?我死不死無所謂,但這裡還有這十來號弟兄。」

    「不行,觀察地形又不止你一個會,這裡不是還有別人嗎?你現在需要的是躺著休息,而不是走來走去的。你若是真的為你的弟兄們著想,就老實的躺著。」楊震的解釋很顯然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張婷死拽著他的手,就是不肯撒手。

    看著倔強脾氣上來,死拽著楊震不撒手的張婷,儘管也想讓楊震多休息、休息,但知道情況不由人的李明瑞只能先勸解一下︰「張小姐,你別生氣。和你說句實話吧,我們這裡的人除了楊長官,還真沒有人會看地圖還有地形。」

    「這裡除了楊長官之外,大部分被俘之前都是大頭兵,基本上都不識字,看地圖那玩意就跟看天書似的。而我雖然是一個少尉,可一直給郭長官當衛士。我這個少尉卻既不是行伍出身,也沒有讀過軍校。地圖這東西雖認得,可不太會用。」

    「那幾聲槍響若是真的是鬼子來了,楊長官不去看看地形,他怎麼合計打仗張小姐這事你就不要勸了,你若是要真的有心,就過來幫著扶一把。」

    聽到李明瑞的話,張婷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緊走幾步過來攙住楊震,往洞口之處走去。

    被張婷攙扶,聞著張婷身上不是鑽進自己鼻孔內的若隱若現的體香,再想起剛剛的事情,楊震多少有些尷尬。但李明瑞不上前,自己又是不時的出現一陣陣的眩暈,他也只得接受了張婷的好意。

    出了山洞,楊震回過頭看了看只能容納一個人側著身子進出的山洞洞口,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周邊的環境後,楊震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這個洞口不僅僅很小,只能容一個人側身進入。而且坐落在茂密的灌木叢之中,很隱蔽。洞口的上邊被一塊突出的岩石遮擋的嚴嚴實實,從上邊看,根本就發現不了。只要稍加偽裝,就算在下邊看,不在這裡長期生活的人也很難發現這裡有山洞。

    最讓楊震滿意的是,這個山洞的地勢非常好。位於山體的一個不高的斷層的中間部位,坡度至少在六十度以上。雖說不算是懸崖,但周圍的地勢很陡,一般人是輕易不會上來的。

    李明瑞走到楊震身邊道︰「楊長官,我看了一下這周邊,鬼子是輕易不會發現這裡的。唯一有些撓頭的是,拴在山上的那幾匹馬怎麼辦?山洞的洞口太窄,根本就牽不進去。可就放在外邊,太容易暴露目標了。」

    「就留在那裡。就算鬼子發現了這幾匹馬,他們也絕對不會想到,我們就在馬的周圍。你們行走江湖的時候,不是有句話叫做燈下黑的話嗎?很多時候,越危險的地方也就越安全。」

    「這個山洞的位置很好,洞口也很隱蔽。唯一有些不利的是,這山下這山谷是周圍唯一的面積稍微大一點的空地,而且緊靠著一條小河。這裡很容易成為鬼子休整的地方。」

    說到這裡,聽著越來越密集的槍聲,楊震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道︰「不用去想了,我現在已經肯定是日偽軍。只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發現四狗他們了還是發現了其他什麼人。日偽軍追的好快。」

    楊震舉起望遠鏡,向著槍聲響起的地方觀察去。此刻天雖然還沒有完全的放亮,但天邊已經露出的一絲白度使得能見度勉強夠用。楊震希望能夠觀察到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東西。只是可惜,東北山區茂密的植被,以及一眼望不到的山峰,只能讓他失望了。

    對於楊震來說,儘管他心中希望盡快的與郭邴勳帶著的主力匯合,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在現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之下,絕對不能輕易的移動。這裡雖是淺山地區,但植被茂密,一旦輕易移動,極為容易中埋伏。而且一旦與鬼子遭遇,自己身邊這十幾個人根本就沒有與鬼子抗衡的實力。

    觀察半晌,只聽到槍聲越來越密,卻是只聞槍聲不見人影,楊震只能搖頭嘆息一聲,在張婷的攙扶之下返回山洞。

    返回山洞的楊震下達完準備戰鬥的命令之後,自己便打開地圖,想要研究一下下一步該怎麼做。

    在地圖上準確找到自己現在所處大致的位置之後,楊震大致估算一下自己目前的位置與大青頂子山的直線距離,心中卻不禁為郭邴勳帶著的主力擔憂起來。

    這些日偽軍到現在不知道是從那個方向來的,如果是從東邊的珠河或是北面延壽而來的,會不會與郭邴勳所帶的部隊遭遇?

    自己現在人少,好隱蔽。可他那裡還有七八百人,戰鬥力不能說全無,可也沒有多少。更何況他們那裡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有槍,另外的一多半甚至連最基本的軍事訓練都沒有受過。

    看著楊震在篝火下忽明忽暗的臉,還以為他在擔心出去到現在還沒有音訊的劉四狗幾個人的張婷上前摸了摸他依舊滾燙的頭道︰「你還是再休息一會吧。不要想的太多,那兩個兄弟應該沒有事情的。」

    對於張婷的安慰,楊震搖搖頭放下手中的地圖道︰「也不僅僅是擔心他們。這些日偽軍動作這麼快,也不知道是從那裡過來的。如果他們是從珠河、延壽過來的會不會與老郭他們遭遇?那裡距離濱綏鐵路沿線太近了。」

    說罷,楊震示意李明瑞將篝火滅掉。而他自己則閉上了眼楮,不在說話。只是在腦海之中不斷的思索著。

    就在楊震在腦海之中不停的估計著日偽軍現在的動向的時候,洞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子喧嘩,那個與劉四狗一起出去尋找草藥的兄弟回來了。而劉四狗卻是沒有再回來。

    聽到李明瑞追問劉四狗消息的聲音,剛剛還閉著眼楮的楊震,猛的睜開眼楮看著那個兄弟道︰「四狗那?剛剛那陣子槍聲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兄弟將手中拎著的三隻野雞丟到地上,未說話,眼淚卻是先流了下來,嗚嚥了好大一會才道︰「我們出去後轉悠了一陣子,沒用多少時間劉大哥便抓到了幾隻野雞。」

    「本來抓到這幾隻野雞,看看大致夠兄弟們吃的後我是要回來的。可劉大哥說楊長官還發著高燒,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草藥,給楊長官退燒。」

    「為了給楊長官弄到草藥,我們就翻了好幾個山頭,想要多找找。我們都是廣西人,這裡的樹和草都不認識,甚至很多都沒有見過。即便像是藥材的東西,也不敢采回來。要想找到需要的草藥,只能多找一些地方。可我們還沒有走多遠,剛剛翻過兩個山頭,就踫到了從東北和西北兩側過來的日偽軍。」

    「看到漫山遍野的日偽軍,我們不敢在停留馬上便往回撤。可就在我們剛翻過一個山頭的時候,西南面也出現了大量日偽軍。天太黑,我們只注意到了北邊打火把和手電筒的日偽軍。從西南面過來的日偽軍卻是沒有看到。」

    「等與從西南方面過來的鬼子遭遇的時候,再想擺脫已經來不及了。劉大哥將這個挎包與這幾隻野雞塞到我手中後,只告訴我一定要將挎包裡面的藥交給楊長官後,便將我藏在一個草叢裡面。」

    「而他自己向還沒有出現鬼子的東南方向跑去,將鬼子給引走了。看到與我們遭遇的鬼子被他給引走了,我馬上便跑了回來。我是回來了,可他現在生死還不知道。剛剛那陣子槍聲,就是鬼子在追他。」

    「楊長官,鬼子來了好多。現在外邊漫山遍野都是鬼子,咱們被合圍在這裡了。」

    聽完這個兄弟的哭訴,山洞中包括楊震在內,幾乎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不用他說,幾乎所有人聽完他這番話後,都明白了自己現在處於一個什麼樣的處境。短暫的沉默之後,所有人的眼光此時都轉向了楊震。

    看著兄弟們看向自己的眼光,楊震卻是明白了他們眼光中的意思。楊震明白,兄弟們投過來的目光是他們都在盼望著自己能再施展自己的本領,能再一次帶領他們脫離危機。

    相對於對於所有人的期待,楊震的內心卻多少有些慶幸。那個兄弟的那一番話,最起碼讓他知道了周邊的鬼子的來路。東北方嚮應該是從牡丹江出發的,而西北方向的鬼子應該是從哈爾濱調過來的。至於西南面過來的日偽軍,楊震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五常的鬼子出動了。

    得知自己最關心的東面沒有出現鬼子,楊震微微的鬆了一口氣。東面沒有出現鬼子,那就說明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達大青頂子山的郭邴勳他們不會與鬼子出現遭遇的情況。

    在鬆了一口氣之後,楊震抬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周圍,依舊再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的弟兄們,搖搖頭道︰「兄弟們,現在外邊都是日偽軍。如果我們一旦突圍,那除了自尋死路之外,還會暴露主力的位置。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裡等。」

    說到這裡,楊震看了看聽完自己的話之後,面上帶著不解表情的兄弟們,笑笑道︰「鬼子大隊人馬過來,還發現了我們的蹤跡,肯定要開展拉網式的搜捕。」

    「天馬上就要亮了。在視線良好的情況之下,我們很難擺脫大量日偽軍的搜捕。而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將那幾匹馬放在我們的頭頂的山上,就擺在明顯的地方。而我們就呆在這個山洞內,那裡也不去。鬼子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就藏在馬肚子下邊。」

    楊震的話還沒有說完,在洞口放警戒的一個兄弟跑過來打斷他道︰「楊長官,山下來了好多的日偽軍。除了已經到山下的日偽軍之外,還有日偽軍不斷的在向這裡彙集。」

    聽到匯報,楊震也顧不上再說下去,馬上趕到洞口,小心的撥開洞口的一人多高的草叢,小心翼翼的起望遠鏡向山下,還有對面的山上看去。

    果然正向那個弟兄說的,不僅山下的平地上已經彙集了大量的日偽軍,對面的山上,和山谷之中的其他方向還在不斷的出現日偽軍。而自己有意丟在山上吸引鬼子注意力的馬匹也已經被牽了下來。

    隨著大量的日偽軍不斷出現在他的鏡頭裡面,以及幾個日偽軍將官的出現,楊震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隻身將鬼子引開,而此刻渾身都是血,被日偽軍拖的血肉模糊,已經不成樣子的劉四狗,被幾個日偽軍騎兵用繩子拖著兩腳,拖到了楊震的眼皮子底下。

    看著劉四狗已經被糟踐得不成樣子的屍體,楊震幾乎差點沒有把滿嘴的牙齒咬碎。想起阿什河畔,劉四狗向自己挑戰時露出的那憨憨的笑容,楊震的眼楮不由得濕潤了。

    一想起劉四狗是為了給自己尋找草藥,才與鬼子遭遇犧牲的,楊震心中一陣陣撕扯般的疼︰「傻兄弟,你怎麼這麼傻。不過是一場高燒而已,死不了人的,你為什麼要如此做?」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四章 被困(1)

    正為劉四狗傷感的楊震不知道,此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還在不斷的增加的日偽軍士兵除了部分的偽滿軍警之外,全部都是從哈爾濱的第二師團與駐牡丹江的第十二師團抽調出來正兒八經的關東軍精銳。

    他在五道嶺鐵礦將野副昌德以及率領的日偽軍一股腦的整個送上了西天,使得本身就急於至其死地,以將功贖罪的植田謙吉大將更加的暴怒。

    在得知野副昌德少將帶領的獨立第二守備隊一個大隊,偽滿軍索井清旅一個精銳團沒放幾槍便被劇烈的爆炸炸的全軍覆滅的消息之後,植田謙吉在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恐懼和後怕。

    為了盡快的剿滅這股子支那暴亂分子,以便給東京一個交待,植田謙吉大將甚至不顧參謀長磯谷廉介中將的反對,立即從主力還在中國關內參加作戰尚未返回,此時駐紮在哈爾濱不過一個旅團的兵力的第二師團中,抽調出兩個大隊的兵力。

    除了從第二師團抽調兵力之外,植田謙吉還在原本調集的配合野副昌德的駐紮牡丹江的十二師團已經抽調出兩個搜索中隊,一個騎兵中隊的兵力之基礎上,又增調了兩個步兵中隊,山炮兵一個中隊,偽滿軍第四、第六軍管區之兩個步兵團。以及整個濱江省的偽滿森林警察、鐵路護路警察等各種大大小小的警察三百多名。

    植田謙吉為了盡快將楊震這些人消滅,甚至不惜停止了對北滿地區的抗聯的清剿。將所有能調動的部隊,無論是關東軍,還是偽滿軍,或是偽滿警察,都被他以最快的速度調向了阿城、珠河一線。

    在以最快速度向最後發現這些支那人的五道嶺鐵礦周圍調集的兵力的同時,植田謙吉任命擔任專事清剿抗聯的第五獨立守備隊司令官多年,對抗聯有不少作戰經驗的,現任第二師團師團長長安井藤治中將為總指揮,統一指揮所有的日偽軍。並派磯谷廉介親自飛往哈爾濱向安井藤治中將傳達自己的命令。

    這位現在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的大將,為了防止楊震帶領的這支小部隊逃脫,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調兵,甚至還不惜中斷了數條鐵路的客運列車。

    而作為關東軍參謀長的磯谷廉介來說,他並不贊同植田謙吉的這番幾乎稱得上孤注一擲的做法。此時朝鮮軍正在張鼓峰一線與甦軍激戰,這個時候將大量的精銳部隊留在後方對付一支滿打滿算不過幾百人的支那小部隊,這實在是有點抓小放大的意味。

    朝鮮軍與關東軍一向是互為犄角。此時因正在張鼓峰一線與甦軍作戰的朝鮮軍兵力單薄,正需要關東軍雖是支援的時候,司令官卻將大量的精銳兵力用來清剿不過區區數百人的暴亂分子,一旦這些部隊被拖在山中,等朝鮮軍需要支援的時候,該怎麼辦?

    在磯谷廉介心中,這些暴亂分子雖掌握了帝國的最高機密,但無論是對於關東軍來說,還是帝國來說,幾百人的暴亂分子帶來的威脅遠不是北方那個龐大的鄰居可以相比的。

    按照帝國對滿洲的控制力來說,只要不讓這些暴亂分子逃到支那關內或是北邊,他們掌握的那些機密,就是廢紙一堆。消息傳不出去,就算他們掌握的東西再重要又如何?

    在磯谷廉介的心中對付這些支那暴徒,還是按照清剿抗聯的老辦法,以偽滿軍為主,同時派出少量的關東軍配合。至於擔心防疫給水部洩密的問題,對於磯谷廉介來說並不是什麼大的問題。大不了事後將參加清剿的偽滿軍找一個藉口解決了便是。

    儘管有些不以為然,但作為參謀長,他還是只能服從司令官的決定的。下克上,那是對於中下級軍官來說的。對於同樣派系傾軋的上層來說,下克上無異於自己終結自己的仕途。

    好在需要調動的部隊除了第二師團需要從哈爾濱臨時抽調之外,十二師團的部隊本身就已經奉命開往阿城配合野副昌德進行清剿,只是因為行軍距離的原因,在野副昌德全軍覆滅的時候,已經趕到了珠河。從哈爾濱調兵又有鐵路之便,所以抽調的部隊當天中午便已經全部到位。

    儘管磯谷廉介按照植田謙吉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抽調了他所指定的部隊趕往阿城。但對於後續的清剿磯谷廉介很明顯是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張鼓峰一線所吸引。

    他是關東軍參謀長,不是負責剿匪的獨立守備隊的司令官。滿洲國與甦俄又有著漫長的邊界線,他的精力不可能被一小捏暴亂分子所牽扯。

    儘管這些暴亂分子手中掌握著對於日本來說,幾乎可以算的上最高機密的機密。儘管這些暴亂分子剛剛幹掉了一個帝國陸軍的少將還有整整一個大隊的精銳。

    相對於心不在焉,根本就沒有把這事太過放在心上的磯谷廉介。此時被從屁股還沒有坐穩的第二師團長任上給一腳踢出來又做回老本行,幹起了獨立守備隊才應該干的差事的第二師團長安井藤治卻是心中大大的不平。

    在安井藤治看來,這些暴亂分子有獨立守備隊與滿洲國軍對付足矣。作為自明治大帝建軍以來便是陸軍最精銳的師團之一,第二師團的對手應該是此時正在張鼓峰一線與朝鮮軍激戰的甦軍,或是南下去對付支那的正規軍。對於這一小撮暴亂分子,實屬有些大材小用了。

    更何況對於在獨立第五守備隊司令官任上,沒有少與抗聯打交道的安井藤治來說,這些人生地不熟的從關內運來的支那戰俘對關東軍與滿洲國的威脅,在他眼中遠不如北滿的趙尚志、周保中等抗聯來的更有威脅。

    只是關東軍司令官既然下了命令,作為下屬的安井藤治不執行終歸還是不允許的。不平歸不平,但對於安井藤治來說,植田謙吉的命令終歸還是要執行的。

    在植田謙吉的催促之下,昨日傍晚,安井藤治便冒著大雨趕到了五道嶺鐵礦。當看到滿地幾乎已經被炸成了碎片的屍體的時候,就算安井藤治的涵養在高,再有大將風度,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尤其在看到野副昌德從瓦礫堆中被扒出來時,渾身上下只剩下了半拉腦袋加一條缺了一隻手的胳膊,還算是屍體的部分只不過僅占身體的五分一的時候,也不禁多了一份兔死狐悲的感覺。

    沒有別的原因,讓他產生這種感覺只因為野副昌德死狀太過淒慘而已。若不是僅剩的那個肩膀上的將星,恐怕沒有人能認得出來,這點僅存的東西便是大日本皇軍堂堂的少將獨立守備隊司令官的屍體。

    真正讓安井藤治安下心來執行植田謙吉清剿命令的正是對野副昌德的兔死狐悲。在槍斃了那個居然棄大日本皇軍將士高貴的屍體於不顧的偽滿軍連長之後,安井藤治將善後工作留給了偽滿軍警。而自己則帶領主力循著楊震一行人留下的蹤跡追擊了下來。

    同時給已經抵達葦河的第十二師團部隊下令,命他們不用在來五道嶺鐵礦匯合,務必於下午一時之前抵達平山一帶後,向南搜索前進。並從東邊構成包圍圈,截斷阿城與珠河之間的山地。由五常出動的一百多滿洲國森林警察部隊以及阿城憲兵隊則直接由現駐地向北平推。

    楊震即是幸運的,又可以說是不幸運的。傍晚的那場瓢潑大雨即拖延了安井藤治的追擊腳步,將他們行軍留下來的蹤跡沖的一乾二淨。否則就算有馬匹可以代步,但傷兵滿營的他們也走不快。但也就是這場大雨讓他的傷口發炎,引起高燒不退,拖延了這支小部隊的行程。

    安井藤治在大雨過後發現失去了對手的蹤跡之後,也沒有絲毫的含糊,命令各部不得休整,連夜追擊。並採取了三面合圍的方式,東以板房至曹家屯子一線為東線,北以濱綏鐵路的界,西以五道嶺鐵礦為邊緣,南以西泉眼河為封鎖界。採取東西對進,南北平推的方式,對包圍圈內進行拉網掃蕩。

    安井藤治認為傍晚的那場暴雨會給其帶來麻煩的不單單是自己,那個對手也是一樣。自己被大雨遮擋了視線無法追擊,那個對手也會在大雨之下,難以行軍。他肯定還在藏在這一片山區。

    在午夜的發現,更讓自以為判斷準確的安井藤治欣喜若狂。他可以斷定,眼前的這具身穿已經摘去軍餃、領章的帝國陸軍制服的屍體,一定是自己要找的人中的一個。

    這個人不是掉隊的,安井藤治可以肯定。因為據擊斃他的士兵匯報,發現此人之時,此人身邊還有一個人。只不過這個人的槍法很準,在夜間單憑對手槍口的火光便可以準確的擊中對手。抓捕的人因為被這個人纏住了,才使得另外一個人得以逃跑。等擊斃這個人之後,在搜捕那個人卻始終沒有找到蹤跡。

    對於逃走的那個人,對於這些支那暴徒的身份清楚的很安井藤治雖不以為然。但對於這具屍體的身份卻是讓他很重視。因為能有這種槍法的只能是老兵,而且絕對是在戰場之上用子彈喂出來的那種老兵。而這種身經百戰,又沒有負傷的老兵是絕對不會輕易掉隊的。

    除了那具屍體之外,野副昌德在五道嶺鐵礦丟失的馬匹的找到,更讓他充滿了信心。沒有了馬匹,那些人在環境不熟悉的情況之下,就算想走快也走快不到哪裡去。

    有了這兩件情報,更加肯定自己判斷準確的安井藤治將手下的士兵的部隊全部都派了出去,對封鎖區內展開拉網式的掃蕩。用他的話說,就是一隻兔子也要捅上三刀,一片草叢也要過上幾遍篩子。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這些殺害野副昌德少將的暴徒尋找出來。

    而他自己則將指揮部就安在了楊震所在的這座山下的空地之上。當然有了野副昌德的前車之鑑,安井藤治在派出大量部隊搜山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在自己身邊留下了整整一個中隊護駕。

    至於準備作為指揮部的這片空地上更是先被他絕地三尺,看看下邊是不是被那些可惡的支那人有學有樣的埋上了炸藥。因為隨行的一個工兵中隊的中隊長告訴他,從炸點來看,埋設炸藥的這個人絕對是高手。其炸點設置之巧妙,計算之準確,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來的。

    而就安井藤治所知,這個鐵礦上擁有的炸藥,絕對不是那個工兵中隊長估算出來對手製造這場讓大日本皇軍損失慘重的爆炸所埋藏的炸藥當量。至少還有一半的炸藥現在下落不明。他可不想重蹈野副昌德的覆轍,死的不明不白的。

    他這麼一做,可是把就在離他不到二百米,而直線距離更是不到一百五十米的山洞中隱身的楊震幾個人給坑苦了。洞外的日偽軍雖然沒有發現他們,但山下就駐紮著大量的日偽軍卻讓他們別說出洞尋找食物,就算在山洞之中也是連點動靜都不敢發出。因為小心的很的安井藤治將一個裝備了重機槍的警戒陣地就設在他們頭上的山頂上。

    被困在山洞之中的楊震幾個人水到是還勉強夠維持幾日。山腳下就是一條小溪,李明瑞在進山洞的時候,為了燒些熱水給傷員擦洗傷口,除了將所有的水壺都灌滿之外,還用鋼盔打了十幾鋼盔的水。所以水一時半會倒還是不缺。

    難熬的是沒有吃的,劉四狗用命換來了兩隻野雞就擺在那裡,卻是無法下口。鬼子就在山下,山上還有警戒陣地。這一動火,鬼子馬上就會發現。至於生吃,幾個人還都沒有想過。

    而讓李明瑞頭疼的是除了沒有吃的,大小便難以解決之外,最讓他擔憂的便是楊震的病情。就在發現劉四狗的屍體被鬼子拽回來之後,楊震便急怒攻心。再加上本身就已經高燒不退外加傷口感染,當時便昏了過去。

    雖然經過張婷又是按胸口,又是掐人中的給短暫的弄清醒過來,但只是交待了李明瑞一句讓他控制好水的使用,不允許在用冷水給他降溫。在鬼子沒有撤走之前任何人不得出洞。同時做好最後一搏的準備後,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摸著楊震燙的嚇人的身體,在看看他燒的已經開始爆裂的嘴唇,李明瑞這下真的急的快火上房了。山腳下就是鬼子,而此刻最高的指揮官卻因為傷口感染而陷入昏迷之中,這讓李明瑞這個行走江湖多年的老賊第二次陷入了束手無策的境地。

    知道此時出去就是送死,萬般無奈下的李明瑞只得按楊震的吩咐,做好最後一搏的準備之外,便是教給張婷怎麼使用楊震之前給她的那支手槍。

    在戰場之上與鬼子照過面,蹲過鬼子戰俘營的李明瑞知道自己這些人一旦被鬼子發現會是一個什麼結果。而作為一個女人,張婷落到鬼子手中又會是一個什麼結果。與其被之死,還不如乾脆一點自己解決了自己。

    接過李明瑞遞過來的那支已經上膛的手槍,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楊震,張婷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看著接過自己幫助上好膛手槍的張婷,李明瑞搖頭嘆息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望著昏迷中的楊震,不知道再想著什麼。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六章 被困(2)

    被困山洞的第一天,除了為高燒始終不退的楊震擔憂之外,大家的情緒尚算穩定。雖然餓了點,但總比下山去送死強得多。兩相其害取其輕,與死亡相比,挨幾天餓更能讓大家接受。畢竟沒有人能自認為在上千日偽軍的包圍之下,能夠全身而退。這個本事他們自認為沒有。

    楊震腿上的傷口已經出現潰爛的跡象,而高燒始終未見有稍許退下的跡象。雖然劉四狗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草藥,但看著不知道藥理的草藥,張婷無論如何也不敢給楊震用。

    劉四狗只交代那個兄弟一定要將藥帶回來,卻未交代這些草藥究竟那種是治傷的,那種還是退燒的。張婷就算有草藥,卻也是不敢使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楊震身上的熱度燙人,卻就是束手無策。

    表面還算鎮靜的李明瑞心中的焦慮並未比張婷強到哪裡去。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楊震就是他的天。相對於饑餓來說,他更揪心的是楊震的傷勢。在李明瑞心中,楊震幾乎成了神一樣的人。

    李明瑞相信,只要眼前這個男人能恢復,無論出現什麼險惡的情況,也能帶著他們衝出困境。只要他活著,就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他。在鬼子那個細菌戰基地,那麼艱難的困境中他不一樣帶著大家殺出來了?只要他能活著,現在這點困難是打不到他的。

    看著實際上已經陷入昏迷中的楊震,李明瑞搖搖頭嘆息一聲,卻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眼睜睜的看楊震的傷勢越來越重,自己卻是束手無策,讓李明瑞心中極為痛苦。

    就李明瑞因為對楊震的束手無策而傷勢黯然神傷,一旁一直在昏睡不醒的楊震突然睜開了眼楮。看到楊震睜開眼楮,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張婷連忙拿過水壺,想要喂他幾口水。最起碼也要潤潤他已經燒的爆皮的嘴唇。

    楊震搖搖頭拒絕了張婷的動作,而是嘶啞著將李明瑞喚道身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鬼子現在有什麼動作沒有?」

    「鬼子現在還在搜山,今兒一天他們將方圓的所有地方全部搜遍了。從目前看,他們還未發現我們就藏在他們的眼皮子地下。這個洞口很隱蔽,不是本地人很難發現。咱們在五道嶺子將那些偽滿警察一鍋端了,沒有熟悉地形的人帶領,他們很難發現這裡的。」

    聽罷李明瑞的話,楊震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道︰「還要繼續觀察他們,注意一定要加小心,千萬不要讓他們發現了。還有水,每天要嚴格的控制定量。鬼子看這樣一時半會不會走。我們要做好長期被困的準備。」

    「兄弟們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吧?就藏在鬼子的眼皮子地下,沒有辦法生火,守著兩隻野雞也吃不成?兄弟們恐怕都是餓壞了。明瑞,你用刺刀把那兩隻野雞收拾了,切成條。給兄弟們每人發上兩條。」

    「楊長官,沒有用的。無法生火,發了又能怎麼樣?難道讓兄弟們生吃不成?」聽到楊震的吩咐,李明瑞有些撓頭。

    「怎麼就不能吃?我曾聽十八集團軍的老兵說過,當年他們紅軍過草地,斷糧的時候別說草根、樹皮,就是連皮帶、皮鞋都吃了。那東西,你應該知道能吃不能吃。」

    「現在不過是生肉,有什麼不能吃的?這東西總比皮帶好吃的多了吧?即便是老郭他們抗聯在斷糧的時候,不是也吃過馬皮的?」

    聽罷楊震的話,李明瑞怕加重他的病情,不敢在出言反駁,只能按照楊震的要求,拔出刺刀將那兩隻野雞收拾了。

    只是當李明瑞收拾完野雞之後,剛要拿起水壺沖洗掉血跡的時候,卻是被楊震制止︰「別用水沖了。鬼子還不一定要在山下多少天。咱們就這點水,要是在浪費的話,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人不吃東西還可以活幾天,若是不喝水便是連三天都堅持不下去。」

    楊震吃力的坐起身來,率先拿起一條上邊還凝著血的野雞肉塞到嘴巴裡面。濃重的血腥味道,差點沒有讓他當場就吐出來。後世在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楊震不是沒有生吃過蛇肉、老鼠肉之類的東西,但那也是清洗乾淨的。

    像今兒這般沒有經過清洗,肉上邊都是已經凝固了的血的生肉,即便是他也是第一回吃。儘管濃重的血腥味道,雞皮上還沒有褪盡的毛,都讓楊震實在難以下嚥,但為了給大夥帶一個頭,他還是咬著牙吃了下去。

    兩條沾滿了已經凝固的雞血的生野雞肉,被楊震硬生生的嚥了下去︰「來,大夥都吃下去。這東西是葷腥,抗餓。呵呵,這味道還是不錯的,就是血腥味大了些。」

    強忍著胸中翻騰的噁心,楊震看著依舊沒有動手的眾人強撐著道︰「我知道大家不想吃這種東西。說實在的,這血腥味道我也受不了。但是我們得活下去,跟鬼子戰鬥。我們不吃東西就沒有力氣,沒有力氣,還怎麼和鬼子作戰?我們若是都餓死在這裡,只能成全了鬼子。」

    「我知道大家原來都是正規部隊出身的,雖是雜牌但至少也能吃上飯。但咱們現在不是在自己的部隊中,更不是在有後勤支持的正面戰場。而是困在這深山老林之中。今後我們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困難,這點困難都熬不過去,還談什麼打鬼子?」

    楊震的話音落下,李明瑞猶豫了一下,還是第一個拿起了雞肉塞進了嘴裡,皺著眉嚼也不嚼的嚥了下去後對著還在觀望的眾人道︰「吃吧,楊長官說的沒有錯,這東西再難吃也比馬皮、皮帶好吃。人家能吃,我們為什麼就吃不了?為了活下去,為了能繼續打鬼子,就算再難吃的東西,我們也要吃下去。」

    李明瑞說完,其餘的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除了張婷之外,紛紛的走到李明瑞身邊領取了屬於自己的那兩條生雞肉。

    看到兄弟們都咬牙皺眉的吃著屬於自己的雞肉,楊震靠在石壁上喘息了好大一會才道︰「日本人有道名菜叫生魚片,你們想想小鬼子能把生魚肉當成美味,我們怎麼就不能把這生雞肉當成美味?」

    「不過與小鬼子相比,我們至少強得多了。小鬼子都混到天天吃生魚肉份上,而我們只是在困難的環境之下無奈的選擇。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要比小鬼子強?」

    聽到楊震這些話,正勉強吃著生雞肉的兄弟們不由的都笑了起來,感覺手中的那兩條血腥味撲鼻的生雞肉也就不是那麼的難吃了。

    說完這番話之後,楊震感覺到幾乎耗盡了自己所有的體力在也堅持不住,靠在石壁上又快要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只是在他闔眼之前,突然看到堆在一邊,劉四狗用命換來的草藥。

    只是實在沒有力氣說話的楊震抬起手示意身邊正對著分給自己的那兩塊野雞肉大皺眉頭的張婷,將那堆草藥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好在這兩種草藥之中楊震都認識,他知道這種草藥中的升麻可以退燒、消炎,而蒲公英卻可以治療外傷。

    升麻的藥性他知道是因為他後世的一個戰友就是自由生活在他現在所在的張廣才嶺山脈中,曾經與他講過張廣才嶺所產的各種土特產。尤其這個升麻,藥效幾乎被他吹上了天。

    至於蒲公英能不能治療槍傷不太清楚,但楊震卻知道這種東西在中醫中是治療外傷的好東西。這一點他們在接受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曾經大概的學過。

    楊震示意張婷先將自己腿上的那個急救包打開之後,含了一口水吃力的將蒲公英嚼爛敷在上邊。然後又將升麻拿起一些皺著眉頭一點點的吃了下去。

    楊震制止了張婷想要代勞的舉動,等吃完升麻之後,楊震才指著兩種草藥道︰「這兩種草藥一種叫做升麻,是退燒的好藥。一種是蒲公英,對於感染性外傷來說,應該有一定的療效。至於能起多大的作用,我也不知道。不過對於缺醫少藥的我們來說,你最好還是要記住這兩種藥物的長相。」

    「蒲公英到也罷了,這東西那都有,想必你平日裡也沒有少見。不過這升麻你一定要記住。這東西可是退燒的好東西,可惜條件不行,只能生吃了。若是有條件炮製一下,在沒有西藥的情況之下,會起到不小的作用的。」

    「你雖懂得西醫,但在眼下缺少西藥的情況之下,還是多學一些中藥,尤其是草藥的使用比較好一些。這樣將來可以挽救不少戰士的生命。西醫雖好,但受環境影響太大。我們將來不見得能有條件弄到大批的西藥,草藥還是知道的一些好。」

    「還有,那兩條分給你的雞肉還是吃下去吧。只有吃東西才能堅持下來。活下去,才能繼續打鬼子。」

    說罷,勉強打起精神來說了怎麼多話的楊震在也堅持不住,頭一歪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看著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的楊震,張婷拎著雞肉剛想說什麼,只能止住自己的話題。可看到手中上邊沾滿了未褪盡雞毛,血腥味直撲鼻的雞肉,她又實在是難以下嚥。

    這個年代能唸得起大學的人家至少家庭條件都在中等以上,雖然不能說天天大魚大肉,可也從來沒有吃過太多的苦。現在讓張婷去吃這種聞著她都有些受不了的東西,她那裡吃得下?

    猶豫了好半天,雖然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張婷最終還是沒有能吃下去。

    幾乎山洞中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山洞之中一困就是三天。三天之中他們僅僅依靠著幾壺水在堅持著,苦熬著。唯一讓大家感覺到放鬆一些的是,也許劉四狗采來的那些草藥起了作用,也許是楊震的身體夠強壯。在他們被困的第三天,在那些草藥即將用盡的時候,高燒了幾乎兩天兩夜的楊震的燒終於開始退卻。

    摸著楊震身上的體溫雖然沒有恢復到正常,但總算不似之前火爐般滾燙的時候,張婷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沒有體溫計,但感覺到楊震的身上的體溫已經開始下降後,張婷知道楊震逃過了重傷感染後引起死亡的最大殺手敗血癥。

    隨著高燒的退下,精神好多了的楊震便不顧張婷的阻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李明瑞將他攙扶到洞口觀察敵情。

    楊震與洞中的諸人在這三天之中可謂是保守煎熬,山下沒有想到自己要找得人就躲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距離自己不過百米之遙的安井藤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山洞中的人這三天是饑渴難耐,山下的人是飽受精神折磨。三天嚴密的搜尋,卻是連毛也都沒有發現,安井藤治已經受到了植田謙吉大將的數次嚴厲斥責。

    「閣下,這方圓十幾平方公里已經反覆搜查了數遍,並無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閣下,我們在此繼續清剿已經毫無意義。我們是不是該撤退或是將目標轉向其他的方向。」

    「中將閣下,那些支那人不是鳥,他們飛不走。更不可能是支那神話中的那個會鑽地道逃跑的傢伙。我軍連日來,已經將這一帶多次搜索,未發現對人蹤跡,他們應該是在我們之前離開了這裡。您看是不是請求派飛機對包圍圈周圍偵察一番。」

    三天的連續搜索,不僅將楊震他們堵在小小的山洞之中,也讓參加搜捕的日偽軍疲憊不堪。儘管品級相差太多,但三天來的徒勞無功還是讓十二師團帶隊的大隊長松野平少佐問出了口。

    安井藤治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判斷居然會出現失誤。松野平地疑問也正是他的疑問。自己已經將這周圍圍的水洩不通,那些支那人怎麼會憑空消失不見。難道真的是自己判斷失誤?

    三天來幾乎將這周圍翻了一個遍卻沒有得到任何線索,加上植田謙吉大將的幾次來電催問結果,讓安井藤治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在這裡耽擱下去了。

    猶豫了良久,安井藤治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撤退,將目標轉向東南、西南兩個方向。他相信,那些支那人如果真的逃脫了自己的追擊,在濱綏鐵路被嚴密封鎖,不能北上的情況之下,這些支那人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向東南方向與活動在東滿一帶的抗聯匯合。二就是轉向西南,想辦法逃回支那關內。在熟知這些戰俘身份的安井藤治看來,第二個可能性會更大。

    此刻安井藤治再一次犯了固執的毛病。儘管在構築包圍圈的時候,從西南的五常方向調集的兵力並未發現任何動靜,但安井藤治不顧隨行的參謀反對,只留下日軍的一個中隊配屬偽滿軍一部向東南方向搜索前進。而主力則由自己親自指揮向西南方向清剿。

    不過安井藤治還留了一個後手。他知道無論這些支那人向那個方向流竄,都需要經過鐵路線,同時需要補給。

    在分兵之前,安井藤治給周邊諸鐵路沿線的日偽護路警察以及駐軍下達命令,命其嚴密監視鐵路沿線。同時命令阿城、珠河、五常各地的警察加強對各地尤其是山區的監視。一有異動必須立即匯報。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七章 脫困

    看著日偽軍大部隊撤走,李明瑞豎起大拇指道︰「楊長官真有你的。兄弟們這些天雖然遭了些罪,但總比送死強。鬼子到底還是沒有發現我們就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說完,李明瑞站起身來道︰「兄弟們走,出去弄點吃的。這三天除了那幾條生雞肉之外,什麼都沒有吃到,可把兄弟們都餓壞了。等會吃點東西,恢復、恢復體力,咱們也該找主力了。」

    靠在石壁上,似乎正閉目養神的楊震在李明瑞說話的時候沒有搭理他。但當他站起身來帶著兄弟們正要往外走的時候,楊震卻突然道︰「站住,誰也不許出去。」

    聽到楊震的話,正要跟著李明瑞向外走的幾個人都楞了。前邊帶路的李明瑞也不由的回頭道︰「楊長官,鬼子都走了。這兄弟們也該弄些吃的,恢復一下了。這三天兄弟們可就靠那點水和生雞肉維持,再不弄點吃的兄弟們可都頂不住了。」

    「鬼子的大隊人馬是撤走了,但他們沒有撤盡。在這附近應該還有鬼子埋伏。我們這一出去,正好中了鬼子的引蛇出洞的詭計。兄弟們再堅持一天,明兒再說。」

    楊震的話,讓李明瑞呆了一下︰「不會吧?剛剛您可是親眼看到鬼子明明都撤走了,那裡還留下人了?楊長官,您是不是有些緊張過度?」

    「楊長官,就算不急著找主力,可您聞聞這洞裡現在什麼味道?這幾天,大家都擠在這個小洞子裡不說,就是連大小便都在這麼一個巴掌大的地方,這燻的人都受不了了。這味道還是人呆的地方嗎?」

    「你知道鬼子這次來了多少人嗎?你怎麼就知道外邊撤走的鬼子是鬼子這次調動的全部兵力?你真的以為鬼子這三天一無所獲就會死心的認為我們離開了?別把鬼子想的太簡單了。鬼子既然已經確定了我們就在這附近,就不會輕易的死心。」

    「鬼子這次調動了那麼多的兵力,在撤走的時候留下一部分繼續監視這一帶是很平常的事情。我有種直覺,鬼子一定會留下部分兵力在這裡,而且就藏在我們附近。在堅持一天,明日再說。」說罷,楊震又閉上眼楮不再言語。

    看著又閉上眼楮不再說話的楊震,旁邊因為拒食生肉而餓的有氣無力的張婷卻是開口道︰「楊長官,你不能憑直覺就下決定。你的兄弟們三天就靠這兩隻野雞的肉堅持下來,身體已經很虛弱了,急需補充營養,已經很難在堅持下去了。」

    「還有,傷員的傷口自受傷以來還沒有重新清洗過。剛剛那位李長官也說過,您聞聞這洞中的味道,在這裡呆下去,兄弟們恐怕要生病的。」

    「那位劉四狗兄弟采來的那些草藥已經用盡,你的傷口還要繼續用藥。最關鍵的是,水就剩下小半壺了,再堅持下去,我們就真的要餓死、渴死、困死在這裡了。」

    「不行,我說現在不能動就是不能動。既然已經堅持三天了,就不差這一天。就算餓死、渴死,那也是以後的事情。現在若是出去,那死的更快。」

    「明瑞,無論你之前做過什麼,但有一點我提醒你,你現在是軍人,要服從命令。最艱難的時候都熬過去了,最後一天難道就堅持不下來了?」

    說到這裡,楊震嘆息了一聲道︰「我們堅持不住了,鬼子就能堅持得下去?別忘了,我們為什麼能吸引鬼子這麼大的注意力?已經三天的時間,還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我想對於鬼子來說,他們的關東軍司令部給他們的壓力會更大。」

    「你們餓,我也餓。你們渴,我也渴。你們覺得這裡的氣味難聞,難道我就不覺得?但我們現在的情況出去無異於以卵擊石。我們難以堅持,上擠下壓的鬼子就能堅持下去?你們真的以為鬼子就真的下定決心將大量兵力閒置在這裡?你們若是相信我,就在等上一夜,明天自會見分曉。」

    說罷,楊震閉上眼楮再不言語。直覺,沒錯就是直覺。今兒看著山下的日偽軍撤走,楊震心中卻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太正常。雖然不知道鬼子這次究竟出動了多少的兵力,但楊震總感覺鬼子的撤離的有些古怪。

    楊震總感覺鬼子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棄出現這麼明顯線索的這裡。日本人做事精細、耐力在後世也是相當有名的。相比耐力,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民族能與日本人相提並論。

    這次只掃蕩了三天便只是撤離了,在後勤無憂,兵力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之下,又沒有出現什麼大事的情況之下,這種做派並不似日本人的風格。只是古怪在那裡,他也一時說不來。

    看著閉著眼楮不再說話的楊震,本來已經站起來準備出去的十多個兄弟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出去,坐回了原位。正像楊震說的,三天都已經熬過來了,也不差這一天。儘管大家已經餓的有些受不了,但出於對楊震的信任,還是都服從了命令。

    當第二天臨近中午時,李明瑞從望遠鏡中看到對面的山上,與自己所處的山頭下來足足一個中隊的日軍士兵的時候,心中暗罵小鬼子狡猾的同時也不禁感嘆楊震的嗅覺靈敏。

    「楊長官,還是你有本事。這小鬼子真的設下了埋伏等我們上鉤。要不是你,我們若是下山,就真的全完了。就我們這點人還不夠給鬼子塞牙縫的。」

    楊震沒有搭理他,在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山下與周邊山頭的動靜,待到看著山下的鬼子走遠之後,才道︰「告訴兄弟們現在可以出來了。還有,你帶著幾個人出去弄點吃的。不要開槍,儘量不要接觸外人。無論出現什麼人,你們都避開。」

    「加上今天,兄弟們除了頭兩天還有點生肉吃之外,已經四天沒有怎麼吃東西了,這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除了你,沒有別人還力氣能出去找吃的了。」

    聽到楊震的吩咐,李明瑞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點點頭道︰「要說不出動靜抓野雞、野兔子這可是我起家的本事。當年跟師傅在寺廟裡學武,吃素吃的直噁心,想弄點葷腥就靠出去弄點野物了。」

    楊震沒有看他,聞言只是點點頭道︰「盡力吧。實在沒有弄點田鼠也行。現在最要緊的是讓弟兄們填飽肚子。吃完東西后,先不要著急,讓兄弟們好好的休整一下,等晚上再出發。」

    這周邊的山雖不高,但好植被茂密,人煙又少,著實是一個好地方。夏季東北的山林為除了為楊震他們提供了可靠的藏身之地外,還給他們提供了豐富的食物來源。

    領命而去的李明瑞也沒有辜負楊震的厚望,只去了小半天便弄回了幾隻極為肥大的兔子,還帶回來幾條不算小的蛇和一堆蘑菇。只是可惜的是,這個傢伙對東北的蘑菇實在是分不太清。他帶回的蘑菇只有一半能吃。剩下的都是毒蘑菇。

    不過有總比沒有強的多,這些東西在加上楊震強撐著在周邊挖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總算夠大家吃上一頓了。

    楊震制止了大家開懷大吃一頓的舉動,只是讓人用兔肉加上蛇肉和蘑菇熬了滿滿幾鋼盔的肉湯。楊震知道,久餓的人一口氣吃下太多的東西,非但不能救命,反倒是會害人。

    雖然沒有鹽,肉湯顯得很腥,但饑腸轆轆的人也沒有太多的挑頭。熬出來的肉湯很快便被分食的乾乾淨淨。而楊震在肉湯熬好的時候,沒有自己先吃,而是先喂給了餓的別說吃東西,就是站都站不起來的張婷。

    看著這個吃的狼吞虎嚥,差點沒有將手中日軍制式飯盒都吃下去的女人,楊震搖搖頭道︰「你這個女人,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大戶人家的小姐。生肉有什麼不能吃的?只要能活下去,偶爾的飲毛茹血又有什麼?這拿金子不當窩頭的當口,還窮講究什麼?」

    肚子裡有食便來了精神的張婷聽到楊震這番話後,便道︰「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管什麼東西,是生的還是熟的都能吃下去?這生肉血淋淋的不說,還不衛生。」

    「你這是還沒有真正的挨過餓。等你真正的挨過餓的時候就知道了,有的時候能有一點生肉吃,便是最大的福分了。衛生什麼的,在必要的時候都要讓位給生存。有了命才有了其他的一切,性命都沒有了,還講什麼衛生?」

    對於張婷的話,楊震的搖搖頭顯得不以為然。這個女人還沒有真正的體會到什麼是生存危機,才會說出這番話來。要是她真的常年的挨餓就不會這麼想了。

    到底是女人,在吃了東西有了力氣之後,張婷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卻是讓大家都始料未及。這個女人在聞到自己身上的濃濃的異味之後,居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小河上游,山拐角無人可以看到的角落裡,清洗自己去了。

    看著張婷急著奔跑而去的背影,楊震無言的苦笑,只得親自給她放哨。好在剛剛勉強添了點東西進肚子,此刻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的兄弟們也沒有那個起了色心去偷窺。

    不過在聞到自己身上同樣的味道之後,對於張婷的動作,楊震也只得一笑了之。別說她一個小姑娘,就是自己這個大老爺們都受不了。

    聞到自己身上的讓人實在難以忍受的氣味,也怕傳起疾病來的楊震也只得下令佈置好警戒之後,大家統統的清洗一下。

    在不大的山洞憋了整整四天的時間,便是連大小便也只能在洞內解決,在加上時值夏季,這兄弟們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要是在不清洗的話,這味道便是自己也受不了。

    只是大家都是就身上這身衣服,誰沒有乾淨的衣服換。大家也只能輪番將衣服清洗、晾曬。好在這山間的日頭足夠大,在加上弄東西的時候燃起的篝火,整個清洗也沒有用多少時間。

    看到兄弟們跳下小河之中清洗自己,楊震喚過李明瑞道︰「一會找幾個人折些樹枝、草葉之類的東西,將洞中清掃一下。這個山洞的位置很隱秘,地點也很好,將來我們必要的時候可以利用一下,儲存彈藥、物資。」

    「好,我這就招呼幾個弟兄上去清掃一下。也好弄,用鋼盔盛上水沖洗一下就可以了。咱們兄弟沒有那個娘們那麼多的講究,大部分都是土裡刨食出來的,對那些東西不陌生。」

    楊震點點頭,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周邊的環境道︰「動作要快,清掃出來的那些東西要仔細的掩埋好。還有一會兄弟們清洗完了,這裡也要弄一下,儘量做到不留痕跡。」

    「你催促一下兄弟們動作要快,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剛剛我琢磨了一下,不要在等天黑了。鬼子在別的方向撲空之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回來?一會你那邊完事,咱們就撤。告訴兄弟們,這裡距離大青頂子山已經沒有多遠,到地方再好好的休息。」

    說到這裡,楊震看了一眼李明瑞又交待道︰「一會行軍的時候,你帶上一個人做尖兵。記住走路的時候要走山脊,不要走山溝。不能因為鬼子都撤走了便鬆懈,一定要做好隨時與敵遭遇的準備。」

    聽完楊震的吩咐,李明瑞點點頭道︰「楊長官放心,我一定會多加小心。不過您的傷怎麼辦?是不是給您做一個擔架,讓兄弟們輪番抬著您走?還有那個張婷,您真的準備帶著?這咱們隊伍上都是爺們,您帶著這麼一個女人是不是不方便?」

    對於李明瑞對自己傷勢的關心,楊震擺了擺手道︰「抬什麼抬,我又沒有七老八十的。不過一個貫通傷,又不影響走路。兄弟們現在身體都虛著,山地行軍已經夠吃力的了。再抬上我這麼一個大活人,還怎麼走路?」

    「至於那個張婷,現在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與老彭都是抗聯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我們隊伍上也缺醫生,她又是學醫的。還是先帶著吧。」

    說罷楊震將地圖掏出來,連同望遠鏡一起遞給李明瑞道︰「多加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咱們現在可沒有跟鬼子拚命的資本。」

    李明瑞接過望遠鏡,卻對著地圖搖頭有些尷尬的道︰「楊長官,地圖這東西您還是留著吧,這東西我看不懂。更別說您著地圖上邊標的都是日本字了。」

    「你不認識地圖?你在老郭身邊做了那麼長時間的衛士居然不認識地圖,你跟我開什麼玩笑?你不認識地圖,將來怎麼帶兵打仗?不會用就給我學。」

    先前這個傢伙說自己不認識地圖,楊震還以為他在幫自己找藉口對付張婷。那裡想到,他還真的不認識地圖。

    「楊長官,我當年被郭長官從監獄裡面救出來的時候沒有想過當什麼軍官。說實在的我對川軍沒有什麼好感,當年我父母就是在二劉之戰中被炮彈給炸死的。我當這個兵純粹是想報答郭長官的救命之恩而已。其他的我什麼都沒有想過。更沒有想過為那些軍閥賣命。」

    「郭長官也幾次提過,讓我學些東西,跟在他身邊不是什麼長久之計,總歸還是要某一個出身的,都被我拒絕了。那些軍閥橫徵暴斂,只顧自己擴軍,打內戰,爭奪地盤。百姓的生死在他們的眼中什麼都不是,我才不會給他們賣命。」

    說到這裡,李明瑞又苦笑道︰「再說我這個人既不是袍哥出身,又不是川軍軍校畢業,或是那個長官嫡系出身,更不是像郭長官那樣吃過洋墨水的人。在某些人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盜賊而已,在軍中本就受到排擠。再說郭長官不過是一個無權的參謀,我也不想他太作難。」

    對於李明瑞的話,楊震搖搖頭道︰「之前內戰歸內戰,現在是全民族都在守土抗戰。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從的軍,但你現在是一名軍人。」

    「作為一名軍官識別地圖是最基本技能。不認識地圖,你將來怎麼去帶兵打仗,抗擊外敵?你總不會想一直就當一個大頭兵吧。我們如今懸在敵後,需要的不單單是物資和裝備,更需要的是有優秀指揮能力的軍官。」

    「地圖不會看可以學,但關鍵是你自己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難道你天生就會打槍,還能把槍打的這麼準?不是一樣都是後學的嗎?認識地圖不比學射擊難。等與主力匯合之後,你自己去找老郭,讓他交你學怎麼看地圖。」

    說到這裡,楊震又換了一個極為嚴肅的表情道︰「別讓我失望,我對你的期望很大。而且對於你,我將來還要有重擔要交給你。你不是說想學我那些東西嗎?那好,認識地圖就作為第一步。等你學會了識圖之後,我就教你。」

    聽罷楊震的話,看著楊震嚴肅的表情,知道他說的不是虛話的李明瑞微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道︰「好,楊長官我聽您的。等和主力匯合之後,我就去找郭長官,學學怎麼認識地圖。」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八章 積蓄實力 (1)

    奉命做尖兵的李明瑞沒有走多遠便遇到了前來尋他們的黃大力。看到楊震負傷,正用一根代替枴杖的樹枝拄著艱難的在山脊上行走。黃大力連忙命帶來的幾個人做了一副擔架,硬讓楊震坐了上去。

    看到黃大力,楊震顧及不到自己的傷勢,第一句話便是詢問郭邴勳以及其他人的情況︰「你怎麼來了?老郭他們怎麼樣了?到沒有到大青頂子山?」

    「楊連長放心,郭長官他們已經平安抵達指定地點,已經隱蔽好,您就不用再擔心了。郭長官等了你們兩天沒有等到你們,便讓我出來尋你們。可一出山就遇到鬼子的封鎖線,等了這好幾天鬼子撤走才過來。」

    「你的傷勢怎麼樣了?那麼多鬼子,你們是怎麼躲過他們搜捕的?這幾天可把我急壞了。這周圍裡三層、外三層都是鬼子,我想滲透進來都沒有辦法。」黃大力將楊震攙扶上擔架,看著他的傷腿關切的道。

    儘管楊震此時已經被所有的弟兄推舉為總指揮,但黃大力還一直習慣的稱呼他為楊連長。黃大力內心總感覺楊連長比那個什麼勞什子的總指揮要親近的多。

    楊震得知郭邴勳一行已經平安抵達指定地點,心中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才道︰「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讓鬼子的子彈穿了一個窟窿,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了。」

    「大力,你是老偵察兵了。做尖兵,明瑞不在行。現在正好你來了,還是由你來。」說罷,楊震轉過頭又對李明瑞道︰「你也去,先學學怎麼行軍。然後再說其他的。」

    正為不能在楊震身邊而有些焦慮的李明瑞本來見到黃大力到來,一直擔心的內心終於鬆了一口氣,正準備移交楊震交待給自己的任務。可沒有想到楊震卻叫他隨黃大力一起做尖兵,這多少讓他有些猶豫。

    「楊長官,學習的機會有的是。現在您有傷在身,您身邊沒有人保護可不行。大力既然來了,還是先讓他為大夥探路。至於我,機會以後還是有的。」

    「不行,你現在就跟著他去。你小子行走江湖多年,經驗是有,但那是野路子。個人單飛還行,但帶隊作戰卻是遠遠不夠。這正規的行軍作戰,你還差得遠。大力是老偵察兵了,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很值得一學。鬼子不會留給我們太長的休整時間,所以你必須現在就開始學。」

    對於李明瑞的提議,楊震想也沒有想的便拒絕了。李明瑞獨身闖蕩江湖多年,其手段與心機也都是有的。而且單若是論起警覺性和某些特定的方面,這些人中恐怕沒有能比的上他。但若說行軍、作戰,他還差的太多。

    楊震對李明瑞今後該如何使用,心中已經有了一大致的想法。但這個傢伙在獨當一面之前,需要學的太多。既然已經準備讓他獨當一面,楊震以為還是從現在便學起為好。

    聽到楊震不容更改的話,李明瑞張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卻不妨旁邊的黃大力拽了拽他的衣袖,對著他搖了搖頭。

    看懂了黃大力對他的暗示,幾日的相處下來也摸清楚了楊震性格的他,知道事已至此,再爭取也沒有用了,只得點了點頭隨著黃大力離開。

    離開楊震,黃大力搖搖頭對一臉不樂意的李明瑞道︰「你小子別生在福中不知福,拉一張寡婦臉給誰看?你沒有發現楊連長特別的欣賞你嗎?他這是在找一切機會教你那。」

    「楊連長什麼身手你也看到了,靠,簡直都成神仙了。我是民國二十年參加的紅軍,從鄂豫皖根據地開始到如今也算是打了七八年得仗了。跟過的首長也不下十幾個,像楊連長這樣的文武雙全的指揮員,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奶奶的,識文斷字不說,還懂得小鬼子的話和字。你再看看他殺人時候的那股子狠勁,那像是一個文曲星下凡的大學生?活脫脫的一個屠夫。這樣的文武雙全的人物要是肯教我,我還不得樂死?」

    「對了,你們在五道嶺子那裡的戰果如何?怎麼樣,咱們埋下的那些炸藥幹掉了多少日偽軍?那聲爆炸,我們可是離著很遠都聽到了。要不是郭長官攔著,我們早就跑回來看看結果了。」

    「幹掉多少日偽軍?日軍一個大隊,偽滿軍大概應該是一個團的兵力,一共就跑了不到半個連的偽滿軍。其他的人一個都沒有剩下,全部上了西天。而我們付出的代價不過是在日軍的凌亂的炮擊之中,傷亡了幾個弟兄而已。」

    「你是沒有看到,那個場面,想來所謂的修羅場也就是那個樣子。斷肢殘臂飛得到處都是,周邊的樹上都掛滿了人腸子。我這個人自問膽子也不小,但看到那幅場面也差點沒有吐出來。對了,裡面還有一個日軍少將。」

    聽罷李明瑞的話,黃大力下巴差點沒有嚇掉。日軍的一個大隊、偽滿軍的一個團就這麼沒有了?這楊連長到底是他媽的什麼人,居然有這等本事?舉手之間居然讓千餘日偽軍灰飛煙滅。

    作為一一五師的老兵,參加過平型關會戰的黃大力對日軍的戰鬥力可是很清楚的。平型關一仗,彈藥充足,在十八集團軍三個師中獨一份的一一五師,打的不過是日軍板垣師團的後勤部隊,還傷亡了近千人。可這位老兄不過以數人代價便消滅了上千日偽軍。

    作為一名老兵,黃大力很清楚。這裡的日軍可都是關東軍的精銳,戰鬥力遠不是平型關那些日軍所謂的大行李部隊可以相比的。驕橫歸驕橫,可這戰鬥力也是相當強的。

    看著目瞪口呆的黃大力,李明瑞搖搖頭。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自己雖在現場,可當時不也是目瞪口呆,被結果嚇得夠嗆。

    呆立半晌,才清醒過來的黃大力感嘆道︰「我說鬼子這次怎麼下這麼大的決心,調集這麼多的日偽軍來清剿。奶奶的,由北至南十幾公里封鎖的嚴嚴實實,連一絲的縫隙都找不到。原來他們在五道嶺子吃了那麼大的一個虧。這些天你們是怎麼熬過鬼子這麼密集搜捕的?」

    「怎麼熬過去的?我告訴你,我們就在鬼子司令部的眼皮子底下整整呆了四天,就靠著兩隻野雞的生肉、一點水維持了下來。小鬼子雖然狡猾,可沒有想到我們居然就藏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近四天的時間,幾乎將這一帶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我們。」

    「當時你不知道,楊長官被雨淋到,引起傷勢感染,正發著高燒,一直在昏睡不醒。可一聽槍響,馬上便來了精神。他只觀察了一遍地形,就決定我們就藏在那個山洞之中那裡也不去。」

    「別說,他的這個法子還真靈。那個山洞雖然隱蔽,但下邊就是開闊地。楊長官斷言鬼子一定會把指揮部安到那裡,他告訴我就叫做燈下黑。越是危險的地方,有時候越是安全。我們就在鬼子中將的眼皮子底下藏了這麼長時間,可小鬼子就是沒有發覺。不過,這幾天可把兄弟們餓壞了。」

    「靠,這也行。這楊連長的腦袋是怎麼長的,都快趕上諸葛亮了。奶奶的,你小子真他媽的有福氣。我怎麼就沒有攤上這麼好事。要是當初我留下來負責保護楊連長,可就沒有你小子什麼事情了。」

    聽完李明瑞的話,黃大力眼楮都有些紅了。半是嫉妒,半是玩笑的道。他現在真的羨慕這個傢伙的好運了。這要是被楊連長看中的是自己,不說別的,他那身本事自己學到一半,就夠自己終身受用的了。

    有了黃大力帶路這尋找主力自然是事半功倍。到了大青頂子山後,楊震沒有費多少力氣,便在一處極為隱蔽的山窩子裡面找到了正焦急等待他的郭邴勳一群人。

    看到被抬著回來的楊震,郭邴勳與彭定傑等人一擁而上,急切的詢問楊震的傷勢如何。一旁因為幾日已經沒有見到楊震,此刻看到楊震受傷急著都快哭出來的小虎子反倒是被擠到了外圍。

    看著關切的看著自己的郭邴勳與彭定傑二人,楊震笑了笑道︰「沒有什麼小傷而已。是他們兩個小題大做,非得讓我做這個什麼勞什子擔架。」

    見過楊震身手的郭邴勳、彭定傑自然不會相信楊震的輕描淡寫。郭邴勳與一直照顧楊震的張婷不熟悉,到是沒有出言詢問。但彭定傑就沒有客氣,直接道︰「小張,老楊的傷勢怎麼樣?重不重,會不會落下什麼毛病?我知道你是學醫的,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真相,而不是幫著這個傢伙隱瞞。」

    「老彭,這位楊長官的傷勢倒是不重,沒有傷到筋骨,只是被鬼子的子彈穿了一個洞,屬於貫通傷,只是被雨淋到有些感染。不過,幸好你們的人中有懂得草藥的人,用草藥控制住了傷勢的發展。」

    說到這裡,張婷轉過頭看向正打開因為即沒有備用急救包也沒有繃帶,只能用張婷身上穿的那件喜服內襯撕成布條臨時代替裹得嚴實的包紮物,檢查傷口的郭邴勳道︰「郭長官,我聽那位李長官說你那裡有從鬼子手中繳獲的藥品?」

    「虎子,你馬上去把我那個箱子拿過來。」聽到張婷的詢問,郭邴勳點點頭,轉過頭向著正因為擠不進去,而在外邊記得直跳腳的小虎子喊到。

    吩咐完小虎子去取藥之後,郭邴勳看到楊震一臉的疲態,便對著身後圍上來的從鬼子細菌戰基地衝出來到現在還活著的弟兄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楊總指揮需要休息。大家有什麼話,等楊總指揮休息好了再說好不好。」

    聽到郭邴勳的話,再看看楊震確實顯得很疲勞,圍的裡三成外三層的人群也就散了去。見到楊震活著回來,這些人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直為他懸著的心也都落了地。

    等人群都散去了,郭邴勳命人將楊震抬到一個臨時用樹枝搭成的窩棚裡面,等張婷為其清洗、處置完傷口退下去之後才道︰「老楊,你這幾天沒有消息,都快把我和老彭急死了。鬼子出動了那麼多的兵力,將五道嶺一帶嚴密的封鎖起來,我和老彭真擔心你出什麼意外。」

    楊震擺了擺手道︰「讓你們擔心了。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在鬼子眼皮子底下做了幾天地老鼠而已。放心吧,我沒有那麼容易死。不是說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嗎?我這個人就是一禍害,是專門禍害小鬼子那種的。雖然不會活上千年,但小鬼子還沒有趕跑,我哪會那麼輕易的去見閻王爺?」

    看到楊震還有力氣看玩笑,彭定傑搖了搖頭道︰「還有力氣開玩笑,看來你的傷勢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算了,你還是給我們講一講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楊震沒有回答彭定傑的問話,而是道︰「老郭、老彭,這幾天的經歷算不上什麼,說不說也沒有什麼必要。不過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從咱們從平房那裡衝出來,到現在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可算是感慨良多。」

    「這幾天的戰鬥、行軍,給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這鬼子的反應速度。就算鬼子佔據了交通的便利,但鬼子從發現我們到調集兵力的速度,這是國軍任何一支部隊無法相比的。無論是國民政府的中央軍、地方軍,還是我們十八集團軍,沒有一支部隊可以與日軍相提並論。」

    「我們清晨在五道嶺子鐵礦炸死了上千日偽軍,當天午夜鬼子的追兵便又纏了上來。這還是傍晚那場暴雨的幫忙,否則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甩掉鬼子的追兵。」

    「在這之前我們在阿什河一線衝破日偽軍的堵截,可在你們離開五道嶺鐵礦不到四個小時,鬼子的大隊人馬已經趕到。就算有漢姦通風報信,但鬼子無論是從哈爾濱調集也好,牡丹江調集也好,其效率都可謂極高。兵力集結的速度都遠超過我們的想像。」

    「當然這其中不排除鬼子佔據了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之便。但儘管我們經過的很多地方雖然距離鐵路線並不遠,可普遍也在十公里之上。而有些地方,便是連最基本的公路都不通。」

    「老郭、老彭,你們恐怕都沒有想到,我們在五道嶺子接觸的鬼子來的時候我們幾乎是一點察覺都沒有,根本就沒有預料到鬼子的動作會這麼快。若不是李明瑞感覺出異常來,恐怕鬼子打到我們面前才知道。」

    「還有一點,就是我們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小看了多年經營下來鬼子對東北的控制了。黃大力在阿什河一線的經歷,在你們走後我又在五道嶺複製了一遍。」

    「咱們以後一切的決定都必須極為小心才是,這裡的百姓若說都甘心為鬼子效命,這我不相信。但這裡的百姓對我們沒有信心,這是肯定的。」

    「一個是鬼子的機動能力,現在看是遠在我們之上。即便是脫離了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但他們的行軍能力依舊是我們無法相比的。第二點,便是情報的問題。我們必須給百姓建立起信心,讓他們從被動轉為主動協助我們。」

    「沒有了老百姓的幫助,我們不僅失去的是補給以及補充,還有最基本的情報來源。沒有了老百姓的幫助,我們就是那離開了水的魚兒。我們就是瞎子、聾子。」

    聽罷楊震的話,郭邴勳點點頭道︰「老楊,你說的有道理。你說的這些我這兩天也一直在考慮。老楊,我雖然在法國聖西爾軍校學習過,但從未擔任過軍事主官,多是參謀一類的職務。老彭的情況也是如此。我們三人之中還是要以你為主。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做。」

    「怎麼做?我想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便是兩個字『訓練』。只有訓練出一支敢於在任何情況之下與強敵作戰的作風優良、訓練有素、軍事過硬的部隊,我們才能在與強敵的作戰中立於不敗之地。」

    「我們在武器裝備上不能與鬼子相比,但在軍事素質上一定要超過鬼子。就算單兵作戰能力與鬼子有差距,但一定要在戰術訓練上超過鬼子。鬼子不是不可戰勝的,關鍵是我們要怎麼樣去面對他們。」

    「老郭,你是法國聖西爾軍校出來的。在理論方面我這個草台班子出身的人與你相比,自然是遠遠不如。你這段時間之內就多費費心,咱們從鬼子集中營內衝出來的那些弟兄都要特訓。要按照一名合格的軍官素質來培訓。」

    「至於那些勞工,從中選出一些識字的,作為班長以及後備軍官培訓。你要記住,我們要的不是那種一遇強敵就潰做鳥獸散的用沙子堆成的部隊。我們需要的是一支鐵軍,一支打不到、拖不疲、餓不垮的鐵軍。」

    對於楊震的話,郭邴勳沉默了好大一會才點點頭道︰「好,老楊,請你放心,我會盡快按照你的要求拿出一個訓練提綱來的。」

    聽罷郭邴勳的保證,楊震抬起頭看著窩棚外層層疊疊的青山良久沒有說話,半晌才道︰「老郭、老彭,鬼子留給我們的時間不會太多了。他們很快便會將目光轉向這裡的。」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我們還要向東轉移,向張廣才嶺縱深轉移。我們現在避敵鋒芒,不是因為我們怕了他了。我們需要一段時間來積蓄我們的力量。只有實力恢復了,我們才能更好的消滅鬼子。我們要麼就什麼都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做到不鳴則已,一鳴便是要驚天動地。」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五十九章 積蓄實力(2)

    聽罷楊震的想法,郭邴勳沉吟了好大一會才道︰「老楊,你的想法我明白。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別說與鬼子關東軍精銳作戰,便是在同等兵力之下,與偽滿軍作戰勝算恐怕都無幾。」

    「不說那些幾乎未受過任何訓練的勞工,就是我們自己原來的弟兄說實話戰鬥力無論如何說不上高。而抗日救國單單僅憑一腔熱血是不夠的,這裡面除了國家的實力之外,最根本的還是軍隊的戰鬥力。」

    「國軍本身與日軍相比訓練基礎差,戰術協同能力差,裝備、火力更是差到了極點。而對於我們來說還要增加一個對日式武器使用生疏的缺點。我們雖與日軍已經打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但對於絕大多數不善用日式武器的川軍來說,這個武器要用的得心應手,還是需要的時間的。」

    「我們原來使用的各種武器與鬼子的裝備沒有辦法相比。步槍倒是還說,結構都是大同小異。可鬼子那個外形古怪的輕機槍,我們很多兄弟就不適應。用慣了法國造輕機槍的弟兄們拿著這種機槍,能發揮出來的性能不到原來的十之五六。尤其是他那個使用時還得用油壺不停的給子彈上油的供彈系統,兄弟們實在有些不適應。」

    「退進深山老林休整、訓練一段時間之後,這是我們現在最急需的。培養出一支以受過良好訓練的軍官、士官為基礎的部隊,在出山與鬼子作戰時候不僅僅給我們在戰鬥之中增添了很多的勝算,而且也為將來部隊的擴編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

    「但老楊你想過沒有。這東北尤其是北滿山地眾多,北有大小興安嶺、東有與長白山、完達山、張廣才嶺、老爺嶺等眾多山地,而且都是山高林密,可以說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天然的藏身、休整之地。」

    「可這種地形又意味著四個字,地廣人稀。我們退進深山老林固然可以躲避開鬼子的清剿,但我們也面臨著無補給、無補充兵員等等一些列的問題。而最致命的便是我們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無法接觸到百姓,我們的補給從何而來?」

    「我們現在有近千嘴需要吃飯,就算一天按照每人消耗近一斤半糧食來算,這每天也要千餘斤的糧食,這還不算副食在內。而我們要加快進度,爭取早日形成戰鬥力,勢必要增大訓練量。那麼為了維持兄弟們的體力,在缺乏肉食的基礎上,這個糧食的需求量至少還要增加三成。也就是說我們一天僅僅糧食便需要近兩千斤。」

    「按照休整三個月計算,我們至少在進山之前單糧食便要囤積近二十萬斤,甚至更多。而按照一輛馬車可運糧食一千斤計算,為了將這些糧食運進山,我們需要動員二百輛馬車。這麼大的動靜,鬼子不是傻子,他們不可能讓我們順順當當的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籌糧並運走。而三個月,是我們練兵所需要得最短的時間。」

    說到這裡,郭邴勳一臉苦笑的對楊震道︰「老楊,你還不知道。我們從五道嶺鐵礦繳獲的那些糧食,這僅僅幾天的消耗便已經見底了。若不是老彭經驗豐富,在沒有戰鬥的情況之下控制得力,又想法子採集了一些野菜、蘑菇之類的東西搭配,弄不好我們現在就要挨餓了。

    「這還僅是糧食的問題。現在已經是八月份了,眼看這北滿地區便進入到了秋季。這還只是對於平原地帶來說,而在山區進入冬季的時間要比平原地區提前。」

    「按照北滿的氣候來講,山中十月下雪很正常。也就是說我們至少要在一個月之內為所有兄弟每人籌集到一套棉衣,一雙棉鞋,甚至還要準備棉帽子與棉手套,還有本身就缺乏的棉被。如果可能最好還要準備一些棉大衣。沒有這些東西,我們無法在酷寒的北滿生存下去,就算凍也就部隊給凍垮了。」

    「再加上所需要的武器彈藥。我們現在的武器只夠老兄弟們用的,那些新參軍的兄弟甚至連一支訓練用的步槍都找不出來。我們現在的武器至少缺口在六成左右。沒有了武器怎麼訓練?你總的讓新戰士至少得會用槍吧。」

    郭邴勳的話音落下,一直沒有說話的彭定傑也道︰「老楊,老郭說的有道理。我們如果要進到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訓練、休整,這些都是我們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兄弟們肚子裡面沒有食不行啊。眼看便要進秋了,這北滿的秋脖子短,秋天一到說話就入冬。這可不是關內,在北滿的山區,零下三四十度很正常。若是不準備齊全便進山,那部隊根本就無法在山區堅持。」

    「我曾和你說過,我們抗聯的很多部隊不是被鬼子打垮的,是被餓垮、凍垮的。去年冬天我曾親眼看到過兩名戰士因為饑餓、寒冷,在狼跑到面前的時候,連拔出保險、扣動扳機的力氣都沒有了。而他們在被狼活活吞了的時候,身上每個人還背著一百多發的子彈。」

    「他們肚子裡但凡有一點東西,能讓他們有力氣扣動扳機,就憑他們身上每人一百多發子彈,好幾個手榴彈,他們也不會被狼群活活的吞掉。而這張廣才嶺別看不如興安嶺與長白山地域廣闊,但山中卻有比狼更凶狠的虎豹。」

    聽罷二人的話,楊震點點頭後卻又搖搖頭道︰「老郭、老彭,你們說的是實話,這不可否認。但我們現在太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來整頓、訓練部隊。不經過一段時間的整訓,我們現在就是一盤散沙,根本就沒有什麼戰鬥力。」

    「前幾次我們是僥倖,但以後那?老天爺不會永遠的總是這麼照應我們。在鬼子的那個基地,我們在兵力上可以說佔據絕對的優勢,但一場刺刀拼下來的結果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們的傷亡是多少,鬼子的傷亡又是多少?要是總這麼打下去,用不了幾仗我們就得拼光。一團烏合之眾對鬼子又能帶來多少的威脅?」

    「有困難不怕,我們想法子去解決。不是有句話叫做三個臭皮匠頂格諸葛亮嗎?只要我們多動腦子,一定會想出辦法解決的。但兵不練肯定是不行的。正像老郭你說的,我們現在至少需要三個月的休整。」

    「武器的缺乏倒是好說,我們可以先暫時將武器調劑一下使用。讓那些新兵至少先學會操作,不至於今後繳獲了武器不會用。糧食我們不能一下子儲備出三個月的,但我們可以先暫時弄到一個月的。這四五萬斤糧食,我想我們還是可以比較容易搞到的。」

    「買是買不到,先不說老百姓會不會冒著被鬼子殺頭的危險賣給我們,我們有沒有錢去買。就說鬼子對糧食的控制力度來說,購買糧食對我們也太危險。與其去冒著生命危險去買,不如去搶。」

    「搶?搶誰去?現在去打劫小鬼子,我們沒有那個實力。那麼做無異於虎口拔牙。老楊,你不會要去搶老百姓去吧?那樣我們與鬼子、漢奸有什麼區別?」

    聽到楊震居然提出去搶糧,郭邴勳與彭定傑對望一眼,一時猜不出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看著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的二人,楊震笑道︰「打劫老百姓,那不是把百姓往鬼子那邊推嗎?我剛剛說過老百姓是水,我們是魚,離開水的魚活不長。我怎麼會去做那等蠢事?」

    「不過要說打劫的完全不是老百姓這也不正確。我要打劫的這些人雖不是軍人,也算得上平民,但卻不是中國的老百姓。」

    「難道你說的是打小鬼子開拓團的主意?這倒是一個辦法。不過鬼子的開拓團都配備有武器,也受過一定的正規軍事訓練。甚至還有不少是所謂的在鄉軍人,也就是關東軍退役的士兵。這些開拓團還是有一定戰鬥力的。打起仗來,我們不見得是這些開拓團的對手。我們抗聯也曾幾次打過開拓團,雖傷亡不小戰果卻不大。」

    到底是地頭蛇,楊震稍微透露出一點,彭定傑便馬上想到了他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了。

    聽到彭定傑猜出自己的想法,楊震點點頭道︰「不錯,就是鬼子的開拓團。這些開拓團是真正前來墾荒的到也罷了,但他們的那些墾荒地是那裡來的?是依靠武力強佔我們中國百姓早已經開墾好的上好耕地。還有,除了那些認賊作父的漢奸之外,又有那個中國人邀請他們開拓了?」

    「這些小鬼子為了霸佔東北既然不擇手段,實行拿來主義,那也就別怪我們以牙還牙。他們既然強搶中國百姓的耕地,那麼我們就去拿他們的糧食補充我們。」

    「還有,不僅僅是他們,還有那些鐵了心充當鬼子走狗的漢奸地主。他們既然鐵了心為鬼子賣命,我們也就不必手下留情。我們不僅要用他們的糧食補充我們自己,還要殺一儆百。」

    「況且這些開拓團雖是以移民的形勢出現,但是他們卻屬於半軍半民的性子,甚至直接參加了對抗聯的圍剿。任由這些開拓團發展對我們將來的活動會有很大的限制。所以打掉他們不僅僅的為了籌措糧食。」

    說罷楊震掏出一張從五道嶺鐵礦從五道嶺鐵礦鬼子董事辦公室逃出來的地圖道︰「這是從鬼子那裡繳獲的一張所謂經濟地圖,你們看他們所謂的濱江省的開拓團的位置標識的很清楚。阿城、五常、珠河、葦河、賓縣、延壽,都有鬼子的開拓團分佈。我們這周邊的珠河、葦河、五常都有。」

    郭邴勳看了看地圖上楊震指出的幾個位置,沉思了一陣子才道︰「老楊,你看這幾個開拓團的位置除了葦河的那個之外,其餘的都在鐵路線附近。而有幾個更是還要越過南北的鐵路線。」

    「剛剛老彭說過,這些開拓團很多都是就地退伍的日軍士兵,就算其他的人也大多受過軍事訓練。而且他們基本上處於交通便利,周圍駐紮了大量日偽軍警之地。從地圖上看,只要這些開拓團在我們攻擊之下能夠堅持一個小時,周圍的偽滿軍警就可以趕到。這對我們現在的情況來說,是很不利的。」

    「據黃大力的匯報,現在鬼子在鐵路沿線封鎖的很嚴,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基本上沒有越過鐵路的可能。若是按照你的意思,我們只能在珠河與葦河這幾個開拓團中選擇一處。我們沒有這個實力去分兵同時攻打兩處。」

    「可珠河、葦河的這幾個日軍開拓團能不能滿足我們最基本的需求,這很難說。還有,老楊你說現在我們這個情況貿然去打開拓團,這適合嗎?我擔心不用多,一個長途行軍,可能就會把那些還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新兵給跑散。」

    「還有一點也是我最擔心的。既然我們已經決定隱蔽休整,那麼我們去打這兩縣的開拓團是不是會暴露我們的目標與行蹤?要知道,葦河與珠河都在我們預定的休整地張廣才嶺中,尤其葦河更是處在張廣才嶺的懷抱之中。一旦暴露了目標,日偽軍肯定會調集大量的軍警對這一帶進行清剿,我們很難獲得一個穩定的休整。」

    聽到郭邴勳的擔憂,楊震也沉默了下來,看著地圖仔細的思考著。部隊現在沒有戰鬥力,急需休整、訓練,這是肯定的。但糧食與補給的問題又是迫在眉睫的。怎麼去做,即能不暴露目標,又能搞到自己所需的物資,卻是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一個大大的難題。

    打,很可能會暴露自己。不打,這物資尤其是急需的糧食又無處去籌措。在生存與暴露面前,楊震只能選擇了生存。無糧不聚兵,沒有維持人最基本生存的糧食其他的一切都無從談起。至於其他的,還是等打下來之後再說。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怎麼讓這支部隊生存下去。

    拿定主意的楊震抬起頭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郭邴勳與彭定傑二人道︰「我的辦法還是一個字打。糧食、冬裝,都是擺在我們面前迫在眉睫的事情。我們不能為了隱蔽行蹤,就甘願餓死、凍死在深山老林之中。在生存與暴露自己的面前,我們現在只能選擇生存。除此之外,我們別無選擇。」

    看到楊震已經下定決心,郭邴勳便沒有在說什麼,而是拿起地圖,觀察著楊震已經標明漢字的地方仔細思考著作戰方案。良久,郭邴勳才看著楊震道︰「老楊,你看這張所謂的濱江省經濟地圖上標出在珠河與葦河兩縣自去年開始一共興建日本開拓團三十餘處。」

    「現在距離我們最近的便是三陽與老街基一帶的幾處開拓團,分別位於三陽、大青川、六道河一線。相互間距不遠,而且距離鐵路線最遠的六道河也不過二十公里。我們這一打極有可能動一發而牽扯到全身。所以對於我們來說,只能速戰速決。」

    楊震在地圖上看了一眼郭邴勳畫出的幾個開拓團的位置,沉思了一下道︰「小的開拓團解決不了我們需要的物資,要打就打大的。既然大青川與六道河這兩處既然距離接近,就打這兩處。」

    說罷,楊震抬起頭對著郭邴勳、彭定傑道︰「老郭、老彭,這樣我們還是兵分兩路。老郭與我帶隊執行這個計畫。而老彭,你則帶著新參軍的那些勞工以及所有剩餘的糧食先行出發,繼續向西。到這裡,寧安的老黑頂一線等待我們。我給你留下一百個兄弟護送並掩護你們。」

    「那裡應該有抗聯活動,所以才讓你去。你到那裡之後要抓緊時間按照抗聯的模式建立好秘營。沿途一定要多加小心,儘量不要與日偽軍發生衝突。我和老郭最遲三天之後,便會趕過去。」

    說到這裡,楊震有些遲疑的道︰「老彭,我知道你對抗聯的感情很深,但現在看暫時還是儘量避免與他們接觸為好。一旦與他們遭遇,千萬不要感情用事,一定要謹慎行事。」

    正在跟著郭邴勳學看地圖的彭定傑聽到楊震的話,抬起頭有些吃驚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吃驚歸吃驚,但彭定傑卻並未問楊震為何做出這個決定,只是默然的點了點頭。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3
第六十章 打劫開拓團

    六道河子日本開拓團駐地南側的一座小山之上,送走了彭定傑,帶隊向六道河子急進的楊震與郭邴勳正伏在一處灌木叢之中用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山下的日本六道河子開拓團本部以及周邊的形勢。

    良久,先放下望遠鏡的郭邴勳指了指山下道︰「老楊,咱們這一路過來三股流、大青川,還有這個六道河子開拓團都仔細的觀察了一遍。三個開拓團之中屬這個開拓團的規模最大,地理位置也是最靠南的。我們從這裡下手,可以在一擊得手之後迅速撤離。」

    「不過這裡最大的缺點是距離日偽軍警的距離太近了,地形也過於平坦。不算還在五道嶺周圍搜尋我們的日偽軍,單單就在六道河子就有一個偽森林警察隊百餘人,以及偽警察六道河子分署的三十多名警察。」

    「六道河子警察署的偽滿警察倒也罷了,這森林警察聽老彭說過這些森林警察是日軍專門為清剿在山林活動的抗聯所設立。戰鬥力很強,裝備也不錯,甚至可以與偽滿軍精銳相提並論。這些森林警察大都熟悉叢林戰、山地戰,而且對地形極為熟悉。」

    「如果老彭說的情況屬實,我們必須得想法子解決掉這些人。按照我們現在的情況。對他們幾乎沒有勝算。而且若是一旦被他們纏上,我們就算進了山也很難擺脫。畢竟在這裡人家才是地頭蛇。」

    對於郭邴勳的擔憂,楊震微微笑了笑道︰「老郭,你是正規軍出身,擅長打的正規作戰,這打游擊恐怕就不是你的長項了。不過,現在你的思維應該改變了。︰

    「你說的沒有錯,這裡的地形相對平坦,而且從周圍的敵我態勢來看,這裡對於我們如今的情況來說,並不適合與日偽軍來一場硬踫硬的戰鬥。」

    「但我們卻是有一個優點,就是如今我們在暗,敵人在明。從鬼子這個開拓團駐地到六道河子偽滿警察駐地之間雖然很近,不過幾里地的距離。但這兩邊都是已經起來的莊稼地,而中間隔開的小山包上也種滿了玉米。」

    「這些莊稼的高度如今已經完全可以隱蔽下一支百餘人的部隊。如果我們在日偽軍駐地與鬼子開拓團之間埋伏下一支部隊,等那些警察過來的時候,集中火力打擊,你說我們是不是可以達到戰術的突然性?」

    「這樣老郭,我們在黃昏的時候發起攻擊。你帶著一百弟兄進攻鬼子的開拓團。我帶著剩下的弟兄就埋伏在那一片莊稼地裡面,利用青紗帳的掩護打援。」

    「我給你留下兩挺機槍提供火力支援,而其他的機槍都歸我指揮,利用密集的火力爭取最短的時間之內敲到他們的援軍。如果運氣好的話,能吃掉這些森林警察不僅可以補充一些裝備,甚至還可以為我們將來的活動做好鋪墊。」

    聽到楊震的想法,郭邴勳沉思了一下,點點頭道︰「好,就按照你的意思辦。不過我這裡用不了這些人,給我留下七十人足夠了。剛剛審訊那個人不是說鬼子的開拓團裡只有七十多個鬼子,武器只有二十多支步槍,沒有重武器。除此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一些老弱婦孺嗎?」

    「對付正規日偽軍咱們可能需要儘可能的佔據兵力優勢,對付這些日本農民,這一百人就顯得有些多了。在兵力相等的情況之下,打鬼子的正規軍咱們打不過,打日本一些農民若是還打不過的話,咱們也真的沒有臉去面對世人了。」

    「老郭,不是我信任兄弟們的戰鬥力,也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老彭臨走的時候不是再三說過這些鬼子的開拓團之中有不少是正規日軍的退役士兵,便是其餘的人平日裡也受過不少的軍訓。還是有一定的戰鬥力的,絕對不能輕視。他們抗聯當初就沒少吃這些日本農民的虧。」

    說到這裡,楊震轉過話題道︰「老郭,你帶著一百弟兄不要顧忌其他的分散在外的那幾戶,直接打掉他的本部。我之所以利用黃昏發起攻擊,就是要趁著黃昏是鬼子吃晚飯的時候,防備應該會很鬆懈。有利於我們最大限度的隱蔽接敵。」

    「你帶著兄弟們利用背光,儘量的靠近鬼子。我剛剛的觀察了一下,小鬼子雖然在他們的本部修建了一些防禦工事,但尚未修完。只要我們能最大限度的接近他們的本部,發起突然的襲擊,我們就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傷亡。」

    見到楊震堅持平均分配兵力,雖然不贊同,但服從性極強的郭邴勳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實際上他那裡知道楊震從心底裡壓根就不願意這樣平均分配兵力。

    但彭定傑臨走的時候再三的叮囑,也多少讓楊震有些遲疑。他之所以盡最大的能力抽調兵力去對付並沒有多少武器的開拓團,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防守。無論自己打援的戰況如何,盡快的解決掉這些開拓團才是大事。

    楊震不想在這距離珠河縣城不過二十公里,濱綏鐵路線不過十多公里的地方耽擱太長的時間。因為他知道一旦戰鬥拖延,就算自己能全殲六道河子的偽滿警察部隊,但珠河縣城與濱綏鐵路沿線的日偽軍便會以最快的速度增援這裡。

    回到臨時休息的地方,那個準備從這裡進山打柴而被當做探子抓起來的青年人一見到楊震與郭邴勳兩人,連忙的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兩位長官,你們打聽開拓團的事情,看你們又不像是日本人,那你們是不是抗聯?」

    聽到這個給自己提供了這一代日偽軍以及眼前這個日本開拓團所有的情報的青年人這麼問,楊震看了他一眼,略微遲疑一下才道︰「不錯,我們就是抗聯。」

    楊震的話音落下,那個青年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的道︰「你們是抗聯就好,那請你們發給俺一支槍,俺也要和你們一起打鬼子,打掉這些該死的小鬼子。」

    「兩位長官你們不知道,這些小鬼子把俺們這一帶的人給坑苦了。年初,小鬼子在縣裡警察的帶領下突然來俺們這嘎達,說是要買俺們的地。可一畝地他們就給十塊錢,這點錢連地價的一成都不夠。」

    「俺們這嘎達的地都是熟地,都是好田。只要老天爺開臉,不弄點旱澇啥的,我們這裡的百姓一年打的糧食除了自己吃之外,還有很多的剩餘。」

    「俺家有六畝水澆地,十二畝山坡地,鬼子沒有來之前,生活過的很富裕。一年的收成除了平時的吃喝,還有很多的剩餘。可小鬼子搞了什麼開拓團,硬生生的把俺家的地給奪走了。」

    「他們一畝地就給十塊,這點錢跟白搶有什麼區別?俺家的十八畝地一共就給了一百塊。這地是莊稼人的命根子,離了地我們就得餓死。他們要買地,還是用跟白搶差不多的價格去買,俺們那裡干。」

    「可不賣不行,俺們這嘎達有幾戶人家硬挺著不賣,都讓他們給拉到六道河子用刺刀當眾給挑了。俺們這些老百姓就算知道這地等於是白送人家,可也得送。」

    「這小鬼子佔了俺們的地,還扒了俺們的房子,還強迫我們給他們當長工。俺們這些失去了地,無法活下去的人只能去湯原挖煤或是被趕到更北邊荒無人煙之地重新開荒。要不就得給他們這些小鬼子打長工。」

    「挖煤不能去,聽說在那邊小鬼子更不拿我們當人看。我們這裡開春地被收走後去了好幾十人,這不到半年只回來了幾個,剩下的全都死在那邊了。北邊更不能去,那裡都是生地,只長草不長糧食。為了活下去,俺只能給他們當長工。」

    「俺爹本來年紀就打了,因為俺爺爺幾乎被累死開出的地被鬼子百八十塊給買走了,被活活氣死了。俺大爺和俺的一個親姐夫因為不肯賣地,被他滿用刺刀活活挑死。俺恨這些小鬼子,他們奪走俺家的地,氣死了俺爹,逼著俺給他做牛做馬不說,還殺了俺兩個親人。」

    這個年輕人的話,讓楊震又仔細的觀察了一遍這個一見到他們打聽鬼子開拓團的事情,便認為他們抗聯,不僅主動提供了情報,還要求參加的年輕人。

    楊震觀察的很仔細,不僅看了他手上被鋤頭磨出的繭子,還仔細的看了他走路的方式後才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家裡面還有什麼人?你就認為我們是抗聯?」

    「俺叫劉老根,今年十八了。俺自幼喪母,是幾個姐姐拉扯長大的。姐姐們如今早就都已經出嫁了,爹死後家裡面就剩下俺一個人了。」

    「被鬼子殺死的便是我大姐夫。幾個姐姐中,我與大姐最親,大姐夫也一直拿我當親弟弟看待,我參加抗聯就是要為他報仇。」」你們身上雖然穿著鬼子的皮,可說話都是用的中國話。還有你們身上的軍裝,鬼子不可能穿的這麼破爛。還有你們問俺開拓團的事情,這事都是小鬼子安排的他們那裡不知道?還用打聽?」

    「至於滿洲國的那些官除了給小鬼子拍馬屁,噓寒問暖之外,是絕對不會和俺們這類人去打聽什麼事情的。更別提還問的這麼詳細。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你們不是鬼子也不是滿洲國的人。」

    聽到這個年輕人說出自己的名字,正對著水壺喝水的楊震一口水差點被噴到郭邴勳的臉上。劉老根?這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好像是自己在後世看過的一部某個所謂的笑星主演的很垃圾電視劇的名字。

    不過儘管認為這個傢伙的名字雖然很好笑,但對於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的機靈勁和眼勁,楊震倒是蠻欣賞的。

    費了好大勁才克制住自己的笑意,楊震拍了怕這個年輕人的肩膀道︰「我說老根,你對這裡很熟悉是不是?你又在小鬼子那個開拓團裡當長工,想必你對他們那裡也很熟悉了?你能不能帶我們儘可能近的接近那裡?」

    「熟悉的很。我自幼便在這裡長大,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清楚的很。小鬼子的那個本部我更熟悉。小鬼,對於他們那裡我很熟悉。他們那個本部是佔用了這裡最大地主的一個院套。那個地主便是我大爺,我常常去玩,那裡什麼地方有狗洞我都知道。」

    「小鬼子前天剛剛用大汽車運來了六車糧食和一批槍支彈藥,說是給上秋新來的鬼子還有先前來的那些人的家眷預備的。堆放的地方旁邊就有一個狗洞。這個狗洞小鬼子不知道,我可以帶你們從那裡直接進去。」

    楊震聞言與郭邴勳對視了一眼,都發現對方眼中掩飾不住的喜悅。六汽車糧食,至少在六噸左右。這些糧食至少可以滿足部隊一個月的所需。更別提還有一批還有槍支彈藥。

    得到這個極為有用的消息,楊震絲毫沒有猶豫,馬上便點頭道︰「好,老根,你的參軍申請我同意了。一會等天色暗下來,你就帶著這位郭長官進鬼子的本部。如果繳了槍,就發給你一支。」

    聽到眼前的這位長官同意自己參軍,劉老根馬上站起身來興奮的道︰「好 ,長官您就放心吧。那幾個小鬼子住的地方,他們一般在那活動,通常那個時間都在幹什麼我都知道。我保證將這位長官還有兄弟們不驚動鬼子帶進去。」

    定下計畫,楊震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便兵分兩路,一路由郭邴勳帶領去摸小鬼子的開拓團。而自己則帶著一百弟兄趕往設伏地點。只是楊震在選擇伏擊地點的時候,卻出人意料的將伏擊陣地選在山包的另外一面。而在山包之上只安放了一挺輕機槍作為對整個戰場的控制火力。

    當然有了在五道嶺鐵礦的教訓,楊震在最後分兵之前,沒有忘記讓李明瑞將鬼子本部通往外部的電話線掐斷。上次是大意了,被那個該死的廚子鑽了空子,這次楊震可是謹慎的很。

    作為奴才,六道河子的偽滿警察對於主子的安全自然很重視。在鬼子開拓團本部響起第一聲槍響之後,六道河子方面便有了動靜。雖然槍聲並不密集,只是零星響起,持續的時間也不長。但六道河子的偽滿森林警察以及警察署的偽警察仍舊傾巢出動,向開拓團駐地趕過來。

    看著生怕自己主子出現什麼問題,正向開拓團駐地疾趕,已經進入自己伏擊圈的一百多偽滿警察,楊震命令放過尖兵,集中火力他的行軍大隊。

    楊震在部署的時候就再三要求,一切行動以自己手中的槍聲為號。自己不開槍絕對不允許發出任何的響動。自從突圍開始到現在,經過幾日的共同作戰,這些弟兄們雖然戰術水平因為時間的關係,沒有多少提高。但其服從性卻是沒得說。相互配合也多少有些提高。

    楊震沒有動靜,所有的人便靜靜的攥著槍,看著距離不到自己五十米正在行進的敵人,沒有一人違背命令。

    看著已經完全走入自己火力範圍,楊震沒有絲毫的猶豫,率先開打響了手中的槍,將一個騎在馬上的軍官擊落下馬。

    隨著楊震的槍率先打響,埋伏在公路兩邊的莊稼地中所有步機槍藉著黃昏的餘暉,將密集的彈雨潑向全無戒備的偽滿軍警。

    尤其是那幾挺形成交叉的機槍,因為訓練所致,發揮出的威力雖遠不如在鬼子手中大。但這麼近,幾乎不用瞄準的距離,還是給那些偽警察帶來極大的傷亡。

    為瞭解決兄弟們對於鬼子這種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上彈不熟悉,容易因為給機槍補充彈藥而中斷火力的問題,楊震特地將所有機槍組成兩挺一組的機槍小組,實行交替射擊,暫時勉強解決了問題,使得機槍可以持續射擊。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楊震在戰鬥之前還再三下令只用火力解決問題。在所有的敵人沒有全部被打到之前絕對不允許擅自發起衝鋒。楊震下的這道命令,此時對他已經像是天人般看待的弟兄們自然更加是沒有異議。

    畢竟趴在地上開槍與拼刺刀相比,恐怕所有人都會選擇用火力消滅敵人,而不是與對手去硬踫硬。雖然大家射擊準頭欠缺,但好在距離足夠近,幾乎都不用瞄準。

    密集的彈雨,將正處於行軍狀態,還沒有來得及做好戰鬥準備的偽滿警察成片的打到。很多偽警察甚至連槍都沒有摘下來,就被擊斃。等楊震一行人攜帶的彈藥幾乎消耗餘燼的時候,這個不大的戰場之上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偽警察了。那幾個被楊震有意識放過去的尖兵小組,在第一時間也被山包上的那挺機槍的火力給打倒。

    看著一地幾乎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全部打倒的偽滿軍警,楊震站起身來,才帶著所有的兄弟沖上了戰場。

    在命令兄弟們仔細、快速打掃戰場,除了留下級別高一點的俘虜用來審訊之外,其餘的人一個活口不留之後,惦記著郭邴勳那裡的情況的楊震便趕到了鬼子開拓團的駐地。

    同樣已經結束戰鬥,正將抓到的二十多開拓團員趕到一間屋子的郭邴勳看到楊震趕過來,馬上便將楊震帶到鬼子囤積糧食的地方,有些興奮的道︰「老楊,這裡的鬼子全部都解決了。擊斃四十三人,俘虜二十四個。這裡的鬼子一個都沒有跑掉。」

    「我們一共繳獲了整整六卡車的糧食,還有一百支步槍,其中有八十支還沒有拆箱,彈藥兩萬發。另有其他物資一批,其中僅僅嶄新的棉被就繳獲了三百套。看來劉老根說的沒有錯,鬼子在冬季之前還要大量的移民到這裡。可惜沒有咱們急需的冬裝。」

    楊震點點頭道︰「不錯,這些東西足夠咱們堅持一陣子了。至於冬裝,我們還有時間。只要將部隊訓練好了,形成戰鬥力,那還不鬼子有什麼我們便要有什麼。」

    當清點完戰利品之後,楊震卻發現了一個讓自己頭疼的問題。東西是繳獲了不少,甚至可以稱之為大豐收。可關鍵是怎麼樣才能避開日偽軍,將這些物資運到自己的預定休整地?

    運輸工具倒是不缺,鬼子用來運糧食的卡車還沒有走,全部被繳獲。除了這六輛卡車之外,在這裡還繳獲了三十套馬車,五十多匹馬,這些足夠將所有物資都運走了。可想必這些人中,會開車的恐怕就自己一個吧。

    還有自己這次幹掉鬼子的開拓團相當於又捅了一個馬蜂窩,這周邊正在尋找自己的日偽軍恐怕會聞風而動,自己該怎麼擺脫很可能會以最快速度追上來的日偽軍,這才是真正擺在自己面前的最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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