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稱雄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成)

 
regn13 2018-3-31 23: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7 138249


【作者概要】:木子藍色,男 / 江西 - 吉安,起點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公元一六三九,大明崇禎十二年。
  待我重整山河,再建漢家帝國。

【其他作品】:《逍遙小地主》《唐朝好地主》《重返大隋》《晚唐》、《血皇圖》、《隋末》《重生之十年》

已有(787)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1
第一章 崇禎十二年

    劉軍慢慢醒來。

    黑暗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那是輕柔的而又陌生的聲音。他伸手去摸床頭燈,摸了幾下卻什麼也沒找著,他又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卻又摸了個空。

    「鈞二爺,你醒了,是要喝茶麼?」那個輕柔的聲音清楚了幾分,然後一陣響聲後,屋內明亮了起來。

    劉軍眯起眼楮打量四周,首先發現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充滿著明清風格的臥室,帶門圍子架子床。床邊有一個盛衣物的竹籃和一個高面盆架,架頂還擱著一塊毛巾,邊上還有一個落地衣架和置於矮櫃上的一口大衣箱。

    床側靠牆立著一個四件櫃櫥,一張几案,兩邊各放了一把高靠背南官帽椅。近處擺民方桌一張,上面放著一套茶具,桌旁隨意散置著幾張凳子。

    房間的家具並不多,可不多的幾件家具卻使臥室內顯得有些疏朗開闊,又體現出簡潔大氣、端莊穩重的氣質。

    「我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劉軍很奇怪自己在看到那些家具的時候,腦子裡居然會自動冒出它們的名字來,什麼帶門圍子架子床,高面盆架,四件櫃、官帽椅,他明白自己絕不應該知道這些的。他或許在電視電影裡見過這些古式家具,可卻不可能連這些家具的名字都知道的這麼清楚。

    「鈞二爺,你當然是在家啊。」這次那個聲音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在他耳邊響起。

    劉軍扭頭,才猛然發現剛才自己一直沒注意到屋裡還有一人,一個俏生生卻又帶著幾分青澀,身子很苗條甚至明顯還沒有怎麼長開的小姑娘,梳著雙丫髻,穿著一件藍色褙子,眉清目秀櫻桃小嘴,絲毫沒有妝扮過的天然模樣。

    她就站在睡床邊上,那架子床周壁以畫屏圍成,頂有華蓋如同室中之室,劉軍剛才倒沒有注意到她。

    看到這麼清純漂亮的一個小丫頭,劉軍越發的糊塗了,這究竟是哪?

    「你是?」望著她,劉軍無比陌生。

    「鈞二爺昨個真是醉的不輕,怎麼連我也記不得了,不是我阿寶還是哪個啊,整夜在這裡伺候你的可不會有別人。」小丫頭聲音輕柔輕柔的,可嘴巴卻利的很,「你是要喝茶不,我給你倒去。」

    劉鈞對她點了點頭,然後睡眼惺忪的又掃了一遍臥室,屋內一盞油燈照著,外面黑漆漆的,似乎夜半三更天還未亮。這難道是在做夢?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怎麼會在一間滿是明代家具的臥室裡醒來,還有一個伶牙利齒眉清目秀清純可愛的小丫頭守著?

    這時,他的目光匯聚到床頭平頭案上一張有些皺巴巴的紙上。上面有一張畫像,畫著一個頭戴著白色尖頂舊氈帽的三十歲上下身長而瘦的漢子,濃眉大眼、生著連鬢鬍子,一身鐵甲外罩著一件青布面羊皮長袍,斜背弓,腰掛劍,一個很彪悍的漢子。

    在這張畫的很不錯的畫像下,還有一首詞︰此是谷城叛賊,而今狗命垂亡。興安、平利走四方,四下天兵趕上。逃去改名換姓,單身黑夜逃藏。軍民人等綁來降,玉帶錦衣升賞。下面還有一行更大的字,「能擒張獻忠者賞萬金,爵通侯。」

    劉軍眉頭擰起,張獻忠?

    他嘴裡剛念叨這個名字,腦子裡馬上就浮現出一大串的記憶。

    「張獻忠,明末農民起義領袖,曾建立大西政權。與李自成齊名。後清軍南下,張獻忠引兵拒戰,戰敗而死。據說他是陝西人,跟李自成還是同鄉,少時曾讀過書,當過捕快,因事革職,便從軍。因犯法除名,後成為農民軍首領。」

    「臥槽!」劉軍忍不住低聲叫了一句。張獻忠,明末跟闖王李自成齊名的梟雄人物,怎麼自己手裡這張通緝令竟然是通緝張獻忠的,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古怪,且難以說明白了,這古怪的臥室,奇怪的少女,還有這莫名其妙的張獻忠懸賞通告。

    劉軍伸手去拿那張皺巴巴的紙,然後又一次愣住了,那隻手,有些異常。

    手伸出,寬大的袖子滑落手肘,露出那健壯的手臂。明顯不是自己的手,自己的手臂也很精壯,可卻很白,可現在這隻手臂是怎麼回事,手臂粗壯而黝黑。掐一下,手臂上被掐處浮現出紅色,疼痛感從那裡傳回,好痛。

    劉軍真的糊塗了,事情非常不對勁。

    「鈞二爺,茶好了。」阿寶的聲音又在一邊響起。

    「放那吧,我現在不想喝。」劉軍說。

    「你睡不著了就消遣我是吧?沒這麼來回折騰人的,一會要喝,弄來了又不想喝了。」阿寶嘟起了嘴,絲毫沒有壓低點聲音的意識,就這麼當著劉軍的面毫無顧忌的道,「你真是位爺。」

    「阿寶,你知道這個張獻忠嗎?」劉軍揚了揚手裡的那張懸賞通告。

    阿寶撇了撇嘴,似乎有些鄙視的看了一眼他。

    「『八大王』張獻忠哪個不知道啊,據說少時讀過書,又在延安府做過捕快,因事革職,便從軍,又因犯軍規當斬,結果主將看他相貌奇特饒他一命,重責一百軍棍然後開革出伍。

    後來造反自號八大王,賊人又稱它為黃虎,所統叛賊是王自用為叛軍盟主時的三十六營中最強的一營,後來闖賊高迎祥為叛賊盟主時,他又是高賊的十三家之一。

    四年前他帶兵殺進鳳陽,砍光皇陵的幾十萬株松柏,還拆了太祖出家的龍興寺,然後掘了皇帝的祖墳,將鳳陽富戶殺的一乾二淨。

    就在月初,本來已受朝廷招安的張賊又在谷城殺官造反,朝廷已經派了熊總理和楊督師調兵圍剿,你手上的那個,就是朝廷懸賞張賊的告示,若能殺張賊可得賞黃金萬兩,爵通侯呢。」

    聽著阿寶得吧得吧的一通長篇大話,劉軍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阿寶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吧,估計也就初中生,怎麼如此了得。不對,有些地方不對,阿寶剛才好像說就在月初,張獻忠又殺官造反了。而張獻忠是明朝末年的流賊首領,那現在?

    「阿寶,現在是哪一年?」

    「己卯,屬兔。」

    「什麼年號?」應著阿寶那懷疑的目光,劉軍硬著頭皮又問了一句,己卯,鬼知道是哪一年,天干地支紀年,六十年就重複一次。

    「鈞二爺既然還醉著,那就再躺會,別拿阿寶消遣。」阿寶似乎有些不高興了,她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是在故意拿她消遣,難道鈞少爺覺得她那麼笨,連今年是哪年也不記得?

    「你肯定是不記得。」劉軍見明著不行,就曲道迂迴,果然,阿寶哼了一聲,小腦袋一揚,「現在是崇禎十二年五月,大明自太祖開國至今享國已二百七十一年整,少爺,你說阿寶說對了嗎?」

    劉軍儘量保持著語氣的平靜,「阿寶真聰明,哎,我又有些困了,你讓我自己一個人躺會好嗎。」

    「嗯,我就在外間侯著,有事就叫我。」阿寶點頭,扶劉軍躺下,又細心給他蓋上被子,然後轉身端起油燈出了臥室。

    等阿寶離去,劉軍坐了起來,重又拿起了那張懸賞通告,對著上面那個大鬍子反賊頭目張獻忠畫像皺起了眉頭。

    他已經基本上確認,這不是什麼惡作劇,也不是什麼夢境,雖然奇異的更勝夢境,但他的理智卻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這裡不再是那個自己熟悉的世界,而是崇禎十二年,大明朝的末年。

    老天啊,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崇禎十二年!」劉軍搖頭,嘴裡苦澀的喃喃自語,「三百多年以前?」

    「臥槽!」他忍不住又低聲咒罵了一句,在他想到崇禎十二年時,腦子裡突然湧起許多記憶來。

    「崇禎十二年,公元一六三九年,這一年距離大明滅亡還有五年,五年後,大明崇禎十七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禎皇帝煤山自縊,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由漢族建立的中原王朝滅亡,共歷經十二世、十六位皇帝,國祚二百七十六年」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1
第二章 武生

    門前有河,屋後有山。

    劉家的宅院坐落在西灣村的東頭,而整個西灣村卻坐落在一片山與水之間的稻田邊。

    村子依山傍水,守著縣前河的渡口,形成了一個不小的集市,西灣村也因此稱為西灣集西灣鎮,村中擁有一條十字街道,商舖遍立兩邊。

    有著這樣的條件,西灣村人大多家境不錯。

    天光未曉,晨風清冷。

    劉軍在劉家門口的曬場上慢慢繞著步,心裡在消化著昨晚上接收的那無數紛雜記憶。他穿越了,雖然有些匪夷所思,可事實就是如此。

    不是真人秀不是夢也不是惡作劇,一切因為他昨夜拿著銅鏡照了半天,雖然有些模糊,可依然讓他看明白了,這根本就不是他。或者說,他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他了。

    劉軍本是個八零後,出生於江南的一個貧窮農民家庭之中,打小的記憶就是窮,除了能吃飽飯,小時甚至常年穿著補丁衣服,還多是表哥們穿剩下送給他的。

    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加上挨著江邊,十年中倒有九年必發大水,一發水不但田地被淹,甚至房屋都淹沒於水中,一家人只得住到村頭那片高地的倉庫中去。

    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父親經常騎著那破自行車到處去親戚家借錢,有時為了一兩百塊錢的學費或醫藥費,得把親戚家跑遍才能借夠錢。

    劉軍後來勉強高中畢業,就沒有再讀下去了,雖然那時他也考上了個普通大學,但家中根本無力供養。姐姐初中畢業成績優秀,可最後卻去讀了師範,只為少讀幾年且師範生畢業後能當老師賺錢。

    高中畢業後他應召入伍當了兵,一當就是七年。新兵訓練結束下到連隊後,他就給連長帶孩子,一帶兩年。然後又給營長當司機,又當了三年,後來提了士官當了兩年班長,再後來就提不了干而退伍了。

    退伍後他在商場當過保安,夜場看過場子,還給老闆當過保鏢,最後自己開出租車,收廢品,直到後來有了一個自己的廢品收購站,然後生意漸上軌道,身家數千萬,成了鄉代表,縣委員,在小小的縣城也算是一個人物,然後去參加一個王老五的相親活動時出了意外,然後到了這大明朝。

    後半夜的時候頭疼了許久,然後無數的記憶出現在腦中,似乎就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劉軍,劉鈞,兩人名字唸起來差不多,後世他是一個三十五歲的鑽石王老五,而這世的劉鈞,卻才剛二十歲,身高六尺有餘,比後世的他還略高一些,但身體很強健,並沒有他印象中明清時百姓瘦弱不堪的樣子。

    從現在起,自己不再是劉軍,而是劉鈞了,大明朝崇禎末世時的武生劉鈞。

    天才剛破曉,可卻已經有早起的孩童牽著牛去放牛,一些起的更早的村民甚至已經從地裡走了一圈回來,一些婦女也提著菜籃子從菜地裡採摘了新鮮的蔬菜回來。

    他們路過劉家門前時,看著劉鈞發著愣,都還跟他打招呼。

    「二楞子,幾時回來哩,好久沒看到你了啊。」村西的胖嬸笑著打招呼,還給他遞了一根剛從菜園裡採摘的頂花帶刺沾著露水的黃瓜。

    「才回來呢,這菜鮮嫩。」劉鈞接過胖嬸的黃瓜,笑著回道。

    一會村裡私塾的先生背著手走了過來,看到他也上前招呼,「鈞哥兒,有出息了啊,如今已經是衛武學的武生,得授衣巾,享受優免雜泛雜役,說來已經是個武秀才了。怎麼樣,這次回來是不是打算好好提前準備下,等過些日子參加武舉科試,拿下鄉試資格去考武舉人啊。」

    這個趙先生在村私塾裡的老先生了,當初劉鈞就也是在他門下啟蒙進學的,趙老先生是個老秀才,可惜多年不中舉人,便一直安心的教書育人了。劉鈞的老爹劉修,跟趙老先生是同行,也是個老秀才,同樣在村塾中教書。

    趙秀才一說,劉鈞才想起自己如今身份還是個武生。

    一般的生員專指府州縣學的生員,也就是儒學的學生,明代是科舉加學校制度,府州縣學是官學,並不是人人可以讀的,必須得考中了秀才後才能進學,而且縣州府學之間也不是上下級,秀才們不須從縣學讀到州學再到府學,他們不是上下而是平行,一般來說,秀才們進學後,除了中舉和入貢外,一般並不會畢業,而是在官學裡掛名一輩子。

    當然,秀才也不是終身的,他們還得參加學校的月考季考,還有學政主持歲考。尤其是歲考,考試結果分為六等,如果秀才考了個六等,那就將被剝奪秀才功名衣巾。

    劉鈞的老爹劉修是個老秀才,而且還是個食廩秀才,每月還能領六斗米,不過他平時也就是在學校掛個名,只有當月考季考歲考的時候才會回學校參加考試,平時並不用呆在學校裡,可以有自己的工作。

    而劉鈞這個武生,則是武學裡的學生,叫武生,但並不是武秀才。因為有明一代,雖有武舉,但開科時間不固定,且向來只有鄉試和會試,因此有武舉人和武進士,卻沒有武秀才武童生。甚至大明朝在崇禎四年以前還從不曾有過殿試,沒有武狀元,直到崇禎四年才開了殿試,點選了武狀元。

    不過朝廷大辦儒學之際,也在南北兩京和各地衛所建立了武學,以招收那些年輕的武官和那些世襲武官的年輕應襲子弟入學。

    武學的武生擁有參加武科舉科試的資格,武舉科試,和文舉科試一樣,都是鄉試的一個資格考試。

    大明不論是文生員還是武生員數量都十分龐大,但每年的鄉試的參加名額都是有限制的,文舉各省鄉試的參考生員名額大約有四到五千,而武舉各省鄉試參考武生名額只有千餘左右。

    可大明朝此時全國的秀才數量已經達到了六十餘萬的海量數字,因此就得要在鄉試前舉行一場科試定資格名額。只有前一二等和第三等的前五名,才能參加當年的鄉試。

    六十萬秀才中最後大約只有兩萬左右有資格參加鄉試,去爭奪大約兩千個左右的舉人名額,最後的會試中,大約四五千左右的舉人,去爭奪三百個進士名額,然後三百個進士再爭奪十幾個的庶吉士名額。

    武科試的錄取率稍高些,可同樣是百里挑一。

    劉鈞現在就是黃州衛武學的一名武生,而今年就是鄉試之年,明年是會試之年,今年的科試馬上就要開始了,趙秀才便以為劉軍這個時候從府城回來,是要來靜心準備的。

    劉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實際上他雖然繼承了劉鈞的不少記憶,可也只是部份記憶而已,而且他現在還有些暈頭轉向的,讓他去參加明朝的科舉,哪怕是武舉,這也有些太過扯淡了。而據他得到的記憶,明代的武舉,其實也還是以考文為主,甚至武舉會試還有特別規定,先考策論,如果成績不合格,甚至都沒資格下場考弓馬。

    讓他去考古代的什麼行軍佈陣,旗號鼓令,各種兵書戰策,那真是為難死他了。幸好,劉家的家境還算不錯,起碼不是一睜眼醒來,發現自己家徒四壁,連隔夜糧都沒有的赤貧百姓家中。

    武生,雖不是秀才,那也是有生員衣巾,和秀才享受同等待遇,可以見官不跪,還能優免本戶二丁差役的特權的。

    「哥哥,吃飯了。」寶兒站在大門口,遠遠的喊道。

    丫環叫少主人哥哥,劉鈞也是醉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丫頭是他妹妹呢。

    不過整合了劉鈞的記憶後他才知道,原來明朝本來是不允許普通平民擁有奴隸的,就跟早先不允許普通百姓穿靴子,不允許商人穿絲綢一樣。不過漸漸的,就變了。

    不允許普通百姓擁有奴隸,那就換個名稱,以養子養女的名義蓄奴,反正一樣是簽賣身契約的,只不過原來是賣身為奴,如今則是為養子養女。不過既然是以養子養女名義,在家中的稱呼也當然得改。

    丫環奴僕們便隨著主人家的子女稱呼主人們,喊主人叫爹,喊主母叫娘,喊公子們叫哥哥,喊姑娘們叫姐。

    習慣了就好,劉鈞對自己說,然後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聽到了,一面緩緩向家中走去。

    五月的早晨涼爽無比,緊挨著縣前河北岸,佇立著劉家的那幢青磚綠瓦老宅,它面闊三間,依次為前廳、天井、後堂。

    正門高懸著劉氏二字石刻匾額,門樓額坊上還雕有八仙朝聖。

    劉家的宅院高牆封閉自成一體,馬頭翹角錯落有致,白牆黛瓦典雅大方,處處體現出明清時代荊楚的建築風格。房子外觀青磚門頭,磚雕鏤窗,木雕楹柱。還有以暗八仙、吉祥草、山水畫、百鳥圖相組合的各種彩繪,讓這建築更添幾分美輪美奐。

    這座宅子處處體現出主人家的不同一般,富貴裡透著一股優雅,不是那種鄉下土地主的感覺,而是一種低調的典雅,帶著幾分儒雅文化氣息。

    宅院門廳前有鏤空雕花門樓,門廳內有格扇屏風。

    而在開井兩側的廂房外牆更有活靈活現的獅頭柱透過著十分的精巧。

    天井周邊看枋設有垂花柱,垂花柱頭還雕有獅、象、麒麟等祥獸,柱底雕有花籃和燈籠,柱間雕有神話、戲劇故事和別緻的花罩裝飾,華貴典雅。二層環廊處設「美人靠」。

    後堂內的鵝頸軒、方形藻井、如意軒、額枋及斜撐都有壽山福海等歷史傳說故事的單面透雕,耐人尋味。

    堂內不設立柱,整個空間寬敞明亮,讓劉軍看的是流連忘返,有種時空錯亂之感。

    而劉家大門前約二十步外,還有一株大約五六丈高的青檀樹,樹圍足需兩三人合抱,茂盛的樹冠張開更是有七八丈。

    在這樹下還立著三隻巨大的石碾盤,每隻碾盤周長皆達兩丈餘,直徑近六尺餘,厚重也接近兩尺,與之相伴的石 立在石碾一側。

    光看劉家的宅院就知道,劉家的家境還是不錯的,家裡有劉修和劉鈞一文一武兩生員,劉家算是最底層的士紳階層,家裡有房還有百來畝地,不過地都交給佃農耕種,劉家自己並生耕種,只按期收租即可。

    不過劉家在西灣集上,卻也只算是中等人家而已。西灣集一個大集,戶口過千,許多地主富商家財數萬甚至數十萬兩銀。

    劉鈞一進門,就看到五歲的佷子劉洪正站在天井邊一少、婦面前搖頭晃腦的背書,「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跆,事前定則……事前定則……不……」

    少-婦穿著對襟的窄袖羅衫與貼身的百褶裙,修長苗條而又凹凸有致,處處透著股成熟的丰韻,鵝長臉蛋上,柳眉杏眼櫻桃小嘴,烏黑的秀髮挽了一個墜馬髻斜斜梳在腦後一側。少-婦聽到他背不下去,立即杏眼圓睜,「再不出來,今天就別想出去玩了,整天貪玩不求上進。」

    「大嫂,洪兒還小,莫要過於苛求了。這年紀讀百家姓千字文都差不多,你讓他讀論語都是嚴格了,何況還是禮記中庸呢。」劉鈞走上前去,對著這美麗的少-婦人笑道。

    「唉,你們啊,總這麼寵著他,他越發的不上進了。」少-婦薄做嗔狀,瞪了劉鈞一眼,又道,「你也是的,這麼大個人了,這兩年一年難得回次家,一回來立即就跟過去那些狐朋狗友喝了個酩酊大醉,也不顧惜下身體。就算酒不要錢,可身體卻是自己的,怎麼樣,現在好點了吧。」

    「嗯。好多了。」劉鈞對這漂亮嫂子的關心有些感覺吃不消,連忙邊回話邊往裡走。

    (新書急需支持,請大家幫忙點擊收藏投推薦票票!謝謝大家!)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三章 欺人太甚

    (感謝古元欽02、中山老張兩位的支持,謝謝!求推薦票!)

    這個美麗的讓劉鈞有些怕的少-婦正是劉鈞的大嫂梅氏,是大哥劉釗的媳婦,麻城七里崗梅家人,正是那個麻城四大家族之首的梅氏,不過是其旁枝,其父親也是個老秀才,跟劉鈞之父親劉修過去同中秀才,一起進學,之後兩人一樣考了多年都不曾中舉,相互之間關係倒是極好。

    劉梅兩家多年之前訂下的娃娃親,然後六年前劉釗正式迎娶梅氏過門,一年後就生下了兒子劉洪。

    從記憶中,劉鈞發現這個犀利的人-妻少-婦,其實跟自己同齡,劉鈞今年二十,而嫂子不過比他大三個月。

    嫂子梅泠然有些不依不饒的跟上來,在後面道,「我看二叔年紀也不小了,如今也是堂堂正正的武生,該是考慮個人婚姻大事了,要不,嫂子幫你張羅張羅一下如何?」

    劉鈞大感吃不消,前世就是個光棍王老五,女朋友交了不少,但卻最是恐婚。如今這剛到大明,四下一摸黑呢,讓他相親結婚。這也太早了點,而且他發現連嫂子這樣漂亮的女人,都是一雙小腳,這萬一也給他介紹個秀才家的小腳千金,他如何能接受啊。

    而且不是說明清時代的婦女最是保守嗎,怎麼大嫂跟自己這麼熟絡?

    「二叔!」小佷子一見叔叔,也立即顧不得背書了,連忙跑了過來。

    劉鈞一把接住劉洪,對這個粘著他身上不肯下去的佷子居然沒有什麼陌生感,看來原來的劉鈞和這佷子關係很不錯。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劉鈞抱著佷子,然後就把佷子剛才沒背出來的那段說了一遍,「你這麼快就讀禮記.中庸了,這將來必定是要高中狀元啊。叔父問你,我剛才背的這段,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劉洪搖了搖頭,「二叔教我。」

    劉鈞微微有些得意的笑道,「好,二叔告訴你,這幾句話的意思是豫者預也,任何事情,事前有準備就可以成功,沒有準備就要失敗;說話先有準備,就不會詞窮理屈站不住腳;做事先有準備,就不會遇到困難挫折;行事前計畫先有定奪,就不會發生錯誤後悔的事;做人的道理能夠事先決定妥當,就不會行不通了。記住了,這幾句話是西漢時的戴聖在禮記.中庸中所言。」

    梅氏在後面聽到小叔子對兒子的話不由的有些恍忽,心中疑惑。

    小叔子不是最討厭讀書,平時就好舞刀弄棍然後四處結交朋友,最後人公公不得以,才放棄了想讓他走科舉入仕這條路,本想要讓他回家老實種地,結果這個小叔子也是有些本事的,在外朋友交的多了,竟然讓藉著那些朋友的關係,最後進了黃州衛的武學,成了一名武生,得授衣巾,享受優免雜泛差役。

    看來小叔子在外面呆了兩年,也是學了些本事的,不只是學武經弓馬,原也是學了不少四書五經。

    正說著話,卻見丫環寶兒又小跑著過來,遠遠的就對著劉鈞道︰「二少爺,大少奶奶,老爺昏倒了。」

    「怎麼回事?」劉軍問。

    「還不是那個張屠戶仗勢欺人!」小丫頭氣喘噓噓的一邊領著劉鈞幾個進屋,一面解釋。

    原來劉鈞他們家住的這村子叫西灣,因為緊靠著縣城不遠,又扼著交通要道,商路必經之處,因此也早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市集,擁有上千戶的人家,豪強大戶也有不少。

    劉家在鎮上也只能算是中等人家,而劉家的鄰居原來是殺豬的,人稱張屠戶,借了些關係壟斷了鎮上的屠肉買賣,賺了不少錢,前此年給大兒子納錢捐了個監生,便跟著得意起來,偏偏他二兒子也算厲害,先中秀才再中舉人,這可把這張屠戶得意的,從此就以老太爺自居,劉家跟他比鄰而居,因此就沒少起摩擦。

    或許是早年因為只是個殺豬屠戶,面對劉老爹這個秀才可能有些自卑,壓抑了多的,如今一朝得勢便經常故意找劉家些麻煩。劉鈞父親劉修一個老秀才,讀子一輩子書考了一輩子科舉,並不是那種喜歡與人爭長論短的人,尤其是如今張屠戶還出了一個舉人兒子。

    結果劉家人退讓,卻只讓張屠戶變本加厲起來。

    尤其是這兩年劉家二兒子劉鈞又一直在府城武學,大兒子也是跟劉修一樣的軟性子,更是讓人欺到頭上。

    這不,今日劉老爹因為二兒子回來了,便打算把家裡養的肥豬宰一頭,可動手的時候一不小心,讓豬給跑了。

    這豬偏偏就跑到對面張家門前,然後張屠戶直接開門把豬趕他家欄裡去了,劉家人去討要,張家卻說豬是他們家的。最後還說,要豬也行,拿銀子來買,五兩銀子。

    這簡直就是搶劫,不說這豬本來就是劉家的,而且就算是去市場買一隻豬,也要不了這麼多錢。一斤上好豬肉不過兩分銀,百斤上好淨豬肉也不過二兩銀。

    劉老爺子跟張屠戶父子據理論爭,可一老秀才哪講的過一個屠戶,最後不但沒要回豬,還氣的給暈倒在張家門口,讓人抬了回來。

    「這個張屠戶欺人太甚,他怎麼可以這樣,還有沒有王法公道了。」

    劉鈞一進堂屋,就聽到一個氣極敗壞的聲音,一聽這聲音,他知道這必是大哥劉釗了。就如同這聲音語氣一樣,大哥劉釗是一個有些軟弱窩囊的男人。自小跟著父親開蒙讀書,然後一讀讀了二十多年,到現在也還只是個童生。

    所謂童生,就是下場參加科舉考試,並通過了縣試和府試一共八場考試,但卻沒有通過院試這一關,連個秀才功名也沒有取得。

    因此,這童生其實也就是比普通的老百姓稍高出那麼一丁點,但其實卻連丁點的特權都沒有的。考上了秀才,好歹還能免家中兩丁的差役,見官不用下跪,童生卻是沒這待遇的。

    劉釗文不成,武也不就,一直讀讀讀,考考考,而且肯定還得一直讀下去考下去。

    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柴米油鹽一概不顧,劉老爹還坐了個館當了個先生賺些錢,劉釗卻是一直在家吃白飯,光伸手不賺錢。

    幸好他娶了個好老婆,梅氏娘家雖也只是秀才家,可梅家卻是麻城四大家族之首的梅家族人,家境比較殷實,出嫁過門的時候帶了不菲的陪嫁,四十畝地加一個鋪子,這才得以讓他這些年都能做個甩手掌櫃。

    可越是如此,他越發的與世隔絕起來一心讀書,導致的結果嘛就是交際能力很弱,就如現在,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也只敢在家裡當著家人面發點牢騷,連站在張家門口罵幾句街都不敢。

    劉鈞一看劉老大這樣,也只得心裡無奈的搖了搖頭,人窩囊偏偏卻有好福氣,娶了個好老婆,生了個聽話的好兒子。

    「王法?張屠戶的女婿就是縣丞,而且他大兒子還納捐做了監生,如今他二兒子又新中了舉,在這西灣鎮他張屠戶誰還壓的住。算了,一頭豬而已,也就二兩銀子的事情,就當發豬瘟病死了,一頭豬也窮不了我們,發不了他們。」

    劉老爹這個時候已經醒了,躺在竹椅上神情萎靡,意興索然,老爹面對張家這種惡霸最終也只得打落牙往肚裡嗯,忍氣吞聲,息事寧人了。

    劉鈞的母親更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老太太,坐在一邊只是一句話不說。

    「要是我們家也有個舉人,他張屠戶焉敢如此欺負到我們頭上?」張老爹嘆過氣後,又開始藉機激勵自家子孫,可惜他掃了一眼屋中幾個男丁,卻不由的失望。他生了三個兒子,老大雖用心讀書,可卻根本不是這塊料,讀了多年,也只是個童生,連他都不如,他好歹還考了個秀才。

    老二更不用說了,打小就是個不老實的,根本不肯讀書,本想讓他在家種地,他又不安心,跑外去交那些狐朋狗友,可這小子卻又是個聰明的,居然讓他進了武學做了武生,說來這也是個武秀才了,若是將來參加武舉鄉試考中個武舉人,那也能當個武官,雖說武不如文,可真要能當上官,不管武官還是文官都一樣光耀劉家了。

    不過老劉家真正想要靠讀書出仕,還得指望不在家的老三。老三劉鍵今年才十三,可已經考中了童生,雖然第一次沒中秀才,但他還年幼,以他的天資總有機會的。現在老三在縣裡書院裡讀書,是劉家最有希望中秀才、中舉人的一個了。劉老爹對老三的希望就是能中個舉人,至於進士他不敢奢望。

    劉釗有些羞愧的低下頭,自家知道自家事,參加的考試越多,他對自己考中秀才越沒有信心了。

    嫂子梅氏這時對兒子劉洪道,「聽到你爺爺說的話沒,好好讀書,將來考一個進士出來,就再也不用怕別人欺壓到我們頭上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四章 一頭豬引發的*案

    (求推薦票!)

    「哼,等洪哥兒考中進士,起碼得等二十年吧?你們等的,我可等不得。」劉鈞這個時候冷哼一聲,插話道。

    他站在這裡聽了一會,對於老頭子和劉釗與大嫂他們的想法無法接受,被人欺負了就只想著忍辱負重,忍氣吞聲,指望二十年後?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風格,也不是他的性格,他劉鈞向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家要是都騎到你脖子上來拉屎了,你難道還要忍辱負重忍氣吞聲?

    不,絕不可能。

    「爹,張屠戶剛才真說我們家的豬是他家的,而且還要我們拿五兩銀子去贖那頭豬?」

    「嗯。」老爺子無力嘆息,「算了,咱們鬥不過他張家,就先忍了這口氣。」

    「我去跟張老爺講講道理,我相信他不是那樣不講道理的人。」劉鈞說完,轉身徑直就往對面張家過去了。

    劉釗望著兄弟的身影,攤了攤手,「張家根本就不是講道理的人家,鈞哥兒在外面白混了幾年,怎麼連這也不懂。」

    梅氏瞥了丈夫一眼,手牽著兒子在一邊不言語,心裡卻對丈夫的遲鈍不滿。難道他看不出二叔剛才那話根本不是要真去講道理嗎?一母同胞的兄弟,怎麼相差就這麼大呢。

    劉鈞出了家門,徑直往張家走去,張家的大門打開著,張屠戶的兩個七八歲的孫子穿著絲綢長衫站在門口吃著雞爪,一見劉軍直闖過來,連忙往屋裡跑,一面跑一面喊,「劉家二楞子過來了!」

    一聲喊後,張家屋裡頓時幾個男人走了過來,打頭的正是張屠戶的三兒子,身邊跟著幾個殺豬的夥計。一臉不善的模樣,「嘿,是送銀子來了嗎?五兩銀子,一錢可都不能少。」

    劉鈞大步走到張三的面前,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事情真有必要到這一步?門前屋後的鄰居為何不能和氣生財?」

    「操,你他*的傻吧,有銀子就領你家的豬走,沒銀子別跟爺扯淡,有多遠滾多遠。」張三冷笑喝罵,劉家老二是個愣貨,以前張三還是有些忌憚劉老二的,可這兩年劉老二早去了府城,心裡的那股忌憚早變淡了許多,加之劉老二剛才這番客氣的話,更是讓他認定劉老二慫了。

    「你剛才說給你五兩銀子,就能把我家的豬領回去,我沒說錯吧?」劉鈞面上掛著冷氣,淡定的繼續道,把我家的豬四個字加重了幾聲語氣。

    「沒錯,你他*的究竟有沒有帶錢來?」

    劉鈞伸出食指搖了搖,「有你這句話就好辦,旁邊的人都是個見證,嗯,你們就是不見證也沒關係。」說完,他右臂後縮,然後一隻拳頭如炮彈出鏜一樣的轟出。這記鐵拳狠狠的砸在張老三的鼻樑剛上,張老三臉上頓時就如同開了染料坊一樣,一片鮮艷。

    一拳將張老三砸趴下後,劉鈞左右開弓,將其餘幾個殺豬夥計也迅速打趴下。

    留下一地的慘叫聲,劉鈞捏了捏拳頭,一邊向張家繼續走,一面心中感嘆這副身體果然不愧是進武學當了兩年武生的,真是練過的,配合他腦中掌控的原來那些博鬥技巧,並沒有半點拖後腿的情況,拳拳到肉的十幾拳過後,雙手並沒有半點不適疼痛,這可是練家子才有的皮糙肉厚,拳頭上早就長繭結膜了。

    張家的宅子結構和劉家的差不多,中間也是一個大天井,四面房屋。此時張屠戶正指揮著幾個夥計家丁把劉家的那頭肥豬綁的嚴嚴的,架在了一個木盆的木架上,準備捅喉放血。

    「老爺,不好了,劉家二愣子把三少爺打暈了,鼻樑骨都斷了。」一名家丁匆匆跑了進來,大聲稟報。

    拎著把尖刀的張屠戶聽到這話,轉過身來正好看到劉鈞過來,厲聲道,「劉二愣子,聽說你回來了,兩年不見,有些不認識了。」

    「我還是我,倒是你,兩年不見,張屠戶倒成張太爺了,而且如今不殺豬,倒改峙強凌弱,欺壓鄰舍了。怎麼,是不是好久不殺豬,今天見豬心喜,想拿我家的豬練手啊?」

    劉鈞面對著那個肥胖高大的張屠戶沒有半點好話。這種鄉里的惡霸,他後世見的多了,一個個欺軟怕硬,坐井觀天,真以為自己看到的那片天空就是整個天了。

    「聽說你進了武學,當了武生,原還不信,如今聽你說話的口氣我倒是有些信了,不過年輕人,我奉勸你一句,有些話不要亂說,有些人不要亂得罪,我們張家更不是你劉家能惹的起的。」

    張屠戶惡狠狠的道,自他女婿做了縣丞,而如今兒子又出了一個監生一個舉人後,在西灣這一畝三分地,他還真的是誰也不放在眼中了。別說劉家不過是一個老秀才,一個少武生,他怕誰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你張家既然犯我在先,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小崽子,你不要太囂張,我女婿是縣丞,我大兒子是監生,二兒子是舉人,你得罪我張家,吃不了兜著走。現在,你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再賠我兒一百兩湯藥費,此事我就饒你一次,若不然」

    「若不然怎樣?」劉鈞一句話說完,已經欺身上前,一把扭住張屠戶的拎刀右手,一個反臂鎖拿直接扭脫臼了他的右手,然後將尖刀奪下扔到一邊,再一腳將張屠給喘倒在地,一旁張家人一擁而上,劉鈞冷哼一聲,站一個樁,拳打腳踢,幾下間兔起鶴落,已經將那五六個人都打倒在地。

    劉鈞走到一邊,將張屠準備殺豬的那把尖刀撿起,慢慢走向張屠戶。

    「不要殺我,我錯了。」張屠戶驚恐叫道。他這時記起來,劉家的老二可是個二楞子,完全不是個講理的人,耍混使狠是個不要命的。他是真怕了劉二楞子要跟他拚命,他這老太爺跟個二楞子換命,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劉鈞根本不理會他,繼續向前,張屠戶真的慌了,「我賠你錢,十兩,不,五十兩銀子,一百兩!」

    殺豬刀已經高高舉起,劉鈞朝張屠冷笑一聲,然後挾著刀風狠捅了下去。

    張屠戶慘叫一聲,一陣騷臭味四溢,他嚇的大小便失*了。

    劉鈞的刀捅下,一股鮮血飛濺而起,劉家的那頭豬在木盆上高聲嘶叫,喉間豬血直噴,淋了張屠戶一頭一臉。

    張屠戶抹了一把臉上的豬血,這才發現原來劉二楞子不是要殺他,而是一刀捅了那頭豬。望著已經沒了聲息,卻還在不斷沽沽流著豬血的死豬,張屠戶嚥了嚥口水,他殺豬多年,自詡力大,可如此乾脆的一刀就捅中了位置,乾脆了結的把豬殺了放血,還能這般輕鬆愜意,這個劉二愣子不簡單。

    「張屠戶,放心,殺人是犯法的,我不會殺你的。不過這頭豬是我家的,我宰我家豬不犯法吧?」劉鈞笑著問張屠戶。

    張屠戶無奈的點了點頭。

    「很好,哦,對了,剛才我好像聽你說要花一百兩銀子買我家這頭豬,沒錯吧?那麻煩你現在付一下帳,現銀一百兩,另外,再寫一篇契約,說明你是自願拿一百兩銀買我家這頭豬哦。怎麼樣,沒問題吧?」

    張屠戶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劉二愣子拎著把帶血的殺豬刀,談笑風聲的樣子,真的很可怕。

    兩個五十兩一錠的銀錠奉上,張屠戶又按劉鈞的要求親筆寫了契約,還按了血手印,劉鈞滿意的收起來,納入懷中。

    「一頭豬賣五兩銀子,原來我覺得已經有些貴了,可居然還有人非要賣我一百兩,這世道,真是看不透啊,有錢人就是任性。」

    劉鈞笑著說完,將那殺豬尖刀一刀砍在木盆上,

    「對了,還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其實你別以為有個當縣丞的女婿就很了不起,也別以為有個舉人的兒子就有多厲害,實話告訴你吧,知道我這兩年在府城武學進學吧?

    那你也應當知道,武學的武生都是年二十五歲以下的都指揮、指揮、千戶、百戶、鎮撫等在職武官,以及武職官員的應襲子弟,以及武官職員其餘弟佷年十歲以上者,對吧。想想看,為什麼我一寒門子弟,卻能入武學為武生?」

    張屠戶一面在心疼著那一百兩銀子,一面又在謀劃著要如何報復回去,要把劉家弄的家破人亡,這個時候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

    對呀,武學可不是人人可進,武生更不是人人可當的。你進個儒學當個秀才,還可以憑本事考進去,可這武學好像都是軍隊那一塊的,別人插不進去啊,能進武學的武生不是那些應襲子弟,就是那些年輕的武官,這個劉二愣子是怎麼進的武學當的武生呢,難不成他家其實是哪個武官的旁支?

    「錦衣大帥劉金吾知道吧?」劉鈞輕笑著道。

    張屠戶連連點頭,麻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劉家他哪會不知道,皇帝親賜牌匾『荊湖鼎族』的鎖口河劉家,不說出過無數進士舉人,許多個太保尚書之類的,光是後來世代錦衣帥,就足以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當代劉家領軍人物劉僑,如今更是太子太傅左都督,難道西灣劉家跟鎖口河劉家有關係,以前沒聽說過啊。

    「劉金吾之子劉鋒與我乃是兄弟。」說完這一句,劉鈞不再多言,大步離開,只留下張屠戶抱著右臂坐在自己的屎尿之中喃喃自語,面色蒼白,心如死灰,如果西灣劉家真的跟鎖口河劉家有親,那他這下真是攤上大事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五章 狐假虎威

    劉鈞絕做不到讓人騎到脖子上拉屎,還能忍氣吞聲。

    兩手各掂著一塊三斤多的大銀錠走出張家大門的時候,劉鈞真有種吐氣揚眉的感覺。雖然欺負一個古代的鄉下惡霸有些掉身份,可路不平有人踩,這張屠戶既然自己往槍口上撞,那就怪不得自己踩他兩腳了。

    劉鈞一出張家大門,家裡的老僕劉安馬上就迎了上來,「二少爺,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張老爺還是很願意講道理的,我過去跟他講了幾句,立即就講清楚了,你看,張家老爺說是久不殺豬,今天見豬心喜,非要買我們的豬練練手,我本來說送給他的,結果張老爺大方的很,說我張家如今根本不差錢,最後硬塞給我一百兩銀子,算是買豬錢。剛才還要留我在他家吃殺豬飯呢,我不好打擾,就告辭回來了。」

    劉安聽著劉鈞一本正經的在那裡胡說八道,哭笑不得,不過見二少爺完好無缺的回來了,一時放下心來,可見他還手拿著兩個大銀錠,一時又擔憂起來。莫不是剛才少爺直接打上去了,強搶了兩錠銀回來吧,這個天老爺啊。

    劉家門口,小丫頭寶兒早已經在那裡引頸翹盼著呢。一見二人過來,連忙上前,「爹。」寶兒先是向劉安喊了句爹。

    這劉安才真正是寶兒的親爹,說來寶兒也算是劉家的家生子,劉安過去是老爹劉修的書僮,後來便成了劉家的管家、門房、帳房等身兼多職,他娶了劉鈞母親的陪嫁丫頭,之後生了寶兒,還有一個兒子。

    劉安的妻子依然舒服著主母,兒子則負責劉家的田地佃租之事,並兼車伕,寶兒則是負責服侍劉鈞,他不在家時則幫著洗衣倒茶之類的。

    除了劉安寶兒一家,劉家還有兩家下人,一家女的在廚房做飯,男的打雜採購,幾個孩子在莊子上做事,另外還有一家則是劉釗婚後,媳婦梅氏從家裡帶來的陪房一家子,專門服侍著那一房人。

    說來劉家也不小,一家人有三家奴僕,十幾個下人。而劉鈞三兄弟外,還有四個姐妹,母親外還有一個姨娘,兄弟三個都是一母同胞,四個姐妹兩個已經出嫁,還有兩個待字閨中,最小的四姐兒卻是趙姨娘所生。

    進屋,劉家一家已經都齊了,包括剛才一直沒見到的趙姨娘還有兩位妹妹。三家下人在家的也都站在廊下。

    看到劉鈞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可等劉鈞把一百兩銀子放在桌上,又把剛才對劉安的那番話一說,劉老爹和劉老大卻都是齊齊變色,「哎呀,這怎麼能行嘛,見好就收,張家既然道歉了就可以了,把豬趕回來就好了,哪裡能要他們家銀子,還要一百兩,這怎麼能行,快,把銀子送回去。」

    「爹,咱家的豬已經讓張家殺了,這銀子是賣豬錢,他們自願給的,你看還有手印呢。」劉鈞並不貪心這一百兩銀子,可若把銀子退回去,那不是在向張家認慫,剛才辛苦的那番表演豈不白費。

    況且,劉鈞在張家時其實是在詐雞,他根本就不認識什麼錦衣帥劉僑的兒子,更不是什麼兄弟。剛才不過是扯虎皮作大旗,狐假虎威,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繃住,如果現在又過去退錢,那豈不是要讓張家識破。

    如果被識破了他的詐計,那張屠戶那種地方惡霸,肯定會報復的。

    其實劉鈞在張家時故意拿他的武生身份造勢,說什麼武生都是衛所軍官和世襲武官子弟,其實不過是欺張屠戶沒見識。

    地方衛所的武學確實主要是以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武官,和那些十五歲以上的世襲武官子弟為主,但武生也並不全是如此。

    就好比能參加武舉考試的也並不全是武生,而還有各地文武官員舉薦的通曉兵法,謀勇出眾者一樣。武生其實也不全是武官和世襲武官子弟。

    崇禎以前,除了衛所向有武學之外,後因遼東淪� 狽礁韉乜 擠追捉 ⑽溲В 輝倬窒抻誥游浪 歉韝 菹匾采櫛溲В  溲Ц接諶逖е 小br />
    崇禎十年,朝廷更是下令,令天下府、州、縣學皆設武學生員,由提學官一體考取,但當時重文輕武,世人並不屑於武生的考選。

    不過武生畢竟還是相當於秀才,雖有所不如,可對不少人來說也是個出路。

    劉鈞就走了這條路子,不過他能入武學,靠的不是軍官和世襲武官子弟的身份。此時武生錄取資格有五。

    第一就是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武官,第二就是尚未襲職的世襲武官子弟,即應襲舍人。第三就是武職官員其餘弟佷年十歲以上者即舍余。第四就是現職五十歲以上的年長武官,第五就是嚴加選拔的民間武技超群絕倫,有真才實學而又有志於武學者。

    這五種之中,劉鈞就是那個嚴格選拔的民間武技超群絕倫且又有真才實學而又有志於武學者。只是他入的不是府州縣的武學,而是黃州衛的武學,如此一來未免有些神秘。

    就憑他剛才在張家那般利落的把張家上下男人全都打趴下的身手,可知劉鈞確實武技不錯的。

    說到底,其實他能考上武生,完全就是與當前大形勢有關,遼東連年戰敗,清兵不斷侵入關內,而中原流賊四起,朝廷用兵不斷,急需那些優秀的勇武年輕人為國所用。

    而大明偏偏絕大多數士人又是不願意當兵做武官的,有願意的小老百姓又沒那個本事,因此劉鈞這個秀才子弟,讀過書且又好舞刀弄棍有身真武藝的年輕人,也就沒有什麼意外的成為了朝廷擴招的武學生員了。

    可惜張屠戶這種鄉下惡霸對於朝廷的這些事情是搞不太清楚的,也讓易風扯虎皮張了面大旗,狐假虎威了一把。

    劉鈞雖然給劉家出了一口惡氣,可這種解決方法卻反而讓劉家上下提心吊膽的。一頓早飯,也是吃的沒什麼氣氛。

    飯後,劉老爹把劉鈞叫進書房。

    「你老實跟爹說,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爹不用記懷這事,惡人自須惡人磨,我不過是略施小計而已。」說著,劉鈞把扯錦衣帥劉僑虎皮狐假虎威恐嚇張屠戶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爹你也不用擔心,諒張屠戶也沒有那個膽敢到劉金吾家對質這件事情。」

    聽到原來是這麼一個經過,劉老爹長嘆一聲,沉默許久。

    「其實有件事情本來不打算告訴你們兄弟的,這也算是祖上當年的恥辱,不過如今既然已經這樣了,我還是告訴你吧。其實,我們西灣劉家正是從鎖口河遷來的。」

    劉鈞一怔,「難道我們西灣劉家和鎖口河劉家有親?」

    「何止有親,我父親,就是你祖父名叫劉承業,而你曾祖父則叫劉守有。」

    「劉守有?萬曆時的錦衣衛都督?官至太子太傅,五都督府左都督、錦衣衛指揮使的劉守有,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贈少保,謚莊襄的劉天和之子劉守有?」劉鈞驚問。

    劉老爹點了點頭。

    這下劉鈞可真是驚訝不小,劉天和是誰,劉守有是誰,劉僑是誰,這可都是帶宮保餃的一品重臣。尤其是劉天和,是麻城至今為止做到官最大的,兵部尚書。麻城上下,有誰不知道這位劉宮保。

    曾經巡撫陝西,總制三邊,嘉靖時召為兵部尚書提督團營。此後他的子孫劉守有、劉承僖、劉僑更是三代世襲錦衣衛職,劉守有和劉僑都曾掌錦衣衛事,特別是劉守有,以名臣之弟掌錦衣衛事,更被稱為錦衣大帥劉金吾。

    他沒想到他們西灣劉家居然是這個麻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鎖口河劉家的人,而且祖父還是那位劉大帥的兒子。

    「可為何當年祖父遷到了這裡,而且這些年也不再與鎖口河劉家來往走動?」劉鈞奇怪的問,這麼粗的一條大腿居然不抱?

    這裡面自然是有原因的,而原因其實很簡單,劉守有當年是錦衣大帥,很正直的一個人,在任之時大力支持馮保和張居正的改革。

    而劉鈞的祖父本是妾出庶子,當時隨父在京,憑父蔭入國子監讀書,結果最後迷失在京都的金迷紙醉之中,跟著一群紈褲幹了不少有損門風的事情,最後被劉守有直接行了家法,趕出了家門,甚至從族譜之中給開革了出去。

    劉承業被趕出家門,後來回到麻城老家,從鎖口河遷出,來到這西灣落戶,娶妻生子,幾十年過去,劉承業早已故去,他的身份也早不為人知。今日要不是劉老爹提起,劉鈞還真和其它西灣人一樣,根本不知道劉家真的是那個荊湖鼎族一份子。

    原來只是想借張虎皮扯面大旗,狐假虎威一把,卻沒料到,原來劉家真的是貴族啊。劉鈞不由的心思轉動起來,雖然說當年祖父是被趕出家門被革出族譜,可這些年過去了,難道真要如老爹一樣,就不再跟那邊來往了。

    這不對啊,劉家什麼地位,就說當代的族長劉僑,是劉守有兄弟劉守濟的孫子,嗯,他和自己老爹是同輩的從兄弟。原本劉家的世襲錦衣衛職位一樣是在劉守有這一支的,後來傳到劉守有之子劉承僖,劉承僖後卻沒傳給自己兒子,反而傳到了佷子劉僑身上了。

    劉僑在天啟時是執掌錦衣衛北鎮撫司的,不過因為他不跟閹黨合作,被革職回家。待崇禎即位後,很快就官復原職,甚至更得重用,如今在京師也是大佬一個。

    自己有這麼大佬的一個錦衣都督伯父,沒理由還要狐假虎威,假借旗號啊,他應當直接去鎖口河劉家,上門認親去啊。

    有如此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求推薦票啊,各位!下周開始,會加大更新!)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六章 攀龍附鳳

    劉老爹跟兒子講起這段家族隱密,本意絕不是為了讓兒子去認親。

    可劉鈞此時心裡一心想的,卻正是要如何跟劉氏宗族認上親,抱上那金大腿。

    前世的劉軍,奮鬥打拚了一輩子,可最終也不過是一個鄉代表縣委員而已。無他,起點太低。多年打拚的辛苦,讓他早明白了一個道理,男子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而權從哪來?除了自己的努力拚博,更重要的是拼爹。

    嗯,這輩子拼爹估計是沒什麼希望了,劉老爹多年來也只是個屢試不中的老秀才而已。

    不過幸好,還有個可以一拼的堂伯父啊。錦衣都督,臥槽,真是不要太厲害。這樣一個中-央-委員級的伯父不好好認一認,還要去自己拼博奮鬥,這不是傻嗎?

    他相信,如果老爹能夠早日認祖歸宗,不說考個進士,起碼能中個舉人吧。就算中不了舉,也起碼也能當個縣典吏什麼的,總比當孩子王強吧。

    劉僑劉修,劉鋒劉鈞,光只看這兩家兩代人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們真的是一家人。

    現在可是崇禎十二年啊,再過五年大明就要亡國了,然後滿清入主中國,晚明雖然拚命掙扎,可也掙扎不了多少年。湖北鄂東這塊地主方,更是會很快落入滿清人的手中。

    所謂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野蠻,屠殺,滿清的愚䓪統治,絕不會是一個後世來的人所能夠接受的。

    嗯,滿清來之前,鄂東這塊地方也還是農民軍往來洗劫的對象。

    不過劉鈞可不是那些中學生,他早知道後世課本上所宣揚的李自成、張獻忠、洪秀全這些農民革命家英雄們,不過是早年出於某些意識形態需要的一種宣傳罷了。

    本質上,他們根本不可能是什麼革命家,更不可能是什麼義軍,也絕無可能是英雄。這些人本質就是活不下去的農民、逃兵等,他們也不是帶著百姓革命,而只是流竄搶劫,所做的並不比腐爛的官軍強,做為一個普通的平頭百姓,滿清來了沒活路,可賊軍來了一樣沒活路,屠城,掠奪。

    尤其劉家這樣的士紳階級,那就更加危險了,向來是洗劫鎮-壓的對象。

    媽蛋,老子穿越到了明朝,可不想以後被官府壓迫,被流賊洗劫,被滿清屠殺啊!

    最好的出路應當是現在就搬家遷移,遷到江南去也不安全不了幾年,最好是遷到東南亞去,遷到歐洲去。不過這也只能是想想罷了,明人的故土情結,劉家上下哪個肯遷?

    不說現在拿什麼理由去說明他們,就是大家肯走,可要遷到異域大陸去,以這年代的交通也根本難以實現啊。走不了,只能留下,可如果既不願意做滿清的順民,又不想被流賊殺頭,還不想被官府割韭菜,就得有自保能力啊。

    首先當務之急,還是得想辦法跟劉家拉上關係,有了劉家這顆大樹,起碼還有五六年的蔭好躲,至於以後,再邊走邊看了。思忖之間,劉鈞已經果斷有了決定。

    說到就做,當天劉鈞就拿著從張屠戶家索來的一百兩銀子,在西灣集上大肆採購,購買了許多禮品。而且他採購之時還十分高調,並不避人詢問,直言是要去鎖口河劉家。

    劉鈞選的時機很好,三日之後正是劉僑的父親劉承啟老太爺的七十大壽,劉鈞這個時候正好借這機會上門。

    所謂禮多人不怪,哪怕當年劉承業被逐出劉家,可畢竟過了那麼多年,他劉鈞親自上門來送禮賀壽,難道劉承啟老爺子還要拒絕不成?

    劉老爹知道劉鈞要去鎖口河劉家後,神情很複雜,從心裡,他也是想要認祖歸宗回歸宗族的,這也是當年劉承業未了的心願,可做為一個讀書人,他心裡又有廉恥之心,覺得父親當年被逐,無臉再回去。兒子要去賀壽送禮,他沒贊成可最終也沒阻止。

    劉家對面的張家,張屠戶吊了個膀子,躺在竹椅上唉聲嘆氣,一百兩銀子換了頭死豬,而且三兒子鼻樑骨斷了,他右手脫臼了,一家僕役也是鼻腫臉青的,更別提被那豬血灑了家裡一地,而且自己還被當眾嚇的拉了一褲襠,想想這些事情,張屠戶就覺得跟吞了蒼蠅一樣的難受。

    可那天劉二楞子那囂張的樣子,一副有侍無恐的姿態,又讓他心生畏懼,一個劉二楞子再楞他也不怕,可若這二楞子跟錦衣世家的鎖口河劉家有關係,那這事就麻煩了,他根本不敢報復,甚至還得擔心上劉家人的後續報復。

    這幾天他大門都不敢出,連最喜歡去的茶樓也不去了,戲也不聽了,就呆在家。他也沒有馬上派人去找自己的縣丞女婿,他在仔細的觀察,若西灣劉家真跟鎖口河劉家有親,那他任何動作都可能招至禍患。

    「老爺,老爺,劉二楞子正在集市上大肆採購禮品呢,什麼人參燕窩魚翅珍珠如意的買了不少,總值不下百兩銀子。」下人趕來報告劉二楞子的最新動態。

    張屠戶感覺自己的牙疼,這他娘的都是在花自己的銀子啊。不過他覺得有點奇怪,「劉二愣子買這麼多禮品做什麼?」

    「小的聽集市上商家說,這劉二楞子說採購禮品,是因為三天後劉金吾他爹劉老太爺的七十大壽,他要去賀壽隨禮。他還跟人說,劉金吾是他堂伯父,老壽星劉老太爺是他從祖父。」

    「他當真這樣說了?」張屠戶一下子激動起來,整個人騰的站起,大聲問。

    「劉二楞子確實這樣說過,而且跟好多商家都這樣說的。」

    張屠戶一下子萎了,整個人縮回了竹椅之中,他覺得好疲憊。

    先前他還有些懷疑劉二愣子騙他,可現在劉二楞子跟集市上很多商家都這樣說,那這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西灣劉家真的和鎖口河劉家有親,而且還是同族。可他娘的,他跟劉家鄰居了幾十年,以前怎麼就從沒聽說過這點呢。

    可不管怎麼說,現在都得暫觀其變了,鎖口河劉家他絲毫也得罪不起。

    「你親自去趟鎖口河劉家,給我盯著劉二楞子,我要知道他在鎖口河劉家賀壽的一舉一動。」張屠戶沉吟半天,最後有些不甘的道。

    「小的明白,這就去。」

    劉鈞在市場上一番採購,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銀子,從張屠戶家裡得來的一百兩銀子,轉眼已經全被他花費一空,全換成了各式禮品。

    一百兩銀子的禮品可不薄,就以江南田價來說,向來較貴,而鄂東一帶又向以豪紳為多,因此每畝上好的水田往往價值二三十兩銀子。

    而相對的,一兩銀又能買兩石米,買一個小丫環也只要四五兩銀子,如果買個十六七歲的帶手藝的大丫環也不過二三十兩而已。一百兩銀子,可以買四五畝上等的良田,或者二十個小丫頭,或者是四五個年輕有手藝的大丫頭了。

    不過既然是送禮,那就沒有捨不得錢的道理,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送禮那就是投資,劉鈞這些道理還是門清的。只要能抱上了劉家的大腿,別說一百兩銀子,再湊一百兩也值。

    置辦好了禮物,劉鈞從家裡牽出了那匹大青騾,翻身上騾起程上路了。西灣在縣城的西南,而鎖口河劉家則在縣城西北二十五里,這一路得有五十餘里路途,騎騾著走快點得大半天才能到。

    (有沒有人打賞一塊兩塊,捧個場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七章 你給爺爺等著

    中午時分,太陽正烈,路途過半,遠遠路邊一家茶鋪出現,一支高桿上掛著一面杏花旗,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劉鈞催跨下青騾加快速度趕了過去。

    「客官,停下來歇歇腳,喝口涼茶再走吧。」夥計熱情的趕到路上迎接攬客,劉鈞跳下騾子把韁繩交給夥計,「給我的騾子飲一飲,再弄點草料給它吃。」

    「好勒,客官您往裡邊請,我保準給你侍候好這坐騎就是。」

    劉鈞背好自己的包袱,順手給夥計兩個銅錢做賞賜,錢雖不多,可額外的小費還是讓夥計喜笑眉開,又連稱讚了幾句,才牽著騾子過去了。

    劉鈞也沒進茶樓,直接先了外面樹蔭下涼棚一張桌邊坐下,叫了一壺鐵觀音和一些點心。

    茶和點心端上來,劉鈞才吃了一點,卻發現一旁的樹桿後有一雙眼楮在打量著他,他抬頭望去,卻發現是一雙**的眼楮,那雙眼楮的主人是一個才七八歲的小女孩,面黃饑瘦,渾身衣不蔽體,骯兮兮的十分可憐。她眼楮直盯著劉鈞桌上的那盆點心,眼楮發光。

    劉鈞看她那個可憐樣,一時心中動容,雖然說他小時候家裡也很窮,可起碼飯還是能吃飽的,看到這個小孩,才讓他醒悟,這才應當是明末之世啊。

    之前西灣村的那一片太平盛世、繁榮富裕的景像他其實只是江南的一角。現在離麻城不遠的西面,原本招安在谷城的張獻忠已經反了,他先前還看過朝廷的通緝令。現在看這小孩,很可能正是受流賊衝擊影響逃難過來的難民。

    「你要是餓了,就過來吃吧。」劉鈞向小孩打招呼。

    那小孩也許是餓極了,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一聽到這裡,立即如貓一樣的竄了過來,直接從盤裡就抓點心,可她抓過去並不吃,而是往懷裡放。

    那邊卻有夥計大喊著跑過來,「哪來的小叫化,快滾開,別弄髒了客官的衣服。」一面說著,一面舉著根木棒就衝了過來。劉鈞連忙制止,「夥計別惱,是我見他可憐,讓她過來吃點東西的。」

    夥計見劉鈞打扮不俗,特別還有穿戴著生員衣巾,知道這是位秀才老爺,當下連忙放低了語氣,「少爺也別可憐這些賤貨,也可憐不過來的,他這般髒樣,影響了您喝茶就不好了。若少爺真可憐他們,讓小的拿幾個鏝頭扔給他拿一邊吃去就好。」

    夥計的話也不完全是錯,劉鈞理解他開店做生意不容易,當下點頭。

    可卻有人不依了,旁邊幾綾羅綢緞裝扮的年輕人,一看就是有錢人的子弟,他們根本沒把劉鈞的生員衣巾放在眼中,一個個捂著鼻子搖著摺扇,似乎一副被叫花子臭燻到的模樣,「叫花子滾開!」

    「滾!」

    「別燻壞了大爺的這壺好茶。」

    劉鈞一聽就有些不樂意了,當下道,「諸位且見諒一下,我讓小二再拿幾個饅頭給她。」

    「你算老幾,滾一邊去。」一個一身肥肉卻裹著身名貴蜀錦的胖子搖著把摺扇叫囂道。

    與人方便也是與自己方便,尊重別人也是尊重自己。本來劉鈞還打算好聲說話,可這幾個傢伙實在太過粗魯跋扈,這一下子激起他的暴脾氣了。他一把拉住了明顯有些驚嚇想有走的小女孩,讓她坐下。

    「不用怕,你現在是我的朋友了,我請你喝茶吃點心,小二,再來壺龍井,嗯,上好的糕點都來幾樣。」

    小二站在一邊,看看那群有錢公子,又看看這位脾氣上來的秀才老爺,當下有些左右有難。

    「怎麼,進店是客,難道我的這個要求還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嗎?」

    小二陪著笑臉道,「沒沒,只是客官你這位朋友實在是衣冠不整,且身上有些臭,坐在這裡影響其它客人啊,要不我還是給她打包吧?」

    「不打包,就在這吃,放心,呆會我結雙倍茶錢。」

    劉鈞這一開口,立馬就把那錢有錢公子哥惹惱了,其中一個立即站起來,豎指著劉鈞罵道,「給臉不要臉的,識相的給爺有多遠滾多遠。他娘的,這小地方還他娘的遇惡狗了。」

    劉鈞扭頭冷眼瞪去,只是冷笑不語。雖然一看這些人就是有些來頭的,可他劉鈞也不是那麼好脾氣的人。

    正在這時,這裡的爭吵驚動了茶樓裡另一桌的幾個客人,那是一個兩個老頭加四個中年人,看樣子倒像是一個一對文士友人各帶著兩個長隨出行。其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道,「出門在外,當互相包容,些許小事,何必爭執,給老夫一個面子,大家算了。」

    那胖子一聽老者之言,越發的怒了,轉身衝著老者喝道,「又是哪個褲襠沒夾住,把你這個老貨給漏出來了,老不死的,這沒你什麼事,滾一邊去,別沒事找不痛快。」

    老者身後的四個中年人一起起身,老者手一搖,讓他們又坐下來。

    「年輕人說話不要這麼沖,你們父母沒有教過你們什麼叫做禮貌嗎?」

    「我去你娘」胖子一句髒話還沒罵完,劉鈞已經出手了。他騰的起身,一個加速就飛奔至胖子身邊,然後一記大力的下勾拳直接命中胖子那肥嘟嘟的雙層下巴,打的他整個人飛起,將身後的茶桌砸了個稀爛,湯湯水水的濺了同桌那群公子哥一身。

    「哎喲!」胖子躺在地上打滾,牙掉了好幾個,滿嘴的鮮血,哀叫連連。旁邊的公子哥們頓時大怒,群擁而上。

    老者身後的那個文士道,「老爺,要出手幫忙嗎?」

    「不必,這年輕人估計是個武學生員,你看這招式,精妙絕倫,力大勢沉,收拾這些紈褲根本就不費力,我們看戲就好。這人有些意思,能憐惜貧苦弱者,又不畏富貴,又有身好本事,不錯,不錯。」

    「能得老爺如此稱讚之人現在可是少有啊。」文士一邊道。

    如老者所料一樣,三下五除二,劉鈞已經把這群繡花枕頭們全摞倒了,這些人也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紛紛爬起來就要跑,劉鈞一把踩住胖子,「茶錢還沒留下呢,另外,這損壞桌椅杯盤的錢你不得出下嗎?」

    胖子望著劉鈞,臉上的肥肉顫抖了幾下,從身上摸出一銀子,約摸有四五兩的樣子,放在桌上,然後狼狽逃走了,翻身上馬跑了一段又繞回來,遠遠的向劉鈞喊道,「你給爺等著!」

    劉鈞抱著以不屑的冷笑,誰傻誰給你等著。

    「多謝這位公子剛才替老夫解圍啊,要不然老夫這把老骨頭剛才說不定還要被修理一番呢。!」老者上前來笑著對劉鈞道。

    「老丈玩笑了,您身邊可是有四大金剛護法,看他們的模樣氣勢,一看可就不是普通家丁長隨,而定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老兵了。有他們在,剛才那胖子一夥不過是個笑話。其實在下還要多謝剛才老丈替我出面呢。」

    老者一行人都沒料到劉鈞能一眼看出他身邊的四個長隨的老兵身份,極為驚訝。

    「還不知小友名字?」

    「晚輩姓劉名鈞字繼業,本縣西灣人,不知老丈尊姓大名。」

    「老夫別號信天,你叫我老丈既可!」老者卻沒報名,只是說了個別號。

    劉鈞總覺得這老頭來歷不凡,可此時一聽信天這名字,腦中仔細搜索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找到,他記憶中並沒有一個什麼叫信天的牛逼人物。不過他也不以為意,這老頭也許隱瞞了身份,也許信天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可他孤漏寡聞也是可能的。

    既然對方不打算告訴自己他的名字,劉鈞也不深究細探,但他從那四名老兵隨從中,還是心中相信這老者肯定大有來頭,用心結交一番肯定也有好處。

    當下他笑著道,「小二,收拾下桌子,再來壺上好的龍井!」劉鈞將胖子留下的那塊銀子拋給茶鋪夥計。

    夥計連忙張手接過,把銀子拿在手裡一惦裡立即知道這塊足有五兩,成色十足,當下滿臉帶笑。一點粗糙的桌椅杯盤能算的了幾個錢,五兩銀子就算再扣掉這兩桌客人的茶和點心,再上幾壺好茶都還大賺了一筆,當下滿心歡喜的去了,甚至心裡巴不得再有人鬧事再送五兩銀子進帳才好。

    「小子稱呼您聲世伯可以吧?」劉鈞笑著請老者入座。「相逢既是有緣,外面太陽這麼大,不如晚點起程,我們就在這裡一起喝會茶,閒聊幾句。」

    自號信天的老者倒是蠻有興趣的打量著面前這個武生,他相信對方絕對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老夫也正有此意,不過,你就不怕剛才那夥人再回來找麻煩嗎,那些人一看衣著打扮可都是非富既貴。」

    劉鈞笑笑,「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也就臨走放句狠話而已,他們是不敢真的回來的。就算真回來了,有理走遍天下都不用怕。講理,他們不佔理,若他們想動武,小子自論七八條漢子也是對付的了的,何況還有世伯身邊這四位金剛呢。」

    「說起這我倒是有個疑惑,你怎麼看出我這四僕曾經上過戰場殺過敵呢?」

    「他們身上有股氣勢,一種只有在戰場上經歷過真正的慘烈撕殺的戰士才有的氣勢,不瞞世伯,小子如今是黃州衛武學的一名武生,雖還不曾上陣殺過敵,可我們的教官卻是遼東跟韃子拚殺過的老兵,小子跟著教官們學習訓練兩年,因此對這種氣息十分熟悉。」

    劉鈞前世當了七年兵,這世的身體那也是武學中進學兩年,對於兵當然熟悉。

    「他們四個確實曾經投身行伍,不過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想不到今日還能被你一眼認出來,你小子眼光很精啊。」

    這時劉鈞發現那個叫花子般的叫姑娘很是不安的站在一邊,轉頭笑著對他道,「你怎麼不吃啊,看你很餓的樣子啊。」

    「我要拿回去我爹娘和弟弟妹妹們吃。」小丫頭很誠實的說道。

    (求推薦票求點擊求收藏,木子**︰起點_木子藍色,讀者交流群︰207815796)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八章 遭遇流賊

    (第二更提前送到!求票票哦!)

    小丫頭那懂事的樣子讓劉鈞很是感動,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小小的女孩子自己餓的眼楮冒光,可是得到劉鈞送的點心卻並不馬上自己吃,而是全都好好裝好要留著帶回去給家人吃。

    「你家人也在這附近嗎?」劉鈞問。

    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點了點頭,或許她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好心的人。

    「你去把你家人叫來,我請你們一家吃點心。」

    小女孩還有些不太相信,旁邊老者卻是道,「你遇上好心人了,快去叫家人過來吧。」小女孩終於點了點頭,抱著先前給他的那盤點心跑遠了。

    「聽說谷城張獻忠復叛,那小女孩一家估計就是從那邊逃難而來的。」劉鈞道,「亂世人命如草芥,怪不得前人道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聖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小哥也是一表人才,當此亂世,不正應當報效國門,為民做事嗎?」老者望著劉鈞。

    「我只是一武生耳,雖也有幾斤蠻力,會讀幾句聖人之書,可真想報國,也是無門啊。」

    「馬上就是鄉試了,何不去參加,若能中個舉人,也能得授個一官半職,到時軍中效,或關外御侮打韃子,或關內討逆平賊,安民濟世,豈不是好?」

    「其實這天下到了如今,不論是關外的韃子還是關內的流賊,其實都只是表面之患,真正的心腹之患並不在此,若不能針對心腹之患對癥下藥,光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劉鈞搖頭嘆道。

    老者聽的卻是心中大訝,沒料到今日在這鄉間道上,居然還能從一個年輕的武生口中聽到這麼一番有見地的話來,當下對這年輕人也是大為刮目相看。

    過了一會,小女孩果然帶回來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三十多人,明顯不止一家人。他們都衣著破爛,甚至還有幾個病號。想想也是,拖家帶口的倉惶逃難。

    「夥計,先來一大鍋稀飯再來一鍋羊肉湯!」劉鈞估計這群人怕是餓了幾頓了,也不敢直接叫夥計拿饅頭來,生怕到時直接給吃撐吃噎了。

    一會,稀飯和羊肉湯端上來,一群難民見劉鈞幾個大善人如此心善,真的給飯吃,當下連忙湧上來,紛紛捧著碗接稀飯和湯,接過後蹲一邊就吃了起來。

    兩大桶稀飯和一桶羊肉湯很快見底,這些人總算是果腹。小女孩的父母這個時候帶著小女孩走到劉鈞和老者幾人面前,跪下磕頭。

    「多謝老爺、少爺大發善心,小的感激不盡,願意來世做牛做馬償還。」

    「快快請起,誰還沒有個危難困頓之時,一頓飯而已。」劉鈞拉起他,「你們這是自哪來?」

    「襄陽南漳,受朝廷招安的張賊又反了,四處燒殺搶掠,鄉里呆不下去了,就逃出來了。」

    老者有些疑惑的問,「張賊在谷城反叛,谷城在襄陽西面,而南漳在襄陽南,有襄陽城在,張賊應當不會殺到漳南才對啊。再說,你們就算要逃,也應當逃去襄陽或者南陽以及承天府等地,怎麼一路逃到這黃州府麻城來了?」

    「張賊一叛,四處劫掠,而原來這兩年不少受朝廷招安了的民賊也跟著四下響應,各地藏匿於山林之中的餘賊也是跟著四處做亂。

    現在襄陽、鄖員還有南陽、以及承天府那邊到處都是兵慌馬亂的,雖然襄陽、南陽等大城沒事,可我們也進不去。只好一路東來,原來是打算往淮南投奔親戚去的,可昨日在黃安遇到一股流賊,我們倉惶逃跑,行李都給丟了。」

    劉鈞神色一變,「流賊已經到黃安了?」黃安就在麻城的西北面,原本是麻城的一部份,後來嘉靖時,從麻城、黃岡、黃陂三縣中各析置一部份黃安縣。若是流賊都已經在黃安出現了,那豈是連麻城也不能倖免了。

    「人數有多少?」老者也立即鄭重起來。

    「估計有千把人,一路從西面過來,現在估計已經進麻城縣內了。」

    老者立即招手,叫來一個隨從,輕聲交待了幾句,然後那名隨長便點頭離開了,劉鈞估計可能是去向縣裡報信去了。

    他還來沒的及消化賊人已經犯境的消息,突然前面道路上狼狽逃來一群人,都騎著馬,趕著馬車,看樣子是一群商人旅客。

    「小二,水,快拿水來。」一人騎馬趕到茶鋪前跳下,火急火燎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

    「這位兄台,前面發生什麼事了?」

    「流賊來了,快跑吧。」那人擦了一把汗水,喘著粗氣道。

    「流賊?多少,多遠?」

    「估計有百來人,都有塘馬,距此不遠,說不定馬上就到了,奉勸各位一句,趕緊跑吧。」

    小夥取來水,那人猛灌了幾大口,然後丟下一把錢頭也沒回的就跑了。

    劉鈞正待也想避之為上,卻不料一陣煙塵起,遠遠的已經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起了,跑,估計來不及了。他那大青騾,跑再快估計也跑不過對方的馬。

    動手,估計更不行,他身上連把書生們做樣子的劍都沒帶,而且他看了下這茶鋪,幾十個剛吃飽的難民,還有那老者和他的同伴及三個手下。難民和兩老頭都沒戰鬥力,能打的也就他和那三個隨從了,估計茶鋪裡的幾個夥計能勉強算上。不過對方有上百人,這根本是以卵擊石啊。

    怎麼辦,怎麼辦?

    劉鈞看著放在桌上自己的那個包袱,突然腦中閃過一個辦法。

    「老爺,我們先暫避吧。」那個文士正對老者小聲勸道。老者倒是不慌不張,此時還在暗暗打量著劉鈞,他發現劉鈞遇到此事,卻並沒有展現出慌亂的表現來,而且還突然眉色展開,似乎計上心來的樣子。

    當下他揮揮手,「不急,先看看這年青人要說什麼。」

    劉鈞這時正轉向老者,「世伯,小佷若所料不錯,剛才離開的那位世伯隨從,定是去向縣城通報賊訊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九章 牛刀初試

    劉鈞這時正轉向老者,「世伯,小佷若所料不錯,剛才離開的那位世伯隨從,定是去向縣城通報賊訊了?」

    「正是。」老者點頭。「不過剛才老夫也沒料到賊人來的這麼快。」

    「是啊,跑是跑不過賊人了,打又打不過他們,不過小佷倒有一計,也許可以退敵。不過,想要世伯幫助配合。」

    「哦,沒想到世佷遇賊不但不慌張,還有心退賊,倒讓老夫大為驚訝。好,要老夫做什麼,儘管說。」

    旁邊的文士聽罷大急,「老爺,莫要輕身犯險啊。這小哥年紀輕輕,他說有計退敵,誰知真假,豈能輕信於人,使自己陷入險境。」

    老者倒是很淡定,「我倒覺得小哥說的很有理,現在跑我們來不及了,打又打不過,既然不想束手待擒,總得想法自救啊。小哥年紀雖輕,可也並非他的話不可信。」

    「是這樣的,一會呢,我希望如此」劉鈞對著老者一番密語,老者越聽臉色表情越喜,「不錯不錯,老夫不得不誇讚你一聲,真是年少膽大,有勇有謀,這計畫很有作為,我配合你,一切都聽你的。」

    得到老者的支持後,劉鈞迅速按計畫佈置起來,剛佈置好,奔馳的蹄聲已經近了。

    西面數股煙塵,越來越大,接著一陣陣如野獸般的呼喝怪叫聲傳來,煙塵之中,數名騎馬的流賊已經猛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在他們的前面,還有一群百姓商旅在驚恐的拚命逃跑著。

    這些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時人人驚慌哭喊,臉上帶著絕望驚恐的表情,而那幾個流賊卻似乎在享受著這種貓捉老鼠般的快感,只是呼嘯著在後面不斷的奔馳驅逐,讓這些人無法逃離道路,可卻又並不立即砍殺俘虜他們。

    路邊茶鋪前,劉鈞面無表情,其實心裡頗為緊張。在他的身邊,老者和那個文士還有他手下的三名隨從都站在劉鈞邊上。

    他們就那樣站在路上。

    正呼喝著的流賊十分奇怪,這群人嚇傻了不成,怎麼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裡,還堵著路?

    「停!」一名流賊頭目喝止了部下。

    那群一直被追逐的百姓見狀,連忙哭喊著跑到了劉鈞等人的身後。

    那小頭目穿著一件索子甲,手裡提著一支大槍,騎在馬上,顴骨高聳,目光陰冷,他叫停了手下,然後望著站在最前面的劉鈞。

    「你是何人?」

    劉鈞叫流賊停了下來,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這計畫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當下心中強自鎮定,雙手一抱拳,大聲喊道,「在下麻城縣典吏劉業,本縣陸父母聽聞有兵馬至,已調集縣內兵丁青壯集結,又派兵往衛所搬兵,本該一舉剿滅爾等,然陸父母不忍見刀兵一起,徒增傷亡,念及如此,因此特派某前來,奉勸各位速速離開。」

    一番話喊完,劉鈞又把自己採買的那包袱準備送給劉老太爺賀壽的禮物拿出,讓那老者的一個隨從送了過去。

    「這是什麼?」小頭目眯著眼楮問。

    劉鈞笑著回道,「這是本縣給諸位的一點遣散費,拿著回去分了做路費,各回各家,老實做我大明的子明。」

    小頭目哼了一聲,不過卻沒自作主張,他對旁邊幾個同伴說了幾句話,然後騎馬拎著那個包袱往回馳去。

    後方不遠處,小頭目回到大隊裡,這有數百人馬,其中有馬者近百,餘者還有二三百青壯,另外還有幾百是被他們擄掠而來的青壯百姓和婦女。

    「對方真的這麼說?」一個左臉上有一塊青色胎記的中年彪悍大漢問。

    「是的,對方只有六個人,可我看他們很是鎮定,那個年輕人自稱是縣中典吏,可我觀他身後的一老者卻更加氣度不凡,估計那老者才是真正說話管事之人。另外那年青人和那三個中年壯漢,身上都有股子殺氣,一看就是死人堆裡打過滾的,尤其是那三個壯漢,肯定是殺過人的還殺過不少,估計是曾在官軍裡呆過的,可能還是將領們的家丁。」

    「看來麻城消息很靈通,早知道了我們的蹤跡,早有準備了。」青色胎記頭領道。

    「管他有沒有準備,麻城能有幾個兵,咱們這麼多兄弟,既然來了,哪有無功能而走的道理,殺過去,就算不打縣城,可麻城這麼多豪紳巨商,隨便破個莊子,也能搶他萬兒八千了。」

    「用點腦子。」

    青面人對那個喊著要賊不走空的手下頭目,「麻城可不比其它地方,光說這梅周李劉四大家族,哪一家的家丁奴僕不是兩千人,那梅之煥致仕在家後更是閒的無聊建立了一支鄉團,還從南贛拉來了幾十門紅衣大炮,他那鄉團的武力比黃州衛還要強上幾分。其它的各家雖不如梅之煥的鄉團,可各家也是家丁眾多,深宅大院,咱們這次本來是想來個出奇不意,可現在既然已經漏了風,這買賣也就做不成了。傳令,撤!」

    「就這麼便宜麻城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咱們手上兵馬在,到哪不能發財,東邊不亮咱們西邊亮,走!」青面頭領十分乾脆果決,當即下令調頭就走。

    劉鈞站在路上,心裡七上八下。等了許久,馬蹄聲再次傳來,那個小頭目去而復回,在馬上盯了劉鈞幾眼,然後對手下一揮手,「大當家的有令,撤!」一群流賊來也快,去也疾,一轉眼已經沒了人影,只剩下了劉鈞一行和一群嚇的顫顫發抖的百姓商旅。

    「走了,他們終於走了。」有人歡呼。

    「劉典吏威武!」有人大聲感激劉鈞。

    也有些人熟悉縣中人事,並不知道本事還有個叫劉業的典吏,而且還如此年輕。他們暗自奇怪,這位突然出現的典吏劉業哪冒出來的。

    劉鈞還處於緊繃之中,那老者卻是已經大笑著上前,「世佷果然了得,略施小計智退賊寇,這出空城計唱的好啊。」

    這時劉鈞才真正知道自己的計謀成功了,雖然費了自己百兩銀,可卻成功的讓前來突襲的流賊誤以為縣中早發覺了他們的計畫,這使得流賊知難而退。

    「一時僥倖,一時僥倖!」劉鈞連忙抱手道。

    (新書需要大家的幫助!點擊、收藏、推薦樣樣需要!)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