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稱雄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成)

 
regn13 2018-3-31 23: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7 138248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0章 水漲船高

    張老三湊來的一千五百兩銀子,劉鈞很不客氣的笑納了。他沒什麼不好意思收的,也沒有什麼不敢收的。張屠戶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鄉村裡的惡霸而已,最開始時仗的是自己殺豬身高力大,又有幾個殺豬夥計,而已。

    後來則是仗著女兒嫁給了縣丞做填房,一下子跟官面上搭上了,朝中有人好做事。在西灣,有個縣丞女婿,足夠他得意了。借此壟斷了屠宰買賣,很快撈了不少錢,給兒子納捐監生,給兒子請老師講時文,最終走運的居然出了一個舉人兒子。

    在西灣,縣衙裡有官,家裡有錢,商舖裡有人,還有個監生和舉人兒子,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跟原來劉家那樣的本分老實家族比起來,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可如今的劉家不再是往日的劉家了,哪怕劉鈞只是與李春江結識為友,可只要李春江一句話,甚至只是一個臉色,都能讓張屠戶顫抖暈厥。

    劉鈞如今也算是真正的狐假虎威,身後有個李春江支持著,就算劉鈞一下子拿走他一千五百兩銀子,近乎搶劫,可張屠夫和趙縣丞也只得打落牙和著血淚往肚裡咽。一個小小的縣丞,如何敢與麻城四大望族之一的壩上李家對抗?

    這個李家可不僅僅是麻城的一個土豪,放之整個湖廣,甚至整個大明,都是有一定影響力的。

    一千五百兩銀子,絕不是小數字,哪怕以張屠夫這些年壟斷西灣的屠宰業,摟來的那些銀錢,這次也是一次大出血。甚至這一千五百兩送來的銀子中,很可能還有不少是趙縣丞家裡拿出來救急,也許還有部份拆借。

    可劉鈞不管這些,他吃定了張屠夫。

    這個世界從來不相信眼淚。

    張屠夫欺負劉家的時候,向劉家下手的時候,絕沒想到自己會有這個下場。若沒有意外結識李春江這顆大樹,當劉家不肯認下劉鈞這門親事,而此事又被張屠夫知道後,劉家絕不僅僅是九十畝地活賣給張家這麼簡單。

    張屠夫會成為一個吸血鬼,叭在劉家身上,把劉家最後一點血都吸乾吸淨,然後讓劉家自生自滅,絕不會同情劉家半點。

    一千五百兩銀子,很大一筆錢了,劉鈞也需要這筆錢。

    馬上要出去混了,哪怕是跟著李春江混,手裡也是得有錢的。沒有錢,哪來的弟兄,哪來的交情,哪來的關係。

    劉鈞從那箱銀子中拿出四百五十兩,這是以李春江名義敲來的脫業錢。

    「沒這個必要。」

    李春江毫不猶豫的推開了。他不缺錢,堂堂壩上李家的公子,二十歲的解元老爺,會缺那四百五十兩銀子?之前他開口,不過是看不過那屠夫的囂張樣兒。

    劉鈞微微一笑,也並不再勉強。他也不是那種嬌情的人,李春江不需要不在意,但這錢對他來說還是很有用的。沒必要為了李春江並不在意的那點銀子而推來推去的難看。

    不過最後劉鈞還是拿出了五百兩銀子交給了劉老爹。

    「這田就算我們活賣給張家了,反正平時也是交給佃戶耕種,如今轉佃給了張家而已,我們照樣收租,只是租少了點,但這次也不虧本了。」劉鈞道。

    劉修老爹到現在都還沉浸在之前的那劇大轉折之中,之前是被張家打上門來,逼迫著只能賣祖產,轉眼間兒子回來,卻反逼著張家不但無法空手套白狼,還狠狠大出了一回血,拿出來一千五百兩銀子。

    若算上之前那一百兩,那張家得了劉家九十畝地三十年的佃租權,卻付出了一千六百兩銀子的代價,這怎麼還能叫吃虧?吃虧的是已經不敢吭聲的張家。

    不過老爹還是有些遺憾,「那是你祖父傳下來的地,就這樣賣了。」

    「只是活賣,回頭還能再贖回來嘛。」劉鈞這樣安慰老爹,不過心裡卻在響,五年後這天下就改歸野豬皮了,到時那些地究竟屬於誰都還不好說呢。

    「可以前佃我們家地耕種的那幾戶人家,如此一來就沒地可種了啊,都是多年的老佃戶了。」老爹又擔心起自家原來的佃戶來。

    「這也不是問題,張家拿了地,他也不可能自己租種。我回頭跟張屠夫打個招呼,讓他繼續把地租給原來的佃戶就是。不過他們以後可能得多交些租了。」

    「這五百兩留著家用,要是有機會也可以置辦買進些田產。剩下那一千兩,我想留下。」劉鈞順便跟老爹說起了要加入李春江巡邏馬隊的打算。「春江公子幫我們這麼一大忙,無論如何我也得還他這人情。他要到鄉團去歷練一下,年底會進京去,準備明年二月的會試。」

    「那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今年的武舉鄉試,你也會參加吧?」劉老爹殷切的望著劉鈞,在經歷了這次張家欺凌的事情之後,劉老爹越發的期待劉家能出個官了,哪怕出個舉人也好啊。老大是沒指望的,老三又還年輕,如今看來,也許老二有機會考個武舉人。

    那麼遠的事情,劉鈞也還沒有想好,不過老爹問起,他也不好讓他失望,只好點頭道,「是有這個打算,但具體的還得看那時情況。而且就算考,也不一定就能考中呢。鄉試之前,還有一個科試呢。」

    「一次考不中也不要緊,下科再考就是了。這位春江公子人不錯,以後多照應著他一點,咱們欠他一個大人情呢。」

    「知道了。」

    當天的晚飯非常熱鬧,解決了一直壓在劉家頭上的那個惡鄰後,劉家上下一片歡聲笑語。劉老爹更是讓寶兒他爹劉安去採購了一大批新鮮雞鴨魚肉回來,又挖了一罈陳年好酒。結果,天黑後張屠夫帶著兒子親自送來了一大扇剛宰殺處理好的新鮮豬肉,在劉家門口一改之前的囂張態度,如今十分的小心禮貌,說了許多討好的話語等等,劉鈞收下了張屠送來的肉,說了幾句話安了他心把他打發走。

    等酒菜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趙矮胖卻又來了,這次還帶來了縣裡的陸知縣,以及主簿、典吏等一群縣衙裡的人,各個還備了份厚禮。

    人都說附郭知縣難當,麻城雖不附郭,可知縣一樣難當。麻城有太多的進士舉人,因此有太多的致仕官員,許多還品級極高,學士、尚書、侍郎、都督、巡撫、布政使之類的大員一大把,因此這知縣平時就跟個小媳婦似的,大半的時間倒是周旋在各鄉紳和望族之間了。

    聽說春江公子在西灣跟縣丞起了些衝突意外後,連忙趕了過來,生怕這位解元老爺會因此最後牽扯到他的頭上去。

    這頓晚飯最後規模擴大,劉家的廳堂裡擺了差不多十來桌。劉鈞乾脆趁這機會,多擺了幾桌,把西灣鎮上稍有些臉面的舉人、秀才、致仕的鄉紳還有那些富商,保長甲長糧甲等一群人物都請過來吃飯,甚至就連張屠戶,劉鈞也讓劉安去請了過來。

    拿了他那麼多錢,請他來吃頓飯,也算是安穩下他的心,讓他知道他暫時不打算再動他,也安安他的心,省的他萬一急了狗急跳牆。

    雖然知縣等縣衙官吏是衝著李春江來的,但畢竟是在劉家,因此陸知縣等人也做了番姿態,跟劉鈞談了會話。原來只是個隨意敷衍,卻不料一番交談下來,卻發現這位劉家的小武生居然談吐不凡,見識不小,不管是天文地理還是朝內外大小事居然都能扯一段。

    「距離明年會試尚早,因此某向家伯請求,去沈莊保生堡加入鄉團,歷練一番。我已經決定親自建立一支巡邏馬隊,防盜剿匪,保境安民。繼業兄,將是我馬隊的隊副。」李春江帶著些得意的向陸晉錫知縣一行人說道,「以後還要請陸父母和諸位多多支持啊。」

    「哎喲,想不到解元公如此了得,文能得全省第一,武又能策馬剿匪,實是我輩文人之楷模啊。」知縣連不迭的拍著李春江的馬屁,「還有繼業公子也是了得,如此年輕,已經武藝高強。剛才聽春江公子一說,我才知道,原來之前流賊突然來犯,大家都未及時發現之際,竟然是繼業公子憑急智略施小計,用自己的一包禮物詐作是縣裡給流賊的遣散費,騙的流賊以為本縣早做防備,而灰溜 離去。本官先前一直不知道這位智能壯士是誰,卻不料,居然就是春江公子的馬隊隊副。」

    「春江公子慧眼識人啊,一眼就挑中了一位智勇雙全的勇士做自己的隊副,好眼光,佩服,佩服啊。」

    趙矮胖縣丞這個時候也趁機討好劉鈞,向陸知縣建言道,「繼業公子那番表現,足稱大智大勇,雖於他來說,退流賊不過略施小計,可對我麻城數萬百姓來說,卻是免遭荼毒的再造之恩啊。如此行為,必須得嘉獎表揚。況且,繼業公子為了退賊,還自己搭進去了價值數百兩的珍貴的禮物,怎麼能讓英雄又勞心又破費呢?」

    「某以為,當重嘉獎繼業公子,此外,還得有重賞才行。」

    陸知縣點了點頭,「這是應該,這是應該,回去後就立馬辦此事。本官還要向黃州府向湖廣佈政司向朝廷稟明此英雄之舉,讓朝廷嘉獎賞賜。」反正花花轎子人抬人,誰都會的事情,陸知縣也是行家裡手,毫不猶豫的就許下許多承諾。

    劉鈞只是微微笑著向他們不斷拱手致謝,不過卻並沒怎麼往心裡去。這事情就算他們會報上去,可上面會不會理踩就很難說了,沒必要太在意。

    他現在一心想的是,也許加入李春江的馬隊是個不錯的選擇,亂世即將來臨,前世當過七年兵,這世又是個武生,難道不去軍中反要去做生意?

    不說亂世為王,起碼多一份自保能力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1章 崇禎的夢

    今年京師的夏季格外的炎熱,已經到了晚上一更天的時候,可暑氣卻依然沒有退盡。京中各城門早就關閉,街頭巷口也都站著兵丁,時刻警惕著。

    在那幽暗死寂的街巷胡同裡,更夫提著燈籠,敲打著木頭梆子,緩慢的無精打彩的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隨著那影子的緩緩前行,梆子聲也在夜空裡逐漸消散。

    北京的城頭之上也是一片寂靜,每隔不遠就有一盞燈籠。

    雖然清兵在飽掠山東後二月就北撤,三月初又自大青山撤回了遼東,京師終於得以安全,解除了戒嚴。可是自去年冬到今年春結束的這次韃子入寇關內,造成的破壞影響實在是太大。

    後金韃子入關達半年之久,深入兩千餘里,攻佔了一府、三州、五十五縣,二關。殺害了大明兩位總督,守備以上的文武官員達百餘人。

    甚至俘獲人口四十六萬餘,掠奪黃金四千餘兩,白銀近百萬兩。

    前所未有的劫難和損失,這份統計出來之後,震驚並刺痛了所有人。

    大明朝已經成了後金韃子隨時隨意就能欺凌的對象。想來就來,想搶就搶,搶完了想走就走。

    雖然韃子飽掠之後退回遼東已有兩月,可京師內外到現在還都處於驚悸之中。自崇禎以來,韃子時常寇關,越來越頻繁,造成的殺戮也越來越大。京師的百姓也成了驚弓之鳥,不知道什麼時候韃虜又會過來,只能每日裡提心吊膽。

    崇禎皇帝在位以來,十二年裡,清兵已經四次入關,三次直逼北京城下。

    所以哪怕韃子已經退出關外,可城中每天都是兵馬巡邏,禁止宵行。

    韃子這次長達半年之久的入寇,造成了大量的難民湧入京師,大量周邊的難民湧來,多達數十萬,到處可見拖家帶口的流離失所的難民。

    晚上,二十八歲的崇禎皇帝夜宿於最寵愛的田妃宮中。

    「啊!」崇禎驚叫而醒。

    「陛下,怎麼了?」田妃被驚醒,披衣坐起。

    燈下,年輕的皇帝顯得憔悴不堪,面色蒼白。眼角顯露皺紋,連眼窩也都發暗。

    已經一連數月,他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韃虜在關內搶掠時他擔心難眠,韃虜走了,他也一樣還睡不著。

    尤其是這些天,他總是做一個夢,一個怪夢。

    他總夢到一個老神仙在他的手心裡寫一個字,一個有字。

    夢醒之後他也問過朝中大臣,讓他們幫忙解夢。

    滿朝文武都齊聲稱頌,說這是賊平之兆。崇禎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看出來的,反正他自己是半點也感覺不到這是賊平之兆。韃子才退出關外不到兩月,這邊中原原來被擊敗的諸多流賊,轉眼間又已經死灰復燃。

    張獻忠谷城再反,而原本受招安的『曹操』羅汝才等人也跟著又反了,現在張賊與羅賊等於湖廣均州一帶匯合,眼看著星火又要燎原。

    「熊文燦誤國負朕!」朱由檢長長嘆惜道。

    這晚上再也睡不著,他乾脆披衣起身,開始批閱各地的奏摺。每天勤政,可這些奏摺卻總是看不完,不是這裡缺餉,就是那裡鬧賊。

    天不亮,五鼓上朝。

    朝會上崇禎連發幾道聖旨。

    以緝捕奸細有功,蔭東廠太監王之心、曹化淳、王承恩錦衣衛百戶。同時,以司禮監太監張榮提督九門,並禁止午門、端門的太監們接近朝臣。

    那些如袁崇煥、熊文燦這樣口口聲聲能滅虜平賊的大臣太多了,他也相信的太多了,最後總是被辜負。到頭來,他覺得還是宮中的那些內官們更可靠一些。

    四名太監上前謝恩。

    朝中眾臣都只是暗自搖頭,即位之後就將權宦魏忠賢打倒,嚴懲打擊閹黨的皇帝陛下,最近似乎又開始重用起那些閹人了。如今朝中有不少的議論,稱屢屢蔭封太監子弟,頻頻以太監提督軍旅,內臣已經聲威赫赫了,再次勢大起來。

    雖然皇帝說禁止太監結援朝臣,可禁的住嗎?這樣下去,閹黨又要坐大了。

    王化淳等謝恩之後,都紛紛歡喜不已,太監雖不能生子,可照樣能娶妻也能納妾,甚至還可以收養義子,因此他們也一樣喜歡恩蔭世襲。

    不過剛一同受封的四人中,王承恩卻突然在金殿上大哭起來,引來一片震驚目光。

    他這一哭,把皇帝和大臣們哭愣住了,為什麼啊?

    今天受封的四個宦官,王承恩品級其實不高,他是現任司禮秉筆太監、東廠提督,總提督京營戎政的曹化淳手下。不過因為王承恩幾乎一手帶大了崇禎皇帝,因此在本朝也是極得皇帝親信的,今天也才得以獲封。

    崇禎也覺得奇怪,好好的你哭什麼。

    「老奴請陛下赦免臣死罪才敢說。」王承恩道。

    「免你無罪,但說無妨。」

    王承恩這才道,「陛下,老奴是想到了皇上之前的那個夢,那是個不祥之兆啊。」

    「怎講?」

    「陛下,那個夢是神仙在告警,說大明江山將失去大半。因為這個有』字是『大』字和『明』字的各一半,神仙要告訴皇帝的是大明江山將有缺陷,而賊寇將有可乘之機的意思。」

    崇禎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裡被嚇一跳。之前那個夢一直困擾著他,雖然大臣都說有是好的意思,是平賊之兆,可他總覺得解釋太牽強,而局勢又太爛。如今最親信的王承恩這個解釋,讓他一下子相信了,這個解釋很有道理,也很符合當前局勢。

    難道大明真的要失去半壁江山?

    他想起即位以來,建虜不但沒有削弱,反而越來越強大的形勢,想到如今中原各處的流賊越剿反而越多的情況,臉色越發的蒼白了幾分。

    崇禎詢問滿殿重臣,有何對策化解?

    眾臣議論紛紛,最後以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人參機務,仍掌兵部事的朝中重臣,權傾一時的皇帝親信大臣楊嗣昌出列提議,這位當今朝中最為權重的宰相式人物向皇帝提出,當今天下情況,應當歸咎於兵雖多而不精,因此提出了抽練邊兵的建議。

    他建議朝廷抽練各鎮精兵。

    「宣府、大同、山西三鎮,兵十七萬八千八百有奇;三總兵各練一萬,總督練三萬,以二萬駐懷來,一萬駐陽和,東西策應,余授鎮、監、巡撫以下分練。」

    「延綏、寧夏、甘肅,固原、臨洮五鎮,兵十五萬五千七百有奇;五總兵各練一萬,總督練三萬,以二萬駐固原,一萬駐延安,東西策應,余授巡撫、副將以下分練。」

    「遼東、薊鎮兵二十四萬有奇;五總兵各練一萬,總督練五萬,外自錦州、內抵居庸,東西策應,余授鎮、監、巡撫以下分練。」

    「汰通州、昌平督治二侍郎,設保定一總督,合畿輔、山東、河北兵得十五萬七千有奇;四總兵各練二萬,總督練三萬,北自昌平,南抵河北,聞警策應,余授巡撫以下分練。」

    按照他的這一方案,全國抽練總數為七十三萬多名。如果按照計畫,這七十三萬多名兵練出來了,練成了精兵,哪怕只練出一半精兵,那麼建虜流賊,都不足懼了。

    不過抽練七十多萬兵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首先就得有錢。戶部官員粗略計算了一下,要支持這一計畫,至少需要千萬兩銀子以上。最後討價還價一番,減少了部份。

    「向天下加征練餉七百三十萬兩。」平均抽練一兵支銀十兩。

    有大臣反對,稱萬曆末年,朝廷遼東用兵,已經每畝加銀九釐,全國加賦五百二十萬兩,而崇禎三年,又每畝加征三釐,一畝共征一分二釐,統稱遼餉。

    然後崇禎十年,又是楊嗣昌的提議,天下按畝加糧六合,每石折銀八錢,共增賦二百八十餘萬兩,稱為剿餉。

    現在又以軍費無著為名,要加派練餉七百三十萬兩,算起來,已經共增餉一千六百七十多萬兩,超過了常年歲入的一倍以上。這樣下去,百姓只怕承受不了。

    可楊嗣昌卻反駁說加征三餉都是以田畝開徵,有田者多征,無田者少征,富人會多出些錢,但對普通百姓影響不大,三餉一畝田不過加征一分多銀,不到兩銀銀子,一畝田算起來加征不過四升糧而已。

    可除了皇帝,大家都知道楊嗣昌在騙鬼,那些加征,絕大多數最後都被從地主富紳頭上轉加到了普通升斗小民身上。甚至各地的胥吏還會趁這機會,大肆魚肉鄉里,各種火耗等等,最後百姓要承擔極重的額外負擔。

    可皇帝一心支持楊嗣昌,楊嗣昌如今又極得聖眷,誰能否決的了這決定,最終還是通過了加征七百三十萬練餉的決定。

    通過這項決議之後,皇帝又賜楊嗣昌尚方寶劍,讓他親往中原督師剿賊。

    這時,副總兵楊德政進言,獻平賊之策。他認為流賊之所以難平,還是因為他們出沒無常,流動不居。因此想要滅寇平賊,關鍵還得加強地方武裝。原本地方有衛所駐軍,後來又編練過地方青壯為民壯機兵,可地方的衛軍早糜爛不堪戰,地方機兵更早不能用。

    因此他建議在天下各地實行栽練。

    具體說來說是府載去通判,設練備一職,品級相當於官軍的守備。

    州裁去判官,縣裁主簿,添設練總一職,相當於把總級別。

    練備、練總隸屬於知府、知州、知縣,專門負責訓練民兵;民兵的任務是捍衛鄉土,不得調往他處。並且規定數額,每府練民兵一千、州七百、縣五百。

    其實這個方案就是原來各地編練的機兵,這次重新編練,此外還特意加設了練備、練總,算是加強重視了。

    楊嗣昌也贊同這一計畫,崇禎便點頭答應,讓各部具體擬出方略,然後讓各地推行,編練鄉兵。

    「只要有勇猛能戰智謀過人者,無論出身,不拘舉人和文武生員,監生吏員等皆可委任為州縣練總!」為了早日平定流賊,崇禎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放寬新設練總的人選條件了。

    天下三百餘府州,千餘縣,若真編練起來,那也是數十萬民兵了。

    「各府練備,照原通判品級,為正六品。各州練總,照原判官品級,為從七品。縣練總,照原主簿品級,加升一級,為從八品。」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2章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

    酒席散去,夜深人靜。

    劉鈞雖喝了不少的酒,可卻還依然很清醒,顯然這副身體也同樣是個久經考驗的。酒喝了不少,可這時的酒還不如後世的那些高度精那般烈,酒席上的幾碗酒反而讓他此時有些不上不下,越發的清晰亢奮著。

    既然睡不著,劉鈞便乾脆躺在床上仔細的整理穿越之後的經歷。

    總的來說,他運氣還算不錯,來到了大明朝,雖是末世,可卻如此年輕強壯。還是在不錯的鄉紳之家,自己還是個武學生員,不錯的身份。

    現在他考慮的是以後的出路?

    之前曾想過去攀附劉家,卻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倒是意外的與李春江結識了。如今李春江拉著他要建一支馬隊,在於李春江也許只是等會試空閒之時的一個歷練,一個消遣。可劉鈞覺得,這對於自己也許是一個機會。

    李春江也許三五個月後就扔下這支馬隊走了,去參加科舉。可劉鈞不覺得自己能考中武舉武進士,也許這個馬隊是一個契機,自己可以用心經營,作為在這亂世之中的一點資本。

    不過要建一個馬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就算再怎麼是鄉紳武裝,他也屬於一支騎兵啊。按先前李春江跟他所說的打算,他的這支馬隊正式的騎手有五十人,但除了這些正式的騎手外,還要配獸醫、馬伕、鐵匠、木匠、皮匠等人,另外還要弄一群騎手扈從。

    按他的這個打算,正式的騎手五十,然後大約馬伕匠人等也有五十左右,然後還有一百個騎手扈從。

    因此這個馬隊的規模是兩百人。

    每個正規騎手要配口外良好兩匹,扈從配馬一匹,另外後勤還要配二十匹挽馬、三十匹挽騾,及車數十。

    這是一個相當豪華的配置了。

    李春江的胃口很大,要玩就玩大的。

    而真要拉起這樣豪華的一支馬隊,那最大的問題就是錢了。按劉鈞原來的記憶所知,在鄂東地區,要買口外來的優良戰馬,那價錢可不便宜,尤其是如今亂世之時,到處兵荒馬亂的。太平年間,遼東的馬市一匹馬也就十餘兩銀子,到張家口也不過二十兩。

    然後如今時候,在鄂東,一匹像樣的口外良馬,至少得五十兩銀子,如果是訓練有素的戰馬,打底八十兩起。而且一般人還沒機會弄到,得有相當硬的關係才行。這些馬多是自北方各軍鎮中弄出來的上等馬,完全馴養訓練好的。

    一匹馬八十兩,馬隊兩百匹坐騎就是一萬六千兩銀子,挽馬挽騾什麼的便宜一些,也得上千兩。

    這還只是一次性支出,一匹好的戰馬的供養費用也是極高的,按邊軍的戰馬供養情況看,戰馬一年得耗銀三十兩至少。兩百匹戰馬一年養馬費用又得六千。

    這還只是馬的費有,那還有人馬的裝備呢?招募騎手和侍從、醫匠等人的薪水呢。像李春江的打算,那就不是一般的鄉紳武裝,而是類似於精銳家丁的做法。一個騎手估摸著起碼得一月二兩銀子,扈從醫匠等至少也得一月一兩。

    二百號人,一月薪水又得支出一二百兩。

    然後吃飯、裝備,又得一筆支出。

    劉鈞這麼一番計算,發現要把馬隊拉起來,初期就得至少投入進去個兩萬兩銀子左右。然後以後每月還得幾百兩銀子支出供給。

    兩萬兩啊,不是一筆小數。

    他現在懷疑,李春江真的能有這麼多錢來投入這個馬隊?李家肯定是拿的出兩萬兩銀子的,關鍵是他們願意拿這麼大一筆錢來搞這麼一支馬隊嗎?

    劉鈞突然覺得李春江的計畫有些太大了一點。

    馬隊規模也計畫的大了點。若只是招募五十名騎手,一個配一匹馬,那費用支出將大大減低。五十匹馬一匹八十兩,只需銀四千兩,每人月薪二兩,一月也只需百兩銀。五十匹戰馬一月供給也只需百兩銀,算下來再加點裝備伙食等供給,一月兩百來兩銀子即可。

    若按這規模,初期有五千兩銀子,差不多就能把隊伍拉起來了。他手上還有一千兩銀子,也可以先投進去,李春江拿四千兩出來就行了。

    不過就算有了優良的戰馬,可騎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的出來的。一個正規的合格騎兵,起碼也得兩三年的苦練才能有所成就。

    況且,合適的騎兵人選只怕不是那麼容易招募到的。

    劉鈞抬頭望向房間內牆壁上掛著的那張四尺長的小梢角弓,短小而易攜帶,黃色的弓身,絲麻絞弦,製作算不得多精緻華麗,但很有股子流暢之美。

    劉鈞起身過去,將弓取下。

    他並不是第一次試這張弓,很輕鬆的將弓拉開。他估計了一下,大約一百二十磅左右的拉力,先前在屋外試校時發現拋射時射程能達到一百八十步,有效射程一百步。一步五尺,明一步有一米六,這把弓能達到一百六十米的有效射程,已經相當不錯了。

    按照記憶,這種小梢弓是從唐宋時傳下來的,後有所改進。弓雖小,但射程很遠,且開弓容易,射速快。雖不如長梢弓更加強勁與精確,但也已經是非常不錯的弓了。

    若是組建了馬隊,這種小梢角弓應當比較適合騎手。

    據劉鈞所知,早正德年間時朝廷頒布了一份《武鄉試條格》,栽明武舉三場考試,一、二場考射箭,第三場筆試。第一場試馬上箭,以二十五步為準,第二場試步下箭,以八十步為準。

    朝廷的武舉考試,武藝中最重的也就是騎和射了。馬上二十五步,步下八十步。

    明代一步五尺,一尺約一米六多點,馬上二十五步就是四十米外,步下八十步射程更是達到一百二十八米距離。如此遠的距離殺敵,確實厲害。

    劉鈞自己試過這把小梢,步下八十步射靶,差不多能百發百中,就是馬上也極為精準。看來當初他能考入衛武學,確實全憑的自己的真實本領,才得以錄取的。

    低頭看著自己這一雙骨節粗大,滿是老繭的手,劉鈞覺得,馬隊主要還得練騎射。至於火器,似乎並不是什麼合適的選擇。

    若能把一隊人訓練至他的騎射本事,哪怕一半水平,那這支馬隊都能稱之為精銳了。不過,若是能給騎手們裝備兩隻短銃,說不定也還是能大大提高戰鬥力的。不過,劉鈞雖然對於明代的歷史很是瞭解,這副身體也熟習騎射,可唯獨對於火器,好像完全沒什麼瞭解啊。

    還是先練騎射吧,滿清韃子們不也正是以騎射稱雄嗎?

    對於火器劉鈞和劉軍都不清楚瞭解,但對於弓箭劉鈞還是很清楚的。

    明代的時候,弓箭應當是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比之唐宋之時更有進步。典型的情況就是在對箭重與弓力匹配的基礎上,注意到箭長度與弓力匹配的關係,在弓力的記錄上,也不再以傳統的石來計算,而有了專用的力概念。

    劉鈞家裡就有一本明人李呈芬所著的《射術》一書,裡面說到蓋弓箭力量,欲其相稱。古者弓以石量力,今之弓以個量力,九斤四兩為之一個力,十個力為之一石。

    凡弓五個力而箭重四錢者,發去則飄搖不穩;而三個力之弓,重七錢之箭,發之必遲而不捷。何哉?力不相對也。

    故三力之弓用箭,則長十拳。所謂一拳,名曰一把。十把之箭,其重四錢五分。如四力之弓,則用箭九把半以長,或至十把,尤為相稱,其重則五錢五分。至於五力六力之弓,用箭亦長九拳之半。七力八力之弓,用箭只九把,即長至九把半亦可也。

    故箭之長短,隨弓力以重輕。弦扣之精粗,亦視弓之強弱。

    明代的一斤十六兩,約595克左右。一兩十錢,一錢約3.72克。

    因此劉鈞按射術書裡所說的換算了一下,三力弓對應箭重16.7克。四力弓對應箭重20.5克。

    算下來,明代的一石弓折算成現代的弓力磅數,明代一斤對應現代1.31磅,一個力對應現代12.11-12.61磅左右,一石對應121.1-126.1磅。

    一個力九斤四兩,十個力就是九十二斤半,相當於120磅左右,約為110市斤。

    如此一算,其實一石弓也不算大誇張,並不是如不少後人誤會的那樣,以為明一石弓是94.4公斤拉力,那樣就太誇張了。一石94.4公斤只是十斗大米的容積重量,並不能算做弓力單位。

    劉鈞的那張弓,其實就是一把十力之弓,換言就是一石弓。而據他記憶所知,能開一石弓的黃州衛武學生員,也並不是很多。一般明軍普通士兵也就開六七個力的弓,小軍官開七八個力的弓,比較擅射力大的人,才能開八九個力,能開十個力的,已經很了得了。

    只有那些勇猛無比的猛將,才能開超過十個力的弓,開十二三個力,甚至十四五個力的強弓。

    雖然後世生產的一些傳統弓大多是五六十磅力,但有不少人訓練過後,也是能輕鬆拉開一百磅的弓,甚至那些英國威爾士長弓手們能拉開兩百磅以上的長弓。這,就不僅需要訓練,還得有足夠的天賦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3章 居然敢搶我的女人

    這一夜,劉鈞就一直在琢磨著如何組建馬隊的事情,甚至連馬隊今後的主要裝備和訓練方向都考慮了許多。

    一直到公雞打鳴,天光大亮,他才發現原來一夜已經過去了。

    「二爺。」熟悉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讓他從那有些亢奮的情緒中拉回。劉鈞站起身,張開雙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是寶兒吧,你自己進來就好了。」

    寶兒應聲推開門進來,手上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幾樣精緻的點心。豬肝瘦肉青菜粥,一碗濃香的雞湯,還有一小盤蜜棗。

    「我又不是做月子,你弄這麼豐富營養的早餐給我,還端房裡來了。」他笑著道。

    「這是夫人和大少奶奶一起下廚房親自做的呢,天不亮就開始準備了。你可是我們劉家的大功臣,當然得好好犒賞一下了。」寶兒笑嘻嘻的說道,昨天張屠夫帶著一群人衝進劉家興師問罪,逼賣田產的時候,劉家上下一個個真的是嚇的不輕。

    寶兒是劉家的家生子,自小在劉家長大,劉家平時待她又好,昨日見劉家遭難,不知道有多少擔心。眼看著賣地契約都簽過了,可最後二少爺一回來,立即就逆轉了乾坤,張屠夫偷雞不成還倒蝕了把米。

    劉家地雖然沒收回來,可卻反而賺了一筆。看到壩上李家的解元公與二少爺如此交好,而昨晚上甚至連知縣老爺縣丞主簿們全都來到劉家,那番客氣的模樣,讓劉家上上下下都是大感揚眉吐氣。

    自此以後,在西灣,誰還敢欺上門來。

    「那我得謝謝她們,也得謝謝你。」

    「二爺謝夫人和大少奶奶是應當,可謝我就抬舉了,我一丫頭哪當的起。」寶兒又恢復了過往的伶牙利齒,也許是因為平時劉家待她很好,當成一家人一樣,因此她也並不如一般大家族裡的丫環一樣那般唯唯諾諾。

    不過劉鈞喜歡這樣的丫頭,不是那種木頭人一樣的下人。

    「當然也得謝謝你,在劉家,可沒人把你當丫頭。」劉鈞道,「春江公子起來沒?」

    「他早起來了,已經出門了,說是要先回李家壩一下,待明日早上與你縣城匯合,再一起去沈家莊。」

    「回去也不打聲招呼,知道什麼事嗎?」

    「這我哪能知道啊,估計總是有事吧。」寶兒一面說,一面幫劉鈞收拾桌子,把早餐一樣樣的擺好。「快吃吧,昨晚又喝了那麼多酒。二爺你說你從府城回來才幾天啊,這已經是第二回喝那麼多酒了。以後可得少喝點。」

    「是,管家婆。」

    「嘻嘻,這可是二爺說的,等二爺以後成親之後,我就做你的管事婆子。」

    「只要你願意,我還巴不得呢。不過成親嘛,現在還早呢,沒影的事。」劉鈞搖了搖手,現在這情況,談什麼成親啊。

    拿起調羹,先喝了一口雞湯,鮮淳無比,果然不愧是真正的鄉下土雞,不吃飼料完全散養沒有激素什麼的,也沒有放太多的調料,完全就是慢火燉爛,爛都煨爛在湯裡,好吃。

    寶兒卻站在一邊欲言又止的,一雙手扯著塊手絹扭來扭去。

    「怎麼,有話要說?」

    寶兒扭捏了半天,鼓起勇氣大聲的道,「二爺,我聽說,陸姑娘要嫁人了。」

    「陸姑娘要嫁人了?」劉鈞抬頭,「哪個陸姑娘,我們家親戚嗎?」

    寶兒驚訝的望著劉鈞,然後眼神有些不好看起來,劉鈞甚至覺得那是鄙視的神情。他奇怪的問,「難道我認識那個陸姑娘?」

    寶兒哼了一聲,「二爺當初跟人家陸小姐山盟海誓的,還要跟人傢俬奔,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非他不嫁,沒想到,這才過了兩年呢,二爺居然就已經連陸小姐是誰都不記得了。都說男人善忘,男人無情,果然都是這般,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劉鈞有些被罵懵了,這什麼跟什麼啊。小丫頭罵他幾句他倒不是太在意,關鍵是,為什麼罵他啊。他腦子裡確實沒有什麼一個陸姑娘,更別提什麼山盟海誓,非她莫娶,什麼私奔之類的事情了。

    「到底怎麼回事?」

    寶兒見他這般,越發的冷了臉,扭頭就要走。

    「負心人,陸姐姐等你等的這麼辛苦,可你一走就是兩年。回來這麼多天,也絕口不提陸姐姐,如今聽說陸姐姐要嫁人了,你居然還裝不認識,陸姐姐當初真是瞎了眼。」

    「你說清楚點,寶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你裝,你繼續裝,反正再過兩天陸姐姐就要嫁給別的男人了,如此一來你就解脫了。我知道你現在跟春江跟子結識了,連縣老爺都要過來登門。你是怕陸姐姐耽誤你,影響你嗎?你是不是還打算要跟梅李周董等望族家的小姐結個親呢?」

    「陸小姐,陸小姐。」劉鈞念叨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然後,腦子裡最深處終於有一些記憶浮現。

    那是被劉鈞埋藏最深的記憶,一段傷心的記憶。

    那段往事如風暴一樣的席捲劉鈞,只是剎那,他終於完全瞭解了劉鈞和那陸小姐之間的感情舊事。

    「陸姑娘真要嫁人了?嫁給誰?」劉鈞問。雖然他並不是那個與陸姑娘山盟海誓,還相約私奔的男人,可剛才的那番記憶覆蓋,讓他對那段過往也感同身受。

    那個劉鈞與陸姑娘真的是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的,可惜最後被拆開了。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已經相隔了兩年了。

    兩年後,他從府城城回來,已經是一個武生,不再是當初那個劉二愣子。而兩年後,記憶裡當初那個溫柔美麗的姑娘,如今卻要嫁為人婦了。

    「哼,你不是說你不認識陸姐姐嗎,那你還問什麼,你繼續裝啊。」

    「寶兒,快告訴我,陸姑娘要嫁給誰?」

    「閻家河的周瘸子。」

    「什麼,不可能,陸姑娘那麼好的條件,那麼美麗大方,識文斷字,溫柔嫻慧,什麼樣的人嫁不到,怎麼可能嫁給閻家河那個周瘸子?」劉鈞震驚,周瘸子他認識,當年也還算是個風流少年,後來鬥毆時被打斷了腿,成了周瘸子。

    「早三年,陸姑娘確實是十里八方媒人爭相上門說媒的一朵鮮花,可自兩年前後,陸姑娘的名聲就壞了。雖然還有不少人上門求親,可也都是些鄉下農夫、衛所軍丁匠人之類,或者續娶填房,商人做妾,可陸姑娘從來都沒有答應過任何人,兩年了,連家中樓都沒有下過一步。」

    「那現在怎麼要嫁給周瘸子?」

    「不是他要嫁,是周瘸子上門提親,陸姐姐不肯,然後周瘸子放出話來,要上門搶親。」

    「什麼,搶親?」劉鈞真是驚訝的大聲叫了出來。這大明朝,還有人敢公然搶親?寶兒這丫頭,沒有在騙我吧。

    「周瘸子迎親的日子就在今天,你要是心裡還有陸姐姐,吃了飯就馬上去陸家救她。」

    「這麼大的事情,還吃什麼飯啊,走,我們現在就去周家。」劉鈞坐不住了,如果是正常婚嫁,他這個陸姑娘的前男友並沒有資格干涉,可竟然是搶親,他豈能坐視不管。

    前男友那也是男友好吧,周瘸子居然敢搶我劉鈞的女人,簡直就是活膩了,老子這就過去,把他第三條腿都給打斷了。

    「我就知道二爺心裡一直還有陸姑娘的,太好了,這下陸姐姐有救了。」寶兒轉怒為喜,哈哈大笑著跑到前面去開門帶路。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4章 奪妻

    誰無年少輕狂時,哪個少女又不懷春?

    前往陸家的路上,劉鈞也基本上從記憶裡弄清楚了劉鈞和那位陸姑娘之間的舊情往事了。說到底,還是年少輕狂的劉鈞正好遇上了少女懷春的陸姑娘,兩人一見鍾情,擦出了火花。

    劉鈞原來有個二愣子的渾號,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老實人。早在他離家之前,他本是讀書的,可惜他根本讀不進去書,倒是喜歡耍槍弄棒,結交朋友。時間一久,便也成了麻城這一塊有名的無賴少年。

    他勇猛能打,拳腳厲害,加之為人大方,講義氣,因此在當時算是那伙無賴少年裡的頭頭。有一次,劉鈞與一眾兄弟出去打獵歸來,恰遇到在外踏青的陸小姐被幾個潑皮言語調戲,當時他英雄救美,上去把幾個潑皮打跑,然後此舉就被陸小姐銘記在心,深深感激。

    尤其是當時的劉鈞正是十八歲的風華少年,而陸小姐也是個二八佳人,都有顆青春萌動的心。自那以後,很自然的兩人就有了來往。雖說明代禮教很嚴,可也攔不住這兩個互相愛慕的少男少女。

    不過這交往都是秘密的,然後有一天,陸小姐的父親突然收了鎮上週秀才家的彩禮,答應了對方的求親。

    這時陸小姐傻眼了。

    她把此事告訴了劉鈞,然後劉鈞去找了那個周秀才的兒子,痛揍了他一頓,然後讓他去拿回彩禮。那周秀才的兒子當時答應了,回頭就告訴了他父親,然後周秀才就去找了陸老爹。事情就此敗露。

    陸老爹絕不肯同意女兒跟劉鈞的事情,在大明朝,兒女婚事都得由父母做主,這是律法規定的。私定終身不但不合規矩而且也不合法,在法律上完全無效。

    那位周秀才的兒子也是非常喜歡陸小姐,雖然知道了陸小姐與劉鈞私定了終身可也不嫌棄,依然堅持不肯收回彩禮。

    而按大明法律,劉鈞與陸姑娘的私定是無效的,周家給了彩禮提親,卻是已經算做下聘禮定親了,得到法律保護。照大明律,就算劉鈞跟陸姑娘生了孩子,可法律一樣會判陸姑娘跟劉鈞拆開,嫁到周家去,這是有許多先例的。

    在大明朝,這種案子一律稱為奪妻案。

    劉鈞那時叫二愣子,因此他很愣。他帶著兄弟又去找了姓周的,然後動手重了點,把他腿打斷了。周家報了案,劉鈞只得跑路。

    跑路之前,劉鈞去找了陸姑娘,說好一起私奔。

    然後劉鈞在舉水河碼頭等了陸姑娘一天一夜,最後來的不是陸姑娘卻是陸父和衙役捕快。劉鈞只得一人跑了,最後跑到府城,然後過了段時間知道,陸姑娘臨走時動搖了,最後把私奔的事情還告訴了她母親,然後陸父就引了捕快來。

    最後劉老爹給陸家賠了筆錢,然後又花錢打點了衙門上下,這件事情才算消了。

    之後劉鈞考進了黃州衛武學,成了一名武生,一呆就是兩年,直到前些天才回來。然後一回來,就被他給取代了。

    事情過了兩年,陸家小姐也已經十八歲了,卻還沒有嫁人。

    當初那事發生之後,周秀才最後對陸姑娘不滿,最後要回了彩禮。然而周秀才的兒子卻一直對陸姑娘唸唸不忘,尤其他一條腿被劉鈞打斷後,留下了一些後遺癥,走路有點點瘸,被人稱為周瘸子,很難找到合適的女子。

    最終,周秀才拗不過兒子,又反悔了,他重新向陸家提親,要娶陸姑娘為兒媳。可陸姑娘卻是堅決不同意的,陸父倒是有些猶豫。

    一拖兩年多了,周秀才兒子是非陸姑娘不娶,陸姑娘則是堅決不嫁。

    弄成了僵局。

    最終,周家決定搶親。

    其實這他搶親也應當有陸父默許之意。

    搶親其實並不是山賊那般的搶,而多是涉及到了一些定親之類的糾紛。在明末江南,向有搶親的習俗,大多搶親是因為一女二許,最終就靠搶。還有些是涉及到了聘禮等問題,多少談不攏等,最後也靠硬搶。

    多數情況下,搶了也就搶了,沒有說搶了再要回來了。但也有一些最終還要鬧到縣衙打官司,最後孩子都生了,也還會判給另一家的,但那畢竟是少數。

    周家這次搶親,其實也不完全算是搶。

    可劉鈞卻不肯坐視。

    他娘的,不管怎麼說,陸姑娘原來也是劉鈞的舊相好啊,不管他們之間還有沒有關係,可既然她不願意,他就不能任由周家強搶。

    西灣陸家。

    陸老爺子坐在廳堂裡喝著茶,妻子徐氏在一邊長吁短嘆的。

    「老爺,咱們這樣對琪兒是不是不好。」徐氏道,以這樣一種方式嫁女,想想就讓人心酸。

    「咱們這也是為她好,要不然這樣下去,她以後就得在家當個老姑子。這兩年,也有不少上門來提親的,可她一個也不答應。那些人家也確實不算太好,我也不願意答應。可當初那事早傳揚的到處都是,哪個不曉的,也就只有周秀才家肯再來提親。」

    「當初那事還不是怪你。」

    「那怎麼能怪我,我哪知道這個死丫頭會偷偷的跟劉家小子那樣,真是臉面都給丟光了。若我知道,我也不會答應周家的提親啊。可既然已經答應了,那當然就不能讓她再跟劉家小子一起了,我哪裡做錯了,錯的是那丫頭。」陸父鬱悶的說道。

    當初他若不拆散丫頭和劉家小子的事情,真鬧到衙門去,他們也是理虧打不贏官司的。當時他想著周家小子不嫌女兒與劉家小子的私情,這是天大的好事。只要女兒跟劉家小子一分,再風光嫁人,豈不是很好。

    誰能料到,最後分是分了,可結果女兒不肯嫁,周家後來又退親。

    如果兩年多過去了,幸好,周家又重提舊事願意娶了,那還有什麼不同意的。

    「這次說什麼也不能任由那丫頭胡鬧了,就算是搶,也要讓周家把人搶回去。」陸父沉聲說道。這次要再不成,那女兒真的只能成老姑子耽誤一輩子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5章 天罡百龍會

    「老爺,劉鈞來了。」

    陸維章騰的起身,「他還敢來,想幹什麼?」

    對於劉鈞,陸維章是恨透了,敗壞了自己女兒的名聲,耽誤了女兒的終身。現在還有臉上門來,還在這個時候,難道又想要來壞事嗎。

    「老爺,小聲點。」徐氏勸道,「我聽說劉鈞如今是武生,又與壩上李家的春江公子結識,連知縣老爺昨天都親自上劉家做客呢。」

    「這個王八蛋,他就是武舉人,我陸家也不歡迎他。」

    陸府外,劉鈞站在門前。今天雖然是陸家小姐出嫁的日子,可因為是搶親,因此既沒有張燈也沒有結綵,更沒有宴席。不過周圍還是來了不少人,大家都已經知道周家今天要來搶親。

    劉鈞抬頭望瞭望陸家大門,然後抬腿就往門口走去,「去通知陸小姐,就說劉鈞求見。」

    陸家門口圍了不少的人,可劉鈞根本無暇理會。

    周圍的人對於劉鈞的出現,都感到十分意外,紛紛竊竊私語,不少人甚至感覺到有好戲將要開場了。

    原本以為只是周家搶親,卻不料又來了個劉家。

    陸家也是鄉紳之家,陸小姐的父親雖無功名在身,可他的祖父曾是進士,還在江西做過官,最後以知府致仕,老爺子故去多年。但陸家家境條件很不錯,一棟佔地數畝的大宅院,白牆綠瓦。

    陸老爺沒有功名,早年讀過書也考過科舉,不中後就不再研讀經書,花錢捐了個監生後轉而經商。讀書雖不成,可經商卻很順暢,家裡有幾千畝地,而且在麻城、黃州府城和武昌省城等許多地方擁有諸多商號,說來家境非常不錯,唯一遺憾的就是一沒功名在身,二沒有兒子。

    諾大家業,將來也不知道交由誰來繼承。

    劉鈞估計周瘸子退親又再來提親還要搶親,估計也是看中了陸家的這份萬貫家業。

    陸家門裡出來一個家丁,遠遠的回了一聲,「我家老爺不想見你,請回吧。」

    「那能不能通報一聲陸姑娘,我有些話想對她說。」

    家丁直接把門關上了。

    劉鈞望著緊閉的大門,無可奈何。

    距離陸家不遠的大路上,周文江騎著一匹大白馬,馬的額頭還紮著一朵絲綢大紅花,他自己的身上也披了一朵大紅花。

    他滿臉的欣喜。

    陸家小姐的美名是人所共知的,兩年多前他意外的遇見她後,便深深的被吸引住了,然後心裡全是她。他讓父親去陸家提親,陸家同意了。

    可誰又能想到,最後又會出那些事情,陸家小姐居然跟劉家小子有私情,還差點要私奔。雖然如此,可他依然忘不掉她,也不嫌棄她,依然願意娶她。

    兩年多過去了,他的心意依然沒變過。

    終於,今天他就要得償所願了,雖然得用搶親這樣的手段。可他相信,只要把陸小姐搶回去,然後一起生活,她肯定會改變主意的,他們以的一定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周家的一名家丁一路路了過來。

    「怎麼了?」

    「劉二愣子,劉二愣子到陸府去了,現在就站在陸家門口。」家丁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周文江一聽臉色就變了,對於劉二愣子這個名字他現在完全聽不得,一聽就要怒。這個王八蛋,先壞了他未婚妻名聲,還曾想拐走她私奔,如今他迎親之日,他還敢上來搗亂。

    「狗日的,老子要打死他。」周文江咬牙切齒道。幸好他早有準備,他扭頭對著身邊的一個彪悍男子道,「周兄,一會拜託你了。」

    那男子咧嘴大筆,「劉二愣子來了,這是要熱鬧了啊。不過新郎官,咱們之前說好只是搶人,可沒有對付劉二愣子這事,你得加錢。」

    「我加十兩。」周文江道。

    那彪悍男子卻搖頭,「不不不,劉二愣子可不是一般人,早在幾年前,這西灣可都是他稱雄,如今雖然他走了兩年,可他身上又混了個武生頭餃,不是常人。一百兩,我包幫你擺平他。」

    周文江獰著臉,「好,就一百兩,我相信你們天罡百龍的信譽和實力。」

    彪悍男子生意做成,一陣哈哈大笑,滿意不已。

    「放心吧,有我們天罡百龍在,什麼事情還擺不平。兩年以前,這裡也許是劉二愣子的地盤,可如今,這裡是我們天罡百龍會的地盤。」

    天罡百龍會,一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天罡百龍會是一家打行的名字,打行,則是晚明以來興起的一種特殊行業,就是拿錢替人辦事,說白了就是一群打手。專憑勇力,拿人錢財,**,他們與鏢行的護院有些相似,但卻更沒有下限,是一種行走在灰色地帶的灰色組織。

    由於晚明以來土地兼併嚴重,市鎮的興起繁榮,大量的農村人口失去土地湧入城鎮。許多人根本沒有一技之長,最終便走上了這種靠打人吃飯的行當。

    在江南地區,打興十分興盛,到處都是,各種什麼地皇會、紅槍會等名目,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群流氓。這些人既受僱打人,也充當保鏢,甚至幫人鬥毆,乃至設局行騙,設施勒索,欺凌搶劫,總之行的儘是非法的勾當。

    天罡百龍會,就是近兩年才在麻城興起的一家打行,實力強勁,有百餘人,號稱天罡百龍,這些人大多數都不是麻城的本地人,而多是自周邊各地流入的流民。憑藉著勇力,漸闖出了一些名頭。

    周家搶親,按例僱傭了打行過來撐場面。

    天罡百龍的老大自號一條龍周清,早年也是在軍伍中幹過的,後來欠餉當了逃卒,四下流竄,最後到了麻城,在這裡落腳,又拉攏了一批差不多身份的健壯流民,幹起了打行,甚至差不多壟斷了麻城的打行生意,混的著實不錯。

    就如現在,輕鬆的談成了一筆百兩銀子的大單。

    雖然他也聽說在他們來之前,劉二愣子曾經是麻城無賴少年的首領,可他並沒有真正放在心上。至於所謂武生身份,他一樣不放在心上,剛才不過是跟周文江好抬價而已。

    一行人很快來到陸家門口,劉鈞依然站在那裡。

    周文江遠遠的就看到劉鈞,眼裡頓時迸出怒火。

    劉鈞也看到了周文江,當初被他打的滿嘴求饒的周文江有了不少變化,原來是個文弱的書生,如今倒有幾分陰鬱的氣息。

    他走上前去,攔在他馬前。

    「回去。」

    周文江緊咬著牙齒,「好狗不擋道,讓開。」

    「我話不說第三遍,回去。」

    周文江扭頭望向周清,「周兄,該你出手了。」

    周清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走上前來,打量了劉鈞兩眼,「想必這位就是劉二爺了。」

    「你又是誰?」劉鈞一眼就感覺出這個傢伙身上有股子凶戾之氣。

    「在下天罡百龍會的一條龍周清。」

    一聽這名字,劉鈞立即知道這人是打行的了。打行雖然是流氓組織,但因為他們往往依附於地方的鄉紳,勾結衙門的胥吏,因此雖是個人人清楚的流氓組織,可依然能紮根發芽。說白了,其實就是因為有需求,所有他們就能站腳。

    晚明以來,明朝的社會結構發生很大變化,原來百姓都是被固定在鄉村,固定在土地上,鄉村無陌生人,有宗法管理著他們。但漸漸的,土地兼併嚴重,許多人沒有了土地,成了佃農,成了流民。朝廷的稅賦征派越來越重,地主們的田租也越來越重,百姓生活越來越艱苦,地主和佃農們的關係也越來越緊張,時有抗租的事情發生,甚至山賊流匪越來越多。

    地主們也不安全了,很多時候不得不依靠那些打行來維持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正因為這些需求,打行雖然是一個流氓組織,卻依然越來越興盛,遍地開花,到處都是。

    打行、訪行、訟師、腳行這幾個行業,都屬於灰色行業,也都是晚明以來興起的特色行業。

    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和性質,劉鈞知道今天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你們要插手此事?」劉鈞問。

    「拿人錢財,**,周公子付了錢,我就得替他辦事。」周清笑笑,「我聽說過劉公子過去的名頭,你是個聰明人,不如請回,也算是給某周某一個面子,過幾天,由劉公子挑個地兒,我周某擺宴陪罪,如何?」

    「我若是不給你這個面子呢?」劉鈞冷笑。一個小小的流氓打手,居然也敢這樣人五人六的。

    「若這樣可就不好了,你知道我們不如劉公子金貴,都是賤命一條。劉公子不認真考慮考慮,非要拿玉碗來踫我們這樣的破瓦盆嗎?」

    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大笑的聲音,「哈哈哈,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也敢稱大王。姓周的,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連我們鈞哥兒也敢威脅,也不先問問我們是否答應。」

    一群年青人緩緩走來,約摸有十來人。

    「你們是誰?」

    為首一個年輕人笑道,「呸,你也好意思自稱什麼天罡百龍會,既然你要在這塊地方討飯吃,那你怎麼就沒打聽過這裡以前是由誰罩著?難道你連十三太保的名字也沒聽過嗎?」

    「十三太保?」周清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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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6章 十三太保

    「十三太保呀。」有人在一邊小聲的道。

    「是啊,十三太保又聚齊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十三太保對上天罡百龍,你們說哪個更厲害。」

    「強龍不壓地頭蛇,我覺得十三太保更厲害。」有人支持十三太保,但有人卻更看好天罡百龍,「十三太保哪壓的住天罡百龍,光人數就不是對手。」

    大家議論紛紛,興奮不已,紛紛等待著看一場好戲。

    「二哥。」那伙自稱十三太保的年輕人大步走到劉鈞面前,高聲大喊。這一聲喊,讓劉鈞又記起了許多事情,讓他知道,原來他也是這十三太保的一員。

    劉鈞覺得臉上有些發燒,怎麼有這麼二的名字啊。劉鈞去府城之前,曾經是鄉里的中二少年,結識了一幫志同道合的夥伴,沒事吃吃喝喝,偶爾打抱不平什麼的。總之,完全就是受了水滸傳的影響,總想著要替天行道什麼的。

    甚至還歃血結盟,十三個少年人義結金蘭。並且為他們的組織取了一個自認為很拉風的名字,『十三太保。』不得不說,水滸傳對明傳人的影響真的很大,尤其是對那些百姓們來說,看看明末的那些造反的流賊,每個人都有一個牛逼的外號,有叫闖王的,有叫闖塌天的,還有射塌天的,有人叫混一萬,就有人叫混十萬,還有什麼滿天星,過天星,混天王、爭世王等等,好像沒有一個響亮的江湖名號就不好意思在道上混似的。

    就連各地的打行的打手們,也都一個個都取了渾號,一條龍、天罡百龍、斧王、槍神等等。民間的一些遊俠兒無賴兒也一樣,個個都先取了一個響亮的名號。

    劉鈞他們那個時候因為正好是十三個人,因此就自號西灣十三太保,當時都覺得很拉風。但在現在的劉鈞眼裡,只感覺一股撲面而來的濃濃的中二感。

    不過雖然說當初他們自號西灣十三太保,可又與天罡百龍這種混跡灰色地帶的打行打手們不同。十三太保其實都和劉鈞一樣,都是良家子弟,而且還都是地主鄉紳商人們的子弟,家裡有錢,生活條件不錯,那個時候被家裡送到書院裡讀書,可又讀不進去,結果便整天在外面瞎混。

    他們其實更類似於唐宋時代的那種遊俠兒,而不是在地方做惡的無賴子,更不是青皮打手們。

    曾經劉鈞跟著這十幾個兄弟也是混跡了好些年,但兩年多前,他遠走府城。然後他的那些兄弟們一個個也都年紀不小了,最終結束了掛名書院裡然後到處瞎混的日子,回到家裡去了。

    當初劉鈞與他們結識,只是因為大家都在同一所書院裡讀書,本是同學。大家都是麻城人,不過只有劉鈞是西灣人。

    前些天,他們知道劉鈞從府城回來了,便相約來找劉鈞。結果又聽說了周瘸子要來陸家搶親,他們一琢磨,陸小姐和劉鈞的那段舊情是大家都知的,周瘸子要搶親,劉鈞肯定會來,因此他們便直奔陸家而來,剛好趕上了。

    「二哥,回來好幾天了,怎麼也不去找兄弟們聚聚。」一個魁梧的青年走了過來,跟劉鈞差不多,都是六尺多的身高,臉上還長了絡腮鬍,穿著生員衣巾。

    劉鈞從記憶裡知道,這是十三太保的老二張山,家在縣北,家境殷實,為人熱誠,但也是個讀不進書的。看他現在卻穿著生員衣巾,很明顯不可能是自己考上了秀才,十有八-九是家裡花錢納捐買了個監生。這也是現在天下鄉紳地主們的普遍做法,家裡有錢,子弟卻考不出功名,便花錢納個監。

    這時三太保王謙也走了上來,在劉鈞肩膀上重重一拍。

    「是不是我們不來,二哥就不打算來見我們啊。」

    劉鈞笑笑,「沒有的事情。」雖然現在想想,當初那個時候不免有些年少輕狂,有幾分中二。但其實也是很真掣的一份純真兄弟之情,看看他們,幾年不見,也都成熟了。

    「記得兄弟們就好。二哥,一會咱們再去喝酒敘舊,現在先把這什麼天罡百龍給擺平再說,竟然想搶親,也不看下陸小姐是誰的人。」老四在一邊喊道。

    「就是,搶親敢搶到我們二哥頭上,真是活膩味了,陸小姐那是我們二嫂,你們也敢打主意?」

    一條龍周清站在那裡,面色有些陰晴不定。

    做為過江的強龍,他當然知道十三太保是誰。在他來這裡混飯吃之前,這裡的地痞流氓無賴一聽到十三太保四個字,都不免有腿打顫。

    好在聽說後來大太保惹了事遠走府城,然後這餘下的十二太保也各回各家,算是就此解散。他來了以後,與他們也並無交集。卻不料,今天這些人一起過來,還跟他對上了。

    論實力,周清絕不怕什麼十三太保。他天罡百龍會,號稱百龍,有過百號兄弟,都是流民,敢打敢拚。不過周清能混到今天這地步,也不完全靠著硬拚的。他還懂的用腦子,知道結交胥吏,依附於豪紳,然後才能一直安然至今。

    十三太保不是一般的無賴流氓,也不是同行打手,這些人的底細他都是知曉的,全是些地主鄉紳之家,雖說不是什麼豪門,可個個家裡在鄉里也是有此名望的。甚至好些家裡父親都是秀才舉人,好幾個太保自己也都有著文武生員的身份,戴著生員衣巾。

    他不由的權衡利弊,為了一百兩銀子,跟他們起衝突是否值得。

    干打行這一行的,最是明白利害關係,靠的就是倚強凌弱。他又仔細打量了劉鈞和他的那群兄弟,又回頭看了看周文江。

    嗯,一邊是本縣十幾個鄉紳之家,一邊卻只是一個秀才家,相比之下,一目瞭然。這時一個手下兄弟靠過來,附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周清不由的面色微變,那兄弟說的是劉鈞和四部尚書李公的佷子解元公李春江關係很好,昨天李春江和劉鈞同回劉家,還在劉家住宿。甚至昨晚上,縣令縣丞等縣中一眾官吏還親到劉家吃酒宴。

    劉老二似乎交遊很廣,跟李家關係不錯。

    周清驚訝之餘馬上明白過來,為了周瘸子不值得跟劉二愣子為難,他也為難不了劉二愣子。既然對方能跟李家的春江公子如此親近,那十個天罡百龍也不是對手。他天罡百龍能有今天,其實最大的幕後依靠,不過是鎖口河劉家的一個旁系子弟而已。

    「原來都是一場誤會,周某先前並不知道劉二爺與陸家小姐之事。既然有此內情在先,那某今日便不可能再幫周家搶親。此事都是誤會,非常抱歉,在下絕不再插手此事,現在就走。劉二爺,他日有空,你挑個日子,周某與兄弟們做東,擺席陪罪。」

    看到一條龍這麼快就退縮了,劉鈞只是笑了兩聲,點頭道,「不打不相識,以後就算認識了,他日有空再敘,今日就恕不遠送。」

    周清很光棍的一拱手,「告辭。」

    這一番變化快到圍觀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原以為會有一場龍爭虎鬥,結果就這麼完事了?天罡百龍會的一條龍居然如此認慫,太反常了。

    周文江臉色劇變,一把拉住周清,「周兄,你不能走,你收了我的銀子就得替我把事辦好。」

    周清冷笑兩聲,「事情沒辦好,這確實是我們的不是,回頭我就把收的銀子雙倍還你,但你的事情我們辦不了。」

    「你們怎麼能這樣,我出雙倍銀子,再加一百兩。」

    周清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有些遺憾,「抱歉,你的錢我周某人賺不了。」

    周清頭也不回的就帶著天罡百龍會的打手們走了,就剩下周文江帶著周家的十來個人站在那裡。

    劉鈞冷笑著上前,打量著周文江,「還不走?你打算就憑著你們周家這十來號人,還要搶親?」

    「我這是迎親,不是搶親,陸家收了我的彩禮的。姓劉的,別在這裡擋道。」周文江臉色蒼白,嘴唇都在發抖,可依然嘴硬。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第三條腿都給打斷,若是不想,那就趁早滾蛋。」

    張山走了上來,一邊走一邊擼著袖子,露出兩個沙缽般的拳頭。「姓周的,咱們比劃比劃吧。」

    周文江終於意思到今天撞到牆壁了,看著劉鈞跟他的那些兄弟一個個磨拳擦掌的要過來,下意識的退了兩步,結果一不小心,腳下被拌了一下,摔了個四仰八叉,惹來一群哄笑。

    「走!」丟了這麼大一個臉,周文江也呆不下去了,只得恨恨的上馬轉身走了。

    看到周文江走了,劉鈞轉身向陸家大門走去。

    「煩請通傳,劉鈞求見。」

    陸維章陸老爺子其實從頭到尾早已經站在大門後看清楚了剛才發生的一切,眼見著周文江離開了,老爺子又氣又急,現在看到劉鈞居然還要求見,更是怒不可及。

    「不見,不見。」陸維章喊道。

    「是。」管家聽令,連忙點頭應道。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翻牆跑了。」內院的一個丫環急慌慌的跑了過來,稟報導。

    「什麼?」陸維章驚聲道。

    這時,大門外傳來了陸小姐的聲音,「爹、娘,女兒不孝,在這裡跟你們辭別了。」

    「陸伯父陸伯母,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待你們的女兒的,來日再登門請罪,就此告辭,再會。」

    陸維章跳腳大喊,「快開門,該死的劉二愣子拐走了我的女兒。」

    大門打開,可惜劉鈞一行已經帶著陸小姐走遠了,追之不及。大門外,只留下一群意猶未盡的看戲人。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7章 同去

    劉鈞來陸家之前,也沒有想到,自己本是來阻止周瘸子搶親,可最後卻變成了自己搶了親。說來,也不能算是他搶親,是陸小姐跳牆離家主動跟他走的。

    西灣鎮十字街口的悅來客棧,劉鈞給陸小姐訂了一個單獨的小院。這家客棧是把兄弟張山家在西灣的一家分店。

    陸家小姐跟著他離了家,可他卻不能直接把人帶回劉家去,那樣不明不白的帶回去個女孩子算是怎麼回事?而且他也擔心劉家不能接受這一事實。最後想來想去,還是先來張山家的客棧訂了個院子,暫時將她安置在這裡。

    陸家姑娘確實很漂亮,閨名雪琪,今年十八,比劉鈞小兩歲。比劉鈞矮了半個頭,有頭烏黑的長發,彎彎的眉毛和一雙大眼楮,鵝長的臉蛋,身材縴細苗條。劉鈞路上幾次偷偷打量過她的腳,如記憶中一樣,這位也算的上是大家閨秀的陸姑娘,居然是一雙天足。

    「這裡一應俱全,什麼都有。你先好好歇息一下,若是還有什麼需要的,你就叫瑤瑤來跟我說。」雖然把人帶過來了,可劉鈞一時也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她雖然長的蠻漂亮的,可畢竟現在的劉鈞並不是那來的那個,兩人之間只能算是個熟悉的陌生人。

    陸雪琪點點頭。

    劉鈞轉身要走,她在後面突然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怪我當年沒有跟你一起走,怪我臨時反悔?」

    劉鈞搖了搖頭,他不是那個劉鈞,沒有那麼深的背叛之感。他反而是有些理解她的,畢竟讓一個姑娘私奔離家,遠走他鄉,拋棄父母,這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了。」

    「我好後悔,後悔我那個時候那麼的軟弱,最後一刻卻動搖了。這兩年多以來,我無時無刻度不在後悔之中度過,我多麼希望時光能夠倒流,那樣我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你私奔。還好,雖然等了兩年,可你終究還是又回來了,這一次,我心意堅決,不再有絲毫的猶豫和動搖。」

    「嗯。」劉鈞也不知道要面對她說些什麼,只能點頭。

    「二郎,你不會嫌棄我吧,你還願意要我嗎?」陸雪琪說著,突然自後一把撲上來,緊緊的摟住了劉鈞。「二郎,不要拋棄我。」

    感受著那個伏在自己背上顫抖的身軀,劉鈞有些感動。前世的他就沒有結過婚,更沒有經歷過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情,有的只是嬉戲花叢,互取所需。

    「放心吧,我不是在這裡嗎。」劉鈞抬手抓住那兩隻環抱在自己胸前的玉手,手撫上去時,他能感覺到陸雪琪在微微顫抖。

    雖然在顫抖,可她環抱著自己的手卻越來越緊,捨不得鬆開,生怕一鬆開,劉鈞就走了,不見了。

    兩年的後悔與煎熬,讓她無數遍的審視他們之間的那段感情,最終越發的深刻了。兩年的時間,不但沒有讓那份感情變淡,反而越發的堅固和強烈起來。

    許久過後,她才終於有些不好意思的鬆開了手,劉鈞又溫柔的安慰了她一陣子,然後才轉身離開房間。

    出了小院回到客棧的前堂,立即迎來了張山、王謙一眾兄弟們那會意的笑聲。笑的那個,似乎劉鈞在裡面做了什麼壞事似的。

    「二哥,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啊。」王謙笑道。

    劉鈞笑笑搖頭不答,這個事情哪有這麼簡單。

    「今天還得多虧你們幫忙,來,小二上酒,上好酒,我們兄弟十三個也有兩年多沒聚在一起了,今天一定要痛快的喝一頓。」

    酒拿了上來,劉鈞站起來開封,然後親手給每個兄弟先倒了一大碗。

    「我先乾為敬。」劉鈞端起酒碗,一口氣把三兩酒給全喝了。

    「好,二哥還是那麼爽快。」張山笑著也拿起碗帶頭喝了。

    都是一年熱血的年輕人,兩碗酒下肚之後,再無半點的生份。大家彷彿瞬間又回到了十七八歲的那個時候。

    劉鈞與他們邊喝邊聊,也算知道了這些兄弟們如今的狀況。如老二張山也早不在書院裡瞎混了,家裡出錢納了個監生,然後現在幫著家裡管著一片生意。老三王謙也差不多,幫著家裡管著一些生意。其它的幾個,也大致如此。反正各個家裡條件都不錯,也不用過於操心生活之事。

    不過說起來,都十分懷念在書院讀書的那段日子。說起十三太保來,個個充滿懷念。現在的日子,太過平淡無聊了一些。

    「二哥,聽說你在府城衛所武學進學,這次回來還走嗎?」

    劉鈞搖搖頭,「嗯,暫時不打算回去了,反正武學跟儒學也差不多,掛個名而已。只要讓人去稟報一聲就可以了。」

    「那二哥準備接下來幹什麼?」

    「我打算去鄉團。」

    「鄉團?」一眾兄弟都極為驚訝。

    劉鈞笑著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解元公春江公子你們知道吧,他打算去鄉團歷練歷練,還要親自建一支馬隊。他邀請了我去做他的隊副,我想想這也還不錯,起碼不會無聊。如今各地盜賊蜂起,我們不說入伍參軍衛國,但起碼也可以保衛一些鄉里吧。」

    這個事情讓眾人都極為驚訝。

    有片刻的沉默。

    「二哥,算我張山一個。」張山突然一拍桌子喊道,「他娘的,天天在家看帳本,收賬、盤貨,無聊的要死。我也跟二哥去鄉團歷練歷練。」

    「算我王謙一個。」老三也接話道。

    有了開頭的,趁著酒興,十三太保一個接一個的拍桌子拍胸膛,叫著喊著也算他一個。

    「咱們十三太保重聚,正好一起同去鄉團,說不定還能幹出點名堂來呢。」張山哈哈大笑著道。

    劉鈞看著眾人那激動的樣子,突然也有點心動。李春江搞馬隊是想玩玩,可劉鈞經過這幾天的思考,卻是已經想要借雞生蛋,靠這馬隊來走出自己的第一步。

    如果有這些老兄弟們同去馬隊,那自己可就不再是光桿隊副了,而是有了一夥親信心腹兄弟。到時侯,肯定要比自己一個人好。

    「好是好,只是這件事情你們家裡能答應嗎?」

    「怎麼不答應?只要家裡知道我們要加入的是春江公子的馬隊,還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王謙笑道。

    劉鈞一想,事情還真是這樣。畢竟他們只是去鄉團而不是真正的去投軍。此外,春江公子的馬隊,也確實很能說服各家。畢竟春江公子是誰,前途無量的解元公,背後更是四部尚書李家。

    劉鈞一眾兄弟的家裡跟劉家差不多,都算是士紳家族,但卻又只能算是最底層的那一層,跟壩上李這樣的豪門那是相差太遠了。如果兒子有機會跟壩上李家,跟解元李春江搭上些關係,能有機會結交這樣的豪門,哪個家裡又會反對?

    反正劉鈞一眾兄弟就算在家裡幫忙做事,可也僅僅還是學習階段而已,並不能幫上什麼忙。

    「大家真的都打算去?」劉鈞問。

    「去,幹嘛不去。回去我就收拾東西,明天就去。」

    「就是,同去同去!」

    「好,那大夥可就說定了。」劉鈞心下大喜,站起來端起酒杯舉起,「咱們幹了!」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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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8章 招兵買馬

    仲夏時節,城外的稻田一片金黃,陽光炫目的燦爛。

    麻城縣城的南門公關廟前,幾聲銅鑼聲響,吸引了一大早上前來趕集購物販賣的百姓們。

    關公廟前的那排大柳樹下,擺著幾張木桌,桌前站著一排人,都穿著一色的紅色衣袍,類似於軍袍。其中一個提著鑼正賣命的敲打著,很是有有勁。在一旁則插了兩根旗杆,一面旗上繪著「招募」,另一面旗上則繡著「鄉勇」二字。

    有識字的站在那裡對圍過來的其它百姓介紹,「看樣子這是在招募鄉兵呢。」

    旗杆前空地上還用石灰畫了一個大圈,幾名健壯的年輕人正站在線外維持秩序,讓圍觀的百姓不要擠過線。

    招兵的人正是劉鈞,昨天他就帶著一夥兄弟還有陸雪琪來到了縣城。與李春江會合之後,本來今天李春江要過來親自主持招募的,不過因為臨時有事,最後就委了劉鈞先來招募。又派了幾個家丁過來,不過很明顯這些李家的家丁對於劉鈞這位未來馬隊的隊副並不怎麼放在眼中。

    雖然人過來了,可是故意出工不出力,就坐在一邊,懶洋洋的打著哈欠,根本就不管招兵之事。

    劉鈞對這些傢伙的想法清楚的很,不過也懶得理會他們,反正他現在有十來個兄弟幫襯,也不需要這些傢伙幹活,沒他們摻合還更省心一些。做為前世當了七年兵,這世又在武學中呆了兩年的人,招幾個鄉兵豈能為難到劉鈞。

    劉鈞看著隨著鑼聲正不斷聚攏來的人群,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把我們的木頭人擺到左邊去。」

    「老三,你把我們的招募條件跟大家仔細宣讀。」

    「好吶。」王謙回道。一面把幾張早寫好的招兵告示貼到那排柳樹幹上,一面還站在樹下宣讀。

    「大家聽好了,聽好了啊。這裡是解元公春江公子與西灣劉繼業公子一起建立的鄉團馬隊,隸屬於沈莊梅公麾下保生堡鄉團。凡願意參加的到前面報名,一旦條件合適通過者,每人有五兩銀子安家費,以後每月有二兩銀子餉錢,另外還有月糧六斗,給衣鞋」

    王謙那大嗓門一喊,圍觀的人群頓時都激動起來。

    「這真的假的,一月能有二兩銀?還有六斗月糧?」有提著一串魚進城準備賣魚的年輕小夥高聲問。

    「還給衣襪呢。」另一個提著一籃子雞蛋的中年漢子也激動的道。

    「還給鹽油醬菜呢!」一個趕著毛驢的老太不甘落後的喊道。

    「肯定是騙人的,不可能有這麼好的條件。」一個穿著長袍的行商自認為見多識廣,根本不信,「我聽說陝西那邊官府驀兵,一年才十兩銀子。這招鄉兵,怎麼能這麼多銀子。騙人的,肯定是騙人的。」

    「這位兄台,說話可要小心點,你也不看是誰招人。朝廷招兵當然錢少,這可是春江公子招兵,那待遇能一樣?春江公子是誰,解元公,四部尚書家的天才呢。」

    「就是就是,這兵還是梅公鄉團的呢。」有人喊道。

    那行商被人搶白,面紅耳赤,可依然不甘示弱,「我是不相信的,我今天就在這裡看著,到底是真是假。」

    不少年輕人卻不理會這個行商,卻已經紛紛向王謙打聽該如何報名了。一時間,無數年輕人湧向那名報名。

    二兩銀子一月的待遇實在是很有誘惑力的,要知道,朝廷的巡檢司弓兵,也是從地方上的良家子弟中挑選服役,一般是挑家裡有五六十畝田地的家庭年輕子弟。最初時是做為一種役,後來一條鞭法後,各種役都一條鞭法繳納了,但各種役還得服,只不過服役的同時朝廷會發給工食銀子。

    而巡檢司的弓兵,一年的工食銀子不過七兩。此外還有急遞鋪裡的鋪兵,一年也差不多這個數量,而服快班壯班守庫房門禁等各種役,甚至還沒這麼多。

    雖然麻城屬於富庶之地,可因為豪紳眾多,田地大部份集中在少數的地主鄉紳的手中,因此大多數的人都靠佃地甚至是手工過活。

    而此時那些工匠們的工資又有多少?一般來說分為匠和夫兩種,匠、夫又各分為長工和短工,匠的工資要高於夫,長工的工資高於短工,但相差不是很大。不同的工種,工資有所差別。

    比如一個油漆匠一天有六分銀,而一個裝訂匠每天有七分銀,裝炭夫、搭棚匠一天有五分銀,搬運夫一天一錢二分,女轎伕一天四錢八分。打掃夫則一天只有兩分銀。

    總的來說,麻城此時一個普通的勞動者,如果從事的是非技術性的工作,一天也就是三到四分銀子,一些勞動強度比較高的工種一天可能有五分銀,具有專門技術的工匠,一天大約有五到七分銀。

    一兩銀有十錢,一錢十分。

    一個沒技術的普通民夫,一天三四分銀子,一個月做滿三十天,也只有一兩到一兩二錢左右。

    而現在,劉鈞招兵,開出的價格是每月二兩銀。此外還有六斗月糧,更別提還有發衣鞋布料油鹽等等,而且還有五兩的巨額安家銀呢。

    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手藝匠人能賺到的月薪了,誰不心動。況且只是鄉兵而已,又不是朝廷的官軍,李家和梅家的聲名都很好,大家也不怕被騙。

    報名的人很多,有年輕人,也有些中年人,甚至有些頭髮都白了的老頭,也擠著要來報名,其中也不乏一些瘦弱的小傢伙。

    張山帶著幾個人站在那裡,旁邊擺著幾個木人。

    報名的人要過的第一道挑選,就是身高。

    這幾個木人是劉鈞昨天木匠臨時趕製的,做的很粗糙,有個人形。不過這幾個木人的作用就是比身高,幾個木人都是一樣高,每個五尺二寸。明代每尺約三十二釐米,因此五尺二寸就是一米六六左右。

    訂這個身高標準算不得高,但也不算矮了。明末之時,南方的百姓普遍算不得太高,一六六的身高應當算是相對比較高的。

    「看到這幾個木人沒有,低於木頭人的不行。要高於木頭人,年紀十八歲到二十八歲者。」

    五尺二寸的身高是第一個招募條件,第二個條件是年齡。劉鈞招募新兵的年齡要求在十八到二十八歲。太小不合適,太年紀大了也不合適。雖然本來也可以放寬上限到四十歲甚至是四十五歲,但既然是招募新兵,條件又這麼好,劉鈞不怕招不到人,就乾脆儘量招年輕一些的。

    僅這兩個條件一出,立即就讓一大批躍躍欲試的人心灰意冷了。許多人不是年紀不合,就是身高不夠。

    「我才三十歲,我還年輕呢,比那些鳥毛還沒長齊的傢伙合適多了。」有幾個三十多歲的人不服氣的在那裡喊著,可惜標準就是標準,絲毫沒有通融的可能。

    李家派來的那伙家丁這個時候被劉鈞派上場了,他們一副絲毫不講情面的冷臉,把那些反對抗議的傢伙全趕到了一邊。幾個人如門神一樣,站在白線上,被刷下來的人一個也別想通過他們。

    不過就算是通過了身高和年齡兩個基本條件的報名者,也並不是就能高興的。

    還有許多項測試在等著他們。

    通過身高和年齡篩選的報名者被帶到了一邊,都是群年輕的小夥子。劉鈞滿意的點點頭,不得不說麻城確實富饒,人口眾多,哪怕明末許多地方普遍日子難過,可這裡卻似乎受到的影響不大。

    「第三項測試力氣,這裡有一排石鎖,分別是一百斤到三百斤,大家按自己的本事選擇,可以多試幾次。測試過後,每人可以到那一頭去領兩個燒餅吃。」劉鈞對著那群前兩關通過的報名者大聲道。

    第一關測身高,第二關測年齡,第三關就是測力氣。

    最低的標準是雙手各提一個五十斤重的石鎖,提起十次算合格。當然如果力氣越大自然越好,得分也就越高,若能夠直接舉起那把從關公廟裡借來的兩百斤青龍偃月刀,並舞動起來,那就能得到最高分數。

    兩百斤的大刀,劉鈞能舉起來,但也只能勉強舞個幾圈。當然,也只是勉強舞幾圈而已,並不能拿著對戰,這也只是測個力氣。大明朝除了那位劉大刀真的拿一百多斤的大刀當戰鬥兵器,這樣的牛人並沒有第二個。

    許多人在第三關被無情的刷下,哪怕是最低要求的雙手各提舉五十斤石鎖十次,也不是人人能過的。大多數人都做不到,因此便只能拿兩個燒餅到線外去看熱鬧了。

    不少人雖然被涮下來,可這麼一會功夫還能領到兩香噴噴的燒餅,還是很滿足的。

    桌案邊上,李家來的一個家丁瞧著那熱鬧的場面,卻是皺了皺眉,不以為意的笑道,「搞這麼麻煩幹嘛,直接牽馬出來,把弓擺上,讓人試騎射不就行了。」這人寬肩窄背,虯髯滿面,很是魁梧。李家來的那伙家丁中,這人明顯是個頭。

    劉鈞笑了笑,道,「麻城畢竟又不是北方,更不是九邊之地,哪來那麼多會騎馬又會射箭之人。因此我無也就只能儘量挑選更接近的,咱們招募一批年輕的力壯的,再回去訓練也是一樣的。」

    「力氣測試合格的,帶到那邊去,讓他們騎馬試試!」劉鈞對大鬍子道,「這方面你是行家,就由你來親自測試。」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29章 僧兵

    春江公子在南門關公廟前招兵買馬組建鄉團馬隊,並且被錄取之人每月有二兩銀子加六斗月糧,且還有五兩安家銀子的消息傳出之後,南門關公廟前就徹底的熱鬧起來。

    真正是旗幟招展,人山人海。

    雖然招兵的一些要求比較高,可依然擋不住大家的熱情,也有些人純粹就是來看熱鬧的。平時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就是路邊看到兩條狗爭骨頭都能圍一圈人,更別說招兵那麼熱鬧的事情了。

    不少人聽說下場舉兩下石鎖,不管招不招的上都能拿兩個燒餅後,更是積極。

    這邊的熱鬧景象連縣衙都驚動了,上千的人圍在南門,甚至還有十里八鄉的許多人都已經聞訊趕來了。

    知縣陸晉錫一聽這麼多人,臉都有些白。如今西面不遠的谷城均州等地亂賊復反,這麼多人聚齊起來,萬一有人鼓動,很容易出亂子的。

    「快,立即調集所有的三班衙役,讓他們過去維持秩序,切不亂生了亂子。」

    知縣陸晉錫親自帶著一眾衙役過來,幫忙維持,秩序總算沒有失控。不過依然有大量人在趕來,排隊等著報名的人已經從關公廟排到了南門外。

    李春江這個時候也聽到報告,連忙從家裡抽調了百十號家丁趕了過來。一見那人山人海的場景,也不由的咋舌,好不容易才在家丁護衛下擠入場中。

    一見面他就拉著劉鈞問︰「繼業,怎麼這麼大動靜?」

    劉鈞也有些忙的一頭是汗,搖頭苦笑道,「哥哥啊,咱們這招募的條件這麼好,誰不想來?一月二兩銀,就是一月一兩銀願意來吃這碗飯的都會打破頭,何況還有月糧和安家銀子。五兩銀子,都夠買一個小丫頭了。」

    「可我們也不能虧待了他們,我李春江招募鄉勇,是為了為鄉里做事,而不是為了剋扣喝兵血什麼的,這錢可都是我自己掏腰包的。」

    劉鈞也知道他是想做些事的,這個待遇其實也是仿照家丁的待遇給的,自然不是一般的衛所或者邊軍小兵們經過重重折扣後的待遇能比。

    「這麼多人來報名,那咱們人招滿了沒有?」

    「哪有這麼容易,報名的雖多,但要經過重重選拔,真正適合的不多。」按劉鈞的挑選標準,大多數人能過身高年齡力氣這三關,但許多人都被卡在了騎馬和射箭這兩關上,更別提劉鈞甚至還要求考核識字。雖然最後一關識字僅是參考條件之一。

    但是既年輕又高大還力大的會騎能射的真不多。

    李春江拿起桌案上的名冊,看了一遍,皺了下眉頭,「到現在合格的才不到十個?」

    「寧缺勿濫啊。」劉鈞道,「我倒覺得不必急,今天能招到這七八個已經不錯了,何況我帶來的那十二個兄弟卻都是符合條件的,算來我們已經有二十來個了,加上你的八個家丁,已經有三十人,一隊人馬招了過半了。」

    「若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到時再把年齡什麼的放一放,會射箭不會騎馬的也行。」

    劉鈞點了點頭,「沒問題,聽你的。」然後他指了指那裡三層外三層圍觀招募的百姓,「你看今天動靜這麼大,來的不下千人,還有很多人趕來。可咱們只招這麼點人,我怕大家會不高興啊。我覺得,咱們今天不如乾脆運點糧食過來,在家裡架起灶台做飯,請趕來的鄉親們吃一頓飯,也宣傳一下我們馬隊,如何?」

    劉鈞這樣做也是怕萬一有人一路趕來,結果卻沒被選上,到時萬一心生不滿,煽動一下,很容易出事。弄頓飯給大家吃,也算是安撫下人心,還能順便比馬隊打點廣告。畢竟他們是鄉團,以後還得在縣鄉里呆的。

    「這沒問題,我馬上讓人去家裡拉糧食過來,你幫著維持下秩序!」

    李春江剛走沒一會,張山滿頭大漢的擠了過來,「二哥,來了一夥和尚,雖說要來應募當兵,不答應就不走,佔著位置不動,你去看一下吧。」

    「和尚?」劉鈞來了興趣,跟張山往那邊過去。

    走到那邊白線邊,果然,幾個光頭的大和尚一身的麻布僧衣顯得十分的扎眼,這些僧人一人手裡拿著個缽,此時卻佔據著報名的位置不動。

    「師傅有禮了!」劉鈞走過去笑著道。

    為首的一個大和尚估計有三十歲左右,他抬著打量了劉鈞兩眼,「你是負責招兵的?」

    「正是。」

    「那好,我們要報名。」和尚很乾脆的道。

    劉鈞笑著問,「幾位都是出世之人,不知卻為何要來應募?不如在下佈施一點錢糧,幾位法師請回山門如何?」

    和尚卻是搖了搖頭,「不瞞這位施主,我們都是自均州而來,原也一心在山門清修,奈何這世道,連佛門也無清靜了。我們的山門被流賊燒了,糧食金像都被搶掠,方丈阻止賊人被殺,寺院也被燒了,就剩下我們師兄弟八個逃了出來。我們現在也無法再修練佛法,想加入鄉團,討伐那些流賊。」

    「諸位法師還請節哀,不過我們要招募的是馬隊騎手,只怕諸位不太適合。」

    「不試怎麼知道不適合呢,實不相瞞,多年來均州之地盜賊極多,因此寺院也早立有護法武僧,我等師兄弟原皆是護寺武僧,不但修習佛以,也常習練武藝,騎馬步戰,也樣樣皆通。若不信,我們可以一個個測試。」

    劉鈞倒有些意外,沒料到居然踫到了八個武僧。這時代寺廟眾多,武僧也不少。他記得少林寺就曾有一位被封為三奇和尚的武僧,那位正德年間的三奇和尚,就是因為立下過三大奇功得此名號。

    出身於少林的這個武僧,蒙欽取宣調,帶武僧入朝征戰,鎮守山東、陝西布政使司轄下的堡塞,屢立戰功,御封為「都提調總兵」。他亦曾奉命統征雲南,討伐叛蠻。敕名『天下對手,教會武僧』

    明代時的僧兵主要是少林寺,伏牛山中各寺和山西省五台山中各寺的僧兵。這些僧兵也經常受召入朝征戰,戰亦多勝。

    眼前這幾位和尚雖不是來自河南少林和山西五台,不過也一樣是武僧。

    想了想,劉鈞倒也想通了。和尚又如何,只要他願意應募,又符合條件,也不是問題啊。既然能為朝廷征戰,那他們主動加入鄉團馬隊,自然也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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