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稱雄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成)

 
regn13 2018-3-31 23: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7 138250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0章 鳥銃手

    豐盛的晚餐過後,冬狗拍著飽脹的肚皮一臉滿意的回到營房宿舍。

    「吃的好飽啊。」

    「是啊,我長這麼大以前還從來沒有吃過牛肉呢。」

    回他話的是同宿舍的狗剩,也許是因為兩人名字裡都有個狗字,因此分到同一伍後,兩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一個冬狗一個狗剩,取的都是賤名字,而且兩人也都只有這個名字,並沒有大名。

    今天晚上的酒肉都是本地鄉紳們送來的犒賞,其中就有一頭牛。鄉紳們說這頭牛是摔死了,因此並不犯私宰耕牛的罪。不過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摔死的,這卻是沒有人去管的。

    冬狗和狗剩兩個以前都只是麻城北面太平鄉人。

    麻城有仙居、太平、亭川三鄉,原本還有個孝感鄉,後來被併撤。剩下的三個鄉,仙居鄉最是富裕,處於縣西南,都是開闊的平原,緊鄰著府城和省城。而次一等的是東南面的亭川鄉,有些山地,但也還算不錯。唯有太平鄉,基本都是山區,耕地極少,土地貧瘠。

    當地的百姓世代貧困,多靠打獵、燒炭等維持生活,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太平鄉的百姓也確實彪悍,是個經常出盜匪的地方。不過真的有那膽的也只是少數人,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只是老實本份的在窮山惡水裡求活而已。

    狗剩和冬狗兩個都是獵戶,能射的一手好箭,因此招募入隊。雖說是獵人,可他們打到的獵物卻很有會留給自己吃,都是拿去買了換錢換糧。長這麼大,平時連豬肉都沒吃過幾回,更別說牛肉這麼貴重的食物了。

    「來這裡真是來對了。」冬狗摸著肚皮躺在自己的床鋪上,充滿幸福感的道。那天他本是來縣城裡賣些積攢的獸皮,結果看到招兵,聽人講了那麼好的招兵條件,而且又是鄉兵後,他立即報名了。然後一路測試,竟然就被錄取選中了。

    那天他按要求回去請了保人幫他作了保以後,立即就拿到了七兩銀子,還拿了一匹布,另外一套衣服。回家後,當他把這七兩銀子一匹布交到父親手裡時,父親和一家人都把銀子摸了一遍又一遍。

    等他重新回縣城時,家裡已經用這銀子,給快三十歲還沒找到媳婦的大哥說好了一門親事。只花了五兩銀子,鄰村的一家人,立即同意把十六歲的女兒嫁到他們家。

    狗剩的情況也差不多,七兩銀子,已經能改變他們的家族狀況。他母親原來一直臥病在床,有了這銀子,母親終於有錢可以請大夫抓藥了。

    正說著話,他們這一伍的伍長蔡遠走了進來。冬狗知道這位蔡伍長是他們旗總的結義兄弟,同時也是隊總的兄弟。其實心裡面,冬狗子覺得這位伍長本事未必比自己更好,這位蔡伍長長的白白嫩嫩的,據說還是位監生。不過對方既然是旗總隊總的兄弟,那他來做伍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家早點睡,明天一早要開始操練了。」蔡遠對著自己的四個兵說道。

    大家都很識趣的脫衣躺下睡覺。

    這時一陣號聲響起,冬狗幾個都坐了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是熄燈號,熄燈號一吹,必須立即熄燈睡覺,不得再說話。熄燈,睡覺!」

    燈被吹滅,冬狗子只好躺下睡覺。可是晚飯吃的太飽,實在是睡不著。想要起來消下食,可一想起蔡伍長的話,又不敢違令,只好躺在席上回味著今晚豐盛的飯菜。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然後他被一陣號聲給驚醒。

    蔡伍長已經起來了,正站在他床邊彎腰拍著他的臉。

    「醒醒,起床了。」

    冬狗子睜開眼,迎面是蔡伍長那張白的過份的臉。

    「起床號一吹,一柱香內必須洗漱完畢。」

    冬狗子連忙坐起身,開始穿衣著襪。下床後,他跟著狗剩一起拿著木盆還有毛巾等新發下來的物品一起往井邊走去。右旗的三個隊的各伍鄉勇們都已經起來了,大家在井前排著隊打水洗漱。

    洗漱完畢回到宿舍,這時又響起了一串不同的號聲。

    「這是出操號,出操!」

    跟著蔡伍長一起出了宿舍,然後在外面與本旗另外一伍人匯合,隊總張錫玉也已經帶著本隊的火兵站在那裡等候,一隊十二人匯合後排著一列長隊往右旗的操場過去。

    此時天還剛放亮,左旗的三隊戰兵已經到來了前操場。

    冬狗在隊列裡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旗總今天披掛了一身滿是黃色釘泡的鎧甲站在隊伍前面,頭戴著八瓣鐵尖盔,上面有著鮮紅的盔纓,在劉旗總的背後,還插著一面二尺見方的紅旗,上面寫著一行字。

    不過,他不認識。

    冬天狗知道這位劉旗總原是府城黃州衛武學的武生,是本縣西灣秀才之子,與壩上李家的春江公子交好。春江公子建立這支馬隊,劉旗總出任他的副手,同時兼任左旗的旗總。是馬隊實實在在的二把手。

    左旗在前操場上站定,然後一陣腳步聲從一邊傳來,百總春江公子帶著左旗和中旗兩旗人馬過來了。

    三旗人馬匯齊。

    李春江與劉鈞一起站在前面的那個小土台上。

    「全部立正!」劉鈞高聲喝道。

    冬狗子一個激靈,從麻城到女王城的這一路上,他們已經學了最簡單的一些隊列知識。當下他連忙挺胸站好。每隊正好是一個橫排,冬狗子站在中間位置。

    然後他看到劉旗總站在高台上大聲道,「今天,就是我們九頭鳥馬隊正式成立的日子,現在,請李百總授隊旗。」

    冬狗子見春江公子從劉旗總手裡接過了一面摺疊好的紅色旗幟,然後又轉交給了中旗的四名旗手。四個旗手接過隊旗,展開,一人牽著那面九頭鳥紅旗的一角,神色肅然的走到檯子正中間,那裡早栽了一根三丈高的旗杆。

    旗杆上還有一個滑輪和一根繩子,旗手把旗幟穿到繩子上,然後中旗的吹鼓手們吹響號聲敲打皮鼓,旗手們緩緩的將九頭鳥旗幟升上旗杆頂部。

    九頭鳥旗幟在高高的旗杆頂上迎風飄揚,冬狗子忽然覺得那面旗幟是那麼的漂亮,擁有九個頭的鳳凰,多神奇的鳳凰啊。

    「現在,頒授軍械!」

    幾名高大的軍牢一身黑衣,站在兩位馬隊的長官身邊,身後是一箱箱的軍械裝備。每叫一個名字,點到名的鄉勇上前,然後由春江公子和繼業公子親自授給他們軍械。

    「張冬狗!」

    「到!」聽到長官點自己的名字,冬狗子下意思的就大喊了一聲到。

    「張冬狗,上前來。」

    冬狗子有些緊張的踏步上前,登上高台,在全隊百餘人的目光注視下走到李百總和劉旗總面前站定。

    只見劉旗總那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後朗聲道,「張冬狗,從今天起,你被編為左旗甲隊左伍鳥銃手,現在,為你授以鳥銃手裝備。」

    然後有一名劉旗總的家丁開始將一件件的裝備發給他,另有一人在旁邊登記喝唱。

    「長刀一把,鳥銃一門,搠杖一根,錫鱉一個,銃套一個,鉛子袋一個。」

    「另藥管三十個,備征火藥每出三錢,備三百出,另備藥六兩,共六斤。鉛子三百個,火繩五根,椰瓢一個。」

    「綿甲一副、網靴一雙,八瓣明盔一頂。」

    「背包一個、腰帶一條,短劍一把、龍鱗臉護面甲一副,獸口狀護喉甲一副.」

    「戰馬一匹!鞍韉一副!」

    東西很多,冬狗子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名鳥銃兵,更想不到,當一個鳥銃兵居然會有這麼多的裝備。那張桌子上,都快堆滿了,最後還有一匹高大雄駿的駿馬牽了過來。

    他伸手去摸了摸那把刀,那不是普通的腰刀,而是一把雙手長刀。

    這是加長版戚家刀,而戚家刀又是自倭刀改變而來,形狀上與倭太刀相似,光刃部就足有五尺,柄長也有一尺五寸,刀共六尺五寸長,重二斤八兩。這是鳥銃手們標配的近戰武器。

    最後,那一桌子屬於他的裝備中,火藥鉛子等暫時不直接發給他,而是由旗中保管。其餘的裝備則都由他畫押領取,盔甲、鳥銃、長刀等。

    光是鎧甲就有好幾樣,頭部有八瓣明鐵盔,上面有鮮紅的盔纓。還有專門保護臉的面甲龍鱗面,用牛皮為面具,外瓖銅鱗片。還有專門保護只喉部的獸口狀護喉,專門保護腋部的腋甲。然後是綿甲,綿甲又有好幾個部份,有身甲、摭臂、鐵網裙和網褲,另有鐵網靴,臂甲。

    看的冬狗子眼花凌亂,原本他以為入鄉勇吃糧,就是發一把弓給他就是了。卻不成想,居然有這麼多裝備。

    還有那把鳥銃,重不到十斤,可對這火器他完全陌生,根本沒使過,也不知道要如何使用,而且心裡還有種畏懼,他聽說鳥銃擊發之時,聲如雷霆,還會放霧,甚至聽說鳥銃還經常會炸膛,把銃手給炸死炸殘。

    因此當他望著這把鳥銃時,心裡沒有的是激動,反而是畏懼。

    不過他很喜歡那匹馬,非常高大雄駿的一匹馬,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能有一匹自己的馬,還是一匹戰馬。

    「張冬狗,武器就是士兵的第二條生命,戰馬則是騎手的兄弟,從現在起,你就是一名光榮的九頭鳥騎隊的鳥銃騎兵了,好好保管你的武器,善待你的戰馬!」

    冬狗子望著那些從此屬於他的裝備,嚥了嚥口水,挺胸抬頭,高聲回答了一聲是。在喊出這一聲是的時候,他心裡有種莫名的興奮與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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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1章 殺威棒

    雖然梅之煥慷慨的贊助了劉鈞他們一批火器,可最終劉鈞還是決定不改變原先的編制,及裝備配製計畫。原來的左右旗六隊戰兵編制,以及各小隊戰兵的武器配置不變,只是在左右兩旗各增加了一個炮隊。

    炮隊歸各旗旗總直轄,好在這種虎蹲炮很輕便,操作也方便,一炮只要兩人操作即可。因此劉鈞和李春江最後便一人分了三架虎蹲炮,在旗下新設了一個炮兵組,與原來的四名家丁,正好組成一個旗直屬隊。

    兩個戰兵旗,一旗有三個戰兵隊,加一個旗直屬隊。三個戰兵隊每隊依然是十二人,一名隊總,配備旗槍、腰刀和一把小梢弓。然後是四名弓刀手,配備的是長刀加小梢弓。再然後是四名鳥銃手,配鳥銃與長刀。剩下兩名鉤槍手,配備鉤鐮槍與三十支火箭。

    這種火箭是不用弓的,在箭上綁有一個火藥紙筒,對敵之時,把鉤槍放平,然後把火箭平放在鉤槍上,直接點燃火箭,向敵發射,完全依靠的是火藥的助推而不用弓發射。雖然這種火箭準確度很低,但射程很遠,對敵之時,火箭竄入敵陣中,四處亂竄,敵人根本都不知道這火箭要射誰,是製造騷亂的好裝備。

    最後一個火兵,負責做飯,另外挑一些輜重,歸隊總直接指揮,其它戰兵無權指使。

    當然,他們還是一個馬隊,因此每個戰兵都還配了一匹馬。

    另外每旗還擁有三架虎蹲炮,以及四名家丁直屬於旗總。

    武器裝備已經發下去了,但劉鈞並不打算馬上就讓他們開始訓練鳥銃弓箭和騎馬。戚少保也說過,練兵先得練力練膽,然後才是練他們的技藝。

    劉鈞後世當過兵,入伍先得進新兵連三個月集訓。要集中到一起生活和訓練,目的就是要使得應徵入伍的新兵迅速的適應民轉兵的過程,瞭解部隊正常的生活秩序,通過學習和基本素質訓練,便得新兵打下基礎,轉變為一個士兵。

    劉鈞覺得這個過程很有必要。

    這些自民間招募的和尚、獵戶、驛卒、農夫、工匠、讀書人等,來自各行各業,必須先把他們打熬成一個整體,然後才可以去談什麼練兵練陣。

    「繼業,你覺得練兵最基本的什麼?」李春江問。

    「令行禁止。」劉鈞毫不猶豫的回道。若能做到令行禁止,那麼一支軍隊就算是練成了。據說當年戚少保調去薊鎮練兵,他帶著浙兵北上,那天薊州的兵馬列陣迎接,結果半途下大雨。薊州的兵頓時如鳥獸散,而唯有戚繼光帶來的浙兵,卻在雨中不動如山。北邊將士們見此,才算是真正的信服戚家軍之威名。

    不過劉鈞也知道,要做到令行禁止是何等艱難,大明九成以上的軍隊,估計都做不到令行禁止。

    「繼業以為練兵首要是什麼?」李春江也知道令行禁止很難,轉而又問道。

    劉鈞笑笑,「據說朝堂上皇帝與大臣們奏對,也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有大臣回覆說,足兵足餉足練,然後可成精兵,能夠與建虜一戰。我們馬隊比起朝廷的兵馬來,可以說有很大優勢啊,你看我們一局有三旗一百餘兵員,可謂足兵。而且我們每個士兵底薪都有二兩銀子,比起許多邊軍年薪不到十兩,我們完全可以稱的上是足餉。現在我們唯一欠缺的,也就是足練而已。」

    「那繼業打算如何練兵?」

    「先進行三個月的基礎訓練,第一個月只訓練隊列、體能,以及旗幟金鼓號令。第二個月開始,增加騎術、箭術、刀槍、鳥銃等各科訓練。第三個月,開始訓練陣列戰法。」

    李春江聽劉鈞講的似乎很有道理,便道,「你擬個訓練計畫出來,訓練的事情我就全都交給你了,你就是我們馬隊的總教頭,另外我的那幾個家丁,他們都是在遼東跟韃子打過仗的,如果需要我也可以讓他們協助你訓練。另外,梅公那邊還送來了幾個炮手和銃手,也可以讓他們幫忙訓練手鳥銃手和炮手。」

    「先不急,先進行一個月基礎訓練再說其它。」

    「都聽你的,這些天我就專門負責去查女王城附近出沒的那伙賊人蹤跡。」李春江對此很是上心,唸唸不忘。

    「你自己小心點。」

    得到李春江的支持,劉鈞也正式成為了九頭鳥馬隊的總教頭。他的訓練方式,基本上就是按照戚少保的紀效新書與練兵實紀還有他自己曾經在軍隊中的經驗以及在武學裡的經驗結合。

    劉鈞把裝備下發給了鄉勇們,讓他們好好保養軍械鎧甲,甚至讓他們親自照顧戰馬,每天給戰馬喂飲,洗涮。可卻又嚴格規定,並不允許他們騎乘戰馬,也不允許他們隨意的張弓射箭,更不允放銃開炮。

    他把箭支和火藥鉛子都收起來,鎖在了倉庫之中。

    早上天微微亮,起床號就響起,然後就是出操號。各隊鄉勇若有一人誤時遲到,那麼全隊都得一起愛罰。罰跑步、罰俯臥撐,罰蛙跳,但不罰沒飯吃。罰歸罰,飯照樣有吃,而且每天的伙食都還很好,大白米飯管飽,每天還有一頓肉。

    軍營中開始用各種號聲來傳達指令,以使得這些士兵們能夠適應這種軍中的聯絡傳令方式。

    然後是正式的訓練開始。

    百餘人聚在校場上,還沒脫去那些百姓的習慣,總免不了要交頭接耳。

    第一天正式訓練,鄉勇們早就超趕到操場站隊,可劉鈞這個總教頭卻遲遲沒有出現。一直等到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了,兩個時辰過去,劉鈞還是沒出現。

    一群人終於有些等的不耐煩了,尤其是左旗的那些隊總伍長們,他們本來就是李春江的家丁,原本也都是在遼東當過兵打過仗的,因此不免有些大明軍人的習性,那就是紀律散漫。

    「劉旗總不會是睡過頭了吧?」左旗甲隊隊總毛貴抱著雙臂,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乙隊隊部錢谷擦了把額頭的汗,哼了一聲,「我看他就是在耍我們玩。」

    「他娘的,老子不陪他玩了,誰愛站誰站去。」李春江的那三位家頭終於受不了了,一個個脫離隊伍,徑直走到一邊的樹下乘涼去了。

    而這個時候,劉鈞其實一直在不遠處的一間屋裡打量著這邊的操場。面前還放著一杯涼茶,而他旁邊則坐著這幾天一直早出晚歸去追查盜賊的李春江。

    「公輯,一會借你幾位家丁來個殺雞儆猴,你不會心疼捨不得吧?」劉鈞笑著道。

    李春江搖頭一陣輕笑,「你啊,總有這麼多歪點子。不過也罷,只要能起到好作用,也無妨。說實在的,這幾位啊,自詡在遼東殺過韃子,平時總是一股蠻橫跋扈之氣,連我也不怎麼放在眼裡的。若不是家裡一直要求,安排他們跟著我,我也是不願意帶著他們的。今天你殺殺他們的跋扈勁也好。」

    「那就好,今天我就要借他們幾個,來個殺雞儆猴,好好嚴肅一下訓練的紀律。」

    古代有殺威棒,犯人被捕,要先打殺威棒。

    現在劉鈞要練兵,他也想了個主意,要先拿平時最跋扈,最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裡的那幾個李家家丁好好教訓一頓來個殺雞儆猴。

    今天他故意遲遲不現身,讓那些鄉勇們一站兩個時辰,站在那裡曬太陽,因為他料定李家那幾個家丁絕不肯那麼老實的在那裡挨曬的。

    不過這些傢伙也還算不錯,居然站了兩個時辰才脫隊而去。原本劉鈞以為有個半個時辰他們就要造反呢。

    「走,殺雞去。」劉鈞一揮手,四名中旗軍牢還有他的四個家丁立即跟著他大步向操場走去。

    那邊樹下的三個李家家丁也看到劉鈞出來,卻絲毫沒有起身回隊的意思。劉鈞冷笑兩聲,一群蠢貨。

    「來人,把他們拿下!」

    四名負責軍紀的軍牢還有劉鈞的四個家丁猛撲過去,李家的那幾個家丁還要反抗,劉鈞親自走去上前去,一頓拳打腳踹,將他們打翻在地,軍牢和家丁們趁機上前將他們一個個用牛筋將他們手臂反捆,然後提著他們走上土台。

    台上那些原本也早有些不耐煩的鄉勇們一見這狀況,都暗自心驚,又不由的心中驚嘆幸好剛才他們沒有離隊。

    「姓劉的,你憑什麼拿我們?」

    「憑什麼?憑我是你們的總教頭。」劉鈞一聲冷哼,然後一揮手,「你們訓練之時違反軍令,私自離隊,還口發牢騷,擾亂軍心,現在我宣佈,你們每人罰二十軍棍,並降級為普通戰兵。」

    「來啊,拖下去,打!」

    三個擔任左旗隊總的李家家丁被拖了下去,扒了褲子露出屁股蛋子就開始打了起來。一棍一棍,棍棍到肉。

    一會功夫,二十軍棍打完,這三個隊總也基本上只剩下哼哼聲了。

    「抬下去,讓大夫醫治。」

    然後劉鈞當場宣佈,左旗空出來的三個隊總職務,暫時空缺,一個月以後,左旗表現最好的鄉勇戰兵,可以有機會報名競爭這三個隊總職務,擇優而取。

    收拾了三個李家家丁頭,免去了三人的隊總職務,又許諾左旗鄉勇都有機會競爭隊總後,場上氣氛頓時為之一變。原本大家還有些歪歪扭扭,可一通軍棍過後,哪怕太陽越來越炎熱,可大家卻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

    不過在劉鈞看來,這些人依然只是群烏合之眾。

    必須先從隊列開始訓練起。

    古代作戰,其實最依靠的就是戰陣,而戰陣,靠的就是嚴格的紀律和嚴整的隊列。隊列,就是戰陣的基本,如果連他隊列都練不好,還講什麼戰陣。

    尤其是戚繼光的兵法,更是注重隊列戰陣,他的戚家軍,都是以隊為最基礎的戰術單位。十二人一個小隊,就是最標準的鴛鴦戰陣。

    當下劉鈞依然按照隊為單位進行分隊訓練,十二人為一隊。訓練的第一個內容,就是三種步伐。

    正步,齊步,跑步。

    以這三種步伐為主,還有蹲下、起立、立正、敬禮等項。

    這算是最基礎的訓練科目,也是訓練的第一步。

    「各隊訓練成績最差的一隊,站軍姿一刻鐘!」劉鈞大聲的宣佈了懲罰措施。看著名隊鄉勇們不以為然的樣子,劉鈞心裡冷笑,「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知道站軍姿是多麼嚴懲的懲罰!」

    「訓練現在開始!」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2章 初見成效

    劉鈞拿左旗三位隊總殺雞儆猴之後,果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那三位隊總被各打了二十軍棍,打的皮開肉綻,屁股開花,在床上趴了足足半個月才好。

    而在他們養傷的這半個月裡,九頭鳥騎隊的這一百多號人,都再沒有一個敢做杖馬之鳴。全都老老實實的聽從劉鈞的訓練。

    不過從一開始的三步伐訓練時各種洋相百出,亂七八糟,連左右都分不清,到半個月後的如今,他們也終於能按著劉鈞的口令,聽著鼓點,能夠完成漂亮的分隊列動作。隨著劉鈞的口令,立正,正步,齊步,跑步前進,有模有樣。甚至在這段時間裡,他們還已經初步掌握了旗號鼓令,知道了各種號聲的意義,也知道看旗幟指令。

    這比劉鈞預料的要好的多,他原本計畫是用一個月的時間完成這些訓練,而如今他們只用了半個月已經把最基礎的這些掌握的差不多了。

    在一場列隊演練結束之後,劉鈞對於表現最好的三支戰兵隊,和表現最好的三個戰兵,都大方的給予報賞賜。表現最好的三個隊,每隊成員分別獲得二兩、一兩和五錢的賞賜。然後表現最好的三個個人,也一樣獲得同樣的賞賜。

    銀燦燦的銀子當眾發下去,叫到名字的小隊和個人分別上台當眾領賞。

    有獎就有罰,對於表現最壞的三個隊和三個個人,也一樣做出了處罰。處罰分別是表現最差的三個隊,每個隊員罰扣銀五錢,並打掃營房廁所一月。而表現最差的三個人,各罰銀五錢,另外罰清理馬棚一個月。

    接下來,劉鈞開始讓他們上午接著訓練步伐和隊列,但下午開始進行另外的訓練內容。

    每天清早起來,先是進行長跑。原來也有長跑,但從現在開始,則改為負重長跑,所有的士兵把各自的十斤棉甲穿戴起來,還得把他們的裝備刀槍一起佩帶在身上,另外還要背個裝滿水的兩斤椰瓢,五斤乾糧,一個裝著帳篷的背包等,全身的負重加起來達到四十斤。

    這個重量其實相對於明朝邊軍的標準負重還低些,據說邊軍外出作戰時的標準負重是五十斤。

    背著這全套的裝備長跑,這是現在每天早上起來後的第一個內容。一開始,劉鈞定下的任務是每天早上負重跑一里,要求隊列不分散方合格。然後隊伍解散,開始個人負重跑二里。以後還要在這個基礎上往上調,最終他的計畫是能夠一口氣跑上十里路,而隊伍不散。

    練兵實紀中也將練手力練足力練身力列為最基礎的訓練要求。在冷兵器的時候,力氣是一項重要的基礎條件。沒有力氣,哪掄的動大刀,開的動弓箭。沒有力氣,哪能背著刀槍糧食鎧甲轉進追敵。甚至在這個時代,後勤支援往往極不給力,而且敵人也最喜歡斷糧道這樣的打擊方式,這就導致大軍行進時得帶著足夠的糧草輜重,而如果馬匹車輛不足,甚至是道路不堪,就往往需要士兵來負擔。

    早上的長跑過後,上午是步伐與隊列的訓練,然後下午開始進行兵器的練習。

    兵器練習按照各自在隊中的位置,鳥銃手練鳥銃和大刀,弓刀手練弓射和大刀,而鉤槍手練鉤槍和火箭,隊總則刀槍箭都要練,火兵練的是棍與刀。

    不過一開始劉鈞並不讓他們直接拿真刀真槍練,而是製作了一批木製的刀槍,讓他們拿著操練。弓箭手們拿到的是純粹練力的練弓,一次次的開那硬弓,練習臂力。鳥槍手們則端著鳥槍練各種姿勢,劉鈞甚至給他們的槍口拿繩子吊了一塊磚頭。

    總之用劉鈞對李春江說過的話來說,那就是,先得讓他們把自己的武器真正的熟悉了,然後才開始真正的實兵練習。

    到了每天傍晚的時候,還有一個訓練科目,那就是騎馬。不過也是一樣,沒有真正的馬給他們拿來訓練。而是弄了十幾匹的木頭馬放在操場上,讓鄉勇們拿這木馬來練習上下馬,已經騎馬的姿勢等。只要在木馬練習上達標,才有資格騎真正的戰馬訓練。

    畢竟戰馬只有一百二十匹,一人只有一匹,那麼精貴的馬不能拿來糟蹋,好鋼得用在鋼刃上。

    諸種兵器中最難練的也就是鳥銃了。

    比起弓箭來,鳥銃起手可以說是最容易的。不需要太多的技巧,隨便一個普通人教兩遍也就差不多能開槍了。可鳥銃上手容易,精起來卻最難。

    弓箭這種東西學起來難,但只要一定時間卻也能練出本領來。甚至民間有不少的獵手,本就會用弓,哪怕他們的弓只是普通的獵弓,但給他們一把小梢,他們一樣能很快掌握其中的區別,把自己的射箭本領發揮出來。

    而鳥銃就不一樣了,這玩意,開槍容易,可要打中就難了。鳥銃是一種相對來說在明末時期還算精確的火器,一個優秀的鳥銃手能在八十步外擊中目標,而八十步外的目標就算身披兩層濕毯,只要被擊中,不死也要重傷。

    但是,擁有如此遠的射程的先進火器,卻很難精通。絕大多數士兵對火器有種排斥感,他們害怕火器巨大的聲響,煙霧,怕火器炸膛,同時鳥銃發射一發,裝填有十幾個步驟,相當的麻煩複雜,在戰場上,許多銃手一緊張,有時就會出錯,不是漏了一步,就是重複了動作。

    有些人往槍裡裝了好幾個鉛彈,有些人甚至捅條都不記得取出來,或者火藥放多了,放少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也大多是因為朝廷腐敗,導致那些工匠偷工減料,原本一根槍管能發射幾百發,結果最後只能發射個幾十回,甚至二三十發就廢了,有些銃管太薄,如果照標準裝藥,一不小心就會炸膛。

    加上鉛彈和火藥等往往不合格,導致最後鳥銃根本不可靠。這也是為什麼北方的邊軍,寧願用更加古老的火門槍三眼銃,也不願用先進的火繩槍鳥銃的原因。

    現在劉鈞就是要讓他的鳥銃手們克服這些恐懼,首先就得讓他們先熟悉鳥銃,把一個個裝填發射的動作分解,讓他們反覆的記牢記熟,然後再練習真槍,進行實彈射擊,那個時候,大家就不再會盲目的畏懼鳥銃了。

    雖然說鳥銃有各種毛病,裝填複雜,射擊精度低,而且風雨天往往還不能用,可歷史的潮流畢竟是火器將取代冷兵器。

    一個優秀的弓刀手,要精通長刀和弓箭,可能需要的是三年以上甚至五年的訓練,哪怕是最簡單的長槍兵,也起碼得一兩年的訓練。

    而一個鳥銃手,只要裝備不出問題,那麼不需要什麼天生力大者,也不需要銃手高大,哪怕就是婦女,只要槍械火藥沒問題,加以正確的訓練,有個半年時間,哪怕不能成為神槍手。

    可只要排成一個鳥槍線列,鳥槍連放,也一樣能達到比弓弩手還要強悍的打擊效果。

    這段時間,劉鈞其實一直在默默的訓練鳥槍用法。

    經過這大半個月的練習,以他原來神射手的弓射水平,如今也已經初步掌控了火器射擊的能力,畢竟,在現代裡他可是當過七年兵,不知道打了多少發子彈。雖然如今用的是原始的火繩槍鳥銃,可也算是相通的。

    劉鈞拿了一把鳥銃走到那二十四名銃手的面前,「你們看好了,鳥銃練好了,比起弓箭更加的厲害。」

    他拿來一個鳥銃手的標準火器裝備,一桿鳥銃,還有一根搠杖也就是通條,火藥罐兩個,一個裝著引火藥,一個裝著發射藥。五根火繩,還有藥管三十個,鉛彈三百發。

    「你們看好我的動作順序。」

    劉鈞先將適量的粒狀發射藥倒入了銃管,不多也不少,多了有炸膛危險,少了則鉛彈打不遠。因此要事先將定量的火藥倒入藥管中,劉鈞拿出來的銃手裝備中的那三十個藥管,就是定量裝好的火藥,每管正好定量一槍。

    這樣一來,劉鈞直接取來一管倒入銃管就行了,不用擔心多少的問題。

    倒好火藥後,用通條插入銃管把火藥壓均勻,接著裝入鉛彈一枚,同樣要用通條把鉛彈推至膛底壓住發射藥,以保證氣密性。

    接著,打開了火門蓋,把粉末狀的引火藥撒入藥池上,再蓋上藥池上的火門蓋,再把火繩點燃,系在龍頭之上,繩子的另一端繞在了槍身上。

    這一套動作完成後,劉鈞道,「看好了,這個時候打開火門蓋,扣動扳機,鉛彈就能射出雲了。」

    一根火繩可以多次擊發而不滅,不過引火藥的爆炸易使火繩彈出龍頭而不得不每次重裝。

    而要完成裝填射擊準備,一個熟練的槍手需要半分鐘,而一名普通的火槍手需要至少一分鐘,甚至許多大明軍隊中的鳥銃手,需要兩三分鐘才能發射一槍。

    而且騎兵使用鳥銃還有許多限制,鳥銃的後座力很大,基本上很難在馬背上用鳥銃射擊,多數時候,鳥銃騎兵只是騎馬機動,開槍射擊的時候,卻要下馬。

    不過鳥銃手的射程比起三眼銃、快槍這類火門槍卻要射程遠的多。

    劉鈞擺了一個站立射擊的姿勢,瞄準前方八十步的靶子,那本來是弓箭手們訓練的步下箭靶。

    「看好了!」劉鈞猛然一聲大喝。

    然後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暴響,一陣硝煙騰起。

    然後銃管中的鉛彈噴射而出,八十步外的箭靶邦的一聲響,被鉛彈準確的擊中了。

    「中了,中了,打中了!」

    好多眼尖的人都看到了靶上的那粒深陷進去的鉛彈。

    劉鈞收槍,伸手抹了把汗,心道幸好沒有失手,要不然面子就要丟光了。雖然苦練了這麼久,可八十步靶,就算是這種相當精準的訂製版鳥銃,劉鈞平時的成績也頂多是十槍八中。他瞄的再準,十槍裡也總有一兩槍脫靶的時候。

    眾人一臉崇拜的看著劉鈞,尤其是那二十四個鳥銃手。之前他們大多是獵手,都有不錯的箭術。被安排做了銃手,心裡都有幾分不太滿意。

    可今天見劉鈞親自用鳥銃八十步外一槍正中靶心後,他們突然覺得,原來鳥銃這麼厲害。鳥銃雖然裝填要慢上一些,可卻不費什麼力氣。弓箭射個十幾箭差不多就力氣盡了手臂酸了,可這鳥銃,只要有機會,就算開上二三十槍也不費力啊。

    「鳥銃練的好,不比弓箭差,大家只要肯努力,也一樣能跟我一樣。我再告訴你們,半個月前我根本不會用鳥銃,可只練了半個月,我就能百步穿楊。今天我跟你們懸個賞,一個月後,誰能夠八十步靶,十中五,賞五錢銀子,十中六,賞六錢,若是十中十,那麼我賞他二兩銀子。並且,以後每月都會測試一次,只要你能十中五以上,就有賞。」

    一聽這話,那些鳥銃手們這下是真的沸騰激動了。哪怕是十中五,那也有五錢銀子啊。五錢銀子可不少,他們以前在家裡時,一個月甚至都掙不到五錢銀子呢。

    不過這樣一來,弓刀手們、鉤槍手們不樂意了,憑什麼鳥銃手待遇這麼好呢。

    「你們也別羨慕也別妒忌,我一視同仁。今天把話放在這裡,鳥銃手十中五以上就有賞,弓箭手同樣,你們要是八十步外十中五以上,一樣有賞,賞格跟鳥銃手一樣。另外,鉤槍手只要馬上奔馳刺靶,十個中五以上,一樣有賞。」

    劉鈞的這些話讓一眾鄉勇們登時訓練熱情高漲起來。

    「嗯,接下來,可以開始讓他們拿真正的武器訓練了。」劉鈞對這股氣氛非常滿意。

    另一邊不遠處,李春江正帶著錢谷、毛貴、王植三個被打後一直在養傷的李家家丁觀望著場上。

    他嘖嘖稱嘆道,「你們也算是在遼東廝殺過的老兵了,你們說說,大明九邊諸鎮,半個月時間,能把一群百姓訓練成這番氣象嗎?」

    錢谷看著場上那股熱烈的氣氛,還有那隱隱已經透露出來的殺氣,不由的搖頭苦笑,「當初我們在遼東吃餉時,也經常招募新兵。可是招募來的新兵,沒有個半年的訓練,根本達不到這種氣氛。這個劉繼業,不想他年紀輕輕,一小小武生,居然也有這份本事,當初是我等小瞧了他。」

    李春江笑了笑,「所以說你們也別總是跟繼業過不去,所謂達者為師,你們頂多是群悍兵,人家可算得上是員將呢,以後多學著點。當初我就覺得他不簡單,沒想到,還真是挑到了個寶。有劉繼業幫我訓練這支馬隊,不出三個月,已經可能拉著出去跟流賊一戰了。」

    「公子,你金貴的讀書人,區區流賊何必管他。」

    「我有個朋友曾經跟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明白嗎?就算我保不了國家,也得保衛鄉梓,要不然,枉讀這麼多年聖賢之書。錢谷、錢貴、王植,你們三個從今天起,回來跟著我做家丁,左旗我會另外安排人去做隊總的。」

    三人有些垂頭喪氣的點頭,「是」。

    「現在就收拾下東西,跟我出去一趟。」

    「我們去哪?」

    李春江答道,「夜不收已經發現了一點那伙賊人的蹤跡,我們去把他挖出來。」

    「那這裡?」

    「這裡有繼業呢,由他管著,我放心。不過繼業把兵練的這麼好,我們也不能一直當看客啊,咱們這次就去把那伙賊人滅了,咱們拿了本地鄉紳們的好處,總得做些事情不是嗎?」李春江看著劉鈞練兵練的那麼火熱,自己卻幫不上什麼忙,不得不承認,其實他心裡都有些小小的妒忌了。他迫切的需要拿下那伙賊人,好讓劉繼業瞧瞧他李春江並不只是一個有錢的書生而已。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3章 鴛鴦戰陣

    天氣炎熱,烈日如火。

    可是九頭鳥馬隊的訓練熱情卻持續高漲,為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劉鈞每天都要評出優秀者和積極者,前三名都能獲得兩錢、一錢、五分銀子的賞賜。對於訓練表現最差最消極者,一樣要處以罰銀罰勞作的處罰。

    有錢能使鬼推磨,天氣雖然炎熱,可一天有三頓飽飯吃,頓頓油水充足,還有一餐加肉。訓練表現的好,還有額外的兩個雞蛋。

    經過了近一個月的訓練後,鄉勇們的身體也漸適應了這種強度的訓練,並不覺得太辛苦,漸成習慣自然。

    早上的負重長跑如今已經達到了隊列二里,個人五里,劉鈞跟著大家一樣,身上全套的棉甲頭盔以及弓刀鳥銃,背包帳篷,負重達到了五十斤。

    跑步回來,全身出了一身臭汗,可卻沒有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雖然有些累,但卻還沒有達到極限。

    解除負重之後,鄉勇們在新建好的浴房排隊沖涼,然後同樣排隊進食堂吃早餐。早上跑步中表現最好的三人得到了兩個雞蛋的獎勵,其餘人的早餐也是白米飯加上附近漁民送來出售的新鮮河魚河蝦,還有些新鮮時蔬。

    表現最差的那幾個傢伙,則在飯後要打掃食堂。

    吃過早飯,又是隊列訓練。

    這個時候基本隊列已經訓練的不錯,劉鈞開始訓練陣法,所訓練的陣法就是戚家軍最基本也是最核心的陣法,鴛鴦戰陣。

    戚家軍的鴛鴦戰陣其實很簡單,也很明了,一開始是步兵的個人單位的基本戰術,並不是什麼八卦陣、天門陣之類玄之又玄的陣法,而是實實在在的一種實戰應用陣形。

    鴛鴦陣陣形以十二人為一隊,排列的時候,隊長站在最前,執長盾牌,另一兵執騰牌站另一側。

    隊長執長牌摭擋敵人的箭矢、長槍,藤牌手執輕便的藤牌並帶有標槍、腰刀,長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護後隊前進,藤牌手除了掩護還可與敵近戰。

    再二人為狼筅手執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長的毛竹,選其老而堅實者,將竹端斜削成尖狀,又留四周尖銳的枝枝丫,每支狼筅長3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殺敵人以掩護盾牌手的推進和後面長槍手的進擊。

    接著是四名手執長槍的長槍手,左右各二人,分別照應前面左右兩邊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再跟進的是兩個手持「鏜鈀」的士兵擔任警戒、支援等工作。

    如敵人迂迴攻擊,短兵手即持短刀沖上前去劈殺敵人。各種兵器分工明確,每人只要精熟自己那一種的操作,有效殺敵關鍵在於整體配合,令行禁止。最後一名是鳥銃手。

    「鴛鴦陣」不但使矛與盾、長與短緊密結合,充分發揮了各種兵器的效能,而且陣形變化靈活。可以根據情況和作戰需要變縱隊為橫隊,變一陣為左右兩小陣或左中右三小陣。

    當變成兩小陣時稱「兩才陣」,左右盾牌手分別隨左右狼筅手、長槍手和短兵手,護衛其進攻;當變成三小陣時稱「三才陣」,此時,狼筅手、長槍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兩側護衛。這種變化了的陣法又稱「變鴛鴦陣」。

    此陣運用靈活機動,正好抑制住了倭寇優勢的發揮。戚繼光率領「戚家軍」,經過「鴛鴦陣」法的演練後,在與倭寇的作戰中,每戰皆捷。

    當然現在劉鈞的馬隊是騎隊,且裝備上也最初的戚家軍裝備不一樣,是四名弓刀手四名鳥銃手和兩名鉤槍手和一名隊長和一名火兵。這種配置,其實相當於後來戚繼光在薊鎮練兵時的馬營幾種編制中的一種。

    冷兵器和**皆配有,既不屬於全鳥銃的鳥銃騎隊,也不屬於全冷兵器的殺手騎隊,算是輕騎隊。

    這種配置的輕騎隊一樣也可以使用鴛鴦戰陣。

    臨戰之時,騎隊下馬。隊總執旗槍在前,然後四名鳥銃手下馬排成兩列,分錯開舉銃射擊。

    第三列則是兩名鉤槍手,同樣下馬,發射火箭。

    四名弓刀手則排列在第四列第五列,開弓放箭。

    如果有虎蹲炮,還可以把虎蹲炮放在鉤槍手的後面發射散彈擊敵。

    「賊至一百步,吹天鵝聲喇叭號,第一層銃手發射一次。第一列銃手放過銃後,再吹天鵝喇叭一聲,第二列銃手再放。又吹號,鉤槍手放火箭。再吹號,虎蹲炮發射。再吹號,弓刀手將長刀放地,與隊總皆放箭。」

    劉鈞完全是按照戚家軍的戰法來訓練新兵,畢竟這都是經過驗證是相當有用的戰術。

    「待賊至三十步之時,摔拔疾響,所有士兵都收起鳥銃火箭弓箭,俱拿起近戰兵器,隊總執旗槍,鳥銃手執雙手長刀,鉤槍手執鉤鐮槍,弓刀手執長刀,火兵拿兩尖鐵扁擔。」

    「全隊聽鼓聽出,整隊緩步向前,聽擂鼓,趨跑向敵。吹喇叭天鵝聲,一吹喊一聲,每一陣以三擂、三吹、三喊、三進。待第三進時,全隊一起擁上衝鋒。」

    雖然說他們是馬隊,可劉鈞心裡清楚騎術難練,在短期內,他們也頂多就是騎馬的步兵。想要練成真正的騎兵,不是短時間能成的。因此,在現在訓練戰術時,他並沒有把自己的隊伍當成騎兵來佈置,而是直接將他們當成了騎馬步兵,擁有機動速度。

    但是臨戰之時,卻依然是要下馬步戰,運用的是戚家軍步兵小隊的陣列戰術。先遠射,待敵近身之後再換近戰兵刃格鬥。

    劉鈞掃過一眼眾人,大喝一聲︰「準備!」

    「嘩」的一聲,各隊已經站的筆直。

    「吹號!」

    號手拿起喇叭,吹起了天鵝聲號音。

    劉鈞大喝,「列陣,迎敵!」

    「殺!」

    各隊一起大喊,然後按照陣法迅速跑動,各隊總執著旗槍跑到最前面,然後是鳥銃手、鉤槍手、弓刀手,現階段的訓練,劉鈞還沒有把虎蹲炮編進陣中。

    「吹號!」

    又是一陣天鵝喇叭聲響起。

    各隊第一隊的兩名銃手開始舉槍瞄準。

    「放!」

    砰砰幾聲響,六支戰兵隊各自第一列銃手一起發射,十二把鳥銃一齊轟鳴而響,一陣硝煙瀰漫,十二顆鉛字一齊噴向前方的靶子。

    第一排槍放完,第二聲喇叭又傳來。

    第二列的鳥銃手們迅速的舉槍,然後一起射擊。這時第一排的銃手又在緊張的裝填之中,第二列銃手發射完,鉤槍手們已經把鉤槍放平,裝箭插裡的火箭拿了出來,放在槍桿上,然後用火摺子點燃,一陣尖嘯聲響起,十二支火箭呼嘯著竄向陣前。

    劉鈞就看到這些火箭如同煙花一樣亂竄,毫無目標性可言,但能想像,對面的敵人結陣而來,突然數十支火箭竄來,在陣中亂竄,硝煙瀰漫,火花四濺,只怕給人造成的恐慌感更甚於普通的弓箭。

    鉤槍手的火箭放完,後面的弓刀手們已經搭弓瞄準了。一聲號響,他們迅速放箭。

    一列接著一列的射擊,當一輪射擊完成之後,其實只用了很短的時間,這個時候,前面的鳥銃手們已經又裝填好了火藥。

    一次戰陣,從相隔百步到敵人衝到三十步前的這段時間,只要訓練的好,完全可以發射三輪。

    三輪遠程攻擊過後,全隊切換成近戰格鬥。

    甚至等訓練有素後,各隊還能配上一架虎蹲炮,給敵人更大的打擊。同時,在各隊後面,還能配上幾名真正的騎兵。當遠程火力過後,那些騎兵就策馬越眾衝鋒向前,然後各隊執近戰兵刃跟著衝殺。

    如果只是對付小股的盜賊,劉鈞相信,僅前面這三輪齊射,盜賊們就很難支持的住,說不定就崩潰了。遇上些頑強的,後面發起近身格鬥,他們也很難擋的住裝備精良的九頭鳥隊。

    不過要想達到密切的配合,還需要很長時間的合練。

    劉鈞在各隊中來回走動,看到誰手忙腳亂的就要打上一棍,大聲喝斥幾句。

    雖然配合還不是那麼的默契,但總體來說,在短短個把月的時間,就能練到這水平,劉鈞心裡還是相當滿意的。如果能再練三個月,他們基本上已經合格了。若是能再見點血,經歷場真正的戰陣檢驗,則就完全能稱之為軍隊了。

    這些天,李春江則一心撲在追查匪賊一事上。每天早出晚歸,甚至有時一連幾天都不見人影,那些盜賊也確實厲害,神出鬼沒,總是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又跑出來幹上一票,然後等你去追查,卻又發現根本無跡可尋。

    這讓李春江十分的鬱悶,感覺自己被耍了,也就越發的投入精力進去追查,甚至還從李家又調了一隊老家丁過來與他一起追查。

    李春江不在,九頭鳥馬隊暫時全歸劉鈞一人管轄,不知不覺中,在隊員的心中,劉鈞已經成為了九頭鳥馬隊真正的老大。劉鈞在營地裡的威望,也是與日俱增,一時無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4章 出兵

    看著自己的隊伍一天天成型,劉鈞的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這天傍晚,李春江回來了,帶著他的那隊家丁神色匆匆回來女王城。劉鈞上一次見到李春江還是三天前,李春江一見到劉鈞,便面色沉重的道,「繼業,召集人馬,準備出發。」

    「出發?去哪?」

    「昨天晚上,林家寨被人屠了。」

    「林家塞?中館驛附近的林家寨?」劉鈞驚道。

    李春江點了點頭,「全村寨婦孺老少無一倖免,一百多口人死絕了,慘絕人寰。」

    「誰幹的?」劉鈞此時不由的怒火升騰,賊人搶劫常有,可搶劫之後還要屠村,這種毫無人性的手段,天人共憤。

    「就是最近一直在附近做案的那伙賊人。之前他們一直很小心,總是抓不到他們的蹤跡,這他們行事如此狠絕,屠盡一寨百餘口,終究是留下了蛛絲馬跡,我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跡,現在錢谷他們正在盯著,我回來召集人馬。繼業,我們的隊伍可以出發嗎?」

    「當然沒有問題。」

    「那好,立即召集隊伍,咱們今晚連夜出發。」李春江的眼楮都是血紅的,在林家寨見到那番慘烈的景象之後,他難以忘懷。甚至他覺得那都是他的錯,若是他能早點找到這伙賊人將他們滅掉,就不會有今日之禍。

    發生這樣的慘事,雖然理應由麻城縣衙和黃州府以及黃州衛所的官兵們發兵追查,甚至就算出動鄉團,也應當是由梅之煥保生堡鄉團那樣的大鄉團。可李春江自認為林家寨就在女王城附近,他做為女王城這一片的駐守鄉勇馬隊,有責任保護鄉民。發生了林家寨的慘案後,他有責任第一時間去剿滅賊人。

    大明朝到了末世,確實天災人-禍不斷,朝廷各種加餉,地方官府則各種加征加派,而大多數百姓都沒有了自己的土地,平時就靠給地主豪強們佃地為生。朝廷官府的加派他們一分少不得,而地主們卻又不斷的加重佃租,日子一天比一天的難過。

    隨著流賊們四處流竄,這也使得無數日子本就過不下去的百姓,紛紛起來從賊,他們殺官造反,也加入流賊的隊伍。還有一些人,則乾脆就進山落草,佔山為王。

    雖然這些人都是被迫從賊或者落草,可是他們成為了流賊盜匪之後,並不是就成了革命者,也沒有想著要帶領窮苦百姓翻身,為民謀福利。絕大多數原來被壓迫的過不下去而成了賊的人,他們迅速的轉變成了真正的賊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他們在流賊中混的越久,也就會變的越心狠。

    但一般來說,就算這些賊人也多少會念及些鄉土之情,就算搶掠,也不會在原來的鄉里幹出屠村的事情來。

    他們面對的這伙賊人,已經是一群滅絕人性的牲畜。

    「那伙賊人究竟是什麼人?」劉鈞沉聲問。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貽。既然對方是一群窮凶極惡之徒,那他們除了憤怒之外,越發的需要小心謹慎。不能帶著憤怒就胡亂出兵,那樣是兵家大忌。

    李春江這些時間來的追究,也還是有些收穫的。由其是當這些賊人狂妄而無人性的屠了林家寨後,他終於順著線索把這群賊人的嚴厲查出來了。

    原來這伙賊人就是本地人,他們是中館驛的驛卒,是原驛卒。中館驛就在女王城西南二十里,這裡在唐代之時就已經建立了驛站,是湖廣黃州府到河南光州這條要道上的重要驛站。原來驛站裡有不少的驛卒,不過崇禎皇帝即位後不久,朝廷裁撤驛卒,削減經費。

    中館驛的驛卒也多數被裁撤了。

    驛卒的日子過來就很苦,錢糧不多,工作卻累,結果最後連這麼份辛苦的工作都沒有了。許多原本依靠著這點工錢養家餬口的驛卒走投無路,而偏偏陝西驛卒界中又出了個有名的前輩,本同是驛卒的李自成加入流賊造反,成為了闖將,後來更成為了闖王。

    李自成這個榜樣,讓中館驛那些失業以及雖然還沒失業,但待遇又削減了許多的驛卒們最終決定效仿李自成,造反從賊。

    這些人前往投李自成,可惜跟隨李自成沒有多久,李自成就被官軍打的大敗,最後只剩下十餘騎逃入了商洛山中,部下賊眾大多潰散。中館驛的那些從賊的驛卒有些活了下來,最後帶著一些敗兵逃回了家鄉。

    然後他們就在黃州各地做起了盜賊強人,四處打劫,一開始還比較小心,可漸漸的膽子就大了起來。賊人中有個頭目原是中館驛的驛卒,曾經看上了林家寨的一個姑娘,請人去說親,結果因家窮被女方父親嘲諷。

    而就在昨天,當初拒絕了他的那姑娘的兄弟娶妻。那個賊人知道這個消息後,帶著一眾賊人突然半夜殺到了林家寨,圍了寨子,把當初拒絕他提親的那家人都殺了,還把趕回來參加兄弟婚禮的那個姑娘給姦殺了,姦殺了那個姑娘後,又把她兄弟的新娘子也給姦殺了,最後還覺得不夠,乾脆把全村給屠了。

    「現在賊人在興安寺落腳。」

    劉鈞緊捏拳頭,為這伙賊人的無人性而憤怒。

    「告訴我,他們有多少人?」

    「昨晚屠滅林家寨的那伙賊人由匪首麻貴親自率領,大約有五十餘人。」

    聽到只有五十餘人,劉鈞心裡輕鬆了一些,接著又問道,「他們什麼裝備?」

    「人皆有馬,沒有火器,但有不少弓箭,其餘都是長槍大刀,都是群亡命之徒。」

    「興安寺只是他們暫時落腳之地,可知道他們的匪窩在哪?」

    「這個暫時還不知道,但我估計應當就在龍華山中。」

    劉鈞決定支持李春江去剿賊,鄉勇訓練了一個多月,也是時候讓他們去真正的實兵檢驗一下了。尤其是這些盜賊犯下了如此大罪,周邊百姓憤怒惶惶,此時他們出擊,這既能練兵,又能一舉樹立他們九頭鳥騎隊的名聲,剿滅了這伙賊人,周邊百姓也都會感激他們的。

    這伙賊人昨晚屠了林家寨後,並沒有立即退回老巢。他們很是狂妄,又或許是搶劫了許多財物一時不好走。便相當狡詐的跑到林家寨不遠的一處寺廟興安寺中佔據落腳。估計也是想等這股子風聲稍過一些後,再從容的返回老巢。

    一般來說,官府發現林家寨慘事,肯定要派兵搜剿賊人。他們帶著許多搶掠財物一時也走不遠,又捨不得擁掉財物,那這時干脆就躲在林家寨不遠,其餘正是所謂燈下黑。官兵只想著追擊,卻很難會想到這伙賊人居然膽大的就藏在作案地點附近。

    這也正虧了李春江這段時間一直在追查這伙賊人,他們卻不知道自己的形蹤,已經完全的被洩露了。

    「興安寺只是一座小寺廟,廟裡原本只有一個和尚,平時香火也不旺盛。賊人佔據這裡,神不知鬼不覺。」李春江拿出一副手繪的地圖,卻是賊人所佔據興安寺的地圖。

    從地圖上看,興安寺很小,寺廟就如同是一間小民居,外面有一圈土牆圍著,裡面一間正殿,兩間廂房,僅此而已。

    「如果我們能悄悄的接近寺廟,佔據圍牆,那麼我們就能居高臨下,關門打狗。若是我們行動被賊人發現,那麼這道圍牆,就會成為一道很大的障礙。」劉鈞看著地圖說道。

    畢竟賊人有弓箭,憑圍牆而守,以弓對射,他們不一定能佔到便宜。而且這些賊人還都有馬,一旦讓他們驚覺,到時策馬逃離,他們也很難攔截。

    「要我說,乾脆悄悄靠近,把門堵住,然後扔火把進去燒屋。」李春江恨聲道。

    劉鈞沉吟了一會,道,「不如我們把虎蹲炮帶上,六門虎蹲炮足夠給這些賊子們一些厲害償償了。何況,我們還有這麼多火器,人數也完全佔優。」

    「另外我倒是有個想法,咱們隊裡不是有八個和尚嘛,到時咱們悄悄摸上山去,如果賊人沒發現。那就先派個和尚上前叩門,就說是掛單的。只要能詐開寺門,到時咱們一擁而入,鳥槍弓箭齊放。」

    「好主意,這這樣辦了,現在就點齊人馬出發,晚了說不定這群賊人就跑了。」李春江很急。

    劉鈞最後還是問了他一句,「此事真的不先告訴梅公或者縣衙嗎?若是把情況交給他們,相信憑官軍或者梅公鄉團的人馬數量優勢,可以輕易的剿滅這伙賊人。」

    李春江卻搖了搖頭,肉已經到了嘴邊,怎麼還能送給別人。他花這麼多精力這麼多銀子建立的這支馬隊,為的不就是做點事。現在機會擺在眼前,豈有送走的道理。

    劉鈞明白了李春江的心意,當下點點頭。「那好,我這就去召集弟兄,今晚就出發,天明之前,咱們就要把這些畜牲全都吊死在女王城的城門邊上。」

    李春江重重的在劉鈞肩膀上拍了一記,「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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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5章 劍出鞘

    林家寨整個村寨被賊人屠殺一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縣裡,接到這個稟報的時候,知縣陸晉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如死灰。

    一個村寨一百多人被賊人屠殺,這麼大的一個慘案攤到了他的手上,可心想像,他的前途基本完蛋了。

    矮矮胖胖的趙縣丞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連忙趕來,一見知縣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安慰,「大老爺,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立即報告府城,同時向衛所請求發兵剿匪。另外,我們也得馬上召集三班衙役還有縣中民壯,並請梅公派鄉團一起搜捕賊人。」

    「賊人又不蠢,做下如此大案,只怕早就已經逃之夭夭了。」陸知縣幽幽嘆道。

    「大老爺啊,不管賊人逃還不沒逃,咱們出了這麼大事,總得拿出動作來啊。」趙縣丞小心的提醒著知縣。

    陸知縣一聽,也明白了這話內之音。是啊,現在需要的是補救,哪怕林家寨的人已經救不回來了,可他也還得拿出行動來,讓上面的知府、守道、巡道等知道他的補救,同時也要讓下面的鄉紳百姓們知道他的行為。

    「對對對,趙縣丞,你現在寫摺子,向知府衙門還有分守道衙門、分巡道衙門稟報此案。本縣要馬上去沈莊,請梅公派鄉勇搜尋賊人。對了,春江公子和那個劉繼業的那個馬隊,好像是駐紮在女王城對吧,他們離林家寨最近,你派人馬上去女王城,讓他們趕快去林家寨善後,並讓他們立即搜查賊人蹤跡。」

    趙胖子雖然曾經在李春江和劉繼業手下吃過虧,可他沒忘記人家的後台是誰。當下小聲向陸晉錫提醒,「大老爺,那春江公子的馬隊才成立不過月餘啊,只怕不堪使用。況且,春江公子是李家公子,萬一派他出去而又真遇到賊人,萬一有個什麼差遲,只怕」

    陸晉錫一拍額頭,這才回味過來李春江那可不是一般鄉兵隊頭。當下只好道,「算了,就不必讓他們去搜賊了,派個人通知下他們,讓他們就原地駐守女王城,保護好女王城不受賊人侵犯就好。」

    趙胖子等知縣坐著轎子趕去沈莊後,馬上叫來主簿讓他給知府和分守、分巡道、黃州衛所寫摺子稟報,他自己則叫來轎伕,坐上轎子親自趕往女王城。

    趙胖子趕到女王城馬隊營地裡,遠遠的就看見營中那桿高高飄揚的九頭鳥旗幟,威風十足。

    「來人止步,軍營重地,閒人免入。」

    轎子在營門前被攔住了,幾個鄉勇站在門前擋住去路。轎伕原本還想喝斥,可一看對方那身上的釘著銅釘炮的棉甲,手裡的鳥銃、腰間的橫刀,一個個又把話嚥回了肚裡。

    「幾位弟兄,本官乃是縣中縣丞,有緊急公務前來,煩請通過你們李劉兩位隊長。」胖子掀開轎簾,翻眼瞪了轎伕一眼,然後打著笑臉對幾名全副武裝的鄉勇說道。饒是胖子,在第一眼看到這幾個守門鄉兵時,也不由的心裡一跳。

    他沒料到,這鄉兵居然有這麼好的裝備。

    一個守兵入營,片刻後回返。

    「請跟我來。」

    大營內,校場上,李春江和劉鈞各穿了一件棉甲。訂製版的綿甲裡面用的是棉片,內襯絲綢,外面又用銅釘泡加強防禦,同時在胸口和背上,還各有拳頭大小圓鏡般的護心銅鏡。配上八瓣明鐵盔,銅皮帶,很是威風。

    在操場上,左右兩旗六個戰隊排隊整齊,此外兩位旗總的直屬家丁小隊和炮隊也在一側就位。中旗的軍牢、夜不收、旗鼓手還有醫生和獸醫也都整裝待發。

    所有的士兵全都穿著綿甲,戴著明盔,腳踏鐵網靴。

    士兵盔上頂著紅纓,隊總們手裡拿著的旗槍上有小紅旗飄揚,頭盔上還插有小紅旗,整齊有序,上下分明。

    縣丞趙胖子跟著守門衛兵過來時,正好看到這整齊肅穆的一幕,看著那飄揚的旗幟,整齊的盔甲,還有那一把把的鳥銃、長刀、弓箭,他不由的咋舌。

    原來在門口遇到那幾個守兵時,他還以為那是李家的家丁,只是特別的幾個精銳。卻沒料到,原來這個九頭鳥馬隊,一百來號人,居然全都是這麼全副武裝的精銳,尤其是,他居然還看到了六門炮。

    只見近百人分成了有十來個隊列,但最中間卻只有六個隊列,每隊十二人。這些人全副武裝,站的筆直,如同雕像一樣站在場上,沒有一人交頭接耳。

    趙胖子何時見過這樣的部隊,就算是沈莊梅公的正兵營精銳馬隊,只怕也沒有這樣的整齊。

    「全休立定!」劉鈞大喊一聲。

    百餘人同時高聲回應一聲整齊的吼叫︰「虎!」同時,所有人右腳同時重重的在地上一踏,然後立定,趙胖子和轎伕們都感覺嚇了一跳,似乎整個地面剛剛都顫抖了一下。

    劉鈞轉身向李春江行了一禮,「麻城縣保生堡鄉團九頭鳥馬隊裝備完畢,請百總大人示下!」

    李春江也一直處於一種興奮震驚之中,他沒有料到,在他追查賊匪的這段時間裡,劉鈞居然已經把九頭鳥馬隊訓練成了這般整齊,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和預料。

    好一會,李春江才反應過來,眼前這支嚴整的隊伍就是他的兵,就是他的九頭鳥馬隊。他有些興奮的點頭道,「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才恢復了些激動的情緒。

    「九頭鳥馬隊的弟兄們,你們都是我麻城縣的鄉勇,是子弟兵。我們建立之初,就是為了守護一方鄉土。而就在昨夜,一夥毫無人性的強盜,一夥畜牲,他們洗劫了林家寨,將那裡屠殺一空。你們說,我們能容忍嗎?」

    「不能!」場下眾人齊呼。

    劉鈞掃了一遍眾人,喝道,「我沒有聽清楚,大聲點。」

    「不能!」百餘號人撕聲大吼。

    那吼聲震天,李春江非常滿意。

    「是的,絕不容許,對這些畜牲,我們必須制裁,我們必將他們剿滅。今天,我們將出兵進剿這些毫無人性的賊人,告訴我,你們害怕嗎,畏懼嗎?如果有人害怕,有人畏懼,那麼現在站出來,你可以留下。」

    所有人如標槍一樣站在場上,沒有一人畏懼退給。

    「很好,非常好。既然大家都願意隨我一起前往剿賊,那麼我也在此立下賞格。每擊殺一名賊人,賞銀二十兩,每擊傷一賊,賞銀二兩。若能生擒賊人,同樣賞銀二十兩,若能擊殺或生擒賊人頭目者,賞四十兩,若能擊殺或生擒賊首者,賞銀百兩!」

    場下的一眾鄉勇們心跳都開始加速了。賞格不再是平時訓練時的幾分幾錢銀子,而是幾兩幾十兩甚至是百兩。這樣的賞格,確實能讓他為之拚命。

    「此外,戰陣受傷者,輕傷每人賞銀二兩,重傷五兩。若是傷殘,撫卹二十兩。若是戰死,給撫卹五十兩銀。」

    這個撫卹一出,越發免去了眾人的後顧之憂,更堅定了他們拚命博殺之心。

    「其餘的我不多說,大家戰場上各憑表現,銀子早已經備好,有能力的就憑本事來掙!」

    劉鈞上前一步,高聲道,「現在解散,給你們一刻鐘再整理準備一下,半刻鐘後集結出發。」

    趙胖子這時才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連忙向劉鈞二人跑去。

    「春江公子,繼業公子,二位請留步。」

    「什麼風把趙縣丞吹來了?」

    趙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連忙道,「兩位,你們這是要去剿匪?」

    「趙縣丞剛剛不是親眼看過我們的出兵動員了?」

    「不可。」趙胖子連忙道,「那些賊人凶悍,二位切莫以身冒險啊。」

    劉鈞道,「剛才趙縣丞也看過我隊人馬裝備氣勢,你覺得如何?」

    「非常威武,實難想像,這些人一月前還只是群獵戶農夫甚至和尚。」

    「既然你也覺得他們很不錯,那就不必再多說什麼。若是趙縣丞願意同行,某很高興。若是不想去,請自便。」劉鈞對趙胖子沒什麼客氣。

    因為出兵也只是三十里外,因此並不需要攜帶多少輜重之類的,每個人打個包就已經夠了。

    何況,每人都還有一匹馬,因此這次出兵其實非常輕鬆,算的上是輕裝前進。最重的傢伙,也就是那六門虎蹲炮,一蹲也不過三十六斤而已,直接就可以架在騾子上,甚至都不需要用車。

    每人另外攜帶了三天的口糧,弓刀手攜帶了三十支箭,鳥銃手也攜帶了三十管定量火藥,有這些,足夠打一場戰鬥了。

    一刻鐘很快過去,各隊的士兵們也都已經整裝完畢,重新集結起來。

    劉鈞讓各隊長各伍長下去檢查了一遍各自隊伍士兵的裝備,發現沒有遺漏之後,便下令全軍出發。最後只留了幾名馬伕守營,其餘的全隊一同出發。

    左旗為前隊,中旗在中間,右旗三隊在後。另外夜不收則騎馬在前面探路,並有軍牢來回巡查隊伍行進的紀律。

    趙胖子雖然心裡很不想摻合進此事,可最終想了想,還是坐著轎子跟在了隊伍後面。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6章 一槍飆血

    六月的夏天,雖然太陽已經落下,可天卻還大亮著,那邊月亮卻已經懸掛在半空了。太陽落下,暑氣消散,涼風吹來,很是涼快。

    冬狗子騎在馬背上,左右打量著行進的隊伍,心裡充滿著一種難言的興奮之感。他今年已經二十歲,還未娶妻,麻城東山裡的山民獵戶,家裡只有薄田二畝,平時一家人都靠著打獵、伐木燒炭、採藥和打零一賺點錢勉強維持。

    因自小家貧,從小有些發育不良,他身高勉強剛過五尺二寸的招兵身高。人長的也瘦,還不到百斤重,不過骨節倒是很粗大,自小跟著打獵幹活,有身不小的力氣。招募的時候,才百斤不到的他,居然也把百斤的石鎖舞出了花。

    在馬隊裡訓練了一個來月,他不但沒有變瘦,反而因為營裡的好伙食而長重了許多。原來只是骨頭架子般的身體,如今也長起了不少肌肉,皮膚都變的光滑了一些。此時身上穿著馬隊發的藍色戎衣,戴著氈笠,還騎著高頭大馬,真有種不可思議之感。

    馬上就要去打仗了,冬狗子卻沒多少的害怕,他心裡更多的是興奮。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不害怕呢?摸了摸背上的鳥銃,冬狗子感覺更興奮了幾分。

    在這段時間的訓練裡,他得到過劉旗總好幾次親自的指導。劉旗總的鳥銃打的好,八十步內,基本上沒見他打偏過。一開始冬狗子也不習慣這種火器,繁瑣的裝填方式,打一發得好久才能開第二槍,甚至很難打中。

    不過按照劉旗總的教導,每天把裝填的步驟一遍遍的死記硬背,然後一次次的練習後,他發現其實鳥銃也並不比弓箭更難。一開始,十槍他只能打中一兩槍,到後來三四槍,再到後來終於有一天他十槍打中五槍,領到了五分銀子的賞賜,還在全旗面前被讚賞,以及讓他向全旗銃手們傳授經驗,讓他著實的激動一把。

    右旗的其餘十幾個銃手,都爭著向他請教經驗,大家都想要賞錢,都想要額外的雞腿和雞蛋的加餐獎賞,沒有人願意去掃食堂,掃廁所。自那以後,冬狗子感覺日子過的很好,每天衣服不服自己洗了,自有想要從他這取經的鳥手們爭著幫他洗,甚至吃飯的時候,大家還會爭著讓他一兩塊肉。平時說話時,也成了一口一個的狗哥。

    冬狗子很享受這種感覺,對於其它鳥銃手們也是認真的教導。

    大家的鳥銃水平都在上升,不過冬狗子自己也琢磨的更用心。從十槍中五,漸漸十槍中六,中七。現在,他已經能穩定在十槍六中這樣的好成績,依然穩穩的坐在了馬隊銃手射術榜第一。

    不過劉旗總有句話說的好,現在他們只是打的死靶子,而到了戰場上,是沒有死靶子讓他們可打的,對方會動,而且會還擊,到了戰場上,千變萬化,刀箭亂飛,能不能依然穩定的保持住平時的水準,就看大家的心理素質,當然,還有運氣。

    冬狗子祈求自己在戰場上能有個好運氣。

    雖然對方只有五十來個,且只是些賊匪,他們有兩倍於賊人之眾。冬狗子希望自己能有好運氣,讓自己不但不會遭受什麼意外的流矢,而且還能保佑他能射殺賊眾。

    射殺一名賊人賞銀二十,若能射殺一個頭目,賞銀有四十兩,若是他能射殺匪首,那更有百兩銀子。他也不去想自己能射殺頭目匪首,只求能射殺一兩個匪賊就行了。殺一個二十兩,殺兩個就四十兩。上次他回家,給了家裡七兩銀子,然後家裡用五兩銀子就給大哥訂下門很不錯的親事。

    他今天也二十歲了,如果這次能射殺一兩個賊人,拿到幾十兩銀子賞錢,那他回頭就能也給自己找個媳婦了,甚至家裡的弟弟,還有幾個妹妹的娉禮和嫁妝都有了。

    座下的馬兒走的很穩,一個多月的訓練,相比於他出色的鳥銃射術,他的騎術就有些糟糕了。事實上,多數隊員的騎術都很一般,也就勉強能騎著跑起來而已。

    不過還好,現在行軍必不要求大家奔馳,只是輕馳而已。不過有了這戰馬,全身那幾十斤的裝備也不用自己背負行軍,這讓他節省了許多力氣。如果是背著四五十斤的裝備步行前進三十里路,等到了地方,他估計也得累的夠嗆。而現在,騎著馬行三十里路,到達目的後,他們依然能保持充足的體力。

    隊伍行進的很輕鬆,因為劉旗總早派出了夜不收在前面幾里路探路,也不用擔心遇到埋伏。此外又有兩位旗總的家丁騎馬在路邊來回巡視,給他們安心保障。

    他們這一路上,甚至都沒有穿戴鎧甲,按劉旗總的話說,等到了目的地附近之後再披甲,現在節省體力。

    三十里道路,並不遙遠。有戰馬代步,大家趕在天黑之前已經過了中驛館。

    「全隊停止前進,暫時休整,吃乾糧飲水餵馬,然後披戴鎧甲,檢查裝備,從現在起,進入臨陣狀態,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前面傳來劉旗總那威嚴的命令。

    冬狗子連忙跳下馬。

    左右兩旗輪流休息,一旗休息,一旗散開警戒。

    冬天狗子先取出一個大布袋,往裡面裝了一些谷糠,又加了些黑豆,最後加了兩個雞蛋進去,然後把布袋套到了大黃馬的脖子上,看著他高興的吃著草料。走了幾十里路,大黃馬也只是微微見汗,真是匹好馬。

    他一邊撫摸著自己的坐騎,一邊打開椰瓢喝了幾口水,取了一塊餅子吃了半個,又去路邊上解了個小手,放完水後,感覺身心通暢了許多。

    他開始取出自己的棉甲、明盔、網靴等,一樣一樣的穿戴起來,最後又把護面甲、護喉甲、護臂等全都佩帶好,重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鳥銃還有火藥鉛彈等。

    蔡伍長又過來親自檢查了一遍。

    這時上面又傳來命令,讓他們為左旗的人警戒。

    稍事休整後,全隊再次啟程,這時隊伍裡氣氛變的凝重了許多。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只剩下昏暗的一點天光,蛙聲一片,此起彼伏。冬狗子望瞭望天,對旁邊的狗剩道,「今晚是個好天時,不會下雨,也不會有大風,但會有雲。」

    狗剩是冬狗子同伍的銃手,平時關係極好,又都是東山來的。他的鳥銃打的不錯,多是冬狗子教導。

    狗剩沒有冬狗子那麼淡定,他心裡很是緊張,不過還是張嘴笑了笑,「無風無雨就好,要不然咱們可就白跑這麼遠了,我還想殺幾個賊拿幾十兩賞銀呢。」

    「一會跟著我,看我動作,儘量別想太多其它的。」冬狗子安慰自己的兄弟。

    又行進了一段路,冬狗子看到隊中的夜不收回來了,向李百總和劉旗總稟報著什麼。然後劉旗總下令,全軍下馬,留下獸醫等幾個人在這裡看馬,其餘人攜帶裝備開始步行上山。所有人被要求禁止談話出聲。

    冬狗子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裝備,帳篷等一些裝備連戰馬一起留下了。他穿著鎧甲,端著鳥銃,佩帶著長刀,短劍,還有火藥罐、引火線,鉛彈袋等,細細檢查沒有遺漏後,他端緊了手裡的鳥銃。

    隊伍一路小心的摸向半山腰的那間破廟,今晚月黑多雲,大家沒有舉火,就那樣摸著黑小心翼翼的彎腰前行,一點點靠近。

    到了廟前,能聞到夜空中的瀰漫的酒肉味道。遠遠的,就能看到廟裡有火光,廟裡不時傳來喝酒划拳的聲音,間雜著幾聲婦女的哀叫。

    「銃手準備,點燃火繩。」蔡伍長對冬狗和狗剩兩個伍中銃手低聲說道。

    冬狗子聞令,連忙自手腕上取下纏著的火繩,然後拿出火摺子點燃。火銃兵點燃了火繩,已經標示著戰鬥已經開始。

    他剛點好火繩,前面的夜不收已經搭人梯越入寺牆,然後那扇緊閉的廟門緩緩打開。冬狗子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他們如此輕易的打開了寺門。

    「快,快,快,進入寺廟,列陣準備。」張隊總低聲急喝,張狗子跟在蔡伍長的後面向廟中跑去。

    「什麼人!」一聲大喝在前面響起,回應那賊人的是一支利箭。

    冬狗子看到那是劉旗總射出的箭,一箭正中賊人胸口。賊人應聲倒下,不過臨死之前他還是發出了驚叫,引起了廟中賊人的注意。

    一陣喊叫聲中,賊人自破廟的正殿中部出,藉著火光,還能看到他們許多人打著赤膊,舉著刀槍衝了出來。

    黑夜裡突然響起喇叭聲。

    冬狗子幾乎是下意識單膝下跪,同時打開了火門蓋,雙手平端鳥銃,一隻眼楮已經眯起,鎖定目標。

    由於他們成功的突破了寺門,因此冬狗子此時距離衝出來的賊人,只有三十步左右的距離,而且對方身後就是火光,身形畢現。

    以往訓練中,三十步的距離,他幾乎是百發百中。

    喇叭吹出的天鵝聲還沒有結束,冬狗子已經沉穩的扣下了扳機,然後他目光中鎖定的那個赤膊的賊人,胸口爆起一團血花,昏暗的火光中,他看到那個賊人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後整個人向後倒退,緩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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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7章 亂槍打死老流賊

    砰砰砰的鳥銃聲此起彼伏,平時的訓練這時終於體現出了效果。當射擊的喇叭聲響起時,兩旗的二十四名鳥銃手,第一波十二名銃手聞令率先射擊。

    第一波射擊過後,第二道喇叭聲又響起了,剩下的十二名銃手也緊接著射擊。

    一陣銃聲過後,小小的破廟裡到處都是硝煙的刺鼻味道。劉鈞背著一把火銃,卻提著弓在放箭。對於一個優秀的弓箭手來說,用弓肯定比用銃殺敵效律更快。不過看的出來,弓箭雖然殺人比鳥銃手更高,但比起威勢來,卻明顯是火銃手更佔優。

    兩排鳥銃過後,最先衝出來的賊人們,大約有三四個中槍倒下。

    這個命中率,大約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而且還是在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下,這樣的成績已經可以算是不合格,很不合格。

    不過劉鈞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很欣慰,第一次實戰,二十四個鳥銃手就能射倒三四個,這已經非常不錯了。起碼沒有人放槍時,忘記把捅條取出來,也沒有太緊張往槍裡裝上兩三顆鉛彈,更沒有鳥銃炸膛。

    鳥銃齊發的那標誌般的巨響,立即打了賊人一個懵頭懵腦。丟下了幾具屍體之後,這些賊人迅速的後撤回了殿中,並把廟門也給關起來了。

    「繼業,現在怎麼辦?」李春江提著一把弓,在旁邊急忙問道。

    劉繼業看著那緊閉的大雄寶殿的木門,笑的很輕鬆。

    「現在局勢很好,賊人已經被我們圍在大雄寶殿,成了甕中之鱉,任我們宰割。」劉鈞一招手,叫來右旗甲隊隊總張山,「張隊總,去把賊人的馬給收了。」

    「左右兩旗都上來,把大殿團團圍起。」

    「把大炮拉過來。」

    劉鈞一聲叫的比一聲響亮,故意要讓賊人聽到。

    賊人現在已經被困在殿中,雖然叫大殿,可這只是間破廟,大雄寶殿也只不過是一間稍大點的屋子而已,不但門是木頭的,牆都是木板釘的。

    而劉鈞可是拉了六門虎蹲炮上來,別看虎蹲炮一門才三十六斤,往地上一放,兩隻鐵腳支著像極一隻小老虎。但威力卻極不凡,用虎蹲炮去打人,準確性肯定成問題,但如果用來抵近了轟這樣的木門,那絕對是大殺器。

    劉鈞的這六門虎蹲炮是梅之煥贊助的,絕對不是什麼粗製濫造省工減料的破爛。而是梅之煥利用關係從廣東那邊購入的優質火器,價格不便宜,但卻絕對是好貨。

    這六門虎蹲炮每架身長二尺,重量達到三十六斤,炮身由熟鐵製成,炮身上加了七道鐵箍,又加了兩隻鐵腳,可以仰角度射擊。

    每次用火藥八兩,可發射五錢重的鉛彈一百枚。同時為了防止子小而口大,氣密性保障的問題,又特別用重三十兩的大鉛彈慢慢築入炮口,這樣一來氣密性得到保障,射程和威力都大大增大。

    射程能達到三百多步,雖然不如紅夷大炮能射二三里,可他卻勝在輕便。

    發射之時大小子彈齊飛出去,轟聲如雷,殺傷範圍很大,特別適合野戰,轟擊密集的敵方隊形。

    不過虎蹲炮用來轟擊城牆也很有用,據戚繼光兵書裡所說,用五十門虎蹲炮僅兩輪就可以轟塌城牆。

    現在劉鈞擁有六門虎蹲炮,可以直接把大炮拉到二三十步的近距離轟擊大雄寶殿的木門木牆,他估計只需要一輪,就能轟的粉碎。

    中旗的鄉勇已經架著數面大盾上來,摭在前面,每兩面盾牌並列,後面跟著一隊戰兵。六隊戰兵將這小小的正殿團團圍住,六名虎蹲炮已經抬了上來,十二名炮手正做著準備。

    殿中的匪賊也明顯看到了外面的情況,那黑又粗的鐵疙瘩虎蹲炮,也算是大明朝各種火器中極為有名的一種明星火器了,在火炮中,更是僅排在紅夷大炮、佛朗機之後第三名的有名火炮。

    雖然看起來小,可威力卻不小。

    一群賊人慌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向來神出鬼沒,沒有人能抓的到他們,這回卻栽的這麼慘。被一群裝備如此精良的官軍死死圍在了這裡。

    「有虎蹲炮,還有如此多的鳥銃,這一定不是鄉團,也不是衛所軍丁,這說不定是哪位過境的大將的家丁部隊,他娘的,究竟是哪路過路神仙。」匪號**子的匪首又急又怒。

    「大哥,管他是哪路神仙,咱們殺出去。」

    「就是,官軍咱又不是頭一回遇到,多是些前三槍打的歡,後面就慫的軟蛋。只要咱們接近了,他們立即就得慫。」另一賊人也叫囂道。

    **子小心靠近窗邊,偷偷往外面瞄了幾眼,只見外面並沒點火把,可是卻有許多紅亮的火點。曾經跟著闖王在陝西河南一帶作戰的他知道,那火點是火銃手的火繩。那是鳥銃兵,比起不用火繩的火門槍射的更遠,打的更精,傷害更強。

    看樣子,外面起碼有二三十桿鳥銃,還有六門虎蹲炮,加之對方肯定還有弓箭。他們這樣衝出去,只能是送死。

    想了想,他扯開嗓子對外面吼道,「外面的官軍聽著,我們手裡有和尚和婦人二十多個,不想他們死的,就放開一條道路,讓我們離開。只要你們把我們的馬還給我們,並讓出一條路,等我們到了山下,就立即把人交給你們,不然,就等著給他們收屍吧。」

    **子一揮手,立即就有一個賊人兩眼血紅的提著刀上前,把一個被凌辱折磨的傷痕纍纍的婦人提了起來,直接當頭一刀砍下,然後提起那死不瞑目的頭顱走到窗邊,一把扔了出去。

    廟中的一夥賊人,都紛紛發出一陣陣的嚎叫。

    李春江看到那個可憐婦人的首級,不由的緊咬牙關。

    劉鈞卻是已經毫不猶豫的道,「他娘的,開炮!」

    「開炮!」

    炮隊隊總一聲大喊,已經裝填好的炮手立即點火,轟的一聲巨響,白煙四散,然後大小百餘發鉛彈一起轟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大殿正面的門上牆上。

    木門木牆根本擋不住那大鉛彈的重擊,直接破碎。

    大小數百發鉛彈如漫天飛石一般轟入了殿中,諸盜賊根本料不到官軍這麼狠辣,說開炮就開炮,絕大多數盜賊都站在殿中,鉛子散入的時候,躲都躲不及,就直接被轟趴了。

    硝煙還未散盡,劉鈞和李春江都已經拔刀出鞘,大喊一聲,「結鴛鴦戰陣,殺進去,凡是賊人,殺無赦!」

    六隊戰兵加上李春江和劉鈞兩人的家丁還有中旗的夜不收等一起提刀衝入,許多賊人被剛才一輪炮擊直接轟殺,少數還沒死的,也都還滿耳轟鳴,站都還站不穩。他們還在搖頭晃耳,結果鄉勇們就已經喊著虎字衝了進來。

    劉鈞雙手握著加長版的戚家刀,對著一個流賊就猛的劈砍了下去。刃長五尺的大刀,直接就將那人自肩膀斜劈成了兩半,鮮血濺了劉鈞一身,那血腥味以及那內臟破碎漏出來的混合氣味,讓他差點嘔吐。

    用弓箭遠距離射殺一名敵人,和面對面的拿刀直接把人砍成兩半,這絕對是完全不同的體驗。伸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液,他直接提刀衝向下一個賊人。

    倖存的賊人這時也終於反應過來,他們雙眼血紅,亡命般的吶喊著向鄉勇們衝了過來。也根本沒有什麼陣勢,全憑的是一時的亡命之心,不要命的衝殺。也有幾個賊人還提著弓跟在後面,跑幾步,射一箭。

    九頭鳥鄉勇們此時也是血性激發,一時忘我。在喇叭聲中,在虎虎虎的喊殺聲中,各收了遠程的火銃弓箭火箭,都提了長刀旗槍鉤槍衝殺進來,不過有隊伍長們在牢牢的按著平時的訓練陣列,保持著鴛鴦戰陣,相互配合,往往一隊人只追著一兩個砍。

    砍死一個,再追另一個,絕不輕易分開。

    平時每天的嚴格的訓練,此時充分體現出來。雖然戰場很亂,可有隊總伍長們的大聲喝喊帶隊,各隊隊員都牢牢跟著自己的隊總伍長,雖然場面混亂,可隊總們頭上明盔上那鮮艷的小紅旗就是最好的引導,跟著那面盔旗,向前衝殺就是。

    再凶悍的賊人,也許能一打二一打三,可當他們面對著成群結隊一起做戰的九頭鳥鄉勇時,完全無力了。他刀砍的再用力再狠,可有盾牌手們在前格檔,然後後面伸出幾支長槍來捅他,又有幾把長刀砍來,根本招架不住。

    往往他們砍了半天,一個人也沒砍到,結果自己卻被捅了好幾槍,砍了好幾刀,最後就那樣被亂刀砍死了。

    冬狗子的鳥銃已經背在了背上,剛才的戰鬥,他只來的及放了一槍,才射殺了一個賊人,那些人就逃進了殿中。然後大炮轟開門,他只得收起了鳥銃,拔出了雙手長刀跟在伍長的後面,他和狗剩兩人一組並肩做戰,緊隨著本隊的戰陣。

    他的刀法遠不如鳥銃那麼好,可砍殺起來後,他發現,很輕鬆。賊人叫的再凶,可面對他們鴛鴦戰陣的長短搭配,也毫無辦法。相反,有兄弟們的相互保護,他可以毫無擔心的提刀砍殺。

    僅僅支撐了片刻,那些賊人就絕望了。他們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些官兵們的對手,**子親眼看著手下武藝最好的一個刀手,被一隊官兵亂槍捅死了。他顫抖了,驚恐了,然後他想遛。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子唸著這句話,開始往殿後逃竄。

    冬狗子一眼看到那個傢伙在逃跑,而且他先前還聽到有賊人喊這傢伙大哥,他估摸著這是個頭目。

    射殺一個頭目四十兩!高高的賞格讓冬狗子不由著急,這可是四十兩銀子啊,怎麼能讓他跑了。著急之下,他顧不得訓練時的規矩,扔下長刀,從背上摘下鳥銃。鳥銃原本已經裝填好了,他只需要取出火摺子點燃,然後把纏在手腕上的火繩點著,再夾上龍頭。

    一氣完成準備動作,他單膝跪地,舉槍,打開火門蓋,瞄準。

    目光牢牢鎖定那個倉惶逃竄的身影,冬狗子嘴角露出一絲嘲諷,這樣的距離賊人休想從他槍口逃脫。

    他扣動了扳機。

    「砰!」

    一陣硝煙揚起,正在逃竄的**子背後濺起血花,身子向後一仰,腳步頓住,雙手張的極開,然後緩緩的撲倒在地。

    「哈!」冬狗子用力揮了一記拳,忍不住興奮的大叫了一聲。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8章 酒囊飯袋

    「這群狗娘養的賤種!」

    梅之煥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之上,桌上的紙筆一齊震的跳起。「滅絕人性,畜牲!」

    破口大罵數聲之後,梅之煥胸膛起伏不定,一股怒火心中難以平定。「你們他娘的都是吃乾飯的嗎,居然任由一群賊人進進出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麼長時間也沒有抓住他們,如今更是讓他們把整整一個村寨都屠了,你們還有臉?」

    梅之煥的面前站著一排彪形大漢,都是保生堡鄉團的大小軍官。既有正兵營的坐營官、中軍官,也有精騎馬隊的大隊長,夜不收隊的大隊長,以及遊兵營的各大隊隊長。

    十幾名鄉團的重要將領俱站成一排,每個人都被罵的狗血噴頭。平時保生堡的鄉團在麻城,甚至是在整個鄂東蘄黃二府,都是叫的響的,到哪不得給他們一些面子。雖不是衛所官兵,可比衛所的那些叫花子兵可吃香叫響的多。

    但是今天,他們卻只能被罵的頭都不敢抬一下。因為仙居鄉光黃大道邊上的林家寨子被伙賊人整村屠了,狀況慘列無比,男人都被殺了,賊人甚至把所有男人的腦袋都砍了下來,插在木樁上。

    年輕的孩子更是直接被插在削尖的木樁上,女人更慘,趕去察看的夜不收回報,所有的婦人都被凌辱,先姦後殺,慘烈無比。

    而造成這樣殺戮的賊人並不是外地流竄來做案的,而是自去年開始就時常的光黃大道上流竄做案,只是之前還只是打劫些過路商旅,小打小鬧,鄉團出動幾次沒抓到人,也就算了,卻不料這次出了這麼大的慘案。

    「廢物,一群酒囊飯袋!」梅之煥怒意不止。他致仕歸鄉之後,積極奔走,四處籌款,一手建立了保生堡這支鄉團。這不再只是各傢俬人的家丁奴僕,而是為了保護整個麻城甚至是整個鄂東蘄黃地區的地方武裝。

    人馬眾多,裝備齊全,不但有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隊,還有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夜不收隊伍,他甚至從南贛廣東等地弄來了大量火炮火銃,建起了一支數百人火器部隊。幾年來,這支鄉團規模越來越大,實力越來越強,有招募的精銳組建的正兵營,又有吸收流民組成的遊兵營,他派夜不收和馬隊、正兵營四處掃蕩盜賊,抵禦流賊入境。

    又派遊兵營把守各鄉寨堡,為一鄉土地的安穩做出了很大貢獻,一直以來,這也是梅之煥最為得意的事情。

    可現在,在他這支鄉團的護衛下,卻有一個村子整村都被人屠滅了,而且還不是在險惡的北面山區,而是在通往府城最重要的大道邊上。

    「關於這伙賊人,你們現在知道多少,多僅你們能夠將他們剿滅?」梅之煥問。

    「梅公,這伙賊人在光黃之間流竄作案,已有一年多時間,向來狡詐小心,我們出動多次,可每一次都撲空了。這次賊人下手如此之狠,我等皆憤怒不已。不過要想找到他們,並剿滅他們,只怕非一時半會可行。」

    「飯桶,不要給你們的無能找藉口。」梅之煥對這番回答十分不滿。

    「三天,我只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要看到你們把那些屠滅林家寨的匪賊人頭提來,我要把他們的人頭全都掛在縣城大門上示眾。」

    「三天時間太短」

    「只給你們三天時間。」

    一眾鄉團軍官們紛紛叫苦,「三天時間太短了,而且之前林家寨那片歸由駐紮女王城的九頭鳥馬隊,那片他們更熟悉。」有將領開始推卸責任。

    梅之煥瞪了那人一眼,不過也並沒有一味袒護九頭鳥馬隊。

    「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久,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九頭鳥那邊上報情況,有誰知道他們現在在幹嘛?」

    有人回道,「九頭鳥營天天就在女王城的營地裡轉來轉去,不過每天吃好的喝好的,一天有三餐,還每天有肉。日子過的可瀟灑了,據說女王城的鄉紳百姓給他們送了上千兩銀子。這會,估計他們躲在營地裡都不敢出門吧。」

    梅之煥道,「立即派兩個騎手去趟女王城,讓公輯與繼業來一趟,一起商討剿滅這伙賊人事宜。」

    興安寺。

    戰鬥已經結束。

    漆黑的夜色下,大興寺裡點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九頭鳥馬隊的戰士們正在打掃著戰場。

    劉鈞和李春江都提著把長刀在戰場上巡視,「死了的賊人,把他們頭砍下,沒死的,綁起來不要殺了。」

    兩個隊中大夫這個時候也開始忙碌起來,背著藥箱指揮著幾個中旗的士兵給九頭鳥的戰士們檢查傷情,他們先按照之前訓練時劉鈞教授過的,給傷員們評估傷情。

    「嗯,你小子只是擦破點皮,根本沒事,衣服上的血是賊人的,福大命大。」大夫給冬狗子檢查了一下,他身上大塊的血漬,看起來很嚇人,可脫了鎧甲一看,卻只有一點點皮外傷,那支射中他的箭穿過了綿甲後,入肉不過一點點。稍涂點藥就沒事了。

    「先拿這紗布按著止血,等止血後拿清水和燒酒清洗一下傷口,就沒事了。」說著大夫給冬狗子的胳膊上繫了一條綠布條,這表示基本沒事,不需要後續的診斷用藥。

    旁邊的那名中旗的隊員一臉羨慕的看著冬狗子,在冬狗子的腳邊,擺著三個人頭。這都是冬狗子個人的戰果。戰鬥一結束,冬狗子就第一時間拿刀把自己擊殺的三個賊子的頭顱砍了下來。

    幸好平時訓練就早有規定,戰鬥未結束之時,不允許戰兵們去砍人頭。而且今晚的戰鬥也並不算太混亂,他一共殺了三個人,開始時鳥銃射殺一個,後來攻進殿中,又用鳥銃射殺了一個要逃跑的頭目,最後還在狗剩的幫助下,拿長刀砍死一個受傷的。

    其餘的,他們這一戰兵隊還合力殺了幾個人頭,現在人頭在火兵腳放著,算是戰隊的集體軍功。

    「狗哥威武,一個人頭二十兩,這下你賺大發了,三個人頭就是六十兩,還沒算其它的軍功呢。」那中旗的鄉勇是個鼓手,打仗的時候他在後面敲鼓,打完了跟著大夫醫治傷員,雖然說安全了許多,可比起戰兵隊來,卻也少了許多機會。平時的餉銀要少,打起仗來賞賜也少了。

    冬狗子一臉的自豪,「你平時練好鼓外,也好好練練鳥銃,只要本事夠了,一樣也可以進戰兵隊的。」他看著腳下的那三個血淋淋的腦袋,出奇的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有的只是那種無法遏止的興奮。

    三個人頭,一個二十兩,三個就是六十兩,不對,還有一個是頭目,一個能頂兩個,那這三個就值八十兩。天啊,八十兩銀子,那得是多少。平時他一月二兩餉銀,八十兩得是他四十個月的餉錢,相當於三年零四個月。

    他甚至在想,等拿到這筆錢之後,他要怎麼花。先拿錢去找個不錯的姑娘訂親,然後在家裡僱人蓋所三進的大宅子,嗯,還要再買幾畝地。

    另一個大夫路過時也看了眼他腳下的賊子腦袋,笑道,「賞錢算什麼,冬狗這回立這麼大功,回頭肯定要升,到時別忘記給我們請客買酒喝。」

    「一定,一定。」冬狗子笑的無比的燦爛。

    這時,巡視戰場的劉鈞和李春江帶著幾個家丁走了過來。劉鈞也一眼看到了他腳下的幾個人頭。

    「都是你的戰果?」

    「回長官話,是的。」

    劉鈞笑了笑,「狗哥你越來越出息了啊,一人就殺了三個,了得。」

    這時,劉鈞身後的夜不收上前打量了幾眼人頭,指著其中一個對劉鈞兩人道,「這個就是匪首**子,大號麻貴。你看他的臉,一臉的麻子,十分好認。」

    人頭被提起,幾個人就著火光仔細打量,確實滿臉麻子。劉鈞又叫人押來幾個還活著的俘虜,讓他們分別指認,結果證明,冬狗子確實走了狗屎運,居然一槍崩掉了個匪首。

    「書吏給張冬狗記功,斬殺匪首**子麻貴,並賊匪兩人。」

    跟在劉鈞身後的馬隊書吏連忙提筆如實記錄下來,一邊記一邊還有些艷羨的望著驚喜的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的冬狗子。

    東山裡的一個窮獵戶,轉眼就真正翻了身了。平時鳥銃打的好,得劉旗總賞識,經常指點。如今自己也掙面子,一戰就殺了三個,還幹掉了匪首。

    「冬狗子,現在有啥想跟弟兄們說的?」劉鈞笑著問他。

    冬狗子嚥了嚥口水,還有些沒從這巨大的幸福中回過神來。現在他腦子裡全是戰前頒下的賞格,擊殺或生擒匪首者賞銀一百兩!

    「旗總,我真能拿一百兩賞銀嗎?」心裡想什麼,嘴上也就不自覺的說了出來。話出口,冬狗子才有些後悔起來,怎麼能當眾問這樣的話呢。其實,就算給一半賞,五十兩他也滿足的。

    李春江笑著拍了拍冬狗子的肩膀,「我跟繼業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嘛?當然給,而且是如實給,一百兩,不,三個人是一百四十兩,一分銀子都不會少賞你。你小子,不但要如數賞你銀子,我還要提拔你。繼業,你看下,給冬狗子提拔個什麼職務合適?」

    劉鈞掃了眼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的冬狗子,「有功必賞,獎罰分明這是必須的。冬狗子這次表現出眾,戰績驚人,我看,可提拔他為伍長。」

    冬狗子高興的都有些找不著北了,傻傻的問了一句,「提伍長後我是不是就要改成鉤槍手了?」他們伍的蔡伍長現在就是鉤槍手,另配火箭。而張隊總更是配的旗槍和長刀與梢弓,伍長隊總並沒有配鳥銃的。冬狗子已經習慣和喜歡上鳥銃了,有些捨不得要換兵器。

    劉鈞一陣哈哈大笑,「放心吧,當了伍長你一樣可以繼續用鳥銃。」

    Ps︰今天是抗戰勝利七十週年紀念大閱兵,大家記得去看哦,銘記歷史,勿忘國恥!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22
第49章 零死三十九殺

    火堆邊,劉鈞和李春江還有各隊的隊總圍坐一起,正在做戰後的彙總。

    「我們一共砍了三十九個賊人腦袋,另外還有十四個半死的俘虜。」文書向眾人做匯報,「另外還發現了一個和尚屍體,以及七具婦人屍首,此外還有十六個倖免於難的受傷婦人。其中有五個受了重傷,撐不到明天早上,其餘的有三個能活下來,但殘廢了,一個斷手,兩個斷腳。」

    戰鬥總是殘酷的,哪怕就算是一場小規模的剿匪戰鬥,傷亡也很慘重。

    尤其是其中還涉及了二十多個無辜百姓的時候。之前匪人走投無路,想用百姓為人質讓鄉團放他們逃走。那時,劉鈞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下令開炮進攻。

    跟那些屠村的賊人沒有絲毫妥協的必要,就算放他們一條路逃跑,可最後,這些賊人也絕不會真的遵守約定放走人質的。劉鈞不是那種有婦人之仁的人,但他當時感覺到李春江猶豫不決,因此立即代為做了決定。

    此時看到有八個百姓死於之前的戰鬥,還有五個也活不了,另外三個殘廢了,最後只有八個婦人很幸運的只是受了點輕傷。十三死,三殘廢,劉鈞心裡也不好受,可若再來一次,他也一樣會做出進攻的選擇。

    李春江這個時候反而倒是能理解劉鈞當時的選擇,他向劉鈞道,「繼業,當時你沒有做錯,是我不該猶豫。跟那樣凶殘的賊人,絕沒有條件可講。猶豫,只是徒增戰鬥難度,多讓鄉團弟兄們犧牲,我要感謝你當時及時正確的做出選擇。」

    劉鈞嘆惜一聲,搖了搖頭。他不想在這個事上多談什麼,轉而問道,「我們弟兄們傷亡情況如何?」

    「有三個受傷蠻嚴重,但能治好,也不會有殘疾,只是可能需要休養兩三月時間。其餘的都是些輕傷,沒人戰死。」

    聽到這消息,劉鈞和李春江等人都不由高興的鬆了一口氣。雖說今天的戰鬥是一百多人突襲五十來個賊匪,而他們九頭鳥鄉團無論是在裝備還是在人數上,都輾壓對方。可這畢竟是第一場戰鬥啊。

    能夠零陣亡,相當難得。

    劉鈞記得戚繼光當年在東南剿倭,曾經有殺敵三千餘和殺敵八千餘,而自己無一陣亡的輝煌戰例,可畢竟那個時候的戚家軍已經成型,相當厲害了。

    「受傷的弟兄一定要全力救治,用最好的藥,不要擔心藥錢。讓他們產安心養傷,養傷期間一樣享受全餉和月糧,另外還能領取養傷津貼。他們都是好樣的,戰鬥中受傷,我們絕不會虧待他們。」李春江最先表態,劉鈞也同樣支持。

    「把公輯的話記下來,回頭各隊總把話原話傳達給所有鄉團弟兄們。」劉鈞交待。

    「繳獲了多少,清點出來沒有?」

    書吏一聽問到繳獲,立即滿臉的興奮。他一面翻看著自己的記錄,一面報導,「非常不錯,算是小發了一筆。首先咱們繳獲了五十三匹馬,一匹沒少。都是好馬,有些馬身上還鉻著關寧軍的印記呢,也不知道這些賊子從哪裡弄來的這些好馬。」

    「肯定是搶的了。」劉鈞毫不意外,能跟著**子出來搶掠的,肯定是他的心腹精銳。而這**子據說又曾是加入過李自成隊伍,後來被孫傳庭打散了逃回黃州來的。那他隊伍裡有關寧軍的戰馬,絲毫不奇怪。

    這倒確實是筆小財了,在北方馬匹也許還不那麼珍貴,可在南方,口外的戰馬可就是稀缺資源了,每一匹都很珍貴,而他們一下子奪了五十三匹,真是小發一筆。

    「除了五十三匹馬,其餘的繳獲也有不少。其中主要有金子三十七兩,白銀八百五十六兩,另還有幾十貫銅錢,金銀珠玉首飾也有一些,還有綢緞布匹數十匹。」

    劉鈞點了點頭,這些賊人屠了林家寨,搶劫**屠村,肯定也還順便在路上幹了幾票,加起來也是過千兩銀子的收穫了。

    「弟兄們沒有私藏戰利品的吧?」劉鈞特意問了一句。九頭鳥鄉團制定的規矩之中,就有不得私藏戰利品這一項,戰場上所有的繳獲都要交公,當然也不是不給鄉勇們分潤。而是不允許私藏,必須得統一上交,然後戰後清點統計,最後拿出一定比例,發給鄉勇們。

    這樣做也是為了避免鄉勇們打仗的時候老想著搶戰利品,藏戰利品。戰利品歸公,大家就不用總惦記著,讓大家能專心的打仗。

    不過劉鈞相信,這樣的條例肯定也不是那麼容易維持的,肯定會有人違犯。當然,如果只是私藏一兩件小戰利品,劉鈞也不會那麼苛刻,但如果超過一定的量,肯定就不行的。這是第一次真正的戰鬥,劉鈞希望從一開始,就能好好的維護這條制度。

    「你們別把我的話當玩笑,我是認真的,一會軍牢和家丁都去檢查,先讓大家把私藏的交上來,同時要告訴大家回頭會把部份戰利品做為賞賜發下去。並且告訴他們,如果私藏不交公,一經發現就要處罰,輕則罰餉,重則禁閉和軍棍,如果非常惡劣,則將開除出隊。」

    幾名負責軍紀的軍牢連忙點頭記下。

    書吏繼續稟報,「另外,我們還繳獲了幾十把刀槍刀箭。各式各樣都有,有些已經損壞,但大多還能使用。」

    「收之吧,運回去存到軍械庫裡去。」

    書吏報告完畢後,軍牢開始稟報。

    「這次戰鬥,沒有鄉勇試圖逃跑,表現的都很勇敢。但是在戰後,還是有人爭取賊人首級,甚至因此喝罵鬥毆。我們一共記錄了五起爭奪首級的吵架,還有兩個戰隊為爭奪首級而群毆,幸好及時制止。」

    對此劉鈞只是笑笑,這是必然之事。雖然之前的訓練時一再強調,戰鬥之時禁止爭奪首級,同時也再三強調,士兵們以戰隊為一體,配合作戰,所殺敵人由火兵戰後統一砍取,算作全隊之功。

    不過畢竟軍功如此重要,每個首級就意味著幾十兩銀子的高額賞賜,不爭才是不正常。「把那些打架鬥毆的,通通記下來,然後回頭罰他們挑水掃廁所,省的他們有力氣沒地方使。」

    李春江也只是笑笑,這樣的事情不值得多說,反正有現成的規矩擺在那進而,按著規矩來就是。

    大家一時都不說話,目光都望向李春江和劉鈞兩人。

    劉鈞知道大家的意思,今晚的戰鬥很成功,但只是剿滅了**子一夥人,他還有老巢。而剛剛對俘虜的審訊,已經審清楚了**子這一夥人的老巢位置,以及老剿的留守人員,以及詳細的情況。

    **子的老巢就在歧亭,位於麻城與黃岡之間的山裡,那個老巢建在山谷裡面,表現上是一群流民在那裡落腳,開墾荒地,實際上卻是一眾賊人及他們的家眷。現在那裡還有大約三百號人,老老少少都有,青壯者還有百餘人,擁有不少的長矛弓箭之類的冷兵器。

    當然,最讓九頭鳥一眾人心動的還是那裡囤積有不少**子他們這一年多來,四處搶劫而來的許多錢糧。

    若是能抄掉這個賊窩,能掏出不少的錢糧來,能發一筆。

    這就好比在冬天去掏地鼠窩一樣,掏到一個窩,不但能抓到幾隻肥鼠,甚至還能掏出一窩的糧食來。

    不過,想吞掉這個果實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來,那裡不是興安寺。興安寺只是**子他們臨時落腳之處,而歧亭的賊窩卻是一個真正的賊窩。數百號人盤踞山林,有山寨,有守衛,青壯流賊就有上百,還擁有不少的武器。

    並且那是人家的主場,打過去絕不會有這次這般的容易。

    是一塊肥肉,可卻並不好下嘴。

    最後還是劉鈞開口打破了沉默,「我覺得咱們這次殺了**子一夥五十三個,也算是戰果輝煌,為林家寨的鄉親們狠出了一口氣。當然,我們也不能就此放過那伙賊人,但我覺得我們不必再獨自前去剿賊,一來歧亭離此很遠,二來,賊勢不小,又有山寨倚仗,就憑我們去強攻,可能得付不小的傷亡。」

    劉鈞緩緩的道,「因此,我以為我們應當待天一亮,就先回女王城營地。然後我們把戰果告訴鄉親們和梅公、陸知縣等,並把我們查到的賊人老窩告訴他們。我們可以跟著梅公和陸知縣他們一同前往歧亭剿滅那個賊窩。」

    李春江有些猶豫,今晚的這場戰鬥打的很漂亮,他很希望能夠再接再勵,殺到賊子老巢去,把他們一起滅了。那樣一來,既為林家寨鄉親們報仇雪恨,也算是大大的揚了九頭鳥騎隊的威風。

    而如果就這樣回去,把情報告訴了上面,那接下來他們就算參與,也肯定佔不到什麼份量了。

    「公輯,咱們也不能吃獨食啊。」劉鈞在李春江身邊低聲說道,「這次**子一夥把事情鬧的這麼惡劣,影響可是十分不好。梅公和陸知縣甚至是黃州衛、黃州府那邊可能都正臉面難看呢,咱們現在打了這一仗已經足夠了。接下來,剿滅賊窩的功能應當交由他們去拿,你說是吧,何況,就憑咱們一隊之力,去攻賊窩,必然會有不小傷亡,這個並劃不來。」

    一語點醒夢中人,李春江突然明白了劉鈞語中之意。事情做的多,不一定就都是好,點到為止,有時更好。

    「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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