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最後一個北洋軍閥 作者：西門吹燈零零七 (已完結)

第40章 蔣方震

　　王茂如模範團和守備隊兩頭跑，幸好身體不錯，天氣也越來越暖和了。他還把蔣方震帶來，讓蔣方震觀看指點。見到校長到來，這些原來的保定陸軍學院的軍官，立即一個個跑過來，恭恭敬敬地叫著校長。蔣方震倒是真沒想到，這些軍官竟然是先前保定軍校開除的那些學生兵，一時間關切地詢問起他們的一切。王茂如笑說不如今晚我做東，大家一起聚一聚，眾人一致稱是。

　　當晚這些人就在軍營喝了點酒，敘起了舊，王茂如等他們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站起來說道：“承蒙百里兄看得起，能指點一二，如若不棄，咱們給新兵們來一個夜襲如何？”眾人忙看先他，問什麼夜襲，王茂如道：“各位有沒想過，行軍作戰，並非約好時間地點的流氓打架，而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生死互搏，遭遇夜襲也是一種戰鬥。所以，我們今天就來一場夜襲。不過今日的夜襲只是夜間集合，我們來一場夜間緊急集合，訓練士兵在突然的情況下的反應。”

　　蔣方震哈哈一笑道：“這個法子好，我看可用，即讓士兵時時警惕，又讓他們有了戰鬥意識。”

　　見營長和校長都支持，下面軍官們自然不敢反對了，於是大家停止了喝酒，等著月黑風高。這等著也挺難受的，王茂如便跟大家說起了歐洲各國形勢和歷史，他口若懸河，比起這些當兵的見識更廣，奇聞異事也多，反倒是引得蔣方震笑說：“你當一個科員太可惜了，一定要在模範團當老師，就講歐洲史。”聊到半夜兩點的時候，王茂如一聲令下，各軍官返回各班，吹軍號緊急集合。這已緊急集合，可是要了士兵們的親命了。他們哪經歷過這個，很快，各種稀奇古怪造型的士兵便跑了出來。有只穿褲子沒穿上衣的，有光腚子的，有沒拿槍的，有鞋子不分左右的，有拎著褲子的，有穿錯別人衣裳的。

　　王茂如冷笑一聲，道：“你們看看，一個集合，就這種德性，你們還能成什麼事兒？行軍作戰，不是做遊戲，也不是看大戲，是生死之間，你們這些垃圾，全都是廢物，一旦遇到敵人半夜偷襲，一個個全他媽完蛋，完蛋。明天，你們除了正常訓練完成之外，還給我加練個五千米。”

　　“啊？”大家發出一陣陣驚歎。

　　“少他媽廢話，聽沒聽到？”

　　“聽到了。”

　　“沒吃飯嗎？廢物們，你們沒吃飯嗎？給我大聲一點！”

　　“聽到了。”

　　“我聽不見。”

　　“聽到啦！”

　　“我聽不見！”

　　“聽到了！”

　　“好，這樣才對。”王茂如道，“從即日起，一直到新軍軍訓結束，我會定期不定期的進行緊急集合訓練，時間有可能是白天，也有可能是晚上，甚至早上，所以，廢物們，你們做好準備！以班級為單位，一個班級只要有一個人沒有緊急集合準備完畢，全班加罰。聽到沒有？”

　　“聽到了！”

　　王茂如點點頭，道：“解散。”

　　等士兵們回去之後，蔣方震躍躍欲試地笑道：“秀盛，不如你將這個方法用到模範團中，我看定能提升模範團戰鬥力。”王茂如搖頭道：“模範團如今成了各方勢力角逐之地，便是蔣先生您這模範團參謀長，保定軍校校長，在模範團中不也大權旁落，哎，我看，這模範團到底是成不了什麼事兒。”蔣方震無奈苦笑連連，王茂如倒是說了句實話，整個模範團，真正做事的人也只有自己，其他個人都在爭權奪利。王茂如道：“百里兄，並非小弟恭維，你的能力足可以做一師之長，如今做陸軍學校校長看似光榮，可是兄之才能，發揮不了啊。”蔣方震忙道：“秀盛賢弟過獎了，過獎了，北洋陸軍各個師長，那個不是身經百戰，我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百里兄，你……不要妄自菲薄啊。”王茂如道。

　　蔣方震搖搖頭，透露著無奈與不得志。

　　王茂如忽然說道：“百里兄，我若為督軍，定然讓你做我參謀總長。”

　　蔣方震盯著他，半響才笑道：“好，你若為督軍，我便跑去幫你。”

　　王茂如想到的這個折騰人的方式，不單單是折騰苦了士兵，這幫軍官也折騰苦了，不過倒是讓這些人的警覺性上升許多，如此新穎的練兵方式，蔣方震拿到模範團學員中，卻恰得其反。一些模範團的學員立即跳腳反對，甚至一些教員也反對起來，蔣方震無奈只能擱置這項訓練倒是模範團中的日本教員，對這項訓練持支持態度，但無奈日本教員畢竟是少數。

　　現如今王茂如的生意依然完全交給了馬曉水和崔舟，由他擔任華興集團總經理一職，崔舟擔任副總經理，倒是讓他輕鬆不少。需要的時候跑去問一下賺了多少，這馬曉水和崔舟兩人暗裡地較勁，但是在王茂如的關照之下，兩人沒有給對方下絆子，而是賽著賺錢，便宜了東家王茂如。

　　浦繼因為他的資助，如今在旗人當中也頗有勢力，再也不是看著袁二公子低眉順眼不敢說話的人物了，每日跟在他身後的破落旗人也不少。王茂如暗裡地讓浦繼組成一個商業調查科，明面上是幫著華興集團調查商業資訊資料，暗地裡調查北洋政府的一些秘聞。這些土生土長的旗人，別的不會，倒是打聽消息，議論朝中大事小情頭頭是道。浦繼每月領著錢，又有眾人的擁護，在北京幾乎橫著走了，小日子很是瀟灑愜意。

　　王茂如也從他這裡得到不少消息，如總理熊希齡辭職，外交總長孫寶琦兼任總理，而熊希齡兼任的財政總長，終究被交通系的周自齊拿走了，不過陸軍總長仍舊由段祺瑞擔任，司法總長由章宗祥擔任。

　　熊希齡辭職，其原因是很多的，他的存在，首先擋住了北洋諸多勢力的攀升，尤其是交通系諸多要人，往往受制於他。加上他隸屬于進步党，而現今大總統袁世凱最討厭黨派，當初讓熊希齡擔任國務總理，就是利用他的進步黨來打壓國民黨，如今國民黨被取締，國民黨人被抓得抓，關的關，逃亡的逃亡，進步黨便是北洋政府諸人的下一個目標了。

　　所以，新任孫寶琦臨時內閣，進步黨人一個沒有，全是北洋舊人。

第41章 備戰

　　王茂如心裡知道，這肯定是袁世凱為下一步做準備，尤其是最近大公子袁克定屢屢進言讓袁世凱稱帝，尤其是看到了大總統法律顧問，沒過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古德諾的一篇《共和君主論》之後，心中對於稱帝的念頭更加迫切。

　　袁大總統迫切地希望稱帝，王茂如迫切地希望能有自己的一個地盤，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辦法外派。倒是軍訓進行到第三個月的時候，陸軍部派人來了，原來是白朗匪軍如今竟然流竄到了直隸省，令北洋震動。陸軍部立即擬派北洋陸軍第七師陸建章部，北洋陸軍第八師王汝賢部，南下剿滅白朗匪軍，陸軍部航空兵提供偵查，並由交通系飛行隊提供輔助偵查。

　　剿滅白朗匪軍的任務下達之後，王茂如先是非常驚訝，怎麼自己有了剿匪的活兒？陸軍部不是有飛機嗎？幹嘛出動交通部的飛行隊？真是奇了怪了，他也不知道問誰，便找到牛德祿詢問。

　　牛德祿說還不是徐次長想殺殺你們的威風，你們守備大隊賺的戴的比北洋陸軍還好，你看看你們守備大隊，清一色大頭皮鞋，還有黑色軍大衣，再看看陸軍，有哪個是像你們一樣有錢的？都是看你們武器差，讓你們去吃吃苦頭，我可實話跟你說，要是你這次去有什麼打輸了，被白朗襲擊了丟了陸軍部的臉，可有人等著收編你們呢。

　　“他媽的，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王茂如氣道。牛德祿忙安慰，兩人說說笑笑，吃過了飯，王茂如私下給牛德祿一張支票，牛德祿也毫不猶豫收下了。王茂如回到飛機廠，又遇到一件煩心事兒，那幾個被聘請來的廣東飛行技師跑過來辭職，原來是他們不願意給袁世凱政府效力，想去日本追隨孫中山。看來這個時代，孫中山的魅力還是不小啊，當初臨時政府的時候沒怎麼待見這個幾個搞飛機的人，但是還是被人追隨。王茂如說大家好聚好散，我也不難為大家，但是如今國家剛剛統一，正需要人才的時候，你們此時放棄了自己一身本領，的確是民族的損失。幾個人有些羞愧，王茂如讓人拿來八百塊鷹洋說每個人兩百塊當做路費，我也不難為你們，只是可惜了，你們的一身本領。兩個人領了鷹洋走了，另外兩個想了想，決定留下來。去日本的確是沒有發揮自己本領的地方，還不如留在此處，便要求說能否把自己家人從廣東接到這裡，王茂如高興地說自然可以，於是潛人帶技師家人北上北京。

　　處理完這個幾個人，歐陽鵬又趕來，說：“董事長，飛機有重大突破了，有重大突破了。”王茂如很是高興，問道：“如何？”歐陽鵬帶著他來到飛機製造室，指著一家飛機，道：“這是我們製造的第二代飛機，還沒有命名，發動機採用的正是你先前提到的150匹馬力的美國星牌發動機，飛行高度可達五百米到一千米，飛行距離理論上可以飛行4個小時。”

　　王茂如吃了一驚，他幾乎是跳了起來，道：“什麼什麼？你說的沒有錯？四個小時？怎麼可能？之前只能飛行半個小時，如今怎麼一下子跨越這麼大？”歐陽鵬哭笑不得道：“更換發動機之後，飛機的載重承受能力更大，因此載油量也更多，如果一切設計都能順利完成，四個小時的飛行是完全可以的。”王茂如連連搖頭，道：“真不敢想像，居然能飛四個小時，這完全超越了馮如2號和3號了，它的造價呢？”歐陽鵬道：“它的發動機價格是原來72馬力發動機的三倍，因此整個飛機是原來飛機的2.5倍。”

　　王茂如笑道：“值了，很值了。對了，這種飛機你只需要造出一架或者兩架就可以了，而且不要交給陸軍部備案，資料一定保管好。”

　　歐陽鵬忙說道：“是，我懂得。”

　　王茂如點點頭，忽然笑道：“聽說你最近交了一個女朋友？”

　　歐陽鵬立即臉色羞紅，這個女孩是女子公校的一個女學生，他們是百回樓認識的，只有羅海泉知道，肯定是他這個大嘴巴說出去的，該死，回去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頓。王茂如笑說：“努力追求吧，少年，哈哈。”歐陽鵬羞赧地說不出話來，的確是一個搞理工的少年，對初戀就像是面對神一樣充滿了崇敬一樣。

　　離開飛行實驗室，王茂如又來到守備隊，如今守備隊正在訓練佇列和射擊，經過幾個月的持續性訓練，大部分新兵已經退去青澀的味道，身上有一些兵味兒了。幾個班長分別過來打招呼，王茂如沖他們一一點頭，走到主席臺上，看著台下默默訓練的九百戰士不語。過一會兒休息的時候，李德林和趙增福走了過來，道：“大隊長，有何吩咐。”趙增福還充鎖住眨了一下眼睛。飛行守備隊自從新兵訓練開始之後，原來護廠隊的隊長鎖住和二根算是徹底交職了，不過保留著二十多個從河北滄州招來的人，成立了王茂如的親衛隊，鎖住和二根仍舊擔任正副隊長，天天跟在王茂如身邊做護衛。

　　王茂如自然是看到他的動作，笑了笑，面容忽然嚴肅起來，道：“通知所有班長，吃過晚飯到大會議室開會。”

　　“怎麼了？”趙增福和李德林不由自主地問道。

　　王茂如道：“我們要剿匪。”

　　“剿匪！”兩人大吃一驚，繼而高興起來，軍人求的就是戰功，守備隊如今都是班長，將來副大隊長，中隊長等職位要是沒有什麼戰功，怎麼能當得了？就憑最後考核？兩人連忙通知所有軍官，吃了晚飯之後，跑到大會議室，見王茂如已經坐好上位，立即一個個謹坐起來等待訓話。

　　王茂如見大家到齊，沖大夥兒點了點頭，說：“大家都知道了這次是什麼事兒了吧？沒錯，我們是要剿匪。而且，我們剿得不是一般的匪，是河南悍匪白朗。”

　　大家聽到之後吸了一口涼氣，居然是白朗？這可不是一般的悍匪，據說，手下幾萬人，打得河南督軍張鎮芳丟了都督一職。

　　王茂如見底下人議論紛紛，說道：“咱們雖然也是陸軍，但是呢，咱們這次出動，倒不是剿匪的。”大家很是驚訝。不是剿匪的，那是幹嘛去了？王茂如笑道：“咱們的飛行隊要去做偵查，咱們提前去招聘民工修建機場，檢查機場安全的，直屬陸軍部，接受安撫使段祺瑞指揮。所以，大家不必擔心跟白朗軍主力起衝突，咱們才幾百新兵，遇到幾萬悍匪，我敢說大家第一件事兒就是扔下槍就撂不知哪去了。”

　　下面有軍官說：“大隊長，其實倒也沒有那麼嚴重，要是咱手中一人一把自來得，匣子炮，還怕球土匪。可咱手裡都單打一，這要開一槍換一次子彈，沒等開第二槍，就得被人沖上來。再說，咱們不單單是槍不行，沒有炮，沒有機關炮，光是軍裝好看也沒用。”

　　“是啊，武器太差了，大隊長，這槍訓練都不成了，線膛都沒了，打一槍都摸不著靶子。”另一個軍官說道。

第42章 授槍

　　王茂如聽取意見，道：“好，先把武器換了吧，其實武器我早已經購好了，就放在洋行裡，是美國EAST軍火公司生產的E1式步槍，77口徑，十發彈匣式自動供彈，但需要手動退彈。”

　　軍官劉健突然叫道：“大隊長，是不是模範團用的火煉珠？”

　　“火煉珠？”王茂如奇道，“什麼火煉珠？”

　　劉健立即表現出他對武器的博學來，說道：“這火煉珠就是指美國77步槍，也叫E1式步槍，大夥兒還叫它美77。不過很多人都叫它火煉珠，因為這槍火力持續性槍，後坐力小，老兵一分鐘可以開三十槍，而且這槍極少卡殼，上刺刀之後整槍超過現在北洋陸軍任何制式步槍，模範團對這槍非常推崇。”劉健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上次去模範團看我的小老鄉何安定，就摸到了這槍，沒想到這次輪到咱們用火煉珠了，真是太好，太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搓著手，一臉的眉飛色舞。

　　王茂如點點頭，道：“的確，就是模範團的制式步槍，明天上午訓練完之後，大家把舊步槍交上來，更換E1式步槍。”

　　“好！”大家一起鼓掌叫道。

　　王茂如又道：“雖然咱們守備隊是為了提前督造飛機場，所過之處基本都是北洋軍佔領之地，但是也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我們也應該加強火力。這個劉……劉什麼來著？”

　　劉健忙站起來敬禮道：“屬下劉健，山東曆城人。”

　　“嗯，聽你的講話，你對武器很熟悉？”

　　劉健立即說道：“要說訓練什麼的我不如別人，文化我也不如別人，但是論武器，我知道的比所有人都多。”

　　王茂如道：“好，沖著你這份自信，我接下來要組建一個馬克沁重機槍火力班，你就是火力班的班長。”

　　劉健驚訝的張大嘴巴，語氣都發顫了，半天才說：“好……好……是！”又敬了一個禮才坐下來。

　　王茂如又道：“大軍出發，不但要有火力班，還要有偵察班，有誰願意擔任偵察班班長？”

　　幾個軍官相互看了看，心想偵察班，這有點懸，歷來偵察部隊都是最危險的部隊了。

　　一個白淨清秀的小個子軍官立即站起來，道：“大隊長，卑職願意擔任偵察班班長。”

　　王茂如仔細想了想，道：“你叫宮……宮……”

　　“卑職宮小旗。”這軍官說道。

　　王茂如問道：“宮小旗，對了，你會騎馬嗎？”

　　宮小旗道：“卑職會騎馬。”

　　“行，你和你的班現在是偵察班了，偵察班一人備雙馬，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你的班所有人都會騎馬。”王茂如道。

　　其他人聽後一陣肝疼，虧大了，一人雙馬，這……多大待遇啊。

　　至於工兵，後勤，如今大家沒有什麼作戰任務，工兵和後勤都合二為一，其餘士兵是身兼數職。

　　當晚，王茂如在洋行倉庫中將E1式步槍全都取了出來，這些天寄存在怡和洋行的E1式步槍陸陸續續買了一百多支，都是賣給地主老財看家護院的，民國不禁槍，政府還會發放槍證。按理說這槍應該挺好賣才對，可這槍一支一百五十塊鷹洋的價格就讓許多地主老財望而卻步。王茂如在模範團兼職教員，這才定來模範團制式步槍的生意，雖然模範團的軍校生對這槍咱不絕口，然而一千七百支步槍卻花了二十五萬鷹洋，折合成銀子就十五萬兩，這讓陸軍部軍械局許多人氣得牙癢癢，也難怪會有之後給他穿小鞋的舉動。

　　次日全軍進行完上午的防守演練之後集合，各班長帶兩名士兵負責收槍，有的不知道的士兵們很是好奇，這收槍幹嘛？難不成要抓人？想和身邊的人交流，但是一想到嚴苛的軍紀，還是忍住了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槍上交完畢，王茂如站在主席臺上一揮手，一輛美國福特卡車倒著開進來，車上站著的都是大隊長的近衛隊。這些近衛隊都是河北保定人，身高體棒，一身武藝，身上別著雙匣子炮，背後背著鬼頭刀，看起來殺氣騰騰。

　　車停下來之後，衛隊長二根帶著幾個衛隊隊員，從卡車上搬下來箱子，上面寫滿了外國字，跟鬼畫符似的。

　　王茂如在主席臺上喊道：“兩個月之前，我在陸軍部要了幾百條槍，軍械局的給了咱們都是別人打獵都不用的單打一，我知道兄弟們心有怨氣，我那時候勸大家，靜下心來，咱們會有好槍，現在，輪到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接下來，咱們的制式步槍就是E1式步槍，這槍還有一個名字，叫火煉珠，現在，個班開始授槍！從一班開始，一班長！”

　　“到！”

　　“帶你的班，接槍。”

　　“是！”

　　箱子被打開，露出E1式特有的純黑色漆，散發著槍油味，握在手中，沉甸甸的，比單打一略重，同時接到手的還有E1式步槍的三棱刺刀。一個班一個班地授槍，三十六個班都換好之後，王茂如在主席臺上高喊：“上刺刀！”

　　士兵們機械式地反應過來，立即上好刺刀，在陽光下，銀色的刺刀豎起來的槍林閃著懾人的光芒，身在槍林之中的所有人忽然有種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仿佛他們能摧毀一切，他們才是真正地強軍一般。殺氣，有人想到，對，就是殺氣，這是殺氣！

　　王茂如敬了一個禮，道：“你們很好，我為你們感到驕傲，我的士兵們！我為你們感到驕傲！你們，是最好的士兵！你們，是全中國，最好的士兵，所有擋在你們面前的敵人，告訴我，你們該怎麼做？”

　　士兵們舉起手中鋼槍，齊聲高呼：“殺！殺！殺！”一時之間，所有人情緒激昂，包括軍校生們，也舉起手中的指揮刀和士兵們一起高喊起來。

　　結束了授槍儀式，王茂如問牛德祿是否能弄到六十匹戰馬，牛德祿哈哈一笑說老弟怎麼糊塗了，戰馬這東西有錢就能買到，不過不是東洋的高頭大馬，蒙古馬有都是，張家口，十兩銀子一匹蒙古戰馬，要多少有多少。王茂如哈哈一笑說自己倒是忘了，便派趙佳誠帶宮小旗的班去張家口買馬。而後他來到怡和洋行，他和怡和洋行是有生意聯繫的，這次來是購買五挺馬克沁重機槍，洋行的買辦笑說五挺馬克沁倒是有，售價也不高，兩萬鷹洋，不過我們這兒還有新來的其他機槍要不要看看。王茂如問什麼槍，那買辦笑說是哈奇開斯機槍，王茂如吃了一驚，這裡居然有哈奇開斯機槍？哈奇開斯機槍不是法國現役機槍嗎？買辦笑說只要有錢，別說現役機槍，就是未列裝的機槍也能買到，咱中國人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外國大爺們也一樣。

第43章 行軍

　　王茂如想了想，自己的部隊是去修築督辦機場，如果有什麼危險肯定是突然接戰，土匪突襲，馬克沁在防守中的火力持續性更強，但是哈奇開斯機槍的迅速投入作戰更強，看起來現在哈奇開斯機槍更適合一些。便又問，還有沒有其他機炮（民國初年機槍的名稱是機炮）？買辦皺眉道：“有倒是有，只是這槍小的很，也是機槍，是丹麥的雷克沙輕機炮。”

　　雷克沙輕機炮，就是後世所說的世界第一款輕機槍丹麥麥德森機槍，只是如今買辦們翻譯成雷克沙機炮。

　　“麥德森機槍？”王茂如欣喜起來，笑道：“快給我看看，有多少，你這裡有多少，我要多少。”

　　買辦笑說我這裡倒是不多，天津總庫裡倒是有，大人你要買多少？這東西雖然比馬克沁便宜許多，但也要兩千五百兩銀子一支，馬克沁八千兩銀子一支，哈奇開斯機槍七千二百兩一支。王茂如道：“麥德森機槍給我八十支，哈奇開斯四支，子彈配齊，我要最低價，你別坑我，咱倆可是生意夥伴。”買辦心中歡喜得不得了，道：“行，我給你算一下。”他拿著算盤劈裡啪啦算了一下，道：“槍是二十二萬八千兩，子彈配送兩個基數，不過要是真打起來，肯定不夠，這樣，麥德森十個基數子彈，哈奇開斯二十個基數子彈。一共是二十八萬兩。”

　　王茂如笑道：“這算啥，麥德森才十個基數，不夠，給我配二十個基數，哈奇開斯三十個基數，三十萬兩，怎麼樣？”

　　買辦笑道：“行，王老闆，還是你大方。”

　　武器訂購之後，王茂如立即裝備守備隊，步兵班一個班兩挺麥德森機槍，陪兩批騾馬拉彈藥軍糧。火力班陪四挺哈奇開斯機槍，這機槍體積大，塊頭重，為了能減輕士兵運送的痛苦，火力班配了十二匹騾馬，偵察班回來之後，整個守備隊面貌煥然一新，飛行隊守備大隊成了民國第一支騾馬部隊了，看的友軍直羡慕。

　　安撫使段祺瑞河南督戰，急令飛機南下協助偵查，陸軍部南苑機場的飛機只有兩架運轉正常，其餘的不是壞了，就是其他原因，只能調交通部飛機協助。王茂如知道這是陸軍部在變相的將飛行隊併入陸軍，剿滅白朗匪軍這件事上樑士詒倒是沒有和陸軍部對著幹，他讓飛行隊協助，只是飛行課課長梁茂坤病了……王茂如親自帶隊。此時飛行隊的飛機已經由四架增加到了八架，為了維護和保養，此次只是帶走六架飛機執行任務。

　　倒是飛行隊守備大隊，九百多人的隊伍，在臨出發的時候，背著殺氣騰騰的E1式步槍，這是清一色的快槍，收腰軍裝，武裝帶，行李包，比北洋精銳還精神，要不是大蓋帽上的五色軍徽和肩章上的五色旗，還以為是外國軍隊進入中國了呢。

　　一身風騷無比的軍裝的機場守備大隊戰士們，倒是在苦苦訓練憋了兩個月之後，第一次正式的出來活動。他們先是上了火車南下來到開封。來到開封之後，休息了五天，守備大隊屁事兒沒有，天天擦飛機了。這次飛行由羅海泉帶隊，除了五個飛行員，還帶了六個少年，做飛行員學童，這幾日倒是讓這六個飛行員學童過足了癮。這六個學童見到王茂如，一口一個主子主子的叫，讓王茂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命令說，以後不要叫主子，叫先生，民國了，沒有人是別人主子，我救了你們，你們就是我的學生吧。幾個少年立即改口叫先生先生，只看得羅海泉瞪眼驚詫。

　　如今飛機的油箱增加，飛行距離比兩年前遠了幾倍，飛機天天飛行，協助段祺瑞圍剿白朗，倒是幫了不少忙。雖然飛行隊到了開封，但安撫使段祺瑞此時卻在安徽調集軍隊圍剿，在開封的是前鎮守使張鎮芳，王茂如立即前往拜會，卻得知張鎮芳病倒謝客，河南亂成一團。這張鎮芳鎮壓白朗不利，唯恐被表哥袁世凱問罪，在開封裝病不出，如今河南居然找不到一個負責的人。因為白朗叛亂，河南民生也被禍害不淺，開封城內難民如潮，穿著光鮮的飛行守備隊隊員們甚至都不敢上街，害怕被圍住乞討。王茂如為此下令守備隊不得外出，然而卻讓他想不到的是，在守備隊大門外卻來了幾百人說要投軍討口飯吃的難民。

　　這是讓王茂如很是頭疼，鎖住在一旁說不如收了吧，王茂如瞪了他一眼罵道：“你知道個屁，今天我收了這幾百人，明天就能來幾千個，後天據能來幾萬個。唉，亂世，人只要有個活命路，有個希望，就會朝著這個前行。你沒看到如今開封城中甚至都沒有開善粥的？”

　　“那這些難民怎麼辦？”鎖住問道。

　　王茂如想了想，笑道：“你告訴他們，如今東北開關，若要活命結伴去闖關東。”

　　“是。”

　　在河南逍遙幾天之後，王茂如接到命令，飛行隊開赴前線，前往河南鞏縣修建機場。然而又忽然接到指令說白朗匪軍因第七陸軍師在山東的攻擊，西進去了河南鞏縣縣城，急調各地部隊支援鞏縣。

　　而距離貢獻最近的北洋軍，居然是飛行隊守備大隊王茂如部。在此時段祺瑞剛剛抵達開封，白朗軍便攻擊鞏縣縣城，在鞏縣民團的抵擋下暫時守住了鞏縣。其他軍隊也在急急忙忙向鞏縣支援，段祺瑞於是讓守備大隊先行去支援一下。

　　在河南人生地不熟的，士兵們便找來一個當地嚮導，沿官路去鞏縣支援。卻不想這嚮導是白朗的人，來到鞏縣官路之後，在一出山澗遭到了白朗匪軍的伏擊。

　　獵槍碰碰作響幾下之後，白朗匪軍舉著大刀長槍便沖了上來。守備大隊第一次遇敵，難免驚慌失措，幾個新兵頓時想跑，王茂如一舉手，他的親兵隊，由鎖住帶領的來自河北滄州組成的親兵隊立即走到軍隊中間。這些親兵人手兩隻匣子炮，看誰放下槍想跑，便是一槍打過去，斃了七八個驚慌失措的新兵。

　　“奶奶的，逃兵該殺？”王茂如舉著匣子炮扯著嗓子喊道，回顧左右，又喊道：“聽我命令！各班級，準備開槍。所有輕機槍，給我把這波人幹掉！李德林！”

　　“屬下在。”李德林跑過來說道。

　　“聽我命令，帶領三十一班，三十二班，三十三班，三十四班後退，組建第二道防線。”

　　正說著，各班的輕機槍率先開火了，這麥德森輕機槍算是世界上第一款輕機槍了，強大的火力持續性讓拿著大槍長刀的白朗軍立即吃了大苦頭，前面跑的二十幾個人頓時被達成了篩子。白朗的第一波攻勢立即頹廢下去。

　　李德林看到戰果，對匪軍不屑一顧道：“大隊長，這夥兒人不需要咱們兩道防線吧？”

　　“廢什麼話，我讓你建第二道防線是防止再有逃兵，你臨時升為憲兵隊隊長，你的班現在是憲兵隊。有私自後退者，格殺勿論。”

　　“是！”李德林回道。

第44章 頭功

　　第二波白朗匪軍立即被組織起來，有八百多人，分別從三方沖上來，而身後貌似數萬人高聲齊喊，氣勢頗為壯觀。這次他們小心了許多，貓著腰沖上來，後面許多槍手掩護著，因為沒有跑，這些槍殺傷力很小。等白朗匪軍跑進一百米之後，王茂如喊道：“給我打！”

　　頓時，“乒、乒”的開火聲不絕，E1式步槍的快速發射特點就顯示了出來，這槍的連續性太好了，加上彈匣裡十發子彈，拉槍容易，簡直趕上小型機炮了。而機炮班的哈奇開斯機槍此時發揮優勢，突突突突的機槍噪音，打得對方一愣。哈奇開斯活力持續雖然比不上馬克沁，但勝在投入快，在白朗軍第一波突襲發動的時候立即從騾車上搬下來，架好，上彈，對方落入百米之後，開槍。士兵們度過了最初的驚慌失措，尤其是殺了幾個逃兵之後，機械性的記起來動作要領。敵人如同一頭頭山豬一般，仗著一股子氣勢沖了上來，卻被機槍掃到，死亡。

　　哈奇開斯機槍粗大的子彈掃過，對方不是被攔腰斬斷，便是丟了半邊身子，灑在地上全是人體零件，血與肉就像是爆開的雲霧一樣不真實與夢幻。

　　槍聲停了，第二批白朗匪軍比起第一批來，才是真的不幸的，白朗也愣了。他本以為將對方困在山谷中之後，一個衝鋒對方就跑了，他們在從後面追殺，更沒想到幾百個人面對一萬多人的衝鋒，竟然毫不退縮。

　　其實白朗的密探也悄悄打聽過，這夥兒人並不是北洋陸軍嫡系，而是負責看飛機的機場守備隊，這次是過來打前站召集農民修機場，方便北洋陸軍的飛機偵察降落的。只是白朗軍一部攻擊鞏縣縣城，打亂了白朗西進陝西的計畫。

　　白朗軍組成核心雖是白朗，然而卻囊裹了諸多土匪，其中一部自以為是主動攻擊縣城，遭到激烈抵抗，導致白朗軍行蹤暴露。這白朗軍又稱之為白狼軍，蓋是因為他們日行一百里，而負責圍剿的翼軍，巡防營，陸軍日行六七十裡，追不上，跑不過，只能在後面吃灰。

　　為了打擊官軍震懾袁世凱，白朗便下定決心，先滅掉官軍一部。得知的消息是趕得最快的就是這一夥兒人，飛行隊守備大隊，於是與手下商議先殲滅這部分，給北洋軍一個教訓。

　　本來計畫很好，卻不想對方手中的槍快極了，只沖了一百米，對方已經打了十幾槍。雖然這些新兵槍法不准，但是在戰鬥中成長就是這麼得來的，兩個彈匣打光之後，士兵們手也不抖了，槍法也准了。各個班長又在戰鬥中教授如何準確開槍，直看得後面做憲兵隊的李德林部眼饞。

　　白朗匪軍中有的頭領不聽命令，站起來高喊一聲：“兄弟們，幹死北洋軍！”那邊白朗氣道：“給我回來，這仗不能打！”那頭領哭道：“我爹我哥都死那了，他們都死了！我不管！兄弟們，跟我上啊，跟我殺啊！”

　　在他的鼓動下，白朗軍又衝鋒了一次，沖到一百米處卻又沖不上去了，在路上已經死了四百多人，再沖下去肯定不行，於是後面的白朗鳴金收兵。

　　王茂如見敵人退卻，心知敵人此後應該逃跑了，便下命令喊道：“一班到十班，準備，上刺刀。”

　　“一班到十班，上刺刀！”親兵們喊道，他們就是王茂如的傳話筒，將命令傳到戰場沒一個角落。

　　白朗軍果然徐徐退去，他們不斷地向這邊射子彈，幾個守備隊員被擊中，卻只受傷無大礙。

　　王茂如看也不看又道：“一班到十班，衝鋒，追敵三裡！”

　　“一班到十班，衝鋒，追敵三裡！”

　　這時候編號前十的班級，立即端著插好明晃晃的刺刀在班長的帶領下便沖了上去，口中高喊：“殺！”嚇得白朗匪軍連忙逃跑。

　　當拉開百米之後，王茂如又喊道：“十一班到二十班，上刺刀，準備衝鋒，掩護第一波次衝鋒隊伍。”

　　“十一班到二十班，上刺刀，準備衝鋒！”

　　兩個波次的衝鋒，加之快槍追殺，白朗的匪軍立即加速逃跑了。白朗在後面高喊道：“留下一批，擋住他們！”幾個白朗的親信便率人留了下來準備抵擋，卻不想此時他們的後方響起了殺生，原來是之前他們放過去的守備隊騎兵，一人雙馬的三十人偵察班折殺回來。偵察班班長宮小旗率領騎兵先行向鞏縣支援，路過埋伏地點的時候，白朗軍害怕打草驚蛇故意放走。宮小旗等人沒有發現，但是到達縣城之後，卻發現縣城民團不讓進城，氣的帶兵返回來，這才有了宮小旗帶騎兵衝殺的一幕。

　　騎兵的衝殺成了壓垮白朗軍的最後一根稻草，白朗軍此刻立即崩潰了，白朗也控制不住人手，立即招呼自己的人馬進山。守備大隊追敵三裡地之後便沒有再追了，他們壓著俘虜，拎著戰利品返回。

　　休息整理之後，宮小旗返回告罪，跪在地上道：“卑職失察，請大隊長責罰！”王茂如道：“你失察有罪，但是及時返回擊潰敵人有功，兩廂扯平了，起來吧。”

　　“是。”

　　王茂如又去探望傷患，這次損失四十幾個人，其中十五個是被親衛隊用匣子炮殺掉的逃兵，十二個是白朗軍中的槍擊中要害殺死，還有二十個是受傷失去戰力的傷兵。於是傷兵全都上了騾馬車，他下令讓這些俘虜抬著被射殺的匪軍屍體，士兵押送俘虜，開赴鞏縣縣城。

　　這次縣城的民團團長見到幾千人，嚇得夠嗆，連忙把前清的實心彈銅炮擺好，宮小旗騎馬又跑到門下，罵道：“我們將軍大人剛剛擊潰白朗匪軍，殺敵幾千，你們居然還不開門？難道要我大軍殺過？”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白朗軍一夥兒的？官文呢？”城上民團團長叫道。

　　王茂如看他們磨嘰，對劉健說道：“給我朝城門開槍。”

　　“是。”劉健親自操作一架哈奇開斯，對著城門打了一梭子子彈，那城門竟然承受不住，木屑四濺，不一會兒，一梭子打光，城門居然被打出一個大洞來。

　　民團團長早嚇得尿了褲子趴在城上，名團壯丁有的嚇得丟了槍跑了。

　　宮小旗叫道：“快開城門，不開城門，我家將軍入城，雞犬不留！”

　　“快開城門！”民團團長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縣長也在城門上，此刻躲在桌子下不敢出來，全身發顫，咬牙道：“就說咱們主動投降，主動投降。”

　　進了城，王茂如讓民團團長和縣長過來，兩人戰戰兢兢走了過來，王茂如道：“我們是北京政府飛行隊守備大隊，你們為何不開城門？”這兩人一聽真是北京的北洋軍，提起的心才放下，哭訴說白狼狡猾，害怕他們入城殺民，只是謹慎而已。王茂如看著兩人雖然怕死，倒也是一心為民，便說：“你們好好協助我們，後面還有一千余人白狼土匪。”

　　守備大隊押送俘虜攜帶屍首的隊伍一入縣城，頓時引起全縣城的轟動，以千人不到的兵力硬是將萬人悍不畏死的白朗匪軍趕跑，並且打死打傷俘虜將近兩千人，這讓屢受白郎匪軍侵擾的河南士紳百姓大感北洋軍威武。

第45章 王殺神

　　王茂如倒是沒跟這些鞏縣士紳百姓說明，自己這只是北洋軍二等部隊，還真不是北洋軍嫡系，不過看飛行隊守備大隊戰功赫赫，穿戴精神整齊，任誰也看不出不是北洋主力。倒是有細心的人奇怪，北洋軍不是都藍灰色軍裝，怎麼這夥兒人是黑色軍裝？旁邊人立即說這才是北洋軍主力，那些都是二等兵，聽在守備隊隊員心中，頓時一陣驕傲。

　　飛行隊守備大隊首戰告捷，在自身損失不到幾十人的情況下，殲敵五千（上報的時候誇功），大漲北洋軍士氣，也讓白朗匪軍見識到真正北洋的厲害。一直以來白朗匪軍四處遊歷轉戰，避實就虛從不與北洋軍正面接觸，這次守備大隊一個北洋二等部隊就把他們殲滅近半，倒是讓袁世凱大為欣慰，立即通電嘉獎並晉升王茂如為陸軍中校軍銜。那邊段祺瑞看到戰功，也嚇了一跳，又打聽守備大隊才九百人，還都是新兵，頓時對這個王茂如大感興趣。幾日之後，王茂如被北京政府封為尚武將軍，官升一級，成為北洋陸軍上校。

　　王茂如所部在鞏縣又休整幾日，先是讓俘虜們把屍體埋好，畢竟帶屍體回來也只是為了請功，又不是留著觀賞。然後又將俘虜們關起來，召集鞏縣以及其他地方的人，對匪軍中罪大惡極的土匪予以審判。如果有人指正罪大惡極，則該匪軍立即槍斃。王茂如因為不屬於遠來的陸建章和王汝賢指揮，經過的北洋軍倒是沒人管他的行為。段祺瑞在開封聽到，贊說此乃公義，默許了他的行為。

　　鞏縣縣城要進行公審大會了，陸陸續續有許多人跑來作證，這白朗本就是河南一大土匪。他看到之前跟著革命党造反那些土匪，一個個都封了大官，只恨自己生晚了些。當孫中山發動二次革命的時候，白朗立即參與進來，成了所謂的革命義士了。但是土匪的本性讓他們仍舊每到一處便燒殺搶掠，給河南人民帶來了極大的災難。

　　北洋軍要公審白朗軍，凡是殺過人的，搶過人家媳婦的，都要殺，而且對罪大惡極的人實行千刀萬剮。這條消息立即傳遍了整個豫中大地，深受白朗之害的百姓立即跑到鞏縣。而白朗匪軍的人也受不了自家的兄弟被千刀萬剮，於是在白朗軍內部分裂為兩個聲音，一個要圍攻鞏縣，一個要西進陝西，匪首白朗也躊躇不已。這樣白朗軍猶豫幾天，錯失了西進轉戰的最佳良機，北洋第七師、第八師以及各地方部隊在航空飛機的偵查下，將白朗軍合圍起來。

　　公審大會的前一天，北洋軍各部在段祺瑞指揮下軍萬箭齊發，對白朗軍發起了總攻。自然，這裡面不包括守備大隊，各地軍官對他們取得首功早就心懷嫉妒，哪能允許他們參與，段祺瑞也樂的做了順水人情，讓王茂如的守備大隊監斬白朗匪軍。

　　白朗軍幾萬大軍沒想到被人發現了老巢，抄了老底。北洋軍的攻勢很猛，除了部分匪軍利用地形逃出生天，其餘人等基本就擒，不過這一仗也打了三天三夜。本以為白朗軍不堪一擊的陸建章和王汝賢吃了大虧，真實情況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白朗軍悍不畏死的作戰倒是驚著了北洋軍，這夥兒人打個不到一千人的二流守備營都損兵折將，沒想到大炮加機關炮的正規北洋軍，卻一時半夥兒搞不定他們看，索性是將他們圍了起來，也不怕有人跑了。

　　也是因為北洋軍把白朗匪軍圍得太嚴實了，讓這些匪軍爆發了背水一戰的感覺，反倒讓原本分裂的白朗匪軍內部在生死存亡之際團結一致起來。依靠著山高林密的地理優勢，雖然被圍起來，然而這裡確是土匪的樂園，在這山中帶著北洋軍七拐八繞，將對手繞暈了，然後集中優勢兵力圍殲北洋軍。這白朗匪軍把遊擊戰發揮的淋漓盡致，把北洋軍給打痛了。北洋軍無奈只能圍而不殲，依託有利地勢圍困匪軍。白朗匪軍被圍困十天之後，全軍只得冒險西進突圍，兩萬白朗匪軍與北洋軍拼死一戰，最終突出重圍，轉戰陝西。然而來到陝西的白朗匪軍，也只剩下一千來人，其餘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抓做俘虜了。

　　在鞏縣的公審大會很成功，共揪出了四百多個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為非作歹的匪徒，王茂如大筆一揮，四百個人都被砍了頭。砍頭是由本地民團負責執行，當地百姓圍觀，砍一個腦袋，當地百姓便叫一聲好，比過年看大戲還熱鬧，這四百個頭足足砍了兩天，鞏縣法場血腥味一年之後都留著。不過還剩下六百個匪軍怎麼辦，王茂如也不知道怎麼辦，陸軍部那邊又沒有發消息來，王茂如便將剩下的六百俘虜也交給了本地民團。這民團團長可能是殺糊塗了，以為這六百人也要殺，便也拉上了刑場。

　　王茂如得知消息，大吃一驚，忙派人阻止，民團團長這才知道，原來這六百人不是用來砍頭的，而是關押的。李德林說這民團對白狼恨之入骨，這六百人估計交給他們也得被打死，王茂如深以為然，便讓李德林待著四個班押送這些俘虜到開封，交給段祺瑞。安撫使段祺瑞見到保安隊之後大吃一驚，先不說這保安隊的穿著如何光鮮，一套衣服下來比陸軍部將軍穿的都顯眼，就是他們身上的武器和裝備也遠超北洋陸軍了。

　　這些穿著黑色軍裝頭戴繡著五色星黑色北洋陸軍大蓋帽的士兵們，每一個背後背著行軍被，雨衣，乾糧袋，身上系著十字武裝帶，腰間掛著水壺，子彈匣，側腰掛著刺刀，背著一支美國快槍火煉珠，腳上穿著大頭皮鞋，走在路上發出整齊的踏踏聲。四個隊官，每人只是武器不同，都身上帶著一把匣子炮，手邊一把指揮刀，看起來這指揮刀卻不是那種華麗麗的裝飾品，黑漆漆的刀鞘斜在腰間，好不威武。

　　段祺瑞很是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尚武將軍的近衛隊？”

　　李德林立即回道：“回大帥的話，我們不是尚武將軍的近衛隊，我們只是普通步兵。”

　　這段祺瑞更是吃驚不已，讓手下算一算這一個普通步兵一身要多少錢，有人算出來，至少要三百兩銀子，段祺瑞又問這守備大隊有多少人，李德林一五一十說只有八百多個，段祺瑞搖頭說這一個士兵的裝備能換三個北洋陸軍和十個南方革命軍士兵了。遂即對王茂如產生了好奇，打聽之後得知，這王茂如居然是華北最大的油燈廠和火柴廠廠主，如今在華北又開了許多家麵粉廠，甚是有錢，還曾經被聘過華北商會的名譽主席，只是他以年齡小為由堅辭不受而已。而這守備隊，說出來，就跟張勳的辮子軍一樣，是人家的私軍，一切家什都是人家自己花錢弄來的。要不是守備隊就在北京，憑王茂如的財力，守備隊招收個幾千人都是小意思。

　　李德林很快帶著人返回鞏縣，在王茂如的主持下，鞏縣機場也修好了，飛機飛臨鞏縣，引得沒有見過的鞏縣人民磕頭祈福，還以為天上來了大鳥要吃人呢。

　　還有件事兒讓王茂如很是鬱悶的就是他殺了四百個罪大惡極的白朗軍中敗類，這讓他在河南有了一個王殺神的外號。王茂如王殺神的名氣先是在鞏縣流傳了出來，頗有張文遠止啼的效果。

第46章 剛烈少年白順子

　　白朗軍在河南受困于段祺瑞率領的北洋精銳圍剿，與北洋軍七戰七敗，白朗手下大將相繼陣亡，白朗下令立即化整為零分別逃跑，至陝西匯合。

　　自從王茂如首戰獲勝之後，北洋軍捷報連連，當然這其中不乏虛報戰功之輩，只是這頭彩讓王茂如搶去了，著實讓人不舒服。王茂如也知道槍打出頭鳥，自己既然是得了好處，也別讓別人喝不到湯，便在鞏縣老老實實地駐紮下來。二十幾個傷兵中，五個最終傷重陣亡了，還是七個成了殘疾，王茂如讓這些人暫時都回到北京，殘疾的進入工廠做工人，並且簽訂永久性勞動合同，只要這些傷殘軍人在一天，就是這廠子的工人。儘管他們的工作能力不強，但是他們的工資待遇，不能低於普通工人。而受傷者回到軍營養傷，等待守備隊回歸。

　　王茂如倒是在鞏縣自得其樂，每天派遣飛機輔助偵查，六個小傢伙學的很快，飛行員原本就是羅海泉的同學朋友們堅韌，這些人更偏重於研究，六個小傢伙便很快在他們的言傳身教之下掌握了飛機性能。而其中一個叫潘樹龍的十三歲男孩居然成了第一個獨立開飛機的少年飛行員，雖然他下飛機之後被飛行員們罵得夠嗆。

　　這天王茂如帶著衛隊去縣長家赴宴，走到一半的時候，有人跑到馬隊前跪地喊冤，王茂如哭笑不得，說自己是軍隊，不是巡撫，問有何冤情可以轉告縣長。那告狀的人是外地難民，狀告本地富戶劉氏。雖然劉氏在鞏縣一向風評不甚好，但也不能無辜狀告，再者說王茂如也不是本地官員。帶著這個三十多歲男的來到縣長家，縣長本來很是高興，但是一見這男的，臉頓時拉下來，拉過王茂如說：“這人和老劉家有過節，尚武將軍還是別攙和為妙。”

　　“怎麼？”王茂如奇了，這劉氏還有什麼高深背景不成？

　　縣長說：“這老劉家老太公是本縣最大地主之一，生了十一個兒子活了九個，在本縣號稱是劉家九條龍，最有出息的是老二，在北京政府交通部裡當官，老三在翼軍師長趙倜旗下當參謀官，這老五老七是本縣最大禍害，可惜沒人治得了他們，手下糾結幾百地痞流氓，乘著這次鬧匪災倒賣人口。這老頭前幾天來告過一次，本縣也幫不了他，他獨生女兒被劉家老五抓去買到開封窯子裡了。”

　　此時一旁跑出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跑到這男人身旁，扶起他，說：“葛大叔，咱們走吧。”

　　葛大叔說：“順子，你不懂，這是王將軍，是尚武將軍，趕緊跪下，跟我一起跪下。”

　　少年順子跪在地上，眼神直直地盯著王茂如，說道：“尚武將軍，要是你能幫我葛大叔主持公道，我這輩子就賣命給你！”

　　王茂如和縣長聽到，搖頭苦笑起來，那縣長說道：“小子，你憑啥說賣命給尚武將軍，人家啥也不缺，再說這世道人心隔肚皮，你說你賣命給大人，指不定哪天你就反骨了。”

　　那少年順子聽到他這麼說，氣得不行，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扯去刀鞘，明晃晃的匕首便露在外面，只嚇得周遭的人尖叫起來。鎖住等親衛隊的立即掏出槍擋在王茂如周圍，縣長也忙躲進親衛隊中，叫道：“你要幹啥，你要幹啥你！”二根擼了一下槍機瞄準少年順子，王茂如抬手將二根的槍壓了下去，又道：“看看他要怎麼做，先別動作。”

　　少年順子右手持匕首，左手伸出來，對著小指，道：“我白順子，說到做到，若是大人不信，我便讓大人看到，我白順子絕不是反骨。”說罷，一刀將左手小指切了下去，那鮮血如噴泉一般噴了出來，噴起來嚇得縣長坐在地上，少年順子咬著牙，道：“大人，若是不信我白順子，我再給你看！”說罷，竟然不管不顧流血的左手小指傷處，此時卻把刀放在無名指上，便要再切。

　　王茂如道：“好，我看好你，二根，帶他去軍營包紮，老漢，我幫你，但你打官司卻打不贏，我憑著我尚武將軍的面子，或許能幫你討回你女兒。”

　　葛大叔跪在地上哭謝道：“如是能要回俺姑娘，比啥都好，比啥都好啊。”

　　進了縣長家，縣長歎了口氣，道：“我這縣長做的，是耗子進風箱，兩頭受氣。我幫百姓，大戶說我不知進退，我幫大戶，百姓罵我是貪官惡官，恨不得罵我八輩子祖宗。幸好我家祖墳在湖南，否則半夜都能讓人挖了。”

　　王茂如哈哈大笑，兩人說起南方革命黨來，這縣長說革命党不成氣候，當初抱著一塊石頭跑到鞏縣縣城謊稱炸彈，被大家按在地上五花大綁關起來了，沒幾天大清成了民國，這民黨出來之後居然到處炫耀自己是民黨，招搖撞騙，不知騙了多少女人身子，早把民黨名氣給糟蹋沒了。老百姓哪知道什麼民黨不民党，管你是誰，只要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才是好人。這縣長雖然是前清進士出身，倒也不是死讀書，說話也沒有之乎者也，此人名喚李勝宇，當官不錯，只是貪生怕死而已。細問之後才知道，原來這個進士出身是花錢捐出來的，怪不得說話一點也不文鄒鄒的。

　　正說著，李勝宇的師爺請劉家主事劉老太公長子劉老大帶著老五老八一臉諂笑走進來，高呼：“草民見過尚武將軍，見過尚武將軍。”一旁的縣長李勝宇尷尬不已，自己請來的人，來到縣衙卻拜別人，連看一眼自己都不看，臉憋得通紅，好在沒人看到。

　　王茂如點點頭，坐在椅子上，只是揮了一下手，道：“坐，坐。”

　　劉老五和老八想要去坐，還是老大穩重，連忙拉過了一下兩人，一臉的憨笑道：“大人在，哪有草民的位置，草民們在下面就行，在下面就行。”

　　王茂如笑道：“民國了，就別整前朝那一套了，來，坐下來，坐下來。”見三人不過來，王茂如放下筷子，說道：“瞧著事兒鬧的，你們看著我也吃不下去，這樣吧，我讓李縣長叫你們來是有件事兒讓你們賣我個面子。”

第47章 調令

　　王茂如放下筷子，說道：“瞧著事兒鬧的，你們看著我也吃不下去，這樣吧，我讓李縣長叫你們來是有件事兒讓你們賣我個面子。”

　　劉老大立即回道：“將軍說哪裡話，將軍看得起俺們，是俺們的造化，將軍請吩咐。”

　　王茂如道：“有個老頭叫葛老頭，他有個女兒在你們手裡，聽說長得不錯，讓給我如何？”

　　劉老五一拍手，道：“將軍，原來是這事兒啊，嚇死俺們了，俺這就帶她過來啊？”

　　“不是賣去開封了嗎？”王茂如奇道。

　　劉老五道：“這妞兒太烈性，尋死尋活的，俺們把她關地窖餓了三天，等她沒力氣了再給他開苞，這女人訥，開了苞，就啥都看得開了。將軍是要送哪？”

　　劉老大道：“將軍要是沒有住處，就儘管住在俺們老劉家好了。”

　　王茂如笑道：“送我軍營去，我不住外面。”

　　劉老五立即說道：“大人的軍營那定然是無比安全了，瞧我問的這個多餘。”

　　王茂如哈哈一笑，輕鬆地說：“有這份心就是一份情，得了，我記著。”那劉老五立即屁顛屁顛地回家，王茂如又對劉老大問道：“聽說你有個弟弟在北京交通部？”

　　劉老大一臉驕傲道：“在交通部電報局，總算有些出息，俺們一家九個小子，就他一個讀書出息了。”

　　王茂如拉話長道：“都說長兄如父，你爹九個兒子，多半拉扯著八個弟弟你得費老大心思。”

　　劉老大一聽，話匣子打開了，說了老半天家長里短，王茂如笑眯眯的聽完，等他說完都過了一個小時了，那劉老大自覺得有些抱歉了便帶著八弟弟離開。等他離開，李勝宇奇道：“將軍很喜歡聽？”

　　王茂如道：“有些意思。”李勝宇便不說話了，王茂如又道：“這家人囂張跋扈過了，遲早要家毀人亡。”李勝宇忙道：“將軍莫不是要……”做了一個切的姿勢，王茂如拍拍他肩膀開懷道：“別瞎說，本人不是枉殺濫殺之輩，再說我與劉氏毫無恩怨。”李勝宇點點頭，似乎懂了，似乎又沒懂。

　　回到軍營之後二根說劉家已經把葛大叔的女兒葛玲送回來了，王茂如一聽一口氣差點憋壞自己，葛玲？這葛老頭不是叫葛優吧？那少女葛玲三天滴水未進，本一心尋死，此刻陡然見到父親，高興的昏了過去。二根小聲說：“將軍，那女的，長得可真漂亮。”

　　“可真漂亮？”

　　“可真漂亮。”

　　“有多漂亮？”

　　二根想破頭皮也找不出什麼語言形容，便說：“反正就是可真漂亮可真漂亮的了，將軍收了吧。”

　　“有寶琪小姐漂亮？”王茂如逗他道。

　　二根嚇了一跳，寶琪姑娘可是將來主母來著，自己咋敢說主母漂亮不漂亮，低著頭懦懦不敢說話。

　　王茂如哈哈一笑，道：“二根，我不缺女人，我卻的是……呵呵，你讓那個順子過來。”

　　白順子很快趕了過來，一進門，便跪在地上，左手已經包紮好了，只是失去的小指再也長不上了。

　　“你和那葛玲是什麼關係？”王茂如好奇地問。

　　白順子道：“從小一起長大，她說長大要嫁給俺。”

　　“哦，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挺好。”王茂如道，“這樣，我好人做到底，給你二百銀元，你們跟我到北京之後找個日子先完婚吧。”

　　白順子頭一下磕在地上，感激道：“將軍大人，謝謝，謝謝你，從此以後，我白順子這條命就是你的。”

　　王茂如呵呵一笑，點點頭，道：“你去陪葛玲吧，聽說她這女子挺剛烈，你倆正好一對兒，都是野馬性子。不過我喜歡，本將軍就喜愛跟你們這樣性格的人打交道，實在，放心，有一是一。”

　　白朗在河南既然已經剿滅，在河南的北洋軍各部也該班師回朝了，只是白朗帶著一部分人逃到了陝西。陸軍部調派第七師調往陝西追擊白朗餘匪，而第八師暫時留在河南整編清剿餘匪。因為剿匪，這兩軍都損失頗大，只有這飛行隊守備大隊，人沒損失幾個，功勞倒是撈得十足。

　　調令下來，守備大隊返回北京，眾人收拾好之後縣長李勝宇帶人送行，王茂如笑道：“李老哥，雖然有人罵你是貪官，但以後我要是當督軍，你給我過來幫我，行不行？”李勝宇道：“若是將軍你，老漢我拼了命過去幫你。”大軍行至開封的時候，王茂如本欲拜會段祺瑞，但段祺瑞卻又去了安徽，兩人很不湊巧又錯過了。

　　回到北京，飛機和守大隊營又回到機場，王茂如趕緊跑到陸軍部去報導。沒想到陸軍部沒嘉獎他，反倒是把他關了起來。一個陸軍部武官帶著衛兵，笑吟吟地說：“王上校，請吧，別為難兄弟。”王茂如心中一緊，站起身，跟著他們，心中忐忑不安，莫非自己要被殺了嗎？幸好這個關關押不是關押在監獄，只是將他關在陸軍部的一個房間裡。至於理由和什麼時候出去，誰下的命令，一概不知。

　　王茂如感到這個憋屈，自己累死累活，還以為得了貪天之功，沒想到卻是牢獄之禍，無奈坐了下來等著上面的發落。下午的時候牛德祿過來看他，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原來是有人彈劾王茂如私自擴軍引得麻煩。飛行隊守備大隊只有一百五十人的編制，而聽說這次王茂如卻是帶著近千將士南下剿匪的，多了幾倍的士兵編制，這不是私自擴軍是什麼？

　　王茂如大叫冤枉，說自己的士兵全都是新兵，並未練成，現在還在新軍軍訓的過程中，這次能得到貪天之功，卻是個意外。於是將自己帶部隊保護飛行隊，卻遭到白朗匪軍的埋伏，卻反被自己死戰打退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牛德祿聽罷，道：“晚上的時候你跟徐樹錚說個明白，這次是徐次長要嚴辦你。不過因為大總統對你和你部做了嘉獎，讓陸軍部很難再辦，你晚上的時候姿態一定要放低，放低，再放低。這徐次長有時候連大總統的面子也不賣，別想著因為有大總統提攜避禍，你若是要提起大總統來，徐次長或許直接就下令槍斃你了。”

第48章 述職

　　“多謝牛兄提點。”王茂如感激道，心卻想到自己何時得罪徐樹錚了，這徐樹錚簡直就是白眼狼，說翻臉就翻臉。

　　牛德祿拍拍他肩膀，道：“王老弟，好自為之，好自為之吧，為兄只能幫你到此，你有什麼話要我帶傳？”

　　王茂如想了想，搖搖頭，道：“還真沒有。謝謝牛兄了。”

　　其實沒到晚上，王茂如便被放了出來，不過不是陸軍部的人放的，而是大總統辦公室的秘書直接把他帶走的。袁世凱的機要秘書呂碧城直接將他接走，乘坐的車子，還是他送給大總統的。這呂碧城是個奇女子，她是安徽旌德人，父親就是前清進士，可謂家學淵源，她和她的姐姐呂惠如、呂美蓀以詩文聞名天下，人稱“淮南三呂，天下知名。”她本人宣導提升女權，婦女解放與秋瑾相交深遠，她是第一個辦女學的學者，大清第一所女校，北洋女子師範學院就是在她的積極籌畫下，經過唐紹儀等人的支持辦成，而她擔任總教習（相當於校長）的時候，年僅23歲。由於文筆出眾，呂碧城被袁世凱欽點為機要秘書，呂碧城考慮到官職上升之後可以讓自己的女權運動獲得更大的支持，於是慷慨應邀。

　　上了車，呂碧城一句話不說，王茂如也無從說起，一路沉默抵達總統府。北洋政府的總統府實際上就是中南海，前清的時候是皇宮貴族們避暑之地，慈禧也經常來此避暑，久而久之，就在此辦公了，許多王公大臣也跑來請示辦公。而光緒皇帝就被囚禁在中南海的瀛台，每天看著慈禧辦公，自己這個做皇帝的卻什麼也不能做，鬱鬱寡歡才三十幾歲就死了。

　　王茂如跟在呂碧城身後，來到總統辦公室，在門口卻看到一個小個子軍官退出，有些面熟卻忘記在哪見過。那小個子軍官見呂碧城兩人，拱手笑道：“呂秘書長好忙。”

　　呂碧城款款一笑，道：“張師長也忙啊。”

　　那張姓師長嘿嘿乾笑道：“我大老粗一個，忙也瞎忙，這位是？”

　　“這是秀盛先生王茂如，現在在交通部擔任飛行課副課長一職。”

　　“難道是首戰殲滅白朗匪軍的尚武將軍王殺神？”張姓師長立即瞪著小豆眼睛，饒有興趣地看他，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叫道：“他媽了個巴子的，原來那個殺神就是你啊，厲害厲害，年輕有為，年輕有為。”

　　他一脫口“他媽了個巴子”這句經典口頭話。王茂如便已經知道他是誰了，這人定是東北王張作霖了，不過現在的張作霖還不是東北王，只是北洋軍二十七師師長。

　　“原來是張師長，久聞大名，久聞大名。”王茂如敬了個禮道，他是陸軍中校，人家張作霖可是陸軍中將。

　　張作霖呵呵一笑，道：“看來大總統要嘉獎你了，厲害，年紀輕輕就得到大總統嘉獎，將來定然前途無量，等以後可要提攜提攜我老張啊。”

　　王茂如道：“張師長開玩笑了，只有張師長提攜我的份兒，哪有我來提攜，張師長若是有時間，我做東如何？”

　　張作霖搖頭道：“他媽了個巴子的，不成了，不成了，我今晚就要回關外，以後你啥時候來東北，我請你吃袍子肉，喝高粱酒。”

　　“可說好了，張師長不許賴帳，哈哈哈。”王茂如笑道。

　　張作霖道：“定然不會，再會了，呂秘書長，秀盛老弟。”轉身帶著副官走了，呂碧城默不作聲，王茂如見他走遠，才道：“此人不錯，將來必是梟雄。”呂碧城眼睛一亮，仍舊不做聲，帶著王茂如來到總統辦公室。

　　一月個未見，袁世凱如今略顯得發福了，有理髮師正在給他剃光頭，王茂如和呂碧城便站在一邊等待。理髮的理好頭之後，鞠了一躬，端著水盆下去了。袁世凱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嘴裡說：“涼快了不少嘛。”他此時穿著一身長褂，仿佛一個鄉下財主一般，任誰在街上都看不出這就是中華民國大總統。他嘴上的兩撇鬍子已然全白，看上去比年前還老了一些。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數張檔，此時他走到桌子上，看了看這些文件，都是國家的重要事宜，王茂如不敢打擾。過了一會兒，袁世凱才放下文件，搖頭苦笑道：“這一天事煩死人，秀盛，你坐。”

　　“是，大總統。”

　　袁世凱放下筆，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說道：“近來事情愈來愈多，倒是把你的事兒給耽誤了。”

　　王茂如畢恭畢敬不多說話。

　　“這次你的部隊在河南幹得很好，只是未免殺戮過多。”袁世凱說道。

　　王茂如抬起頭，想分辨兩句，但想想還是算了，領導批評的對嘛，便低頭說道：“是，卑職一定注意。”

　　袁世凱看看桌子上的臺鐘時間，又說：“近來有人彈劾你擅自擴軍，圖謀不軌，你可知曉？”

　　王茂如道：“彈劾之人，倒也不是空口白牙，屬下的確有擅自擴軍之嫌，不過至於圖謀不軌，屬下倒沒那個膽子。不知大總統能否聽我細說，解釋一番？”

　　袁世凱點點頭，道：“你講。”

　　王茂如道：“屬下在陸軍部擔任的是飛行隊守備大隊，然而陸軍部並未派發軍官、士兵，只給了一個不三不四的編制，這便要屬下自己去招兵，招軍官。屬下當初為了自保組建華興廠護衛隊，算是民團的一種，在京畿戍衛衙門備註了的。卑職便根據自己的護衛隊擴編到九百人，然後讓手下軍官相互競爭，三個月去爭取軍官與士兵的名額，倒並非真的私自擴編。這九百人去爭取一百五十個正式名額，讓士兵們更加有競爭力和進取心，餘下的人，我準備招他們進入工廠，都是年輕力壯的勞力，自然省了我再招工的麻煩。屬下的新軍軍訓為期三個月，第一個月練習的是軍隊規矩和作息時間，以及令行禁止，行軍、禮儀等等，第二個月開始練習射擊，拼刺刀，越野，長途行軍，實戰訓練，第三個月屬下本打算帶他們協助剿匪。三個月之後，全軍比武，勝者留下，敗者進入工廠當工人。只是屬下的軍訓才進行兩個月零三天，便被陸軍部調派到牽線，於是想到一邊行軍，一邊實戰練習。”

第49章 摔打

　　“實戰練習，嗯。”袁世凱點點頭，道：“那麼說，你這次回來準備要篩選軍士了？”

　　“是。”

　　袁世凱提起筆，道：“如此說來，彈劾你這擅自擴軍一條，便不能通過了。不過，秀盛你要注意，你如今在軍中，不比往日在北大教書，可那麼隨性，也不比在報紙上寫文章，那麼隨意。一切行為調度都有北洋的規矩，你都得按照規矩來，知道嗎？”

　　“謹遵大總統令。”王茂如忙道。

　　“坐下來，我們聊一聊。”袁世凱道。

　　王茂如趕緊坐下，說道：“大總統，最近是否在為某事煩擾？我觀大總統的鬢角，比幾月前我見時多了幾根白髮。”

　　袁世凱笑道：“秀盛觀察入微啊。”

　　“大總統太過辛苦，屬下只是心系大總統而已。”王茂如忙拍馬屁道。

　　袁世凱指著桌面上的文件，說：“這些檔，看看，都是什麼？這一條，安徽定遠縣匪徒攻破縣城，號稱江淮義俠軍。這一條是山西孟縣刁民抗稅，攻打縣城。還有這條，呼倫貝爾自治政府擅自與俄人簽訂協定，開發烏奴爾溝采木合同。這一條，是孫文在日本號召國人以暴力進行叛國之亂。這裡還有很多，唉，國家亂成一團啊，還不如前清的時候安靜。”王茂如也不敢說話打斷他，袁世凱道：“秀盛，你是研究國際關係學的，其他國家可有如此？”

　　王茂如這才說道：“大總統明鑒，屬下遊歷歐洲時，對德國歷史頗有研究。”袁世凱也非常欣賞德國，便點點頭，王茂如繼續說道：“德國起源於距今一千七百年到一千九百年前的日爾曼部落，時間也就是相當於我國漢朝時期。在部落逐漸擴張之後，與古羅馬帝國發生接觸，被羅馬帝國統治。而因此被羅馬帝國分封為數百個小領地，每個領地都有一個領主，因此日爾曼人一直都是處於分裂的狀態。之後法蘭克王國崛起，也就是如今的法國前身，德國又聽命於法蘭克王國。而後法蘭克王國分崩離析，分類為東中西三大集團，西集團就是如今的法國領土，東集團則是現如今的德國，中集團則是如今的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以及如今德法爭議地區。因此德國與法國屬於同源，卻也是世仇。德國第一次出現皇帝是在十四世紀，由羅馬教會冊封，德意志皇帝，不過德國的皇帝卻是奧地利人，之後在十七世紀的時候在法國的挑唆下，德國境內出現了德意志聯邦，對抗德意志皇帝，並且直接出兵打敗了德意志皇帝。不過在之後，法國皇帝拿破崙一統歐洲，逼迫德意志聯邦聯合起來，而進過幾十年的戰鬥，德意志地區逐漸形成一統思想。之後德意志皇帝妥協，不再對民眾執政，只負責軍隊管理和國家禮儀外交，將行政權交給國會，西普魯士的鐵血宰相俾斯麥當政，他一統德國，並且在普法戰爭中戰勝法國，這才讓德國真正崛起。所以，德國在最初的一千年之間，都是出於分裂狀態，而直到國家統一才真正的產生民族感與國家感。”他又道：“總統閣下，所謂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何也？就是在民眾經歷了國家分裂之苦後對一統的嚮往，如今國家剛剛一統，為何各地頻繁暴起？蓋因為民眾不知疾苦，大總統與南方妥協，讓中國不至於分裂，由大清國變為中華民國太快，使得民眾沒有意識到您對國民的貢獻，沒有意識到您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貢獻。他們把這來之不易的和平當做理所應當，這才是民眾愚昧無知的體現。如是國家內戰十年，十室九空，國家一統，哪還有人去思考暴起？所以，如今之暴起，蓋因為大總統太心系國家，心慈手軟了。”

　　袁世凱倒是愣住了，沒想到他會如此一般陳詞，便思考起來，過了一會兒，笑道：“秀盛之言，倒也是一番新奇見地，你若是與楊皙子爭辯起來，倒是頗為有趣。”

　　王茂如忙道：“皙子先生大才，無雙國士，卑職實在不如也。”

　　也不知袁世凱聽了多少，倒是簽了一份檔，遞給他，說道：“你雖然立下了大功，但是一時之間只能嘉獎你一些勳章好處，其他的倒沒有了。如今陸軍部也在協定，如何對你嘉獎，你且回去等待吧。”

　　“是。”

　　“還有就是早一些將部隊選拔好，以免給人藉口。”

　　“是。”王茂如轉身走到門口，袁世凱忽然道：“秀盛，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怨我兩年前沒有招攬你，只是打發你去教育部？”

　　王茂如想了想，道：“兩年前有些怨氣，如今想想，那時候倒是自己年輕氣盛，以為有些成績便飄飄然起來，所謂飛得越高摔得越痛，卑職幸好有了兩年的摔打。現在想想，大總統又何嘗不是讓秀盛去教育部摔打摔打呢？”

　　袁世凱點頭，笑了起來，道：“你能知道我那時的心思便好，那時的你，便是留在我身邊，也徒遭人嫉恨而已。”

　　王茂如退出大總統辦公室，機要秘書呂碧城便說道：“秀盛先生真的這麼想？”

　　“什麼？”

　　“國家之亂，始于大總統仁慈？”

　　王茂如倒沒想到這個機要秘書會偷聽袁世凱和自己的講話，很是詫異，呂碧城道：“我是做記錄，不算偷聽，如果真的是秘要之事，機要處不會記錄。”王茂如點頭明瞭，笑道：“自然是如此，若是你看唐初的人口和隋朝的人口相比，元朝人口和明初人口相比，明末人口與清初人口相比，就知道，若要國家穩定感恩統治者，必定十室九空之後，歷經磨難。”

　　呂碧城咬牙道：“真乃屠戶而。”

　　王茂如拱拱手道：“一家之言而已，呂秘書長切勿較真。”呂碧城送他出了總統府，浦繼早就開車等在了總統府門口，王茂如奇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忘記我手中的商業調查公司了嗎？”浦繼哈哈一笑，道：“你一出陸軍部，我就知道了，我還查到了是誰彈劾你，是誰要嚴辦你。”

　　“嗯，是誰？”

　　浦繼道：“彈劾你的是交通部飛行科科長梁茂坤，要嚴辦你的則是陸軍次長徐樹錚。”

　　王茂如一拍手，道：“我一猜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