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最後一個北洋軍閥 作者：西門吹燈零零七 (已完結)

第60章 不是壞人

　　王茂如身為尚武將軍，北洋陸軍上校，雖說是身份明顯高了，卻仍舊住在浦繼家後院那棟四合院院子中。他沒有想過未來一直留在北京這個是非之地，所以在北京沒辦置什麼房產，再說這邊都是旗人，一個個溜貓逗狗的，倒是很有老北京的味道。

　　管家王鵬見王茂如回家休息，忙說：“主子，浦家大少爺上午來過了。”王鵬是河南人，但是周邊都是旗人，受到影響連稱呼都變了，旗人叫自己的上級是主子，自己稱自己為奴才，倒是漢人不這麼稱呼。後世電視劇中動不動就稱自己為奴才的，都是一些胡編亂造的戲，這民國剛剛三年，一些旗人的習慣還沒改過來。王茂如讓王鵬改了幾次口叫東家，王鵬還是習慣叫主子，之後王茂如也懶得再告訴他了。

　　“他來幹嘛？”王茂如喝了一口茶，奇道。

　　王鵬嘿嘿一笑，低聲說：“他送禮來了。”

　　“他送禮？”王茂如倒是好奇了，這浦大公子浦納窮的叮噹響，還是浦繼每個月給他零花錢度日，他能送什麼禮？

　　王鵬又小聲說：“主子您進屋看看就知道了。”走到門口，王鵬站住，還伸手拉住了副官任元星和鎖住二根以及白順子，任元星不明所以，王鵬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麼，任元星也嘿嘿笑起來，表情猥瑣。王茂如走在前面，倒是沒看到他們的勾連，還在向身後問浦大公子能送什麼禮物，一推門，見到自己床上幫著兩個女孩，嘴裡還塞著布囊。

　　那兩個女孩一雙雙滴溜溜的大眼睛，水晶剔透的皮膚的，身穿普通的農戶女孩衣裳卻擋不住混血兒那種西方的性感與東方神秘相結合的氣質。兩個女孩是一模一樣，都十四五歲，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不安，相互依偎在一起。兩個女孩雖說模樣沒張開，卻也看得出是美人坯子，再仔細看看，卻長得好像是混血兒。要說中國不缺美人，歷朝歷代都有美人，不過後世大家承認的一個普遍現象就是混血女孩，尤其是中歐混血女孩，每一個都是大美人。她們看上去既有東方女孩的纖弱和清純，又有西方女孩的性感和嫵媚。陡然間見到兩個混血女孩被綁在自己家裡，讓王茂如大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兒？”王茂如回頭問，卻見任元星和王鵬早就出了院子了，連平日做活的下人都不在。他搖頭哭笑，莫非這就是浦納給自己的禮物啊，還真是……特別。想想浦納送的禮，除了這個，倒也沒別的拿得出手的禮物，誰叫他自從陸軍除名之後就天天在北京城坑蒙拐騙呢。

　　他走過去，想把兩個女孩嘴裡的塞布摘去。這兩個女孩忙嚇得向床裡面翻滾過去，嘴裡還嗚嗚亂叫，卻不敢出聲，憋的滿臉通紅。

　　“別怕，我不是壞人……靠，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王茂如自言自語道，“大爺的，電視劇裡反派不都有這麼一句臺詞嗎？我也成了反派了。”走過去，摘下來其中一個女孩的塞布，那女孩忙說：“老爺求求您，放過我們吧。”另一個女孩塞布也被摘下去之後，卻道：“你別碰我，你走開！”

　　“你們怎麼來的？怎麼會在我家裡？”王茂如自然明白了，這浦納不知從哪擄掠來一對雙胞胎小美人兒，估計也是強行擄來的，不過自然此時只能裝作自己渾不知情的樣子當好人了。兩個女孩涉世未深，王茂如繼續騙道：“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兒了？要不是看你們被綁著，我還以為是強盜呢。”

　　“我們是左家莊的。”前一個女孩說，“我叫左玉琢，她是我妹左玉蟬，我們跟表哥來北京看大戲，碰到一夥兒壞蛋，他們把我表哥給打暈了，還用藥把我們迷暈了，我們醒來就發現在這了。你是好人，你放我們走吧。”

　　王茂如道：“我是好人不假，可你們知道這是哪嗎？”

　　“這是哪？”叫左玉嬋的膽子更小，問一句還向後躲了下。

　　“這是王府。”王茂如伸手幫她們解開繩子，卻見繩子打得死結，無奈撩開西裝下擺，抽出隨身匕首，兩個女孩見到他撩開西裝，露出兩把手槍，嚇得不行，又見他腰裡還別著匕首，更是嚇得戰戰兢兢直往後躲。王茂如將兩人繩子斬斷，鬆開兩人，女孩們忙扯過被子將自己全身護起來。

　　“別著急，桌子上有點心，我去問問怎麼回事兒，你們怎麼到我屋來了。”王茂如從兩個女孩點點頭，見兩個女孩楚楚可憐，模樣更容易招人犯罪了，又吩咐道：“最好留在房子裡不要亂走，被抓到我就保護不了你們了。”

　　“好人你是誰？”姐姐左玉琢忙問。

　　“我是借住在王府的客人而已。”王茂如隨口撒謊道，離開屋子，來到前面，卻見浦納正和任元星，王鵬嘿嘿笑著談什麼，見他出來，大家忙看向他，期待他給個答案似的。浦納屁顛屁顛跑過來，呲著大黃牙問道：“秀盛老弟啊，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不多玩玩？”

　　“大哥你這是……”

　　浦納笑道：“沒事兒，就是看你一個人，一大家子，沒個女人暖被窩，看不過去。你都這麼大產業了，連個暖被窩的都沒有，那哪成啊。你跟我弟生死兄弟，我看不過去，這不幫你一把嘛。”

　　王茂如隨著浦繼叫，也稱浦納為大哥，道：“大哥，這兩人都是綁來的吧？這……不好吧？”

　　浦納更是開心地笑道：“誒喲，你不知道，為了給你弄來這雙棒兒，哥哥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心喲，你不知道，這對雙棒兒進北京城之後就被人盯上了，要不是我下手快，這兩人肯定都在八大胡同裡了。就這兒，我還得罪了城東的牛三爺和城北的郝神鞭呢，唉，以後啊，我都沒法在道上混了。”

　　王茂如自然知道他唉聲歎氣什麼，笑了笑，道：“那就別混道上了，以後幫著我開開店，做點正經買賣，你在北京城比浦繼混的明白，還在軍中待過，肯定人脈更廣。”

　　“這你可就找對人了，要說在北京城，還真沒有人比我更能混明白的人呢。”浦納大包大攬，道：“以後但凡有活兒，你就交給我。”看來送美女還真是一個好辦法，浦納心中大為高興，以後要再接再厲，多多幫王茂如搜集美女，自己的前程和錢程算是有了。

第61章 兩個瀧澤蘿拉

　　“這兩個女孩什麼來路？你說綁就綁了？”王茂如問。

　　浦納道：“左家莊的，小莊子，小戶人家。我先問了一下，嘿，還別說，除了我別人肯定打聽不出來。這對雙棒兒我盯了很久了，早就給你打聽好了。這女孩的媽以前在宮裡做宮女，庚子之亂的時候逃出宮，不過好像被洋人禍害了，回到左家莊寄人籬下。也找不到人家接收，被禍害了誰要啊，就在左家莊親戚那裡住下了。不過這雙棒兒還是生下來了，或許因為嫁不了人家了，左氏對自己一對女兒極好。不過這一對雙棒可是如花似玉啊，多少人家瞅著呢。前段時間我都打聽好了，心裡尋思，這對兒璧人，才能配我大兄弟。他們一進城，我就帶姚全兒幾個給請來了。”

　　這個“請”字聽得王茂如直搖頭，道：“你倒是多費心了。”隨手掏出錢包，從裡面掏出五百美金，說：“這段時間你花銷肯定不小，估計也是借錢幫我辦事兒，我身上沒帶銀票，只帶了美金，不多，你拿著。”

　　“那哪行啊，那哪行啊。”嘴裡說這不行，浦納手上卻接過這幾十張票子，捏在手中，樂呵呵地，美金啊，這五百美金就相當於兩千大洋，吸大煙能吸一年了。

　　回到屋，王茂如倒也對兩個混血小美人動心了，面對美女說不動心是假的，這與什麼愛啊戀啊無關，他早就過了那種談戀愛的年齡，也許只是出於欲吧，對於美女的佔有欲。要說美女他也看得多了，在國內，在國外，中國的，日本的，美國的，今兒個也不知怎麼了，看到這兩個女孩忽然聯想到瀧澤蘿拉了。遇到一模一樣的一對兒璧人，王茂如心裡的確是好奇，想到把他們送走，送給別人，心下還是不舍的。男人的本性就是更多的配偶，更多的交配，也就是所謂的更多的需求。王茂如站在門口，想了想，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己吧，雖然我喜歡寶琪，但是那種喜歡與肉欲無關，更多的是心靈的喜歡。這對女孩也能使佔有欲，大於愛欲，陡然見到這麼漂亮的一對蘿莉，放棄的人才是傻瓜。

　　扯了扯自己的衣裳，王茂如一副正氣地走了進去，見兩個女孩仍舊躲在一邊，不過桌子上的點心少了幾塊兒。他點點頭，說道：“唉，我都打聽清楚了。”兩個女孩抬頭，王茂如走過去，坐在床邊，說：“你們一進北京城，北京城的幾個大流氓就準備把你們綁到八大胡同去。”

　　“八大胡同是什麼地方？”左玉琢問。

　　“就是北京最有名的妓院，窯子窩。”王茂如這樣解釋說。

　　“啊？”兩人嚇得不輕。

　　王茂如道：“其實你們在這兒倒是安全，切等一段時間，風聲過去吧，我把你們送回左家莊。綁你們的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本人倒真沒有想那麼多，就是看到幾大流氓頭子都要綁你們，就先下手為強，尋思既然都要綁你們，那你倆肯定是有錢人家的。不過他綁了你們又不知道怎麼辦了，才把你們暫時放在我這。你們說，我這朋友糊塗吧？”

　　兩女孩聽他這麼說，點頭，聽到他說綁她們的人也是稀裡糊塗的，本想笑的，但一想自己身在土匪窩子裡，便沒笑出來。

　　王茂如騙道：“我跟我朋友說了你們的事兒，他也明白過來，交給我處置，我肯定放你們回家的，只是現在京城裡幾大流氓倒處尋你們，我又惹不起他們，只好委屈你們在這小院兒多待些日子，等風聲過去了，我親自帶你們回家。”他說帶，可沒說送，不過兩個女孩涉世未深，點頭認為他還是大好人呢。看著兩個女孩信任的表情，王茂如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詞，蘿莉養成……

　　這邊剛安頓好，那邊有人就前來拜會，可湊巧了，居然是東城一家武館的，鎮東武館，一個徒弟代表館主來請王茂如，在門口喊道：“鎮東武館，侯方遠，拜會京城神槍書生。”倆女孩一聽，更加認定這人也是道上的人了，兩人不知所措。王茂如心想這侯方遠找自己幹什麼，便走過去，王鵬打開門，見侯方遠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便問道：“我就是神槍書生，你有什麼事？”

　　侯方遠忙執晚輩禮道：“前輩好，晚輩聽說前輩是北京城一等一的公平人，黑白兩道都買您的面子。晚輩今日不請自來，是希望前輩能夠幫本武館做個調和人。”

　　“呵呵，我得面子小，怕是……”王茂如搖頭拒絕，這都什麼事兒，調停的事兒一般都是浦繼去做，雖然也托著王茂如的神槍書生名聲，但那些人看的也是自己在政府中的背景和袁家的關係，這小年輕估計是個什麼也不懂的愣頭青。而且他現在哪有心思管調和的事情，之前做過一兩次，倒也是小事兒，而且那時自己有時間，現在他因為守備營撤編的事兒和戍邊為官的事兒都想瘋了，哪有時間了。

　　“前輩……”

　　王茂如擺擺手，道：“不好意思，以後我也不會調和道上的事兒了，我既是政府官員，則不能攙和道上的一切，你明白嗎？”

　　“原來前輩升官了，那恭喜前輩了。”侯方遠見勸說無望，只好歎了一口氣，神情落魄地離開。

　　過一會兒浦繼美滋滋地回來了，端著個帳本，嘿嘿傻笑，道：“秀盛兄，親哥哥誒，好事，大好事。”

　　“怎麼？”

　　浦繼道：“先前你不是帶回來萬多條槍嗎？”王茂如點頭，浦繼又說：“你猜怎麼著，這次陸軍部的人找到我，說要跟咱們買這槍，給北洋第八師換裝。”

　　王茂如跳了起來，道：“陸軍部真這麼說的？我就在陸軍部，怎麼不找我？”

　　浦繼笑道：“他們哪知道你賣槍的，還以為你只是牽線而已，幫著外國人呢。”

　　王茂如罵道：“他媽的，怪不得不找我，是想不讓我賺錢啊，這幫王八蛋，時時刻刻給我下絆子。”

　　浦繼又道：“你也別生氣，不過他們換裝需求量很大，要三萬支，能不能在兩個月之後交貨？還有子彈，每支槍配兩百發，一共是六百萬子彈，能不能及時送到啊？我不知道咱們能不能弄到，就沒敢答應，說想想辦法商量一下。我問了一下馬經理和崔經理，他們也不敢拿主意。”

第62章 轉機出現

　　王茂如想了想，點頭說：“槍支的話，我看看還能基本滿足，倒是子彈倒是沒有問題。”浦繼到現在還不知道王茂如在美國有個小型的兵工廠，還以為這槍真是美國人，他做了牽線的人倒騰軍火呢。當晚王茂如趕緊給美國的方宏信打電報，方宏信回電說，倉庫中現存三萬支E1步槍和五百萬發子彈，如果加大生產力度，一個月還可再生產三百萬發子彈。王茂如讓他暫時將資金投入在子彈生產中，減緩步槍生產，並立即發貨。

　　得了這麼一大訂單，王茂如很是高興，拉著幾個心腹去北京六國飯店喝酒，還特地叫了大洋馬給手下嘗嘗鮮。

　　不過最讓王茂如感到高興的，則是陸軍部的牛德祿帶來的消息，陸軍部已經批准了王茂如的申請，允許他到國境戍邊，並且已經訂好了地點，是黑龍江與蒙古俄國交叉的三角地帶，現在俄國管理的呼倫貝爾地區。

　　呼倫貝爾自治政府擅自與俄國人簽訂合同，已經讓北京政府大為不滿，並且收容叛軍巴布紮布，切聚眾近萬人。部分呼倫貝爾邊軍加入叛軍中，還有部分邊軍被趕出了呼倫貝爾。一句話，呼倫貝爾已經脫離了中央管轄，在俄國人的扶持下，極有可能出現另一個外蒙獨立政府。王茂如得到這個消息，大為高興，這個任務看起來兇險，然而富貴險中求，若是自己真的被拍到什麼好地方，可能沒幾天就被北洋大佬們吞併了。

　　過幾天之後，袁大公子在外面養的的寵妾家中受了災，王茂如花了五百大洋在北京幫著那寵妾一家安頓，又給了兩千大洋生活。袁克定心想這王茂如是個有心之人，聽他說想帶兵，要去呼倫貝爾，皺眉說此地危險之極，不如去山東撈錢。

　　這山東四戰之地，各個軍閥國家勢力交織縱橫，王茂如要是一個不小心身敗名裂連退卻的地方也沒有。而且王茂如只是想做個小軍閥，並非想撈錢，要是想撈錢，自己早就是全國最有錢的了。王茂如想都未想，說道：“咱是啥身份，袁大公子需要咱咋做，就咋做，呼倫貝爾雖然危險，卻也不是去不得的地方。此時國家需要我，不是我斤斤計較國家的時候。”

　　為了能夠趁著北疆不穩得到地盤，王茂如再一次宴請找北洋智囊楊度幫忙出主意。楊度說道：“這事兒急也急不來，陸軍部壓著，都是因為段祺瑞啊。”王茂如知道這楊度一貫看不慣段祺瑞，同樣段祺瑞也看不慣袁世凱智囊楊度，兩人在袁世凱發跡微紅的時候尚且能夠合作，但是位高權重之後，反而成了死對頭。楊度一直以來推崇帝王心術，段祺瑞這人為人清淡，推崇共和制，便與視楊度為國家之心腹大患。這楊度為人狡猾，王茂如不太喜歡與他接觸，但楊度作為袁世凱的心腹之一，又不得不求之。

　　幾次請教，徐樹錚都推諉陸軍部正在研究決定，也讓王茂如憋了一肚子火，自己吃虧也就罷了，到現在還沒點補償。

　　袁克定和其他人私下裡向大總統袁世凱推薦王茂如去呼倫貝爾，代替原來的護軍使，拱衛邊疆。加之楊度也私下跟袁世凱提過，陸軍部權利太大，如今剛剛回到北京就任的陸軍總長段祺瑞其人不能容人，而且他反對改制。

　　袁世凱對王茂如印象頗好，這人在北京這幾年，上下通透黑白通吃，其人志向不小，又是袁克定的幕僚，出去做個歷練倒也尚可。尤其是呼倫貝爾這個地方，基本上全是蒙匪，早就不屬於北京政府管轄了。呼倫貝爾去做邊軍，心想這人為了升遷還真不怕死，不過讓他去哪裡攪攪局也行。因為滿州之地，日俄勢力盤踞交錯，他們比北京政府說話還有用，袁世凱早有心思爭取回來滿洲中國的權利了。袁世凱心下讓王茂如去當一個炸彈，炸一炸滿州的各種盤根錯節的舊勢力，好使得北洋政府能夠控制好滿州三省。

　　於是跟陸軍部長段祺瑞說起，段祺瑞回想起來這個人，剿滅白朗的時候立下首功，還是自己上表奏請他官升一級，被北洋政府冊封為尚武將軍。只是冒然成為一旅之長，且拍在諸多北洋大將之前，恐怕下面的將官不服。

　　袁世凱說這人剿滅白朗叛匪的過程中，立下了大功，且呼倫貝爾此時已經脫離中央管轄意欲獨立，政府必須派一隊人馬過去，這尚武將軍剿匪很有一套。段祺瑞剛剛回到北京就任陸軍總長，也是有心修好同袁世凱之間的關係，便說考慮一下，儘量安排出來，對徐樹錚說起。徐樹錚說哪能讓王茂如如意，便說不如陸軍部高參一起商議一下，陸軍部高參處不還是徐樹錚的一言堂，結果回報說高參處商議了一下陸軍裁軍一事，認為男方民党軍隊尚且正在裁軍，此時更添一旅北洋新兵，唯恐南方代表不同意。

　　段祺瑞如今剛剛卸任了湖北都督兼河南都督，便是想有一番作為的，也不欲在王茂如這個問題上過多糾葛，便讓徐樹錚向他仔細報告並把這人的一切說與段祺瑞，聽說他頗有身家，不明白他為什麼偏偏去邊軍受苦，而且去的地方還是最危險的呼倫貝爾。徐樹錚正色說道這人頗有野心，陸軍部本來已經準備斬斷他的爪牙，令他的部隊解散，讓他明升暗降了，但是被他鬧出這麼一出，他的部隊又不得不重用。

　　隨後段祺瑞動用陸軍部的關係（徐樹錚是段祺瑞的特務頭子，陸建章是袁世凱的特務頭子，這兩人一向水火不容，有種你支持的我就反對，你反對的我就支持的態度，以至於後來陸建章因為支持直系而被徐樹錚直接下令逮捕殺害。）查了一下王茂如的檔案，浦繼的二哥浦定也在陸軍部檔案管理處，早做好了他的一切檔案。看資料得知他的年幼時期在西方國家遊蕩，甚至做過乞丐，但是回國之後在京城賣絲襪賺錢，又因為與各國公使夫人們關係密切，先去做實業大發一筆。後來進了門路，跟大公子做了幕僚，因為創立飛行隊，這才進入陸軍部體系，後來進入大公子的模範團，同時也在交通部掛職，與支持帝制的官員們保都相熟，尤其是嚴複這種文化袋子，心中嘲笑大公子袁克定什麼人都信，真是個蠢蛋，隨即也看不起王茂如來。

　　稍後，袁世凱政府決定派遣畢桂芳一行人與俄國就外蒙古與東蒙進行談判，要求陸軍部給予聲勢上的支持。

　　段祺瑞自然是明白了，推薦王茂如去極北之地戍邊是勢在必行了，而且此時蒙古問題還在談判，若是拉後腿，變真成了賣國賊了。且段祺瑞和徐樹錚都是作為中國軍人中的強硬派，知道呼倫貝爾如今恐怕為那些鬧獨立的叛軍佔據。派王茂如去也行，他一個不知深淺的人，以為有錢當了官，就目空一切了，去也行，死就死在那了。

　　於是段祺瑞對徐樹錚說，此人非走不可的話，便派他去呼倫貝爾，永不得回京便是。徐樹錚想想也是，只要自己在中央，這野心家王茂如便別想回到中央，於是說這人去做個替死鬼也好，呼倫貝爾那邊俄國人，馬匪，叛軍無數，王茂如要是條龍，替政府安穩北方也好，不過多半看來，這王茂如肯定困死在蒙俄日匪的手裡。

第63章 外放

　　段祺瑞考慮好之後，讓徐樹錚與陸軍部商議交了一個議程，再去跟袁世凱報告，說這人可信，陸軍部一致決定同意通過王茂如北上。但是王茂如官職太小，現在才一個上校軍官，恐怕去做呼倫貝爾護軍使都當不了。大概又覺得王茂如死定了，且對北洋軍航空兵做了貢獻，因為飛行隊除了免費將十架飛機貢獻出外，另有十架飛機的骨架也建設完畢，只需少許投入，便可讓陸軍部航空隊變為航空偵察大隊，便認可了王茂如升職成為將，不在阻攔王茂如的升職。

　　又過幾天，陸軍部下達命令，交通部飛行大隊併入北京陸軍部北洋陸軍航空兵，飛機調往北京南苑機場。陸軍部直屬飛行隊守備大隊開赴河南，併入新建第三混成旅。守備大隊大隊長王茂如晉升為陸軍中校，吃了好處的陸軍部過些日子，又給王茂如升了職，稱王茂如剿滅白朗匪軍一功，獻二十架國產飛機於軍部二功，兩功績並獎勵，晉升為北洋政府陸軍少將銜，官銜僅僅比徐樹錚低兩級。

　　隨後，袁世凱以陸軍部少將軍官王茂如有志於去呼倫貝爾取代當地邊軍，北拒沙俄，西拒外蒙庫倫，南拒滿蒙獨立軍，維護祖國統一為理由，任命王茂如並擔任黑龍江省呼倫貝爾地區護軍使。於民國三年六月，在直隸省懷柔縣組建邊軍第十七混成旅，旅長由王茂如擔任，直屬中央陸軍部。因為王茂如屬於袁克定的派系，徐樹錚只給了他一個稱號，甚至連軍官都沒有派。

　　手下無兵無將，王茂如去了呼倫貝爾估計也是送死。王茂如於是又跑到陸軍部，求見徐樹錚，要求一些軍官，徐樹錚懶得理他，讓助手跟陸軍大學隨便劃幾個軍官過去給他。隨後，陸軍部的人又來了，說其他北洋將領非議，駐守戍邊的這支部隊恐怕不能用第十七混成旅，改為邊軍第十一守備旅。王茂如先是不知道兩者的區別，之後還是蔣方震來恭賀的時候，才說出這兩者的區別，混成旅是北洋政府一種特殊的編制，因沒有法定編制的制約，混成旅的編成也各有不同。一般來說，旅下轄有步兵2至3個團，騎兵1個連至1個營，炮兵1個連至1個營，工兵、輜重兵1個連。編制小一些的有三千兵馬，多的則逾萬人，如馮玉祥第十六混成旅，儼然一個陸軍師的規模。而守備旅下屬只有營級編制，設三到四個步兵營，一到兩個騎兵連，因只有守備之責，並無火炮等軍隊，且受省督軍和陸軍部的共同制約。

　　王茂如氣壞了，這他媽真能坑人，蔣方震分析道：“此舉必定是黑龍江督軍朱慶瀾以及手下抵制，尤其是黑龍江陸軍師師長許蘭洲，他出身舊軍隊，定然反對中央軍拍混成旅北上。”看王茂如臉上氣憤，又道：“你也不必過於生氣，實在是你的晉升太快，現在與我平級，你說北洋將領哪個能看得慣？說句不好聽的話，若不是你攀附在袁克定身上，恐怕要晉升到陸軍上校，怎麼也得十年之後。”對於這一點王茂如倒是同意，也許就是因為攀附了袁克定，自己飛速上升，卻也失去了諸多，近些日子唐寶琪也回到天津了。

　　想到唐寶琪，他神色黯然下來，自己急功近利，也讓自己在唐寶琪的心中變得低俗。據說唐家已經另外準備給她找個女婿了，看來自己的這段初戀，是要夭折了。很快，他搖搖頭，忘掉這不必要的煩惱，道：“百里兄，如今我一無兵，二無將，需要兄台來幫我啊。”

　　蔣方震哈哈一笑道：“就知道你現在想拉我下水。”看他以為自己答應，隨意又打擊道：“但我去不得，本來保定軍校就一攤子事，如今又擔任陸軍大學校長，模範團參謀長，你讓我跟你北上吃苦，先問問大總統放不放人。”

　　王茂如道：“他肯定不放，呵呵。”

　　兩人談了一會兒，蔣方震便要辭行，臨到門口。蔣方震忽然問道：“秀盛與大公子交好，是否支持帝制？”王茂如知道這蔣方震是很不支援帝制的，他和蔡鍔是至交好友，都是極力反對帝制的人，甚至蔡鍔後來反袁蔣方震放棄北京的榮華富貴南下追尋蔡鍔。王茂如道：“中國如今挺好，大總統制度比帝制強得多，國家需要一個華盛頓，不是一個王莽。”蔣方震哈哈大笑離開。

　　次日一早，李品仙等十幾個模範團的舊友跑來恭喜王茂如，王茂如開玩笑道：“如今你們比我幸福，我即將北上受苦，你們卻在這繁花似錦的京城，是不是來諷刺我啊？”

　　幾人一臉的苦相，還是費朝貴說道：“王教員有所不知，你走之後，我們幾個可是吃了不少苦，就等著半年之後畢業各自歸軍隊，不受那廝鳥氣了。”王茂如忙問是誰給他們氣，年紀最小的何安定氣道：“還能有誰，還不是那個譚白臉。”譚白臉是譚家培的綽號，前次彈劾王茂如私聯軍官圖謀不軌，害的王茂如丟了模範團庶務課課長一職，不過因為彈劾上官，被調離模範團了，怎麼又給他們氣受了？看王茂如很是疑惑，李品仙道：“譚白臉這次又回來了，還升了一級，如今是少校軍銜，擔任模範團風紀課課長，檢查軍容軍紀。這次他更加變本加厲，專挑咱們這些出身貧苦的軍官為難，那些有後臺的，他半點都不敢得罪，錯不糾過不逞，哼哼……”

　　何安定道：“米少柏因為跟他頂嘴，被罰掃半年廁所。”一旁米少柏氣憤不已，他是輜重科的，按理說輜重科的人都比較老實，沒想到也受罰了，米少柏是陝西人，一口一個鳥球的口頭禪，就因為這個被譚家培給罰了，弄得現在米少柏都不敢說話了。

　　王茂如聽過搖頭苦笑，忽然問：“對了，我這邊缺少軍官，不如我跟陸軍部請示一下，掉你們過來。”

　　李品仙擺手道：“王教員別這麼做了，這譚家培上次彈劾你私聯軍官圖謀不軌還沒證據呢。這次你要是調我們過去幫你，這小白臉肯定再彈劾你。”

第64章 姚鼐手跡

　　王茂如想想也是，氣道：“如今我就要走了，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譚白臉，你們幾個且等著。”

　　何安定忙問：“尚武將軍有什麼想法？咱們一起完成？”

　　王茂如笑道：“你們不成，你們還在他手下，回頭他整治你們，我就不一樣了，我要北上呼倫貝爾，他敢追去？且等著吧。”送走這些人後，又陸陸續續一些人前來賀喜，最後一撥人是李德林等人，如今他們是華興公司保安隊，李德林是保安隊隊長，幾人興高采烈第說：“大人，恭喜你，又升官了。”王茂如大笑道：“好事更多，我們先到懷柔縣去駐紮，陸軍部指派咱們邊防第十一守備旅到懷柔籌集兵馬，司令部也設在懷柔，北上日期是今年九月份，四個月時間練兵。”

　　軍官們大聲叫好，都說該建功立業了，王茂如招呼道：“今天晚上去東來順吃羊肉，喝二鍋頭，慶祝一番。”正在說著，陸軍部的牛德祿來了，帶著兩個軍官，王茂如忙走過去，道：“牛老哥，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晚上喝酒去。”

　　牛德祿笑道：“恭喜王老弟了，如今位列將官之列，又能獨自領兵出戰，可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哪裡哪裡。”王茂如謙虛道，“這兩位是……”

　　“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陸軍部分派來的軍官，”牛德祿介紹道，“這位是祝永泉，祝至清，陸軍少校參謀官，分配給你的軍官。這位是何如飛何祥雲，陸軍少校參謀官，兩位都是保定軍校畢業的高材生，又在陸軍大學進修過。還有五位軍官從全國抽調，還沒有到，這兩位在陸軍部供職，我先給你帶來了。”見王茂如一臉詫異，牛德祿靠近王茂如的耳朵，小聲說：“放心好了，這兩位肯定不是徐樹錚派過來給你下絆子的人。”

　　王茂如點點頭，呵呵一笑，道：“好，同去喝酒，同去喝酒，以後就是一個食槽裡吃飯的兄弟了。牛老哥，你不能走。”

　　“我也沒打算走。”牛德祿曬曬笑道。

　　中國人許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談的，有些話也只能酒後才能吐露，原來這兩個軍官真不是徐樹錚派來搗亂了，因為他們倆本身就是給徐樹錚添過亂的人。祝永泉是湖南人，字至清，是陸軍大學肄業，通過叔叔的關係留在陸軍部軍學司擔任參謀，以待機會。另一個叫何如飛字翔雲，河南人，輜重科畢業，老家因為是河南項城人，表親因為早年跟隨袁世凱，畢業之後留在陸軍部軍需司擔任候補軍需軍官。因為成績不及格，何如飛還是花了錢，進了關係才畢的業，興許是因為在保定軍校考得太差，到了北京之後又在陸軍大學深造，仍舊是考試不及格。

　　王茂如心中歎道給自己分的手下都是神馬人才啊，但是與這兩人談及的時候，發現祝永泉甚為知兵事懂戰法，而且是炮兵科，曾經屢次獲得陸軍大學炮兵科第一名。王茂如更是好奇，與之詳談之後，發覺這是個人才，比起自己的在模範團認識的那些人還有能力，很是奇怪問他為何肄業，祝永泉苦笑道：“學校中打了段祺瑞的侄子，又跟來視察的陸軍部徐秘書長因為專業吵了一架。”

　　王茂如說這兩人斷不會因為這而不讓你畢業，一旁的何如飛大笑起來，說：“至清的事兒，鬧的可大了，他平日荒唐，假日的時候跑去八大胡同吃花酒，卻因為口舌跟日本商人打了一架。”

　　祝永泉氣道：“只是吵架，他辱我中華，我如何能忍？”

　　何如飛道：“那日本商人矮小，被至清暴打一頓，於是這事兒引得日本抗議要求嚴懲，槍斃至清。陸軍大學自是不可能槍斃自己的學員，再加上至清的叔叔疏通關係，之後道了歉了事，但是至清也因為此時被開除了。總算是他之前學業優秀，諸多老師照顧，在北京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補缺到部隊上的。”

　　祝永泉歎氣道：“空學軍事十三載，卻因為得罪日本人鬧的沒有軍隊敢接收，此事告知長官，如是長官不接受，至清另尋他出。”

　　王茂如哈哈大笑道：“如何不敢，我一窮二白，你們能跟著我去呼倫貝爾我求之不得，咱們算是患難之交了。”

　　何如飛學業不成，但是會做人，酒量也甚好，李德林等人算是他們的師弟，想灌醉兩人，結果被何如飛拼掉好幾個。王茂如沒喝多少，他心裡懷著事兒，牛德祿也沒多喝，等大家回去的時候，牛德祿道：“秀盛老弟做好心理準備，陸軍部可能只批復你們最多四個營的編制。”

　　“謝謝老哥了，我會多做準備。”王茂如道。

　　牛德祿又道：“徐次長最喜書法，對姚鼐特別崇拜。”

　　王茂如點頭表示知道，牛德祿拍拍他肩膀，道：“老弟若是真去了呼倫貝爾，不知何時回來，唉，若是危險，丟了軍隊自己回來，老哥我保你留在軍部供職，豈不比去那偏遠惡水之地強多了。”見王茂如執著，便叮囑他注意安慰，便離開了。

　　譚白臉不知得了什麼風聲，每天小心翼翼，還找來陸軍部的衛兵跟著自己，讓王茂如等人無從下手，只好暫時放棄修理他的機會。

　　王茂如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一關卡在徐樹錚手中，自己不著他待見是假，嫉賢妒能是真。此人倒也是有弱點的，因此人酷愛書法，尤其是姚鼐的手記，徐樹錚私下裡多方打聽卻不得。不過恰好，浦繼知道姚鼐的真跡在哪，他也是恰巧知道這姚鼐手記在一位破落旗人手中，那戶人家整日穿個補丁，還勤學苦讀，三四十歲的人除了愛看書之外別無他好，因此這姚鼐手跡看的嚴嚴實實。

　　之後王茂如讓浦繼給他找姚鼐的字，浦繼直接說了，並說這窮書生窮的只剩下書，便是沒了性命也不肯賣書，王茂如你想辦法，別給人抓到把柄就行，給我三天內辦妥。

　　浦繼忽然想到了手下還有能人，江朝宗的小妾如今改頭換面的金碧蓮，便找到金碧蓮定計勾引這書生。這書生夜間看書，迷迷糊糊之際，金碧蓮穿著輕盈暴露走來，滿面桃花喜豔色便坐在書生懷裡。那書生正看著《聊齋》，還真以為天上掉餡餅，兩人囫圇一夜，次日一早便被人砸開門，浦大公子浦納帶人進了來，說著書生與自己小老婆通姦，便要拿他去衙門，還揚言放火燒了他家補償自己。那書生嚇得夠嗆，立即撲在書上說便是燒了書，先燒了自己。浦納說你這斯文人怎地做出此種惡事，眾兄弟們給我把他綁了遊街，書生嚇得臉色蒼白，一旁浦納連忙扮演白臉說好話，浦納說此事可以調節，但必須出三千大洋補償人家。可憐窮書生哪裡去找三千大洋，浦繼便說我給你三千二百大洋才買下你的姚鼐手跡《古文辭類篆》。書生被逼無奈，才賣掉手跡，然後大病一場，好了之後形如枯叟。

　　王茂如親自將姚鼐的手跡《古文辭類篆》送至徐樹錚府中。徐樹錚的妻子夏紅筠出身名門大家，一般的禮物也不會收，但是看到是姚鼐的手跡，很是吃了一驚，她素知自己丈夫喜愛姚鼐的詩詞，這才收下。徐樹錚回家之後見到這本《古文辭類篆》，問清是王茂如的禮物，問他有沒有話說，夏紅筠說王先生只是送了禮物，沒有要求，徐樹錚點頭表示明瞭。

　　幾日之後，牛德祿給王茂如報喜，說陸軍部批准你的守備旅為四營四連制，三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一個機炮連，一個輜重連，一個憲兵連，還有一個工兵連。雖然名義上是邊軍守備旅，但也和混成旅一樣了，“你這次拍馬屁倒是拍對地方了。”牛德祿誇獎道。

　　四營四連制守備旅，外加民夫有三千人馬了，徐樹錚這次還特地從天津調來一個補充營給他做起家，看來，送禮送對，比自己辛苦努力強百倍。

第65章 選擇

　　因為這禮品，王茂如得了好大的好處，便對浦繼說不愧是我結拜兄弟，這是我最關鍵時刻，你幫了我。浦繼說你升官，我才能水漲船高，又將這姚鼐真跡的來源前後說了。王茂如聽後默默不語，歎了口氣，道：“這樣，這書生也是老實人，既然他如此酷愛讀書，你去找他，說百回樓聘請他去百回樓圖書館擔任管事。也別虧待了他，一個月三兩七錢銀子，供吃住。”浦繼說您管他死活幹嗎，王茂如笑說為了心安，人這輩子註定會做許多昧良心的事兒，但我不想老了回想起來，連補救都沒有。

　　浦繼答應便離開了，電話響起，是顧維鈞家的電話，原來是唐寶琪打電話約她去約會，百回樓見面。也正想把自己的喜訊說給她聽，立即說馬上到。

　　等他春風得意地來到來到百回樓，卻見到許久不見的飛機專家歐陽鵬在這裡啃饅頭，王茂如很是吃驚，飛行隊併入交通系之後，又被劃歸到陸軍部，按理說飛行隊的這些技術骨幹都會留在陸軍部，卻不想看到歐陽鵬衣衫破爛地留在百回樓。他忙走過去，問：“歐陽賢弟，你怎麼在這兒……怎麼不在南苑軍營？”

　　歐陽鵬見是他，臉上強作歡笑，說道：“我們幾個都被辭退了。”

　　“什麼？辭退？”王茂如急道，“為什麼？為什麼辭退？你們做了什麼？他們辭退你？”

　　歐陽鵬一臉的苦澀，道：“不是因為我們做了什麼，是因為我們沒有做什麼。”喝了一口開水，又咽了一口饅頭，道：“尚武將軍，陸軍部的一個後勤股長，叫譚家培，這人要我們好處，我們幾個都是研究飛機的，哪有好處給他，就被他跟上面報告，竟然分配我們去修槍。我們哪會做這個，就去陸軍部鬧，結果都被開了。”

　　王茂如雙眼瞪出火花，罵道：“我操他譚家培姥姥！羅海泉呢？他去哪了？他留在陸軍部了？”

　　歐陽鵬道：“他也覺得留在陸軍部沒什麼發展，跟我一塊兒辭職了，這會兒去洋行找事兒做了吧。”

　　“找事兒做？”王茂如氣道，“你們怎麼回事兒？還找事兒做？為什麼不找我？為什麼不找我？你們找誰去？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帶你們去陸軍部，現在你們不在陸軍部了，為什麼不找我呢？”

　　歐陽鵬見他生氣，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他們幾個同學的確有些書生意氣，因為王茂如受到重用，王茂如被調離陸軍部，便被掃地出門，他們幾個人怎好意思去再招王茂如。今天本來歐陽鵬是準備找幾個同學聚在百回樓，商議去哪發展，但是大家總是回避一個話題，便是再次求到王茂如的頭上。

　　自然，這幾個人內心總歸是希望王茂如會提攜他們一把，這也是歐陽鵬把聚會頂在百回樓的原因。

　　王茂如看了看表，說道：“今晚東來順，我請你們吃火鍋，商量一下你們，我不能任由你們的才華被浪費掉。”歐陽鵬想要拒絕，王茂如打斷他，道：“別的話先別說，晚上再說，行不？一切晚上再說。”歐陽鵬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王茂如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唐寶琪穿著白色的公主裙從車上走下來，王茂如從樓上看下去，這輛車是唐府的專車，難道唐紹儀來北京了？他走下樓，卻見到唐寶琪在門口躊躇，沒有走上來，一抬頭，一抹苦澀的強顏歡笑露了出來。

　　“怎麼了？”王茂如問。

　　“什麼？人家才到嘛。”唐寶琪跺跺腳說。

　　王茂如笑道：“你今天的打扮好像是公主，真漂亮，不過不熱嗎？”

　　“才不呢。”唐寶琪道，嬌羞起了。

　　“街角那裡新開了一家琴行，我們去看看吧。”王茂如建議說道，他看出來唐寶琪今天似乎滿是心事。她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慢慢走向街角，她見到王茂如身後的那個少年，很是好奇，問：“他是你新招的手下嗎？”

　　王茂如看看白順子，說道：“小白，不用那麼緊張，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

　　白順子哦點了點頭，跟在後面遠了一步，王茂如見狀，搖頭無奈一笑，唐寶琪見那少年不大，難得忠心耿耿，說道：“他叫小白嗎？他為什麼叫小白呢？”

　　王茂如道：“他姓白，叫白順子，我在河南剿匪的時候救了他妻子一命，又讓他全家安定生活，如今他妻子懷孕，倒是幫了他一些而已。”

　　“哦，所以小白以命報恩，是吧？”

　　“差不多。”

　　兩人一面聊天，一面來到街角俄國人開的琴行，這架琴行剛剛開沒多久，是俄國的猶太人，如今俄國經濟困難，俄國人認為都是那些該死的猶太人拿走了他們的錢，因此特別排斥猶太人。這家琴行的老闆也是因為在俄國全家遭到俄國人迫害，他的兒子因為與人爭執被判入獄，俄國員警反倒誣陷這家猶太人主動鬧事，兒子被發配到遠東修鐵路，他們在俄國的產業也被俄國的暴徒焚之一炬。無奈下老闆來到遠東，希望能夠找到兒子下落花錢贖出兒子。但是到了遠東，得知兒子被一同修鐵路的苦役罪犯打死。這家猶太人因在俄國的經歷，於是產生移民的想法，這才在朋友的介紹下來到中國開了這家琴行。

　　唐寶琪很自然地走到一架鋼琴旁邊，坐在鋼琴前，俏皮地問：“先生，要點什麼曲子？”

　　“你會彈鋼琴？”王茂如好是驚訝。

　　“哼！人家彈鋼琴彈得很好咧。”唐寶琪撅起小嘴唇說，樣子甚是可愛，王茂如都忍不住想要親一口。

　　唐寶琪靜靜地坐在黑色的鋼琴前，摘下白色手套，秀出細長白皙的手指，如同青蔥一般的手指晶瑩剔透。放在黑白色的鍵盤上，就如同精靈一般，靜靜的佇立在那裡，王茂如看了一眼，仿若醉了一般，呆住了。

　　一首悠長的曲調迴響在小小的靜濏昏暗的琴房中，在琴鍵上敲下第一個清音的時候，悅耳靈動的音符就好像蕩開的波紋，在一瞬間鑽入王茂如的心中。悠揚的旋律，一波一波蕩來，一下下的敲擊著人的內心。

　　王茂如靜靜的聽完，他坐在沙發上，眯著眼睛，從第一個音符開始到最後一個音符結束，他陡然睜眼，鼓起了掌，此時店裡的其他人也鼓起掌來，一對猶太夫婦鼓著掌走了過來，他們說著俄語，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但從他們快樂的表情看來是在讚美著女孩的琴聲悠揚。

　　唐寶琪微笑著鞠躬謝禮，走到王茂如身邊，問：“怎麼樣？”

　　“宛若天籟之音。”王茂如讚美道。

　　唐寶琪露出笑容，如綻放的雪蓮花般純潔，看著她的笑臉，王茂如的內心一下子祥和下來，他輕輕地握住了唐寶琪的手，說：“遇到你真好，你就是我的寶。”

　　“那你能不能……”

　　“什麼？”

　　“你……能不能……”唐寶琪猶豫著，不知從何說起。

　　王茂如笑了起來，說：“你說吧，我這麼愛你，你要什麼我都能答應你的。”

　　唐寶琪看著他的眼睛，仿佛鼓足了勇氣，說：“為了我，不要去做邊軍旅長，不要做什麼將軍，不要做袁世凱的走狗，行不行？”

第66章 再見唐紹儀

　　江山？美人？

　　王茂如一下子愣住了，真的要選擇？

　　他問：“為什麼？怎麼了？”隨即笑了起來，拍拍唐寶琪的頭，道：“乖了，總是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歎了口氣，道：“雖然是去做邊軍旅長，但是咱們也不會分開太長時間的，我保證。”

　　唐寶琪堅定地說：“不是你做不做邊軍旅長，是你不要再跟著袁世凱了，我不想你被人說成是袁世凱的走狗啊。”她的眼睛中泛著淚痕，握著他的手更緊了一些。

　　王茂如道：“是誰這麼說的？”

　　唐寶琪道：“還有誰？別人，別人呢。”

　　“別人？民黨吧？”王茂如情緒激動起來，“這些該死的，這些該死的人！”他站起來，揮舞著手背，“你真以為民黨都是好人？你真以為孫中山是好人？你真以為他們能救中國？你太小了，你和你的同學看不清一些，看不清，你知道嗎？如今中國剛剛統一，剛剛成為一個一統的國家，我們才蹣跚走路，我們的國家是經不起任何震盪的。袁大總統，固然有這樣那樣不對，但是只要袁大總統在一天，我們就是一個國家，一個擁有元首的國家！我承認他，是因為有他在，國家不會分裂，國家能夠成為國家。你的那些同學們，真的以為孫中山是救星嗎？一個拋妻棄女，一個朝三暮四，一個沒有國家，一個連國土都可以賣給外國人的美國人，你居然信他？寶琪，我可以告訴你，只要有人能夠帶領國家統一，富強，我不管他是天使還是惡魔，我都會支援。任何人想要搞分裂，想要將中國四分五裂，都是我的敵人！如果有人能夠帶領中國走向一統，走向大中華一統之局面，我都死心塌地為維護中華一統而努力，而為之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心中卻補充了下一句，如果沒有，那麼我將會努力成為那個帶領中華走向一統，走向富強的人。

　　“我知道你一心為了國家，可是你想沒想過？現在的那個你效忠的人，不值得你效忠啊？”唐寶琪急道。

　　“那你認為是聖人的那個人呢？”王茂如冷笑道，“他專門嗜好姦淫幼女，坑蒙拐騙，好大喜功，為了個人的欲望置國家的前途國家的利益於不顧！你不知道他二次革命的時候，為了爭取日本帝國的支持，甚至將整個東北劃給日本做領土了嗎？他就是一個賣國賊，漢奸！”

　　“你胡說！”唐寶琪也氣道，“你那些都是胡說。”

　　“胡說？什麼是胡說？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可以舉出種種例子，但我現在不想說這些。我想說的是，關於我們，我們的未來，你是怎麼想的？”王茂如盯著她的眼，認真地問：“這些正義與否，和我們的感情無關，不是嗎？”

　　唐寶琪咬著嘴唇，也倔強地回望著他，兩人看起來置起來氣，好一會兒才回應說道：“我爹地來北京了。”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唐寶琪好奇問，唐紹儀今日剛來，也沒有住在女婿家，而是住在了六國飯店，這件事極少有人知道。

　　“哈哈哈，這還不簡單嗎？我認得你家的汽車，除非唐伯父親自來，否則你家的汽車不會來北京的。只是為何不坐火車來？從天津到北京一路汽車難以通行啊，伯父那麼大歲數，經不起如此顛簸吧。”王茂如道，“伯父來北京是……”

　　“袁世凱請他做總統特別顧問，爹地準備拒絕，不過大總統說請他參與中俄蒙古談做參考，爹地這才答應過來一下。”唐寶琪說道，“他說，他支持袁世凱做總統，但不支持他做皇帝。這次來只是來指導外交部的人談判之外，與友人敘敘舊，告告別，爹地也決定此事之後回到廣東老家去了。”

　　“廣東？”王茂如忽然問，“你們居然回廣東？”他搖頭苦笑道，“袁大總統是不會放唐伯父去廣東的。”

　　唐寶琪又問：“爹地讓我問你，能不能離開袁世凱？至少是不支援他的帝制？”

　　王茂如歎了口氣，道：“我想一想，如何？其實這個話題，不單關係到咱倆，還關係到國家，你說是不是？”

　　“好吧。”唐寶琪也終於低下頭來，不再倔強下去，不過兩個人都失去談話的興趣。兩人漫步走到琴行門口的路邊，一輛車停在他們面前，車上的人搖下了車窗，王茂如看到是唐紹儀，正在沖他們招收。白順子在車開來那一刹那，擋在王茂如身前，高二也把手伸進了懷裡，王茂如拍拍白順子的肩膀，沖高二笑了笑，說：“這是前總理我的長輩，沒事。”白順子點頭，走到一旁，高二也輕鬆了下來，放下了手，卻敏銳地打量四周。

　　“唐伯父您好。”王茂如行了一個晚輩的禮，“唐伯父您來北京了，晚輩未曾遠迎，實乃晚輩失禮了。”

　　唐紹儀笑道：“秀盛，你也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好。”

　　王茂如與唐寶琪上車，汽車的空間陡然狹小了，這個時代的汽車內部空間本就不大，王茂如身材高大，後排坐著三個人，便顯得狹窄了。汽車來到北京六國飯店，唐紹儀不欲打擾老友，便住在這裡。唐紹儀打發唐寶琪上了樓，帶著王茂如來到六國飯店餐廳。六國飯店是比利時人建造，來此的不是各國公幹，便是國內士紳，因此六國飯店的餐廳乃是西餐廳。兩個人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交了兩份牛排和一點紅酒，唐紹儀說：“年紀大了，總喜歡喝點紅酒，對身體好。”

　　“唐伯父身體依然健碩，怎稱得上年紀大了？”王茂如笑說。

　　“老了，老了。”唐紹儀連連感慨，“我們都老了，都老了，哪像秀盛你，此時的北京，你乃風雲人物。如今北洋新晉兩個風頭正勁的旅長，一個是唐天喜，一個就是你王秀盛。”

　　王茂如笑道：“唐天喜好找，只要去八大胡同，一找一個准，伯父認識唐天喜？”

　　唐紹儀搖搖頭，笑道：“都是北洋老人了，自然認得我的這位本家，雖說同宗，唐天喜卻難成大器唉……秀盛，是否還記得我家中給你看的那副地圖？”

　　王茂如正色道：“怎敢忘記。”

　　“如此就好。”唐紹儀道，“如今你投身大總統，我也不阻攔你的前程，只希望你不要忘記當初的話，不要是年輕時的衝動之言。”

　　王茂如道：“西漢名將甘延壽、陳湯曾上疏漢宣帝，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小侄不敢自比甘延壽、陳湯，卻也想為國家作出努力。我知道伯父出身留美幼童，自幼接受美國民主制，我也希望中國是這樣的一個國家，但是……現在的中國，是需要一位元強有力元首出現的，結束中國分裂的狀態。中國，從太平天國開始，便是已經軍閥林立，八國聯軍攻入北京時期，東南軍閥居然結保自安，這在任何一個擁有主權的國家簡直不可思議。”

　　唐紹儀道：“既然你如此明瞭，也有自己的思想，我也不攔你，在我看來，只有實行民主議會制才能讓一個國家強盛。”喝了一口酒，道：“未來的中國，該走何種道路，你我都不知道，只希望到了將來，秀盛千萬不要逆著歷史潮流。”

　　王茂如道：“謝伯父提點。”

　　唐紹儀見他似乎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心知年輕人年紀輕輕便做了少將旅長，難免春風得意馬蹄疾，兩人又閒聊了幾句，王茂如聽出來，唐紹儀話裡話外讓他不要逆流而上跟著袁世凱稱帝喧鬧，但這個少將旅長就是袁世凱給的，若是不跟進，便又只能碌碌無為。

　　吃了一些之後，唐紹儀便去休息了，唐寶琪將王茂如送到門口，兩人都默默不語，鎖住帶著衛隊開車到門口。見到自己人，王茂如忽然回頭問寶琪：“寶琪，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國家。我拋棄美國的事業，我拋棄富足的生活，我拋棄一切，回到祖國，就是為了盡自己的所有能力。”看著寶琪猶豫閃爍的眼神，王茂如不自覺的有些難過，寶琪也是一個有自己思想的女孩，她並非自己的玩物，兩個人一定因為思想而必須分開嗎？他歎了口氣，道：“你保重。”

　　王茂如登上車，唐寶琪忽然說：“你不是說給你一些時間嗎？我也需要一些時間。”

第67章 重組華興飛機廠

　　汽車漸漸走遠，王茂如忽然心裡空落落的，仿佛即將要丟了什麼一樣，很是難受。汽車前排坐著司機和副官任元星，一旁是忠心耿耿的白順子。

　　他在車上悶悶不樂，任元星也不說話，白順子更是不說話，司機還不知道去哪，便在離開六國飯店門口後不知去哪了。

　　他第一次有點懷疑自己了，是否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卻忽略了周圍人的感受。他問任元星道：“凡塵，問你一個問題。”

　　“將軍您說。”

　　“你們之前反對袁大總統是因為他向五國銀行善後大借款，如今還在恨他嗎？”王茂如問。

　　任元星何等聰明，自然是知道王茂如話裡意思，他是問自己這些軍官對如今掛靠在袁世凱的北洋軍中有何看法，這能有什麼看法，“中國陸軍本就是北洋軍為主體，學生們鬧事無非也是因為大總統向國外借款出賣國家利益。然而，這一出又是誰鬧的呢？事後學生才仔細思考，善後借款的原因是因為民黨部隊太多，而且五花八門，不但是民黨軍隊，還有一些土匪，強盜，投機者。只怪那時自己太過年輕了，未免將事情看得太簡單，也未免太單純了一些。”任元星停頓了一下，說道：“大總統是國家元首，卻不是國家，學生們效力的是國家，不是大總統個人。若是說效忠個人，學生認為如今大家效忠的是將軍你，若不是你，我們恐怕是四散不知所蹤，有的可能都上山當土匪了，就像我，估計回到老家去做革命軍了。但是那革命軍，卻也不會重用我，因為我是保定軍校出身。”

　　“大家都是這麼想的？”王茂如問。

　　任元星道：“兄弟們跟著將軍您這麼些時日，早就打上了您的烙印，就想歐陽先生一樣，當不再您身邊的時候，沒有人重用他，若是兄弟們投了別人，誰會用一個朝三暮四的人。兄弟們跟了你，便是認定將軍你將來會有一個前程。跟著將軍，我們幾個便是將所有身家都壓在將軍身上了，將軍將來富貴，我們便跟著有個遠大前程，將軍若是……我們幾個便跟著將軍做個家翁。”

　　王茂如聽後哈哈大笑，道：“行，行，行！我給你們一個前程！對了，說道歐陽鵬，我才想起來，我約好他們去東來順，卻是讓總理的事兒給耽誤了。”

　　任元星道：“屬下已經安排妥當。”

　　“嗯，帶我去找他們。”

　　歐陽鵬等人見到王茂如的時候，都在老老實實地等著王茂如，王茂如佯裝生氣道：“大家何必等我呢，一起吃，一起吃。羅海泉，怎麼也不張羅張羅？”羅海泉尷尬一笑，也不再說話了，看起來也情緒不高，由高位跌下來任誰也不會有多大情緒。王茂如和唐紹儀吃的西餐根本沒吃飽，他那麼大一個個子，身體健碩，一個牛扒根本不夠吃，如今倒是好了，吃咱中國自己的美食，羊肉火鍋。他放下架子，其他人自然也輕鬆了，倒是白順子，依舊在王茂如身旁不遠處，也不吃東西，只是靜靜地四處警戒。

　　王茂如問歐陽鵬他們有何打算，幾人說不如出國看看，在飛機方面傾注兩年心血，便是造飛機也都造了十架，積攢了經驗，西方國家應該對飛機製造人才需要吧。王茂如笑說，你們出去幹嘛，這樣，我準備重組華興飛機公司，你們呢，便重新跟我幹。羅海泉，你還當經理，歐陽鵬，你還當總工程師，你們還在這兒研究飛機，也不用出國，也不用離開家人。大家齊聲叫好，王茂如又道：“我給你們個任務，你們接下來製造的飛機，要能載人，飛機至少還能載一人，製作雙人飛機。還有，在飛機上嘗試加裝機槍，哈奇開斯機槍。”幾個人大吃一驚，羅海泉問：“飛機上如何裝機槍？這飛機豈不是成了兵器了？”王茂如正色道：“我預感，飛機在未來會成為戰爭的主要工具，不但是兵器，而且是重要的兵器。我給你們制定任務，你們需要研究出兩款飛機，一款是運載飛機，能夠運載更多的人，不需要加裝武器。另一款是雙座的戰鬥機，至少能開槍射擊對方，或者能從飛機上向下扔炸彈。我不問你們有沒有信心，而是命令，你們必須要研製成。可能你們需要人手，你們去挖人，去北洋軍南苑飛行隊挖人，尤其是挖飛機技師和工人，至於飛行員，咱們有都是，少年飛行班的孩子們將來就是飛行員。”

　　羅海泉道：“我還是認為讓孩子去學飛機，太過冒險，萬一損失，你我都於心不忍。”

　　王茂如道：“中國不怕死人，就怕懼死之人。”

　　大家知道少年飛行隊是王茂如的私人衛隊，這些孩子不知是不是受到洗腦教育，一個個都對王茂如忠心耿耿，便不再勸說。因為飛行隊重組，大家忽然有了一個方向，興致高了起來，相互交談著如何設計這兩款飛機，這些設計員自然是有話說，王茂如便一個人在那裡吃吃喝喝，酒足飯飽後握著羅海泉與歐陽鵬兩人的手，道：“以後，華興飛機廠便交給你們了，咱們這次怎麼也不摻合政府間的事兒了。”

　　兩人表示贊同，這政治稍有不慎，便是賠個精光，比那做生意害慘。

　　因為心情不好，王茂如當晚吃醉了，回到家也沒有理會那對俏佳人，便是看了，今日鬱悶的心情也沒多大性子。次日一早起來，頭還在疼，卻感到有人服侍自己一樣，一睜眼，果真見到一個俏生生的少女正再給他敷熱毛巾，王茂如分不清她們姐妹，便問：“你是姐姐還是妹妹？”

　　“奴婢是玉蟬。”

　　原來是妹妹，王茂如想要掙扎著起來，卻感到全身無力，回憶起來，昨日似乎喝得不多，卻因為心情奇差便醉了，古人說借酒消愁，卻不想借酒消愁更容易醉人。

　　“爺你昨天喝多了，今天發了燒，你的手下剛剛給奴婢一些藥，給爺吃了。”左玉嬋明亮的眼睛似乎有種魔力一般，看著那雙明眸，王茂如心情似乎好了起來，沒了寶琪，不是還有這對姐妹？只不過他們此時還真不是自己的，心裡苦笑了一下，坐起身，道：“幾點了？”

第68章 整編

　　“啊？”左玉嬋小戶出身，哪懂得，錯愕在那有些不知所措，一幅天然呆的模樣，很是讓王茂如感到好笑。這時候端著水盆的姐姐左玉琢走了進來，見到王茂如，道：“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走過來，接過左玉嬋的手巾，道：“有些涼了，妹妹去再投一條毛巾。”

　　“嗯。”

　　姐姐左玉琢看著妹妹走出屋，忽然低聲說道：“爺你是當大官的吧？”

　　“怎麼這麼說？”

　　“昨晚送你回來的人都叫你將軍。”

　　王茂如笑了笑，任由她把毛巾搭在自己額頭上，溫暖適宜，很是舒服，說：“剛剛得了大總統的封賞，做了少將旅長。”

　　左玉琢咬了一下銀牙，仿佛要下定了什麼決心，忽然跪在王茂如面前，說：“求爺放了我妹妹，玉琢願以身報答。”她到是明瞭，姐妹倆自從進了這王府，想善了出去卻是難了，她斷然不會提出白癡一類的請求。在莊子裡的時候，女人們都罵她倆是掃把星，是狐狸精，是雜種，將來肯定是禍害男人的騷貨，男人們看她倆從小的時候目光中就滿是貪欲，若不是她性子烈，早不知被誰禍害多少回了。比起懦弱性格的妹妹來，姐姐自然是更懂得生活艱難和人心的複雜。

　　那左家莊的左老爺為何收留她們母女三人，不單單是因為母親做了那做老爺的姘頭多年，那左老爺的主意也自從她們十歲之後早就開始對準她倆，若不是這幾年母親苦苦求饒，她倆怕是早就成了左老爺的房中禁臠了。

　　左玉琢姊妹兩人有一半歐洲血統，自幼便比起同齡女孩發育早一些，如今雖然才十四歲，卻比其他女孩都成熟許多，看上去像是十八九的一樣，尤其是胸前一對凸起，更是比其他女孩甚至已經結了婚奶了娃娃的村婦都要豐滿。也因此左玉琢更加知道，既然有些事情無法改變，莫不如利用其優勢，得知救了她們的是位將軍，而且這將軍還暫無家眷，從這位將軍的眼神之中她亦是看到了某些東西。只是這位將軍克制的好，並未將自己兩人當做玩物，便心中也有些計較了。若是能就此浮雲之上，妹妹和母親的生活也有了著落，再也不用看人臉色生活。

　　王茂如道：“以前我是無權無勢，幫不大你們，如今終於有些身份和地位了，倒是可以幫你們了。這樣，改日我帶你們回左家莊去認認親，莊子裡的生活無非就是種莊稼，你母親歲數也大了，不如接到城裡享享福吧。”

　　“謝謝爺，謝謝爺的大恩。”左玉琢感動得梨花帶雨道，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你起來吧，哭什麼，其實你們去留都自便，憑我現在的身份，沒有人敢強留你們，不過這外面要麼都是四九城的旗人的大小少爺花花公子，要麼就是地痞二流子，還有許多拍花子的人販子，你們要是這麼出去也不成的，等我身體好的，帶你們出去吧。”王茂如道，在家休養了一日之後，王茂如身體也恢復過來，便又去了軍營。

　　陸軍部撥給邊防軍第十一守備旅係數軍服和軍被，但王茂如派祝永泉去取的時候，只得到八百套新軍服和一千五百套破爛的舊軍服，有些都被老鼠咬出了洞。至於軍被，才領到兩百套而已。

　　祝永泉本以為能夠施展才幹，頂著少校軍官的軍銜來到邊防軍第十一旅，一來之後就被委任為參謀長，準備施展才華大展宏圖的，卻不想上官交代的第一件事兒便辦砸了。他不死心地便又去了幾次，被軍備司的人給擋了回來，理由是調派需要時間。祝永泉內心很是鬱悶，便通過朋友打聽，得知是軍備司的主管翁之麟搞的鬼，他是北洋老人，在軍備司工作多年，卻未得晉升，自然是不滿王茂如陡然間晉升為少將旅長。事後王茂如也沒有拜會他，所以勒令下面難為王茂如的人，祝永泉雖然是一個少校軍官，卻在北洋中毫無名氣，自然是拒絕開來。祝永泉再三去要，終於弄到了兩千套軍服和一千條行軍被，有的還打著補丁，祝永泉回到軍營，很是羞愧。

　　北洋老人的刁難，王茂如自然是早就有心理準備，他反倒是回過頭來安撫手下諸人別管那些。對於祝永泉遭受的刁難，他心理也早有計較派祝永泉去吃些苦頭，心裡也存著打壓打壓祝永泉的意思，給他挫一挫銳氣。這人才華橫溢，又頂著陸軍部官派軍官到來，雖然不一定是徐樹錚的釘子，但是軍營中只允許存在一個權威一個核心，那這人就是自己。

　　關於軍營中軍服和行軍被不足的問題，王茂如便召集所有軍官一起討論，他將責任推給軍備司的貪官污吏刁難，為祝永泉解了圍，說祝參謀長苦盡心思，卻耐不住那些小人。這事兒須得大家商議，便問身為總務處處長的何如飛苦笑連連，說他倒是知道這個翁之麟，典型的小人一個，跟他將不起道理，自己也無能為力。

　　李德林說乾脆咱們就穿華興保安隊的黑色制服得了，北洋軍的軍服難看至極，祝永泉勸道：“既然成為北洋軍，咱們還在直隸，就不要特殊，至少這些軍服我們在作訓的時候用得到。”大家想想也是，便不再議論。歸根結底，辦法還得王茂如來拿，保安服漂亮耐用，精神抖擻，卻不是北洋軍軍服，之前做飛行隊守備大隊這個獨立兵種尚可，但是如今組建邊軍，須得跟北洋軍統一了。王茂如便說：“大家也看出來了，雖然咱們是新成立的邊軍旅，但是陸軍部也不怎麼待見咱們，得自力更生啊。既然兄弟們跟著我混，我保證，軍服，行軍被，一切一切不足的地方，我自己掏腰包吧。我現在唯一怕的就是軍餉，北洋六大師尚且都軍餉不足，何況咱們一個新成立的邊軍。但是我不能讓跟著我的兄弟餓肚子，一切軍餉，先從我這裡來拿。總之一句話，我不會讓跟著我的兄弟們吃虧。”

　　“旅帥萬歲！”李德林等軍官齊聲歡呼道，祝永泉和何如飛相互看看，眼神交流，心裡自然是明瞭了，這邊防軍第十一守備旅誠如是王茂如的私軍。看看下面的軍官的反應便知道了，兩人倒也不是心思笨拙之人，各自琢磨了起來。

　　次日何如飛帶著人從陸軍司回來了，公鴨嗓子的嗓門哈哈一笑道：“軍火我沒拉回來，倒是給大人帶了錢回來。”跟他一起的保安隊士兵打開箱子，竟然是幾萬大洋，銀晃晃的閃人眼睛。怎麼弄來的錢？大家忙問，何如飛道：“陸軍部批准咱們的武器都被軍械司的人給換了，我看都是一些破舊貨，索性就沒要，我跟看守的人說這些武器你們幫我賣掉，得了錢對半分。那軍械庫看守自然是樂意，原來他們早就把軍火賣掉了，賣給了第十六混成旅。我就直接拿了一半錢回來，一共是四萬大洋。大人，沒有經過你的同意，請責罰。”

　　若是沒有祝永泉的杯具，王茂如倒真會責罰他，可是看到祝永泉的吃癟，何如飛的大膽行為反倒是讓他有種驚豔。且這軍械局的人太倡狂了，何如飛幹得不錯，不討來這四萬大洋之外估計什麼都沒有，被軍械局吃得乾乾淨淨。

第69章 投效

　　王茂如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幹得不錯，是我不太懂陸軍部的一些行情，以後你多建議一些。

　　何如飛拉過來王茂如，私下裡說道：“將軍，要加快一些離開北京了，我聽我同學說起，說陸軍部有人看不慣咱們，尤其是次長閣下。屬下是一心指望將軍提攜了，咱們離得這是非之地遠一些，也好發展。”王茂如道：“翔雲老弟，憑你的人脈和關係，怎不留在陸軍部？跟著我吃苦，實在是太委屈你了。”何如飛苦笑道：“小弟自幼家境平寒，十五歲之前還在給人家喂豬，十七歲才認字，能做到今天位置實乃幸運。在陸軍部，哪有什麼發展，這陸軍部我也看明白了，沒錢沒權沒勢，長官憑什麼提攜我。且我一身所學，用在整日勾結，拍馬屁上，便也妄負了一身所學。”

　　得到何如飛的投效，王茂如心理一喜，很快祝永泉也找到王茂如，說了差不多相同的話，想留在在邊軍第十一守備旅混，若是還看不出深淺，也白活了這麼久。祝永泉也選擇了投效王茂如，這讓王茂如大為高興，一批來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說了相同的話，有幾個性格倔強的或者不看好他的，打了一個報告走人，王茂如也不留下，還送了百兩銀子略表心意，交的人情下來。留下來的自然是更加厚待，每個軍官先發放五百兩的安家費，之後又找陸軍部給各人升了一級軍銜。

　　而後他任命祝永泉為守備旅參謀官參謀長，何如飛為守備旅總務處長兼軍備處長，李德林為步兵一營營長，趙增福為副營長，宮小旗為騎兵營營長，劉健擔任機炮連連長，任元星繼續擔任副官處副官長，手下諸將均各升一級，眾人紛紛歡慶。

　　簡單的軍官架子構建出來，但是憑著這四十來個軍官組成一個陸軍旅顯然不現實，之後王茂如問袁克定要一些人才，袁克定問了他部隊籌畫如何，他一一將陸軍部的刁難說了出來。袁克定氣道：“這民國都是我們老袁家，小徐這麼做不地道，不地道啊。這樣，你在模範團這裡抽掉一個連過去，然後招兵買馬，你也不差那點錢。”袁克定想幫他，問他模範團的人有沒有信得過的，王茂如說自己哪敢私下結交學員。袁克定放下心來，大方地說儘管去要人，但模範團不是他一個人能說的算的，另外兩個管事的北洋老人不同意，袁克定也沒法子，都是長輩，還是蔣方震說了些好話才調派出去一些軍官。

　　原本計畫調走一個連軍官，因模範團內部反對，便只能抽調過去一個排的軍官，王茂如便申請把相熟的如李品仙他們這些熟人給調來了，同來的有米少柏、王其垣、盧方、費朝貴、熊炳濤、趙慶、徐佑前、羅浩、杜寶三、何安定等貧寒出身的軍官。因為王茂如做過模範團講師，這些人前來拜訪的時候便私下裡稱呼王茂如為老師，這倒是讓兩者關係更近了一步。自古同鄉，同學，師生，親屬都是關係結網方式之一，一聲老師，將雙方真正結成一張網了。

　　兩方都是老熟人了，這些軍官都年輕，都想施展抱負有衝勁，有著急便問王茂如何時招兵，王茂如嘿嘿一笑，便帶他們來到自己的罐頭廠後面。在罐頭廠後面的露天廣場中，是華興公司的保安隊九百人正在操練，帶隊的值星官是李德林。

　　王茂如指著訓練的保安，說：“看，這些兵行不行？”

　　但見這些興華公司的保安隊，身穿整齊的黑色收腰軍禮服，長靴，武裝帶，背挎E1式步槍，口號震天地喊著：“保衛興華，保衛家園！殺！殺！殺！”王茂如為了能讓華興公司的保安隊扎眼，震懾宵小，便採用了黑色作為服裝顏色，服裝款式也是參考了後世大酒店的保安服。他前世經常出入酒店，倒是對保安服更熟悉，也見到許多保安的服裝很有氣勢。王茂如讓人設計了這款一套服裝，也避免了與北洋陸軍服飾相同，授人以柄。

　　“諸位，感覺如何？”王茂如笑問。

　　李品仙等人中，屬李品仙軍銜最高，是中尉軍官，道：“旅帥，這些兵氣勢十足啊。”民國有個習俗，就是一地之長，領兵的都能稱為帥，倒不是他真的是元帥，帥只是對長官的一種稱謂，所以民國也有句俏皮話，叫大帥多如狗，將軍滿地走。

　　一旁參謀官祝永泉卻搖頭道：“旅帥，要是只有這麼一身衣裳不行，這衣服不經髒，要是碰到什麼雨水天氣，太容易髒，挖戰壕，訓練，打伏擊總得趴在地上吧？這衣裳就不行了，我建議用這套衣服做制服，陸軍部發放的藍布軍裝做常服，如此便解決了兩個問題。一是與北洋軍軍服統一的問題，二是訓練中不至於弄髒制服，只是如此的話，花銷會多一些。”

　　王茂如伸出大拇指贊道：“至清說的對，這身軍裝只能做制服，不能做常服。”

　　祝永泉也誇讚道：“但是這一身制服服裝款式，比我所知的列國軍服都好看多了。”

　　王茂如心裡美滋滋起來，這是俺自己設計的嘛。

　　祝永泉又問：“大帥，這些人都想當兵？在保安隊過的好好的，怕是沒幾個願意去呼倫貝爾當邊軍吧？”

　　王茂如哈哈大笑，回望眾兄弟，道：“我是走是留，不是他們說的算的，是我。我準備帶走八百六十人，留下一百個繼續做保安隊保護華興集團的財產，然後在外面招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的難民擴軍，反正這年月百姓輕壯多的是。”眾人點頭。

　　等李德林等人訓練完畢，王茂如叫上兩方的軍官一起去開會，並宣佈自己被任命為呼倫貝爾護軍使，即刻準備到懷柔整編軍隊。天津發過來的補充營還在路上，我們不在北京等。北京懷柔縣有一處前清的兵營，原來駐紮的是毅軍一部分，後來毅軍改變為武衛前軍，懷柔毅軍被編入當地巡防營，民國之後改組為當地保安隊，這次政變，當地保安隊也併入守備旅之中。王茂如又領李德林和趙增福帶領第一營九百人現行抵達懷柔修正兵營。

　　步兵一營一天一夜跑到懷柔，懷柔當地保安隊隊長都傻掉了，早上聽到電話，晚上就到了，這營房還沒整理出來。李德林讓所有人必須整理營房，整理好之後都下半夜了，大家呼呼大睡。

　　五天之後，王茂如帶著大部隊抵達懷柔，天津補充營營長魯金聖帶著補充營也一同到了懷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