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877
Babcorn 發表於 2018-4-4 19:32
第八十章 極限

    林意很震驚。

    更加精準的說,那是一根長針,完全由黃芽真元凝成的長針。

    按理而言,只有到如意境之上,修行者的真元才能離體之後凝成實物暫時不散,像這種黃芽境、命宮境的修行者,真元一沖入敵人體內,除了一開始衝擊時凝聚,接著便迅速潰散。

    所以這必定是一種凝練壓縮真元的手段。

    林意看的書多,知道有些獨門的功法,可以讓真元在一定的經絡和竅位之中流轉,凝真元為針,甚至凝真元為刃。

    「這樣的手段對於一般的修行者而言極為難辦,但對我卻沒有什麼大用。」

    但也就在轉瞬之間,林意便覺得那根真元凝成的長針被他體內的氣血一沖,就在迅速的消散。

    他體內的五穀之氣和這天地靈氣凝成的真元天生相沖,兩者相遇,就像是冰雪遇到熱水的感覺。

    林意目光閃爍之間,試著將體內的五穀之氣凝成一束,往那根真元長針上一沖,這根真元長針頓時四分五裂,在他的經絡之中化為碎屑飛散開來,接著又迅速氣化,和他的氣血相融。

    這種感覺很奇妙,甚至還有些舒服。

    他第一次清晰的感覺出來,真元和五穀之氣不能並存,只是因為五穀之氣可以令凝聚的真元迅速氣化,但這真元和五穀之氣產生的元氣卻並沒有壞處,也會如同五穀之氣一樣,迅速被血肉吸收。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蠶食別人的真元,來喂養自己的血肉。

    「怪不得那些筆記都說,大俱羅以戰養戰,越戰越強。」林意忍不住搖了搖頭。他現在還是身體不夠強韌,最多只能承受這種低階修行者的拳腳,若是到了能刀劍都能肉體硬接的地步,連對方兵刃臨體都能瓦解和吸收真元,這種修為,才是真正的恐怖。

    林意是在思索自己的修為,但是他此時的神氣落在別人的眼中,卻是十分古怪。

    絕大多數老生都是十分振奮,這是林意第一次在原地遲疑,「不敢」進擊。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整條手臂似乎陷入麻痺之中,一時無法動彈。

    廖玉微笑,身影又如風到了林意的面前。

    空氣裡不斷發出鶴鳴般的尖利風聲,她的掌指不斷落在林意的身上。

    「好舒服!」

    林意感動得幾乎落淚。

    廖玉的這種武技,完全不是那種蠻力的擊倒,而是不斷以真元刺擊封竅,對於尋常的修行者而言,渾身竅位被刺上十餘次,恐怕渾身氣血和真元流通不暢,整個身體都會僵住,變得毫無戰力。

    但是對於他而言,這種真元凝針刺穴更能深入他體內竅位,就像是在引導著他體內的五穀之氣向這些關鍵竅位行走,幫他在深度壯大這些竅位。

    只是十數個呼吸之間,他周身很多重要竅位都被廖玉擊中,內裡真元長針被沖潰的瞬間,那些竅位和周圍的經絡都似乎被瞬間擴大,內裡暖流湧動,他都明顯能夠感到影響周圍的氣血壯大,而且這些竅位都牽動著內腑,他的五臟六腑都前所未有的舒服。

    一片片驚呼聲響起。

    在所有人的眼中,林意一開始還用手腳阻擋,但接下來卻是只能幹站著挨打。

    廖玉停下手來,微笑著看著站著不動的林意。

    在她看來,林意周身數十個重要竅位被她封住,一盞茶的時間內都恐怕渾身麻痺,動彈不得。

    她伸出一根手指,想一指點在額頭,將林意點得摔倒在地,以這樣的畫面結束。

    「師姐,你做啥?」

    但是她的手指落在林意額頭上,林意卻是笑出了聲,然後揮了揮拳,作勢要打:「師姐你用這一根手指做什麼,你是累了?」

    「啊!」

    廖玉嚇得花容失色,忍不住一聲尖叫。

    她下意識的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往後跳去,用看著怪物的目光看著林意,「你......」

    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可能!」

    她失魂落魄的呆了片刻之後才終於回過神來,驚駭的看著林意問道:「你怎麼可能衝破我的鶴鳴針?」

    「應該是師姐體恤師弟,沒有下狠手。」林意搖了搖頭,他用這種回答搪塞過去。

    「我認輸。」

    廖玉的傲氣已經完全消失,她實在沒有信心和林意繼續交手,她甚至覺得就算自己渾身的真元消耗乾淨,也不可能將林意擊倒。

    「連這樣被廖玉渾身重要竅位擊打都無恙?」

    所有天監五年的老生都渾身發麻,就像是他們被廖玉擊倒了一樣。

    「陳師兄,請。」

    林意看向陳寶蘊,這已經是十名老生中最後一名,而且他和陳寶蘊有著私怨,之前他便一直以陳寶蘊為假想敵,此時戰意更加燃燒。

    陳寶蘊臉色難看起來。

    此時他騎虎難下。

    戰恐怕真不是林意的對手,但不戰就如同當著所有人的面顯示自己懼怕林意。

    「我和你做個交易如何?」

    林意等他出列,卻是輕聲對著他說道。

    「什麼交易?」陳寶蘊的眼睛頓時微亮。

    「今日我和你一戰,我只防守,絕不還手,但是我若是輸了,你今後也不要再管我和陳寶寶的事情,我和陳寶寶是好友,但我絕對不存在利用她攀龍附鳳的想法。」林意平和而直接的說道。

    陳寶蘊抬起頭來,他沉默了片刻。

    然後點了點頭,道:「可以。」

    林意笑了笑,他的耳畔似乎響起了蕭淑霏說他幼稚的聲音,於是他在心中悄然回應,「我可是已經成熟了不少。」

    「如此便請師兄出手。」他躬身對著陳寶蘊行了一禮。

    陳寶蘊頷首回禮。

    他原先最為擔心的,便是被林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倒在地,顏面盡失。

    現在在他看來,只要林意不還手,哪怕他像廖玉一樣對林意無可奈何,他到時認輸,也並不算丟人。

    然而他並不知道林意的真正想法。

    林意是想用他試試自身所能承受的極限。

    陳寶蘊是這些人之中,最接近命宮境的修行者。

    林意想要知道,若是在戰場之上自己若是反應不及,被命宮境的修行者擊中,自己最多能承受幾擊。

    陳寶蘊動步,他驟然發力,雙拳齊出,帶出許多拳影。

    「咚!」

    他的一拳正中林意胸口,直接將林意打得身體弓起,往後橫飛墜地。

    「怎麼可能?」

    所有人瞪大眼睛,很多人驚呼出聲。

    在此之前,林意都已經給人一種無敵的感覺,但是現在陳寶蘊一出手,林意竟然毫無阻擋能力般倒地。

    「難道有什麼隱情?」

    所有人都開始聯想之前林意和陳寶蘊的對話。

    陳寶蘊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他當然很清楚自己這一拳有多大的力量,一般黃芽境的修行者被他這樣直接一拳擊中,必定骨折。

    他知道林意不會還手,但卻沒有想到林意根本不閃不避。

    但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林意的血肉似乎比一般的修行者更為凝練,他這一拳轟上去,並沒有讓林意骨折的感覺。

    林意重重墜地。

    他的臉上寫滿痛苦,面色有些蒼白。

    陳寶蘊和其餘這些人的力量果然相差很多,而且他此次並沒有提前引動內氣,只是完全模仿自己在戰場上被猝不及防擊中。這一拳的力量雖然不至於令他直接骨折,但是卻讓他整個胸前一片針刺般劇痛。

    他甚至可以肯定,這一拳若是擊中在腹部脆弱部位,勢必會令內腑受創。

    「看來除了天辟寶衣之外,最好還要一塊腹甲,否則一擊就失去戰力。」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不顧體內氣血翻騰,強行站了起來。

    在戰場上若是中招,也不可能有時間喘息。

    他不顧胸口劇痛,也不顧喘息不勻,直接便朝著陳寶蘊撲去。

    陳寶蘊倒是被他這來勢嚇得倒退半步,只是林意也並不出拳,只是衝向他。

    陳寶蘊一腳踢出,正中林意的肋部。

    林意再次橫摔出去,重重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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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相邀

    林意咳血,但是他沒有任何停留,又強行跳了起來,朝著陳寶蘊繼續衝去。

    「你這是做什麼?」

    陳寶蘊駭然,雖然林意真的不還手,但是這種樣子,卻簡直就像在拚命。

    「他和林意說了什麼?」

    「林意為什麼不還手?」

    「難道他用什麼要挾林意,真卑鄙!」

    天監六年生這邊一片嘩然,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覺得林意被要挾,現在陳家相當於皇族,權勢驚人,他們認為可能陳寶蘊拿林意的家人威脅。

    林意撲近陳寶蘊身前,陳寶蘊無奈,再次出拳轟開林意。

    「還是太弱。」

    林意翻滾倒地,口中再次咳出血沫,他幾乎無法呼吸,胸肺之間和腰腹內腑之中都是撕裂般劇痛。

    他直覺再受一擊,自己無法調順呼吸,恐怕就要遭受重創,失去戰力。

    也就是說,在劇烈戰鬥的戰場上,他最多承受這種接近命宮境的修行者四次重擊。

    陳寶蘊沒有追擊,他不知道林意為什麼如此自虐。

    林意又跳了起來,讓所有人又嚇了一跳。

    連那些圍觀的游擊軍都咋舌,他們征戰多年,但是在戰場上都沒有見過林意這樣的人。就算在他們看來,林意這樣黃芽境的修行者,連受這幾下重擊也應該不可能爬得起來。

    「砰!」

    林意開始招架,不讓陳寶蘊隨意轟擊自己的身體,他架住了陳寶蘊的一拳,兩人都是身體晃動,各退一步。

    「噗!」

    林意雖然震得渾身氣血翻騰,但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胸口那種煩惡之意頓去。

    「砰!」「砰!」「砰!」

    林意再上,他和陳寶蘊拳腳相交,只不過硬擋了三記,他的呼吸就徹底喘勻,體內那種撕裂般的疼痛迅速消退。

    「打不了。」

    陳寶蘊的心中不可遏制的冒出畏懼念頭。

    他清晰的感覺到,林意的氣力不見衰退,甚至越來越強。

    「我認輸!」

    他也不願意再戰,往後跳出一步,「林意,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天生神力還是因為什麼異藥導致如此,但肉身力量不比真元修為,煉到一定極致,便不可能再漲,我現在雖然不如你,但是真正突破到了命宮境,修為再往上,氣力便會遠勝於你。我雖然答應你不再管你和陳寶寶之事,但你自己要好自為之。」

    「多謝師兄提醒。」林意輕輕咳嗽,咳出些血絲,但是他卻是意猶未盡。

    「林意,你怎麼樣?」

    蕭素心和尚紅纓等人迅速來到他的身邊,這種咳出血絲,明顯就是內腑出現了損傷。

    「沒有什麼問題。」林意笑了笑,若是以前,勢必要用靈藥,否則這種內腑的傷勢說不定會加重。但是現在不同,他生機強橫,這種內腑的傷勢反而會引得他的內氣朝傷處行走。

    他彎下腰,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紅龍銀鯊手鐲,再戴在雙手手腕之上。

    「天監六年生裡面,居然出了這樣一個怪物。」

    一群天監五年生都垂頭喪氣,「元狩,葉清薇,你們和他比較熟,把東西給他。」

    他們都甚至有點無顏面對林意,催促元狩和葉清薇將癒瘡生機丸和血犀角等東西給他。

    「有必要這樣嗎?」

    葉清薇和元狩無奈,到了林意的面前,葉清薇狠狠的瞪了林意一眼,咬牙輕聲道:「你真招人恨。」

    「我怎麼不覺得。」

    林意衝著葉清薇笑,「我覺得所有的師姐都挺喜歡我。」

    葉清薇目瞪口呆,她想不到林意如此厚顏無恥。

    林意又偷偷的對她笑了笑,「葉師姐你對我也很好,等會這些東西,我藏一些給你。」

    「我不需要。」葉清薇頓時如受驚的兔子一樣轉身就走,她是怕了林意,萬一林意真給她東西,被她那些同窗看到,她真是有口難辨。

    「樹大招風,你要小心。」元狩深深的看著林意,拋開他是天監五年生的身份,其實他很欣賞林意,「到了戰陣之中你更得收斂,否則會被敵方針對。」

    「多謝師兄。」林意對著元狩躬身行了一禮,「師兄你也小心。」

    「多謝各位師兄師姐提攜!各位師兄師姐果然私藏豐富,我們根本不能及。」

    林意又笑容燦爛,對著所有天監五年生致謝,這又引起了許多老生的心中暗罵。

    他這次的收穫異常豐富,這些師兄師姐按照承諾,的確是湊滿了十樣。

    除了一開始的癒瘡生機丸和血犀角,還有一瓶接骨膏,十顆紫雷火硝丸,一具精巧的臂弩,五顆補氣丸,十顆丹霧丸,一顆養身石,五顆解瘴丹,還有十餘枝穿甲箭。

    這些對於低階修行者而言都是寶物,接骨膏顧名思義可以用來接續斷骨,尋常骨骼折斷即便用藥,也要數月時間,但用了這接骨膏卻至少可以節省一半時間,紫雷火硝丸是建康城雷火堂的迷丸,是一種投擲出去打在對方身上便會爆炸起火的彈丸,這種彈丸的威力不俗,即便是如意境的修行者被打中也會受傷不輕,補氣丸則是一種可以迅速補充天地靈氣凝聚真元的丹藥,一顆吞服,瞬間便能幫修行者凝聚十轉左右的黃芽真元。這種量雖然少,但勝在快,在戰場上真元將近耗盡之時,這樣的丹藥或許便有奇效。

    丹霧丸則是一種砸開蠟封之中,便能大量發白霧的彈丸,一般在戰場之上使用可以遮掩對方的視線,用於逃生或者防止對方修行者的飛劍、箭矢。

    解瘴丸顧名思義便是可以解一些瘴氣的毒,眉山一帶毒瘴眾多,正好有用。

    南朝的穿甲箭是改換新朝之後,軍方最驕傲的作品之一,經由淮陰工坊三年時間製成成品,在冶煉工藝上,南朝的成就超過了以往各朝。

    這種穿甲箭的精鋼箭頭,能夠穿破絕大多數制式鎧甲,除了那些修行者所穿的獨特重鎧。

    這些東西里面,養身石倒也是平時不多見。

    養身石是通州一帶所產的一種滿是窟窿和鹽晶的礦石,若是長時間行軍交戰,尤其得不到充足糧草,很多軍士和馬匹都容易生病,但這種石頭泡水服用,卻是可以強身。

    「尚紅纓,這癒瘡生機丸我要三顆,紫雷火硝丸和補氣丸、丹霧丸也各三顆,穿甲箭五支,其餘東西你分給各位同窗?」林意也並非濫好人,他和大多數同窗交情也不深,所以先直接取了對自己和蕭素心、齊珠璣有用之物,其餘再交給尚紅纓分配。

    「這東西是你自己贏得,和我們並沒有什麼關係。」

    尚紅纓回應的也很直接,「但既然你要拿出來分,我便盡力幫你分,血犀角磨粉,可以每人分一些,其餘東西先放在我這裡,到時按所需分配取用。」

    「林意,這些東西你自己留著便是。」

    「你要不要緊,我這裡有些療治內傷的傷藥。」

    許多新生圍了上來,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是林意應得,有些人甚至拿出了上好的傷藥。

    「那便多謝了。」林意也不傻,他取了一些傷藥,這種傷藥其實他並不需要,但蕭素心和齊珠璣卻是有用,而且若是這種情形也不受禮,看上去就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好接近。

    「林意,我想借一步和你說話。」

    片刻的沮喪和憤怒過後,許多老生對林意卻是也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赤裸裸的敵視,廖玉的聲音響起。

    她走了過來,對林意相邀,想和他單獨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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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語中

    「好。」

    林意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廖玉走到這片營地的外圍,這地方不太避風,山風吹過,她的衣袂飄舞。

    「為什麼我的真氣凝針對你不起作用?」

    她沒有回頭看林意,但是語氣有些蕭索,「林師弟,我無意窺探你的功法秘密,但是我想知道一些原因,我師尊早在九年前推測出靈荒將至,但當時極少有修行者相信,但我信我師尊,所以我修行了一些特別的功法,走了不尋常的修行道路,若非在有些方面花了許多時間,否則我此時早過命宮境。包括我師尊和師叔看來,這是我將來在靈荒時代立足的根本,利用這樣的手段,我將來可以抗衡一些修為更高的修行者,但今日和你交手,卻讓我心緒難平。因為我感覺得出來,你真的只是那種黃芽境的修行者。」

    「九年前就敢推測靈荒將至?」林意苦笑起來,果然是名師高徒,他知道就在三年前,建康城裡許多修行者還根本無法確定靈荒將至。

    「所以其實你是在九年前就已經開始為靈荒做準備,你應該是刻意修煉了一些經絡,所以能夠將真元凝練到那種程度,如此一來,你在命宮境後期,說不定真元便能凝聚得如同如意境的修行者,到時便諸多妙用。」他沒有先回答這名師姐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不錯。」廖玉點了點頭,她也不隱瞞,只是道:「但你知道便好,我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

    「其實我也是因為靈荒到來,有所準備,所以我便沒有繼續修行真元功法,而是在修煉一些特殊的煉體法。」林意也沒有說假話,只是沒有提及大俱羅修行法,「我的氣血強橫,所以能夠硬生生將你的真元凝針沖散。」

    「你身為可以吸納天地靈氣的修行者,你竟然直接捨棄凝練真元?」廖玉震驚的轉過身來,山風吹亂了她的發絲,甚至讓她看起來有些驚慌失措,「走那些武者之路,這值得麼?」

    「有失必有得,我和你們不同,你們能夠進入南天院,這是因為你們家中的權勢,即便靈荒到來,你們也能得到許多靈藥支持,但我不同,我父親已經歸為罪臣一類,未被株連已經是幸運。我不可能得到靈藥,在靈荒時代和你們的差距,反而會越來越大。」林意平靜的看著她,道:「這只是迫於無奈,不同形勢下的不同選擇。師姐你也盡可以放心,並非是你這功法有什麼缺陷,或者外面有什麼直接能夠克制你這真元凝針的手段。究其理,你是將真元凝練得更強,但消耗的量會更多,沒有什麼能夠改變這根本。」

    廖玉目光閃爍,她不知不覺想到了林意和她們對戰時的那些畫面,想到這名新生師弟為了獲勝那麼用力的去拼,她心中陡然開始同情林意。

    「你現在也只是修為不夠,就比如今日,若是你到了命宮境中期的修為,想必凝出的真元針我肯定無法衝破。」林意看著她,又補充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林意,解除了我心中疑惑。」廖玉微微的笑了起來,若是在場有天監五年的同窗看到,必定會很驚奇。

    因為廖玉極少有笑顏,在同窗看來甚至有些古板。

    「按師姐所知,像師姐你一樣提早確定靈荒到來的修行者會不會多,會有很多人應對靈荒而修煉特殊的手段麼?」林意問道。

    「不知道。」廖玉搖了搖頭,道:「想來至少不會只有你我。」

    林意有些不死心,看著她道:「那按師姐所知,我們南天院中,有沒有誰和師姐你一樣比較特殊,提前修煉了一些應對靈荒到來的手段或是功法?」

    廖玉搖了搖頭,「以我所知,似乎並沒有。」

    「那畢竟還是極少數。」林意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異類。

    「你表現太出挑,而且現在家中失勢,若不出意外,你會被編入鐵策軍。」廖玉沉默了片刻,說道。

    「若無法避免,便只有安然受之。」林意抬起頭來,看著夜色裡的天空,似乎要將天空的烏雲都看穿。

    邊地的鐵策軍屬於救援軍和接應軍,唯有出色的精銳軍士才能進入鐵策軍,但救援和接應,一般都是會去最危險之地。尤其是去接應一些刺探了重要軍情回來的探子,營救一些重要的軍中人物,那往往要被救者先走,自己卻要留下來牽制追敵。

    「你是修煉肉身,那應該能用一些暫時氣力劇增的虎狼藥物。」廖玉猶豫了一下,道:「若是需要,我會設法讓家裡送去眉山。」

    「是類似燃血丹之類的藥物?」林意一愣,那種藥物都是有一些刺激肉身的輕微毒素,可以在很短的時間類激發肉身潛力,但是藥性一過就會虛弱。「若是那種,我倒是需要。」他馬上點頭。一般的武者用這種藥物恐怕很長時間都恢復不過來,一般都是拚命或是極限情況下逃命所用,但是以他的情形,應該恢復更快。

    「我會盡快令人送去。」廖玉點了點頭。

    「齊狐狸。」

    林意返回紮營區,遠遠的便喊齊珠璣。他得到啟發,覺得以齊珠璣家的實力,應該也能給他帶來一些此種藥物。

    他知道南朝有「龍血丹」,北魏有「燈枯丹」,這兩種丹藥都是用藥物刺激肉身,強行逼迫力量的頂級丹藥,甚至都能讓武者的氣力瞬間增大一倍,但是南朝的「龍血丹」還好,最多體虛數月,但北魏的「燈枯丹」卻是能讓人戰至油盡燈枯,甚至不知痛苦,劇戰過後即便能活下來,經脈甚至都會萎縮。

    只是當年大俱羅在北魏的北方,現在他對於北魏邊地的許多東西便都有興趣,都想研究一番。

    「做什麼,不需要休息麼?」

    齊珠璣恨不得裝睡,他沒有好氣,覺得林意簡直就是畜生,和廖玉單獨約談之後,說不定就會故意在他面前又說女人緣。

    「女人緣」「多讀書」這兩個詞現在沒事就在他耳邊不斷響起,讓他的腦門都覺得炸裂。

    「不要擔心,是正事,到時能否讓你家中幫我找馬幫行軍口糧時,順便幫我找一些虎狼藥物,北地的尤佳。」林意厚著臉皮賠笑。

    「有事求我?」齊珠璣翻身坐起,冷笑道:「那今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說多讀書?還敢不敢說女人緣?」

    「你記性太好,這兩個詞我都忘記了。」林意馬上說道。

    「你要不要臉。」齊珠璣無語,「我盡力。」

    「齊狐狸你果然是好人。」林意笑顏如花,十分燦爛。

    「你快離我遠點。」齊珠璣有些發毛,「你越是說人好,那人就被你欺負得慘,比如一直被你說好的那名師姐。」

    「怎麼可能,那是你誤解。」

    林意一本正經,「你說是寧凝?那名師姐很快就會發現我對她很好,對我徹底改觀。」

    「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打擾我清閒。」

    齊珠璣不想和林意胡扯,但就在他這句話剛剛出口,卻已經有一名女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林師弟,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不知是否方便。」

    齊珠璣的眼睛瞪得銅鈴大。

    他聽得出那名女生的聲音,就是他和林意正在說的那名師姐寧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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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趨勢

    「寧師姐。」

    林意叫得很熱絡。

    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在他看來,越是容易怒髮衝冠衝在最前的,便往往最真誠,最可以讓人看得清內心。

    而且女生越是容易羞怯,便越是真實。

    「林師弟。」聽到林意叫的熱絡,寧凝真的有些羞怯,甚至不敢看他。

    林意反正在齊天學院時期就被人認為沒皮沒臉,所以他卻從容自若,微笑著問:「師姐找我何事?」

    「你傷的重不重?」

    寧凝鼓足了些勇氣,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聲音卻又不自覺的弱了些:「當時是一時置氣,後來卻是有些自責,本身這種對決對你已經不太公平,到我時我不該再那樣用力打你。」

    「無妨,我皮糙肉厚,傷的一點都不重。」林意這才反應過來,這名師姐竟然是心中愧疚,特意來道歉的。

    「若是到了戰場隱傷復發,便很難辦。」

    想到一開始的確是天監五年生這邊有些仗勢欺人,林意只是為新生出頭,他言語雖然有些調侃,但面對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挨打,她越想便是越自責,「你不能掉以輕心。」

    「多謝師姐關心,我會小心,反正今日也得了不少靈藥。」林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猜你花了許多時間煉體,而且或許會有些獨特的用藥煉體手段,這份地圖給你,你小心收好。」寧凝的聲音迅速壓低,她此時不是羞怯,而是不想讓人聽見,「若是進了眉山深處,有機會可以去這些地方一探。」

    「這是什麼地圖?」此時黑夜,這張地圖上字跡極小,林意看了一眼,沒有看得清楚,便忍不住直接問道。

    「我家中和邊地藥商有些關係,眉山一帶別人不熟,我家卻許多年開始便有探知出產,這張地圖上標註的,是許多靈藥可能產出的區域,有些是修煉真元功法的靈藥,有些卻是大利於煉體的藥物。」寧凝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相對於修行者所需的靈藥,煉體的靈藥並未那麼受歡迎,所以你若是行軍正好經過那些區域,要尋覓起來恐怕容易,不過這地圖是我家多年經營所得,目前也只有軍方高層所有,用於針對性調兵遣將,不好流露在外面。」

    「我看過記住之後便銷毀。」林意心中震動,這的確是一份大禮,這樣的地圖尤其不能流落到北魏方面的手中,否則恐怕瞬間看穿南朝的許多戰略部署。

    「這上面是密文,一三七五,以這樣的順序看上面標註文字,而且大多數文字都是同音不同字,你記住這個,才能看出真意。」寧凝看著他認真交待。

    「我知道了。」林意心中感動,即便是有密文,但寧凝如此交圖給他,也是冒了被家中嚴重責罰的風險。

    「那你要多加小心。」

    寧凝此時看著十分凝重的林意,突然有些不習慣,想到他今日那「調戲」自己的模樣,頓時不自覺臉上有些微紅,「師弟你如此出色,好好保全自己,將來必定是我朝名將。」

    「師姐你也小心。」林意認真對她躬身行了一禮。

    寧凝羞澀回禮,「那我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晨還要趕路。」

    「師姐!」

    她轉身回走,忽然林意喊住了她,她回頭,「怎麼?」

    林意笑容可掬,道:「師姐真好。」

    「你….」寧凝又好氣又好笑,她轉身不再理會,越跑越快,跑回了自己的營帳。

    「真的有女人緣?」

    齊珠璣遠遠的看著林意,看著林意回來的樣子,他都覺得林意必定哪裡有佔了便宜,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

    難道林意真的有某種自己不能發覺,天生就討女生喜歡的氣質?

    「謝隨春,你睡了麼?」

    謝隨春正在營帳中呼吸吐納修行,突然聽到了賬外傳來驪道源的聲音。

    「怎麼?」謝隨春被驚醒。

    驪道源進了營帳,看著他輕聲道:「我和徐末雪徐師兄有些交情,剛剛我去和他見面聊了片刻,他們和林意交手的人都可以確定,林意的確只有黃芽境的修為。」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謝隨春皺眉,他不能聽出酈道源的用意。

    「即便學的是我朝最上乘的武技,例如雲遊窟的金剛禪,例如洗伐經中的煉體術,通觀各朝,哪怕是天才,自幼修行,也不可能在林意這種年紀,修到這樣強橫的氣力和生機。」驪道源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謝隨春,眼底儘是壓抑不住的貪婪之意:「徐師兄也是和我一樣推斷,今日林意表現的可怕,不只是他氣力驚人,堪比命宮境的修行者,你想想,他和黑蛇王生死搏殺,馬不停蹄的又趕到這裡,甚至還帶著紅龍銀鯊手鐲,途中還背了一人,接著連戰十人,這是何等的氣力綿長,他連受那樣重擊,最後承受陳寶蘊的數擊,還能逼得陳寶蘊認輸,他的生機何等強橫?這哪裡是什麼武技拳術苦練能夠達到?」

    「你是覺得他必定有驚人藥方?」謝隨春終於明白,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也是壓低:「你是想得到他的藥方?」

    「我之前試探過齊珠璣,齊珠璣說過,林意經常修煉時藥浴。我便懷疑,他一日都不來上課,便是利用齊天學院的資源,湊齊靈藥沐浴煉體。」驪道源強忍著心中激動,輕聲道:「既然如此,若是齊天學院能夠配得齊的藥物,我們自然也有可能配齊。只要他知道藥方,我們就有可能得到。」

    謝隨春的眼睛也徹底亮了,「你說的不錯。」

    「只是我看他的性情,卻是吃軟不吃硬。」驪道源緩緩說道,「我們恐怕要儘量示好,讓他以我們為至交。」

    謝隨春點頭,他回味著驪道源這些話語的意思。

    「按現時境況,家中也未必能夠幫我們打點一切,我們越早能夠拿到這藥方越好。」驪道源說道。

    謝隨春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道:「那便儘可能動用家中手段,對他示好。」

    林意的營帳裡。

    林意正捧著一個行軍鐵鍋,大口大口的吃著調成糊狀的馬幫行軍口糧。

    這種行軍口糧用沸水調和,攪成糊狀,果然是香氣四溢,比干吃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這一夜的連翻大戰,尤其廖玉的那種真氣凝針刺穴給了他莫大好處。

    他都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食量又有明顯增長。

    而且他以前習慣了感悟尋常食物的五穀之氣,現在這馬幫行軍口糧的五穀之氣濃郁,現在他每吃一口,都只覺得有一蓬五穀之氣升騰而起,衝入他體內血肉之中。

    他體會著這種內氣升騰的感覺,慢慢吃飽,然後開始閉目修行。

    先從分寒暑,再到控皮肉,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今日戰鬥之中殘留的淤血,迅速的被沖碎,最終隨著汗水排出。

    他體內的傷勢,以很驚人的傷勢在恢復。

    而且隨著他體內五穀之氣的越來越濃郁,他漸漸發現了一個趨勢。

    五穀之氣在很自然的和他的鮮血相融,似乎漸漸要融成一體,沒有差別。
Babcorn 發表於 2018-4-4 19:32
第八十四章 元始

    林意很震驚。

    這是在換血。

    他的渾身鮮血都似乎在慢慢轉變成一種陌生的東西。

    一瞬間他的思緒紛雜。

    有那麼一剎那,他甚至覺得自己在變成非人的異類。

    修行者修煉,畢竟只是納天地靈氣入體,在自己體內轉化為真元,這真元對於肉身依舊像是外來的物質,依舊如同一根根黃芽一般,清晰的存在於感知中。

    所有修行者的鮮血,依舊和普通人的鮮血無異。

    然而也就是一剎那,他便釋然。

    人出生時不過數斤,斷奶之後便以五穀為食,等內臟強健之後才開始進葷吃肉,漸重逾數十斤、百斤。

    天地間的甘露、各種微妙元氣、光線,五穀植株內裡無數經纖的玄妙變化,才終於凝結五穀。

    五穀精華堆砌成肉身,今日自己再用五穀之氣修行,便如同回到出生時分,重塑氣血。

    若是說真元修行法修的是後天之道,那這大俱羅修行法,卻反而是回歸先天,從徹底改變自身開始。

    成聖!

    肉身成聖!

    他看過的許多筆記上,那些古人都用肉身成聖的字眼來形容大俱羅,然而他到此時也才真正的明白,當年大俱羅的境界,便是真正的脫離了肉骨凡胎,肉身是真正的非人,和其餘世間所有人不同。

    林意莫名的有些感動,有些驕傲。

    他也在孤獨的走著當年大俱羅獨自一人走的道路,只是世事劇變,大戰已啟,這世間還會給他足夠的時間,修到當年大俱羅最終的境界麼?

    隨著五穀之氣和鮮血的迅速融合,之前在他感知裡已經無比清晰的五穀之氣在他的感知裡開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渾身的鮮血在不斷改變的一種微妙感覺。

    隨著這些五穀之氣在他感知裡消失,他的意識在冥思之中也漸漸如蝴蝶般飛散,散於體內各處,他進入了那種渾然一體,無我的狀態。

    天地在他身外。

    然而他卻似乎漸漸和天地脫離開來。

    他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微弱,甚至有些斷續,他漸漸的更多轉為內息。

    營地邊緣的游擊軍營帳裡。

    那名頭髮有些微白的中年將領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忍不住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是愛才,然而他改變不了這裡任何一個人的命運。

    林意的呼吸變得微弱和斷續,在他看來,這是受了內傷的表現。

    這年輕人強橫至如此模樣,但終究還是傷了。

    旭日東昇,山林間薄霧升騰,在一些游擊老軍的呵斥聲裡,所有天監五年和天監六年的學生迅速起身,開始洗漱、吃食,整理行裝。

    林意也不例外。

    當他接著山泉洗臉,冰冷的泉水落在他肌膚上時,他迅速清醒,但是他突然又覺得自己哪裡有些不對。

    他體內的傷勢已經不太能感覺出來。

    胸腹間受創最重的地方只是有隱隱約約的熱意繚繞。

    他的鮮血似乎有些改變,變得更重了一些,在他體內的流淌更加有力。

    但讓他感覺不對的地方,卻似乎和鮮血無關,也和五穀之氣無關。

    他失神了片刻,卻是始終不明所以然。

    他失神的時候,蕭千山也看了他片刻。

    他沒有感覺出來哪裡不對,但是蕭千山和包括那名中年將領在內的數名軍中修行者,卻都感知到了他自己沒有覺察的事情。

    他的呼吸變得弱了。

    對於修行者而言,呼吸有力,便意味著強壯和健康。

    呼吸弱,便意味著傷病和體虛。

    ......

    天監五年的學生先行離開,他們會去哪裡,林意並不知道,這屬於軍方的秘密。

    甚至沒有多少時間告別。

    天監六年生按照蕭千山的命令行向這座刃山的西北側,和天監五年生的離開方向正好相反。

    林意在心中回想了一下之前所看的這片山林的地圖,天監五年生前往的方向是官道,應該會繼續快馬前行,而他們所去的方位是巴水大江。

    「難道我們要走水路?」林意猜到這種可能,沿著巴水往上,便連入長江,沿江便能直往眉山。

    若走官道,過了巴陵郡之後便大多都是山道,即便換了適合山路的馬匹,日行也不算快,而水路舟行雖然不快,但路程卻短。

    你們真確定要幫林意帶著這些行軍口糧?」

    一名查看這些天監六年生行裝的老軍在開始行軍前問詢。

    「當然。」

    謝隨春和酈道源首先大聲回應。

    兩人一邊回應那名軍士,一邊對著林意微笑致意。

    他們的目光如同春風般溫暖。

    「林狐狸,我現在看你不只有女人緣,你還有男人緣。」齊珠璣走到林意身側,不動聲色的微諷道:「他們看你的目光很曖昧。」

    「我現在有求於你,你說什麼便是什麼。」林意微微一笑回應。

    「沒見過你這種沒皮沒臉的人物。」齊珠璣對他這種回應十分無奈。

    那名老軍倒也不說什麼,隨這些人都帶上林意所需的馬幫行軍口糧。

    「蕭將軍。」

    林意倒是靈機一動,他快走上前,到了在前方引路的那些游擊軍身後,對著蕭千山問道:「蕭將軍,這種馬賊行軍口糧十分能頂飢,我聽說北魏邊地販馬和販鹽的馬幫和私商多有獨特的行軍口糧,不知蕭將軍對北魏邊地是否有所知。」

    「北魏邊地?」蕭千山看了林意一眼,一時並未做答。

    林意想了想,道:「應該是在懷荒鎮和柔玄鎮一帶,我看一些書籍介紹,那邊的馬幫口糧十分獨特。」

    「柘長命。」蕭千山對著一側叫了一名軍士的名字。

    那名老軍四十餘歲,靠了過來。

    「你去過北魏邊地,懷荒和柔玄鎮一帶的馬幫用什麼行軍糧?」蕭千山問道。

    「他去過?」林意頓時滿懷期待,他說的懷荒和柔玄,便是許多古籍筆記上記載的當年大俱羅販馬時的邊地。

    「那還真是厲害的行軍糧。」這名老軍對著林意笑了笑,眼角儘是皺紋,「看來你倒是見識淵博,那地方的馬幫所用行軍糧原本就有些特殊,他們用的是青稞和柔然的血干黍炒熟磨粉,再加入當地一種甘藷干,極為耐飢,而且即便連吃十幾日都不體虛。」

    「柔然的血干黍?」蕭千山倒是眉頭也挑了挑,這個名字他也沒有聽說過。

    「便是柔然荒山上的一種血紅色黍米,人種不活。」這名老軍道:「這些馬幫穿越樓蘭,遠至契骨、東泰一帶,沿途將貨賣了,便將當地的一些特色之物帶回來,那種血干黍也是其中之一。」

    「自古至今都是如此,那現在還有嗎?」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心中無法平靜,這有很大可能,便是當年大俱羅修行時所用之物。

    「現在北魏設立邊鎮,防的就是那些地方的人進來為寇,這種東西不說沒有,但想必不多,別說那種行軍糧,便是你們所帶這種糙米糧,也是不可能大量獲得,否則早就成了北魏的軍糧。」這名老軍斷然道。

    林意也不多言,致謝回列。

    這便是希望渺茫。

    不過對於他而言,至少相當於得知了確切的食方。

    「真是要走水路?」

    行了一個多時辰,果然是接近巴水大江,隔著一片山林,林意就聽到了隆隆的水聲之中,有船體互相撞擊的聲音。
Babcorn 發表於 2018-4-4 19:33
第八十五章 如意望

    「這是?」

    當繞過一片山崖,看到前方江邊淺灘時,包括林意在內的所有南天院新生全部大吃了一驚。

    這片淺灘上停著數十葉扁舟,這些扁舟都是木包鐵,船身外面包著的鐵皮不知道塗了什麼,幽黑色。

    船槳也是同樣的木包鐵,而且船槳柄用活環固定在舟身上。

    除了這些扁舟之外,江灘上卻還站著一名黑袍女子,正是南天院天監六年生教習吳姑織。

    「吳教習!」

    除了林意之外,平時上課的所有學生,包括齊珠璣都對吳姑織有種畏懼感,在看清她面目的瞬間,便都紛紛躬身行禮。

    「船頭有鐵盒,內裡有學院給你們的東西。」

    吳姑織卻是依舊面色如常,只是異常簡單和平和的說道:「兩組一舟。」

    「林意,我們和你們一條船。」

    謝隨春和酈道源等人第一時間滿面笑容的對林意相邀。

    「我看他們是惦記你的『藥方』。」齊珠璣此時也不和林意開玩笑,用唯有他和林意能夠聽見的聲音,在林意的耳側說道。

    「齊狐狸你眼光很毒辣。」林意微微一笑,也不拒絕,當下答應,「好啊。」

    當大半游擊軍和所有南天院新生登舟,蕭千山走到吳姑織的身旁。

    兩人並肩而立,站在一塊平坦的石上。

    「他們叫你吳教習?」

    蕭千山微嘲的笑笑:「他們連你真正是誰都不知道?」

    「何必在意虛名。」吳姑織淡淡的回應。

    蕭千山卻是收斂了笑意,看著前方渾濁的江水,道:「我只是疑惑,那你現在還在意什麼?」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吳姑織平靜的說道。

    「這恰恰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事情。」蕭千山也平靜的說道:「我們便是陛下的眼睛,他不可能看見整個南朝的所有角落,但有些事情,我們必須替他看著。像你這樣的修行者,我看不透,看不懂,便自然會覺得危險。」

    「我和你不同,所見的天地不同。」吳姑織依舊平和的說道。

    蕭千山的眉頭微蹙。

    他依舊不能理解吳姑織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

    「這舟叫做千里快哉風,南天院煉器坊的東西。」

    「紫霄正雷經!」

    「南天劍經?」

    「怎麼會給我們如意境的修行法?」

    吳姑織沒有再和他多言,轉身飄然而去,但此時舟上,卻是已經一片嘩然。

    舟頭有鐵盒,按照吳姑織所說,這是南天院給他們的東西。

    所有鐵盒都是一樣,內裡都是三本手抄本。

    一本是這種快舟的簡單註解和使用法。

    這種快舟看似普通,但實則船身中央有摺疊風帆,若遇順風,舟速驚人。

    但不管如何,這也只是設計得極為精巧的風帆快舟而已。

    真正令人震驚的,是兩部修煉典籍的手抄本。

    「紫霄正雷經」是天下可數的真元運用之法,而「南天劍經」粗略一翻,即便是這些黃芽境的學生,都看出了這是一門極為深奧和強大的御劍法門。

    許多家中本來也有劍經的學生更是輕易看出,這部「南天劍經」似乎取了許多劍經所長,恐怕是連「九宮劍經」「紫薇劍訣」「渾元劍經」等公認最上等的秘傳劍經都未必比得上這本南天劍經。

    更關鍵在於,紫霄正雷經闡述的是如意境之後,真元能夠凝聚離體之後的諸多運用,真元到時離體,便如各種雷霆之力,而這「南天劍經」也是一部「飛劍劍經」。

    到了如意境,真元才能溫養合適的劍胎,開始煉飛劍,到了承天境,真元力量足夠,一般的劍經才能御使飛劍,百步殺敵。

    這本南天劍經的獨特和強大之處,是有在如意境便能御使飛針、飛劍數十步內行使簡單劍招飛出殺敵的法門。

    但這都是如意境!

    即便是天監五年的那些學生,除了不知去向的王央平據說極有可能突破到了命宮,接下來便是陳寶蘊將要突破到命宮境。

    但是即便像陳寶蘊,也是花了十餘年的時間修行,才從氣感到黃芽,到命宮。

    命宮到如意境,在這種靈荒時代,要多少年?

    「沒有其餘之物了?」

    「吳教習已經離開,這該不會是她放錯了功法?」

    許多新生哀號,甚至設法搬開這個鐵盒,看看底下是不是還有什麼玄虛。

    然而讓他們異常失望的是,這鐵盒下方便是船體,根本不可能還有其餘典籍。

    「怎麼會這樣?」

    酈道源也是失魂落魄。

    他和大多數南天院新生一樣,藉著家中勢力進了南天院,自然是要享受不凡的待遇,然而到現在為止,除了吳姑織傳授了一些精妙的武技,吃了一些藥羹之外,根本沒有獲得任何大的好處。

    反倒是他們這些南天院的學生受皇命上戰場,比那些普通學院的學生都要危險。

    「齊狐狸,你怎麼看?」

    林意沉吟片刻,他想到了一種可能,轉頭看著自顧自在翻看那兩本典籍的齊珠璣說道。

    齊珠璣頭也不抬,輕聲道:「林狐狸你先說。」

    「這都是手抄本,不是搨本,且都是一人字跡,經手人少,便說明這兩部典籍重要。」林意往旁邊舟上望去,看了別人手中正在翻看的典籍,說道。

    齊珠璣頓時忍不住嗤笑嘲諷:「你這不是廢話,紫霄正雷經原先連蕭素心都得不到,更何況這南天劍經我看比紫霄正雷經還要厲害,恐怕匯聚了南天學院許多教習的所長。你信不信這些經書不能少掉一本,到時自然有南天院教習收繳上去,或者由這些游擊軍收繳。所以盡快要記住,背誦下來。」

    「既然是手抄本,又如此重要,當然不可能抄錯放錯。」林意說道:「不可能抄錯放錯,便是南天院認為對我們有用,若是只有如意境才有可能修行,那便是他們覺得,我們或許能很快到如意境。」

    「怎麼可能!」

    齊珠璣還未說什麼,謝隨春等人便已經忍不住搖頭。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若不是他們已經下定決心要盡力討好林意,否則此時恐怕就已經忍不住斥責林意滿口胡言。

    「齊狐狸看來你也是和我一樣想法。」

    林意卻是看著專心看書的齊珠璣笑了起來:「應該是眉山之中靈藥存量的確很多,我們和其餘所有受命去採集的修行者一樣,應該是見到靈藥,不管年份便採集下來,這種涸澤而漁的方式和以往的修行者採藥截然不同。而且南天院的學生大多家世不凡,將南天院的學生都驅趕到這種地方,死傷慘重,皇帝恐怕也難平怒火,但若是換種方式,或許絕大多數人便可接受。」

    「就地處置!採集到的靈藥,我們可以直接煉化。」

    謝隨春等人齊齊驚呼出聲,他們也徹底反應了過來。

    「林狐狸你果然是隻狐狸。」齊珠璣終於抬起頭來,鄙夷的看了林意一眼,「南天院匯聚南朝精粹,我們自然便是南朝修行界的將來,這些靈藥本身採集了,不給我們用給誰用?更何況人吃了靈藥,實力大進,殺敵和逃亡都厲害,靈藥若是放在身上,身處險境,自己不吃,被敵人殺了便是落入北魏口袋。」

    「再者...」

    齊珠璣頓了頓,看了一眼謝隨春等人,「要是有一株可以直接讓我們黃芽直入命宮的靈藥,我若是正好采到,我是忍不住不吃,難道你們會忍得住?」

    謝隨春幾人互相望望,心中也是都覺得,哪怕有軍令不准服用,他們恐怕也會忍不住。

    這種修為提升的誘惑,實在太大。
Babcorn 發表於 2018-4-4 19:33
第八十六章 大際遇

    「眉山一帶,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謝隨春四人中平時最沉默寡言的任尚真此時出聲,輕聲道:「先前眉山一帶被視為禁區,即便有些地方被確定有何種靈藥出產,這些年寧州一帶的藥商也極少深入,究其原因有兩點,一點是環境太過惡劣,真大肆深入去尋覓,恐怕十停的人只能回個三四停,他們自己都經不住這樣的損失,錢財易得,修行者和有經驗的採藥人難得。另外一點是許多靈藥都是要用特殊手段保存,太過深入,車馬不通,出山快則六七日,慢則半月,那些靈藥根本難以保存出來,不腐都已經靈氣散失掉,沒有什麼作用。」

    「寧州一帶...」林意頓時想到了那份自己還沒有來得及看的眉山採藥圖。

    他也明白任尚真說的道理。

    這世上任何生意都將付出和回報。

    眉山之中有靈藥舉世皆知,但之前無論北魏還是南朝都並未將眉山一帶視為主要靈藥產區,便是因為無論是朝堂行為,還是那些權貴控制的藥商行為,都是覺得不值。

    既然兩朝疆域內都有很多地方產靈藥,而且環境相對沒有那麼險惡,當然可以捨棄眉山這種地方。

    即便是寧州一帶靠近眉山的藥商,恐怕在整個眉山之中也是選擇一些尋覓靈藥難度較小的區域。

    寧凝給自己的這份地圖上,恐怕有些區域連這些藥商都並未派人進去過。

    「還有一點。」

    齊珠璣頭也不抬,還在認真默記兩本典籍的內容,卻是出聲說道:「靈荒已至,我們南朝疆域內絕大多數之前的靈山寶地已經變成凡地,絕大多數靈藥開始枯死,但眉山本身在南朝邊地,靈氣由南向北消散,它那裡本身消散得要慢一些,而且按照我的所知,眉山大多數山林都是異常茂密,鎖住了水汽,形成毒瘴是一回事,但據說也同時鎖住了大量靈氣,有些區域的積鬱靈氣現象,甚至造成了許多靈氣特別充沛的區域,現在的眉山恐怕也是如此,所以它現在反而一躍成為整個南朝靈藥和靈氣最充沛的地方。」

    「所以皇帝也很著急,才會將南天院的學生全部砸進去。」酈道源苦笑,「我們都進去,絕大多數當朝權貴的視線也都聚集在那裡,許多家中的勢力也都會朝著眉山傾斜。」

    「北蠻子也預見得早,他們不會放任我們吃這塊肥肉。」幾人越是分析得透徹,謝隨春的臉色就越難看,「既然連南天院都給我們這樣的典籍,便是認為我們之中有希望在眉山突飛猛進,成為如意境之上的修行者,所以我們之前的想法恐怕是大錯特錯,我們不會淺嘗輒止,只是在眉山外圍配合軍方,而是一定會深入眉山。眉山深處那些靈藥無法帶出,當然誰覓到誰煉化。」

    「關鍵在於,北蠻子方面恐怕也是如此想法,他們同樣陷於靈荒,靈氣也在消散,只是略微慢一些,他們派軍進山,當然也不是毀壞為主。」謝隨春聲音微寒,「恐怕他們派進去的年輕修行者也會很多,眉山的大小戰陣裡,修行者的數量恐怕會超過其餘任何地方的征戰。」

    「那不如徹底換個想法。」林意沉吟道:「先前我們想著是我們會和尋常時軍方要求配備修行者一樣配備,我們大多數人分配至不同軍隊,配合他們任務,但現在有可能是會有許多小股精銳配合我們,護送我們分別進入不同重要區域,護送我們採集靈藥,護送我們煉化靈藥。」

    「.......」

    一群人全部啞口無言。

    就連認真看書的齊珠璣都忍不住抬起頭來,皺著眉頭看著林意,「林狐狸你說的極有可能。所以這根本不是能帶多少靈藥出來,而是眉山一帶的軍隊,到底能帶多少如意境之上的新生修行者出來。」

    「如果運氣好,有些人的修為速度會恐怖至極。」謝隨春十分震撼,「可能最終會有人黃芽境和命宮境進去,但殺出血路,最終離開眉山時,可能會變成甚至如意境之上,承天境的強者。」

    齊珠璣呼出一口氣,他自嘲的笑笑。

    這當然並非絕無可能。

    有些人若是運氣好,發現的靈藥足夠驚人,或者連續發現靈藥,並在征戰中活下來,不斷煉化,那當然修為的進境極其可怖。

    然而首先是要能夠活下來。

    這樣的亂地在他看來真是和實力無關,再聰明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而是要靠運氣。

    「亂世爭雄,風險越大,際遇也越大。」

    林意心情澎湃,他和這些人的唏噓不同,他父親本身已成罪臣,他自己絕不甘於平凡,即便沒有靈荒和這樣的兩朝交戰,他也絕對不想在建康碌碌無為的渡過一生。

    他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改變許多事情。

    「這些靈藥和我有什麼關係?」

    但接下來只是幾個呼吸間,他卻是黑了臉,一陣垂頭喪氣。

    別人修煉真元功法,在眉山得到的靈藥越多,修為提升便是一日千里。

    但他修煉大俱羅功法,這些靈藥對於他而言,就像是他對頭家的妻妾,長得越是漂亮好看,他就越是生氣。

    「天監五年生已經有人過了命宮境,天監四年、天監三年,或許就已經有人接近如意境,眉山之後,說不定就真的有出類拔萃者,便成為承天境的強者。」

    林意如此想著,頓時心頭又被潑了一桶涼水,他的驕傲之意頓無。

    他之前的修煉進境也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然而即便依靠這樣的進境,能否在眉山出來之後便擁有如意境之上的實力,他卻心中無底。

    「你們先御舟?我想要運氣療傷。」

    林意越想越是覺得時間不夠,他睜著眼睛說瞎話,想讓謝隨春等人多幫他划船,他可以多些時間修煉。

    「那是自然。」

    謝隨春和酈道源異口同聲,「林意你有傷在身,若是讓你出力,恐怕加重傷勢,你盡可休息療傷,我們幾人輪流便是。」

    林意又吃了些行軍口糧,這才閉上眼睛修行。

    自從昨夜身體血液開始改變之後,他一頓的食量似乎並沒有明顯的增長,但是卻更容易消化,似乎隨時都能吃下不少東西。

    等他開始修行,他又有種覺得哪裡不對的感覺,只是他自己依舊尋找不出癥結所在。

    所有南天院學生的氣力比一般的船伕都要大出許多,只是在控舟方面並無太多經驗,一開始行舟時,速度雖快,但是驚呼聲連連,很多扁舟晃動厲害,幾欲翻船。

    許多人都開始覺得有些暈船,然而林意卻是反而有種獨特感受,晃動越是厲害,他體內鮮血便是忽上忽下,反而沖刷他的身體厲害。

    而且這江上有一種涼沁沁的水汽,他呼吸之間,便覺得舒服。
Babcorn 發表於 2018-4-4 19:33
第八十七章 內息

    一連十餘日,都在江上行走。

    此時已經是深春初夏,沿江大多數時候刮東南風,南天院的這一支舟群大多數時候都能扯足風帆,加上這些修行者輪流操槳劃船,都已經到了巴郡境內。

    接下來的路線是從巴郡進入瀘州,再至懷仁郡,便是真正到了眉山。

    按照這舟行速度,恐怕也就是十日左右的路程。

    如此算來,這水路速度比起旱路快馬也相差無幾,這些南天院學生也都已經隱然覺得,南天院費心思打造這樣的鐵皮舟,恐怕也是已經算準了這個季節的風向。

    巴郡和建康已經是屬於南梁的兩端,對於這個王朝而言,已經屬於邊陲之地,地貌和氣候都已經有了巨大差距。

    此時舟行江上,已經是到處崇山峻嶺,險山惡水,不像建康一帶即便有山也是高不到哪裡去,而且建康一帶的山林給人的感覺是雨潤風輕的鐘秀,但這巴郡一帶的山卻是格外險峻,時不時變天,一場暴雨襲來也毫無徵兆。

    兩岸山林之中人跡已經罕至,偶爾山崖間才見些獵戶的草廬,野獸出沒,猿聲都比人聲多,連山間砍柴的樵夫都極少,更不用說農戶和漁夫。

    連綿的險山峻嶺便形成了諸多山谷、盆地,到處都是白色濃霧,不用到夜間,只是平時建康城裡南天院暮鼓前半個時辰,這邊山林霧氣升騰遮住陽光,加上兩岸倒影分外幽暗,便已經入了夜一般。

    日間即便是江上行船,除非是在山谷豁口,山風才清爽,否則便是已經有些濕熱難言,到了夜間,山中寒氣順著山坡流淌而下,卻是氣溫驟降,日間和夜間溫差極大。

    濕熱瘴氣,加上溫差急劇變化,便容易令人致病。

    再過十餘日真正到了眉山,恐怕已經徹底脫了春,入了夏,氣候便更加令人頭疼。

    在這過往十餘日裡,謝隨春等人對林意極力巴結,果然連一日都沒有讓林意操槳劃舟,甚至時不時乘著休憩時,在岸邊幫林意煮上一鍋沸水,讓林意可以徹底調勻行軍口糧。

    林意樂得「養傷」,十餘日的連續修行下來,他將無漏金身法徹底掌控得純熟,連控皮肉都已經不用刻意閉塞毛孔,修行時汗液自然排出,帶出體內污穢和雜質,但五穀之氣和其餘有益元氣,卻自然融入鮮血之中。

    他體內的內傷已經全部消失,在他的感知裡,他渾身的骨骼都變得強韌不少,甚至給他自己一種晶瑩剔透,鮮血進出無礙的感覺。

    他的鮮血明顯沉重了不少,但是並不粘稠,在體內流淌速度反而更快。

    現在行軍人多眼雜,他還沒有刻意試力,他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測和麻煩,但是紅龍銀鯊手鐲的重量和相互之間的吸引力,對他現在而言已經輕了許多。

    他可以肯定,自己現在的力量已經超過當時的黑蛇王。

    除了力量增強之外,他現在渾身精力澎湃,身體彷彿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精氣神,而且他的感官也變得更加敏銳。

    他的視力和嗅覺都增強了不少。

    這點讓他甚至很不習慣,在他用力吸氣的時候,往往能夠嗅到很多平時聞不到的味道,讓他鼻翼微癢,忍不住大打噴嚏。

    只是那種哪裡有些不對的感覺還是一直縈繞在他心頭。

    他自己始終沒有找到癥結所在。

    又過了數日,已經進入瀘州境內,他自己沒有感覺出來,蕭素心卻是在休憩時忍不住輕聲問道:「林意,你內傷還未復?」

    「為什麼你會這麼問?」林意有些驚奇。

    蕭素心微蹙著眉頭,她看著林意,心情有些複雜,「這些時日你修行時,氣息很不穩,有時候呼吸微弱,甚至會偶爾斷上片刻。」

    「有這回事?」林意大吃一驚。

    「你自己毫無感覺?」蕭素心震驚的看著他。她也覺得林意氣色很好,不像傷勢變得嚴重,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證實她心中的不祥預感。

    這有可能是林意的修行出了問題。

    修行的問題,便是比身體的傷勢更嚴重的問題。

    「放心,不會像你想像的那樣,我修煉的不是什麼邪門功法,不會是那種燃盡一時的油盡燈枯。」林意看出了她的擔憂,認真解釋了一句,但是他的眉頭卻是不自覺的深深皺起。

    他直覺自己感覺到的不對和這有關。

    呼吸微弱,甚至斷絕?

    林意疑惑,按他一貫的認知,任何呼吸吐納法熟練之後,即便是在冥思忘我之中,也便自然循環往復,一絲都不會錯。

    呼吸斷絕,真是只有那種受傷、重病,或者是太過肥胖影響呼吸的人才會出現。

    他不自覺的試了試屏息。

    舟側水聲嘩啦,他屏住呼吸,很自然的有種在水中窒息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

    林意很快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他屏息的時間甚至超過了他的想像,但是他的身體卻還未出現那種很難受的感覺,似乎還能堅持。

    他察覺自己屏息時間越久,只是身體裡面的血液流淌速度變得更緩。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更涼了一些,但除此之外,暫且還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等到了眉山,我再試試到底如何。」

    林意生怕太過引人注意,所以他沒有再刻意堅持,開始大口喘氣。

    「這難道便是所謂的內息?但這和真元功法的內息也似乎不一樣。」

    他埋頭苦思。

    許多典籍上都有記載「內息」的說法,但真元功法的內息,卻是修煉到十分強大的修行者,依靠真元或是身體的許多竅位來捕捉天地元氣,相當於是另外一種方式的呼吸。

    但他這種「內息」卻似乎類似於冬眠,似乎蛇蟲越冬時,將身體的消耗降低下來。

    但按理而言,他生機越是旺盛,有著足夠食物補充,氣血活動便應該更加旺盛,這樣才能讓他的肉身變得更加強橫。

    這種自然的「內息」反應,在他這大俱羅修行之路上,算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當今世上,除了他之外,沒有修行者在走這條路,所以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到了眉山,等我單獨一人或者和蕭素心獨處時,我試試屏息到極致會有什麼感覺,或許就能推斷出原因。」

    林意直覺沒有大礙,恐怕只是這修行到某個階段,自然會產生的反應,但是自己還是不免有些擔心,暗中對蕭素心說好,若是發現自己修行時,有長時間斷絕呼吸的情形,便要將他弄醒。

    在他未找出原因之前,他寧願修行被打斷,修行慢一些,這樣會更穩妥。
Babcorn 發表於 2018-4-4 19:33
第八十八章 到達

    當南天院天監六年生們還在溯流而上時,南朝某處邊境上的一片原野剛剛進行火耕。

    野草和一些雜木在人為放起的大火裡燃為焦土,等再過數日有雨落,去掉火意便可播種。

    站在黑色的空曠田野間,即便目光能夠輕易的到達更遠的地方,但總是會覺得黑夜會提前到來。

    一名南朝的軍士坐在一塊未被火焰吞噬的草坡上,手中慢慢摩挲著一個銀色的鐲子。

    這只是普通的銀鐲,並非修行之物,這名南朝的軍士也並非修行者,這手鐲是他離鄉時,他的未婚妻偷偷塞給他的。

    當時他覺得有些太過小兒女氣,然而當離家日遠,他卻越來越覺得此物重要。

    在軍中他也見過無數老軍珍藏的贈物,其中有些人甚至帶著隨身香囊,內裡帶著的只不過是家鄉的泥土。

    然而任何物事都無所謂,這些東西只是能夠寄託他們的情感,能夠讓他們時刻想起家鄉的美好。

    天色漸暮,北邊的蒼穹下的荒原變成了一道模糊的黑線,似乎漸漸要從這名軍士的眼瞳之中消失。

    然而就在此時,他感到了地面的震動。

    這名軍士站了起來。

    他看到有一些快速移動的黑點越過了那條模糊的黑線,帶起了飛揚的煙塵。

    這是北魏的騎軍。

    他感到震驚。

    過往的數十天裡,南朝和北魏的西北邊境已經發生了數十次戰事,雙方互有勝負,即便是他這種低階軍士,都能時常聽說某些將領,有些修行者陣亡的消息。

    但這裡是洛澗和淮水的交界處,按照他們過往所有的情報,北魏的軍力調動都在往西北,這裡怎麼可能出現北魏騎軍過境?

    他的震驚迅速被隨之而來的震撼所取代。

    那一批快速移動的,明顯是北魏精騎的後方,是更多快速移動的黑點。

    而後,在他的視線中形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大地震動了起來。

    他看到黑色的飛灰脫離了地面,在離地數寸的地方不安的跳躍。

    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名軍士無法想像這至少數以十萬計的軍隊如何能出現在這裡,但他明白自己的時刻已經來臨。

    這裡將會代替西北邊境成為南朝和北魏交戰的主戰場。

    而他自己,將會是第一批戰死在這裡的南朝軍士。

    他無比溫柔的親吻了一下手中的銀鐲,就如親吻著遠方的戀人,然後他朝著天空射出了一支響箭。

    隨著響箭尖利的嘯鳴聲響起,天空裡出現了一道雷聲。

    一柄長矛從天空裡落下,洞穿了他的身體,將他釘在這片焦土上。

    不知是何等的修行者,才能隔著這樣的距離投擲長矛,將他殺死。

    然而在咳血死去之前,這名軍士卻是依舊拔出了長刀,指向前方。

    ……

    即便是神惑之上的修行者,也只能感應到感知範圍內發生的事情,甚至無法預知數十里外的變化,更不說千里之外。

    林意一行人根本不知道就從這夜開始,南朝和北魏之間的戰事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從一開始雙方的小規模襲擾和針對一些要塞的爭鬥,陡然變成了數量驚人的大軍交戰,攻城掠地。

    北魏以中山王元英為主帥,率領數十萬大軍,一晝夜便侵佔了南梁洛口,而南朝方面則以臨川王蕭宏為北討大元帥,督大軍迎戰。

    數日之內,雙方在南朝境內青徐一帶集結的軍力加起來很快超過了百萬。

    真正事關兩朝生死的大戰已啟。

    這幾日裡,林意所擔憂的事情並沒有出現。

    他這種「內息」依舊時有發生,而且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他的氣力增長似乎不像之前那麼迅速,但是他的感知卻增長的很快。

    一些武者純粹靠煉體,力量強大者,也可以舉起數百斤重石,這種力量也接近命宮境修行者,但是他們的感知卻只是比尋常人略微敏銳,不會像修行者一樣,隨著修為的增長而無限制的增長。

    林意現在自覺自己的力量已經略勝於黑蛇王那種剛過命宮境不久的修行者。

    按照他之前在齊天學院學習到的知識,包括他看過的一些典籍記載,命宮境的修行者的感知,是三丈之內可聞蠅聲。

    這個蠅聲不是指蒼蠅飛舞時那種嗡嗡的名聲,而是蒼蠅起落時,那種尋常人根本聽不見的細微聲。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感知,似乎絕對不止三丈之內可聞蠅聲。

    在夜深人靜時,即便有著水聲,他似乎都能聽見十丈開外一些細蟲活動的聲音,甚至能夠嗅到十丈之外許多植物的獨特氣味。

    這種感知,至少是命宮巔峰的修行者才有可能擁有的感知力。

    難道這種大俱羅修行法,反而能在感知方面走在真元功法之前?

    隨著越來越接近眉山,絕大多數南天院新生都有些不安起來,一邊是希望自己有著莫大的運氣,能夠一鳴驚人,一邊卻是擔心自己隕落在眉山之中,而且和運氣相比,似乎現實更令人擔心。

    所有人都清楚,任何時代,真正的幸運兒都始終只是那極少數人。

    但林意卻是反而有種莫名的迫不及待感。

    他有太多修行的問題要處理,要去試,要獲得解答。而且修為進境在不斷增長,他卻困於舟上,有種說不出的抑鬱之感,便如一頭野馬困於籠中。

    如此越來越焦慮的過了數日,他們終於進入了懷仁郡,連綿的眉山末端,越過南朝的邊界,深入黨項境內,真如遠處天地間的一條長眉,出現在他們的眼簾之中。

    眉山在懷仁郡的這一端,山峰的高度卻大多都超過黨項境內的那一段。

    ……

    懷仁郡,青衣江。

    一片沿江的密林裡,有一片吊腳樓,這裡先前是銀礦所在,但數月之前,這裡就已經被南梁軍方徵用,銀礦封閉,這片吊腳樓已經變成營區。

    下方原先小型礦船行走的水道也略微修整拓寬,變成了一片更大的碼頭。

    接近正午,一名青年軍官坐在碼頭一根栓繩的木樁上,他身上的鐵甲被擦得發亮,看著一側江中漂浮著的一些爛木,他蹙著眉頭有些惱火道:「真不知道上頭那些將軍到底在想什麼,我們都已經在這裡等了半個月,就是要等那些乳臭未乾的學生。他們能有什麼用?」

    「不是有用無用的問題。」

    他身旁一名年邁的將領微諷的笑笑,「這些南天院的學生都是當朝權貴的子侄,這是利益集團瓜分利益的事情,軍營是最講階層的地方,所以不要多牢騷,任何的軍令,都是圍繞著利益集團如何獲得更大利益。難道你覺得一隊精銳軍隊的生命比一名權貴子侄的修為提升重要?」

    「對於我們而言,不能去想這些問題。只能想著在執行這所有軍令的同時,打贏這場仗便可以了。」

    這名年邁的將領笑了笑,他的笑容在陽光裡都顯得有些寂寞和蒼老,「滿不滿意,不是我們應該去想的問題。」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微微抬起頭來,目光落向前方的一個河灣。

    有異樣的水聲響起。

    一艘木包鐵的鐵甲小舟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接著便是更多。

    他們等待的南天院的學生們,終於到達。
Babcorn 發表於 2018-4-4 19:33
第八十九章 情深義重

    這座銀礦其實已經不能算是眉山的外圍,春衣江也只是外面大江的一條支流。

    不去懷仁郡的大軍軍營,而直接進入眉山,絕大多數南天院天監六年生心中更是忐忑。

    林意現在感知大為提升,這碼頭上已經得知他們要到來而等待著的這兩名將領的對話,他卻是隱約聽清楚了。

    這名年邁將領的話語,讓他也是新生感慨。

    對於邊軍的將領而言,的確只能想如何運用眼前的兵力,儘可能打贏眼前的戰鬥,至於戰爭之後,誰去分得那些利益,他們卻無法和不能去多想。

    對於那些高座廟堂之上的權貴而言,數萬數十萬的軍隊也只不過是數字。

    但這些前線的將領,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名名的軍士,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蕭將軍!」

    「呂將軍!」

    這些扁舟一靠岸,游擊軍便和這些邊軍見禮,十分熱絡,顯然都是舊識。

    「看來說不定都是皇帝老子的舊部。」

    看著這些老軍的樣子,謝隨春和驪道源兩人都是心中發涼。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和這些游擊軍一樣,是誰的面子都不會給。

    「林意,誰是林意?」

    也就在這時,林意還在觀察著周圍的景物,那名青年軍官便已經直接聲音微冷的喝道。

    林意一愣。

    周圍同窗的目光也齊刷刷的落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林意?」這名青年軍官頓時皺了皺眉頭,看了出來。

    「我是林意。」林意點了點頭。

    「隨我來。」

    這名青年軍官對他沒有好氣,直接轉身在前面帶路。

    林意和蕭素心、齊珠璣互望了一眼,都是心中疑惑,但林意此時也不好多問,先快步跟了上去。

    「我聽聞你的父親是前朝車騎將軍,但那也已經是前朝的事情。」這名青年軍官沿著木棧道走到這群吊腳樓中部一間,站在門口推門時,卻是轉頭冷淡的說了一句,「按理而言,你的所有這些同窗,都是當朝權貴,家中勢力不凡,但你倒是比他們本事還大,你還未至,有東西倒是送了過來。」

    「有東西送了過來?」

    林意頓時愣住,「什麼東西。」

    這名青年將領顯然這半月等得煩躁,心中極為不快,他也不回答林意的話語,只是冷笑一聲走進屋中,朝著林意丟出一物。

    「這是?」

    林意接住,這是一個布包,並不大,他打開一看,卻發現只是兩個木盒,還未打開木盒,他就嗅到了有種蠟質的氣息,便知道內裡是蠟丸。

    即便是蠟丸,他此時嗅覺靈敏,依舊感到了絲絲的藥氣。

    這藥氣和尋常靈藥不同,十分刺鼻,甚至帶著一種血腥氣。

    「一盒是龍血丹,一盒是燈枯丹,這兩種藥物分別是我朝和北蠻子的頂級虎狼丹藥,若不到拚命時,不要服用。」這名青年將領雖然語氣不善,但還是直接說出了這兩個木盒之中的內容。

    「龍血丹和燈枯丹?」

    林意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廖玉家中送來的藥物?」

    「我不知道你所說廖玉是誰,但能夠知曉我們所在位置,這麼快送來藥物的,無非只有寧州刺史寧澤燾。」青年將領冷笑道。

    林意頓時完全明白。

    他當天和廖玉說過這些藥物,而廖玉說會安排家中盡快送來,但在這眉山一帶,卻是寧家勢力最大,看來廖玉是私下和寧凝說了,兩家合力,這才將這種藥物送到了這裡。

    這名青年將領顯然是極為厭惡權貴的特權,所以對自己態度才會如此的不善。

    「你且在此停留,今夜還有人要見你。」

    然而令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青年將領的語氣更加厭惡,又說了這一句。

    「還有人要見我,是誰?」

    林意越發摸不著頭腦,但是他轉瞬也聽出了青年將領的話外音,馬上吃了一驚,「我的其餘同窗呢?」

    「他們今夜就會走。」

    青年將領對其餘人顯然也沒有什麼好感,直接道:「今夜就會編入不同軍中,進眉山深處。」

    「馬上就走?」

    「現在就隨軍….」

    也就在此時,林意聽到了碼頭附近一片喧嘩聲。

    這些橫穿了整個南朝終於到達這裡的年輕修行者們,都聽到了令他們震驚和緊張的軍令,他們馬上便要分散,編入不同軍中,而且會馬上出發,進入眉山深處。

    「謝隨春、驪道源,隨我來。」

    一名低階將領和數名軍士到了謝隨春等人的面前。

    很快許多人發覺,在南天院的編組似乎也無效,有些軍士帶走不過一人,有些軍士帶走卻是三四人。

    「我們去哪裡?」

    「你們是什麼軍?」

    「我們怎麼可能先走就走?」

    謝隨春和驪道源的臉色都是難看到了極點,他們所想的都是一樣,萬一能在這多逗留幾日,恐怕家中就會有安排。

    「噤聲,家中自有安排。」

    但就在這時,那名帶著他們的將領卻是已經壓低了聲音,在他們耳側說了一句。

    兩人何等聰明,頓時閉口。

    ……

    「我只是受命行事,如何知道是誰要見你。」青年將領冷笑一聲。

    「那齊珠璣和蕭素心呢?」林意看著下方港口已經有不少人被帶離,頓時忍不住問道。

    「齊珠璣。」

    在林意問這句話時,港口之中已經有一名將領在喊齊珠璣的名字。

    「他們兩個呢?」

    和別人不同,齊珠璣在所有這些南天院同窗之中,是最為鎮定自若的一個,他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將領,沒有動步,卻是點了點身側的蕭素心和上方吊腳樓群中的林意,問道。

    「這我不知道。」這名將領回答簡單,但對他語氣卻是客氣。

    「那我也不走。」齊珠璣看了一眼林意,竟是不看這名將領的臉色。

    「這我恐怕無法…」

    「你去問他,他自然會幫你想辦法。」齊珠璣看了一眼這名將領,又點了點先前那名年邁的將領。

    這名將領眼中有驚訝的神色閃過,但也不多言,朝著那名年邁將領走了過去。

    只是悄聲說了幾句,這名將領便遠遠的對著齊珠璣點了點頭。

    不只是齊珠璣,連蕭素心也似乎被遺忘了,沒有人過來喊她的名字。

    「你們齊家有這麼厲害?」蕭素心不可置信,輕聲的問道,「這裡的老軍似乎也是雍州軍中的鐵狼軍?他們怎麼可能賣你的面子。」

    「那人叫呂騎山,但他年輕時沒有騎得了山,卻騎了我一個小姨。」齊珠璣面不改色,嘴唇微動,「我小時候他還帶著我去抓過鳥,你說我們什麼關係?」

    「他正好是你的姨夫?」蕭素心聽明白了。

    「算是也不是。」齊珠璣聲音略微冷淡,「我那小姨命不好,和他去了一趟邊塞就染了風寒,後來又難產,這條命其實也算是一半喪在了他手裡,後來他命好,正好是成了蕭衍的部將,我家小姨和他的這層關係倒是過去日久,沒有多少人知道,但這終究是他欠我們家的。」

    蕭素心有些惻然,看著那名顯得很蒼老的將領,忍不住道:「那他看來對你小姨也是情深義重。」

    「那不是正常?」

    齊珠璣扭頭不去看呂騎山,冷笑道:「我小姨當年是出了名的美人,就是不知道被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看來你挺記恨他,看來你幼時也特別喜歡你這個小姨,你對你小姨也是情深義重。」蕭素心卻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蕭素心,什麼情深義重,你什麼時候開始也和林意一樣亂用詞!」齊珠璣頓時大怒。

    「看來你們這些人本事倒是不小。」

    此時,在上方的青年將領也已經看到齊珠璣和蕭素心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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