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跋扈
「我不！」粉裳女子斷然拒絕，狠聲道，「我就不信，那慕煙華還能躲上一輩子！」
白袍男子面上一僵，隨即勉強扯了扯嘴角，高聲道：「慕煙華年不足十六，依稀聽著剛剛晉陞築基境不久，如何是你的對手？反倒是淩絕塵一直名聲在外，又是以攻擊力著稱的劍修，說不定能夠接你幾招。」
粉裳女子不為所動，冷冷地哼了一聲：「夙淩楓！休要在我耳邊聒噪！想要去尋淩絕塵，你自去便是，做什麼非要拉上我？」
白袍男子狠狠一噎，眸底極快地閃過一絲晦澀，默默地後退了半步。
「夙兄抱歉，飄飄自幼嬌生慣養，這性子難免衝動些。」旁邊一名藍袍男子無奈地瞧了粉裳女子一眼，對著白袍男子低聲道：「我代飄飄向夙兄道歉，望夙兄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她計較。」
白袍男子神色稍霽，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柳兄太客氣了。柳妹妹活潑直爽，我怎會跟她生氣？」
剩下兩名男子紛紛出聲應和，自顧自說著話，根本沒有將一眾天魔宗弟子放在眼裡。
洛修然面上紅一陣青一陣，站在原地進不是退不是，一時尷尬之極。
「慕煙華！你出來！東域五行宗柳飄飄向你挑戰！」
自稱叫柳飄飄的粉裳女子繃著臉，四下里張望，忽而將視線落在洛修然身上，「你不出來，就休要怪我逼你現身！將這個什麼橫陽峰洛修然擊敗，」轉向宇文麟、風肖颯，喃喃道，「再讓這兩個廢材受點皮肉之苦——或者直接弄殘弄死一個，看你還能不能沉得住氣……」
雪白的匹練重似萬鈞，向著洛修然劈頭蓋臉壓過來。
極快、極狠、極重。
沒什麼花俏，卻將洛修然退路完全封死，逼得他不得不正面對抗。
洛修然只覺得身上壓了一座大山，連著呼吸都很是吃力，體內真元像是風燭之年的老人苟延殘喘，稍稍運轉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無法反抗、反抗不了！
相差太大了。
洛修然本是先天境大圓滿，因慕煙華的關係，小千境中晉陞築基境失敗，但很快就憑著自身努力成果突破，這一年多里進益飛快，此時已是築基境初期大圓滿。
但沒有用！依然沒有用！
眼睜睜看著匹練擊中胸腹，一陣猛烈的劇痛席捲全身，洛修然整個人被高高地拋飛出去，清晰的骨裂之聲不絕於耳。
柳飄飄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不堪一擊！」
「可惡至極！慕師姐定然快到了，看她能囂張到幾時？」
「不過仗著慕師姐不在！有本事等慕師姐來，恃強淩弱算什麼本事！」
一眾天魔宗弟子怒不可遏，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慕師姐怎麼還不來？可恨我沒有那般實力，否則哪裡輪得到這小娘皮張揚跋扈？」
「方才我看到少宗帶著人往隕星峰去了，慕師姐得到消息定會趕來，其他九大主峰、七十二次峰的內門弟子、親傳弟子聽到風聲，多半也會結伴前來。」
「區區五人就想橫掃我天魔宗，真不知誰給他們的膽子！」
柳飄飄懶得理會這些人，眸光鎖定宇文麟、風肖颯兩人，慢慢地挪動步子，一步一步緩緩靠近。
宇文麟、風肖颯兩人動彈不得，當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半點反抗不得。
柳飄飄旨在逼出慕煙華，故意走得極慢，步子明明很輕，一下一下卻似踩著所有人心尖，讓人不由地將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腳上，應和著心臟「噗通噗通」劇烈地跳動。
「可恨！」人群中不知誰大喝了一聲，「這五人來歷不明，先是打傷了辛師兄，再是打傷宇文師兄、風師兄，連著洛師兄都受傷了，現下這女人還要對宇文師兄、風師兄下手！簡直豈有此理！當我們都是死的不成？」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反正我忍不了！」
十六、七歲的少年越眾而出，修為境界堪堪先天境第三重天，眉清目秀，身形甚至有些瘦弱。
柳飄飄意外地停下腳步，轉頭看了過來。
少年不驚不懼，面上表情沒有半分變化，步履穩健地行至柳飄飄面前，將宇文麟、風肖颯擋在身後，站定。
「慕師姐晚到一步，豈容得你等在此行兇？」少年肅著臉，眸底一片平靜，波瀾不起，「小子無名之輩，卻也想討教諸位高招。請賜教。」
慕煙華在外門不過待了短短三個月，然她初入宗門那日狠狠一番喝問，縱然已是過去了許久，依舊響徹在許多天魔宗弟子的耳邊。
這些人以慕煙華為目標，追趕著慕煙華的腳步，遠遠地遙望著她的背影。
她說，只會窩裡橫不算本事，跟著其他宗派之人一爭高下才是應有之理。她說，要爭奪外門第一、內門第一、年輕輩第一，晉陞築基境、結丹境，衝擊元嬰境。
少年是跟著慕煙華同一期入門的弟子，有幸親耳聽得那一段振聾發聵的怒斥，現下更是宇文麟、風肖颯所立派系的一員。
「都被人打上門來了，我不願做孬種，便這般戰死也好。」
柳飄飄深深看了少年一眼，譏誚一笑：「勇氣可嘉，奈何實力太差！」
「欺人太甚！」又一人大步上前，跟著少年並排而立，「我們縱然修為差些，卻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有了兩人帶頭，先是宇文麟、風肖颯派系中的弟子站了出來，再是其他弟子紛紛圍攏過來，將宇文麟、風肖颯兩人護在中間。
即便許多人心思各異，並不是真的同宇文麟、風肖颯一條心，但到底都是天魔宗弟子，面對外敵之時仍是很容易擰成一股。當大部分人做出同一個選擇，餘下的少部分人多半會直接跟上去。
藍袍男子略略皺了皺眉，跟著剩下三名男子對視了一眼，面上有些凝重起來。
柳飄飄心裡「咯噔」一下，隨之而來的便是惱羞成怒，那道雪白的匹練陡然漲大數倍，宛如洶湧的海潮朝著眾人衝擊而去。
「夠了！你要找的是我，何必攀扯旁人！」
慕煙華、燕星河兩人接連落地。慕煙華在前，燕星河在後。
巨大的手掌抓向雪白匹練，像是撕開一張脆弱的白紙，瞬間將其扯成十數塊，露出裡面一條巴掌寬的丈長白練。
柳飄飄抬手一招，將白綢收回袖口中，轉向慕煙華：「……慕煙華？終於捨得出來了。」
慕煙華輕抿了抿唇，沉聲道：「多說無益，要戰便戰。」
眼前的四男一女，慕煙華剛巧見過其中的兩人。那名藍袍男子，以及柳飄飄。
當日慕煙華趕往望海城秘境，路遇一男一女問她討要清水。她好心勻出一袋，被那女子毫不吝惜地摔在地上。
算不上有過節，只這兩人慕煙華都不喜歡就是了。
東域五行宗之人，果然不是東南域的修士。慕煙華心思急轉，想起即將到來的三域大比，將這幾人的來意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指名道姓挑戰她，聽著還要去太元宗尋淩絕塵，可不就是踩點來了麼？
慕煙華視線一一掃過藍袍男子幾人，默默記了下來。
柳飄飄神色凝重起來，築基境大圓滿的氣勢盡數暴發，牢牢鎖定了慕煙華。她怎麼都不可能想到，自己早已跟著慕煙華打過照面。而因著易骨之術的存在，她完全失去了將慕煙華認出來的可能。
同樣是築基境大圓滿，跟早先的史明亮比起來，柳飄飄無疑要強大許多。
但那又怎麼樣呢？
寒月秘境出來之後，慕煙華跟著蕭焰煉丹三個月，修為境界雖是不曾有明顯提高，對真元的控制運用卻早早到了入微之境。每一分真元都能發揮最大限度的作用，不會出現一絲半點的浪費，真實戰力又有幾分進益。
最為重要的是，離混元經第二層大成之境僅一線之隔。
柳飄飄不會是她的對手。
回想初見柳飄飄兄妹的情景，慕煙華心底不覺有些唏噓。當日需要仰望的存在，三年多之後的今日，已是得以居高臨下。
「星河，你帶著人退後。」
燕星河應了一聲，跟著簡寧、封馳幾人一道，帶著受傷的宇文麟、風肖颯、洛修然三人，讓一眾天魔宗弟子退出數十步遠，將場地留給了慕煙華、柳飄飄兩人。
柳飄飄全身真元鼓蕩，雙掌輕抬，寬大的袖口舒展開來，飛射出兩條丈長的白練。
白練巴掌寬，隱約籠著一層瑩白的光華，一道道銀白色的秘紋組成繁複玄奇的圖案，好似直接懸浮在白練之上。
方才瞧著不顯，現下白練露出了全貌，竟是一件品階極高的法器。
柳飄飄十指化作道道虛影，印出一個一個若有若無的法訣。兩道白練猶如活物一般繞著柳飄飄，隱約的龍吟之聲響起，忽而化作兩條栩栩如生的銀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