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黎明之劍 作者:遠瞳 (連載中)

   
mk2258 2018-4-11 21:17:4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7 4534894
cchjames 發表於 2018-6-28 10:27
第120章 外來的……


與皮特曼的交流並沒有達到高文一開始的目的,但卻有著意料之外的收獲。

他並沒有從德魯伊的儀式法術中參悟到什麼跟魔法本質有關的東西,原本他以為憑自己穿越者的腦洞和高文塞西爾的見識,在見證了德魯伊法術這一“魔法奇葩”之後會頓悟點東西,但事實證明這實在是想的有點多。可在另一方面,他卻從皮特曼口中聽到了對方關於神術和魔法的“一點小小見解”。

不是人類竊取了神明的權柄,而是神明截斷了本就屬於人類的力量。

說實話,高文塞西爾雖然號稱半個博學家,但那也是吹逼成分加持的,他確實懂得很多東西,但只不過是因為開拓征程中見多識廣,交友廣泛而已,很多知識在他的記憶中都屬於博而不精的範疇。就比如德魯伊的歷史,高文從記憶裏知道德魯伊在三千年前是個完整統一的宗教,因三千年前的“白星隕落”事件才從宗教組織解體、蛻變成為若干學術派系,同時在這個過程中自然神術也蛻變成為了現在的德魯伊魔法,但在這段歷史的細節部分,自己繼承來的記憶顯然比不上皮特曼這個接受過正統傳承的德魯伊,雖然看起來總是很不正經。

由於各個德魯伊派系都對知識傳承極為重視,因此“學派歷史”這種東西是成為德魯伊必須掌握的基礎功課,再加上德魯伊傳承極大依賴著精靈族,他們的傳承並未受到七百年前魔潮的影響,而三千年的時間差則讓高文這個“古人”與皮特曼在歷史問題上比起來並沒什麼特別的優勢,所以皮特曼知道的,高文就不一定知道。

正是因為清楚地知道三千年前的德魯伊神官是如何使用神術,又知道神術向魔法演化的過程,皮特曼才能做出“不是人類竊取了神明的權柄,而是神明截斷了本就屬於人類的力量”這樣驚人的結論。

當然,高文知道這個結論只是皮特曼的片面之詞,自然是不能直接當真的,但作為考量神明的思路……似乎也未嚐不可。

……

在將拜倫騎士派出去數天之後,領地增加人口的計劃終於漸漸有了點起色。

就如高文一開始預料的那樣,比起招收流民、招募工匠、宣傳引進移民等等手段,真正可靠並且能穩定帶來人口的,只有購買農奴與奴工。

大家又不傻的,但凡有一點活路誰會來黑暗山脈腳下開荒種地?

遠離文明邊境,緊挨著剛鐸廢土,整個新塞西爾領完全就是在地獄門口溜邊建造,南境持續百年的衰退以及在民間不斷流傳的黑暗故事已經為這片土地染上濃重的恐怖色彩,人人都堅信這地方是要命的廢土,而塞西爾家的那位老祖宗領著人來這兒開荒多半是因為在棺材裏躺時間太長腦子發生了點變化,腦子沒問題的人會來這兒?

哦,來人貼兩張告示再站個宣傳員大聲吼幾句,宣布這地方安全宜居還包吃包住包分配,騙鬼哦?

在這個年代,人民的麻木超乎想像,對貧窮生活的忍耐能力也超乎想像,他們寧願留在自己難以維持溫飽的家中,也不願意去一處傳說中的兇地冒險討生活,因為他們既看不到也想像不到遠方的生活會是什麼模樣,而對於大多數人,背井離鄉冒險一次的成本就已經高到他們無法承受,一旦選擇錯誤,就萬劫不復了。

所以第一批來到領地上的,都是拜倫騎士帶著手下們從附近領地購買到的奴隸農奴,奴工,契約奴,什麼樣的奴隸都有,得益於資金的充裕,第一批被送來的人數就達到了三百之多。

而更多的奴隸還在路上,或者還在奴隸販子的籠子裏。

高文當然沒有直接讓這些奴隸進入營地,和領民們混在一起,他已經提前命人在領地西側靠近森林的地方平整出了大片的空地,並建起了大量的帳篷和簡易的柵欄,從碼頭運來的奴隸們首先要在河岸邊的一處臨時檢疫營地進行基礎的身份登記和身體檢查,記錄下名字並大致確定身體健康之後再由士兵們帶到新營區裏。

而在這之後,這些新增的人口會在獨立營區呆夠至少兩個月,他們白天由監工們帶領前往各處工作場地,和領地上的人一起工作,並在這個過程中用親身經歷來學會這片土地上的基礎秩序和法律,晚上則被送回到他們的獨立營區,在入睡之前,他們必須聽士兵跟他們宣讀的“塞西爾基礎律法”以及“勞動制度總章”,以了解這片土地上全新的人員管理制度,以及最重要的獲得自由的途徑。

高文將這個過程稱作“緩衝”。

在兩個月的適應與學習之後,期滿的奴隸們將接受簡單的考察,其實就是複述平日裏教給他們的那些東西,另外再從平日裏和他們一起勞動的領民口中了解他們的工作和適應情況,這兩方面如果都達標的話,一個外來的奴隸才算正式被接納入塞西爾領,而如果有一項不達標……就要回到“緩衝營”,繼續接受教育。

高文所想出來的這個緩衝制度只是一個雛形,是用來防止大量外來人口貿然融入領地之後破壞掉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秩序的,但他知道這個制度肯定還有很多不完善之處,不管是緩衝所需的時間,教育培訓的內容,還是後續評估的標準與準確度,都需要慢慢調整完善,但只要有了這個緩衝制度,最起碼就能規避情況失控的風險。

白水河畔的碼頭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繁忙,從坦桑鎮僱傭來的貨船正將新一批的農奴和礦山奴工卸下,身穿全套超凡武裝的塞西爾戰鬥兵們全神貫注地盯著現場,維持秩序,雖然缺少了點“人道主義”,但事實是只有在這些士兵刀劍出鞘的時候,那些亂哄哄的農奴和奴工們才會懂得排隊,才會老老實實地按次序通過碼頭柵欄上預留的缺口。

赫蒂帶領著一批從百人援建團中挑選出來的、認字識數的人在這裏登記奴隸們的基本信息,當又一個奴隸從她面前離開之後,她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這已經是她今天見到的第三個“山姆”了。

奴隸們幾乎沒有幾個會有像樣的名字,也不會有人認真給他們起名包括他們的父母,通常只有在找到買家的時候,奴隸販子才會隨隨便便給他們安個稱呼,而那些同樣沒多少學識的奴隸販子又能想到什麼好名字呢?

好一點的給起個“山姆”、“霍姆”,差一點的就直接叫“傻子”、“大個兒”。

而且奴隸們也說不清自己的年齡和籍貫,問到他們擅長什麼的時候,他們能想到的也不是什麼技術,而是“力氣大”、“耐打”、“吃飯快”之類五花八門的回答。

但她還必須將人口登記工作進行下去,因為很多信息登記了就比不登記的強。

幸好老祖宗有先見之明,想到了給這些人編號哪怕他們名字五花八門重複率極高,但給他們編個數字編號也就不怕重複了,而且他們目前也只需要記住自己的編號而已,這總不至於忘了吧?

赫蒂低下頭,整理著剛剛填滿的幾張表格,這時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側前方的陽光。

她抬起頭,看到的正是高文的臉。

她慌忙想要站起身:“先祖,您來了!”

“你坐著吧,”高文擺擺手,並回頭看了一眼碼頭,發現聚集的人已經少了很多,看來今天的登記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感覺怎麼樣?”

“說實話,越來越覺得您之前跟我說的組織管理實在太有必要了,”赫蒂簡直想要哭出來,“我從沒想過寫幾個表格竟然會累到這種程度……這種事情如果能交給別人多好?”

“通識教育和夜校已經展開,領地上認字識數的人會越來越多,而且我已經發信讓拜倫騎士去物色書記員和教師了,哪怕高薪也得挖過來幾個,情況會改善的。”

“但願吧,”赫蒂捶著自己的腰,“您給我規劃了一大套管理機構,但上面七八成的位置都空著,要把人員填滿,天知道需要多久。”

高文笑了笑,話鋒一轉:“今天還是只有農奴和奴工?”

“沒錯,只有農奴和奴工,”赫蒂看了一眼手中的表格,“啊不,也有流民……是一家三口,大概是實在沒有活路,抱著死在黑暗山脈和餓死在鎮子外面沒什麼區別的心態上了拜倫騎士安排的船,我已經按照自由民標準給他們安排住處了。”

高文皺著眉:“只有三個人麼……”

“沒辦法的事,”赫蒂輕聲歎氣,“哪怕是已經無家可歸的流民,也很少有人願意來黑暗山脈,他們不知道這裏的真實情況,不敢來的。”

“我已經讓拜倫騎士用他的渠道去散佈消息了,”高文的眉頭倒是很快舒展開,“對於很多社會底層的人而言,酒館和流浪漢中流傳的消息總是比貴族貼在佈告欄上的消息要更可靠,我相信在那些小道消息散開之後,會有流民願意來這裏碰碰運氣。”

赫蒂眨眨眼,臉色突然古怪起來:“就是您當初前往王都的時候,派人四處傳播流言的那種……辦法?”

她其實想說“花招”的,但考慮到自己都這麼大了再被老祖宗追著打可能比較丟人,就用了個中性點的說法。

“請把這叫做影響輿論。”高文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從旁邊的空氣中飄了過來:“你嘴裏還真是淨能蹦出來這些稀奇古怪的詞兒啊”

高文不用回頭都知道說話的是誰:“琥珀,你能用點比較正常的方法趕路麼?每次都要直接暗影步跑來跑去的?”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只琥珀果然漸漸浮現在空氣中,半精靈小姐蹦蹦噠噠地從暗影狀態跳出來,絲毫沒把高文的教訓放在心上:“我跟你講,營地那邊可是快要開飯了,我好心好意過來招呼你去吃飯的……”

這傢夥果然只能按著飯點出現。

高文哭笑不得地看了琥珀一眼,正準備說點什麼,但就在這時,一陣吵嚷聲卻突然從不遠處傳來。

高文循聲望去,看到是最後一名進行登記的奴隸正站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個登記口前,而吵嚷聲正是從負責登記的記錄員口中傳來的,那名記錄員聲音很大:“名字,我問你名字你不要只是晃來晃去的!”

然而站在記錄員面前的那名奴隸卻只是茫然地站著,就好像生了什麼病難以保持平衡一樣不斷輕微原地搖晃身體,對外面的聲音充耳不聞。

記錄員的聲音變得更大:“喂,你耳朵有問題麼?!我問你名字!還是說你聽不懂通用語?!”

那名奴隸似乎終於有了點反應,然而他只是用渾濁的眼睛看了記錄員一眼,身體的搖晃卻更加劇烈起來,甚至開始有明顯的顫抖。

記錄員被對方那渾濁、無生機的視線盯著看了一眼,忍不住有點發毛:“你……你什麼意思?!士兵,士兵!”

而就在這時,高文突然感應到了那名奴隸體內驟然攀升的、極不穩定的魔法能量!
cchjames 發表於 2018-6-29 09:50
第121章 萬物終亡


在感應到那名奴隸體內驟然攀升的魔法能量瞬間,高文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妙,他猛然向前衝去,起步的同時便發動了騎士的衝鋒技能,同時大聲對那個仍然沒反應過來的記錄員示警:“危險!趴下!”

記錄員的反應慢了半拍,而此時那名奴隸的渾身都已經劇烈膨脹起來,一種不祥的紅光從他那腫脹撕裂的血肉中彌漫而出,無數混沌惡毒的符文迅速爬滿了他的皮膚,這個早已失去神志的可憐人終於發出一聲痛苦的喊叫,但就在他化作炸彈完全爆開之前,高文終於趕到了。

裹挾著白光的鐵手套從側面猛然揮擊,將這個活炸彈一把推到了遠離人群的地方,緊接著一道模模糊糊的陰影從高文身旁閃過,琥珀從陰影中現身,並將那個完全呆住的記錄員粗暴地擊倒在地。

爆炸隨之響起,被擊飛的奴隸就像一個膨脹到極限的氣球般炸開了,所有的血肉和骨骼都在瞬間變成致命的霰彈,向著四面八方飛濺而出,哪怕已經遠離人群,一些堅硬的骨質仍然劈裏啪啦地打在登記口的木桌上,並在那上面留下深淺不一的凹坑——如果不是琥珀剛才及時把記錄員弄到地上,這倒黴的家夥不死也毀容了。

直到這時候其他的人才紛紛反應過來,遠處站崗的士兵向這邊跑來,赫蒂也第一時間撐起了魔法屏障,並激活“偵測歪曲”魔法來檢查現場是否還有其他危險,而那名逃過一劫的記錄員則哆哆嗦嗦地從桌子下面爬了起來,臉上印著一個清晰無比的鞋印。

“封鎖現場,禁止無關人員出入,”高文看了一眼碼頭上留下的爆炸焦坑,大聲而快速地下令,“碼頭衛兵,去攔住那幾艘船,把奴隸販子控制住——另外把前一批完成登記的奴隸都帶回來!快!”

在清晰明確的命令下,所有人都迅速採取了行動,赫蒂則飛快地跑到高文身旁,緊張地打量著後者全身:“先祖,您沒事吧?!”

“沒事,這種程度的爆炸還傷不到我,”高文擺了擺手,“現場還有殘留的氣息麼?”

赫蒂搖了搖頭,而就在她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另外一個聲音突然從附近傳了過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難不成你們還在這兒測試藝術?!”

高文循聲望去,看到向這邊跑來的是皮特曼:這位德魯伊負責檢查來到領地的奴隸身體是否健康,他和他新收的幾個藥劑學徒就在碼頭另一側待著,聽到這邊的動靜之後就立刻跑了過來。

琥珀驚魂未定地嚷嚷著:“不知道咋回事!剛才這邊有個人突然自爆了!沒把我嚇死!”

“一個可憐的奴隸,疑似被人用魔法邪術製成了炸彈,”赫蒂陰沉著臉解釋道,並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很像是屍爆,但那個人在爆炸之前明明是活著的,甚至還能走動。”

皮特曼在聽到赫蒂的描述之後臉色瞬間便陰沉下來,眼神中還帶著某種複雜的、深沉的忌憚,他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快步走向爆炸最中心的地方。

儘管是一個大活人現場炸開,這裏卻沒有多少四溢的血肉——那邪術發動的瞬間似乎產生了極高的溫度,而且是從內而外地升溫,所有炸裂的殘骸都已經碳化,爆炸焦坑附近只有大量黑而且堅硬的碎片。

皮特曼就在那些碳化的殘骸附近蹲了下來,他臉上的皺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縮,面色嚴肅的可怕,這個平日裏總是以嬉皮笑臉不著調姿態示人的德魯伊從未有過這樣的表現,就連琥珀都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但緊跟著,半精靈小姐的注意力就落在了那些面目全非的殘骸上。

她別過臉去:“真是……喪心病狂。”

“看來你知道些什麼,”高文來到皮特曼面前,和對方一樣蹲下,“你見過這種邪術?”

皮特曼從地上撿起一塊焦黑的殘片,那是一塊已經扭曲變形的骨頭,他將骨頭表面的黑色碳化物除去,隨後念動了幾個簡短的咒語,骨骸裏頓時浮現出瑩瑩的綠光,不過那些綠光都只是一閃而逝,很快便消散了。

高文看到骨頭裏殘留的魔法反應便是心中一驚:“德魯伊法術?!”

皮特曼微微點了點頭:“萬物終亡,又稱末日會,您聽說過他們麼?”

高文皺了皺眉,這個名詞他隱約有些印象,但卻記得不清,努力回憶了一下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那個墮落的德魯伊派系?前身是'聖靈學派'的那個?”

“您果然知道,”皮特曼把手中的骨骸扔下,“這是他們的手法。”

琥珀看看高文又看看皮特曼,一腦袋問號:“萬物終亡是幹什麼的?邪教麼?”

“確實是邪教,”赫蒂這時候已經走過來,她聽到了三人的交談,“他們原本是德魯伊中的一個教派,名為聖靈學派,主張的是自然神靈仍然眷顧世界,應繼續履行聖約方能重新恢復自然萬物的和諧。他們本來是所有德魯伊派系中傳承最正統、保留遠古德魯伊宗教知識最完整的一個派系,但七百年前這個學派突然就和各個正教決裂了,將近一半成員在瘋狂中衝進剛鐸廢土自滅,剩下的成員則給自己改名為'萬物終亡會',墮落為邪教,並被各個德魯伊學派公開逐出德魯伊群體……”

高文對這段歷史了解的比赫蒂更加清楚:“嚴格來講,他們是在訂立神聖盟約之後變成黑暗教派的。當初宗教林立,很多教派處於敵對狀態,但神聖盟約讓所有教派放棄仇恨並宣誓永不再為敵,自然有不少教派接受不了這個,那些不能接受的,就變成了後來所謂的黑暗教派。只不過萬物終亡會很特殊,它原本是個德魯伊派系,是諸多德魯伊學派中的一個,誰也沒想到已經從神權組織轉化為普通超凡者組織的德魯伊派系中竟然也會出現一個黑暗教派……這在當時讓很多人大吃一驚。”

“聖靈學派是所有德魯伊派系中最接近原初信仰的,哪怕在白星隕落之後,他們也保持著三千年前的教會結構和行事準則,因此哪怕沒有神術,他們當時也是完完全全的正統神教,就連訂立神聖盟約之前,各教派首腦在先祖之峰的山頂溝通神靈的時候,聖靈學派的領袖都在現場,”皮特曼補充著高文的話,“所以他們和其他黑暗教派一樣走入墮落之道並不是太令人驚訝的事。”

“我上次死的時候,萬物終亡會還只是個小組織,”高文眉頭緊鎖,“我本以為他們會在這七百年的絞殺和鎮壓中消失掉……”

“事實正好相反,他們不但活下來了,而且變成了最強大的黑暗教派之一,”赫蒂嗓音低沉而嚴肅,“德魯伊本身就是擅長在惡劣環境中生存的職業,而且萬物終亡會的組織又極為神秘,他們的傳承方式隱晦而嚴密,平日裏很少暴露在世人眼中,但只要他們一活動,就必然是極為恐怖無情的攻擊……”

高文的眼神閃動著:“比如往剛剛建起來的新塞西爾領扔一個炸彈?”

一邊說著,他一邊忍不住看了那滿地的碳化碎塊一眼,心中的憤怒與悲哀同時湧上。

簡直是毫無人性。

皮特曼站起身,看了看周圍如臨大敵全神戒備的士兵,微微搖頭:“不,如果真是萬物終亡會,不會是這麼小規模和無目的的行動,他們一向目的很明確的,而且襲擊會一環扣一環……”

琥珀使勁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怎麼你們一個個都好像很了解這個終亡會似的,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皮特曼沒好氣地看了這個半精靈一眼:“因為你小時候每次跟你講歷史方面的東西你都會睡著!”

“胡說!我睡著覺都能聽課的,那肯定是你和我爸都沒跟我講過這些!”

高文順手把琥珀按回去,一臉嚴肅地看著皮特曼:“你能辨認出萬物終亡會的魔法反應,對吧?”

“嚴格來講,是分辨出德魯伊法術的痕跡,”皮特曼點點頭,“您是擔心那些剛送過來的奴隸裏面還藏著這樣的炸彈?”

高文微微點頭:“由不得不擔心。”

“有這樣的戒備是對的。”

很快,之前已經通過身體檢查和做完登記的奴隸們又被帶了回來,接受皮特曼的魔法感應檢測,而那幾艘卸完“貨”之後準備返航的內河船隻也被攔了下來,船上隨行的奴隸販子都被留下審查,並很快鎖定了“炸彈”原本的主人。

高文直接在碼頭旁的木棚中處理這件事,他首先從赫蒂那裏找到了這次送來的農奴與奴工的來源地文書。

發生爆炸的是一名礦山奴工,來自坦桑鎮,名叫山姆。

“這一批奴隸是從各地購買的,包括萊斯利子爵領和更北邊的康德子爵領、卡洛爾子爵領,他們首先被集中送到坦桑鎮,拜倫騎士在那邊組織了一個集散點,各地奴隸湊夠幾船之後就由他們各自的奴隸販子帶隊登船,送到這邊,”赫蒂解釋著情況,“而那名死者是坦桑鎮當地的奴工,他原本的主人是一個綽號叫'金眼皮格爾'的奴隸販子,已經被控制住了。”

這時皮特曼也走進木棚:“都已經檢查過了,其他人身上都沒有邪術痕跡,是安全的。”

“全都安全麼?”高文不放心地確認了一下。

“安全,”皮特曼回答的信心十足,“我在魔力感應方面還是頗有一點自信的。”

高文揉揉眉心:“萬物終亡會這種輕易不行動的組織……專門給我的領地上送一個炸彈過來,這腦迴路是怎麼長的?”

隨後他抬起頭:“把那個'金眼'帶過來。另外,查一下那個死去的農奴是否還有親朋或者熟人,也帶過來,我要了解一下情況。”
cchjames 發表於 2018-6-29 10:18
第122章 有麻煩了


綽號“金眼皮格爾”的奴隸販子被帶了進來,這是一個身材肥碩但卻眼神精明的男人,就像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奴隸販子一樣,他在身上掛滿了庸俗的裝飾和毫無意義的圖章印綬——奴隸販子通常都很有錢,其財富有時候甚至可以和小貴族相比,然而在各國律法以及大部分教會的傳統觀念裏,販賣奴隸會令自身靈魂骯髒,因此哪怕再有錢的奴隸販子也不被允許擁有貴族身份,哪怕捐錢當個“空頭爵士”或者“名譽騎士”都不行,所以這些財富滿倉的家夥都喜歡在身上掛一堆華麗的裝飾以及自己設計的印綬來彰顯身份,同時聊以自慰。

而和“金眼”一起被帶進來的還有兩名農奴,一男一女,他們一個是死去農奴“山姆”的兄長,一個則是妹妹,這兄妹三人被一同賣到這裏,然而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熱湯飯,他們的兄弟便死在了碼頭上。

然而在那兄妹兩人的臉上,恐懼與緊張卻完全壓過了本應有的悲戚哀痛之情。

失去兄弟固然悲傷,但更值得恐懼的是有可能降臨在活人身上的懲罰——他們清楚地知道,並且認同一個事實,那就是在貴族眼中的農奴並不算人,一個奴隸在碼頭上爆炸了,這對於貴族而言是不可饒恕的損失——他不但少了一個奴隸,而且還髒了地面。

所以他們恐懼著,擔憂著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怒火,而且他們認為領主把自己叫過來也正是為了懲罰,如果只是要求兩個人幹三個人的活也就好了,他們真正擔心的是鞭笞和饑餓,在這個年代,這兩種事情都有可能會要了犯錯奴隸的命。

而那個叫“金眼皮格爾”的奴隸販子同樣處於恐懼之中,並且他的恐懼更甚,因為那名被邪術轉化為炸彈的農奴正是他帶過來的,掛滿全身的金銀並不能讓這個肥碩的男人有絲毫安全感,他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也知道在有確切理由的情況下,一個公爵要處死一個奴隸販子是多麼簡單的事:在這件事上,誰都不會為他辯護的。

“金眼皮格爾?”高文開口了,一開口就讓那個渾身掛滿金片銀餅看著跟個兵馬俑似的大胖子嚇得一哆嗦,“農奴山姆是你帶來的?”

“是……是的,大人,”皮格爾惶恐地點頭,“但我絕對沒有歹意啊大人!我也不可能跟什麼邪術師邪教徒有聯繫啊!我只是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從沒做過什麼……”

菲利普騎士用手中帶鞘的長劍敲打地面:“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

皮格爾趕緊閉嘴,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高文則繼續問道:“死者在被帶來之前都和什麼人接觸過?吃過什麼用過什麼?有什麼異常?”

皮特曼已經檢測過這名奴隸販子的魔法反應,未發現德魯伊法術的殘留氣息,而對方這樣子也不大可能是邪教徒的下線,他很可能只是被當槍使,這一點高文還是能判斷出來的。

皮格爾擦著汗:“回……回大人,農奴被帶上船之前的幾天都是關在房舍裏的,吃的用的都跟其他人一樣,都一樣……”

“你最好說實話,”琥珀站在高文身後,特狐假虎威地幫腔,還一邊說一邊轉著手裏的小匕首,“我們這裏有魔法師,有德魯伊,還有暗影大宗師!我們哪怕把你的靈魂抽出來審問都是能辦到的——別惹麻煩。”

高文不動聲色地撇了這個半精靈一眼,但也沒拆穿這家夥的胡說八道,而在對面的皮格爾則已經豆大的汗珠連綿不斷,冷汗就跟星際韓宗選手接兵似的連成了一條線:對於不懂魔法的普通人而言,其實壓根就分不清各個超凡職業的區別,也不知道靈魂法術到底是什麼領域,神秘莫測的法系職業在他們心裏多半是無所不能的,琥珀隨口胡謅的威脅在他這裏卓有成效。

“是……大人我說實話!”皮格爾慌忙回答,“其實……其實那個叫山姆的農奴是有點特殊……”

高文敲敲桌子:“特殊?”

“是的,他原本是我預定送到安德魯子爵的城堡裏幹活的,”皮格爾一股腦說了出來,“但您派到鎮上的騎士老爺用更高的價格大量收購各種奴隸,我手頭的奴隸數量不多,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把原定要送進城堡的農奴拉來充數了?”高文皺著眉,“為什麼農奴要送進城堡?”

“山姆是個手腳勤快又靈活的農奴,他不光會幹農活,也會餵馬和打掃畜棚,安德魯子爵正好要個新奴僕……”皮格爾難過地掰著手指,“這對他也是條出路——要知道,農奴在我手上的時候可以是農奴,可以是奴工,也可以是契約奴,但一旦到了莊園主手上就永遠是農奴了,可要是能送進城堡,那說不定還會變成僕人……”

“但拜倫騎士多出了四個銀幣,你就把山姆拉回到了運奴船上,”高文打斷了皮格爾的話,並轉頭看向山姆的兩個兄妹,“你們抬起頭來,不用緊張——在來這裏之前,你們那位兄弟有什麼異樣麼?”

兩人中的兄長膽子似乎大一些,首先開口回答:“有,山姆他這些天一直說他很困,而且說話經常說到一半就不說了,有時候還會突然站著睡著。”

高文抬頭看了皮特曼一眼,後者臉上果然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後這位老德魯伊開口了:“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那個面黃肌瘦的農奴妹妹開口了:“七天……要麼就是八天前,反正不超過十天。”

不能指望他們記清楚具體的時間。

高文詢問站在自己另一邊的赫蒂:“拜倫在坦桑鎮發布購奴消息是什麼時候?”

赫蒂臉色嚴肅,她已經想到了些可能性:“四天前。”

“也就是說,農奴山姆在拜倫抵達坦桑鎮之前就已經有了異樣,那時候很可能就被邪術控制了,而他原本是要被送到安德魯子爵的城堡裏的……”高文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環視四周,“他被送到這裏來只是個意外。”

赫蒂深吸口氣:“我們的鄰居恐怕要有麻煩了。”

“他的麻煩,很快就會變成我們的麻煩,”高文慢慢說道,“萬物終亡會起源於德魯伊,他們的邪術都是以生命與自然力量派系的法術演變而來,活人不但是他們的法術材料,更是很多邪術瘟疫的載體,坦桑鎮人口太多了,離我們也太近了……而且不管怎樣,拜倫騎士還留在坦桑鎮,他到現在也沒發來任何消息,我們不能把他放著不管。”

赫蒂很是憂心地看向領地上唯一一個德魯伊:“皮特曼,你認為他們會在坦桑鎮散佈瘟疫麼?把感染者送進城堡,更像是要對付領主……”

“很難說邪教徒的腦子結構跟正常人不一樣,他們大腦的主要成分是爛肉醬和陰溝裏的泥,”皮特曼一臉嚴肅地說道,“必須做好最壞打算。”

“這裏等不來王國的支援,只能我們自己上,”高文站起身,“必須在事情失去控制之前解決掉源頭。但現在沒辦法確定我們的敵人有多少,有多強。”

皮特曼開口了:“這方面我可以大概估計一下。山姆是被邪術'歸亡召喚'轉化為炸彈的,根據當時威力以及事後殘留氣息判斷,施術者不超過中階,很有可能剛剛達到五級黑暗德魯伊的水平,而且人數不會多——萬物終亡會很少組織特別大規模的行動,尤其是在對城鎮搞破壞的時候,他們都是派出一兩個精幹成員,依靠狡詐的計謀和詭異的邪術來造成特別大的破壞。”

高文沉吟著:“所以我們要面對的可能只是一兩個五級或五級以下的邪術師,數量不是問題,真正要擔心的是黑暗德魯伊那些詭異的法術,最糟糕的情況下,安德魯子爵甚至有可能會被邪術控制,控制活物也是那幫黑暗德魯伊的拿手好戲。”

在短暫的靜默之後,高文首先對那個已經流冷汗流的快脫水的“金眼皮格爾”擺了擺手:“你可以走了,但我建議你近期內最好別靠近坦桑鎮,往更北邊去吧。”

奴隸販子顫顫巍巍地離開了,剩下一對農奴兄妹低著頭站在地上,他們緊張的已經快要暈倒。

然而高文其實並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哪怕有著繼承來的記憶,哪怕在這個時代呆了幾個月,他也沒辦法做到完全的代入並理解這個世界人的思想,他根本想不到這兄妹倆是在擔心受到懲罰,而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開口安慰他們:“你們的兄弟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我已經讓人收殮山姆的……遺骸,他會被葬在森林旁的墓地裏,你們就在這片土地上好好生活,努力掙得自由,塞西爾家族會保護你們的安全。”

兄妹二人驚愕地抬起頭來,看著高文,彷彿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儘管在高文心目中,他所說所做的只不過是遵循最簡單不過的邏輯。

兩名農奴兄妹就這樣在困惑中離開了,等到他們走後,琥珀才忍不住開口:“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讓他們成自由民,當做兄弟死亡的補償什麼的。”

高文好笑地看著對方:“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善心大發啊,”琥珀一臉的理所當然,“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了,所以你善心大發不是正常的麼?”

高文卻搖搖頭:“善心大發可以,但不能亂發,我不能讓他們認為犧牲一個親人就可以給自己換一份自由,尤其是不能讓別的、不知內情的農奴這樣瞎想。自由是必須依靠雙手爭取的,我已經制定了這方面的制度,所以就連我自己也必須按照制度來,只有這樣,才有秩序可言。”

琥珀有點意外地看了高文兩眼:“所以你才堅持讓那些奴隸在領地這裏進行兩個月的'緩衝',而且讓他們先繼續以農奴之類的身份在領地幹活,必須幹夠了之後才能自由,而不是直接宣布解放所有奴隸?”

“……其實你的理解有不少問題,但大體還不錯,”高文笑了起來,“我確實需要讓他們意識到,自由是來之不易的——但或許有一天,我也會直接宣布奴隸制的廢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個的、小範圍地改變。”

琥珀目瞪口呆:“你還有這種想法?!……要到什麼時候?”

“到人們普遍意識到農奴與奴工之子也可以一發大火球把國王幹掉的時候,”高文隨口說道,“而現在,我們還是討論討論坦桑鎮的問題吧。”
cchjames 發表於 2018-6-30 09:20
第123章 結晶手雷


對坦桑鎮的行動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任何值得遲疑之處。

種種跡像都顯示了萬物終亡會的爪牙確實已經進入城鎮,而對這個黑暗教派早有了解的高文可生不出什麼“因為沒燒到這邊所以自己可以高枕無憂”的天真想法,他了解這個黑暗教派的理念萬物終亡,不論任何種族任何事物,都終有滅亡之日,而所謂的生機與活力只不過是用於通往滅亡的道路和燈火,他們用扭曲的理論來解釋原本的德魯伊自然理念,並將死亡視作生命的終極目的,在這一點上,他們甚至比那些臭名昭著的亡靈學派更加極端和瘋狂。

他們認為亡靈也是“活”的,並認為連亡靈都該“歸亡”,甚至亡靈學派所崇拜的死亡諸神都應該“歸亡”,思想極端的能把別的邪教徒嚇一跟頭。

誰也不知道原本崇尚生命與自然的德魯伊教派為何會分化、墮落出這樣一個黑暗組織,但有一點毫無疑問,萬物終亡會一旦活動,就必然會造成難以想像的恐慌和死亡。

坦桑鎮離新塞西爾領實在是太近了,如果那些瘋子真的是打算在城鎮中製造瘟疫,把坦桑鎮當成“法術材料”來舉行邪惡儀式的話,那只要稍有遲疑,位於白水河下游的新塞西爾領就會成為第二個犧牲品。

但現在的塞西爾領還沒能力直接派一支軍隊去坦桑鎮解決問題,事實上高文自己也不打算這麼幹,在情況不明的當下,他決定自己領著三兩個好手先去探探路。

領主親自深入險境,這本不是什麼明智方案,但沒辦法,高文手頭能動用的高端戰鬥力太少了,在坦桑鎮可能存在中階邪教徒的情況下,他自己必須出馬。

發生在碼頭的爆炸事件在高文及時封鎖下並沒有傳遍營地,領地中的一切都如常運轉著,鋼鐵廠在熔煉鑄錠,磚窯廠在燒製磚瓦,爐窯區在生產爆裂水晶,新來的農奴和奴工在他們的新營帳裏緩解著旅途的疲勞,並帶著驚訝和困惑去學習傳達給他們的、在這片土地上的新秩序與新法律。

高文則已經做好了前往坦桑鎮的準備。

他帶上了菲利普騎士和琥珀,以及對德魯伊法術較為熟悉的皮特曼,而領地則交由赫蒂與瑞貝卡照看,雖然領地已經擴大許多,如今又增加了大量的外來人口,但一個三級魔法師和一個三級火球發射器,再加上一百名戰鬥兵是足以控制和保護後方的,哪怕真的遇上點緊急情況,這邊也有個鐵球星人可以幫忙。

別看尼古拉斯蛋性格有點慫,但實際戰鬥力槓槓的,但凡周圍金屬足夠,他當場表演個萬劍歸宗都行,實在沒轍了他還能飛起來給來犯之敵一個正義天降,所以高文對老家這邊很放心。

在白水河畔,高文一行四人正在檢查各自的隨身物品以及馬匹情況:他們要騎快馬前往坦桑鎮,這樣比乘船逆流而上還快一些,而且遇上情況可以藉助沿途森林作掩護,以防止對邪教徒打草驚蛇。

赫蒂在河岸邊給他們送行,她看起來頗有些不放心:“先祖,請千萬保證安全,邪教徒行事詭異而無情,您千萬不要被他們的詭計所害。”

在高文身旁的菲利普騎士頓時一拍胸甲,渾身洋溢著猶若實質的鬥志:“請放心!我將以騎士的榮譽起誓,誓死保衛公爵的安全!”

“別鬧,你又打不過我,”高文看了這個動不動就熱血上頭的年輕人一眼,“而且跟邪教徒對付的時候怕的就是你這種一根筋的性子,老實人最容易上當了你知道不?”

菲利普騎士想了想:“大人說得對,我尚有不足之處,還需歷練才行。”

高文覺得這小夥子完全沒聽明白……

這時候赫蒂皺了皺眉,扭頭看著營地的方向:“話說瑞貝卡怎麼還不來?”

正靠在馬上無聊地擺弄匕首的琥珀聞言抬起頭:“她說給我們準備了點東西,讓我們等著,但再等一會邪教徒恐怕都在坦桑鎮裏安家落戶了。”

她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怨念,但最主要的怨念還是因為被拖著要去跟邪教徒扛正面,這讓一向人慫廢話多的半精靈小姐頗為不滿。

雖然高文已經說過好幾次,扛正面的任務是留給自己的,琥珀和其他人只需要輔助而已……

而就在琥珀話音落下沒多久,瑞貝卡的聲音就正好從遠處響了起來:“祖先大人!祖先大人!我來啦!我來啦!”

高文循聲望去,正看到一個三級的火球發射器一路飛奔著從遠處跑來,瑞貝卡一手拎著她的鐵法杖,另一只手則抓著一個看起來頗有點分量的袋子,一路跑的連顛帶蹦。

她就這樣一口氣跑到高文面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對……對不起……讓你們多等了會……”

“再等一會那幫邪教徒都在坦桑鎮生孩子了!”琥珀叉著腰瞪著眼,“你到底折騰什麼呢?”

“我給你們準備了可能用的上的東西,”瑞貝卡勉強把氣喘勻,這才把手裏的大袋子打開,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本來是準備當成果報告給祖先大人的,卻沒想到發生這種事,正好就在實戰中檢驗檢驗……”

口袋打開,好幾道好奇的視線落在瑞貝卡拿出的東西上:那赫然是一個個大小統一、整整齊齊的金屬盒。

它們用最普通的鑄鐵打造,形狀格外規整,大小比高文印像中的煙盒要略大一圈,在盒子的側面可以看到有一截凸出來的金屬物,似乎是插在盒體內的鐵條,而在盒子的頂端則有一個彷彿可以按下去的凸起結構。

高文似乎想到什麼,但還是不太敢肯定:“這是……”

“您之前不是讓我想想怎麼把符文扳機延遲引爆麼?”瑞貝卡巴拉巴拉地說著,“其實我已經設計出來了,只不過那個結構很精細,不太好加工,尤其是沒法大量製作,不過現在有了幫手……”

高文不等對方說完就意識到她要說什麼:“這是尼古拉斯蛋幫忙加工的?”

“嗯嗯,是蛋蛋弄的!”瑞貝卡使勁點頭,“我把設計圖給了他,然後他一小會就都加工出來了。其實如果時間再多一點,他能弄出一大堆呢。”

設計圖……一大堆……

高文看著手裏的金屬物,它是如此完美,如此規整,那利落的線條和平整的表面甚至帶著地球上工業製品的獨特美感,而且每一個的大小形態都分毫不差,如果讓普通的鐵匠甚至符文工匠來弄,他們要多久才能加工出這些東西?

那個鐵球星人果然是個掛逼。

他們的種族果然就是一群掛逼。

只要完成了基礎的圖紙設計,有了基本的原材料供應,就能光速把原圖轉化為產品,這要是給他兩百個鐵球星人,還攀個毛的工業基礎哦直接躍遷進太空時代好麼?

不過高文還是很快壓制住了瘋狂吐槽的衝動,他帶著好奇詢問瑞貝卡:“你到底是怎麼弄延遲的?”

“齒輪,發條,還有連桿,”瑞貝卡似乎早料到高文會問一下,所以還專門準備了個沒有裝配的延遲裝置,“您看,就是這個,很簡單的。”

高文低頭一看,目瞪口呆:穩定可靠的減速齒輪和擒縱器……

所以這傻麅子實際上才是穿越的吧!

赫蒂臉色異常古怪:“你腦子裏……怎麼會有這些東西的。”

“祖先大人設計的魔能引擎上的機械結構,還有他之前給我講各種機械原理的時候,我都認真學啦!”瑞貝卡眨巴著眼睛,一臉單純,“而且我以前就很喜歡這些機械結構啊,姑媽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因為學不會別的法術,所以努力研究各種魔力機關,試圖用機械來彌補自己法術上的遺憾,赫蒂到現在都清楚地記著,在同齡人忙著在紙上畫城堡、鮮花、騎士和王子的時候,瑞貝卡是怎麼在自己臥室牆上畫了一面牆的槓桿和傳動輪的以及她在那之後是怎麼被追的滿城堡亂竄的。

高文這時候也沒時間研究傻麅子……聰明麅子腦袋裏的迴路,而是問了最關鍵的問題:“可靠性怎麼樣?”

“測試過好幾輪了,各種環境下的,包括高溫,浸水,還有摔到地上,都不影響,最起碼不會提前爆炸,旁邊這個鐵條是安全鎖,拔下來之後才能用,然後按動上面的這個小疙瘩,裏面就開始滴滴答答地轉啦,五秒鍾後就炸。在不拔安全鎖的情況下,除非你把它從幾十米高的地方扔下來,而且摔的角度還恰到好處,否則是絕對不會爆的,因為符文扳機會被卡死在安全鎖上,根本接觸不到殼體內側的起爆法陣。”

面對這樣的瑞貝卡,高文只能嘴角一抽:“……回來再好好誇你。”

帶著剛剛完成試製、還未經歷過戰場檢驗的驗證性武器“結晶手雷”,高文一行四人離開了白水河畔,騎快馬消失在赫蒂和瑞貝卡的視線中。

而直到他們幾人消失,瑞貝卡才小心翼翼地看了赫蒂一眼:“姑媽,剛才祖先大人說的不是反話吧?”

“為什麼是反話?”赫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瑞貝卡撓撓頭發:“以前不都跟我說等回家了再好好教訓你一頓麼?”

赫蒂怔了怔,忍不住笑著揉揉瑞貝卡的頭髮:“當然不是反話,以前是我們太狹隘,以至於沒能看出你的才能。”

“……這也不是反話?”

“當然不是。”
cchjames 發表於 2018-7-2 12:14
第124章 一個孩子


從新塞西爾領的白水河碼頭策馬疾行,距離坦桑鎮只有一天的路程。

在路程的最後一段,高文一行四人繞開大路,並借著林木的掩護抵達了坦桑鎮前的石橋附近,隨後在石橋南側潛伏下來,觀望著橋對面的坦桑大門。

“注意到了麼?城鎮似乎已經戒嚴了,”遠遠地眺望著大門,皮特曼壓低聲音咕噥道,“橋上沒有行人,大門口的士兵數量多的不正常,鎮子邊上的碼頭旁有很多船,似乎都是被扣留在那裏的。”

附近灌木叢下的陰影一陣扭動,琥珀的身影從影子裏探了出來:“我剛才在大路上看了半天,都沒看到有商隊或旅人經過,城鎮戒嚴應該至少持續兩天了……”

“看樣子在金眼皮格爾的船剛離開這裏之後,城鎮就限制出入了,”高文分析道,“按計劃拜倫要留在坦桑鎮繼續招募農奴,他行動顯眼,戒嚴之後必然很難脫身,怪不得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琥珀烏鴉嘴了一下:“該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高文搖搖頭:“看大門的情況,城鎮只是限制出入,裏面的秩序還是正常的,拜倫是傭兵出身,滑頭的很,不至於在這種環境下栽跟頭。”

“咳咳,問題是咱怎麼進去,”皮特曼乾咳兩聲,“坦桑鎮兩面是河背面是山,入口就只有鎮子正面一座石橋和一扇大門,全都在士兵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進去麼?”

菲利普騎士這種耿直的人都忍不住搖頭:“現在不清楚鎮子裏的情況,萬一邪教徒已經控制了安德魯子爵,我們露面肯定會引起那些罪惡之徒的警惕。”

事實證明這位年輕騎士只是古板而耿直,他還不傻……

高文微微瞇起了眼睛,一幅高清衛星成像圖隨之立刻在腦海中成型。

“坦桑礦山有一條路,可以從鎮子東側繞到鎮後面,而且能直接靠近城堡區,”高文睜開眼睛,“可是過河仍然是個難題,這道橋是……誰?!”

高文突然感應到了一道弱小而且鬼鬼祟祟的氣息在附近晃動,便立刻把頭轉向那個方向喝問道,而在他出聲之後,琥珀才後知後覺地從四周陰影波動中察覺了“不協調的影子”,馬上抽出兩把匕首在身前轉了個刀花:“出來!我們已經發現你了!”

密林中死一般的安靜,但片刻之後,某棵樹下的灌木叢突然晃動了兩下,緊接著一個又髒又亂的小腦袋從灌木叢背後冒了出來,那是個小男孩,頂著一頭枯黃雜亂而且似乎好幾年沒有修剪過的亂髮,身穿摞滿補丁和破洞的、用粗麻布縫製的短衣短褲,這是個典型的貧民,常年的營養不良讓他面黃肌瘦,發育遲緩,但唯有一雙眼睛,一雙明亮的眼睛在他臉上,眼睛帶著他這個階級的成年人所沒有的那種靈動與光芒。

但這雙大眼睛此刻卻帶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其中滿溢著驚恐,他呆呆地從灌木叢中站起身,身體微微發抖,甚至似乎忘記了逃跑。

“是個孩子?”菲利普騎士皺了皺眉,萬沒想到“潛伏”在叢林中,鬼鬼祟祟活動的竟然會是這麼個看起來十歲出頭的孩子——而且身上還沒有一點力量波動,騎士守則中關於扶助弱小的訓條讓他臉色略有放緩,但騎士所受的武力訓練卻讓他沒敢直接把手從劍柄上拿開,“你不要怕——慢慢走過來。”

那孩子卻突然驚恐地“啊”的叫了一聲,隨後扭頭便跑。

“你拎著這麼大一把劍,人家不跑才有鬼咧!”琥珀跟看傻子一樣看了菲利普一眼,緊接著身影一閃便融入到陰影之中,片刻之後,那孩子逃跑的方向傳來了短促的驚呼,緊接著高文面前的樹蔭便蠕動起來,琥珀拎著那小孩的領子又從陰影裏冒了出來——鬼畜級別的暗影天賦就是好,這家夥跑路簡直跟隨身自帶任意門似的。

小孩被琥珀輕而易舉地抓了回來,而且中間大概還經歷了一段短暫的暗影界之旅,這讓他完全被嚇得呆愣,真真正正地忘記了逃跑,但他的恐懼卻因此劇增,以至於高文覺得他下一秒恐怕就要被嚇哭了——可是這孩子只是用力繃住了臉,抿著嘴唇,最後硬生生沒有哭出來,只是很害怕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不要怕,”琥珀趕緊趁這時候安撫小孩,“我們不是什麼好人……”

高文頓時瞪了這個萬物之恥一眼。

“啊不對,我們不是壞人,”琥珀趕緊改口,然後抱歉地跟高文解釋,“以前的職業病,還沒改……”

“我們不會傷害你,”菲利普騎士把手按在小男孩腦袋上,“你看,我是一個騎士,我會保護你的。”

小男孩剛開始被嚇得一哆嗦,但聽到菲利普的話之後,還是稍稍鎮定下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高文趁這個時候開口:“你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你怎麼會在樹林裏晃蕩?”

小男孩卻被高文這個身高兩米還國字臉的彪形大漢嚇了一大跳,連連後退。

“你不用怕,他是我的領主,”菲利普騎士趕緊說道,“他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

這時候琥珀見到小男孩從頭至尾沒說話,忍不住嘀咕起來:“他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高文剛想說沒有根據別瞎bb,卻看到旁邊的皮特曼皺了皺眉,隨後這個老德魯伊上前捏住小男孩的下巴,將他的嘴打開並仔細看了一眼。

“他的舌頭被人割掉了,”老德魯伊鬆開手,沉默片刻後說道,“而且至少割掉了兩年。”

高文想說的話頓時被噎在胸口,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間有什麼變化,只知道琥珀看向自己的時候猛地縮了一下腦袋,隨後他壓抑著怒氣:“這麼小的孩子,犯什麼罪要被割舌頭?!”

哪怕是野蠻落後的中世紀律法,也不會割掉十四歲以下孩子的舌頭——就連以鐵血嚴酷著稱的血神教會,都認為這個年紀的孩子是“不會有言語的罪”的!

皮特曼搖了搖頭:“割舌手法嫻熟,而且有用法術處理的痕跡,不是犯罪受罰,而是啞巴僮僕,多半是某個大商人的奴隸——那些大商人經常這麼幹,他們用啞巴僮僕當貼身傭人,因為他們既不會說話,又不會寫字,除非遇上懂得靈魂法術的超凡者,否則永遠不會洩露主人的秘密。”

高文:“……”

他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而在他開口之前,那個被割掉舌頭的小啞巴卻先有了動靜——他突然盯著菲利普騎士的胸甲,隨後一邊抓著年輕騎士的胳膊,一邊指著胸甲上的某個地方,“啊啊”的大叫起來。

菲利普一時間手足無措,這位年輕有為的騎士先生卻完全沒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經驗,他張開雙手示意自己完全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可是高文卻注意到了那孩子手指的東西:“你見過這個徽記?”

“啊……啊!”小啞巴連連點頭,更加用力地指著菲利普胸甲上的事物。

那正是塞西爾家族的徽記。

高文心中一動,瞬間把某些事情聯係了起來,立刻追問:“你是在哪見到的?!”

小啞巴胡亂地比劃著,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卻完全無法跟旁人交流,他因此顯得異常焦急,最後這孩子乾脆跳到了附近的一塊石頭上,站在高處伸手指著某個方向,拚命比劃。

隨後他跳了下來,抓著高文的手,用力搖晃。

高文:“你知道在哪,讓我們跟你走?”

小啞巴使勁地點著頭,臉上帶著懇求的神色。

高文和身邊的幾人交換了一下視線,幾乎沒怎麼考慮,便決定跟上這個孩子。

他當然想了很多,比如這會不會是邪教徒設置的陷阱,比如眼前的孩子會不會是受到了教唆和脅迫才這麼做,畢竟那些腦子壞掉的邪教徒是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的,但不管怎樣——有些危險必須面對,尤其是在現在這種別無他法的情況下,跟上這個孩子看看具體情況是唯一選擇。

他們迅速離開了坦桑鎮正門,跟在小男孩的身後鑽入樹林,並沿著白水河的流向又朝南折返了一小段路,走著走著,高文突然意識到了這孩子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

這條路走下去只有一個能稱得上“地標”的場所,那就是位於坦桑鎮外西南方向的“戈林磨坊”,那是一座有些年頭的水利磨坊,緊挨著白水河,曾經屬於萊斯利家族的產業,但如今年久失修,已經廢棄,磨坊附近是很多無業遊民盤踞之所——不過現在鎮子氣氛那麼緊張,附近的草莽小賊們恐怕已經遠遠躲開了。

果然,順著樹林中的小路走了沒多久,他們便聽到河水拍擊河岸的聲音,再朝著林外走去,一座有著安蘇傳統風格的水利磨坊便出現在幾人眼前。

“啊——啊!”小啞巴抬手指著磨坊的方向,又指了指菲利普胸前的徽記,表示帶著這個徽記的人就在磨坊裏。

一行四人觀察了一下四周地勢,隨後各自提高警惕,向著磨坊走去。

他們剛走到一半,就聽到拜倫騎士中氣十足的聲音從磨坊裏傳來:“你又回來了!你又回來了!我說過多少次!離開這兒,往南走,沿著河去找塞西爾家的人,去找他們尋求保護!要麼就把我丟出去,丟到空地上再一把火燒掉!總而言之別跟我在一塊!你不但是啞巴,還是聾子嗎?!”
cchjames 發表於 2018-7-2 12:52
第125章 拜倫騎士的遭遇


聽到磨坊中傳來的中氣十足的喝罵,高文心中閃過果然如此的念頭,隨後帶著其他人快步向前跑去。

磨坊的大門被推開了,外面的陽光一下子照進這個昏暗的地方,在陽光的明亮帶和稻草垛的陰影之間,拜倫騎士正歪歪斜斜地躺靠著,仍然中氣十足地嚷嚷個不停:“你要是我的侍從,我一定踢爆你的蠢頭!你這個沒腦子的小兔崽子!你不要命的麼!你……公爵大人?!”

拜倫騎士終於適應了突然照進來的光線,他偏了偏頭,看向大門,在那明亮背景中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緊接著這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後面又跟著三個人。

那個小啞巴是最後一個跟進來的。

“你還挺精神嘛,”高文跟躺在草堆裏的拜倫騎士打著招呼,“我們之前還在猜你的死活,卻沒想到你還有精力在這兒罵街——罵的在外面幾十米都能聽見。”

一邊說著,他一邊向前走去,但剛走到一半,就聽到拜倫大聲喊道:“公爵大人,別靠近!我被邪教徒的邪術詛咒了!我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蔓延出去!”

高文皺起眉,他當然猜得出來也看得出來拜倫騎士狀態不對,否則對方不至於躺在這個地方罵街,但直到自己稍微適應了磨坊裏的昏暗光線之後,他才看出這位中年騎士外表的異樣來。

一種黑綠色的紋路沿著拜倫的皮膚蔓延,估計已經爬滿了大半個身體,他暴露在外的部分手臂、雙手以及脖子上都能看到那些細紋,有一些紋路甚至已經延伸到他的眼眶附近,看上去就像暴露的靜脈血管一般。

而除此之外,他身上還能看到大量的外傷,包括腫脹的半張臉。

菲利普騎士倒吸一口涼氣:“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我發現了邪教徒,但他也發現了我,”拜倫扯著嘴角,身體卻完全僵硬,看樣子他全身上下能活動的部分已經只剩下了腦袋,“中間細節說來話長,簡單概括就是我沒打贏……公爵大人,難道你們也是來調查邪教徒問題的?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裏出事的?”

“一個農奴在碼頭上變成了活體炸彈,萬物終亡會的手筆,”高文隨口說道,“然後你還沒傳回來任何消息,我們就知道這邊出事了——你先躺著別動,說不定有救。”

“別白費勁了,那個邪教徒厲害得很,我能感覺到他的邪術不光在腐蝕我的血肉,還在侵蝕我的精神,我現在看你們都帶七八個重影的……”

皮特曼從高文身後走了出來,一邊大大咧咧地走向拜倫一邊隨口嘲諷:“別瞎腦補了,你那重影是因為眼睛讓人打腫了——就是個簡單的神經詛咒而已。”

一邊說著,這位老德魯伊一邊在中騎士身旁蹲下,開始檢查詛咒力量蔓延的情況,而站在後面的高文看到之後則頓時鬆了口氣:“還能救是吧?”

“萬物終亡再怎麼野蠻生長,那也是從德魯伊脫胎出來的,尤其是詛咒法術,差不多都能找到對應的德魯伊驅邪術法,”皮特曼一邊從隨身的包裹中掏出熏香和儀式木雕一邊說道,“說實話,真跟釋放這個法術的人對上我恐怕不是對手,但對付他留下來的詛咒卻不一定——看來下手的這個人很看不起你啊,騎士先生。”

拜倫聞言怔了一下,眼神滄桑,輕聲歎息:“那家夥大概是在把我打飛的時候開始輕視我的……”

看這樣子,他肯定沒事。

確認了詛咒有解,並且皮特曼有能力控制腐蝕蔓延之後,高文在拜倫身旁蹲了下來:“坦桑鎮裏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城鎮已經戒嚴,我們完全摸不進去。”

“得從三天前開始說,”拜倫騎士深吸口氣,慢慢說道,“在那之前是一切正常的,鎮子裏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只有安德魯子爵購買了一批奴僕算是個新聞,但三天前城堡裏突然傳出了戒嚴令,說是發現有邪教徒混入鎮內,暫時禁止所有人出入城鎮——您要知道,那時候我已經開始聯絡第二批奴隸販子了,而且正在聯絡一批商船,戒嚴禁令會帶來很大麻煩,所以我就去城堡,準備找那位安德魯子爵簽發一張特許令,這是完全合乎規矩,而且也很正常的……結果我卻運氣不好,發現了邪教徒的蛛絲馬跡。”

“戒嚴令確實是城堡裏發出來的,鎮子裏也確實混入了邪教徒,但實際上整件事就是個陰謀,邪教徒就在城堡裏,並且親自控制著安德魯子爵簽發了戒嚴令。我走進城堡大廳,就感覺到有汙濁的氣息,和安德魯子爵交談,就聽到他的聲音裏夾雜著一個不屬於他的隱秘低語,我意識到情況不妙,便準備像個堂堂正正的騎士那樣進行正義的撤退——結果剛撤退到一半就被一個身披黑袍的家夥給發現了。那邪教徒大概是還沒有完成對整個城堡以及對安德魯子爵的控制,所以才大意地把我放了進去,而他當然不能允許我再離開……”

高文忽略掉這位堂堂正正的騎士所說的那些不要臉的部分,皺著眉問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之前根據皮特曼的判斷,他知道混進坦桑鎮的極有可能是個四到五級的萬物終亡會教徒,而這個等級已經到了中階,拜倫騎士雖然是三級騎士的頂峰,甚至可以說部分接觸到了中階職業的力量,但他仍然是個低階騎士——在這種鄉下小地方當然算高手,但對上一個中階的邪教徒那差距可就太大了。

他能在遭遇戰中暫時保命逃生或許可以理解,但他當時已經深陷城堡,城堡又已經成為邪教徒的半個巢穴,這種情況下他是如何逃離城堡的就比較難以理解了。

皮特曼已經開始進行驅邪儀式,他用薰香和德魯伊法術中和著拜倫騎士體內的汙濁力量,同時假裝虔誠地對著自然眾神低聲瞎bb,而拜倫的臉色則明顯好了起來,他多出一些力氣,便繼續說道:“打鬥的時候,我被邪教徒的魔法擊中,掉進了城堡後面的一處洞穴裏,那洞裏有個水潭,我才由此保住性命,並發現水潭連著一個地下通道:原來坦桑鎮地下也是有個隧道系統的。那個邪教徒大概以為我摔死了,也可能是他要忙著做別的事,便沒有追擊,而我則在地下鑽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找到正確出來的路……出口就在這個磨坊邊上。”

高文等人面面相覷,琥珀忍不住念叨:“這還真是命大……運氣好的跟假的似的。”

“南方地下有很多隧道系統,大都是我當年主持修建的,比如塞西爾領地下的通道網。不過坦桑鎮這邊的地下隧道我卻不知道,”高文皺眉,“……或許是我第一次死後,後人們修建的吧。”

菲利普騎士思索著:“如果存在這條地道,我們或許可以沿著地道潛入安德魯子爵的城堡?”

“看來是個好主意,”高文點點頭,接著看向拜倫:“之後呢?這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帶著眾人過來的啞孩子就靜靜地站在草垛附近,帶著好奇與一絲絲戒備的視線看著這邊,拜倫神色複雜地看了這孩子一眼,輕聲歎息:“當時我從地道出來就發現自己身上的詛咒已經發作,我本來是想回領地報告情況的,但我擔心詛咒會蔓延,就準備找個地方自己等死……其實不等死也沒辦法,那時候我行動已經很成問題,根本走不到領地。不過我沒想到,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自己竟然走到了這個磨坊裏,而且被這個孩子給救了。

“他是個啞巴,多半是城裏某個商會老闆的奴僕,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戒嚴令給困在了鎮子外面,我在這兒躺了兩天,他就去給我找吃的和水,否則我大概根本抗不到這時候。”

皮特曼跟自然眾神瞎bb完,抬頭看了拜倫一眼:“我們來這兒聽見你的第一個動靜就是在罵人家。”

“沒辦法,我身上的詛咒已經開始失控了,”中年騎士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超醜的微笑,“開頭我還能勉強壓制,但後來我越發感覺到它會感染旁人,但這孩子壓根不明白這點……我趕了他好幾次,跟他解釋什麼是詛咒,有一次我還想自己爬出去,跳河裏死掉,但剛到河邊就想起來下遊是塞西爾領——結果在河邊猶豫的時候就被這孩子發現,他生拉硬拽又把我拽回來了。”

“那看不出來他力氣還挺大。”皮特曼完成驅邪儀式,一邊收拾自己的儀式道具一邊扭頭看了小啞巴一眼,隨口說道,“看著瘦瘦小小的。”

說完,老德魯伊便站起來,對高文輕輕點頭:“詛咒已經沒問題了。”

高文看向拜倫:“你還能站起來帶路麼?”

“雖然我很想再躺會,”拜倫騎士動了動自己的胳膊,“但看來這時候解決掉邪教徒的威脅才是最緊要的事情。沒問題,我覺得自己已經恢復五六成了。”

高文點點頭:“那好,你稍微休整一下,我們可以利用你找到的那條地下通道潛入鎮子。”

“不過還有個問題,”這時候琥珀突然開口了,她指著站在草垛旁邊的啞孩子,“這孩子怎麼辦?”

“肯定不能帶著他進去,”高文皺了皺眉,“但是就這麼放著……”

他思索片刻,感覺自己並不能就這樣將這個啞孩子放在一旁,於是來到了那小男孩身旁,蹲下身子。

後者被嚇得後退了半步,但仍然抬著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高文。

“我們要去辦些事情,”高文看著小孩的眼睛,慢慢說道,“你能在這裏等三天麼?如果三天內我們回來了,你就跟我們走,如果我們沒有回來,你就沿著河向南走,去一片挨著河岸的營地,找那裏的人尋求庇護。”

隨後他從懷裏摸出一個護符,塞進小孩手中:“拿著這個,他們就會收留你的。”

啞孩子接過護符,慢慢點了點頭。
cchjames 發表於 2018-7-2 13:36
第126章 這片土地到底埋藏著什麼


“這裏是入口了。”

稍微休整,恢復了幾成氣力的拜倫騎士帶著高一行人來到了戈林磨坊附近的樹林裏面,並在一處隆起的土坡下找到了那處地道出入口——洞口並不大,隱藏在土坡根部的石頭與樹根之間,而且外面已經被橫生的藤蔓與落葉覆蓋起來,如果不是有拜倫騎士指點的話,恐怕誰從這裏路過都會下意識地將其忽略掉。

拜倫從地道離開的時候破壞了洞口覆蓋的部分植物,雖然那之後他稍微做了一些重新遮掩的工作,但還是能看出這裏有人出入過的痕跡。皮特曼在洞口前蹲下身子,觀察了一下裏面的情況便判斷道:“這裏原本應該不是出口,多半是地震或者巨人木的樹根撐開了地縫,才把這個洞穴與下面的地道連接起來。”

一邊說著,這個老頭一邊笑嗬嗬地隨口說道:“南方的地下還真埋著不少東西。”

高文頓時感覺這老小子話裏有話:“你是把我也包括進去了吧!”

皮特曼乾笑兩聲,隨後從懷裏摸出一塊小號的魔法晶石,他稍微注入魔力讓它發出明亮恆定的光芒,隨後將其投入洞,並對高文做出一個“你先”的手勢:“這是您出馬的時候了。”

高文聳聳肩,把本來想第一個下去的菲利普騎士攔住,自己率先跳了下去。

他感覺自己踩在一層鬆軟而潮濕的腐葉爛枝,周圍是狹窄逼仄的土石空間,而落在地的魔法晶石所散發出的光芒照亮了周圍,讓他可以看到更深處的情況:前方是一道蜿蜒並且向下傾斜的坡道,沒有人為加工痕跡,而更像是老德魯伊所說的那樣,是因自然因素才和更深處的人工隧道連接起來的。

他撿起魔法晶石,晃動了兩下示意下面安全,隨後率先邁步向前走去。

片刻之後,琥珀的氣息跟了來,半精靈盜賊進入這種地下空間之後明顯如魚得水,她一邊心情愉快地轉著手裏的寶貝匕首一邊好地四下打量:“這裏一直在向下延伸啊。”

“如果真是當年挖出來的那些'作戰地道',那它必然會很深,”高文隨口說道,“畢竟地表時常有魔潮氣息洩露過來,如果不挖深一點,在地道裏避難的民眾很容易受到侵害。”

傾斜向下的通道持續了一小段,周圍開始變的寬闊且乾燥,高文注意到通道兩側那些泥土和天然碎石在漸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人工加工過的支撐樑、石磚,以及用土元素法術處理過的堅固牆壁,而繼續往前,地面也變得平直,不再繼續向下傾斜。

看著周圍的景象,高文的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

而琥珀也緊跟著發現了異常之處,她停下擺弄匕首的小動作,跑到附近的一處牆壁前仔細觀察著後者的材質以及牆壁的花紋紋路,隨後驚疑不定地跑回到高文身旁:“不對啊……這地方的風格跟當初咱們從你的墓裏跑出來時走過的那些地道不一樣……”

“沒錯,不一樣,這些不是我當年主持修建的南境地下工事,”高文舉起魔法晶石,照亮周圍的牆壁和地面,“怪不得……拜倫騎士提起坦桑鎮地下有地底通道的時候我就在奇怪了,因為當年這個地區還沒有任何開發計劃,哪怕我死後很長一段時間裏應該也是沒人開發的……誰會在這裏修建地道……”

琥珀皺著眉:“仔細看看的話,倒是和黑暗山脈裏的那處遺跡有點像?”

高文終於恍然大悟,意識到了記憶裡那點模模糊糊的熟悉感究竟來源於哪。

這條地下通道的建築風格以及材質,很接近黑暗山脈裏的那處巨型遺跡!

拜倫騎士自己也大為驚訝,他仔細看看四周,驚疑不定:“真的……看起來確實很像,我當時被詛咒折騰的腦子暈暈乎乎,竟然完全沒看出來!”

“星火年代留下的地下設施,竟然在這裏也有……”高文心中一時間波瀾起伏,“所以黑暗山脈裏的遺跡只是某個大型遺跡群的一部分?還是說……”

他腦海冒出了更加大膽的念頭:難道黑暗山脈裏埋藏的要塞,和這個地方的地下通道是連成一片的?!

這些古老的通道跨過了山脈北側的大片土地,跨過了白水河和山北森林地帶,完全連綿成片?!

不過高文腦海的大膽猜測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便搖搖頭並認為這些想法可能性不大:哪怕當年的剛鐸帝國強盛無比,那生產力也是有限的,從黑暗山脈到這裏不但距離遙遠,中間更有著山地河流等錯綜複雜的地形,要在地下建造一片如此規模的設施群談何容易?

雖然說實話,剛鐸帝國如果真鐵了心要莽穿這片大地,舉全國之力在黑暗山脈附近的地下建立這麼一片“地底城邦”其實也不是不可能,但高文實在想不通這裏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如此瘋狂投入,而且投入這麼多還是個秘密工程,剛鐸國內的民眾以及後世的人們對此完全不知情……

難道……是跟尼古拉斯蛋提起的那些人體實驗,跟那所謂的“神孽”有關?

“喂,喂喂,想什麼呢?”高文的思索被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他回過神來看到琥珀正伸著爪子在他眼前使勁搖晃,半精靈小姐的臉也湊了過來,“這種場合你走神?”

“不,沒什麼,”高文迅速收斂起心神,把那些猜測都暫時放在一邊:現在真不是想它們的時候,“從位置判斷,咱們應該已經到白水河的河床正下方了。”

“真的?”琥珀不敢相信地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石質”拱頂乾燥而穩固,沒有絲毫滴水,也聽不到一丁點河水流動的聲音,“我的天……那這地方還真是夠深,那些人是怎麼能在河床底下開這麼一條隧道的……”

“我更好奇他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準確判斷位置的。”皮特曼偷偷打量了高文一眼,嘀嘀咕咕。

琥珀耳朵一抖,張嘴就來:“這還用問,人家在地下埋了七百多年,專業著呢……唉疼疼疼!”

高文順手擰了琥珀的耳朵一圈,隨後不再搭理這貨,示意拜倫騎士繼續帶路。

同時他看著自己帶的這隊伍成分,心中突然有點微涼——

一個萬物之恥的精靈盜賊,一個擅長煲湯販貨賣假藥的德魯伊,一個能把跑路說的那麼大義懍然的老油條騎士,隊伍一共五個人其中有仨畫風不對的,這麼看來除了自己能用國字臉穩定士氣之外,跟在旁邊一臉嚴肅沉默開路的菲利普騎士恐怕已經是整個塞西爾行動小組僅存的良心了……

他這邊正尋思著,只見菲利普騎士突然扭頭特認真地跟拜倫問道:“對了,拜倫,你之前說的'正義撤退'是個我不知道的騎士技能麼?”

所有人:“……”

高文心中長歎:難得是個好小夥,結果還是個被動型的捧哏……

隨著越來越靠近坦桑鎮的範圍,大家漸漸停止了閑談。

根據那作弊般的記憶地圖以及地形預讀能力,高文始終能大致判斷自己目前所處的位置,他發現這條悠長的地下通道並非筆直,間中有很多彎路和岔道——忽略掉那些坍塌或者錯誤的路線之後,他發現自己是繞著坦桑鎮的東部走了小半圈過來的。

這裏正好位於坦桑礦山的正下方。

之前便已經說過坦桑鎮的地形:它東側背靠著巨大的坦桑礦山,西側則是白水河的兩條支流,整個鎮子大致呈三角形,而安德魯子爵的城堡便位於鎮子東部,連接著坦桑礦山根基地勢平緩的部分,事實上那座城堡本身的主要建築材料是從礦山裏採來的:那座礦山不但出產鐵礦和多種晶體礦,同時也能產出優質的石料,坐擁這片土地的萊斯利家族有著令人羨慕的財富不是沒有道理。

而此刻,高文走在位於礦山正下方的遠古隧道,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那位安德魯子爵知道這些地下遺跡的存在麼?

……他多半是不知道的,因為坦桑礦山裏的鐵礦和晶體礦都不是深層礦脈,而是位於山體內,開掘礦道沒有必要向地下深挖,以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在沒必要的情況下深挖地底可不是說著玩的,沒有人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而且如果安德魯子爵真的挖出了這個古老遺跡……那外界不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作為附近最大的人口聚集地和商旅集散地,坦桑鎮並不是一個能保守秘密的地方——這裏可跟鳥不拉屎的黑暗山脈不一樣。

前方的地勢開始上升。

空氣變得潮濕,皮膚感覺到了明顯的氣流吹拂,有隱隱約約的聲響從前方傳來,種種跡象說明,出口已經近了。

再往前沒多久,他們便走出地道,並見到了拜倫騎士摔下來時的那處地點:這裏是一個開闊而陡峭的洞穴,洞穴底部有著地下水滲積而成的水潭,地道的出口位於水潭邊,說是出口,其實是一道開裂的岩縫——顯然這裏也不是正常的入口,而是因地質變化之類的因素才開裂成這樣。

真正的地道出入口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而且多半已經坍塌了。

看到水潭邊的岩縫並沒有很嚴重的水溶風蝕痕跡,高文忍不住扭頭詢問菲利普:“這一帶最近幾年內有過地震麼?”

“沒有,”菲利普騎士搖了搖頭,緊接著又皺眉思考,“但我聽在坦桑鎮長住的人說過,他們偶爾會聽到礦山的地下傳來嚎哭一樣的怪聲,當地人說那是死在礦山裏的奴工亡靈作祟,不過那位安德魯子爵找通靈師和巫師查探過幾次,也沒發現怪聲的來源。”

“是麼……”高文不置可否地說道,接著抬頭看向洞穴上方。

那裏藤蔓橫生,並能看到有樹木的巨大根鬚從側面蔓延出來,想必那處洞口也是曾經被掩蓋、隱藏起來的,而今才被撞個大洞出來:拜倫騎士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他活下來真的應該感謝一下命運女神了。

假如這個世界有那麼一位神明的話。

“從這裏上去,能看到城堡的東牆,”拜倫說道,“但這個洞口幾乎筆直,還都是鬆軟的泥土,上去可不容易。”

“現在得看專業人士的了!”皮特曼這時候走上前來,小老頭嘿嘿一笑,隨後從懷裏摸出一根嫩綠的樹枝,他彷彿揮舞魔棒一般揮舞著這根樹枝,在空氣中不斷勾勒出一個又一個符文,而那樹枝本身則好像失去生命力一般,迅速從生機勃勃的嫩綠變得枯萎乾癟。

一陣沙沙的聲響從上方傳來,那洞口周圍叢生的藤蔓受到了德魯伊法術的催化和牽引,迅速生長、垂掛下來!
cchjames 發表於 2018-7-3 09:17
第127章 瘋狂BB


夕陽已經下沉,地平線上僅餘下一條極為寬廣的、微微呈現出弧線的亮邊。

在琥珀的暗影干涉輔助下,一行人輕而易舉地翻過了城堡東側的牆壘,並通過一座舊塔樓的內部階梯抵達了安德魯子爵的堡壘內部。

他們借著陰影的掩護躲在城堡二層的一處露台上,俯視著下面空蕩蕩的中庭以及在中庭對面的走廊。

這座城堡就和安蘇南境的大多數貴族堡壘一樣,有著大致呈正方形而且分層的結構,最外層是圍牆,裏面一層是由馬廄、僕役房、雜物房以及外廊形成的拱衛區,再裏面才是由內廊和領主府邸形成的居住區,而幾個區域之間則由結構堅固牆壘厚重的通道連接,城堡各處都有或明或暗的哨位,並且四個角的最高點都有箭塔和預警用的鐘樓、烽火台。

這種居所並不舒適,它的大部分結構看起來都像是個軍事要塞,而這正是由於當年南境是抵擋魔潮的最前線,昔日建築風格作為傳統一代代流傳下來所導致的——只不過隨著最近幾百年的和平時光,南境不少地方已經開始轉變,哪怕是不富裕的南方貴族也開始學著像北方人一樣改良自己的居住環境,甚至更喜歡住在舒適明亮的莊園裏。但是很顯然,安德魯子爵並不是一個很在意居住條件的人:他的城堡仍然維持著相當程度的“古典風格”。

但在這樣一座近乎軍事要塞的城堡中,高文卻沒有看到多少本應該四處巡邏和站崗的守衛,就連城堡最中心的中庭也是空空蕩蕩。

“到處都沒人?”琥珀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下面,她的暗影天賦讓她在昏暗的環境中也能清晰辨物,“而且庭院裏好像好幾個月都沒人修剪過似的……雜草和灌木都長的快蓋住路了。”

就如琥珀所說,城堡的中庭不但空無一人,而且各處植物還生長的格外旺盛,明明直到幾天前這裏都應該是秩序正常的情況,但此刻高文一眼掃下去,卻感覺這座城堡彷彿已經荒廢了幾個月甚至一年以上,繁茂的植物在各處瘋長著,覆蓋了道路,覆蓋了牆壁,甚至有一些藤蔓已經爬到通向主建築的大門上。

“拜倫,你還沒有完全恢復,就在這裏等著我們”高文扭頭對身後的中年騎士說道,“我給你留三個'結晶手雷'防身,用法已經記住了吧?”

頭髮花白的中年騎士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這種被人當成累贅的感覺可不好。”

高文笑了笑,拍拍這個平常略有些不著調的騎士先生的肩鎧:“你已經立下大功而且勇敢戰鬥過了,這種時候我可不希望自己的騎士因為魯莽而送命。”

高文這句話說的是發自肺腑,雖然他也暗暗吐槽過這個傭兵出身的“非主流騎士”有些不靠譜的言行,但這次事件中拜倫確實已經展現出足夠的勇武和堅定,他已經沒必要繼續拖著虛弱的身體參與冒險——或許菲利普那樣騎士精神格外堅定的人會一根筋地跟著高文戰鬥到死,但拜倫不是這種迂腐的人。

所以中年騎士點了點頭,接過高文遞給他的三枚手雷,臉色略有複雜地看了看這精緻的“魔能工業產品”:“嘖嘖……這種東西恐怕連小孩子都能學會用吧……”

片刻之後,高文一行已經借著愈發昏暗的天色掩護,摸進了城堡的中庭。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見到任何守衛,卻也沒見到邪教徒的爪牙或者魔法陷阱,這座偌大的堡壘就好像真的已經被廢棄一般,空曠,安靜,詭異。

菲利普騎士執劍在手,安安靜靜地跟在高文身後,但很快他便聳聳鼻子,壓低音說道:“這裏有邪惡的氣息。”

琥珀忍不住看了這個平素裏看起來有些呆頭呆腦的年輕騎士一眼:“你該不會下一秒就要喊著'聖光啊這個邪惡值得一戰'然後衝出去砍砍砍吧——你又不是聖騎士。”

“噓,”高文低聲打斷琥珀的bb,“別忘了菲利普是凱爾的信徒。”

琥珀微微張大了眼睛,緊接著抿起嘴唇不再吭聲。

凱爾,戰士與騎士之神,同時也身為戰神,是正神譜系中力量僅次於聖光之神的強大神明,他庇護著所有的勇士並為戰爭賜福,盡管不是聖光之神,但其神力中也有對抗褻瀆、偵測邪惡的威能,他的信徒在尋找邪教徒的時候將獲得額外加持,雖然比不過正統的聖光牧師或聖騎士,但也比普通人強得多。

而菲利普是個虔誠的凱爾信徒,哪怕不是神官,他的虔誠也能讓他比其他人更敏銳地感知到這座城堡中盤踞的邪教徒氣息了。

高文不信神明,自然也得不到神明的加持,但他的身體正在自然而然地發出警報,他握住了開拓者之劍,警惕地盯著中庭中的那些茂密花草灌木和裝飾樹:“這些植物生長得過於茂盛,多半有問題。”

皮特曼手中攥著一把鐵木種子,但完全不敢隨意釋放任何德魯伊法術來檢測周圍的情況:就如他能輕而易舉地感應到同根同源的萬物終亡會邪教徒一樣,出身德魯伊的邪教徒也能在他施法的一瞬間感應到他,除非爆發正面衝突,否則他是絕不敢輕易冒險的。

他們開始穿過庭院,向著安德魯子爵的城堡主建築靠攏:那裏是邪教徒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一層若有若無的昏暗“薄紗”籠罩著四人的身影,琥珀走在隊伍的最中間,用她那鬼畜級別的暗影親和天賦為所有人製造群體潛行的效果——要不是有這麼個掛逼一般的家夥跟著,高文也不會選擇為了節省時間而冒險直接潛入這座城堡。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地平線,天邊僅餘的一縷輝光正逐漸被黑暗吞噬,星光開始浮現出來,而在星光初現的時刻,一股微涼的夜風吹過中庭。

那些茂密的、彷彿已經肆意生長了一年的植物在夜風中搖擺起來,發出唰啦唰啦的聲響,而在那聲響中,似乎混雜著無數低沉的呢喃。

琥珀瞬間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而由於暗影力量隨著夜幕降臨愈發增強,她的視覺開始向著“超凡”的方向轉化,一些在白天被忽略的東西突然進入了她的視野。

半精靈小姐嚇的差點驚呼出來——然而在她出聲之前,高文已經一把按住她的嘴巴。

“我也看見了。”高文低聲說道。

在中庭裏,在那茂密繁盛的植物下面,在那肆意蔓延的根鬚和藤蔓之間,有東西。

最近的一株灌木在夜風中搖擺著,它的根部冒出了一只蒼白的手,那只手埋在泥土中,微微痙攣;旁邊的雜草中探出了一張被掩埋大半的面孔,那面孔上的眼睛半睜半閉,慘白乾裂的嘴唇仍然在翕動;一株半生半死的老橡樹歪在路旁,樹根隆起一塊腫包,腫包的形狀彷若頭顱,一雙眼睛從樹皮的縫隙之間暴露出來,枯黃僵硬,與橡樹一樣半生半死……

整個庭院所有的植物下面,都有著被掩埋的人類肢體,而且那些肢體的主人明顯還活著!

“戰神之名啊!”菲利普騎士壓抑著聲音低聲喊道,“何等喪心病狂的行為!”

“這些人……活著還是死了?!”琥珀深吸兩口氣,掰開高文的手之後帶著一絲絲驚恐小聲說道。

“大部分還能算是活著,但很難說還能活多久,”皮特曼捏緊了手中的準備用作施法材料的種子,“怪不得我們看不到任何守衛和侍從……他們全都被埋在中庭了!”

“小心千萬不要接觸到這些植物,”老德魯伊又補充道,“它們就是那個邪教徒的眼睛!”

“邪教徒把這些人埋在這裏是要做什麼?”琥珀強忍著噁心皺眉說道,“抽取他們的生命力麼?”

“……恐怕不是,”皮特曼搖搖頭,“抽取生命力用不著這麼麻煩的儀式。邪教徒把這些人控制在半生半死之間,而且維持他們的意識恍惚……我懷疑他是在抽取這些人的思想。”

“抽取思想?!”琥珀吃了一驚,“萬物終亡會連這都能辦到?!”

“如果是對付超凡強者當然沒這麼容易,但這些都是毫無法術抵抗能力的普通人,唉,”皮特曼輕聲歎息,“看樣子那個邪教徒不只是想在這裏殺幾個那麼簡單,他是有目的的,他在蒐集情報……”

說話間,眾人已經在極端小心翼翼的情況下穿過了遍布瘋狂植物的中庭,來到通往城堡主廳的門廊前,面前是一扇虛掩著的橡木大門,在那橡木大門上,銘刻著萊斯利家族的徽記。

徽記中彷彿流淌著鮮血,暗紅發亮。

高文沒有直接用手去接觸那明顯不正常的門扉,而是用開拓者之劍推動大門,將其悄無聲息地緩緩推開,隨後他打起十二萬分警惕,率先邁步跨過。

而就在他腳步跨過大門的一瞬間,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嘈雜混亂到讓人難以忍受的噪音突然席捲而來!

那感覺就好像有一萬種聲音同時在耳邊炸響,有一萬個人同時在耳邊喊叫,有一萬種混亂荒誕的樂器同時在耳邊演奏,或者有兩個喝高了的琥珀在耳邊瞎bb……

高文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生鏽,連轉一下頭都變得格外艱難緩慢,而且他很快便發現那些嘈雜的聲響並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他自己的腦海——在那令人發狂的聲音中,他看到眼前鋪著暗紅色地毯的城堡走廊一下子被拉長,兩邊那懸掛著萊斯利家族歷代先祖畫像的牆壁也向無限遠的地方飛快退去,四面八方驟然變得無比寬廣,而黑暗的星空則取代了城堡裏原有的景象。

那些混亂的噪聲終於混合成一個清晰可辨的聲音,它在不斷吼叫著:“萬物終將滅亡!萬物終將滅亡!萬物終將滅亡!”

然而高文雖然被噪聲和幻象籠罩,他卻發現自己的思維竟然異常清晰,那彙成一片的吼叫聲清清楚楚地傳來,他腦海中甚至還能不由自主地蹦出個挺清楚的想法:“對啊,因為熵增,怎麼了?”

“萬物終將……”

高文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那瘋狂的噪聲與黑暗星空的幻象便已經戛然而止,煙消雲散。
cchjames 發表於 2018-7-3 09:49
第128章 異端


所有的噪音和幻像都在瞬間煙消雲散,高文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眼前已經恢復了正常。

萊斯利家族城堡的走廊在眼前延伸,地面上鋪著暗紅色的地毯,兩側牆壁上懸掛著那位安德魯子爵歷代先祖的畫像,而在畫像之間則鑲嵌著充能的魔法晶石,這些晶石正發出恆定的光芒,但彷彿有什麼東西干擾了光線的傳播,那些晶石看起來雖然明亮,可是稍遠一些的地方卻昏暗異常。

高文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身後的菲利普騎士等人正好邁步跨過大門,他們的行動自然毫無異常——似乎受到影響的只有他自己,而且剛才的那些幻像也只持續了一個瞬間,誰都沒有察覺到。

“怎麼了?”琥珀注意到高文神色變化,低聲問道。

高文一邊戒備四周一邊回答:“我剛才好像遇到幻象,但只持續了一瞬間。”

“確實有魔法力量消散,多半是邪教徒留下的氣息,在接觸到您這樣的越階強者之後就自行崩潰了,”皮特曼小聲分析道,“我們要小心,這裏說不定會有魔法陷阱。”

高文皺了皺眉:“能感知到邪教徒的大概位置麼?”

“他很謹慎,要麼就是力量古怪,”皮特曼搖了搖頭,“我能感覺到這裏到處都有扭曲的德魯伊魔法殘留,但卻沒有一個氣息是'活躍'的……”

菲利普騎士緊握長劍,將劍柄貼在胸口簡短地頌念著騎士與戰士之神凱爾的名號,他通過這種方式施展出類神術般的力量,隨後看向走廊盡頭:“氣息向那邊彙聚。”

那是領主議事廳的方向。

高文和琥珀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後以高文一馬當先,德魯伊皮特曼跟在後面,菲利普和琥珀在兩旁警戒,四人小心翼翼地沿著走廊向前走去。

兩側牆壁上懸掛的畫像在異化的魔晶石燈映照下泛著慘白的光,萊斯利家的列祖列宗掛在牆上,冷漠地看著不速之客的造訪,那些泛白的眼珠彷彿死魚一樣,讓琥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高文卻只是撇了那些畫像一眼,那只是因魔法環境影響而產生的輕微異化而已,完全不值得擔心,再說了,誰還沒在牆上掛過是咋的?

領主議事廳的大門同樣虛掩著,裏面透出影影綽綽的光,然而等靠近這裏之後,不管皮特曼還是菲利普都感知不到有邪教徒的明確氣息。高文感知了一下大門,確認大門本身以及門背後並沒有陷阱之類的潛在危險,便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那扇有著華貴金屬絲線裝飾、刻畫著萊斯利家徽的木門。

領主議事廳中空空蕩蕩,四周立柱和拱頂上的魔晶石灑下混混沌沌的光芒,位於大廳中央的桌椅都不知被搬到了那裏,只餘下位於大廳上首平台上的那把天鵝絨高背椅,那是領主的位置。

坦桑鎮的領主,安德魯子爵便坐在那張高背椅上,他背後懸掛著萊斯利家族最早受封爵位的一代先祖的畫像,而他本人則在自家先祖的注視下艱難地呼吸著,這個原本就又高又瘦的男人此刻已經消瘦到近乎乾癟的程度,他的血肉似乎都萎縮了,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頭上,宛若一個蒼白乾癟的活死人,他靠在椅背上,頭顱搖搖晃晃地搭著肩膀,眼睛毫無焦點地注視著屋頂,一邊艱難地呼吸,一邊低聲呢喃著什麼。

位於座椅兩側的魔晶石發出白色的光輝,將安德魯的影子拉得老長,並模模糊糊地投影在地上。

這位子爵先生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高文握緊了開拓者之劍,帶著菲利普和皮特曼走進大廳,一行三人一邊警戒四周,一邊來到安德魯子爵身旁,然而那位子爵卻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三人的靠近,他只是茫然地注視著拱頂,嘴裏發出混亂的聲音。

“他的心智被困住了,”皮特曼立刻判斷出來,“不過並不嚴重——我會解除他的詛咒,但邪教徒很可能會被驚動,做好準備。”

高文微微點頭:“動手吧。”

皮特曼隨即將手放在安德魯子爵的額頭,另一只手則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瓶,他用嘴咬掉瓶口的木塞,隨後將瓶子裏的液體滴了幾滴在子爵的頭頂。

一股怪異而濃烈的花香從那幾滴液體散發出來,並伴隨著德魯伊法術的發動產生強烈的驅邪、鎮魂效果,束縛住安德魯子爵心智的邪術魔法隨之受到影響,開始一點一點地鬆動。

突然,安德魯子爵的眼皮翻動了一下,他從混沌中恢復清明,並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高文,眼睛瞬間瞪得老大,喉嚨中發出嘶啞可怖的聲音:“他在我的影子裏!”

而幾乎在子爵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已經開始扭曲,座椅背後的魔晶石砰然碎裂,地上的影子則驟然壯大,一個漆黑的身影從中猛撲出來,直取高文面門。

但高文彷彿早有所料一般,在安德魯子爵出聲示警之前便已經做好後跳的姿態,影子還沒衝出來,他便已經拉著皮特曼跳離平台了,菲利普騎士則緊隨其後。

那影子一瞬間撲了個空,而還不等他重整姿態,地上的陰影便再度扭動起來,一只穿著短皮靴的腳從中飛出,一腳踢在這個身影的後背:“我在你的影子裏!”

那身影驟然被踢出了暗影形態,狼狽不堪地從台子上跌落下來,但在半空便砰一下子解體成飄散的煙塵,並被一陣風裹挾著衝到了大廳的另一端,重新凝聚成一個披著黑袍、面目不明的實體。

而琥珀則完全從陰影中跳了出來,飛快地竄到高文身後。

高文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身披黑袍的身影:“一個法系職業不好好躲在暗處扔球形閃電,非要跑出來刺殺一身板甲的騎士,萬物終亡會都是你這種清新畫風的麼?”

而那個偷襲失敗的黑袍人則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驚愕:“你竟然沒受真實之音的影響?!”

“真實之音?你是說你留在門上的那個魔法?第一個推門進來就會聽到滿腦子噪音的那個?”高文好奇地問了一句,“啊,我確實聽到了——可惜我剛想跟它聊兩句,那聲音就沒了。難不成我一句話就把它給說瘋了?”

那黑袍身影聽到高文的話,彷彿陷入巨大的憤怒之中,他的兜帽搖晃著,陰影中傳出惡毒的詛咒:“違背萬物終亡的鐵律,從死者國度返回人世的異端,你果然不應該留存於世!”

而隨著他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突然聽到一陣密集的斷裂、破碎聲從大廳外傳來!

議事廳的窗戶劈裏啪啦地被打破,各處大門也被巨大的力量粉碎、崩飛,一根根粗大的樹枝和藤蔓擊破了所有的門窗,猛衝進了這間大廳。

衝進大廳的植物在地上翻滾著,伴隨著吱吱嘎嘎的聲音扭曲變形,人立而起:那是一個個身高達到兩米以上的樹人,而且和正常情況下德魯伊召喚出的樹人截然不同:它們的枝葉扭曲腐爛,體表裂開了無數道口子,有毒的汁液從裂口中流淌出來,散發出刺鼻的臭氣。

就如世所周知的那樣:當萬物終亡會的德魯伊背棄了生命與自然的信仰之後,“生”的力量便從他們的法術中消失了。

這些樹人開始向高文一行發動猛攻。

“它們的核心在那團黑色的腐葉裏!”皮特曼飛快地扔出幾枚魔法種子,同時大聲喊道,“不要被毒液濺到眼睛!”

魔法種子落到地上便發出一陣綠色光華,緊接著便在德魯伊法術的催生下迅速紮根,生長成為堅韌的藤蔓或者帶刺的荊棘,去束縛那些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樹人。

高文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皮特曼一眼,隨後收回視線,揮舞長劍砍斷了一只樹人的手臂。

琥珀和菲利普也和那些腐爛的樹人纏鬥在一起。

而在這混亂激烈的戰局中,高文的注意力卻始終放在那個身披黑袍的邪教徒身上。

那個黑袍身影除了將恐怕早就準備好的樹人放進場之外,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參與到戰局中,他只是遠遠地觀望著,看上去沉默陰暗——但卻遲遲不願出手。

高文瞬間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個邪教徒知道高文•塞西爾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這個“復生傳奇”有多大名氣,雖然剛開始他喊的很囂張,但他顯然虛晃一筆——遲遲不出手,恐怕是真的不敢出手。

但他又指揮樹人作戰,並沒倉皇離開,這說明他多半猜到了“高文•塞西爾復活之後處於虛弱期”的情況!

他在觀察,在判斷自己這個“傳奇”復活之後具體有多少力量,他這毫無疑問是在冒險——而這個地方絕對有值得他冒這番險的東西。

高文腦海中的思索飛快,短短兩三劍斬下的時間他便已經想到了很多東西,雖然他還不知道這個邪教徒究竟通過什麼途徑了解過自己的情報,又了解或者說推測出了多少,也不知道這個邪教徒在這裏到底想得到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稍稍設下陷阱來盡快解決掉對方。

電光石火的考量之間,他一劍刺入一個樹人身上的魔力核心,但在將劍拔出的時候他故意讓自己的手抖了一下,看上去就彷佛力氣突然中斷一般。

cchjames 發表於 2018-7-4 12:57
第129章 正義的暗器


高文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是不是達標,但他認為那個邪教徒一定會上當。

因為他本身就確實處於虛弱狀態,確實沒有真正傳奇的實力,這方面壓根不需要演技!

對於清楚自己斤兩的高文而言,假裝戰力不濟要遠比假裝仍在七百年前的全盛期容易多了。

果然,在他刻意表現出體力不支、身體協調性下降的同時,那個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便有了動靜。

那是氣息的流露,是終於確定了戰意、準備下場剛正面的氣息,高文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那個邪教徒黑袍一抖,藏在長袍下面的手臂隨之朝這邊抬起,一股明顯的魔力波動隨之在他手中彙聚起來。

高文早已等著這一刻,但他並未進攻,而是假裝被腐化樹人打亂平衡,微微踉蹌地向著邪教徒的方向移動了幾步,他拉近了距離,但在對手看來,這卻正是將身體送到魔法射程內的舉動。

變異而晦澀的德魯伊法術瞬間成型,一團蘊含著腐朽力量的灰綠色光球隨之從黑袍邪教徒的長袍下面飛了出來,而高文已經完全鎖定這個光球的軌跡,他壓根不閃不避,而是在光球擊中自己的瞬間撐起了騎士的護身靈氣,並同時開啟了衝鋒!

“腐蝕法球”在空中劃過無聲的軌跡,結結實實地撞在高文的肩甲上,但肩甲上卻同時蕩漾開一圈半透明的能量波動,將法球的全部力量消弭於無形,而高文則眨眼間化作一道白光,並揚起長劍向著邪教徒的腦袋斬落!

那邪教徒顯然愣了一下,然而他已經落入這個圈套:就和任何施法職業一樣,德魯伊法術施法之後也是有魔力緩衝的,在前一個魔法失效之後,他的精神海正在動蕩不休,此時此刻面對朝著自己衝鋒的騎士,他是連一個最簡單的護身法術都施展不出來。

但就在高文認為這個邪教徒會用身上攜帶的護身法器硬抗自己這一下斬擊的時候,他卻看到這家夥做出了一個他壓根沒想到的驚豔操作。

這黑袍人猛然後撤半步躲開下劈,緊接著一個鐵板橋險而又險地躲過了高文緊接著的一擊橫斬,隨後間不容髮地原地翻滾,單手撐著旋轉起身,並在起身的同時另一只手探向腰間,唰一下子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單手劍,“哐”一聲格擋了高文的第三次追擊!

這一刻高文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

但他卻沒有時間疑惑,因為這個邪教徒已經躲過了最兇險的幾次攻擊,他正在重整態勢,而一旦讓這個魔武雙修的家夥真的重整了態勢說不定就不好辦了。

所以高文直接將騎士靈氣灌注到開拓者之劍上,劍刃瞬間燃起近千度的高溫,同時雙手用力下壓,那邪教徒的格擋雖然驚豔,但畢竟等階差距實在太大,僅僅堅持了不到兩秒,他便不得不拚著左臂被傷的代價翻滾著躲開那幾乎要把人點燃的灼熱劍刃。

高文追了上去,開拓者之劍就彷佛一柄血色的光刃般連續劈砍,在空氣中留下一道又一道扭曲的高熱弧線,而邪教徒則揮舞著單手劍勉力支撐,讓高文更加驚掉下巴的事情發生了,這個一身黑的家夥竟然硬生生憑著極端精妙的劍術暫時和自己打了個平分秋色!

這貨到底什麼來頭?!這說好的是個只有五級的邪教徒呢?這說好的萬物終亡會都是法系德魯伊呢?!

黑袍邪教徒的單手劍術高超到匪夷所思,而且高文很快就發現這真真是純粹的劍術,並無一點屬於騎士或戰士的超凡力量存在,他每一劍都恰到好處,不論攻守都進退有度,完全依靠嫻熟的技巧和戰鬥經驗來抵擋著高文的攻勢,沒有護身靈氣,也沒有魔力灌注和超凡技能,他就憑一手劍術竟然抗到了現在!

在這個世界,竟然還有這種不摻超凡力量,單純錘煉技藝積累經驗的武者?那這家夥的德魯伊法術又是怎麼回事?還是說萬物終亡會有什麼不為人所知的職業體系?

高文這邊是冒了一腦門子問號,但和他對陣的邪教徒卻已經苦不堪言:盡管憑借高超的劍術堅持了這麼長時間,但位階上的差距是難以忽視的,事實上這個黑袍人如果不是手握一把接受過賜福的單手劍,而只是拎著一根普通鋼劍的話,恐怕開始戰鬥沒幾個回合他就要連人帶劍被高文一塊砍斷了。

幾次連續搶攻,高文把對手逼到了角落,他決定不再琢磨對方的劍術是怎麼回事,而是直接調動起體內的魔力,同時高高揚起開拓者之劍,釋放了高階騎士才會掌握的“鋼鐵風暴”。

黑紅色的劍刃揮下,在空中爆發出一陣強光,在光芒之中,那劍刃驟然彷彿分裂成了無數道,一片劍光如同鋼鐵的暴雨般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而且每一道劍刃都帶著一次威力強大的衝擊波,在熾熱的“鋼鐵風暴”衝擊中,城堡的堅固地面如沙塵般粉碎、捲起,被衝擊波裹挾著一同捲向那名已經完全失去了施法機會,也失去了格擋機會的邪教徒。

那個黑袍的身影似乎也放棄了抵抗,他直愣愣地站著,一直到鋼鐵風暴的劍刃與衝擊波將他和周圍的石頭一同攪成碎片,並隨著那趨勢不減的衝擊波繼續衝向議事廳的牆壁。

一陣岩石粉碎的巨響中,城堡堅固的巨石牆壘被破開一個大洞,衝擊波一直衝到外面的夜幕中才終於漸漸消散。

片刻之後,大廳中還站著的寥寥幾個腐化樹人紛紛停下了動作,就像失去指令的機器人一樣僵硬地垂下雙臂,緊接著它們搖晃了幾下,發出暗紅色光芒的核心隨之熄滅,那些早就失去生命的枯枝腐葉刷拉拉地落了一地:這些違背自然規律站起來的扭曲之物重新化作了它們原本的樣子。

琥珀從暗影形態跳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勁喘氣:“呼……呼……真是累死我了……”

菲利普騎士也在喘著粗氣,那些用魔法力量催化出來的腐化樹人並不比尋常的低階騎士容易對付,但他可做不出琥珀那麼丟人的舉動來,所以只是用劍支撐著身體,並帶著欽佩的目光看向高文:“大人,那個邪教徒被您擊殺了。”

然而高文卻沒有多少高興的神色,他皺著眉來到那個大洞旁,低頭看著邪教徒粉身碎骨之後留下的那些焦黑碎片,由於開拓者之劍蘊含的驚人熱量,這些殘骸都已經嚴重碳化,完全看不出血肉痕跡來了:“不太對……我總覺得最後不太對……”

皮特曼走了過來,彎腰撿起一塊碎塊,在手中慢慢碾碎,片刻之後他的臉色果然陰沉下來:“這是燒焦的樹皮墮落德魯伊的邪術,那家夥跑了!”

……

而在同一時間,安德魯子爵城堡外廊附近的屋頂上,一叢異常生長、格外繁茂的藤蔓突然沙沙地蠕動起來,緊接著那藤蔓中便突兀地鼓起一個大包,伴隨著令人噁心的、彷彿粘液湧動的聲音,藤蔓中的大包從中撕裂,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狼狽不堪地鑽了出來。

這個黑影正是僥倖逃脫的萬物終亡會教徒,他渾身散發著燒焦一般的糊臭味,左臂鮮血淋漓,無力地耷拉在身旁,身上的長袍也破破爛爛,兜帽更是不翼而飛,露出一張消瘦蒼白、褐色短髮雜亂的中年人面龐來。

他的右手還拎著那把“單手劍”,然而現在這價值不菲的超凡武裝已經只剩下小半截了。

低聲咒罵一句,邪教徒把這小半截斷劍收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向前方,準備在那個可怕的對手反應過來之前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但他剛走了兩步,便猛然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角落。

拜倫騎士站在那裏,也正好抬頭愣愣地看著從一叢藤蔓裏鑽出來、看起來身受重傷的邪教徒,兩個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誰都沒反應過來。

但愣神只持續了眨眼間,邪教徒很快便醒過神來,並抬手指向眼前這個不知為何活了下來的騎士,拚著大腦的刺痛開始強行念咒,準備解決掉這個攔路者。

而拜倫騎士也瞬間反應過來,他向懷裏一掏,摸出樣東西擺弄一下便朝對手扔去:“吃我正義的暗器!”

堂堂正正的騎士,就是扔暗器也要喊出來的。

那邪教徒卻只是不屑地一笑,輕而易舉地接住了拜倫朝他投擲的“暗器”,雖然他身受重傷,但還不至於會被一個三級騎士暗算成功,更何況這個三級騎士前不久還中了他的邪術詛咒,如今也在虛弱之中!

“你太高看自己了,”邪教徒抓著拜倫扔過來的投擲物,他沒有從這東西上感知到一點毒性或正在運轉的魔法氣息,所以絲毫沒有擔心,“也好,就用你來補充我的生命……嗯?”

他突然聽到了手中傳來的滴答聲……

拜倫清清楚楚地看到,這個邪教徒最後時刻是反應過來了的,結晶手雷這玩意兒爆炸之前完全是機械運轉,裏面確實沒有魔法反應,但儲能水晶的魔力氣息仔細感知一下還是能感知到的,一個中階的超凡強者在產生警惕之後當然會意識到這東西不對勁,然而他的反應還是慢了一點,盡管他已經把手雷往外扔,而且身上浮動起了護身法術的光輝,可是符文扳機已經按下,起爆法陣啟動了。

徒手抓炎爆,貼臉接火球,凸顯的就是一個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但終究是已經達到中階的超凡強者,哪怕受了重傷,隨身攜帶的護身法器以及本身上的強悍還是存在的,在結晶手雷爆炸的一瞬間,這名邪教徒身上有幾處亮光一閃,他僅存的幾樣防護用品自動激活並抵擋了最致命的傷害,最終他的整條右臂都在爆炸中粉碎,但他剩下的身體卻借著爆炸衝擊猛地躍了出去,並眨眼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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