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義為何
太原城降了!
山西巡撫白如梅、山西提督楊震威負荊請罪於城門外,主動獻城納降,而這也意味著山西已經盡入明軍之手。在其投降的當天,明軍便浩浩蕩蕩的進了城,
因為太原城是開門投降,所以明軍進城後並沒有枉殺人,也不許隨意進入民宅。當天進城的明軍不過只有區區幾千人馬,佔領了重要的衙門和全部八座城門,然後沿街巡視,以避免有人趁火打劫。
而投降的清軍萬餘綠營兵以及四萬多民壯中的兩萬年齡不超過三十五歲的青壯,都被集中解除了兵器暫時扣押於在郊外的營中,對於明軍來說,這三萬餘「清軍」同樣是極為可觀的補充兵力,當然之所以將青壯關押於城外,同樣也是做為人質同。
與此同時,隨著安民告示的張貼,這太原城李子淵到達之前,已經安定了下來。在市井恢復了生機的同時,在提督衙門裡,楊震威卻顯得有些提心吊膽的,即便是有了保證,他仍然擔心自己會遭到清算。畢竟,他很清楚,在很多山西人看來,當年若不是他獻城納降,又豈會有後來清軍的屠殺。
「軍門只管放心,元帥是信諾之人,況且這城中的士紳,可是給你湊出了整整二百萬兩的贖罪銀,便是天大的罪過,也能贖回來!」
幾日來,一直於衙門中陪著楊震威的袁濤奇注意到他臉上的不安之色,便輕聲安慰著他。
當初在巡撫衙門裡頭,正是他提議眾人拿銀子為楊震威「贖罪」,作為本地士紳的他,自然不願看到玉石俱焚的一幕,畢竟他的家業在太原城中,況且,那李子淵雖說沒有屠城的名聲,可是當初在南昌,卻也是屠盡助清軍守城的民壯,若是當真助清軍守城,恐怕待到城破的時候,這太原城的壯丁肯定會因為恨其守城而被屠盡。
這年月,人命不值錢的!
無論是清軍也好,明軍也罷,闖賊也可,對百姓不都是想殺便殺?
與其拿銀子助清軍守城,還不如拿銀子出來助白如梅、楊震威贖罪。也只有如此,才能保得了太原城上下十萬百姓。用二百萬兩銀子換其同意獻城,這個生意做的值,不過,作為居中聯絡之人,袁濤奇必須要安撫好眼前的這位山西提督。
「你確定李帥會放過我?」
楊震威的語氣中仍然帶著一絲不確定,畢竟,當年他可是提著姜等人的腦袋獻的城。
「李帥自是重諾之人,軍門無需擔心!」
李子淵是重諾之人!
這句話也就只是說說罷了,可楊震威仍然心存著一絲僥倖,對於他來說,他覺得,對於李子淵,他多少還有一些用處。正像他猜測的一樣,在李子淵進太原之後,立即招見了楊震威,在兩人見面的時候,對其更是極盡稱讚,更是委任其為山西總兵,總之對他如同對待其它的降將一般,仍然是留任原職,不過雖是留其為山西總兵,仍然命其傳令與山西各地綠營,令其就地納降。甚至還與其商量著抽調各地降兵與軍中,以待他日北伐。如此一來,楊震威總算是安下心來,在他看來,這無疑是在告訴他,大帥有用他的地方,甚至他還主動的請求隨大軍一同北伐,面對他的請求,李子淵自然沒有拒絕,直接將其編入了左路軍,就在其即將前往左路軍軍中之前,接到了白如梅的邀請,因為兩人都是降官的關係,這個請楊震威到是沒有拒絕,而且他也希望能夠與白如梅保持親近,畢竟兩人也算是共患難過。
「歸根到底,這亂世,還是老弟這樣的人有大展身手的時候啊!」
作為降官的白如梅,見到已經重新換上一身明式總兵官袍的楊震威,頗有些感嘆的說道。
「這次北伐之後,想來他日軍門封侯自然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白如梅的語氣中帶著羨慕,而此時的楊震威臉上卻再也沒有了過去的忐忑不安,反倒是頗為自得的答道。
「這還不是大帥的恩典。其實,白大人您也不差啊,您不還是這山西巡撫,將來我等北伐之時,這後方可就全指往白大人您了!」
楊震威的話,讓白如梅點點頭,然後說道。
「這自然是當然,只是白某有一事不明。」
已經放下酒杯的白如梅,看著楊震威問道,
「既然軍門知道,軍門能有今天,全憑大帥恩典,那又為何勾結清虜,圖謀不軌?」
話聲落下的時候,他隨即把手中的酒杯猛的一摔,
「來人!」
什麼?
不待楊震威驚喊出聲,那邊他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過來,還不等他站起身來,頭上就是一陣劇疼,人便摔倒了在地上。
半個時辰後,一顆人頭被呈送到李子淵的案前,略微看了眼那人頭,李子淵只是平靜的反問道。
「其它人呢?」
「回大帥,當年與楊震威叛變的之人皆已被斬殺!」
當年楊振威帶領六百餘名官兵叛變,殺害姜與其兄姜琳、弟姜有光,持首級出城投降。這十幾年的征戰,當年叛變的官兵活下來的不過只有三四百人,而且大都是山西綠營的官佐,這幾日的安撫,就是為了等其如各地綠營集結於太原,然後將這些人悉數斬殺,從而斬草除根以免留下後患。
當然被殺的不僅僅只是這些官佐,還有他們的家人,也是一併被誅殺,到底死了多少人,李子淵並不關心,相比於這些人頭,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厚滌,現在這楊震威既然已經授首,那麼下一步怎麼辦?」
用楊震威的腦海去換山西百姓的民心,這是許雲程的主意,但李子淵卻有他的顧慮。
「今日,李某殺了他楊震威,他日其它人若是不敢再降李某,又該如何?」
「大帥,這楊震威非殺不可,只因其手上沾滿了我漢人之血,況且之所以殺他,並非是無故殺之,況且,白如梅已有供述,楊震威之所以投降,並非是為了投降,而為了爭取時間,以便將各地綠營集於太原,如此才能對大帥反戈一擊,若非是大帥果斷行事,恐怕這太原已經為其重新所據,不知多少百姓因此離難了……」
殺楊震威自然有殺他的借口,甚至有時候都不需要借口,投降不等於免死,既便是免了死,若是其有異心同樣也可以殺死,總之一句話,死人不會說話。更不會解釋,死了的楊震威自然不可能站出來說出他的冤枉。
「至於其它人?其它人縱是知道,亦需要明白,這天下,除了大帥你,誰還會受他們的降?」
這才是許雲程建議殺楊震威的原因,因為除了李子淵之外,別人並沒有更好的選擇,至少相比之下,只有李子淵不在乎他們做了什麼,不在乎他們「漢奸」的名聲。
「罷了,這山西綠營,還是要打亂分置各營,若是其有異心的話,各營可以直接先斬後報!」
李子淵從來都不是一個手軟的人,他壓根就不在乎楊震威的死活,甚至也不在意山西綠營的三萬餘人,他所在意的能不能取得北伐的勝利。畢竟,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比北伐更重要事情,他需要用北伐去確立自己的地位,去告訴世人,這世上並非只有一個朱明忠,一個鄭成功,同樣還有他李子淵。
在隻言片語定下山西數萬綠營的生死之後,李子淵又探身詢問道。
「那些個晉商,現在是什麼態度?他們是願意拿銀子贖罪,還是?」
李子淵口中的晉商,指得並不是山西的商人,而是那些曾經與滿清合作,靠著滿清發家的商人,畢竟了除了內務府八大皇商之外,這介休、祈縣、太谷等地靠著與滿清合作起家的商人,可是不下數百家,這些人少則家業數十萬兩,多則數百萬,在進山西之前,李子淵就已經打定主意,這北伐的軍餉肯定是要從這些人身上擠出來。
與朱明忠流放漢奸不同,李子淵對待那些偽官家族的態度非常簡單,就是讓其獻銀贖罪,通過這種方式既可以緩和與那些偽官之間的關係,又能獲得北伐的銀餉,對於那些商人,李子淵自然也是首先想到了「贖罪銀」。
不過他的話聲這邊剛落,那邊許雲程便冷笑道。
「大帥所言詫異,常言道漢奸人人得而誅之!若是此等漢奸不誅其族,抄其家,這天下人又豈能為之以警?又豈會警告後人,令其不敢為漢奸?」
這般義正辭嚴的話語,顯然和之前的態度不同,而究其原因則再簡單不過,那些人只是商人,在許雲程的眼中,他們不過只是一群肥羊,就像當年朱明忠在揚州抄晉籍鹽商的家一般,又豈完全是因為他們是漢奸?漢奸不過只是他們的罪名,而銀子才是殺他們的原因。
「殺!」
冷冷的吐出一個字,許雲程的雙眼一瞇冷哼道。
「非但要殺盡這些奸商,且在誅其三族,不殺他們如何能平民憤,不沒其產,又如何能對得起死難的漢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