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942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0 09:05
第389章 破敵

    那一陣吶喊聲傳來的時候,耿繼茂驚恐的看到他曾寄予厚望的戰象隊,這會已經失去了先前的氣勢,甚至幾頭戰像已經被蜂擁而上的鐵人劈砍的血肉模糊,儘管在大象的周圍儘是倒斃的鐵人,但是那些鐵人仍然像不知生死似的,不斷衝殺著,劈砍著戰象,而更多的鐵人朝著他們衝了過來。

    在一張張鐵面之下,那黑洞洞的眼洞下方,儘管看不清他們的眼楮,但耿繼茂仍然感受到一陣陣殺氣。

    「王爺,咱,咱可沒有退路了……黃某先走一步!」

    黃梧驚恐的看著衝上來的鐵人,在驚恐之餘,心知必死的他一面提醒著耿繼茂,一面舉起手中的刀,嘶吼道。

    「兒郎們,隨本公殺敵!」

    殺!

    一馬當先的黃梧,此時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對於曾是鄭成功下屬的他來說,他深知如果他被擒會是什麼下場,原本還心存一絲僥倖的他,這會已經沒有了任何僥倖,那些看似銳不可當的戰像已經淪為了鐵人們的刀下亡魂,那這福州城距離城破,也就沒多長時間了,心知鄭成功絕不會放過他的黃梧,手中提著刀,策馬前衝的時候,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一個就賺一個!

    而跟隨的黃梧身後的兵丁,大都是一副絕望的模樣,他們是黃梧的親兵,平時受他的恩惠,現在是報恩的時候了,

    殺!

    與面對大象時的惶恐不同,在面對清軍的騎兵時,那些剛剛經歷過一番血戰的鐵人們,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懼色,甚至他們還興奮的嚎叫著,叫嚷著,他們更是直接狂奔著,就像是他們的胯下同樣也騎有戰馬似的,不顧一切的揮刀朝著衝來的清軍騎兵劈砍過去。

    斬馬刀那鋒利的刀鋒從空中落下的時候,在那戰馬狂奔時的衝擊力的作用下,一刀便將馬首斬下,甚至刀鋒一直拖曳到馬腹,斬開了馬腹,而那衝擊力甚至會將衝殺的鐵人撞倒了,可既便是如此,那些鐵人仍然不顧一切的嚎叫著,揮刀砍去,即便是他們僥倖避開衝擊力,在緊隨其兵的清軍騎兵攻擊下,同樣也會失去性命,這是以命相搏的時候。

    沒有絲毫的猶豫或者退縮,後退者死,前進者生!

    在唯一的信念支撐下,那些鐵人就像是洪水一樣,沿著街道向前衝擊著,儘管這股洪流撞在騎兵的身上,同樣也會像浪頭撞在礁石上一般,也會粉身碎骨,但是他們面前的騎兵,同樣也在這衝擊中粉身碎骨。

    「殺敵!」

    即便是作為中軍的統領,林鳳的盔甲同樣也沾滿了血污,那血水更是順著盔甲滴落著,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揮刀衝殺著,在他的前方,一個個鐵人就像是黃河上的中流砥柱似的,直接用他們的軀體和手中的斬刀迎撞著清軍的騎兵。每一次撞擊都伴著一聲聲慘叫,即有戰馬死亡時的嘶嚎,也有鐵人被撞飛落地時,被摔死摔傷時的慘叫。

    鐵人難傾!

    這不過只是人們的戲言,一大群鐵人前仆後續的殺過去的場面確實震撼人心,不知者只以為其是不死之身,可實際上,每一戰鐵人同樣也會附出慘重的代價,尤其是在面對敵軍騎兵的衝擊時,更是以命相搏,只是前仆後繼殺過去的時候,對於擋在他們面前的敵軍來說,他們只看到了陷陣的鐵人,而沒有看到倒下去的鐵人。

    也正因如此,才會讓那些與鐵人面前的敵人喪膽,即便是弓箭打在他們的盔甲上,他們也會拔掉羽箭,然後繼續衝殺、陷陣,此時,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似乎就像是他們每個人都是兩條命似的。

    就在林鳳重新緊握斬馬刀的刀柄,在那刀柄上的絲繩因為血污而變得有些濕滑的時候,他看了清軍騎兵中一個正不斷揮刀劈砍著的人,儘管那人穿著盔甲,可他仍然一眼認出了那個。

    「是黃梧,別放過的叛賊黃梧!」

    林鳳大吼一聲,立即領兵朝著黃梧殺了過去,這狹窄的街道上,無論是騎兵也好,鐵人也罷,都只有當頭的衝撞,然後雙方就會陷入撕殺之中,而策馬衝殺的黃梧正試圖憑著居高臨下的優勢,砍殺周圍的鐵人,可他每一刀砍去,只在其盔甲上迸出些許火星,儘管將鐵人砍倒了,但卻不致命,那些倒地的鐵人翻滾到一旁,又一次站了起來。

    「鄭賊當真是好手段……」

    心底暗叫著之餘,黃梧更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看著周圍逼近的鐵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死在這,總好過落在鄭成功的手中!

    就在他的心裡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那邊一聲吶喊卻讓他的心頭猛然一亂。

    「活抓叛賊!」

    林鳳的眼楮盯著黃梧,早在攻城之前,大將軍就已經有了軍命,克城後務必活抓黃梧!

    「活抓叛賊!」

    還不等黃梧回過魂來,那邊一個衝過來的鐵人便揮刀朝著馬身砍去,馬腿被斬斷的瞬間,吃痛的戰馬摔倒時,被摔下馬的黃梧剛想動彈,厚重的斬馬刀就直接拍向了他,只拍的他兩眼直冒金星,然後立即有鐵人衝過去抓住他,那裡給他絲毫動彈的餘地,

    「海澄公被抓住了……」

    黃梧被抓住的消息,只讓耿繼茂的心頭猛然一顫抖,還不等他有什麼反應,前方的鐵人已經乘勢殺了過來,眼見著大隊的鐵人衝殺過來的時候,原本還欲殺出城的耿繼茂,連忙勒轉馬身,對身邊的兒子吩咐道。

    「走,走南北,隨我一起殺出去!」

    此時耿繼茂那裡還顧得了其它,什麼與城共存亡不過只是笑話,對於他來說,這會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保住自己,只要身邊這有這幾千家丁,他就還是大清國的靖南王。

    當年他能憑著部將殺成大清國的靖南王,保不齊躲過今日,就能變成大明的王爺……那怕是有一線的生絲,他都不會錯過。

    「爹,孩兒知道!」

    耿精忠甚至都沒有去問府裡的娘親、姨娘以及兄弟姐妹等人怎麼辦,而耿昭忠也是跟父親一同,往南門的方向奔去,那裡還顧得了其它。

    似乎對於耿家人來說,他們都知道,在亂世之中,什麼才是立足於世的本錢,只要手中有兵,就不愁其它,即便是現在他們赤手空拳的出城,只要能平安躲過這一劫,接下來,銀子、女子便不會少,而跟隨著耿繼茂的那些親衛騎兵,對此並不懷疑,對於城中的家人,他們頂多也就是稍微有那麼一絲留戀,然後便毅然拋棄了家人,只要手中有刀,何愁沒有妻兒。

    大隊的騎兵往城南衝去的時候,已經有兩萬鐵人軍從炸開的城牆處進了城,他們直撲城中各地,在鐵人軍的攻擊下,那些清軍的抵抗無不是瞬間便土崩瓦解,紛紛丟下兵器跪於地上投降。

    對於這一切,只顧得衝出去的耿繼茂父子並不知道,當他好不容易趕到南門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原本應該緊閉的南門城門大開,就北城城破的時候,守衛南北清軍將領投降了,大隊的鐵人軍直接進入了南門,而本意從這裡逃出去的耿繼茂,直接撞上了這支生力軍,甚至還不等他轉向其它方向,那些鐵人軍便像是猛虎似的撲了過去,一時間,雙方立即在南門附近展開撕殺……

    在大隊人馬進城之後,鄭成功同樣將他的中軍從屏山移入了城中,在進城的路上,鄭成功得知耿繼茂出門南門被堵截的消息後,只是冷冷一笑。然後繼續前行,對於他來說,相比於那位大清國的靖南王,他更在意的是所謂的「海澄公」從其投降滿清的那天起,他每天都是恨不得食其骨,

    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了。

    終於,來到了北門城樓上,儘管那遍地的血污仍然還在,可是鄭成功卻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他盯著跪在地上瑟縮成一團的黃梧,冷笑道。

    「黃梧,抬起頭來!」

    「小,小人不敢,」

    跪在地上的黃梧那裡還有絲毫當初海澄公的氣勢,他只是跪在那裡,心知已經沒有任何活路的他,這會只求速死。

    看著跪在地上的黃梧,鄭成功面上的冷笑越來越濃,他想要看到黃梧俯首乞憐,想要看到他痛哭流涕,但是黃梧這事模樣卻讓他有些失望。

    「黃梧,估且不問你背叛鄭某之信任,便是攜城降清,剃髮降賊,便如何能對得起大明,對得起海澄百姓!」

    鄭成功之所以氣惱,並不是黃梧的背叛,而是因為海澄是他多年來投注了相當多人力、物力建造起來的堅固堡壘,黃梧此舉不僅使鄭失去數百萬計軍械糧餉,而且失去一個拱衛廈門的重要據點。

    可以說,正是因為黃梧降了清、獻了城,鄭成功在北伐時才不得不帶著全軍的家眷,以免廈門為其所陷。

    黃梧再次叩頭道。

    「黃某無話可說,只求速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0 09:06
第390章 罪與罰

    當上萬的骸骨被挖出來的時候,整個福州城內的百姓無不是被驚呆了,他們沒想到吃人就赤裸裸的發生在他們眼前,而且這麼多人被吃了,尤其是當他們知道李率泰等人已經準備下令,每家獻一人供軍中吃食時,更是變得怒不可遏起來,或許他們面對刀鋒時會獻出家人,但是此時,既然清軍的將領已經淪為階下囚,自然也就是一副激憤難當,恨不得食其骨的模樣,城中的士紳更是紛紛往國姓爺那請願,請速殺李率泰等人,以告慰福州百姓。

    對於百姓們的這一意願,鄭成功自然是表示了同意,李率泰等滿清官吏被凌遲處死,至於耿繼茂父子則身死於亂軍之中,即便是如此,其腦袋仍然被砍下懸於城頭吊籃之中。

    而與時同時,在城外數處臨時的囚營之中,三萬餘清軍正惶恐不安的看周圍,他們已經被關入這裡幾個時辰了,這些清軍不過只是僥倖活到現在,因為之前國姓爺有命「但凡披甲持戈者一個不留」,所以大多數清軍都在鄭軍攻進城後,被一一斬殺於沙場,但是最後這三萬多會說福建話的本地兵卒,卻讓鄭軍的官兵動了側隱之心,在他們放下兵器後便被關押於此。

    現在,他們同樣在為命運憂心著,不過他們的心裡多少還有一些僥倖,他們覺得自己是福建人,國姓爺就是再怎麼心狠,也不會難為同鄉吧,更何況他們早就表示願意為國姓爺效命,這當兵吃糧,吃誰的糧餉不是吃

    就在他們這麼尋思著的時候,那邊的大門打開了,進來一隊鄭軍官兵,他在那裡嚷嚷著,讓眾人排好隊,然後便有幾個營被帶了出去。

    「嘿,到底是同鄉啊,知道先給咱們安排住的地方,估計肯定是把咱們安到各營裡頭吧……」

    「可不是,你瞧見沒有,這個將軍挑的都是身體壯實的,我敢說,跟著這個將軍指定差不了……」

    雖然眾人的手被長繩捆著,可他們在走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的,臉上大都沒有什麼懼色,走了約莫盞茶的功夫,眼尖的便看到前面的地裡頭不知什麼時候挖了一個大坑,一陣風吹來的時候,一陣濃濃的血腥味差點沒把他們給嗆吐出來。

    血腥味讓眾人的心頭頓時湧起一陣陣不安,就在他們走近土坑的時候,只見那土坑之中,已經躺上數千個身首分離的屍體,他們頓時明白既將會發生什麼,他們無不是急忙跪在地上,放聲哀求著,求著周圍的鄭軍能放過他們一條小命。

    就在他們苦苦哀求著的時候,那邊隨著一聲令下,周圍押解他們的鄭軍立即提著刀驅趕著他們到坑邊,然後一刀一刀的將他們斬首,儘管不斷的有人被砍掉腦袋,但是他們卻仍然只是不斷的叩頭,試圖想通過這樣的哀求得已活命,而完全沒有絲毫的抵抗,甚至還順從的走到坑邊,然後泣不成聲的哀求著、祈求著,但最終等待他們的仍然只是冰冷的刀鋒。

    就這樣,在福州城外的田野上,那刀鋒斬首的聲響不斷的迴響著,就像是一曲協奏曲似的與人們的哀求聲匯成一團,最終當一切都消失之後,一個巨大的墳塋出現在福州的城外,當那墳塋被堆好之後,有一個明軍官佐在墳塋前插了一個木牌,那木牌上赫然寫到。

    「大明永歷十五年十一月十九大明官軍斬三萬四千九百一三漢奸於此!」

    簡單的幾個字,沒有絲毫感情,沒有落款,但這幾個字卻敲擊著人心,清楚的告訴任何人,當漢奸會是什麼下場,無論是這墳塋,亦或是那吊於城頭竹筐中的腦袋,亦或是刑場上那凌遲時被怒不可遏的百姓們爭相分食的李率泰、黃梧等人,皆在向人們表明,當漢奸會是什麼下場。

    當一切都結束之後,附近的百姓才敢走過去,林從業看著那巨大的墳塋,他是附近村落的士紳,而這片地正是林家的土地,此時的他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盯視著墳塋,他可以想像得出,數萬人被斬殺於此時的絕望,甚至即便是現在,這空氣中還有一些血腥味。

    望著那木牌上書寫的字樣時,若有所思的他,對身邊的管家吩咐道。

    「阿財,你去招呼一下附近的石匠,在這立個牌,把這位將軍的字拓上去,其它的便不用寫了,留下這牌,這墳,警告後人吧!讓後世人知曉,這為漢奸會是什麼下場!」

    為漢奸會是什麼下場

    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答案自然是身敗名裂,自然是身死族滅,當一切趨於平靜的時候,在福州城內曾經的布政司衙門大堂內,原本應該於諸將慶功的鄭成功卻是跪於其中全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外人從未曾見過已經貴為延平王的鄭成功如此失態,他們也不曾想到過大王會是如此模樣。

    「先帝,得先帝在天之靈保佑,臣今日終於克復天興府……」

    泣不成聲的鄭成功跪在那裡,那言語也變得越發的哽咽起來,他口中的「天興府」就是福州,隆武於福州登基後,改福建布政司稱福京,改福州行在為天興府。而這也是鄭成功如此的失態的原因,這座福建布政司衙門,正是當年昭宗皇帝的行殿,也正是在這裡,作為鄭家惟一忠臣的鄭成功,被形同傀儡的隆武帝賜鄭成功為國姓,賜名成功。

    也正是在這裡,隆武帝再也不顧的阻攔,攜數千明兵「御駕親征」,再到後來身陷虜手,進而絕食殉國。

    而此時奪回福州之後,重回故地的鄭成功想到先帝的音容笑貌,那壓抑的情感頓時湧上心頭,一時間儘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甚至言語中,更是言道著對不起先帝。

    看著國姓爺的泣不成聲的模樣,那些原本隨其進殿的眾人皆是跪於殿中,或是默默哭泣,或是沉默不語,他們中的許多人當時都曾出入這殿中,皆為隆武之臣,自然知道隆武帝是難得的明君,可是卻一直為鄭氏家族集團所架空。以鄭芝龍、鄭鴻逵、鄭芝豹、鄭影為首的鄭氏家族,都是大海盜頭子出身,數十年橫行福建、廣東、浙江一帶沿海,兼商兼盜。他們崇禎初年受招安後,趁天下大亂之際一直忙於擴大地盤,充實自己的私人力量。即便是擁立隆武之後,同樣也是如此,鄭氏家族傲慢無上,賣官蠰爵,大肆搜刮百姓,橫毒凶暴,甚至超過弘光朝的馬士英。如鄭芝龍者更是暗通清軍,試圖割除福建,作為隆武朝支柱的鄭家之中唯一的忠臣就是當時尚未領兵的鄭成功,也就是他在父叔家族降清之後,力攬狂瀾支撐起了大明的半壁江山。

    現在北伐眼見功成,他會如此神傷,也是在所難免,畢竟隆武帝早已殉國,甚至已經絕嗣。想到這,馮澄世的腦海中卻另一件事,在一陣失態之後,鄭成功已經慢慢的恢復了過來,為自己的失態向眾人表示歉意之後,又詢問起了福州城內外的事宜。見大王已經不復先前的失態,正當馮澄世猶豫著要不是道出那件事時,只聽到有人秉報道,李率泰、黃梧等人已被凌遲處死。

    「很好!」

    得到下屬的秉報後,鄭成功冷笑一聲,然後說道。

    「好,很好,來人,把李率泰、黃梧舉族上下,全部抄沒,男丁沒為官奴,女眷入隨軍教坊為妓……若非是這等漢奸助紂為虐,我大明又豈會如此!」

    惱怒之餘,置身於這行殿之中的鄭成功自然想到了他的父親,想到了降清的鄭家諸人,如此一來那胸腔之中,自然是一陣羞憤,多年來抑鬱於心頭的羞憤,再一次湧上心頭,只讓的他一時間變得激憤難當,在心頭壓抑之時,只覺得胸腔一熱,一股腥甜便自腹中湧上喉頭,可鄭成功卻又一次把那股腥甜強壓了回去,父親降虜對於鄭成功來說,是一個永不曾邁過去的檻,多年來的抑鬱,早已經在他的心頭成了暗疾。

    面色變得有些難看的鄭成功,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方才睜開眼楮,然後不露聲色的說道,

    「若是沒有其它事情,諸位便先退去吧。」

    在眾人退去之後,馮澄世卻留了下來,鄭成功見其留了下來,見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出言詢問道,

    「亨臣可是有事」

    「回大王,今日於這殿中,臣亦是憶起先帝,有一事,臣不知當說不當說……」

    見其這副頗為為難的模樣,鄭成功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他為難成這副模樣

    「有何為難的,說與本王聽聽」

    鄭成功的回答,讓原本有些猶豫的馮澄世沉思片刻,然後說道,

    「臣聽聞當年先帝與襄皇后於汀州被執之前,襄皇后曾將皇子交予貼身侍女帶出,如此一來,皇子身死於亂軍之中既是謠言,若是當真如此的話,大王不妨派人與汀州探尋皇子下落,以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本帖最後由 as000538 於 2018-5-22 07:41 編輯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2 07:42
第三百九十一章 東南  

    「大王不妨派人與汀州探尋皇子下落,以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馮澄世口中的皇子是隆武帝唯一的兒子朱琳源,在隆武帝於汀州被執前不過只有兩個月,其死於汀州,後來被追諡為莊敬太子,不過也有傳言稱其未死,而是由宮女帶出流落於民間。這與民間傳言隆武帝未死也是一樣,都只是民間的傳言,到底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天知道。

    「嗯?」

    馮澄世的建議讓鄭成功不由微微一愣,隨後眉頭猛然一鎖,這個傳言他不是沒聽說過,但這可能會是真的嗎?

    片刻的思索之後,鄭成功搖頭說道。

    「先帝血脈是否留存於世,尚是不知,方今最緊張之事,莫過於進取廣東,至於先帝血脈……」

    抬頭看著曾經的行殿,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先帝音容笑貌的鄭成功說道。

    「還是留待他日吧,畢竟朝廷仍在,不可徒增是非!」

    這一句「不可徒增是非」,恰到好處的道出了鄭成功的心思,他已經認可了永歷朝廷,那麼他就是永歷之臣,作為臣子的,他自然不能做出不臣之事,尋思先帝血脈固然有必要,但是若是如此一來「徒增是非」的話,那麼便不能去做,畢竟,如果當真找到了先帝的血脈,這又事關大明的皇位繼承,到時候,恐怕真的會引出不知什麼樣的亂子。

    甚至當年南京的弘光朝的「真假太子案」在鄭成功看來,如此快刀斬亂麻稱其為「偽太子」反倒是實屬必須,只有如此才能穩定局勢。鄭成功自然不願意在這樣的問題上徒惹是非,所以自然也就回絕了馮澄世的建議。

    「臣愚鈍。」

    大王的回答,讓馮澄世連鞠禮請罪,鄭成功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然後說道。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打下廣東,畢竟,算算日子朝廷應該就快還朝了,待到朝廷還朝的時候……」

    不待鄭成功的話聲落下,那邊陳永華便急急的了進入殿中,然後神情嚴肅的秉報道。

    「大王,剛剛從廣州傳來消息,八日前,晉王即已經抵達廣州,目下正攻取廣州……」

    陳永華的話還未說完,

面色驟然急變的鄭成功便急聲問道。

    「晉王?那個晉王?」

    晉王……

    他怎麼會在廣州?

    別說是鄭成功,就是在得知明軍經海路,一路逆江而上,兵臨城下的時候,身在廣州城的平南王尚可喜,同樣也是滿面驚愕模樣,他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

    「是李定國?你確實是李定國?」

    他之所以會這麼驚訝,完全是因為在此之前,他壓根就沒有聽說過李定國的消息只知道李定國早已經在吳三桂等人的追擊下遠走緬甸,現在怎麼會突然到了廣州城下?

    甚至在過去的幾年間,與吳三桂領兵追剿永歷,耿繼茂成日裡想著移藩富地不同,尚之信卻是在廣州城內大修寺廟,身為平南王的他之所以大力崇佛之時。只不過是想植福消冤魂,藉以表達一直想洗去他身上的「嗜殺」之罪。畢竟,從遼東一路殺至廣州,千百萬漢人皆死於他手,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常於王府之中盛開法會,欲借此超度亡靈、告慰冤魂,「償還」數不清的屠城血債。

    對於尚可喜來說,什麼軍國大事,並沒有舉行法會重要,畢竟,自從數年前,曾經「嗜殺」成性的他,晚晚皆做噩夢,夢見無數冤魂滿身鮮血,伸出白骨般的手,哭叫:「還我命來。」醒來嚇得一身冷汗,不知怎樣解脫,而這法會超度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現在,當李定國驟然兵臨城下的時候,尚可喜自然滿面儘是不信之色,他怎麼也想不到,李定國是怎麼一下子就從西南緬甸蠻荒之地,越重洋一下子就跳到了廣州城下。

    「父王,現在那裡還顧得了那麼多,這城外江中儘是明軍戰船,若是再不想辦法,這廣州城怕是難保了……」

    說話的是尚之孝,因為兄長尚之信在宮中作為皇上的近侍,實際上也就是人質的原因,所以自從尚可喜沉迷佛事之後,雖說他只是藩下的都統,可是現在這平南王府諸事皆由其一手操持,這軍務也是一向由其負責。

    儘管明軍一路逆江而上,從海路來犯的消息,遠遠超出他的意料,但是他又豈不知道那遮洋蔽江的戰船上上千尊紅夷大炮對於廣州城牆的威脅,恰正像是為了映襯尚之孝心思似的,他的話聲不過只是剛落,從珠江的方向便傳來了一陣陣炮聲,那隆隆的炮聲,就像如同那年節時的炮仗一般,連綿不斷響個不停,一聲聲連綿不絕且震耳欲聾的炮響,只震得每一個人無不是心頭發顫。

    「這,這可是明軍在發炮?」

    聽著那震耳欲聾的尚可喜面色煞白的站起身來,剛剛舉辦過法會的他,不知為何,此時他的腦海中所浮現出來的並不是如何守城,而是這莫非就是報應?

    片刻後,有城頭派來的傳令兵通傳,明軍艦隊正在炮轟永興門與大東門之間城牆,聽著下屬的通傳,儘管有些心魂不定,但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尚可喜倒是沒有絲毫慌亂,而是直接吩咐下人備甲,待穿待好盔甲上,才騎於馬上,在尚之孝等人的護衛下朝著永興門的方向趕去。

    在親兵護衛的拱衛下,往永興門趕去的時候,一路上可以看到此時的廣州城內街上空蕩蕩的不見路人,所有的百姓都已經躲入家中,而此時心魂不定的尚可喜倒也無心問及百姓,更何況他壓根也沒想過百姓,若是想到百姓當年又豈會屠盡廣州。

    「莫非這就是冥冥的命數?」

    對於這幾年信佛成癡的尚可喜來說,他的腦海中自然想到了這些年所做的惡夢,甚至將眼下的明軍攻城,當成一種「命數」,當成了報應輪迴,心亂之餘,突然空中「轟」的一聲,就像是有巨龍於空中吼叫似的,只見一個大如西瓜的黑影自空中緩緩飛來,那是一枚大型炮子。

    「王爺小心……」

    不等身這的親兵反應過來,那看似速度很慢的炮子便自空中「砸」落下來,瞬間便穿透了數人數馬,將那一排親兵打的血肉橫飛之後,大如西瓜的炮子才砸落於街上,甚至在砸落於街上鋪路石板,將其砸裂時又反彈飛起砸傷一匹馬後,才重新滾落到地上,在街上滾動著。

    「嘖嘖,這炮子可,可真大……」

    尚之孝驚愕的看著那大若西瓜的炮子,對於親兵的傷亡甚至都沒有看上一眼,完全的是驚訝於那炮子的尺寸來。

    對於紅夷大炮,他並不陌生,在廣州城牆上就有紅夷大炮,不過那紅夷大炮的炮子至多只有八斤,那像這炮子,瞧著那尺寸估計也得有個幾十斤。

    「王爺,想來,這炮子越大,威力便也越大吧,不知這廣州城牆能否擋得了它的炮擊?」

    騎在馬上跟在尚可喜身邊的金光,這麼隨口問了一句,只讓尚可喜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他默默的點下頭,聽著從江面方向傳來的炮聲,眼睛盯著城牆時,心頭那股不祥之意更濃了。

    終於,一行人登上了城頭,在登上城頭的瞬間,往江面上一看,尚可喜的臉色瞬間便沒有絲毫血色,只見那江面上已經完全為船帆所遮擋,一艘艘三桅大船幾乎佔據了方園數里內的江面,而江面上更是煙霧瀰漫,只見一艘艘戰船,排成隊不斷的往城牆炮擊,那舷側的炮窗大開,就像是鳥銃手的排槍似的,一炮接著一炮的炮擊,伴隨著江上的炮擊,他腳下的城牆,這會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那原本還算整齊的城牆,這會儘是一副千瘡百孔的模樣,原本砌堆整齊的城牆磚間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孔洞,顯得分外的駭人,尤其是其中炮子落下的密集處甚至已經露出了嶺南特有的紅色夯土,若是炮子擊在夯土上立即就會打出一陣紅色的塵煙,若是炮子打於包牆的城牆磚上,那磚塊碎裂墜落時發出的嘩啦聲,更是讓人懷疑這城牆壓根就撐不了多長時間。

    不過對於立於城頭的尚可喜來說,他很清楚,即便是明軍的水師不斷的炮轟廣州城,這廣州城牆仍然能堅持很長時間,這高三丈五尺的城牆,僅只是憑紅夷大炮炮轟,想要轟開,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功夫,是萬萬不可能轟開的。即便是城磚被打得粉碎,那磚後的夯土也能撐上一陣子,除非徹底轟塌一面牆,否則炮轟壓根就沒什麼用處。

    相比於炮擊,尚可喜更關心的是那些已經依江建起了大營的明軍,他的眼睛盯著大營中飄揚的那面「李」字帥旗,他的眉頭緊鎖著,那面帥旗就是明朝晉藩李定國的帥旗,在將李定國趕出廣東的多年之後,尚可喜從未曾想到,他還會又一次見到這面旗,想到當年在李定國意呼進攻廣州,從而兵圍新會的舊事,他那看似已經變得祥和的雙眼中,迸發出一道嗜血的目光。

    「之孝,傳命下去,把隊伍集於東門一帶,防備城破後明賊破城……」 本帖最後由 as000538 於 2018-5-22 07: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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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血濺  

     入耳的鄉音,聽在周成林的耳中,只讓他感覺那心跳在加速,從大軍駛過零丁洋,一路暢通進入珠江,逆流抵達廣州,沿途便不斷有划船前來投奔大軍的蜑戶,那些以舟楫為宅,捕魚為業,或編蓬瀕水而居的蜑戶,之所以願從軍,大抵上都是為了改變其賤民的身份,對於他們的投軍,晉王倒是沒有拒絕,但更多的卻是沿江的尋常百姓,他們剛一聽說明軍進了珠江,便紛紛划船前來投軍,儘管已經過去十幾年,但是當年清軍在廣東犯下罪行可謂是罄竹難書,百姓的民心自然在明,。自然不斷有人前來投軍,在他人感歎著民心可用的時候,對於周成林來說,這入耳的鄉音,卻總讓他沉浸於回鄉的歡喜之中。

    「小老兒率眾鄉親恭迎王師……」

    策馬經過城邊的市鎮時,只見一位穿著明式儒袍長者領著數十人已經恭立於街口,那神情甚激動,那裡有絲毫避兵的意思。

    瞧見領頭的是個長者,周成林連忙跳下馬,用廣府話答道。

    「小子豈敢勞受老丈大禮。」

    沒曾想這「將軍」說的是廣府話,那老丈便更是激動的問道。

    「將軍莫不也是廣府人,」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原本還顯得有些拘謹的老丈頓時便放鬆許多,而他瞧著周成林的鬢角上時,便用有些發顫的聲音說道。

    「將、將軍,小老兒有個不請之請,可,可否請將軍摘下盔帽,讓我等重見我漢人的髮髻……」

    看著神情激動的老人,周成林那裡會拒絕,在他摘下盔帽時,又對身後的兵丁說道。

    「大家還都把盔帽摘下。」

    數十個騎兵摘下盔帽時,這街口的百姓都看到了,看到這些兵丁無不是把頭髮綰成髮髻盤在頭頂,從那髮髻處可以看到,他們皆不曾剃髮。看著那祖宗留下髮式,看著這些年歲各異的兵丁,老丈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他一邊哭一邊說道。

    「我等甘為韃虜順民,習從韃虜,如今有何面目見王師啊……」

    一邊哭著,他一邊除去頭上所謂包布,將那金錢鼠尾露了出來,自從清虜入關之後漢家兒郎,若要活命都被迫把以前「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頭髮屈辱地剃去,只留下銅錢大一點,梳成一根小辮,形如鼠尾。叫「金錢鼠尾」式。而且滿清對髮式查禁極為嚴厲,不但於稅關有稅吏查驗,

而且每每地方學政也會借口禮請縉紳子弟及舉貢監生飲宴。酒酣之餘,又會起而言曰「當朝重剃髮,式當如金錢,請脫帽驗之。」因盡去其帽,若他們只是皆略去鬢髮,余頂結如故,則立即入獄斬首,如式者放出。如此這般十幾年來,這百姓為活命又豈敢不從命。

    現在見到這些仍然留著受之父母頭髮的兵丁,這老丈頓時自慚形穢起來,以至於一時間激動而不能自抑,老淚橫流的他摸著那光禿禿的腦袋,放聲大哭起來,甚至不住的捶打自己的胸膛哭喊道。

    「受之父母,悉數毀之,悉數毀之,無顏見列祖列宗!無顏見列祖……」

    這邊泣不成聲的哭泣著,激動到不能自抑的老丈便猛的朝著街口牌坊柱上撞去,甚至周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瞬間鮮血流淌、腦漿橫飛,這本應是歡喜迎接王師的老丈,便倒斃於街口。

    而那些因為看到久違的髮髻而泣不成聲的人們,看到這一幕時,無不是被驚呆了,腥紅的血、白花花的腦漿,和那被剃青的如開瓢般碎開的腦袋,這一切是如此的觸目驚心,空氣瞬間變得越發凝重起來,人們的神情變得悲涼,甚至有些羞憤難當。

    手牽著馬韁,周成林一時間不知道做何反,他的眼睛盯著那本應歡喜的如此卻已經死去的老人,目中的愕然之餘,更是湧出一陣激動之情。

    ,原本站於老丈身邊的中年男人,神情淒然的看著撞斃於牌坊上的老人,那淚水頓時如雨下一般。

    「爹……」

    這一聲泣喊,讓周成林知道這中年男子的身份,就在他想要出言安慰時,那中年男子卻跪在他的面前叩頭道。

    「將軍,我等草民,只求王師能早日克復廣東,讓我百姓能早日重做漢兒……」

    咚、咚……重重的叩頭聲傳入耳中時,周成林只覺得眼眶一熱,他看著這跪成一片,向他們叩頭的百姓,雙手長鞠過首深躬過膝道,

    「請大家放心,但凡我等有一口氣在,定會光復我大明河山!」

    這聲承諾,不僅是周成林一個人對百姓做出的承諾,同樣在離開占城的時候,李定國在拜別皇帝時,也曾對皇帝許下這樣的諾言,現在,置身於大營之中,他的雙眼盯著旗桿上高懸的旗幟,那旗上的「明」字,甚是醒目,而他的神情也顯得很是激動。

    終於回來了!

    終於又一次踏上了大明的土地!

    廣州!

    又一次,他想到了六年前,他領兵二十萬進攻新會的前後,當年他試圖先奪新會,再奪廣州,可也就是在新會長期的圍城,置使二十萬大軍因為瘟疫死傷過半,鄭成功大軍卻依舊爽約渺渺無望。清廷援軍趁機殺到,八旗清兵會同平、靖二藩軍隊前後夾擊,用大炮轟亂了他最厲害的象兵陣。經過四天激戰,大軍盡數兵喪在新會北門外的圭峰山下,20萬大軍最終只剩數千人逃回了雲南。新會一役後,使得他精銳盡失,從此再無力量進軍廣東,甚至就連大明中興的希望也遂化為泡影。

    那個時候,他何曾想到過,有朝一日會再一次領兵兵臨廣州城下,不過,相比於當年的二十萬大軍,現在他所率領的不過只有兩萬四千人,這兩萬四千人便是他麾下的全部力量,也是精銳所在,在占城等待上船幾個月裡,他更是日夜操練這兩萬餘人。

    兵貴精而不貴多!

    儘管此時廣州城內有四萬清軍,但是李定國卻仍然對攻城充滿了信心,之所以充滿信心,倒非是因為對麾下兩萬四千精兵的信任,更多的是對盟友的信任,與當年在新會爽約未至的鄭成功不同,眼下忠義軍的水師一直護送著他們抵達廣州城下,而在接下來的攻城之中,這忠義軍水師還將會繼續助他攻城,助他攻破這廣州的城牆。

    「有水師的萬炮齊發,想來不出數日,這廣州城牆必定會為水師轟塌,一但城塌了,我非得看看那尚可喜還有什麼依仗……」

    又一次,白文選恨恨盯著廣州城,用憤恨不平的語氣說道。

    當年,在新會八旗清兵會同平、靖二藩軍隊前後夾擊,才使得他們飲恨新會,最後敗走西南,也和新會之戰李定國精銳盡失有很在的關係。

    「還是要謹慎一些,萬炮齊發固然能破成,可是這城內還有尚可喜的四萬清軍精銳,」

    李定國的雙眼盯著遠處的廣州城,現在的他已經不像六年前那樣,麾下有二十萬大軍,即便是當年他的麾下有二十萬大軍,但是在四面楚歌,仍然覺得兵力日蹙,所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謹慎,更何況是現在麾下只有兩萬餘人,性格本就謹慎甚至苛細的他,自然也就變得更加謹慎了。

    之所以如此謹慎,是因為李定國很清楚,他輸不起,甚至大明也輸不起,

    「六年前於新會,孤兵圍新會是為了圍城打援,引清軍來援,從而能夠打下廣州,現在想來,當日太過自負了,若非如此,又豈會為清軍前後夾擊,今日雖有忠義軍艦隊助陣,可我軍兵力有限,若要攻城,恐怕非得費一番功夫不可……」

    提及新會之敗時,李定國甚至都沒有提及絲毫鄭成功援軍未至的舊事,而只是把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而他身邊的諸將又豈不知道,清軍之所以能夠抽調大軍於新會夾攻,正是因為鄭成功未派援軍。當然也因為廣東義師的那一群烏和之眾的拖累。

    但既然晉王沒有說,他們自然也不能說,可很多話他們的心裡都很明白,只是跟著附和著晉王的話語。對於下屬們的心思,李定國又豈會不知,新會之戰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傷痕,同樣也是一個邁不過去的檻。

    他們邁不過去,但是作為大明的晉王,李定國知道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邁過這個檻,畢竟,將來他還要北伐,還要與鄭成功互相配合,兩人將來還要同朝為臣,還要共同中興大明。

    新會那個檻,無論如何都要邁過去!

    心底發出一聲歎息之後,李定國向前走了一步,他的眼睛盯著廣州城,對眾人說道。

    「大家可知上一次,於新會,孤為何會敗於新會城下?」

    已經決心把新會那個檻邁過去的李定國盯著廣州城問道。他身邊的諸將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幾乎都是本能的想到鄭成功,想到了鄭成功的爽約。

    「新會之敗,非是他人之故,新會之敗,皆在本王,未能料敵之心!從而為敵所乘,如此才有了新會之敗!」

    說出這番話後,李定國突然爽聲笑道。

    「這一次孤是決不會再讓清虜稱心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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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炮擊  

     轟……

    一聲炮響的瞬間,又是一聲炮響,在隆隆的炮聲中,戰艦舷側完全被煙霧所籠罩,炮車的後座被繩索限制,只往後退去兩尺餘,在炮車後退的時候,兩側的炮手立即忙活了起來,將帶有火藥包與炮彈的整裝炮彈塞進彈膛,然後用手臂粗的硬繩製成的彈推將炮彈推進炮膛底部。

    炮手隨即將藥包鋼刺刺穿包裹火藥的藥包棉布,隨後又麻利的塞進引火的鵝毛管,鵝毛管剛一塞入,另一側的炮手便將牛角內的火藥倒進燧發機藥槽。

    裝彈、重新推炮出窗,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行雲流水一般,顯得好不利索,不過即便是如此,置身於艦上的於慶明那眉頭仍然微微一鎖,似乎顯得還是有些不滿意,作為三等巡航艦長,他清楚的知道,只有24門10斤炮的三等巡航艦,想要在海戰中獲勝,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憑借其射速,只有通過射速的提高才能夠瓦解對手。

    畢竟,在海戰之中,除了艦隊決戰之外,巡航艦在很多時候都是單艦或者雙艦航行,誰知道會碰到什麼樣的對手?

    「傳令下去,加快火炮射速,讓他們抓住機會,畢竟這樣的實彈射擊的機會不多……」

    下達命令的時候,於慶明的心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而且還是沒還手的。」

    不是沒有還手,而是清軍的還擊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從珠江至廣州沿途非但沒有一座海防炮台,甚至就是廣州城牆上的火炮數量也非常有限,不過只有百餘尊從五斤至十斤左右的紅夷炮,他們的炮彈甚至都無法擊穿軍艦船板。

    就像是為了映襯於慶明想法似的,他這邊的念頭剛一浮現,那邊舷邊就傳出一聲悶響,置身於尾樓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黑影從舷側船板上彈飛了,那是一枚清軍的炮彈,別說是在這個距離上,根本就無法擊穿巡航艦厚實的船板,就是再抵近至100丈,仍然還是這個結果。

    「艦長,像這麼轟下去的話,您說要幾天才能轟碎廣州的城牆?」

    從望遠鏡中看著滿目瘡痍的廣州城牆,大副聶永貴有些無奈的說道。

    儘管艦隊的炮火看似猛烈,但是相比於堅固的城牆來說,那一枚枚小的不過十斤、大的也僅只有五十斤的炮彈威力實在太過有限,現在儘管城牆上的外包城磚大都已經被打的粉碎掉落下來,但是城磚後面的夯土,卻仍然好好的,炮彈只不過是在夯土牆中打出了一團團塵煙。



    「一直打下去,就當是訓練了,這城牆總有撐不住的時候!」

    於慶明的唇角微揚,臉上帶著些笑容,雖說不知道這廣州城牆能堅持多長時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炮火的攻擊下,肯定有撐不下去的時候,畢竟,這城牆可是土築的,即便是再厚實,也有被轟塌的一天。

    當然,這並不是漫無目標的狂轟爛炸,炮擊分成了三段,然後多艦炮擊其中的一段,而每一段城牆的炮擊位置都有所區別,其目的不過只是為了驗證,炮擊什麼位置,才能夠更輕鬆的摧毀城牆。

    生鐵鑄成的實心炮彈一個接著一個的「砸」在廣州的城牆上,在接下來的幾天之中,不知有多少炮彈落在這城牆上,成千上萬枚的炮彈,就像是剝殼器似的,不斷的將那城磚一一下剝開來,然後再慢慢的啃食著其中的夯土。

    絕望……

    相比於忠義軍艦隊上的官兵把炮擊當成了訓練,把城牆當成了核桃,在那裡一炮炮的「啃」著這硬骨頭的時候,這邊城牆上的清軍日子卻不好過,儘管除了前幾天因為他們炮擊明軍時,這城頭上落下了千百枚開花彈炸死炸傷數千人之外,在大多數時候,明軍的炮擊都是集中在城牆上,而且用的彈子也都是鐵鑄的實心鐵彈,可是這日夜炮轟著城牆給他們帶來的心理壓力,卻是不言而喻的。

    「咚、咚……」

    就像是有巨漢拿著巨錘在夯擊著這城牆似的,每一次炮子擊中城牆時的響聲,都讓守城的清軍無不是心頭為之一震,不時的看著腳下的城牆,滿面儘是不安之狀,唯恐什麼時候,這腳下的城牆就會垮塌,也難怪他們會如此害怕,畢竟這萬炮齊發模樣著實讓人害怕,而更讓人害怕的恐怕還是這滿目瘡痍的城牆,委實太不讓人放心了。

    萬一要是城塌了……

    城塌了的話,他們可就全完全了。一但城破的時候,到時候,那明軍又豈會放過他們,王爺可是都已經傳了話下來,若是城陷了,明軍是萬萬不可能放過他們的,即便是明軍放過他們,這廣東的百姓也不可能放過他們,畢竟,他們的手中不知沾過多少廣東百姓的血。

    無論如何都得守住這城!

    「把總,你瞧這牆給打的,我估計早晚非得給打塌了不可,」

    王老四這邊話音剛落,那邊便聽著黃安四在那裡嚷嚷道。

    「你小子管那麼多幹什麼,即便是塌了,咱們也得守下去,咱們可有四萬人馬,到時候,他姓李的敢攻城,咱們就讓他們來個有去無回,還有,你小子的眼睛盯緊些,能不能守住廣州城,不但要靠咱們,還得靠這城頭上的幾萬民壯,要不然,你以為姓李的這幾天怎麼不朝城頭上打炮了!」

    這邊黃安四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卻盯著城牆上那些助軍守城的民壯,這些民壯都是強拉上來的,打仗的時候,他們要頂在最前面拿著刀槍與明軍撕殺,至於現在,他們就是盾牌,就是阻止明軍炮轟城頭的盾牌。

    為了守住廣州城,尚可喜在「海賊」逆流而上的當天,除了一面將城外的部隊收駐於廣州城之外,還在李定國兵臨城下的時候,制訂了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城池的方案,並且還針對李定國不忍傷害百姓的「弱點」,採用了各種不擇手段的守衛方式,比如在明軍炮擊城頭後,他就把城內的丁壯都趕到了城牆上,十萬丁壯就這麼站在幾里長的城牆上,縱是瞎子也能看得到,這麼一來,那明軍害怕傷到百姓自然也就不再炮轟城頭了。

    而在對內的宣傳方面,尚可喜又大肆宣揚失守的可怕後果—一旦失守,清廷必將派兵反攻,待到他們重新奪下城池之日必會有滅絕性的屠城,即便是已經過去十年,但是「廣州屠城」仍然在人們的記憶之中,也正因如此,尚可喜相信,對於誰當皇帝並不甚理會的百姓自然就站在他一邊,全力支持他們守城,從而甘心被驅趕。

    就像當年在新會一樣,新會的百姓非但在屠城的威脅下,樂意被清軍驅趕著守城,並全力反攻明軍,甚至還有城中糧食斷絕的時候,在新會清軍決定讓城內百姓,每家每戶貢獻出一人作為「人肉口糧」時,更是沒的絲毫的反抗。更是在實施過程中,湧現了許多忠烈婦女,為自己的丈夫和家人自願爬進油鍋之中。而到了十二月城圍被解後,剩餘百姓因自覺「安全」了,所以也沒多少人痛恨清軍的「吃人之舉」。最終,憐憫百姓的李定國沒有攻下城,而吃人的清軍守住了城。

    尚可喜的打算很精實際,他就是想利用李定國對百姓的憐憫之心守住廣州城,就像是當年其兵敗新會一樣。

    但尚可喜卻並沒有看到,今時已非往日,當年在新會,滿清勢大,而現在北方清虜步步敗退、明軍北伐的消息,早已經傳至廣州,如此一來,這廣州城內的百姓又怎麼可能會像新會的百姓一樣,相信清軍會調重兵收復,然後再進行屠城報復?如此一來,即便是迫於嚴命這城中的男丁不得不上城助其守城,但是大都也是懷揣著的各種心思,壓根就沒有絲毫想要助其守城的意思。

    「老天爺保佑,可千萬不能是我腳下城牆塌了……」

    跟著大隊人馬又一次上了城頭的趙國貞,暗自在心裡頭這麼祈禱著,就在他這麼祈禱著的時候,那邊突然「嘩」的一聲,一段城牆猛的塌陷了下去,足足有丈許寬的位置,上面的人自然也是掉了下去,被埋於磚土之中。

    「救命、救命啊……」

    在呼救聲傳來的時候,距離最近的趙國貞等人連忙衝了過,試圖從磚土中救出被壓於其中的人,他們倒是不擔心這個時候明軍攻城,畢竟像這樣塌陷下去的地方,可不止一處,若是城牆前面沒有形成供大隊人馬上城的大坡,明軍是絕不會攻城的。

    「謝謝兄弟、謝謝兄弟……」

    被「救」上來的周成林那模樣與其它跌落下去的人完全沒有任何分別,他已經在城下被燒燬的外城廢墟中躲了兩天,就是等著城牆小段塌陷的時候,趁亂混進城中,應該說是混到城頭上,然後完成上頭交待的任務。

    「這有什麼好謝的,若是……」

    這邊話還沒說完,趙國貞便隱約瞧見這渾身灰土的人包頭布下隱約露出來的頭髮,這人只是剃了些鬢角……

    難道說,他是從城外來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3 09:55
第394章 城破

    城頭上一邊是廣州的百姓,一邊是尚可喜麾下的漢軍旗清軍,說著廣府話的百姓大都聽不懂那些遼東清軍的話語,同樣清軍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實際上,在大多數時候,雙方都沒有多少的交集,頂多也就是在傳令的時候,那邊的清軍會通過能聽懂官話的本地人下令。而守城的民壯之間交流自然都是用著清軍聽不懂的廣府話。

    「但凡我城中百姓助大軍攻城者,賞銀十兩銀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個消息就在民壯之間流傳開來,誰也不知道,這消息是從那裡傳出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晉王下的令。

    助大軍攻城?

    怎麼個助法?

    趙國貞瞧著周成林,在過去的幾天裡,他可是成天跟在他的身邊,聽著他如何悄悄的把消息給傳了出去。

    助大軍攻城賞銀十兩,甚至一個清虜的腦袋也值十兩銀子。

    為此,他曾不止一次問過周成林,這是不是真的,周成林甚至還頗為神秘的拿出了一張告示,那告示上清楚寫著這些話,當然更讓他深信不疑的是,告示上有晉王蓋的大印。只認那大印的趙國貞又怎麼可能會再懷疑?

    「給我一把刀,只要一把刀……」

    雙眼盯著附近的清軍,趙國貞的的腦海中只有這樣的一個念頭,他想要一把刀,如果他的手中有刀的話,他也許早就一刀砍了過去,可是他的手裡沒有刀,他們現在在城頭上,不過只是當苦力,在城牆被轟塌的地方打上木樁,然後把一個個裝滿土的竹筐壘在其中,儘管過不了多長時間,它們會在炮擊下再次塌陷,但趙國貞還是和其它人一樣,每日幹著同樣的活。

    「別心急,還沒到時候,」

    幹活的時候,瞧著不時盯量著清軍兵卒的趙國貞,周成林悄聲說道。

    「等時候到了,咱們再動手!」

    那個時候會是什麼時候?

    炮擊在繼續著,一連十日的炮轟,已經將廣州的城牆變了個模樣,那城牆磚被轟的稀爛不說,甚至就在從永興門至大東門一帶的城牆被轟塌了幾個大口子,在持續的炮擊之中大塊的碎磚和泥塊從上邊缺口掉下來,一直堆到了城牆的三分之一處,堆成了幾個可以供同時上千人上城的大斜坡。

    不過即便是如此,明軍仍然沒有攻城,他們仍然在炮擊著城牆,大塊的泥塊仍然在不斷從大口子裡跌落下來。而清軍為了守衛這些地方,立即在周圍調集了大批的人馬,以防止明軍攻城。

    從望遠鏡中盯著那幾個大斜坡,李定國又一次在心裡盤算起來,若是過去,看到轟出了這麼幾個大斜坡,恐怕他早就命令大軍攻上去了,可是現在,他卻顯得極為謹慎,因為他知道,城頭上的清軍肯定會全力守衛這幾個大口子。

    「爹,差不多了,我去看過,那幾個大斜坡只使把勁,肯定能攻上去,只要給孩兒三千人馬,孩兒定把這廣州城打下來!」

    李嗣興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眼見著那幾個可以上城的大坡好不容易轟了出來,卻不派兵攻城,這怎麼能不心急。

    「大王,現在若是再不攻城,不定那清軍又會把口子給補上了。」

    白文選也在一旁勸說道,可李定國卻搖頭說道。

    「嗣興你不懂,現在,為父手中又豈有三千人馬可供揮霍啊?」

    對於兵力不足的李定國來說,只要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拿人去往城頭上填,畢竟,他手頭的兵力太過有限,打下了廣州,還要再取廣東、取廣西,這兵馬本就捉襟見肘,自然也就不願意強攻廣州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派人混進城中,試圖煽動那些民壯助他攻城,甚至不惜許下厚賞,儘管手裡頭連十萬兩銀子也沒有,但並不妨礙他拿出「百萬兩銀子」做賞錢,只要打下了廣州,尚可喜的王府之中,又豈止百萬兩銀子,他一路從北方屠城屠到廣州,劫掠的銀錢又豈止千百萬兩?

    「雖說現大有幾個大坡,可人上去還是要費一些功夫,咱們再等等,等到那一段城牆全塌下來的時候,再派人上去,不過……」

    李定國又一次拿起望遠鏡,看著那片被轟出一片大洞的城牆根,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伴隨著炮擊,每一次都有大量的土塊在那個深達丈許的大洞中跌落,因為炮擊的三段城牆之中,這一段最靠近城牆根,所以城下的土坡最緩,但是因為城牆根厚度大,所以即便是炮擊了十天,還是沒有塌陷的跡象。

    盯著那個大洞,李定國的腦子卻動起了另一個念頭來。

    「毓公,你說,咱們要是把幾千斤火藥送到那個洞裡頭怎麼樣?」

    當天深夜,就在城頭上清軍因為明軍的炮擊減緩,開始放鬆警惕的時候,在城外那一片被焚燬的廢墟之中,數百名明軍背負著成箱的火藥,乘著夜色的掩護,直接衝上了那道城牆下的緩坡,然後進入緩坡上方一片寬達十餘丈的深城牆約莫半丈多的大洞內。

    「乖乖,這地上可都是炮子啊!」

    一進入洞中,那滿地的鐵鑄炮子著實讓洞內的兵丁為之一驚,這些炮子都是炮擊留下來的,炮子在擊中夯土中,在迸飛大塊的土地

    不過他們倒也來不及考慮這些,而是直接用鍬頭向內深起了城牆根,即便是動靜有些大,他們倒也不怎麼擔心,畢竟,炮擊仍然在繼續著,差不多用了三個時辰,他們才將這個半丈深的洞加深到了內牆,雖說加深出來的洞只有一人高,兩人寬,一丈深,但卻也勉強夠用。

    待到眾人挖出了這個牆內暗道之後,眾人便開始將一個木箱塞進洞內,這些整齊碼放著的木箱內都裝有20斤火藥,這是忠義軍特有的爆破箱,為了這次任務,艦隊甚至把艦上所有的爆破箱都一掃而空,足足兩百箱火藥被碼放在洞內,多達4000斤火藥足以把這斷城牆炸飛。

    最後又把引線安好之後,才順著土坡滑了下去,只留著幾個負責點火和警戒的士兵,他們緊張的盯著附近的那些被焚燬的房屋,現在近萬名弟兄就隱身於那些斷垣殘壁之間,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啟秉郡王,大王有命,即時攻城!」

    傳令兵帶來的消息,讓早就按奈不下的李嗣興立即對一旁的下屬揮揮手,那人隨即點起了一個火把,然後搖動數下。那些躲於洞內的兵丁收到信號後,立即點燃了引信,足足丈許長的引線「茲茲」燃燒起來,在引線燃燒時,他們無不是拚命衝出地洞朝著遠處跑去。

    丈許長的引線燃盡時需要幾分鐘,這個時間足夠他們跑到百丈之外,而在百丈之外,那些接到命令的明軍的將士,無不是紛紛拿起刀槍,雙眼盯視著城牆,只待城牆這邊被炸開,那邊他們就會殺入城中。

    「轟」

    突然,伴隨著一道猛烈的巨響,那城牆根噴出了一團火焰,火焰瞬間又被煙霧所吞噬,在煙霧之中,那看似堅固的廣州府城城牆就像是紙片似的猛的被掀開了,上千噸土磚在爆炸中塌陷下來,在城牆兩面形成兩個巨大的緩坡,與此同時,幾乎是在爆炸的瞬間,手提鋼刀的李嗣興便一馬當先,朝著前方衝了過去,在他衝去的時候,甚至能夠感受到從前方城牆處爆炸產生的衝擊力,甚至還有土塊落在他的身上,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直接衝進了那煙煙霧之中,在踏垮塌的城牆形成的緩坡時,儘管那腳下的碎土顯得有些輕軟,而坑坑窪窪的,而且壓根就看不到前方,但是他的腳步卻沒有停下來,他一邊沖,一邊大聲嚷嚷道。

    「沖,弟兄們,殺上去,奪下廣州城!」

    奪下廣州城!

    李嗣興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他的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他知道,奪下廣州對於父王、對於他們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從此之後他們非但能夠結束顛沛流離的生活,而且還能夠以此為根基,練兵、北伐,進而恢復大明江山,如此才能贖回昨日之罪,作為李定國的兒子,李嗣興很清楚,父親所在意的是什麼,自滿清入關以來,每每念及天下百姓所遭受的苦難,還有被清虜屠殺的百姓時,總會悔恨當初。

    現在,只要奪下廣州城,就能以此為根本,會同天下明軍一同北伐滿清,到那時自然可贖昨日之罪……

    相比於郡王的諸多想法,緊跟其身後的那些士兵想法再簡單不過,對於這些在過去的數年間,一直奔走於西南山林蠻荒之中的兵卒來說,在目睹了廣東的繁華之後,那裡不渴望著與此長駐,他們知道,能不能常駐與此,能不能拿下廣東,就看他們今天能不能奪下這廣州城了。

    那怕就是死,也經死在廣州!

    每一個衝上城去的兵卒無不是懷揣著這樣的念頭,當他們衝上城頭,正準備殺敵時,卻看到城頭上這會已經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3 09:57
第396章 中國之地

    (第393章發重了,真的非常抱歉,,現在從393-395之間的內容已經修改,淚奔t﹏t,為了表示謙意,今天三更……)

    何處是中國?

    中國人所至之處,既是中國之土,既為中國!

    這句話是誰說的?

    對於鄭俠如來說,他自然知道這句話出自誰之口,是大明的淮王,當然他初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不過只是大明江淮經略使。

    也正是因為這番話,鄭俠如來了台灣,當然他並不是自願來的,甚至是作為是流放犯來到台灣,可是這並不妨礙他在數月前,因功免罪同時被委任為萬年府知府。

    萬年府!

    這座位於台灣北部盆地之中的新築之城,築於盆地間的一片高地之上,其城高一丈五尺,城牆頂部馬道寬一丈二尺,南北長三里、東西四里,城牆完全由主要來自內湖金面山的石條建成,這座萬年府府城可以說是是台灣唯一的一座有城牆保護的城池。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無論是於台灣設郡縣,亦或是私委知府,按舊時的規矩來說都屬於逾制。不過,在這年月,又有誰會說什麼,更何況現在淮王開幕府於清河,設六官,委任文官至二品、武官達一品,如此一來,又豈有逾制之說,頂多就是一個私設郡縣。

    可這設郡縣於大明來說也是開疆拓土之功。更何況,這設立的郡縣不同其它,甚至就連這盆地之中築萬年城,並非是因為治台的需要,而是為了迎接朝廷的到來。

    又一次置身基隆港的鄭俠如,此時的他穿著一身四品文官的官袍,就這麼靜靜的立於港灣的入口處,眺望著遠海,曾經的流放犯成為現在的萬年知府,也是全台地位最高的文官,而隨著萬年府的設立,這基隆與萬年的近十萬流放犯的管制權,也由軍隊轉交予地方。可以說,現在的鄭俠如他掌握著十餘萬屯民、流人以及苦役犯的生殺大權,尤其是對後兩者,更是一言可決其生死。

    隨著每每都有流人或苦役犯的家人乘船抵達,這萬年府的人口也在日益增加。對於身為萬年知府的鄭俠如來說,他很清楚,未來這裡的流人只會越來越多,事虜官員可是要舉族流放的,一但北伐功成,那些事虜官員就會被舉族流放至萬年。

    其實流放地又何止一個萬年?

    萬年府、占城、南天門、平南城……這些地方,都會成為未來流放那些人的地方,鄭俠如甚至想到了一位故友,那位故友家大業大,其親族不下萬人,想到當年他募兵抗清兵敗後為清虜所擒,正是那位故友從中活動,才使得他得以逃生,於是他便對身側的兒子說道。

    「為光,這次你回到清河之後,務必要想辦法,若是臨沂克復的話,到時候你徐伯父一家必定會受牽連,雖說國法大於私情,可舊情總是要還的,這徐家親支不下萬人,到時候,想辦法讓他們流至萬年,如此為父也好昭拂一二。」

    「是,父親。」

    鄭為光於一旁恭敬的應道,他來萬年並不是探視父親,而是作為以禮官左協理的身份來此恭迎聖駕的到來,在既將到來的那個場合上,他等同於淮王的代表。當然之所以委派他來,也是為了讓其能夠順便探視鄭俠如,讓他們父子團聚,對於鄭俠如自然非常清楚。

    「父親,若是孩兒所料不差的話,恐怕不過兩年,您就可以隨駕還朝了。」

    去年父親被流放的時候,鄭為光還曾憂心過父親的將來,但是現在知道其中的關鍵之後,他又豈不知道父親為何會在萬年?

    他在萬年的原因非常簡單——是因為淮王視為其心腹,方才把萬年府這個緊要之地交給他。

    「隨駕還朝?」

    兒子的話,讓鄭俠如先是一愣,隨後又笑歎道。

    「你啊,還是太年青了,為光,你記住,為官要多看,多學,多做,慎言、慎行,如此才是為官之道,尤其是有些話,是萬萬不能說的,你明白嗎?」

    或許兒子不知道,但是鄭俠如又豈不知道他鄭家於揚州築的休園之中住著一個客人,儘管那人叫王士元,可是鄭俠如卻依然從那人的口中得知他的身份,他實際上是五皇子朱慈煥。

    對於五皇子朱慈煥的身份,鄭俠如從不曾懷疑過,畢竟,有些人總是會本能的,甚至毫無理由的相信一些事情,可是真正在他的心底掀起巨浪的卻是淮王的另一個身份。

    「皇兄!」

    這個皇兄到底是皇兄還是黃兄,都未曾可知,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從那之後,他曾刻意的觀察著淮王,兩人在眉宇之中確實有那麼兩分相似。

    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甚至現在,每每得知淮王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時,他也知道了原因。甚至對於鄭成功、李子淵等人皆是心存輕視之心,他們所思所想的難逃私心,也就只有淮王每每舉動皆是基於天下。

    助李子淵北伐是為了天下,一言讓出開封亦也是為了天下。

    至於什麼「君子可欺以方」,不過只是戲言罷了,或許外人的眼中,淮王是可欺以方的「真君子」,但是作為其心腹的鄭俠如,卻很清楚,相比李子淵的「奸」,淮王固定是忠義。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

    這些話用在淮王的身上並不合適,因為在李子淵以奸而為「梟」,鄭成功以忠為「雄」的時候,淮王卻早已經把天下看成了他自己的,無論是李子淵也好、鄭成功也罷,皆不過只是「朱家的臣子」,這臣子是忠臣的時候,自然可以加以忍讓,可若是臣子變為不臣,那自然會討逆臣。

    何謂忠?何謂逆?

    於心底浮現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自然想到了既鈄到萬年的永歷君臣。

    還朝?

    永歷君臣會有還朝的一天嗎?

    當然,在鄭俠如的心中並沒有確切的答案,對於他來說,他知道身為萬年知府的他,在未來的幾個月或者幾年之中需要幹什麼,他只需要好好的做好這個知府,至於其它的,並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

    恰在這時,不知父親心中所想的鄭為光,指著海平線的盡頭出現的帆點,然後說道。

    「父親,您看,這來的船隊可是聖駕所在?」

    由五艘軍艦組成的船隊調整船帆往基隆港的方向駛去,在漫長的旅途之後,朱由榔立於船頭上,他的雙眼盯著越來越近的基隆,那心情卻顯得有些複雜。

    在占城的時候,他甚至想過長住於占城,從而再也不過那顛沛流離的日子,可是現在,當他得知淮王因「聖駕與朝廷關乎我大明根本」因而不容有失,將其安置於萬年之後,他卻難免有些失落。

    不應該去南京嗎?

    朱由榔想去問,但他知道這個問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問的,人在屋簷下的道理,他又豈不知道。

    南京顯然是去不成了。

    恰在這時,他感覺到一雙柔荑握住了他的手,回頭一看是皇后,只見王皇后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陸地問道。

    「皇上,這便是基隆吧?」

    看似發出這個問題的王皇后,不等皇上回答,她便說道。

    「皇上,其實這個地方倒也不錯,離福建不過只有數百里,現在天下兵馬正於北伐,皇上於朝廷於暫駐於萬年,也是淮王為江山社稷方纔如此,想來待到京師克復、清虜被驅逐出關,天下太平的時候,晉王、淮王、延平王以及張尚書,李將軍,到時自然會迎皇上回京師的……」

    處驚不亂的王皇后在很多時候都表現得很鎮靜,過去如此,現在同樣也是如此,甚至她說出這番話,也是在提醒著皇上。現在淮王可以一手遮天,借迎駕為名將皇上置於萬年,但是將來天下太平的時候,到時候,晉王、延平和諸臣自然不會讓皇上駐蹕於孤島外海,與番蠻為伴。

    「皇后所言甚是。」

    禮部侍郎江國泰於一旁笑道。

    「皇上,值此北伐關鍵之時,若是皇上還駕南京,恐怕晉王、淮王、延平都需於前線返回南京迎駕以全臣子之禮,現在聖駕與朝廷暫時駐蹕萬年,亦是穩妥之舉。」

    作為永歷朝廷少數十幾位逃過一劫的文官,江國泰很清楚,現在朝廷寄人籬下的事實,並沒有因為淮王而改變。熟讀史書的他又豈不知道什麼是「挾天子以令不臣」的典故。

    如此一來,淮王又怎麼可能迎朝廷於南京?

    畢竟,現在南京可是延平王的「地盤」。

    晉藩、淮藩、延平……大明的天下,即便是清虜退去了,這些藩鎮總是大明的隱患,他們將來何去何從,恐怕只有天知道。

    雖說不知道將來如何,但江國泰卻很清楚,至少眼下,這淮王是萬萬不可能像緬人一樣,虐殺朝廷諸公的。至於將來……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淮王忠義,朕又豈能不知的,淮王事事皆是為了朝廷,朕自然是知道的。」

    朱由榔勉強笑了笑,同時心底又長鬆口氣,暗自尋思著。

    「至少,在這,總好過在阿瓦吧……」

    想到於阿瓦的經歷,對於朱由榔來說,他唯一的期待或許就是能與此過上幾年安生日子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3 09:57
第397章 後繼有人

    幾乎是在同一天,從廣州駛出的快船與從基隆駛出的快船是同時抵達郁州港,儘管此時的江北大地已經是萬里冰封,但是因為電報的關係,仍然在幾分鐘內,兩艘快船帶回的消息,仍然被迅速傳至淮王府,不過與往日裡不同的是,過去這些電報會被第一時間呈上朱明忠的案前,但是現在,當電報被送到府中的時候,朱明忠卻不在他的公房之中。

    王府後宅中,朱明忠緩步走著,後宅的侍女見著他的時候,都會紛紛側於一旁垂首屈膝行禮。

    任誰都能看得出,現在的大王與往日不同,神情中顯得有些緊張,但卻依然有些期待。

    尤其是當他聽到從房中傳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聲時,心臟更是被抓成了一小團,作為一個醫生,儘管並不是專業的,但是朱明忠仍然很清楚,在醫療水平並不發達的17世紀,生育對於女人來說,根本就是一個鬼門關。不知多少女人因為闖不過這一關,而失去性命。

    儘管早在一個半月之前,金鎖就已經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但是那只是庶出的女兒,儘管那股血脈相通的感覺,讓朱明忠對其可謂是寵愛有加,甚至愛烏及烏的對金鎖也是頗為寵愛。

    但鄭靈卻是淮王妃,她所生育的不僅僅是嫡出長子,而且鄭靈的身份也非常特殊,她是鄭家的女兒,同樣也是清河與南京之間最為堅實的聯繫,如果一但發生什麼意外的話,誰都不知道未來清河與南京之間會向什麼方向發展。

    也正因如此,現在,府內的六官官員們同樣也會把眼睛投向後宅,他們無不是在等待著從後宅傳出來的消息,當年一個半月前,在後宅中傳出夫人生育的消息時,他們在期待之餘,又顯得有些緊張,畢竟眾所周知那位夫人是侍妾出身,若是她生的是兒子,作為淮王的長子將來會不會引出什麼禍亂,就在他們緊張之餘,直到聽說是個女兒時,才會在松下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望,畢竟他們作為王府的屬官與淮王早就是榮辱與共,連成一體,他們自然希望淮王能夠有後。也正因如此,現在,他們才會緊張的盯著後府,等待著後府傳出來的消息。

    不過相比於其它人,此時緊張在院中積雪上踱步的朱明忠,這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鄭靈能夠母子平安。

    聽著從屋內傳出的鄭靈發出的哀嚎的以及不停嚷嚷的產婆的話聲,朱明忠只感覺這一切,簡直要揪著他的心弦般。他的皺眉緊鎖著,雙目瞬間變得沉。

    實在不行,就……

    想到曾看過的有關剖腹產的資料,對於能否在這個時代進行這樣的手術,朱明忠並沒有信心,而且還沒麻醉藥。

    怎麼辦?

    走進院中的石昭見到朱明忠在院中緊張的踱著步,便屈膝行禮道。

    「妾身見過大王。」

    「小昭,你怎麼來這了?」

    看著因為懷孕腰身顯得有些臃腫的石昭,朱明忠的眉頭微鎖。

    「我在那裡呆得有些急,所以才想來看看姐姐。」

    朝著房間看去,石昭的神情顯得極為緊張,她與鄭靈一直都是親如姐妹,自然會擔心鄭靈。

    「小昭,你放心吧,靈兒的身體很強健,是絕不會有事的……」

    朱明忠並不會用什麼「吉人天相」去安慰別人,他知道,鄭靈的身體才是她能撐過這一關的根本,經常習武她的身體自然比尋常女人要強健,肯定不會有事的。

    「啊……」

    就在這時,屋中又一次傳出一聲吃痛的尖叫聲。還有產婆有些歡喜的話聲。

    「……好了,王妃,您再用力一點……看見頭出來了……快出來了……」

    隨著一陣歡喜的喊聲,「哇、哇……」嘹亮的哭聲從屋中傳了出來,這哭聲在這寂靜的院子裡,顯得分外的響亮。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是個兒子!」

    兒子!

    急步進入房中,朱明忠便有些急切的抱過已經裹得嚴實的嬰兒,整個人的注意力頓時被懷中的嬰兒給吸引住了,眼裡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這就是我的兒子!

    看著熟睡的嬰兒,一抹淺笑出現在他唇邊,那眼神中儘是歡喜,而這裡那產婆的恭喜聲,在他看來卻有些刺耳,在吩咐給其打賞之後,才算是堵住那產婆的嘴。

    「大王,讓,讓臣妾看看兒子……」

    遭受了幾個時辰的折磨之後,身體虛弱到極點的鄭靈話聲很低。她甚至強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但最終卻只是躺在床上,癡癡的側頭凝視著包裹在小被中兒子,那雙漂亮的眸子裡迸出的只是屬於母親才有的滿是關愛的眼神,

    看著鄭靈那虛弱的模樣,朱明忠的心下也不由覺得一陣感動,便輕言說道。

    「靈兒,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片刻後,淮王有後的消息便傳了出來,讓那些一直關注著府中事務的府中官員無不是長鬆了一口氣,他們知道,一直以來淮王最大的隱患,終於消失了。

    淮王后繼有人!

    這句話看似簡單,但是一直以來,朱明忠「無後」,都是整個淮王府屬官心中最大的隱憂,他們最擔心的是萬一發生「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事情,一但發生而無後的淮王勢必會讓眾人失去了主心骨,如此將來所有的一切都瞬間變成未知,甚至能不能恢復大明江山也變成未知。

    當然,他們中的許多人擔心的不是「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之後,大明江山變成未知,而是擔心自己的將來,畢竟他們的一切都早已經與淮王捆綁在一起。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分開的。

    現在好了,所有的一切未知都因為淮王有了兒子,而消彌於無形之中了。淮王有後而且王妃所出的嫡長子,可謂是出身極正,哪怕將來萬一淮王真的有什麼不測,只要王世子在,那麼整個淮王府上下就不可能分崩離析,眾人依然會擁戴王世子繼承淮王事業,待到王世子成年之後,這淮王系仍然是大明異姓強藩,仍然可以左右朝政,而他們作為淮王屬官,仍然可以在淮王這棵大樹的庇護下,繼續著他們的榮華富貴。

    非但尋常官員這麼想,甚至就連身為淮王的老師朱之瑜也是如此,作為淮王的「長輩」的他,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引經據典取了上百個,只待大王從中篩選出其中一個,同時已經將王世子啟蒙之師的位置納入囊中。

    朱之瑜之所以如此,既有身為「長輩」的關懷,而另一方面未償沒有他的私心,他希望能夠籍此,讓「實學」在淮王府中紮下根來,能最終通過一代代淮王的支持,讓「實學」取代自宋代以來的「道學」,將道學家游談無根的陋習徹底摒棄。而如果想要達到這一目的,自然需要權貴的支持,儘管一直以來都有朱明忠的支持,但朱之瑜卻仍然需要考慮到未來,他絕不會容忍任何「道學」去影響、左右到王世子,從而讓淮王在未來「由實轉虛」。

    人皆有私,各人皆有各人的目的。各人的出發點皆有不同,而當王世子出生的消息傳至參軍府的時候,府中的幾位參軍,大都也是哦上一聲,儘管神情中大都帶著喜色,但那歡喜之中,卻又帶著另一種味道。

    「老天保佑啊!母子平安,實在是老天保佑。」

    錢磊的話聲這一邊一落,那邊吳有才便笑道。

    「大王、王妃皆是善人,老天自然不會薄待。」

    早在去年便從常州任上來到清河的吳有才,是參軍府下戶官,執掌著江北的財稅大權,可謂是最為顯赫的官員之一。而他與錢磊一樣,都是最早的「隨臣」,當年淮王之所以能平定江北,也和其於常州供應餉糧有很大的關係。大家都很清楚,其成為咨議參軍,不過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在諸多「隨臣」之中,他與錢磊的關係最為親近,畢竟兩人當年在常州時,就已經是老夥計了。

    「你知道,大王不信天命。」

    大王不信天命,對此錢磊明白,吳有才當然也清楚,不過大王可以不信,他們卻相信,畢竟他們兩人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可以身居現在這樣的高位,當時他們不過只是衙內師爺和軍中的書吏,能有今天既是淮王的知遇,當然也與氣運有關。

    「幾個時辰前,海州那邊發來了一份電報,晉王已經克復廣州了。」

    作為參軍的錢磊可以在第一時間接觸到這樣的機密電報,而吳有才卻沒有這個權力,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先是一愣,隨後說道。

    「居然這麼快?」

    「嗯,從兵臨廣州城下到收復廣州,一共只用了十六天!電報裡提到晉王將於尚可喜府中抄沒的銀錢之半都送予大王。」

    說罷,錢磊有些玩味的看了眼吳有才,笑道。

    「這次咱們江北可算是發了筆橫財,當初不是有人說什麼,辦水師造戰艦勞而無功嘛,這下子能堵住他們的嘴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江北大辦水師的用意,甚至很多人覺得太過浪費。甚至最初錢磊也不能理解,但他這個人的原則非常簡單,只要是主公決定的,他都會全力支持。

    「有多少銀子?」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3 09:58
第398章   

    (很多朋友都說,現在大家都用手機上網,很多人喜歡微信公眾號,所以無語就弄了一個。大家可以在微信上看文章,分享一些小說幕後的故事,公共號裡會不定期的更新,當然,偶爾還有一些章節會發在公共號之中,比如消失的第68章。大家有興趣可以加一下。微信公眾號:無語的天空)

    有多少銀子!

    這才是吳有才關心的事情,淮王府財源充沛!儘管一直以來,淮王府都給人這種印象,這並不僅僅因為淮王府掌握著淮鹽,控制著鹽利,更重要的是淮王府掌握的紗廠、硫璃廠等工廠進一步充實了財源,拓展了財源。

    可以財源充沛的同時,淮王府的開支也很大,養兵、理政諸如此類的開支,一直讓身為戶官的吳有才頗為頭痛,尤其是在根據淮王的命令,開始籌備北伐物資資金之後,這戶部與江淮銀行的結餘存銀越來越少,以至於他正在考慮是不是可以發行債券。

    由銀行發行債券一直以來都是江北用於補充財稅不足的財政手段之一,但是除非不得已,吳有才絕不會大量發行債券,畢竟,這錢並不怎麼好借,除了抵押之外,利息也很高。

    現在聽說「發了筆橫財」,那聲音中自然顯得有些期待。

    在他的話聲落下時,錢磊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萬兩?」

    試探的問詢著,他的話聲剛落,錢磊便緩聲吐出四個字。

    「一千萬兩!」

    「一千萬兩!」

    驚愕的睜大眼睛,吳有才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數字。

    「確定有一千萬兩?會不是會是看錯了?」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直到再三確認之後,吳有才才感歎道。

    「我的老天,這,這尚賊也委實太能搜刮民財了!」

    「他那裡是搜刮,根本就是直接屠掠,咱們落一千萬,我估計晉王怎麼著也得滿兩千萬,這抄家發財啊!」

    感歎之餘,錢磊又望北方看了一眼,然後說道。

    「若是李子淵把京師打下來,我估計至少能從滿清權貴的手中弄出這個數來!」

    伸出一把手,錢磊的目光顯得有些貪婪。

    「最少得五千萬兩!」

    對此錢磊從不曾懷疑過,畢竟那些滿清權貴遠比尋常貪官更為貪婪,他們對漢人更是極盡壓搾,當年屠城之時,他們不知搶走了多少銀錢,這些錢可都在京師之中。

    「李子淵可不是晉王,是絕不可能分肥於我的!」

    在吳有才倍覺可惜之餘,他甚至尋思著,若是現在北伐,直接奪下京師的話,到時候,這打仗不僅不會耗盡江北的錢財,肯定還能讓江北發上一筆橫財,就像當年淮王於揚州抄家時一樣。

    「可惜了……」

    這聲可惜聽在錢磊的耳中,他並沒有繼續與其繼續說下去,而是看似沒有絲毫波瀾的透露了另一個消息。

    「哦,還有一件事,萬年府來了信,現在聖駕已經駐蹕萬年府了!」

    現在聖駕已經駐蹕萬年府了!

    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話語,讓吳有才整個人猛的站起身來,驚愕道。

    「駐蹕萬年?怎麼不來清河?」

    吳有才的面上儘是疑惑之色,他不解的看著錢磊,那雙眼睛中儘是疑問。

    聖駕駐蹕萬年府!

    這個消息甚至比那一千萬兩更讓他驚訝,畢竟,當初淮王可是冒著與南京決裂的風險迎的駕怎麼能現在非但沒有把聖駕迎到清河,反倒是放在了剛剛設立郡縣的萬年府,那地方雖說已經不再像過去一般儘是蠻荒之地,且又有十萬人丁,早已初顯繁華,但是,那畢竟是化外之地。

    「這,老兄為何不勸上一勸,這,這好不容易才迎回聖駕,還是在清河方便一些啊。」

    吳有才口中的「方便」,指的自然是「挾天子以令不臣」更方便,兩個前,他是大明的忠臣,但是現在,他卻是淮王的屬官,他所站的立場非常簡單,就是必須遵從主公的利益,至於大明,反倒是退居其二了。

    其實,現在淮王府中的大多數官員,都已經從最初的身份認知的迷茫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們的位置就是淮王屬官,淮王就是他們的主公,他們所效忠的也是淮王。

    當然,這種身份認知再進一步就是,他們皆是大明的「不臣」,若非如此,吳有才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臣是對大明,可言語中所代表的卻是淮王的利益。

    「這是大王的意思。」

    錢磊看著吳有才,語氣依然是緩慢而沒有絲毫波瀾。

    「放在萬年,進退都有餘地,只是,現在聖駕回國,北伐在既,這天下的局勢,明年必定會大變,老弟,你說,這將來會是什麼樣的將來?」

    這麼一句問題,讓吳有才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他自然知道錢磊的話意在何處,只是這話不好說啊。

    「我等身為屬臣,自然當以主公為上。」

    最終吳有才選擇了一個最穩妥的話語,於他看來,這樣或許是最穩妥的回答了,畢竟,他還是大明的臣子。

    「我們為人臣的,自然要為主公分憂,要想主公之所想啊!」

    錢磊並沒有繼續點破,而只是這麼說了一句,然後朝遠處看了眼。那眼神中儘是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至於他到底在想什麼,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順著他的目光,吳有才自然知道他是朝什麼地方看去的,那方向正是內府的方向。

    「一千萬兩!」

    朱大鹹、顧炎武帶來的消息,讓朱明忠的心頭猛然一跳,然後放聲笑道。

    「這個晉王,可真夠大方的,這一出手就是一千萬兩啊!」

    一千萬兩!

    這可是相當於全國半年的歲入,就這麼被李定國輕易的送給了自己,朱明想不感慨恐怕都有些困難。

    「大王,晉王如此大方,不還是因為您待其以誠,又是助餉,又是援械,且又助他取廣州,他抄了尚可喜的家當,自然會投挑報李。」

    顧炎武笑道,李定國的大方著實出乎他的意料,現在他似乎也明白,為何大王會對其如此推崇了,單就是其這份投挑報李的心思,便不是其它人所能相比的。

    「晉王慷慨,咱們也不能小氣了,這廣州城說是助他攻下,又豈能白分他的戰利品,我記得兵工廠中有批備用的械炮,可以適當的撥過去一些給他,不要讓人家覺得咱們小家氣,嗯,除了火銃、火炮手榴彈之外,不還有一批長槍、盔甲嘛,盡量劃撥過去,他奪下廣州之後,必定會於廣東募兵練兵,自然需要大量的軍械,咱們既然有富餘的,就多給他們送去一些,但是……」

    因為兒子的出世,心情頗為舒暢的朱明忠面色一厲,沉聲說道。

    「這批軍械不是平白給他們的,孤要和他換幾個人,尚家的人,絕不能就此放過,不能因為他尚可喜死了,就白白放過尚家的人!」

    之所以會對尚可喜如此「銘記於心」,原因再簡單不過,只是因為尚家的後代委實太過無恥,三個半世紀之後,像尚可喜這樣有叛國、屠城劣跡的歷史人物,居然都可以堂而皇之修建考究的紀念館,其後人竭力為尚可喜翻案,硬要把這個在廣東屠殺數十萬、近百萬民眾的惡魔,吹噓成所謂「為明效命反遭誣陷當擇主而事」的「大清忠臣」,為他建造金壁輝煌的紀念館。

    對於這樣的漢奸,朱明忠是自然不會讓他們如意的,既然來到這個時代,自然要對他們進行清算。

    「尚賊降清一路屠城至廣州市,其間殺我漢民豈只千百萬,人死債不消,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骸骨,這種事情孤是決不會容忍的,尚可喜死了,可是尚家人沒死,女眷無論年齡皆沒入教坊司為妓,至於男丁……入宮為奴吧。」

    原本還想著男丁流放的朱明忠話到嘴邊,改了一個更符合這個時代特點的處置——入宮為奴,入宮為奴並不僅僅是為太監,而是為宮中的官奴,地位比尋常太監還要低上一等,可以說是宮中地位最為低下。

    之所以會想到這一點,是因為萬年府的行殿之中需要太監侍候皇上,這關係到「皇家的體面」,儘管並不喜歡太監,但並不意味著朱明忠會排斥他們,尤其是當入宮為奴是一種懲罰的情況下,他並不介意把漢奸的子弟沒為官奴,或者讓朝鮮、安南等藩屬進貢太監。

    「如此甚好,畢竟,行殿那邊確實需要內官侍奉。」

    顧炎武與朱大鹹兩位自然沒有反對這個建議,畢竟大明的傳統就是如此,就像大明開國初沐英在消滅雲南蒙元勢力的過程中,一次性閹割了三萬回回,並將其中一些獻給皇室當太監,將犯官子弟閹割入宮或是賞於藩王更是數不勝數。

    「既然如此,那便這麼定了吧,不過要和晉王解釋好,孤之所以要尚家人,絕非有意插手廣東之事,只為讓天下人銘記,為漢奸者絕不會落得好下場!」

    特意強調著自己的用意,朱明忠隨後又看他們二人說道。

    「現在既然聖駕已經回國了,那麼,這北伐一事,也就差不多要提上議程了,畢竟……」

    朝著北方望去的時候,朱明忠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同樣也是一副躍躍躍欲試的模樣。

    「畢竟這天下是我漢人的天下,至少滿人……」

    冷笑中朱明忠並沒有說話,而只是用期待的眼神凝視著北方……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23 09:59
第329章 授田  

    (這個是第329章,大家可以回頭看一下第328章,沒有想到居然漏發這麼多章節……淚奔了……弄了一個微信公眾號,謝謝大家關注一下。微信公眾號:無語的天空)

    進了臘月之後,儘管隨著黃河、運河的冰封,這清河碼頭已經不見了以往的熱鬧,但是這城中反倒是更加熱鬧了,街上儘是置辦年貨的路人。

    相比於外城的熱鬧,那曾經的舊城中,卻顯得有些蕭條,隨著舊城中的百姓、商舖不斷的遷至外城,這舊城中只剩下了幾處衙門。也就是那衙門裡,還有一些人氣,在過去的一年中,清河除了經略使衙門之外,先後開了幾個衙門,這些衙門也就是原本經略使衙署六房,比如戶務衙門自然就是過去的戶房,至於兵務衙門,就是過去的兵房,掌管江北徵集兵丁、馬匹、訓練丁壯,而剿匪、城防等事宜均屬其管理。

    經略使衙署下設的衙門之中,也就是數兵務衙門規模最大,也就只有工務衙門能與之相比,不過儘管工務衙門屬員眾多,但其大都分散於城外的各工廠,相比之下,兵務衙門中卻有數百名官佐於其中辦公,處理著各種事務。

    儘管按照江北的「星期制度」,「日曜日」是休息日,但是在兵務衙門中,除了正常值班的軍官,還有正在加班的軍官,在他們的眼中完全沒有「日曜日」一說,而這個「日曜日」休息,是江北的規矩,在半年前,朱明中借此時曆法把二十八宿按日、月、火、水、木、金、土的次序排列,七日一周,週而復始,稱為「七曜」的一周,制定為「星期」,暗合西洋曆法中的七日一周,由此也就改變了原本官員的「十日一休沐」的制度,每工作六天可以休息一天。儘管看似增加了休息時間,但是實際上,在江北的各個衙門中,加班早就是常態化,尤其是兵務衙門中更是如此,每到「日曜日」的時候,這裡至少會有半數的人留於這裡加班。

    辦公桌上是堆積如山報表,在這間辦公室中,一名軍官正在那裡翻看著面前的報表,他的左手處,一隻木質的假手,按著報表,右手翻看著報表,對于于仁輝來說,前年的時候,他還是忠義軍的一營之長,而現在卻是兵務衙門主管退役軍人事務的在鄉令吏,之所以轉入文職,與他在宿遷之戰中失去了手臂有著根本的聯繫,不過,既便如此,並作為在鄉令吏,他仍然盡職盡責的完成經略部署下來的任務——制定合適的軍功榮田實施辦法。

    「現在的田畝數是……」

    翻看著表格上江北官府掌櫃的官田畝數,尤其是其中官荒的畝數,畢竟這些田畝數直接關係到未來十幾萬忠義軍官兵的安置。

    「最少百畝,以軍銜高低各有不同……」

    想到經略曾經的要求,丁仁輝不時的記算著現在軍中的各級官兵數量,從百畝到千畝,這些土地是將來授給忠義軍官兵的土地,將會作為對他們服役流血、犧牲的回報。

    「嗯,這麼算的數量基本上可以滿足需要……」

    仔細的算出一個數字之後,看到兩者的數字基本上相等,於仁輝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朝著窗外看去,因為暖爐的關係,這窗戶上帶著一層霧氣,不過仍然隱約可以看到窗外的冬雪。

    「要不然,下午就把材料呈給經略。」

    心中這般思索著,丁仁輝便重新回到辦公桌前,重新草擬著公函。

    「二等兵100畝,一等兵150畝,正兵200畝,下士官250畝,中士官300畝,上士官400畝,軍士長500畝……」

    看著公函中提及授田畝數,朱明忠的眉頭微一揚,授田的數量之多,超出他最初的計劃,最初,他的計劃不過只是兵士100畝至200畝,將校軍官至多也就是千畝,可是沒曾想,丁仁輝初步擬定的方案,授田可以說是簡單粗暴,完全是根據江北的官荒畝田數作為基礎,然後再以軍隊官兵數量簡單的除法,再減去零頭之後,就成了授田的標準,換句話來說,十幾萬忠義軍將要佔據江北60%以上的土地。

    當真是屁股決定腦袋,如果讓文官團體的話,估計是絕對不會制定這樣的授田辦法。

    「為什麼尉級官授600畝,校級官授800畝,而將級官授千畝?他們之間為何沒有等級劃分?」

    朱明忠並沒有立即說出他的看法,而是只是如此詢問著丁仁輝。

    「回經略,因為他們在服役時,已經領取了官俸,所以授田理應減少,以軍階為定額,反倒可以避免一些問題。」

    丁仁輝如實的回答道,在制定軍階授田辦法時,他曾仔細考慮過其中的利弊,其中,最讓他頭痛的就各級將校的授田。

    「嗯,確實如此,這樣的話,雖說沒有什麼動力,但卻也可以避免產生矛盾。」

    朱明忠點點頭,然後才說道。

    「不過,這軍功授田,並不是簡單的用天下田地的畝數以除法計算,而且將來,忠義軍不可能只有十幾萬人,將來忠義軍的規模只會更多、更大,所以必須要考慮到將來的授田,這個方案,你再回去修改一下,把正兵授田限制在150畝內,士官控制在350畝內,還有就是授田必須要考慮到他們的軍功,不能簡單粗暴的劃分,畢竟,前線作戰的官兵授田畝數與後方的治安部隊相同,無疑就是對前線官兵的不公。」

    儘管不得不承認,這麼簡單粗暴的劃分,確實簡化了兵務衙門的工作,但是卻製造了大量的不公。

    「另外,這件事情要注意保密,我聽說,現在軍中關於重建軍戶的說法,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這種說法,可是會動搖軍心的。」

    即然兵務衙門調來了田畝冊,加之荒地入官的舉動,自然會有人將這些與「重建軍戶」聯繫在一起。

    「經略,影響軍心倒不至於,自從荒地入官之後,民間土地日顯金貴,若是能按我大明開國兵制軍戶授田50畝,那些普通兵士自然樂意,畢竟50畝地,足夠他們維持一家生計,且生活頗為富足。當然,若是到子孫分地,這50畝自然會有所不足。」

    何止是有所不足,根本就是難以維持生計,明朝的軍戶後期生活日益貧苦,與其說是土地兼併,倒不如說,在此之前就因為土地傳承給兒孫,導致其生活日益貧苦,最後甚至不及普通民戶。

    「富不過三代,他這一代家裡還有50畝地,這些地養活一家人,可是到了第二代,可能就要養活兩家,甚至三四家人,一家不過只有十幾二十畝地,三代之後,又能剩下多少地?」

    長歎口氣,朱明忠看著於仁輝說道。

    「所以,這軍戶制最大的軟肋就在於此,即便是要恢復軍戶制,這個地隨人分的法子也要改一改,一個最基本的原則,就應該是榮田歸軍,既然其它諸子不曾服役,自然不能與長子分享榮田!」

    不能與長子分享榮田!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從朱明忠的口中道出的時候,於仁輝驚訝的看著他,出生於大戶人家中的他可以想像得出,如果一但於軍中推行此法,那麼會在民間掀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畢竟,在中國兄弟分家自漢武推行「推恩令」以來,已經形成的千年的傳統,而現在經略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於是他便試探著問道。

    「經略,您的意思是,這功田不可分於諸子?」

    「功田不同於民產,民產是庶民之產,功田是什麼?是軍人為國征戰得到的恩賞,是國家對其功勳的認可,軍功豈有分於他人的道理?這功田是什麼?是榮耀,是軍人賴以維持生計的本錢,若是弟兄二人,一人服役,一人從商,從商者未曾為國效力,卻從他父親那裡分得功田,那麼服役者豈不吃虧?這種損害服役兵士的行為,是絕不可以接受的!」

    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朱明忠自然想到了現在歐洲的那些貴族,他們實施著嚴格的長子繼承製,確保了封君與封臣之間的聯繫,而在封建社會最重要的資產土地作為一個整體被世代延續,而被延續的同樣還有他們之間的義務——也就是服兵役的義務。若是不實施長子繼承製,數量本就不多的土地會被不斷的分割,只需區區三代人,就會造成軍戶苦於生計難以維持,從而導致軍戶制度的崩壞。

    「所以,將來這功田不可分的原則,必須要寫入辦法之中,而且必須嚴格實施,只有如此,才能確保將來大明不至於無兵可用。」

    當然,更重要的是可以確保,在未來的中國出現一個新的群體——軍功地主,從而與所謂的「士林」形成涇渭分明的兩個群體,而與後者不同,未來這些軍功地主幾乎等同於西方的封臣,等同於某種程度上的「勳臣」。從而保證未來的中國官場權力不至於為「士林」所壟斷。

    平衡才是維持權力的根本前提。

    當然,這些朱明忠並不會對於仁輝解釋,他不會解釋他所苦心營造的是一個龐大的軍功階層,而這個軍功階層會因其其財產的完整而被作為整體被世代延續著。從而保證未來中國的權力不至於一家獨大,為所謂的讀書人所壟斷。

    在丁仁輝離開之後,心底閃動著長子繼承這個念頭的時候,想到自身朱明忠的心思不由一沉,那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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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