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醫凌然 作者:志鳥村 (連載中)

   
mk2258 2018-5-15 22:06:0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1 2467819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6 01:15
第100章 鐵簽


    經過整備的捷達,看起來乾乾淨淨,摸起來也是光滑如新。

    坐進駕駛室裡,雖然內飾沒什麼質感,座椅是手動調節的,靠背是織物的,變速箱是手動的,空間相對凌然的身高偏小,配置相對凌然的年紀偏少,風格相對凌然的相貌偏老……

    但是,它畢竟能動來著。

    凌然仔細的檢查了一圈,再小心的將車開出了後巷。

    關好家裡的房門卷閘門,再給拿著一隻前肘狂啃的娟子姐打聲招呼,凌然就愉快的開車上路了。

    他在學校裡考的駕照,學會了以後經常有些女同學或女同學的女同學或女同學的女同學的女同學借車給他開,但就駕駛經驗來說,凌然也是能夠應付城市內的環境的。

    洗的黑亮亮的捷達車,搖開車窗,吹著微霾的風,望著繁華的都市,凌然不由的升起一個念頭:若是自己有一輛自備手術室的救護車,開著它穿過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一邊自駕游,一邊做手術,似乎也是挺不錯的。

    或者可以再找一個搭檔。

    凌然想,邵老闆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當他開車的時候,可以遇到一名又一名的病人,自己就在後車廂給病人們做手術,順便收一點費用來維持生活和旅行。當自己手術做累的時候,再接手開車,欣賞祖國的大江南北……

    想到此處,凌然突然覺得肚子餓了,看看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了,凌然乾脆將車開到了雲醫樓下,再打電話給陳萬豪:「喂,你們要不要去吃牛肚?」

    陳萬豪有氣無力的道:「我正在趕病歷,什麼牛肚?」

    「小吃街的邵家館子,有牛肚和烤肉,味道很好。」凌然停了一下,道:「車接車送包餐費。」

    陳萬豪頓時不覺得累了,一邊起身一邊道:「等我10分鐘就到,你再通知王壯勇。」

    兩人一前一後的跑下了樓,驚訝的看到凌然從一輛車的駕駛室出來。

    「你哪來的車了?」

    「哪個姑娘借車給你了?」

    凌然擺擺手:「老爹買給我的。走吧。」

    ……

    邵家館子。

    川流不息的人群,將不大的店舖塞的人滿為患。

    沒有地方坐的人們,似乎並不因此而介懷,就站在門口,守著一隻煙燻火燎的烤肉架子。

    邵建邵老闆站在燒烤架子下面,頭頂著巨大的吸菸機,腳踩著鼓風機,手裡搓著一把上百串的烤肉,滿頭大汗的邊烤邊撒調料。

    噴吐而出的火焰舔著細嫩的烤肉,將辣椒孜然的味道烤的焦香,遠遠的飄出去,引來更多的顧客。

    「好了,您的15串。」

    「您的40串。」

    「您的10串拿好了。」

    邵建面帶笑容的將一把烤肉分的精光,再接過店員拿來的100串烤肉,將尖頭在烤肉架敦實的一撞,就算是碼整齊了。

    再將成串的小片烤肉架上燒烤爐,邵建腳一踩,手一抹,火焰就突破了平攤開來的薄薄肉片,映出邵建通紅的臉頰。

    「小肉串兒,今天現切的羊肉片,一串2塊錢,掃碼的照右邊,現金箱子在左邊,麻煩您自個兒找零。」邵建念叨了兩句,就低頭專心烤肉。

    他的廚藝是極好的,對付燒烤這種最原始最基礎的烹飪料理,那是綽綽有餘。

    雖然身體並不強壯,但他藉著技巧,輕輕鬆鬆的將百十串烤肉玩弄於股掌之間,讓客人們看的有趣,聞著香,吃的美……

    而在他的頭頂上,兩台液晶電視,正在循環播放雲華電視台的新聞。

    只聽膚白貌美的主持人,正用熱情的聲音,喊道:「各位,這裡就是我市著名的邵家館子。多虧了邵家館子的創世人邵建邵先生,靈機一動,將平時買菜用的平板車推出來運送病人和醫生,否則,兩名傷者的很有可能耽誤治療……」

    「邵建邵先生在參觀生意最好的時間,放棄了店內經營,全力搶救傷員……」

    「邵先生,聽說您的身體很虛弱,小時候還得過先天性心臟病,家裡至今都因為醫藥費而欠債,請問,你當時放棄黃金時間的生意不做,轉而搶救傷者,當時的心情是怎麼樣的?」

    停好車步行而來的凌然等人,與其他行人一樣,都好奇的抬頭看循環播放的新聞。

    只見新聞裡的邵老闆,身穿白色的廚師服,頭戴高高的廚師帽,聲音洪亮的道:「沒有想法,我看到警察在我面前受傷倒地,我立即就喊醫生,然後前去幫忙的……」

    鏡頭掃過事件發生的場景,甚至還插播了幾個圍觀群眾拍攝的視頻。

    視頻中,凌然低著頭在做診治,邵建挺胸抬頭,遞出消毒的碘伏和酒精,而在他們的周圍,不免出現了大量的馬賽克,將蚝門夜宴的旗幟和店名,遮蔽的乾乾淨淨。

    邵老闆顯然知道,一個鏡頭只能出現一個令人感興趣的飯館。

    大家看著屏幕裡的邵老闆,再看烤肉架前揮汗如雨的邵老闆,都不由自主的慷慨解囊。

    有的食客只買幾串肉,也會投一百兩百的鈔票到錢箱裡。

    邵建只做未見。

    他就是專心的烤肉,分肉。

    為自己還賬單而努力。

    平日裡處於偏街的邵家館子,今天的人流量幾乎要比得上小吃街了。

    不僅有看了新聞慕名來看邵建的,也有看了新聞慕名來嘗試美食的,也有看了新聞來找那個帥氣的小醫生的。

    邵建將周圍管理的井井有條。

    儘管人很多,以至於店裡塞都塞不下,但邵建提前就將烤肉架給拉了出來,立即用快節奏的烤肉和飄香的味道,將人給拉住了。

    一串烤肉四五個小肉片,就算沒有位置坐,也可以站著吃掉。

    大家不管出於何種想法,都在邵建的店門口,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滿足。

    「邵老闆,給我們來50串肉。」凌然笑著打了聲招呼。

    「咦?是凌然來了。」邵老闆眼前一亮,立即叫了起來:「各位,凌醫生就是昨天救人的醫生,雲華醫院的凌醫生,技術好的不得了。」

    食肉群眾毫不意外的掏出了手機。

    凌然早就習慣了被圍觀的狀態,靜靜地等肉,靜靜地吃肉,非常自在。

    自他出現以後,邵家館子的生意就更好了。

    王壯勇和陳萬豪亦是吃的滿嘴流油。

    「下班了吃一肚子的肉,真是舒服。」陳萬豪發自內心的感慨。

    「像凌然這樣,不上班還吃一肚子的肉才舒服。」王壯勇糾正。

    凌然將吃乾淨的鐵簽丟入面前的一隻塑料大桶裡,道:「光休息也不舒服,每天做一兩例手術挺好的。」

    正說話間,烤肉架的方向,發出「哎呀」的一聲喊。

    卻是邵建在墩簽子的時候,被一枚恰巧防反了的又細又圓的金屬簽子,恰巧戳入了手背。

    邵老闆毫不猶豫的將肉串放回到右側的案板上,右腳鬆開鼓風機,左手關掉吸菸機。

    「小黑,過來幫手。」邵老闆喊了一句。

    他用幾秒鐘做完這些事,戳穿了手背的金屬簽子處,才緩緩的留出鮮血來。

    「那個,凌醫生,得麻煩你一下。」邵建緩緩的向前走兩步,並將瞅著鐵簽的手,展示給凌然。

    「嗯,沒錯,我們去裡面弄吧。你的急救箱還在吧,補藥品了嗎?」凌然放下了烤肉。

    邵建道:「補好了,碘伏買了兩瓶。」

    「可以了,不是太嚴重。你有可吸收縫線嗎?我可以幫你做皮內縫合,傷疤更小。除非你要大傷疤,那就要粗線了。」

    凌然冷靜的與邵建聊天,看的周圍人一愣一愣的。

    「現在,正常人都上不了電視是吧?」王壯勇意猶未盡的丟下吃空的鐵簽。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7 13:13
第101章 堅強的邵老闆


    「楊子,去幫我拿小縫合箱過來,要那個藍色的。」邵老闆又喊了一聲,正在切羊肉片的店員才放下切肉刀,去提了只小醫療箱過來。

    「你要的縫線什麼的都在裡面,傷疤也無所謂了,瓦罐難免井上破,我能繼續烤肉就行了。」邵建說歸說,眼睛卻盯著凌然的動作,顯然是有點在意的。

    凌然自行打開藍色的小箱子,找出紗布鑷子剪刀等物,又打開一瓶新的碘伏,說了個「開始了」,就默默操作起來。

    戳入手背的要取出來,傷口得清理乾淨,清創又不能打麻藥,讓邵建很是呲牙咧嘴了一會。

    等到縫合的時候,凌然又翻了翻箱子,問:「沒有麻藥嗎?」

    「我又不是開醫院的……」邵建無奈的笑。

    凌然定定的看著他。

    「麻藥不好搞,今天就別用了。之前醫生也說,不好多用麻藥的,容易上癮,就這麼縫吧。」邵建說的咬緊牙關。

    「好吧,我多準備兩塊紗布。」凌然微微點頭。縫合用麻藥是中國人的固有觀念,很多老外縫合的時候都是不用麻藥的。當然,並不是老外不怕疼,只是有些老外有藥癮不敢注射,有些全民保健的國家缺醫少藥,打一次麻藥得等三四個小時,有些老外等不起罷了。

    邵建則很注意的問:「為什麼要多準備紗布?」

    「怕你太疼了掙扎的話,血流增快,或者弄破了傷口。」凌然又喊早等的望眼欲穿的王壯勇和陳萬豪幫忙。

    邵建已經眼睛都瞪起來了。

    習慣了是一回事,疼還是會疼來著。

    王壯勇和陳萬豪做了幾個月的實習生,還沒輪到過縫人皮呢,一個個激動的要死,卻還是只能撒點消毒水什麼的,再眼巴巴的望著邵建。

    「凌醫生,你親自給我縫吧。」邵建生怕凌然把自己給交出去練手,雖然他是經常給醫生們練手的,但實習生也太低端了。

    凌然點點頭。就算邵建不說,他也會親自縫合的。

    對於清創縫合來說,面積稍微大一點並沒有什麼,無非是傷疤醜一點罷了,邵建的傷口卻比較深,並不適合初學者練手。

    凌然選了相對較粗的0號線給邵建縫合。

    邵建是要工作還債的男人,不可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等著恢復,縫合線的抗張力還是要保證的。當然,也不用太粗的線,線的抗張力超過組織的強度就沒有意義了。

    趁著邵老闆咬牙忍耐的時間裡,凌然迅速的完成了縫合,甚至令其他人都沒有太反應過來。

    陳萬豪深深看了凌然一眼,道:「凌然,你變了。」

    「嗯?」凌然做包紮。

    陳萬豪道:「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你的特點是帥,我的特點是有錢,王壯勇的特點是娘,但現在你變快了……」

    「喂,你信不信我用肉簽子戳死你?」被說娘的王壯勇用拇指和中指捏起一根鐵簽子,勝於三指飛起,手呈蘭花指狀。

    「壯勇,只有你的人設沒有崩,我的也快要挺不住了。」陳萬豪輕輕的將鐵簽壓下來,嘆口氣,道:「算了,我本來準備工作了再買車的,提前買算了,我估計把零花錢都拿出來,能買輛中配的寶馬5系……」

    「你沒停車位。」邵老闆看著手被包起來了,人也輕鬆了,好心給陳萬豪說明:「你們醫院的停車位是只許在職醫生用的,要去醫政科申請,實習生不能申請的。」

    陳萬豪呆了幾秒鐘,疑惑的道:「這你都知道?」

    「當然,我以前也想申請個車位的,臨時車位經常都沒位置的……」邵老闆說的理所當然,再看凌然包紮完畢,連聲道謝,說:「你們今天這桌就免單了,楊子,給這邊來兩份牛肚。」

    牛肚嫩滑又有嚼勁,最適合年輕人吃。

    凌然、陳萬豪和王壯勇三人吃完了一桶又一桶。

    邵老闆也不在意,看他們吃光兩桶就再上兩桶。

    200串的牛肚成本與兩瓶碘伏差不多,邵老闆還是出得起的。

    牛肚之外,還有不停端上來的肉串。

    邵家館子的肉串都是小片肉,肉是鮮剔下來的小羊肉,買點主要是嫩,再加上調料調的好,很是受到食客們的歡迎。

    買的人多了,邵老闆又受傷,肉串就有點供不應求了,只偶爾能空餘出來幾串,便趕緊端給凌然等人。

    三人也不以為意,就著牛肚吃烤肉,就著烤肉吃牛肚,再喝點肥宅快樂水,整個人都要昇華了。

    「對了,是不是應該打一針破傷風啊。」王壯勇塞了一肚子的肉,才突然想起此事。

    不等凌然說話,邵老闆的聲音遠遠飄來:「我打過破傷風疫苗的全程免疫,10年補一針就行了。」

    「邵老闆以前是做醫生的吧。」王壯勇拍著大腿,彈出一個蘭花指,道:「我就知道,肯定是做醫生太辛苦,才改行的吧。像我最近天天寫病歷,皮膚都變糙了。」

    ……

    翌日。

    凌然開著手洗後的黑色捷達上班,並要求安排五台手術,再次引起了小護士們的議論。

    大家議論的重點自然不是五台手術,凌然最近一個月,經常一天完成五台六台手術的。如今潘主任返回日本繼續進修,雲華急診科的肌腱縫合又得到了同行的認可,凌然就是想要繼續增加手術量,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小護士們才不關心手術量的問題呢,大家更在乎凌然開來上班的捷達車。

    「凌醫生還在實習期呢,等於還在讀大學,現在就有車開了,說明他家裡條件蠻不錯的。」一位長相漂亮的小護士認真的評價。

    「我聽人說凌醫生開的是輛二手車,不怎麼貴。別人告訴我說,是和桑塔納差不多的車。」另一位長相漂亮的小護士認真的評價。

    「二手車怎麼了,二手車洗的乾乾淨淨的,照樣能遮風擋雨。買一輛二手車,總比砸鍋賣鐵的買一輛好車騙女孩子強。說明凌醫生是個負責人的人。」又一位長相漂亮的小護士認真的評價。

    聽她這麼一說,小護士們聊天的興趣都被調動了起來。

    幾名原本坐在護士站裡休息的護士,也興致勃勃的坐到護士站後,參與起了話題:

    「凌醫生上個月的手術費拿出來,就能買下他現在開的車了,所以呀,說不定車是凌醫生自己買的。哎呀,確實好負責的說,用存款買車的男人,聽著就好有安全感。」

    「有車的話,再跟凌醫生出去玩,就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了,真好。」

    「那也要凌醫生願意跟你出去玩啊。」

    「不管怎麼說,凌醫生也是有車一族了。喂,你們說,凌醫生有了車以後,會不會被外面的妖豔賤貨騙走啊。」

    話題轉換的先如此之快,又是如此的貼近生活,頓時讓大家都思考起來。

    「咦,你說我們組織個活動,一起出去玩怎麼樣?」

    小護士王佳雀躍的提出了建議。她是凌然在手術室裡的首選器械護士,經常在工作中與凌醫生有交集,遞器械摸一下小手,蹭汗的時候碰一下凌醫生寬廣的胸膛什麼的,都已經嘗試過了,但在醫院以外,她卻沒有與凌醫生相處過,此時就最是積極。

    相對年長的劉護士看著她們,面帶微笑,卻是果斷道:「聚餐明令禁止了,別撞槍口上了。」

    「我們自己花錢AA好了。」

    「AA也不允許。」劉護士道:「上次省立有人搞生日聚會都被警告了。」

    「警告就警告。」王佳嘟嘟嘴。

    「你給護士長說去,看會不會排你一個月的夜班。」劉護士輕輕的哼一聲。

    一群小護士們都不說話了,只在私下裡交流著眼神。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7 13:24
第102章 新時代的女孩子


    午後。 .

    王佳提前半個小時將自己洗刷的乾乾淨淨,又畫了妝,還塗了淡淡的眼影,才前往手術室做準備。

    凌然差不多等他們一切準備停當了,方入內來。

    馬硯麟微笑著問候:「凌醫生,那邊的手術做的順利嗎?」

    「挺好,打開以後,和核磁共振中看到的一樣。」凌然的情緒挺不錯。

    他以前的時候是看不懂核磁共振圖的。

    大部分臨床醫生都與他差不多,表面上認真讀,實際上裝模作樣。主要的參考還是影像科給的文字說明。

    只有少數醫生仔細研讀學習以後,才能看個大概,其效果,可能還沒有影像科說的清楚。

    真正能看懂核磁共振片子的臨床醫生是相當少的,事實上,就是專業的影像科醫生,也需要長期的學習和閱片,才能記住各個部位的參考線,學會參數計算等等。

    當然,如果看得懂核磁共振的片子,那在外科圈子裡,還是有相當的優勢的。

    比起X光和高密度X光的CT機,核磁共振是水質子成像,能讓醫生近乎完整的瞭解到患者的身體狀況,從很多醫院的死亡總結中可以看到,許多病人的病灶往往都已經展現在了各種影像科的片子裡了,只是因為臨床醫生往往只顧著印證自己的判斷,而影像科往往只給出基於片子的結論,從而未能提前發現。

    凌然掌握了大師級磁共振的(四肢)閱讀能力,用於屈肌腱縫合的手術的時候,幾乎可以在腦海中形成一根肌腱的nD圖像。所謂n,是不只於3D。

    因為凌然通過磁共振圖像的閱讀,不僅能看到肌腱的上下左右前後的外部特徵,還能瞭解到肌腱的內部情況,採用不同的拍片方式的話,更能斷層式的一點點的做分析。

    美中不足之處,也就是核磁共振的成本較高,預約較久,不能一味的要求病人追加拍攝。

    否則,真的可以算是半個透視眼了。

    「今天從外側開口。」凌然拿到劃線筆,就在病人的掌側畫了一條線。

    馬硯麟看的眼皮子一跳。

    掌側開口可不常見。

    他最近讀了很多Tang法縫合的資料,雖然有見到相關的案例。

    然而,案例和實踐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凌醫生認識病人嗎?」馬硯麟試探著問。

    凌然奇怪的瞅他一眼:「我為什麼會認識病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這個開口方向不是特常規。」馬硯麟趕緊解釋。

    凌然頷首:「從核磁共振的片子來看,從掌側縫合,強度可以更大一點。」

    強度就是肌腱縫合的最終指征,縫合中的一切複雜技術都是為了強度而努力的,凌然的回答可以說是非常合適了。

    馬硯麟的古怪感卻更強了。

    在馬硯麟的印象裡,凌然其實是一名很規矩的外科醫生。

    凌然的手術,向來沒有太多的奇思妙想,就是規規矩矩的按照術式,一步步做下去。

    如果要他形容一下凌然的手術操作方式的話,坦克或許是最好的形容。

    不管敵人是什麼樣的,就是一路推過去,勝則掃平障礙,敗則再來一次。

    凌然突然從掌側開口,真是嚇了馬硯麟一跳。

    但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別看他陪做了二三十場的Tang法,還縫了十幾次皮,但對於Tang法,他依舊是一知半解。

    凌然順利的翻出了患者的肌腱。

    掌側的肌腱果然偏於柔弱,而且有撕裂的跡象。

    凌然小心的修剪了邊緣,繼而縫合。

    若是從正面開口的話,同樣的動作得多二十分鐘的操作,縫合後的預後狀況也截然不同。

    凌然覺得做的順利,其他人也看的賞心悅目。

    王佳更是看的欽佩之極,說:「凌醫生的手術做的更漂亮了。」

    「熟能生巧吧。」凌然笑一笑。他自然不會說,本次手術之前,他用了近一個小時看磁共振片,並研判方案。

    以前的時候是沒有條件,凌然看不懂磁共振的圖,就只能根據影像科的文字描述,做個簡單構思,打開了以後再做決定。

    現在則不一樣,大師級的讀圖技術,讓他的腦海中自然浮現出了片中的狀態。

    凌然再做方案什麼的,就靈活多了。

    說到底,誰願意當坦克挨揍啊,要能輕盈一點,他也願意輕盈一點。

    「依我看,是凌醫生人逢喜事心情好。」王佳才不是真的問手術呢,兩句話就拐到了自己需要的方向。

    凌然問:「什麼喜事?」

    「你買了一輛車,我們都看到了。」王佳咯咯的笑兩聲,道:「凌醫生好厲害,還沒正式畢業呢,就有車了。」

    「是我爸買給我的。」凌然大方的承認了啃老的事實。

    而在王佳心裡,這不僅不是減分項,還是男神家庭和睦的象徵。

    那些一言不合就與全家結仇的醜男,才是社會的毒瘤呢。

    「凌醫生的車挺好看的,圓頭圓臉的,特別可愛。」台下護士此時亦是配合了一句。

    馬硯麟道:「是1.6L的捷達,麥弗遜的獨立懸架吧,大眾的品質還是可以的,就是有點套娃臉,不過L型的尾燈還是有點意思的,要是能把鹵素燈換一下就更好了……」

    王佳打斷他,道:「我們女孩子不懂汽車品牌的,總之,車好看就行。」

    雖然她早就在網上搜了幾十次的捷達了,此時卻是絲毫不露。

    馬硯麟略顯不客氣的道:「就因為你們這麼想,所以才有那麼多女司機的故事。不說車的好壞,你得瞭解自己的座駕的性能,這樣上路了以後,出現緊急情況,你們才能迅速反應……」

    「凌醫生,下班的時候,能不能麻煩你送一下我們?」王佳不準備聽馬硯麟胡言亂語下去了,單刀直入的提出了她們此前商量好的要求,又道:「我們想去海底撈吃火鍋,離下溝診所不太遠,但下午太難打車了……」

    「好。」凌然回答的很乾脆,以至於王佳準備的許多話都沒有用上。

    馬硯麟更是乖巧的閉上了嘴。

    他也不是純粹的傻子。

    王佳樂的不行,到了下手術的時候,恨不得跳起來歡呼。

    根據她從《攻略男神》中看來的招數,女孩子的主動出擊,往往比被動等待的成功率更高。而拜託男神一件小事,往往也比替男神解決一件小事,更容易發生互動。

    王佳她們早就想好了,到時候就以感謝凌然為名,請他一起吃海底撈。

    雖然是五個人一起吃飯,但是,四個年輕女孩子在一起,也能變相提升顏值來著,這一點,從韓國女團就能看得出來。多個標準以上的女孩子在一起,是要比她們單獨出現更漂亮的。

    王佳一時間想的痴了,緊趕慢趕的換好了衣服,再在護士台,與其他三個女生,嘰嘰喳喳的商量起搭車事宜。大家就副駕駛、後座等座位的分配和價值,做出了友好而有意義的談判……

    趙樂意正巧自護士台路過。

    他只聽到了後半程,知道小護士們想要搭車,對此,不久前剛買了一輛寶馬320的趙樂意,莫名欣喜。

    趙樂意算是資深主治了,當然,他離副高還差著些火候,但是,幾年的主治做下來,還是讓趙樂意攢下了一筆錢。

    相比處於剝削鏈條初級階段的住院醫,主治醫生來錢的路子很多,購買寶馬320,也只是令趙樂意肉疼了一陣子。

    為了彌補這份肉痛,趙樂意曾經熬夜手術,第二天還驅車300公里參加車友會的。

    但是,車友會裡的陌生人,哪裡有醫院科室裡年輕漂亮的小護士們善解人意呢?

    「好多人至今都不知道我買了寶馬吧。」趙樂意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寧可在寶馬上哭,不願意在自行車上笑」的故事。

    想到此處,趙樂意記好了時間,並在手機上設了提醒。

    下班後,趙樂意第一時間下樓,開出自己的寶馬,並將之停在了小護士們約好的醫技樓門口,像是正巧經過的樣子。

    「王佳,都下班了啊。」趙樂意遠遠的看見幾名小護士們穿著便裝出門,立即走出寶馬,拄著車門打招呼。

    「趙醫生。」禮貌的小護士脆生生的問候。

    趙樂意被問的心都酥了,忙道:「你們去哪裡?我送你們吧。」

    說著,趙樂意拍拍寶馬的車頂,表面很大氣,心裡很心疼。

    新嶄嶄的寶馬,白色的車漆像是塗了一層蠟似的,光潔明亮,趙樂意幾時拿手碰過啊。

    不過,趙樂意心裡還是驕傲的:老子多年的積蓄都拿出來了,你們別的車標不認識,寶馬的藍天白雲總認識吧。

    幾名小護士看看趙樂意,再看看趙樂意的車,都只是大聲笑,低聲聊。

    「趙醫生,就不麻煩你了,我們約好車了。」王佳護士禮貌的回應一聲。

    正說話間,一輛黑色的小車,停到了趙樂意的寶馬旁。

    黑色的捷達,比寶馬短一條腿,窄一條胳膊,矮一個頭,談不上漂亮,也談不上養眼,樸實的像是一台機器。

    寶馬卻是精美的藝術品,渾身彷彿散發著閃亮的光輝。

    就連駕駛座上的凌然,都只是稍微有些礙眼罷了。

    有一剎那,趙樂意心中充滿了驕傲:

    我多年耕耘,終於到了收穫的時間了。

    「一輛車坐五個人太擠了吧,可以分幾個人坐我這邊。」趙樂意朗聲說話。他覺得自己有資格大聲說話,就他這輛寶馬,繳稅的錢,都夠買一輛凌然開的破車了。

    「王佳你坐副駕駛吧。」

    「沒關係的。」

    「擠一下挺好的。」

    女孩子們早就分配好了各自的位置,一邊回答趙樂意的話,一邊擠上了凌然的小捷達。

    四位身材嬌小的小護士,輕易的塞滿了緊湊級轎車的小車廂。

    小車緩步啟動,漸漸的從趙樂意醫生的視野中消失了。

    趙樂意望著空無一人的寶馬車廂,心中升起濃濃的失望:現在的女孩子究竟怎麼回事?網上說的市儈,說的愛慕虛榮,說的消費主義的女孩子,都去哪裡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7 13:25
第103章 半夜雞叫


    黑色的二手捷達,歡快的噴著氣,卻是規規矩矩的在道路上行駛。

    凌然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快到道路限速的時候,腳下的油門就會鬆一鬆。

    極少超車,極少變道,更不會將發動機踩的喵喵叫小護士們面面相覷,莫名的從凌然身上感覺到了嚴肅的氣氛,以至於說笑的聲音都小了。

    「海底撈到了。」凌然將車停到了一棟大廈的路口。

    「凌醫生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王佳蓄謀已久的開口,道:「麻煩你專門帶我們過來……」

    「今天我媽做飯。」凌然簡單回答,並催促道:「你們快上去吧,預約過了就等不到了。」

    四個女孩子一時間只覺得生無可戀,戀戀不捨的下車。

    凌然一溜煙的開車走了。

    陶萍同志做頓飯很不容易的,也就是新得了甲殼蟲,才心情大好的下廚了。

    要論投入的話,這餐飯的成本可高了。

    浪費可恥。

    ……

    凌晨四點。

    凌然睡到了自然醒,一個骨碌爬起來,刷牙洗臉再洗澡,只用十分鍾不到,就完成了出門前的準備。

    緊接著,他用了兩分鐘時間,將牙刷牙缸毛巾等物一一歸類,保證毛的朝向都一致,就飛快的出門去了。

    人生中的第一輛車,對凌然的生活的改變是巨大的。

    在以前,他正常都會選擇5點甚至更晚出門,因為凌晨四點很少有公交車,打車也不是很方便,若是步行前往雲華醫院,那就比較浪費時間了。

    如今有了車就不同了,凌然一路以最高限速狂飆,最快到了60公里每小時,慢的時候,也飆到了時速35公里,到了雲華醫院的時候,四點半都不到。

    「省了時間了。」凌然一邊想,一邊將車開入了很靠內的C區。

    他現在用的停車位是霍主任特批的,屬於急診科的靈活停車位。這種車位通常是給訪問學者、高薪挖來的醫生之類的,以應對辦事流程的耽誤。

    凌然還是實習生,也就不用挑戰辦事流程了,霍從軍直接特批了一個靈活停車位給他,也沒有醫生表示反對。

    且不說Tang法有多難,一個月做100多例大手術有多厲害,就凌然給急診科全體提高的收入,平均到人都有兩三百塊,拿了獎金的醫生護士們,又怎麼好意思跑到霍從軍跟前去爭。

    凌然用標準的倒車入庫,將車停入停車位,下車以後,更是對兩邊做了檢查,看到車乖乖的停在車位最中心,左右空留出來的長度一致,前後也一致,接著就直接前往手術室。

    凌晨四五點鐘,是手術室裡最清閒的時光。

    昨晚的手術該做完的差不多都做完了,還沒做完的也該喊三線來救場了。

    早上的手術還沒有開始,若是沒有搶救的話,正常醫生都不會在這個時間安排手術了,沒人能保證自己兩個小時就一定能做完某台手術,而到七八點鐘的時候,科室最重要的查房就要開始了……

    然而,凌然卻是不需要查房的。

    他在急診科的定位,更像是專職的手術醫生──其實也沒人給凌然定位,只是他更願意做手術,而不願意參與查房,霍從軍也就由著他了。

    呂文斌和馬硯麟作為凌然的附屬品,是沒有什麼選擇權的,正在做一助的繼續跟手術,剩下的一個去查房,已經是默認的模板了。

    兩人甚至要比凌然還提前到半個小時。

    見到凌然,呂文斌首先就是一個哈欠,又趕緊用手掩住。

    「清醒嗎?」凌然看到了就問。

    「睡了五個小時吧。」呂文斌苦笑。

    凌然點點頭,卻沒有多說。

    他自己最少要睡夠6個小時才會持刀手術的。對此,他是有經驗的,如果考試前的幾天裡,他不能睡夠6個小時的話,成績會明顯下滑,反應也會變慢。

    因此,凌然昨晚8點多就睡覺了。而在不能早睡的日子裡,凌然寧願晚幾個小時再做手術,甚至少做兩個手術。

    但是,住院醫們的睡眠時間,是沒辦法保證的。

    凌然每天做四五例往上的手術,就有四五份萬字病例要寫,然後要新增四五名的病人被查房,再加上復健也不免有需要參與的部分……

    只能說,現代醫院對住院醫的剝削是系統性的。

    黃世仁半夜學雞叫,也比住院醫24小時連軸轉要輕鬆。

    住院醫得自己爬起來。

    有了呂文斌和馬硯麟的幫手,凌然就不用負擔那麼多的雜事了。

    他啪啪的將磁共振的片子戳入手術室的背光板上,一邊與此前閱讀過的信息相印證,一邊再做思考。

    呂文斌和馬硯麟無比羨慕的望著凌然。

    對他們來說,能看得懂磁共振片,真的是難以達成的成就。醫學生都有開影像課的相關課程,但沒有任何一個醫院試圖令臨床醫生學會閱讀磁共振片。

    這東西的複雜程度是完全超過X光片和CT光片的。

    專業的影像科的學生,本科畢業也可能讀不懂磁共振片醫院是一座現實的舞台,讀書有沒有用,在這片舞台,演繹的格外殘酷。

    「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地方,開始吧。」凌然看過磁共振的片子之後,再拿起手術刀的時候,心裡都要安寧許多。

    在此之前,他只能讀影像科的文字說明,主要查驗有沒有不適合手術的地方。

    肌腱具體斷成什麼樣了,他是沒有太多感性的認識的,只能切開了再看。

    大部分外科醫生都是這樣的。

    事先設想種種,最終總結成一句話:切開了再看。

    切開以後的情況符合預計是最好的,符合所學是次好的,符合個人經驗是第三好,最糟的情況是:臥槽,這是啥?

    看得懂磁共振片的外科醫生,能很大程度上避免最糟的情況。

    當然,並不能完全避免。

    總有的人,長的隱蔽奇怪。

    「吃早飯了嗎?」凌然輕鬆的切開患者的手指,並問候了大家一句。

    「那個……咋這麼問?」呂文斌的防備心很強,更有怪異感,凌然一般都是不聊天的。

    「我怕你們睡著。」凌然看看四周,道:「說話應該能保持清醒吧。」

    呂文斌鬆了一口氣:「跟你說話可是清醒啊。」

    值班的護士忍不住笑出聲來。

    呂文斌彷彿受到了鼓勵,臉上也露出笑來。

    「那就說說話。」凌然很有責任感的再問:「吃早飯了嗎?」

    「吃了。」呂文斌無奈回答。

    「吃的什麼?豬蹄嗎?」凌然說著將肌腱暴露了出來,吁了一口氣,道:「和核磁共振片裡看到的基本一致,接下來就輕鬆了。」

    「那個……要不然,咱們還是不聊天吧。」呂文斌覺得鉤子都要拉不穩了。

    「好。」凌然更樂意,他原本就是勉為其難的強行聊天,要是能不說話,安心做手術,他才更開心。

    有序的手術室裡,多了不受控制的聊天,就像是肉裡夾了沙子,吃還是能吃的,就是沒那麼爽了。

    蘇嘉福看兩眼儀器上的數字,就搬著圓凳縮去了牆角,拿出手機打開遊戲,準備趁著在線的玩家少,多佔兩座城。

    自從智能手機誕生以後,麻醉醫生的生活可以說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的麻醉醫生,就像是在醫院裡坐牢,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奔波於不同的手術室,賺了錢都沒處花。

    自從有了智能手機,麻醉醫生在醫院就像是過節,反正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換著手術室刷手機,賺的錢都不夠用。

    一台手術接著一台。

    預定的四台手術做完,竟然才剛剛七點鐘。

    有了手部解剖經驗,以及四肢的磁共振讀片能力的加成以後,凌然的術中耗時更短了。

    當此時,凌然依然有些意猶未盡,但也無可奈何。

    沒有新的病人,凌然乾脆往復健室去,想看看有沒有早起鍛鍊的病人。

    對於屈肌腱損傷這樣的手部手術來說,手術固然是最重要的,圍手術期的復健也是必不可少的。急診科借用手外科的復健室裡,早早的就有四名患者爭分奪秒的鍛鍊著。

    「凌醫生,您來的可早。」有位患者立即認出了進門的凌然,熱情的打起了招呼。

    「嗯,我來看看。」凌然嚴肅的點點頭。

    「您別說,我還正想給您看看我的手。」打招呼的患者心情極好,故意用傷過的手招一招,一點都看不出曾經重傷過的樣子。

    他在凌然靠近以後,又是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只見他拿著三隻青棗,一會兒轉棗,一會兒拿起放下,玩的不亦樂乎。

    凌然入神的觀察沒多久,就聽到系統「叮」的一聲響:

    成就:病人的衷心感謝

    成就說明:病人的衷心感謝是對醫生的最大褒獎

    獎勵:初級寶箱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7 21:00
第104章 美疤


    衷心感謝送的初級寶箱,凌然有陣子沒拿過了。

    在此之前,凌然拿到的「衷心感謝」,都是有大佬在身邊的時候,才獲得的。

    表面上看,是大佬讚了凌然,從而讓病人知道「我的手術超成功的」,然後,凌然才有衷心感謝的寶箱領。

    自從開始做Tang法以後,凌然這邊的病人就只進不出了。

    屈肌腱縫合的手術恢復時間長,最終成果別說是病人了,大佬一開始也不敢說個準話,凌然跟隨查房,自然是落不到衷心感謝了。

    突如其來的初級寶箱,不禁令凌然陷入了沉思。

    眼前的病人也沒到出院呢,竟然也開始出產「衷心感謝」了,再仔細想想,之前獲得衷心感謝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到病人出院。

    所以……只是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查房少了嗎?

    凌然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並在內心展開了自我批判:歷練Tang法的任務讓我飄了,為了增加手術量,我把查房的工作都交給呂文斌去做了,這實在太不應該了。雖然普通主治的病人,也都是住院醫查房的,但我是普通主治嗎?我為什麼要與普通主治比較呢?

    凌然摸著下巴,繼續思考。

    本次「衷心感謝」,沒有大佬背書,見面就拿,其實也很能說明問題。

    首先,「衷心感謝」很可能必須見面才能拿到。

    其次,並不能因此而否定大佬背書的重要性。

    「凌醫生,我的手恢復的不對嗎?」患者將青棗都給玩出水了,還沒得到凌然的回應,不免有些心虛。

    「你覺得自己恢復的如何?」凌然還想要多瞭解一些「衷心感謝」的出現機制,於是多問了一句。

    患者更心慌了,道:「您這個話,怎麼聽起來就像是老師問的,你考的怎麼樣啊。」

    凌然愣了一下,笑道:「雖然還要再做一次手功能分析才知道,但看你剛才做的動作,應該是沒有大問題了。」

    患者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道:「那就好那就好,哎呀,您不知道,我剛才真是嚇了一跳。對了,我做了手功能的分析了,結果是優。」

    「抓力如何?能用得上力氣嗎?」

    「用得上,我搬箱子都能搬10公斤了。」患者嘿嘿的放下被蹂躪許久的青棗。

    他這麼一說,凌然立即對上號了,道:「你是王植對嗎?46歲,在家裡幫忙安裝玻璃的時候,右手被戳穿了II區的食指和中指屈肌腱。我看了你上週的復健報告。」

    人,他是怎麼怎麼見過的,但病例早就被凌然看過多次了。

    「對對對,是我沒錯。」王植高興的道:「凌醫生看來是記得的。謝謝您給縫的這麼好,我跟其他人打問過了,人家都說,我的手好的這麼快,功能恢復的又這麼好,真的是運氣好。」

    凌然笑而不語。王植的傷情在雲醫來說,屬於比較輕的,但是……醫學的事永遠都有但是,傷情輕也不見得就能恢復完美。

    從這一點來說,王植的運氣確實不錯。

    換一名醫生來縫合,說不定也能得到一個優,可想要恢復的這麼快就難了,而且,優與優之間也是有差距的。日本人搞的那套金子翼法,要求就更高一些,不同的評測法的關注點也各有不同。

    王植的手功能近乎完全恢復了,採用手功能評測也好,金子翼法也好,估計都在最高得分處,也怪不得他高興。

    手外科的手術,或者準確一點的說,屈肌腱縫合的手術,恢復的好不好,患者本人和家屬,都能有極強的分辨能力。

    它不像是心臟手術,做個心臟造影,結果還讓人猶猶豫豫。更不像顱腦手術,照出來的磁共振的片子連醫生都不太看得懂。家屬更是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

    手外科的手術做完,從病人開始復健之日起,就會有明顯的差別。

    最糟糕的結果是血管沒縫好,血供不足,進而壞死截肢。

    勉強縫合起來卻喪失了功能性,也是醫生們儘量避免的。如日美等發達國家,外科醫生金貴,更是不願意浪費時間在失去功能性的手指上。

    恢復部分功能是最常見的,能伸不能屈的,能動不能捏的,都不算恢復的太好。

    至於恢復的好的,病人和家屬不用醫生來說,和以前的正常狀態下比一下,就內心有數了。

    「給我看看你的手。」凌然坐到了對面,抓著王植的手,做了幾個簡單的測試。

    旁邊幾名患者,一邊做著自己的復健,一邊關注著王植的情況。

    「看來是好了,可以安排出院了。」凌然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吧,我這個手是好了啊。不會再反覆了,對吧?」王植樂的不行。

    凌然肯定的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王植又握住凌然的手,使勁搖晃兩下,道:「您不知道,我這個手,我最近真的是擔心死了,我是給私企做會計的,工作的時候,也不覺得自己的手做過什麼精細操作。結果受傷了,才知道嚴重。」

    王植情緒有些激動的道:「我前些天還想,右手要是不能恢復全部功能,不光寫字會有問題,打鍵盤也會有問題。就是恢復的稍微好一點,不能正常使用,還是要影響工作,我們做會計的,每年都有特別忙的時候,大家忙都忙不過來,我的手要是再拖累一把,那真是有夠麻煩的……」

    凌然也就微笑傾聽,他不是個愛插話的人,何況現在沒什麼事做。

    其他的病人也趁機請凌然幫忙看手。

    復健是個很枯燥的過程,而且不是線性恢復的。

    許多病人復健到了一定的程度,短時間內沒有改善,就會非常焦急。

    凌然的醫生身份,此時給了大家安慰的效果。

    這時候,一名復健中心的護士過來,看到凌然在給幾個人做測試,就在旁笑道:「你們的運氣可是好了,你們當時是凌醫生給你們縫的皮吧,凌醫生縫合出來的傷口可漂亮了。」

    凌然的手術量起來以後,縫皮就經常交給呂文斌和馬硯麟去做了,而現在做復健的幾個人,都是凌然最初的患者之一,已接近出院了。

    幾名正在復健的病人都是男性,顯然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都互相看了起來。

    護士見凌然在場,就主動幫他吹捧道:「凌醫生的縫合水平,在我們醫院也是公認的,復健室不是有以前的病人的縫合後的照片?你們比較一下就知道了,凌醫生縫的簡直是藝術品了。你們能碰上凌醫生的縫合,很難得的。」

    男人們對自己的手是否好看,並不是特別在意,但也都有些好奇的去找了房間角落裡的自製冊子。

    復健中心向來有拍照留底的傳統,一些恢復情況好的病人的傷口圖,就會整理成冊,既用來自我宣傳,也是對後續復健病人的一個激勵。

    幾個大男人圍著一本雜誌樣的冊子,一頁一頁的翻,同時與自己的傷口相比較,還真的是看出了許多異同點。

    「這個還真是縫的有點糙啊。」

    「手背上留的傷疤這麼大,以後出門要被人盯著看吧。」

    「還有這麼噁心的?看著不像是人手了。」

    復健中心選出來的都是較好的案例,但不一定就是傷口縫線漂亮的案例,在這一點上,很多醫生與凌然的觀念是不一樣的。

    手外科是老牌科室,它的老牌高端醫生,年紀都在50歲往上了,潘主任那樣的副主任是在手外科是被稱作年輕有為,破格提拔的。

    而在老醫生們心裡,縫合的好壞是很重要的,肢體的完整度也需要考慮,但縫線留疤的面積,疤痕的好看,那就完全不用考慮了。

    凌然哪裡受得了這個!

    要他縫皮的時候,不能把皮完整的對合起來,他都撓心撓肺的不高興,至於縫線彎曲,角度刁鑽,針腳的間隔不同什麼的,更是完全不能忍受的。

    後期做的手術,呂文斌等人縫好了就包紮,凌然眼不見心不煩,但只要是他自己縫合的,怎麼看都縫合的很漂亮。

    復健中心的護士們天天看到的都是傷疤,對傷疤的敏感度極高。

    凌然本人沒有注意到的細節,甚至病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東西,小護士們內部早就流傳起來了。

    像是誰縫的皮好看,誰做的手術癒後好,誰的病人易痛易感染,病人們不懂得,醫生們不瞭解的細節,全都落在護士們的眼裡。

    叮!

    叮!

    叮!

    又是三隻「衷心感謝」的寶箱,落入了凌然手中。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8 03:12
第105章 藝術性


    「凌醫生,你看我們,一個個都傻乎乎的,得了好都不知道。」王植的老婆過來送東西,聽了幾個人的話,趕緊感謝凌然。

    旁的患者道:「之前就覺得縫線搞的挺好的,現在才知道這麼考技術……」

    凌然在場的情況下,還沒出院的病人和病人家屬,自然是要對他讚譽有加的,至於真心實意與否……家屬的凌然是不知道的,病人們已經把衷心感謝都給交了。

    他們天天在康復中心泡著,自己的手部恢復的比別人好,本來就是心裡有數的。

    現在有護士在旁敲邊鼓,一個個立即覺得自己中了獎。

    凌然保持微笑。

    想想此前做「Tang法」歷練的任務的時候,每做10個Tang法,才有1個初級寶箱開,凌然頓時覺得衷心感謝的性價比極高。

    同時,凌然對於後期將縫皮的工作交給了呂文斌和馬硯麟,也進行了深深的反省:還是太飄了,總想著把雜務交給助手來做,卻沒有宏觀的考慮問題……

    復健中心的護士見凌然高興,自己也覺得高興,再次強調道:「我們凌醫生是專門做Tang法縫合的,你們想想,肌腱那麼小,又那麼難縫,凌醫生都給你們縫的好好的,外面的皮膚縫合,由凌醫生親自做,是多難得的……」

    病人和家屬聽了護士的話,紛紛點頭表示認可,趁機問出一大堆的問題。

    凌然撿著重要的回答了兩句,剩下的都有護士小姐姐給代勞了。

    復健中心的護士,聽過的復健病人的問題太多太多了,其中大部分,都是輕輕鬆鬆就能解決的。何況在場的四名病人,恢復的是確實極好,長的也是中規中矩的正常人類形態,並沒有太奇詭的問題。

    凌然撿著空閒的時間,將四隻初級寶箱全部打開。

    四連開的結果……

    自然是4支綠油油的精力藥劑。

    至此,凌然存下來的精力藥劑已有21支之多,也許能做到連續一個月值班不睡覺的成就。

    凌然隨手將精力藥劑揣入兜中,臉上無喜無憂。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早就有所預料的,同時,他也知道,再過分的運營商,抽獎的概率也不能是0來著。基礎的洗衣粉肥皂之類的,總得給準備一些吧。

    凌然就坐在復健中心裡,默默的等待著康復病人的刷新。

    雲華的復健中心,主要採用的是預約制,從8點鐘開始,每過20分鐘,就有一批新的病人和家屬過來,大部分都是手外科的,偶爾也會有急診科的病人。

    而每來一波,護士小姐姐就會不厭其煩的向大家介紹凌然的「厲害」,縫合的完美,以及被凌然縫合的難得。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平時聊天要費口水,幫凌然吹噓,不見得更累。

    當然,護士小姐姐也是看出來了,凌然願意坐在復健中心裡,十有八九是為了被病人和家屬們恭維。

    這並不奇怪,甚至都不變態。

    作為一名工作數年的護士小姐姐,他可以肯定的說,變態的醫生才不是這樣的!

    10點鐘。

    保持微笑的凌醫生,再次得到了四隻衷心感謝,並四隻初級寶箱。

    同時,一位昌西美術學院的女性講師,也加入了為凌醫生吹捧的行列:

    「要我說,你受傷的位置不太好,但凌醫生縫合的就太好了,一部分沿著手掌的紋路,一部分是從手指中間跨過去了,我覺得跨過去的這部分最好,反而讓你的手指變的修長了,就像是紋眼線了一樣,是不是有點那個味道?」

    「這個縫線好細哦,凌醫生肯給你用這麼細的線,也是很有自信的吧。其實從我們搞藝術的人看來,太細的傷疤反而會更明顯,但是得靠近了認真的看,離遠一點,你的傷疤就看不出來了。」

    「其實我特佩服凌醫生,我以前給補習班的學生上課,讓他們畫個直線,都能畫的歪歪扭扭的,補習兩三年的孩子,畫不好直線的大有人在。你看凌醫生的縫合線,這是用針縫出來的吧,線直的像是用尺子量出來似的。」

    凌然只是保持著微笑,聽著復健中心裡的各種聲音,三五不時的收起新得到的初級寶箱。

    他決定來一套十連抽,目前積攢了7個,很快就達成目標了。

    「咦,你的怎麼這樣?」昌西美術學院的女講師,忽然大叫了一聲,像是被嚇住了似的。

    她面前的病人收起手來,道:「我縫完就是這樣。」

    「你這個是用牙齒縫的嗎?」

    「怎麼說話呢,有用牙齒縫的嗎?」

    「所以,你這個就是別的醫生縫合的吧。手外科的醫生縫出來的都是你這樣的,縫線想往哪裡歪,就往哪裡歪,一副隨心所欲的樣子。我們凌醫生做出來的手術,不是這樣子的。」女教師頗為不滿的又加了一句,道:「凌醫生的縫合都可以說是有藝術性了……」

    病人有點委屈:「我這個手術真的是凌醫生做的。」

    「咿,這麼醜,你騙誰啊。你看我們的傷口。」女教師露出自己整潔光滑的傷口,道:「我要不說是肌腱縫合,你肯定以為是個小傷口吧,而且還處理的特漂亮,你的呢。」

    病人低頭看看自己歪歪扭扭的傷口,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自我懷疑:「但我真的是急診科做的Tang法,你看我的手環,急診科的。」

    「說不定急診科也進新人了,或者就是手外科的醫生臨時給你縫的,我給你說,你別看手外科的名氣大,那些主任副主任們縫出來的傷口可丑了,就像你這樣的。」女教師極度嫌棄的搖搖頭。

    護士趕緊出面,對病人道:「你的手部恢復的挺好的,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外面縫合的不好看,不會影響到手部功能的使用的,不信你問問凌醫生……咦,凌醫生呢?」

    捲走了7個初級寶箱的凌然,默默的返回了手術室。

    他前期自己縫合的病人,不少人都刷了衷心感謝出來,至於後期呂文斌等人做的……

    凌然覺得,大概也很難刷到那麼衷心的感謝了。

    想想做了100次的Tang法縫合,才得到了10只初級寶箱,今天在康復中心坐坐,就混到了11只初級寶箱,凌然已經忍不住想要返回手術室了。

    大不了再刷100例屈肌腱縫合嘛,這次如果全部由自己來縫皮的話,衷心感謝應當能得到不少吧。

    凌然想的嘴角都翹起來了。

    「系統,開箱。」凌然進入手術區,脫掉衣服,先進淋浴室領域,然後一邊沖水一邊下令。十連開是等不住了,就只能7個寶箱裝模作樣一下。

    七隻初級寶箱一溜擺開,齊齊掀開蓋子,冒出一片綠瑩瑩的光。

    「這個是什麼?」凌然從一堆精力藥劑中,發現了一本書。

    單項技能書,獲得分支技能——顯微鏡下的神經束膜吻合術(大師級)。

    說明:神經吻合術的一種,用於修復各種原因造成的神經完全斷裂,或部分斷裂。

    凌然第一時間收起了精力藥劑,並拍開了單項技能書。

    「有點厲害啊。」凌然享受著熱水沖擊身體的舒爽,對新得的技能讚歎有加。

    趙樂意今天也有手術,剛好脫光衣服,進入淋浴室,就聽見凌然的一聲讚歎。

    趙樂意轉頭看看淋浴室裡的鏡子,再低頭看看自己,再扭頭看看磨砂玻璃後的凌然的身影,情緒不由的變的低落起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8 15:20
第106章 神經束膜吻合術


    「李華敏,是嗎?」

    「是的。31歲,女性,跌落後被硬物刺穿手掌……」

    凌然進入手術室內,問了一句,就聽著呂文斌的報告,自己先探頭探腦的看各種片子。

    他以前沒這樣的要求,自從他有了,急診科的手術室就專門增加了一大面的移動背光板。

    醫院就是這樣一個機構,你的技術水平夠高,你要什麼就有什麼。如果要不到,那就說明你的技術水平不夠高,用淺顯一點的話來說——買命需要多少錢?買自己的一隻手需要多少錢?

    在面對高水平醫生的時候,醫院投入向來是不惜工本的,有資格成為醫院決策者的領導,也都足夠清楚的知道,高水平醫生是不能單純以手術費和醫藥費收入來計算的。

    當然,高水平醫生的水平必須是非常高的,是遠遠超過醫生平均水平的。

    在這一點上,醫生與運動員很像。

    普通水平的醫生,就像是普通水平的運動員,為了達到二級、一級,自我感覺累的要死,苦的不行,然而,誰在乎?誰知道?誰關心?

    他們訓練5年,8年甚至10年才能達到的程度,局外人都懶得看一眼,局內人也只是將他們當做是基石而已。價值也與小石頭差不多。

    高水平的醫生,更像是高水平的運動員,是至少有資格在省級運動會拿名次的。

    在大一點的三甲醫院裡,這個要求還得再高一些——你得是有資格參加全運會的,起碼的起碼,是有潛力,在未來數年,有希望成長到這樣的程度。

    凌然顯然是有的。

    100多例Tang法就是他的底氣。

    醫院領導都不用太多的精神去比較,就以潘主任作為對標,就能給凌然的價值劃一條底線了。

    潘主任已經是省內知名的手外科專家了,沒有那麼有名,但是有名的,是省內手外科相關會議中必請的,若有全國的屈肌腱相關的,肌腱相關會議,他也肯定是能拿到邀請函的。

    單論Tang法縫合,潘主任在昌西省內是數一數二的專項專家,是業內轉診的第一選擇。

    凌然也就是到雲華的時間尚短,身份略顯尷尬,使得雲華醫院的官僚體制尚未運轉起來,做出最終決定。

    但在急診科內部,凌然享受的待遇已經相當高了。全時段手術室的使用權,滿額的手術費,全額的醫藥耗材的提成,半專職的助手和規培生等等。

    當然,凌然展現出的能力更加令人驚喜。

    不斷以「優」評級出院的病人,放在全國任何一所醫院,都是驚人的成就。

    呂文斌現在望著凌然,都是有畏懼感的。

    「尺神經受損,是嗎?」凌然此前是看過片子的,現在再多問一句以確認。

    呂文斌愣了一下,忙道:「尺神經溝是有神經受損。」

    呂文斌是有些習慣凌然的做事風格了,卻很少見他關注神經受損。

    一些小的神經損傷,是可以不用縫合的,略大一點的,是縫合也可,不縫合也可的,再嚴重的,也就是所謂合併神經斷裂之類的,就不會送到雲醫急診科來了。

    現代醫院的專業科室,本來就會篩選疾病,越複雜的疾病送往越牛的醫院,普通醫院只做自己熟悉的病例以提高成功率。

    凌然以前不做神經縫合,就會將神經嚴重受損的病例篩選出去,同樣被篩選的還有合併骨折較為嚴重的。

    他現在能做了,再遇到這種有手術指征的病人,就可以進行縫合了。

    「一會肌腱縫合以後,再給他做尺神經的束膜縫合。」凌然迅速的做出了決定。

    所謂手術指征,就是指疾病符合常規手術規定的標準,手部神經損傷的手術指征其實很低,因為一期縫合(針對早期良好傷口)的對神經損傷的效果很好。

    而且,縫合好的神經比不縫合的神經更好,此點不言而喻。

    但是,醫生們卻很少有喜歡縫合神經的,尤其是神經外科以外的科室,經常是能不縫合就不縫合的。

    首要原因自然是縫合困難,簡單來說,三甲以外的醫院,能做神經縫合的鳳毛麟角,縫的好的就更少了。而縫合不好的話,還真不如不縫。

    凌然以前也是如此,沒有金剛鑽,就不攬瓷器活。

    現在,他已經拿到金剛鑽了。

    呂文斌猶猶豫豫的開始做術前準備。

    凌然多看了一會片子。

    大量的磁共振片和X光片插在背光板上,在外行人看來頗有些混亂,凌然則看的津津有味。

    大師級的磁共振片的閱讀能力,帶來的體驗,對臨床醫生來說,就像是開了天眼一樣,不用解剖而勝似解剖的清晰感,只要用過了,就離不開了。這比從影像科的醫生那裡得到的隻言片語要有用的多。就是影像科醫生自己,在不懂專業的情況下,也不能得到凌然所能得到的大量信息。

    未來的醫療環境,對於醫生的閱片能力的要求,肯定是越來越高的,但就目前來說,普及還非常困難。

    本科畢業的醫學生不做專項訓練,必然是看磁共振如看天書的。

    而凌然的大師級閱片能力,卻是比大部分的影像科醫生還要強。

    為了做好自己的第一例神經束膜吻合術,凌然看了很久,看的很仔細。

    對於肌腱和神經的縫合的次序,刀口的展開方向等等,凌然都在腦海中,仔細的思量了一番。

    以前做Tang法,那是固定的術式,固定的次序,並不牽扯到別的什麼,按部就班的做就是了。

    加上神經吻合術就不同了。

    這就好像原本計畫建一座大橋,現在要建一座立交橋,大橋可以按部就班的設計,立交橋就必須因地制宜的做考慮了。

    呂文斌等人雖然有些奇怪,可還是安靜如貓。

    「開始吧。」凌然回到了手術台前,面無表情的道:「屈指功能重建術,合併尺神經束膜吻合。今天的手術和往常有所不同,要打起精神來。」

    凌然特別提醒了一聲,就以持弓式開端,輕輕的劃開了一個十二釐米長的大口子。

    呂文斌看的眼神一凝。

    住院醫做久了,看看主刀的開口,有時候都可以猜到很多。

    不提個人習慣,同一個主刀在同一個術式中,開口越大,手術越難。

    凌然是一個很注意開口美觀的醫生,此時劃出一個超標準的大口,立即就震醒了呂文斌。

    不用凌然多說,呂文斌就趕緊夾著紗布上陣了。

    凌然穩定而緩慢劃開病人的肌肉層,完全不求速度了。

    呂文斌更加競爭而積極的參與了進來。

    熟悉的屈肌腱縫合,即使凌然刻意的穩了穩,還是很快就完成了,緊接著,就是神經束膜吻合術。

    人體的神經,是好像網線一樣的構造。

    核心是多根束膜,它們是發揮作用的部分,就像是網線裡的雙絞線,外膜像是網線的皮。

    所不同的是,因為神經的生物性,它是有自我癒合能力的。

    在此基礎上,神經吻合術通常有三種,分別是外膜吻合,束膜吻合,外膜與束膜同時吻合,用的最多的是外膜吻合,也就是把皮縫起來,裡面自己長。

    長的好壞,醫生能有一定的控制,但不能完全控制。

    束膜吻合的控制性就更強了,但難度也要大的多。外膜縫合往往還可以採用肉眼,束膜縫合就完全不可能了。

    呂文斌有些擔心的看向戴著顯微眼鏡的凌然。

    他是沒戴顯微鏡的,因此有些看不清凌然的操作。他甚至連線都看不清,10-0的縫線移動起來,是真正的細不可查。

    「束膜確實蠻堅韌的。」凌然突然來了一句。

    呂文斌愣了一下,也好奇的問:「比豬皮還韌?」

    凌然想想,道:「韌多了。像豬腳皮。」

    呂文斌瞭然。

    「好了。」凌然快速的用持針器打結,宣佈縫合完成。

    呂文斌訝然:「就縫好了?束膜有好幾根吧。」

    「都縫好了。」凌然吁了一口氣,接著就開始關閉創口。

    原本已經準備好了縫皮的呂文斌呆了一下,只好繼續乖乖的打下手,心裡安慰自己:今天這個手術比較重要,凌醫生比較重視。不要怕,是技術性調整,不要怕。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8 22:16
第107章 五行多木


    「凌然,你今天做了個神經束膜縫合?」周醫生看到凌然進到辦公室來,就低聲問了一句。

    醫院裡面沒秘密。尤其是醫術和男女事務。

    「是。」剛做完手術的凌然一口氣喝光桌上的水,才算是解渴了。

    「縫合的效果怎麼樣?你還真的敢啊。」周醫生靜等了幾秒鐘才繼續問。醫生做手術之前都習慣了忍饑挨餓的,尤其是做幾個小時長度的普通手術,排尿基本都靠憋,喝的越多,結果越慘。

    成人紙尿褲倒是能解決大部分麻煩,但是,一方面考慮到形象,另一方面考慮到價格,醫生們都是能不穿就不穿的。

    凌然認真的回想了一下,道:「神經恢復的好的話,效果應該很不錯。」

    周醫生被噎了一口似的,道:「你是真的有把握?」

    「是。」凌然回答的如此簡單,更是讓周醫生摸不出深淺來。

    「那你準備一下,霍主任一會肯定要問你的。」周醫生再提醒一句凌然,就回座位喝茶去了。

    在三種神經吻合法中,神經束膜縫合是最硬核的。

    通常來說,一個醫生的縫合技術好,就可以嘗試進行神經外膜吻合,像是凌然有大師級的間斷縫合術,多練習一下,也有做神經外膜溫和的基礎,但是,要在顯微鏡下做神經束膜縫合,那就比較講究了。

    至於第三種的外膜與束膜吻合術,既然是前兩者的合併,難度也是放在束膜吻合術上面的。

    但不管是那種吻合術,會神經吻合,能做的手術範圍就瞬間提升了一個級別。

    以前的時候,凌然做的手部II區屈肌腱縫合,遇到合併神經損傷的,合併骨折的,霍從軍都是直接拒絕的。

    雲華急診科收錄的屈肌腱損傷的病人,就是單純的屈肌腱損傷的病人,至多只是如李華敏那樣,有一根半根可縫可不縫的神經斷裂。

    超範圍的患者,要麼想辦法前往省外治療,要麼去手外科接受Kessler法之類的肌腱縫合,再請求神外會診縫合,實在不行,就先做肌腱縫合放棄神經吻合,再複雜的,也許就只能截肢處理了。

    但是,凌然的神經束膜吻合術的成功率要是起來了,霍從軍再想找病人都容易的多了。

    很多手部受傷的患者,都是合併神經損傷的。

    最重要的是,無人區肌腱吻合術一併神經吻合術,這個逼格相較於單純的無人區肌腱吻合術,又高了一籌。

    也就略略遜色於斷肢再植了。

    在手足外科的範疇內,做到這一步的醫院已經不多了,尤其是考慮到成功率,凌然的手術就更值得期待了。

    不一會兒,霍從軍裹著一股子熱氣衝進來。

    「凌然!」霍從軍進門就叫,氣勢足的像是尋找騎士的元帥,頭毛飛舞的像是只雜毛老貓。

    凌然轉頭看過去。

    「你做了個神經束膜吻合術?」霍從軍的問題與周醫生的都差不多。

    後者得意的向凌然甩甩眉毛。

    他在揣摩人的時候,可從不懶惰。

    凌然依舊回答了一句「是」,想想又按照適才給周醫生回答的那樣,再說了一句「縫合狀況不錯,看後期恢復。」

    「我們去看看病人。」霍從軍當然不會聽了就算。

    看著凌然起身,周醫生也毫不猶豫的套上白大褂跟隨,辦公室裡幾名沒事的醫生亦是一模一樣的動作。

    病房內。

    李華敏已經甦醒了過來,她的手部雖然被包紮固定了起來,人卻掙扎著要起來,喊道:「我要換病房,這間病房對我的恢復不好。」

    霍從軍眉毛一皺,心想:本科室做的第一例神經吻合術,恢復不好怎麼行?

    他的目光立即就向周圍的護士們看去。

    迫於霍老闆的壓力,原本不想理會的護士,此時只能上前,好聲好氣的問:「你怎麼了?」

    「我要換病房?」李華敏道。

    護士問:「為什麼要換病房?」

    「病房是綠色的,我不能沾綠。」李華敏的聲音還有點沙啞,但說的還是很清楚的。

    護士循循善誘:「你為什麼不能沾綠?」

    「我五行木多,木多不穿綠,也不能住綠房子。你們給我換一間病房。」李華敏不舒服的扭動兩下,又道:「我在綠房間裡恢復不好的,你們要是不給我換房子,我的病肯定好不了。」

    護士聽到此處,覺得滿足了,雙手叉腰,看向霍從軍。

    霍從軍很是無奈,他原本以為是病房的設施有問題,還想著要不要調整的問題,現在聽到五行木多,頓時就凌亂了。

    凌然也稍稍有些遺憾,患者從頭到尾都是他縫合的,原本還想著混個衷心感謝呢,現在看來,要想這位李華敏感謝,自己做的還是很不夠的。

    「我不管,你們不給我換房間,我就要出院,我不要待綠色病房裡。」李華敏又叫了起來,還要從床上跳下來,雖然只是裝裝樣子,家屬還是嗷嗷的在旁助陣。

    「病房都是綠色的。」霍從軍耐著性子,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說了一句。

    「綠色對木多的人不好,你們可以重新漆幾個病房出來。」李華敏給出建議。

    霍從軍淡定的問:「漆什麼顏色?」

    李華敏立即道:「粉紅,我要粉紅色。」

    「為什麼要漆粉紅色?」

    「粉紅屬錢,我五行缺錢的。」

    霍從軍愣神看了幾秒,發現對方真的不是開他玩笑,氣的轉身就走。

    出了病房門,霍從軍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尺神經接腦殼裡了呢?」

    周醫生呵呵的笑兩聲,道:「許是麻藥的勁頭還沒過去。」

    凌然反而覺得有些新奇,他見到的是麻醉狀態下的病人,當時還是很有救死扶傷的成就感的。

    「給她做個神經肌電圖。」霍從軍說著補充了一句:「分析一下她的神經恢復狀況,人就不要再給我看了。」

    「好的。」凌然接下了命令。

    「你的神經吻合術要有一定的成功率,成功率起來了,病人有的是。」霍從軍因為期待的關係,額外給予了凌然指點。

    雲華醫院目前做神經吻合術的,主要是主幹神經,如正中神經之類的,因為粗,壞掉了補一下並不難,難的就是小範圍內的創傷,合併有神經損傷的,非常難對付,能開展的術式很少。

    但是,照霍從軍的想法,凌然最多也就是私下裡練了一段時間,肯定還是需要時間和病例來磨的,他剛才就等於放開了一個小口只要保證一定的成功率,他就支持凌然搞下去。

    周醫生扭頭去看凌然,也不知道他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神經肌電圖照好了,我拿給你。」凌然依舊是簡單的回答。

    霍從軍無所謂的道:「這個估計沒什麼希望了,之後再有病例,都記得整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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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缺錢,看來我房間也要改粉紅色了。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8-7-8 22:17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9 13:51
第108章 神經病人歡樂多


    雲華醫院。

    神經內科。

    肌電圖室的女醫生曹月似笑非笑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呂文斌推著平床靠牆放好,才開口道:「行了,到那裡就好了,剩下的我來吧。」

    呂文斌看看平床上的病人李華敏,道:「不用我幫忙?」

    「用不著。」曹月呵呵的一笑,道:「你在外面等就好了。」

    「這個……病人比較有個性,你注意些啊。」

    「沒事,我見過的病人多了。」曹月瞥了他一眼。

    呂文斌見人家的表情都不耐煩了,猶豫了一下就離開了診室,找了張長椅,坐了下來,長長的吁了口氣。他最近幾天都沒有蹭到縫皮了,手癢的不行。

    診室內。

    曹月輕飄飄的哼了一聲,心道:有個性的病人多了,誰沒見過啊。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外科的一票住院醫,要本事沒本事,要專業沒專業,偏偏還都牛的不行,好像自己隨時都能成為技術大佬的樣子,然後還動不動的教育人。

    在曹月看來,這些外科住院醫,都是些做髒活的一根筋。

    別看手術室裡的環境乾淨,可實際上,每過一段時間,手術室都會有某種病菌流行。外科醫生的白大褂經常也只有早上的時候乾淨,而他們每天接觸的血污,怕是比一般人一輩子接觸的都多……

    相比起來,曹月的工作環境就舒服多了。

    肌電室就是一間普通的辦公室,儀器與電腦相連,只要給病人皮膚上貼片,剩下的操作就全部通過電腦來操作了。

    從外觀來看,也就是比心電圖複雜一點的檢查。

    這個位置,可以說是全醫院頂輕鬆的崗位了,沒有點關係,想都別想,和外科醫生的工作環境,可以說是兩個世界了。

    曹月每當想到此,都會在心裡唱:我們不一樣,不一樣……

    「你就是專門測神經的醫生?」李華敏側躺了起來,露出半隻手臂的紅色綢布袖子,很鮮豔很漂亮。

    曹月停止了內心的歌唱,呵呵的笑兩聲,舉起貼片,道:「我是專業做肌電圖的,不是測神經的。來把袖子捋一下。」

    曹月說話間,自己動手,將病人的袖子給捋了起來,且道:「你手上打著外固定,還能把兩個袖子都套進來?」

    「後面有紐扣。」李華敏回答了一句,又問:「那我神經好著嗎?」

    「還不知道呢。」曹月有點煩了:「都沒測呢,誰知道啊。」

    「神經要是不合適的話,就是中風了是吧?」

    「腦神經有問題才是中風。」

    「那我腦神經有沒有問題?」

    「沒測,我也不知道。」

    「醫生,你別騙我,我不怕死。」李華敏認真的道:「我問家裡人,他們都不說。我知道的,所有人都瞞著我,那是對我好,但我就想知道。」

    曹月皺皺眉:「但我真不知道。」

    「醫生!」李華敏著急了,一把掀開了蓋在身上的小被子,大聲道:「醫生,我不怕死,我就想死的明明白白,正常人沒事測什麼神經,我又不是神經病!」

    曹月盯著李華敏的紅綢唐裝式樣的上裝,看了好幾秒,總覺得有點熟悉的奇怪。

    被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李華敏的表情一下子緩和了,問:「好不好看?這個衣服是我自己設計的,老人說壽衣要大紅的才吉利,但我五行屬粉紅,就繡邊用粉紅,布料才用大紅,中間的五福捧壽用金色……」

    「你穿的是什麼?」曹月震驚了。

    「壽衣!」李華敏嚴肅的道:「你一會兒給我測神經,要是我的腦子有問題,我就穿這身衣服跳天台,免得連累家裡人!」

    李華敏很認真的看著曹月,道:「你好好測,看我腦子有沒有問題!」

    「你稍等……」曹月顫巍巍的起身,打開辦公室門,喊:「呂……呂醫生,那個……請你來幫一下忙。」

    ……

    第二天。

    呂文斌站在病房外,向來查房的主任匯報:「患者神經吻合狀況良好……」

    李華敏半躺在床上,向房外的醫生們招招手。

    「老杜進去看下,我們去下一間。你繼續說。」霍從軍過門而不入,將副主任給派進去了。

    呂文斌道:「肌腱縫合也沒有問題,強度較高,凌醫生醫囑可以開始早期復健了……」

    「就按照凌醫生的醫囑來。」霍從軍沒聽兩句就斬斷了呂文斌的話。他之前就不懂手外科的東西,現在就更放手給凌然了。

    在任何一家醫院裡,一名醫生如果能將某個術式做上百例,而且優良率達到本地該類型手術的平均值,那都是妥妥的該項專家了,因為你做的同等術式越多,遇到的奇怪情況就越多。更別說凌然的優良率遠超90%。

    當然,普通醫院的醫生,要想有資格做某個術式,都可能要花費好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

    而要重複的進行某種術式,不僅需要醫院和科室配合的,還得環境配合。大部分醫院的大部分醫生,每天能分到兩三例主力術式就算不錯了,想積累某個術式到100例,非得好幾年的光陰不可。

    也只有到了資深主治的程度,醫生的選擇權增強,在科室的影響力增大,才能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術式,甚至將自己喜歡和擅長的術式,作為本科室的主力術式。

    霍從軍是軍醫出身的急診科醫生,看重天賦遠多於資歷,對於凌然的信任感也是與日俱增,因此,他查房的時候雖然認真,卻是很少擅改凌然的醫囑,也就是在病人出現了術後併發症或其他合併症狀的時候,才會調整用藥等等。

    呂文斌羨慕的腳都內八字了。

    在醫院裡,大主任對小醫生的干涉是全方位的。可以今天給你放假,讓你和老婆加油搞個孩子出來,也可以明天讓你加班,去看某某病人的屎色是否正宗。要像是霍從軍這樣,能被充分尊重醫囑的,基本都是治療組的組長了。

    在雲華急診科,就是其他兩位主任醫師,另兩位高年資的副主任。

    一會兒,杜主任返回醫群。

    「合併神經損傷的病例,凌然是不是可以做起來了?」霍從軍與杜副主任輕聲商量。

    杜主任猶豫了一下,問:「剛才的病人表現的是不錯,但會不會太急了?」

    「合併神經損傷的病例多啊,找起來也容易,不用咱們老打電話了。」霍從軍說了一句,又低聲道:「據我所知,昌西省內,能獨立做屈肌腱縫合,做神經束膜吻合的醫生,數的出來吧。專門做這個的就更少了吧。」

    杜主任呵呵的笑兩聲。

    能做屈肌腱縫合,並且合併神經束膜損傷的醫生確實不多,專門做的確實更少。但這原本就是個話術,就好像有一片森林,你要找一顆松樹,旁邊必須挨著棵槐樹,再旁邊還得挨著棵榆樹,而且中間不能間隔著任何植物。

    松樹很多,榆樹很多,槐樹也很多,三棵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然,在醫院裡還是有意義的。

    能做屈肌腱縫合的,能做神經吻合術的,再要是能做骨科手術的,人家一天到晚都在做斷指再植,哪裡有功夫給你單做一個屈肌腱縫合合併神經斷裂的。

    能單做神經吻合術的也很多,但多是神經外科的醫生,人家顱腦手術做不完,一做就是一晚上,也懶得到手外來會診。

    當然,能單做屈肌腱縫合的手外醫生也很厲害了,也懶得養神外的脾氣。

    手外的手術又都是限期24小時內完成的手術,且越早處理效果越好。那些同時受創於屈肌腱斷裂,合併神經損傷,又沒有斷指的患者,很多就只能得到良好的屈肌腱縫合技術,以及不太差的神經外膜吻合術了。預後如何,基本靠命。

    有些大醫院實在忙不過來,就會詢問病人是否願意截肢……

    美國斷指再植的比例2%,依靠的是嚴格的審查制度。抽菸酗酒以及任何不能保證良好生活習慣的人,就算有保險,也不一定能得到一名精英醫生兩個小時的傾力救助。

    所以,松樹榆樹和槐樹靠不靠在一起並沒有意義,除非你把它們一起砍倒了。

    「做起來我也不反對,就是屈肌腱損傷的患者恢復期太長了,神經的恢復期更長吧,咱們的病房又不夠用了。」杜醫生勉強提出一個意見。

    「不夠就加。」霍從軍大手一揮。他夢想中的大急診中心,應該有兩百張以上的病床,若能有重渝急救中心那樣500多張病床,他也不介意。

    「病源多了,也不要凌然做的太拼了,年輕人低頭猛衝,也得抬頭看路。」杜醫生說到此處,問呂文斌:「凌然還在做手術?」

    「是,手術剛做到一半,有點意外情況。」呂文斌隨口胡說的,算是個沒有隨同查房的理由。

    別的小醫生要是經常不參與主任查房,多半是小鞋穿到骨折。然而,醫院的明規則潛規則,向來都是針對普通醫生的,有技術的醫生,從來都是特例。

    就好像差生做什麼都是錯的,好學生做什麼都是對的一樣。霍從軍現在提起凌然就滿臉笑容,道:「是得讓凌然注意身體,不要光是工作。他今天幾點來的。」

    「四點鐘。已經做了三例手術了,現在做的是第四例。」呂文斌說的都是一陣肝顫。主刀四點來,他就得三點多來,沒什麼道理可講的。全雲華醫院,會這麼玩的醫生總共也就三四個。卻是讓他給碰上一個。

    霍從軍卻不覺得凌晨四點開始做手術有什麼奇怪的,只點頭道:「怪不得他上次給我說下午時間都浪費了。不過合併神經損傷的病例加起來就好了,到時候就怕下面的醫院轉診的太多了……」

    正說著話,霍從軍的手機鈴聲悠揚的響起:有一隻,受傷的蒼鷹,受傷的蒼鷹,它穿過,穿過山谷……

    眾醫屏息凝視,齊齊望向主任。

    「好的,我明白了,一定集中科室優勢力量……一定全力保障安全,保證醫療質量……」放下手機,霍從軍目光如鷹一般的銳利,道:「郝局長的女兒被燒傷,燒傷組的都去準備吧。其他醫生也不要掉以輕心,把手裡的工作快點交接一下,隨時準備支援。」

    此時再繼續大查房已經沒時間了,群醫四散而去,忙忙碌碌的做準備。該收拾病歷的收拾病例,該交代醫囑的趕緊下醫囑,該調整手術時間的趕緊調整手術時間,該上廁所的趕緊去搶位置……

    杜主任靠近霍從軍,面帶憂慮:「咱們私下裡說,燒傷了怎麼不去總院?」

    雲醫急診科治療燒傷很有名,但在圈內,無論實際水平還是影響力,都不如陸軍總院的劉主任。後者在燒傷領域是全國排的上號的。

    霍從軍向兩邊看看,低聲道:「倒開水的時候,燙到腳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7-10 13:28
第109章 小哥哥


    急診樓接診門外。

    自副院長以下,一票醫生們以各自地位不同,排成一個寬闊的扇面,面色沉靜,站立如鐘。

    沒兩分鐘,一輛四成新的帕薩特停到了門口,下車的滴滴司機望著白茫茫的一片,很是愣了幾秒鐘。

    霍從軍揮揮手,一輛平床「嗖」的停到了車前,兩名護士目光堅毅,動作標準,腰挺的筆直。

    「好疼好疼。」一個女孩子單腳從車裡跳出來,爬上平床,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了,口中嗚咽的喊著什麼。

    郝局長從另一邊下來,有些心疼,又有些憂心的與周副院長握握手,道:「小孩子做事慌裡慌張的,結果把自己燙到了,我母親嚇的夠嗆,一定要我打電話,只好麻煩你們了。」

    女孩子猛的抬頭:「我不是小孩子了。」

    「等你上了大學再說這個。」接著,郝局長雙手合十,向周圍的醫生們拜一拜,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驚擾到了大家。」

    人家客客氣氣的,醫生們不多的怨氣也就消散了。

    周副院長見狀,再揮揮手,群醫退散,皆大歡喜,醫院表達了自己的重視,郝局長感受到了醫院的重視……

    霍主任快走兩步,詢問病史、過敏症狀等等,趙樂意則跟著平床到處置室,先檢查燒燙傷的部位。

    「爸……爸……」女孩子第一時間喊了起來。

    落在後面的郝局長顧不上寒暄,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怎麼了?怎麼了?」

    「咱們說好的……」女孩子淚眼朦朧的,可愛而萌,就算大聲喊,都不讓人覺得討厭。

    郝局長呵呵的笑兩聲,搓搓手,道:「那個……郝蓓啊……」

    「咱們說好的!」

    「好吧好吧。」郝局長此時轉臉對霍從軍笑兩聲,道:「霍主任,你看,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您說。」霍從軍一生經歷多豐富啊,眼皮子都沒顫一下。

    倒是旁邊的趙樂意臉皮微顫。

    難得一個能在衛生系統的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他真怕對方提出一個奇葩的要求,而就他的經驗所知,權患提出奇葩要求的幾率可是很高的。

    郝局長心裡想了好幾個開場白,轉眼間都推翻了,就道:「能不能請你們的凌然凌醫生給我女兒看病?」

    他把話說出來,郝蓓噙著眼淚點頭:「我要凌醫生……」

    霍從軍的眼皮子還是顫了顫,雖說醫院工作多年活久見了,小姑娘點凌然的心思,還是讓霍從軍吃驚。

    趙樂意更是嘴唇都顫起來了,他10年前入行的時候,有的病人喜歡挑老醫生來看病,他能理解,有的病人喜歡挑名氣大的醫生來看病,他能理解……但是,挑凌然的理由是什麼?他懂燙傷怎麼治嗎?

    「凌然不是燒燙傷專科的醫生,對於燙傷的治療,可能不是那麼擅長。」霍從軍委婉的回答,相信郝局長能夠理解。

    郝局長很理解的嘆口氣,道:「總之,請凌醫生來看一看總可以吧。我這個女兒啊,前幾天就抱著手機,說凌醫生什麼的,正好燙傷了,就提出這個理由。」

    周圍的醫生都覺得滿心怪異,正好燙傷是什麼意思啊?

    躺在平床上的少女努力的揚起頭來,使勁點頭:「我要凌醫生看病。」

    已經幫她去掉鞋的趙樂意心裡嘆了口氣,手裡的活卻不能停。

    病人不懂事,醫生不能不懂事啊。

    到最後,病人有可能會因為要求沒滿足而生氣,卻是一定會因為病沒治好而生氣的。

    燒燙傷的前期處理很關鍵,趙樂意也是用早已準備好的肥皂和水,幫患者清洗創面,並不敢因為患者有要求而耽擱。

    「小周,你給凌醫生打個電話。」霍從軍對患者要求的容忍度是很高的,想都沒想的就滿足了郝局長的要去。

    想當年,霍從軍在普外的時候,生生從患者一腸子的屎裡面刨出口哨的時候,內心一點波動都沒有。直到患者第二天在病房將之吹響……他其實也無所謂,又不是自己吹。

    周醫生低聲道:「凌然可能還在手術。」

    「叫他來。」霍從軍眨眨眼。

    周醫生心領神會,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一邊直奔手術室而去。

    一會兒,凌然跟著周醫生返回。

    不等霍從軍詢問,周醫生就道:「凌然剛好一個手術結束。」

    霍從軍點點頭,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有可能的話,他也願意儘量滿足患者的要求。

    「凌然,你來看看這個病人。」霍從軍招招手,將凌然喊了過去。

    穿著白大褂的凌然稍微有一點睏倦,一言不發的跟著霍從軍來到了女生郝蓓面前。

    郝蓓望著凌然,激動的手機都在抖。

    「凌醫生,我們拍個照吧。」郝蓓已經想像的出來,當她將照片發到QQ空間以後,能夠得到多少人的評論了。

    凌然看向霍從軍:「不是喊我處理燒傷嗎?」

    他此前也處理過幾次燒傷,倒是可以再練練手。

    「不著急不著急。」郝蓓舉著手機,開了美顏,看看又關掉了,只用普通照相機與凌然自拍。

    凌然表情淡定。

    霍從軍同樣表情淡定的道:「可以拍幾張照,然後咱們就打麻藥。」

    郝局長訝然道:「要打麻藥嗎?」

    「燙傷在腳上,有一定的污染,清潔乾淨創面,能夠更好的恢復。」霍從軍是多年的老急診,有板有眼的道:「局麻代謝的很快,沒有任何影響。」

    同樣的話,要是趙樂意說出來,就沒有那麼大的說服力了。

    郝局長這才點點頭,允許趙樂意操作。

    「我要凌醫生打針。」郝蓓掙扎了一下,又疼的自己眼淚險些流下來。

    趙樂意無奈起身,乾脆的將針管遞給凌然。

    凌然也沒什麼客氣的,手在郝蓓的腳部摸了摸,通過體格檢查技能確認了一下,就一針戳了下去。

    郝蓓正美著呢,嘶的就是一口涼氣抽進來。

    凌然卻是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認認真真的推了一管利多卡因進去,接著就用刷子清洗創面,再處理了水泡後,塗抹軟膏……

    周醫生有些心虛的看向郝局長,卻見後者竟是用饒有興趣的眼神打量著凌然。

    而在另一邊,趙樂意悄然挪到了不遠處,搶了一名住院醫的清創縫合。

    儘管不能為郝局長的千金處理傷口,趙樂意也還是希望能儘可能的露露臉的,就是在旁邊做點事也好。

    他是雲華醫院的醫生,若是運氣好,被領導看中的話,還是有機會調入各種臨時的保健小組的,一旦進入,對於日後的發展是有諸多有利的。

    趙樂意搶到的清創縫合的病人,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大約只有六七歲的樣子,估計是磕破了胳膊什麼的,有碎石進入了傷口,已經打了局麻,清創也完成了一半,工作並不複雜。

    「我不想要數數扎針。」小女孩本來躲在媽媽的懷裡,已經被安撫住了,此時突然又叫了起來。

    趙樂意皺皺眉,笑道:「別怕,已經不疼了。」

    「我想要哥哥給我扎針。」小女孩指了一下凌然,又躲入了媽媽的懷中。

    聽到響動的眾人都看了過來。

    趙樂意愣了一下,他原本是想能怎麼露個臉,卻不知露臉的方式總是如此的變化莫測。

    「叔叔扎針也不疼的。」年輕的媽媽低聲勸說。

    小女孩堅定搖頭:「叔叔是眯眯眼,他看不清楚的。」

    要不是一群人看著,趙樂意當場就能把持針器給摔了。

    郝局長卻是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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