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醫凌然 作者:志鳥村 (連載中)

   
mk2258 2018-5-15 22:06:0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1 2467901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19 23:45
第489章 事無鉅細


    中午,吃了從家裡帶來的剩饅頭和剩菜,以及用零花錢買的牛奶,張安民再次感覺到元氣滿滿了。

    他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加了四個奶杯,裝到保溫壺裡,又偷偷的加了兩粒紅棗,才一邊喝,一邊往樓下溜躂。

    張安民不要做那種天天勸人健康生活,自己熬夜,或者嫌棄病人一腸子肥油,自己又控制不住體重的醫生。

    他在老家買的房子還有27年的房貸要還呢,得好好鍛鍊身體才行。

    嘎嘎。

    嘎嘎嘎。

    噴水池裡,傳來大白鵝的叫聲。

    張安民嘴角露出了笑容,腳下一轉,就向噴水池的方向走去。

    大白鵝總是最受大家歡迎的。

    尤其是從未去過鄉下的孩子們,簡直把大白鵝當霸王龍一樣稀罕。

    要不是大白鵝性格凶悍,鵝毛早給擼禿了。

    「摸可以啊,不許拔毛啊。」左慈典在噴水池旁管理著秩序,只是說出來的話稍微有點奇怪。

    張安民連忙擠進去,就見凶名昭昭僅次於霍從軍的大白鵝香滿園,此時正乖乖的蹲在噴泉水池邊上,被凌然抓脖子,摸翅膀。

    因為凌然在摸的原因,幾名小朋友都湊上前去,跟著一起摸。幾個大人則是拚命的拍照,還有正在發微博的。

    只有余媛,精神緊張的盯著大白鵝,一副隨時準備動手術的樣子。

    嘎。

    大白鵝被一個熊孩子弄的有點痛,委屈的叫了一聲,抬頭看到余媛,只能露出一副「我懂」的樣子,強行把臉給別了過去。

    張安民詫異的看著迥異平時的大白鵝,好奇的問:「這是在幹什麼?」

    「看鵝乾淨不乾淨。」旁邊一位小護士望著凌然,口中道:「說是做院感防護呢。」

    「哦哦。」張安民理解的點頭。

    醫院對感染的戒備是與日俱增的。當然,醫院感染的大敵,主要還是經過醫院培養出來的高端病菌,比如耐甲氧西林的金黃葡萄球菌,它們就像是細菌裡的綠巨人,經過抗生素層層篩選出來的,一旦出現了感染,普通的抗生素武器打上去,真的是撓癢癢的存在。

    相比醫院自己培養出來的超級細菌,普通小診所或者大白鵝身上的細菌,那就只是毛毛雨了,也就是凌然這樣的醫生,才會事無鉅細的過來檢查一番。

    凌然將大白鵝翻來覆去的玩了兩遍,又讓余媛擦片送檢驗科,才將之丟回到了噴水池中。

    大白鵝飛也似的躲到了水池的另一邊,再看著凌然,滿臉悲憤。多日積累的霸氣,一朝喪失殆盡,由不得它不氣呀。

    張安民又向前挪了挪,想給凌然打個招呼。

    這時候,凌然已經先看到張安民了。

    「張醫生。」凌然非常社會的抬抬頭。

    打招呼這樣的初級禮節,凌然還是經常使用的,之前在學校或者下溝診所裡,凌然每天遇到的人太多了,而且經常會遇到意料之外的人,像是小學同學時隔十年,已經去倫敦讀書了,卻莫名其妙的坐飛機回雲華,專程找凌然喝一杯奶茶這樣的事,凌然也是遇到過十幾次的,畢竟,同學就那麼多。

    張安民受寵若驚,在他的印象裡,凌然可不是主動型社交的人。

    「你怎麼不在手術室。」凌然走到了張安民身邊。

    嘎嘎。

    大白鵝失去了壓制,翅膀一扇,小眼睛一瞪周圍人,眼瞅著就要選一個厚肉的下嘴的樣子。

    一群小朋友像是被恐嚇的小獸似的,四散而逃。

    張安民看著大白鵝,笑道:「我正好有空,中午休息時間麼,就出來逛一逛,看看鵝。」

    凌然「哦」的一聲,道:「那就一起去手術室吧,我讓他們把手術提前一點。」

    「咦?是……肝切除手術嗎?」張安民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快,難道不需要做點前置任務嗎?不要夜讀幾份報告,買點裝備什麼的?

    凌然只點點頭,道:「肝內膽管結石的肝切除術。」

    在做了幾例肝癌手術以後,凌然就暫停了此類手術。

    就現代外科技術來說,癌症就是外科治療的邊界了,有成功者,有失敗者,更多的,是醫生也不知道成功還是失敗的案例。

    凌然不喜歡這樣的不確定性,果斷抽身,以至於周圍人都沒有意識到。

    張安民更不會想那麼多。

    他現在聽到肝切除就興奮的不行了。

    手裡的咖啡喝到一半,張安民感覺比喝了4瓶紅牛還有勁,連連點頭道:「肝內膽管結石我也很熟悉的,以前還解剖過一具……」

    「邊做邊說。」凌然很節省時間的樣子,再吩咐余媛道:「打個電話給手術室。」

    「好的,你們先上去,我隨後就到。」余媛說著,向大白鵝走去。

    張安民看著身高1.48米的余媛,向著脖子40釐米的大白鵝走去,不由面帶微笑,心道:凌然組的人還都挺好說話的,做事也挺利落的……

    嘎!

    只見余媛手起棒落,一根溫度計就準準的插入了大白鵝香滿園的菊花中。

    張安民看的不由夾起了臀。

    「乖。量個體溫。」余媛趁機摸了兩把鵝,並笑盈盈的伸手逗逗鵝臉:「來,笑一個。」

    大白鵝香滿園一臉的無辜。

    「進電梯了。」凌然提醒了一聲。

    「哦哦。」張安民連忙跑進來,低眉順眼的轉身站到了電梯前方。

    「你剛才說,很熟悉肝內膽管結石?」凌然在張安民身後發問,他的臉印在鋥亮的電梯門上,像是在發光似的。

    「是,是……我之前有做過一助,有做過二助,另外……」張安民恨不得將自己的履歷背一遍。

    「這樣好,你去把病人的資料找出來,全部篩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沒考慮到的情況,你也熟悉熟悉術前狀況。」凌然隨口安排著任務。

    張安民連忙答應著。

    「會看CT嗎?核磁共振呢?」凌然又問。

    「會一點。」張安民不敢說多了,他知道凌然看影像片相當厲害,但也不知道有多厲害。

    「那你再讀一遍CT和核磁共振,再給呂文斌和余媛說一說。」凌然繼續安排任務,他手底下以前只有住院醫,顯然沒有張安民這樣的小主治好用。

    張安民繼續點頭。

    「病人也去看一看,再和家屬瞭解一下,術前的用藥核對一下……」凌然一口氣吩咐一堆下來,聽的張安民頭暈目眩。

    「那我現在去看,手術時間是?」

    「45分鐘後。」

    「四十五……這樣的話,時間根本來不及啊。」

    「你要多久?」凌然反問。

    張安民猶猶豫豫的,小聲道:「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後就該做第三個手術了。加快效率。」說話間,電梯門開,凌然已經昂首離開了。

    「凌醫生。」

    「凌醫生!」

    走廊裡,大家言辭親切的招呼著凌然。

    張安民緊緊跟隨,只覺得氧氣都被人給吸走了似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0 01:54
第490章 膽道鏡


    手術台上。

    凌然站主刀位,張安民站一助的位置,馬硯麟站在二助的位置,都處於全神貫注的狀態。

    台上的病人罩著綠色的鋪巾,看不到臉,看不到手,只有腹部的操作面,裸露了出來,特別凸顯出了肝臟部分。

    張安民喘著粗氣,看著凌然將一小塊肝,給剝離了下來。

    他跟過的肝部手術其實很不少了,做二助的時代不說,自從成為資深住院醫以後,他跟台一助的肝切除手術,沒有100台也有80台了。

    要說激動,他跟台頭幾例肝切除手術的時候,還是挺激動的,跟台到二十台三十台以後,也就相當平靜了。

    但是,今天的張安民,又感受到了久違的激動。

    或許,是因為重新湧起了主刀肝切除的希望?

    「可以了,電刀。」凌然伸手,再低頭下來,瞬間就將滲血的幾個小血管給處理了。

    「持針器。」凌然繼續要器具,繼續處理,兩手舞動的極有韻律感。

    張安民貪婪的盯著看。

    不像是呂文斌等人剛剛接觸肝切除,就是跟著凌然做的,張安民在肝膽外科呆了這麼久,跟過的老主治年輕主任有快十位了,有一個算一個的,技術都比不上凌然的純屬。

    張安民已經顧不上考慮為什麼了,他現在就想多學一點。

    醫生是少有的願意主動加班的職業,別看醫生們天天怨聲哀道著加班,但是,如果醫院不讓醫生加班了,那就不是怨聲哀道了,那就是門可羅雀。醫生九成九的都會跑掉。像是雲華醫院,估計就能剩下一個周醫生。

    當然,值夜班是真的怨聲哀道。

    「好了。再檢查一下有沒有滲血。」凌然說完了就開始檢查病人腹腔的情況。

    張安民也連忙跟著檢查。他是一助,做的就是這些輔助性的工作。

    「張醫生,你來關腹。」凌然檢查完了,確定沒問題,就將工作給轉移了出來。

    張安民又急忙應聲,說了句「好」,再紮著手,歡送凌然離開。

    呂文斌也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笑呵呵的道:「我去廚房看看,張醫生你做完這邊,就趕去3號手術室吧,去的早的話,說不定還能搶到一助。」

    張安民臉一熱,道:「我沒有要搶一助的意思。」

    「哦,我不是說你搶……」呂文斌頓了頓,轉瞬一笑,道:「你去3號手術室看看就知道了,你願意當一助的話,大家也不會特別在意。我們組內都是輪著來的,不用搶的。」

    張安民呵呵的笑兩聲,再道感謝,心道:你們組內以前可以輪著來,那是你們的資源豐富,現在我進來了,我一個人做掉一半的一助,我倒要看看你們搶不搶。

    噗。

    氣密門緊緊地關了起來。

    「呼……」

    「呼!」

    張安民和蘇嘉福齊齊的吐出了氣來,接著相視一笑。

    「凌醫生氣場有點強啊。」張安民有點不好意思的感慨一聲,就算是解釋了。

    蘇嘉福呵呵一笑,屁股舒服的扭了扭,道:「我不管氣場強大不強大,我就想好好的睡一覺,咱們還需要多長時間?」

    外科醫生是經常被麻醉醫生和巡迴醫生催的。

    張安民笑一笑,道:「關腹就是幾分鐘的事,不過,我想多體會一下,您多擔待,再坐一會。」

    「行。」蘇嘉福和張安民也算是認識,但基本沒有說過話,兩人現在也沒有聊天的興致。

    張安民讓巡迴護士將無影燈拉下來一點,自己換著角度,觀察起來。

    肉眼看了一會兒,張安民還有些不滿足,又讓護士將膽道鏡拿過來,仔細觀察肝內膽管的結石的情況。

    肝內膽管結石的肝切除術,核心問題就在於肝內膽管的殘石率高,也就是肝內膽管的結石很難取乾淨。

    有報導稱,肝內膽管結石的殘石率高達31.3%,也就是切除了部分的肝以後,仍然有三成左右的結石,殘留在肝內。

    再細分的話,左肝內的殘石率是17.3%,右肝是54%。

    之所以右肝是左肝的三倍左右,是因為醫生們通常都是行肝左外葉切除術,從而去掉了大量的左肝的殘石,而大量的留下了右肝的結石。

    當然,這是平均比例,到了高手的手裡,左肝的殘石率降到10%以下都算是基本操作。

    而降低到多少,往往就是此類手術吹噓的要點了。

    張安民也準備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鑑定凌然的手術如何。

    他將膽道鏡放出來,順著適才的通道,默默的看下去。

    沒有殘石。

    沒有殘石……

    沒有殘石!

    張安民越看越是心驚。

    做助手的時候,他是需要承擔很大一部分的工作量的,所以也沒辦法看全凌然的全部操作,正因為如此,他才趁著關腹的機會,趕緊復盤。

    然而,就算把張安民的膽囊給捶腫了,他也想不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膽管。

    說是正常人的水平,都是可以偽裝的吧。

    嗤。

    手術室門又被踩開了。

    三名肝膽外科的主治結伴而入,先是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凌然不在,才笑了出來:「老張,我剛隔著門看,就想,你小子一個人搞什麼呢?怎麼的?關腹呢?」

    「人家凌然治療組的住院醫都回去了,結果留你關腹了?」

    「關腹就關腹嘛,關腹也沒啥丟人的。」

    三名主治的資歷比張安民略深,要麼是已經開始做肝切除的,要麼就是想盡辦法的在接觸肝切除的,聽說了張安民給凌然做一助的事,都跑過來看。

    雲華醫院的肝膽外科不比急診科,更不比手外科這樣的精英科室,它就是普外科裡分出來的一個小科室罷了。

    小科室就意味著人員少,資源少,病人也少,崗位更容易變成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局面。

    在主任賀遠征的肝切除手術都排不滿的情況下,排在張安民前面的副主任醫師都是吃不飽的,跟著副主任們的主治們,能做肝切除的機率就更低了。

    在其他主治都乖乖排隊的局面下,張安民想要跳出局,自然是不受歡迎的。

    張安民自己也知道,輕笑兩聲,就繼續看著屏幕,操作著膽道鏡不吭聲。

    膽道鏡和其他內窺鏡類似,都是由頂部的攝像頭,傳播圖像到手術台上的屏幕裡。

    肝膽外科的三名主治只掃了一眼,就知道是膽道鏡了。

    站在最中間的高資歷主治,更是笑呵呵的開玩笑道:「怎麼的,肝切了,才發現人家膽道內沒結石?」

    旁邊人立即跟上:

    「沒結石可就是醫療事故了。」

    「沒事沒事,自己放幾顆算了,別說我們沒教你哦。」

    張安民默默的移動了幾十秒,才指著屏幕上的一個小點,道:「這裡,這個就是膽管結石了。」

    三名主治愣了愣,齊齊發出爆笑的聲音。

    「這個要是肝切除的原因,我就笑死了。」

    「不行不行,我已經笑的肚子痛了。」

    「就為了這麼小的結石割肝子了?割下來的組織送病理科了吧,你們這是醫療事故吧。」

    張安民淡然的看看三人。

    他其實很能理解三人,如果不是盯著凌然做的手術,他根本不相信殘石能取的這麼乾淨。

    然而,事實就是,業內視為頂尖的2%殘石率,對凌然來說,並不算困難。

    「這些是手術過後的殘石。」張安民道。

    其他人依舊笑:「總共就這麼點結石,手術不手術,有什麼區別。」

    「麻煩,把病人的CT片放一下。」張安民說完,麻醉醫生蘇嘉福很快就在自己面前的電腦上,放出了CT片。

    主治們的笑容,漸漸收斂。

    「是同一個人?」

    「看膽道是同一個。」

    「弄的這麼乾淨,是怕膽結石家來了親戚不好看嗎?」

    張安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雖然幾分鐘前,他也是一樣的神情,但在此時此刻,張安民覺得自己的笑容應當是神秘非常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0 22:45
第491章 沒見過錢


    「我說主任為什麼天天跟著凌然跑。」當中的主治突然笑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秘密似的。

    說完,他又向兩邊挑挑下巴。

    另外兩名主治,此時卻沒有附和他的意思了。

    「肝內膽管的結石,怎麼弄的這麼幹淨的?」

    「是呀,大家都是肝切除,沒道理凌然的就切的特別乾淨吧。」

    兩名主治的問題,都指向同一個答案。

    「我剛也在想這個問題。」張安民呵呵的笑了兩聲,然後收起了膽道鏡,開始做關腹操作。

    三名主治在旁邊等著張安民說話,等了十幾秒,還沒有回答,中間一人醒悟過來,忙道:「正好,等我洗個手,給你幫忙。」

    他說著就出去洗了手,回來讓護士給套了一件手術服,給張安民當起了一助。

    在雲醫這樣的三甲醫院裡,手術耗材的使用是極其浪費的。

    像是手術服這種十幾塊錢,或者二十幾塊錢的東西,醫生們都是隨用隨丟的。類似的還有穿一次就要高溫消毒的洗手服,用一次甚至一次不用就要重新消毒或丟棄的手術器械——只有拖鞋,是永遠不洗永遠骯髒的。

    醫生們往來手術室,換用衣服,或者操作器械等等,都是比較隨意的,基本上,只要不帶回家,就沒什麼關係。

    有了人來幫忙做助手,張安民的關腹操作就快多了。

    一個負責解開夾子並遞線,一個負責分層縫合,只幾分鐘的功夫,就將腹部給縫好了。

    張安民這時候才施施然的道:「我覺得吧,凌醫生能把肝內的膽管結石清的這麼幹淨,主要是位置選的好。」

    「位置?」

    「嗯的。位置很重要的。」張安民道:「你們注意看看,他切肝的位置,既是結石集中的地方,也是取結石很方便的位置。」

    「這是怎麼選的。」

    「就像是做幾何題吧。」張安民其實是不知道的,就隨口胡編。當然,他確實是有向這個方向思考的,至於思考的方向是否正確,張安民就無法負責了。

    其他三人沒有看手術,就只能瞎想,想著想著,就覺得張安民說的很有道理了。

    「跟做那個輔助線什麼的一樣了。」

    「你還記得初中幾何?」

    「高中的立體幾何也是要做輔助線的吧。」

    「這麼說的話,選位置確實是個難點了。我高中的立體幾何是學的最差的,一般都考不到90分。」

    「那我最差的是高等數學了,定積分,解析幾何什麼的,都是拉績點的東西。」

    雖然已經畢業十年了,再說起中學和大學的數學來,幾人依舊是印象深刻。

    當年都是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學習的東西,雖然具體步驟和公式定理都已經忘光了,可是,回想打下烙印時的痛苦,以及間歇期的甘甜,大家還是很願意隨口聊兩句的。

    畢竟,能在雲醫站穩腳跟的醫生,在學校的時候,都還是有過風雲歲月的,比起進入醫院以後的泯然眾人,更令人懷念學校了。

    張安民也不會多說什麼,隨口閒聊兩句,幫著麻醉醫生蘇嘉福收拾收拾,就脫了手術服去趕下一台手術了。

    另三名主治也有自己的手術,就算再心癢,也只能各自散去。

    張安民緊趕慢趕的,也就只得到了二助。

    一助變成了馬硯麟。余媛現在是住院總,而且是開了幾個月葷的住院總,急診科的一般手術都是交給她來做的,尤其是晚上的夜班手術,第一序列就是住院總,以至於余媛已經跟不住凌然的手術了。

    凌然也不在意誰給自己做一助。有技術好的醫生做一助,他做手術的速度就會快一點,做的更精細一點。沒有好技術的一助,那就做的慢一點,自己多注意一些。

    要說主治級的一助和規培醫級的一助有什麼區別的話,對凌然來說,大概就是提前兩台手術喝精力藥劑罷了。

    身為一名目前擁有精力藥劑718瓶的壕醫,凌然能夠承擔一助的各種變動。

    「張安民,你準備一下,做膽道鏡。」凌然看到張安民來了,倒是很樂意轉移一些壓力出來。

    就凌然來看,做了五六年膽系列手術的張安民,膽道鏡水平應該有初級專精的水平了,對於肝切除這樣的手術來說,算是夠用了。

    張安民「咦」的一聲:「我做膽道鏡嗎?可以嗎?」

    凌然皺皺眉:「你好像特別喜歡重複提問。」

    「會嗎?我有重複提問?咦……好像是這樣的。」張安民愣了愣神。

    「不要重複提問了,儘量。」凌然有點嫌棄張安民的囉嗦,但也就是一點點嫌棄。

    張安民小心翼翼的點頭,再小聲道:「如果我來操作膽道鏡的話,殘石率怕是會很高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別說是做一個2%以下的殘石率膽道鏡了,17%的平均值都是沒把握的。

    凌然卻是奇怪的看了張安民一眼:「誰告訴你說,操作膽道鏡的醫生,決定了殘石率。」

    「不是嗎?不是應該……」張安民果斷閉嘴,免得再問出兩遍來。

    「決定殘石率的原因很多,你可以過後找論文讀一下,膽道鏡不是關鍵因素。」凌然懶得解釋,想了想,又決定滿足一下張安民的求知慾,遂道:「你有不懂的,可以先問余媛。」

    「哦。是。」張安民滿腦子漿糊,敢情剛才包括自己在內的4個主治,都是瞎想的?

    凌然點點頭,繼續做手術,做著做著,忽然道:「徒手操作也可以影響殘石率。」

    說著話,他就用手,從割開的肝裡,摳出了一顆結石……

    摳出了一顆結石……

    摳……

    張安民眼睛圓瞪,突然覺得自己所崇拜的高大上的肝切除,變的下里巴人了。

    張安民再轉頭看馬硯麟,就見後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喂,你經常見凌醫生這樣取肝內膽管結石的?」張安民小聲的問馬硯麟。

    馬硯麟伸著脖子看,反問:「難道不是這樣取的嗎?」

    張安民給問住了,開動腦筋想了一會,道:「我有看文獻裡,說用徒手取肝內膽管結石的,我就是不知道,原來是摳的……」

    馬硯麟平平淡淡的「哦」了一聲。他就見過一種肝內膽管結石的肝切除,又能如何評價呢?

    張安民只覺得一股荒謬感升騰,望著馬硯麟,心道:規培醫都可以學摳肝子了,這是什麼世道?等等,摳肝子的先進性在哪裡?

    窗外。

    西風起。

    大鵝香滿園隨風起舞,像是舞劍的項莊似的,徐徐靠近一名臀大肌很發達的青年女性。

    「小心。」男生一把拉起了女生,指了指身後的大鵝,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

    女生羞紅了臉,像是捲曲的吊蘭似的。

    剛從健身房裡出來的呂文斌,望著噴水池旁的柔情似水,忽然湧起一陣的煩躁,不由快走了幾步,直到進入手術室,才覺得渾身輕鬆下來。

    「呂醫生,你做一助?」張安民才做到第三台手術,尚在有意謙讓。

    「那行,這台我做一助。」呂文斌就沒什麼要謙讓的意思了,當仁不讓的站上了一助的位置。

    張安民有些遺憾的站到了凌然的對面,拉著勾,跟完了今天的第三場手術。

    「好了,抓緊手術一下,再做兩台手術,咱們休息。」凌然說著轉頭問張安民,道:「你的膽囊手術是什麼時間?」

    「後天……後天才是手術日。」張安民莫名的有些慌了,一天五台手術,站都要站十幾個小時的。

    凌然點點頭,道:「後天把具體的時間發郵件給我吧,咱們休息……30分鐘,等下一台手術準備好。」

    凌然說完就走了,呂文斌抓緊時間關腹,張安民跟著幫忙,倒也節省時間。

    一波做完,再回到休息室,30多歲的張安民,已經感覺到渾身的疲憊了。

    他從自己的儲物櫃裡取了煙,再招呼一聲:「呂醫生,抽菸嗎?」

    呂文斌猶豫了一下,道:「那一起,稍等。」

    呂文斌也到儲物櫃取了煙,和張安民一起出了休息室,邊走邊道:「我平時不太抽菸,偶爾玩著抽。」

    「不抽菸更好。我是沒辦法了,讀書的時候就抽菸。」說話間,到了天台,張安民就讓了根自己的煙給呂文斌。

    呂文斌不客氣的拿到了手裡,掃了眼,見是10塊錢一包的紅雙喜,不由一愣:「張醫生,你這個主治省的很啊。算了,試試我的。」

    「我算什麼主治,我升主治的前一年醫療改革,根本沒見過錢。」張安民說著接過呂文斌的煙,就見煙身上,「中華」兩個字反著光。

    張安民的嘴唇不由哆嗦了一下:「大中華?這麼腐敗?」

    「這有什麼腐敗的,您出一次飛刀的錢,就能買幾條了。」呂文斌笑著捧張安民。

    張安民苦笑:「我出什麼飛刀啊……」

    說著,張安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抬眼看向呂文斌,問:「你經常跟著凌醫生出飛刀?有錢拿?」

    「有。」呂文斌乾脆的回答。

    「能分多少?」張安民忍不住,他是真的想知道。

    呂文斌咂咂嘴:「少的200,多的500吧,最多一次1000。」

    「那也不少了,凌醫生一週能出三次飛刀吧,你怎麼都能分個千兒八百塊了。」張安民算著賬,內心稍微有點平衡了,這也就是個煙錢了。

    呂文斌剛點起煙,過嘴就想吐出去,被張安民的話給逗笑了,不由咳咳的咳了起來。

    「一台哦,按次算錢都是老黃曆了,現在誰敢給凌醫生開這樣的價。」呂文斌笑著搖頭。

    「一台?那凌醫生出去一次做幾台手術?」

    「你覺得呢?」呂文斌抬起臂圍38釐米的胳膊,笑著吸了一口煙,迅速的吐了出來,看起來像是個常年健身的單身大佬似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1 14:43
第492章 自我提升


    凌晨四點鐘。

    吊蘭睡著綠蘿,綠蘿壓著吊蘭,吊蘭與綠蘿共勉,綠蘿上吊蘭而吊蘭滾綠蘿,顛蘿倒蘭又秘而不宣。

    四周靜悄悄的一片,但急診中心的值班醫生和護士們,已是如臨大敵,將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靜靜等待起來。

    嗚嗚嗚

    費力的引擎聲,從院前廣場傳了過來。

    所有人下意識的挺胸抬頭起來。

    「凌醫生的捷達,怕是被人給坑了,發動機起碼五年了。」左慈典兩手揣在袖子裡,一邊演繹著東北揣,一邊吸溜吸溜的吸鼻涕。

    旁邊的牛護士嫌棄的不行,就用中年大媽的直率,道:「左醫生,感冒了就往後面站站,別到前面頂風了。」

    「頂風做愛,越做越愛。」左慈典隨口就是一句葷油擊,滑膩膩的躲避開攻擊,且道:「我就是受不得晚上的這股子邪風,誰能想得到,夏天還有這麼冷的時候。」

    「你又不是第一次凌晨四點接凌醫生。」

    「所以我才說邪風,再說,凌醫生手裡應該是有錢的吧,他為什麼不換輛好車?」左慈典滿臉的費解。

    「知道你買了輛寶馬。」牛護士更嫌棄了,撇撇嘴道:「凌醫生要是想開好車,有的人是送,他為什麼要買,說不定過兩年,人家女方的嫁妝就帶著好車呢。」

    蘇夢雪聽的眼前一亮:「我可以讓家裡面買輛好車坐嫁妝,媽媽之前就給我說呢」

    再旁邊的一名小護士亦是連連點頭:「如果是凌醫生的話,我也可以買好車的當嫁妝的,不要彩禮!」

    左慈典聽著,東北揣的袖子都鬆開了。

    「你們這樣子,是要被身邊的親戚朋友說的,哪裡有讓爸媽加嫁妝的!」左慈典說的心虛,又對站在後面的張安民點點頭,問:「是吧?」

    「是算是吧。」張安民訕笑兩聲。

    他現在滿腦子塞的都是飛刀。

    而且,張安民現在確信,明天就有安排一組飛刀,是去武新市二院的。

    前段時間,凌然在武新市一院和二院,做了過百例的肝內膽管結石,如今陸陸續續出院,不僅一個死掉的都沒有,而且預後良好。

    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給武新市一院和二院吃了一顆定心丸。

    事實上,就是張安民聽到這樣的消息,第一反應都是作假。

    首先一點,就是肝切除不死人的概率太低了。雖然說做肝切除不一定會死人,但是,做三五十例肝切除還不死人,張安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挑選了病人。

    否則,按照正常的收治程序來判斷的話,做百例而無死亡案例,實在是太稀罕了。

    然而,當理論與現實牴觸的時候,正確的做法,只能是相信現實。

    現實的結果,就是武新市一院和二院,請凌然做飛刀的熱情高漲。

    他們現在收集到了肝內膽管結石的病歷,第一時間的選擇,就是邀請凌然來飛刀。

    因為肝內膽管結石的肝切除是擇期手術,而且擇期的選擇非常寬泛,最先動作起來的武新市二院,一口氣就積攢了10例肝內膽管結石的肝切除手術,完全足夠凌然做兩天的至少,他們是這麼考慮的。

    對張安民來說,他的考慮就更簡單了。

    武新市二院給凌然的飛刀價格是每台手術6000元,外加往來的高鐵商務座,以及希爾頓的行政套房和單人住宿。

    單就6000元來說,算是飛刀醫生們的起步價了。能夠跨地區做手術的醫生,最少也要5000元,最次最次,也得表面上開六七千元,再友情價一個3000元。

    不過,為了避免其他地方來飛刀的醫生水漲船高,武新市二院反而只敢開出6000元的價格,再用集中多例的方式,給凌然以稍稍補償。

    當然,最吸引張安民的,還是武新市二院給凌然助手們開的價格,一助每台800元,二助每台200元,可以說是非常厚道大方了。同樣的高鐵商務座和希爾頓的單人單間,也可以說是非常給面子了。

    這樣的價格和待遇,明擺著就是給凌然收買人心用的。

    至少,就張安民所知,肝膽外科的主任賀遠征,出門飛刀從來只帶幾名嫡系手下的。

    不過,凌然手底下缺人,也是張安民確定的以他的經驗來看,凌然手底下就沒有一個合格的肝切除的助手,奈何凌然就是這樣一例例的手術做了下來,愣生生的培養出了幾個熟手,也是張安民生平僅見

    張安民偷眼看了看左慈典,他知道左慈典是凌然組的大管家,對於飛刀的人手也是有發言權,這就更讓他不敢得罪。

    「凌醫生來了。」有人小聲喊了句,眾人頓時再次列隊起來。

    張安民更是雙腿併攏,認認真真的。

    對治療組的組長,如何尊敬都不為過。

    「今天的手術比較多,所以我們提前一個小時開始做手術。恩,第一個病人準備好了嗎?」凌然進門衝著眾人點點頭,就提問出來。

    左慈典連忙道:「都準備好了,麻醉這邊還是蘇嘉福。」

    「又是蘇嘉福?他不睡覺的嗎?」凌然莫名驚詫,他最近幾週,為了加油做手術,差不多每週都需要磕掉一瓶精力藥劑,對於沒有精力藥劑嗑的蘇嘉福,隨時都能出現在手術室裡,凌然甚至還有點些微的擔心。

    左慈典習以為常的道:「麻醉醫生就是這樣,沒關係的。」

    凌然緩緩點頭,再道:「沒有事的話,就去洗手開手術吧。」

    說完,凌然一馬當先,帶著眾人,浩浩蕩蕩的往手術室去。

    一台手術。

    再一台手術。

    兩例肝切除,接一例Tang法縫合,再接一例跟腱修補術,然後又是肝切除

    張安民跟著做了兩把一助,一把二助,已是暈陶陶了,到了中午時間,又被塞回了肝膽外科的手術室裡,被放上了主刀位。

    張安民但是都懵了。

    凌然溫言道:「張醫生,咱們說好的,我帶你做肝切除,你帶我做膽囊手術」

    「哦哦」張安民回想了起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如凌醫生你來做主刀。」

    「不用,我可以再跟幾台手術。」凌然並不著急的樣子。

    叮。

    系統聲音出現在了凌然耳邊:

    任務:自我提升。

    任務內容:通過自己練習,獲得技術「膽囊切除術入門」

    任務獎勵:初級寶箱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2 14:28
第493章 不急


    凌然看著系統跳出的任務提示,感覺很有些莫名其妙。

    自學技能是多難的事啊,竟然就給發一個初級寶箱?

    以前做幾十個病例都給發一個中級寶箱的。

    凌然不得不據此揣測:系統莫非是怕他自我提升了技能,以至於不需要它了。

    凌然的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幼兒園老師們痛哭流涕,哭著歡送他離開的場景,凌然現在還記得,一位剛剛畢業沒多久的女老師,用感慨的語氣說:小然長大了,以後都不需要老師了。

    後來的小學老師,初中老師,高中老師,乃至於大學老師,都不乏有這樣的老師。

    當然,大部分老師是不會痛哭流涕的,也就是隨便哭哭的樣子。

    畢竟,不是每位老師都是感情充沛,心思敏感的類型。還有些大大咧咧的

    凌然心道,這樣看來,系統還是個敏感型的系統?

    凌然原本還有心想要詢問系統兩句,可轉念一想,要是系統也痛哭流涕起來怎麼辦?或許,它是想到了自己終將離去的時刻嗎?

    對於這樣的敏感型的人群,凌然接觸過不少,可要說有什麼好的方案來面對的話,那就是瞎扯了。

    於是,凌然向天看看,只長嘆一聲,甚至沒有問系統一聲。

    對於任務,他更是沒當回事。

    初級寶箱?是衷心感謝不夠多?還是同行的讚許不好玩了?

    「凌醫生?」張安民看凌然在那裡發愣,小聲的喊了一聲。

    「哦,開始做吧。」凌然手舉在胸前,活動了活動肩膀,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張安民還是有些心虛,道:「凌醫生,不如您來做指導手術?」

    要說的話,醫院裡真真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主治虐住院醫,或者副主任虐主治,經常就跟玩小白鼠似的,很多醫生都有偷偷躲在角落、值班室、廁所、衣櫃、床底、儲藏室之類的地方狂哭的經歷,問問原因,多半是與上級醫生有關的。

    但是,醫院的上級醫生虐下級醫生是技術碾壓型的虐法。

    技不如人的情況下,上級醫生也就是空頂一個上級醫生的名頭罷了。

    尤其是到了副主任的層級,牛掰的副主任可以虐的一個科室的主治和住院醫想死,不夠牛的話,多數就只能說點騷話了。在三甲醫院以外的醫院,尤其是二乙以下的醫院,如縣醫院或衛生院之類的地方,此類副主任最是多見。

    對張安民來說,凌然是比副主任乃至於主任還要牛掰的存在了。

    另一方面,跟著凌然做了這麼些個手術,張安民也是真的佩服凌然。

    圈內的技術崇拜,是一種天然的崇拜。這種崇拜,就好像學霸崇拜學神,程序猿崇拜程序員,打手崇拜拳手,街頭籃球愛好者崇拜NBA職業球員一樣。

    就算凌然還不會做膽囊手術,可是,看過凌然的肝切除術,張安民的崇拜,再都無處安放了。

    凌然眼饞的看了看屏幕,搖搖頭,道:「你開始吧,不用推讓了。」

    張安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再讓。

    古代的皇帝禪讓,似乎都是要三讓三辭的。

    然而,事不過三,繼續推讓下去,惱了凌然,那就太倒霉了。

    在旁邊當吉祥物,順便學習的左慈典輕輕地咳了一聲,道:「凌醫生說讓你做,就是讓你做,別多想了。」

    說起來,左慈典可是最知道張安民的這種心態,只是與左慈典相比,張安民的社會履歷就弱太多了,倒是他的醫學實力要強一些,總歸是在雲醫培養出來的主治醫師,水平還是相當可以的。

    「我們開始。」張安民站穩了主刀位,心情也漸漸平和了下來。

    做手術和其他工作有一點好,真的到了手術台上的時候,醫生並不會特別的感受到疲憊、痛苦或者焦躁等感情。

    尤其是手術順利的時候,所謂的「心流」就越容易出現。

    就好像一名學生,正在做自己非常熟悉的試卷的時候感覺。

    困難,是會有一些的,但是能夠突破的困難,反而會給人以鼓勵。

    許多高階醫生總是能夠做出遠超低階醫生的手術效果,部分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因為低階醫生總是會遇到這樣的難以攻破的困難,就好像試卷中,從開始就出現難以解開的難題。從第一道題開始就不會做,勉強寫一個答案,到第二道題的時候,已經開始心虛了,再繼續遇到困難,很容易就會喪失信心了。

    張安民對膽囊手術的熟練程度已到了專精,而一旦突破專精,該術式在不遇到幺蛾子身體的情況下,就會很順利的做下來。

    只見張安民先在肚臍上打個眼,再充入二氧化碳,造出氣腹,再用鏡子從腹腔內部,觀察第二個眼的位置。

    當他打第二個眼的時候,從屏幕上看,能夠看到,裡面的肉被戳出了一個凸。

    張安民首選的位置,從裡面看不是特別理想,於是又換了一個位置戳。

    這次從屏幕上看,就戳到位置了。

    張安民將鏡子交給凌然,自己稍微用力一戳,就將肉頂破了,幾滴鮮紅的液體,灑在了肝面上。

    肝膽不分家,在做膽囊切除術的腹腔鏡視野下,佔據大部分面積的就是偏紅的肝臟,膽囊被肝臟覆蓋著,此時還都看不到呢。

    張安民繼續打了第三個眼,再手持鉗子,看著屏幕,用紗布將肝臟上的血滴順手給擦拭乾淨。

    站在後方的左慈典,不由好笑的看看張安民。

    「先看一下膽囊的情況。」張安民用撥棒抬起了肝臟,邊說邊操作起來。

    凌然認真的看著張安民的操作,默默的記著,並且按照手術進程,保證鏡頭的位置正確與穩定。

    腹腔鏡下的助手的工作也就是這樣了,普通小醫生,想要獲得腹腔鏡下的操作機會,還是需要費一番心思的。

    到了凌然這裡,自然不存在此問題。

    張安民照例用7個夾子,來封閉膽管和血管,做到第六個時候,封閉就確定完成了,張安民卻沒有立即將最後一個保險用的夾子放上去,而是對凌然道:「你來試一個。」

    這一次,凌然就沒什麼拒絕的了。

    他歡歡喜喜的與張安民換了位置,然後手持分離鉗,瞄了又瞄的,才將最後一個夾子放到該去的位置。

    「沒問題。」張安民心裡想的其實是非常好,但他覺得,自己用「非常好」來評價凌然,那就太怪異了。

    凌然則是頗為滿意的端詳著自己放的夾子。

    他有充沛的解剖經驗,又有腹腔鏡的操作技術,放一個夾子,自然是不會出錯的。

    不過,凌然的目標,可從來都不是不出錯。

    事實上,凌然從不忌憚出錯。

    「失敗是成功之母」這句話,凌然在學習之初,就非常的有感覺,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他並不總是比別人強,但是,總是有的孩子害怕出錯,而拒絕嘗試,這或許是凌然與他們的最大不同——當然,凌然總是能夠獲得嘗試的機會,並且在出錯之後更容易得到鼓勵而非叱喝,大概也是原因之一了。

    「一會好像還有一個膽囊手術是嗎?」凌然欣賞完了自己放的夾子,順口問了一句。

    「好像……是吧。」張安民今天做的手術太多了,以至於有些暈頭轉向了。

    左慈典在旁確定的道:「今天還有兩例膽囊手術。」

    一般的醫生,手術日做三台或者兩台手術,都屬於正常操作,就是做四台或者五台的,也不少見。

    而一般醫生和凌然的區別是,一般醫生是一週兩天左右的手術日,而凌然天天都可以是手術日。

    正常的醫院裡,除去住院總,是沒有人像凌然這樣做手術的,而住院總,通常只做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以免老總們徹底崩潰。

    張安民做一台腹腔鏡下的膽囊手術,也就是40分鐘到50分鐘左右的時間。

    看著屏幕,張安民問:「凌醫生之後做主刀嗎?」

    「今天都不做,我晚上回去再複習複習,下次在做。」凌然接著一頓,道:「對了,晚上我們組內聚餐吧,去邵家館子?」

    「好。」張安民趕緊答應下來。

    左慈典笑呵呵的道:「我去打電話給邵老闆,讓他都準備好。」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3 14:16
第494章 看透


    左慈典最近是經常來邵家館子的。

    他是凌然的治療組裡,工作量最小的一員,現在重回單身漢的身份以後,偶爾有空閒的時候,就常來邵家館子泡著。

    當然,凌然治療組的醫生空閒時間,單位往往是以小時來計算的。

    左慈典提前四十分鐘下班,到了邵家館子,先要了最近流行的竹鼠,又點了些小菜,就見邵老闆從後門進來,帶著歡迎光臨的笑容。

    「邵老闆,有兩週沒見了,在哪裡發財了?」左慈典半調侃式的打招呼。

    邵老闆笑呵呵的道:「住了個院,普外的樓裡呆著呢。」

    「又住院了?什麼毛病?」

    「我這腸子之前不是割斷了一截嘛,一直有點消化不良,前陣子便秘的厲害,就去住院了。」邵老闆說的輕描淡寫,對他來說,也確實是些小毛病了。

    左慈典則是頗為震驚:「便秘住院兩週?」

    「嗯,順便做了做別的檢查,醫院嘛,去了就得住一段時間,你們最知道的。對了,你們這是要慶功了?」

    「組內聚會。」左慈典笑笑,道:「明天還要出去一趟,今天吃點好的。」

    「凌然醫生的治療組聽說是蒸蒸日上啊,我在店裡都聽到好些次了。」邵老闆對雲醫熟悉若家,比左慈典要強的多的,他說話間,又給左慈典免費加了兩個菜,再問:「凌醫生現在開展新術式了?」

    能說出術式這個詞的,對醫生來說,就不算是純粹的外行了。左慈典樂淘淘的道:「凌醫生最近不是在做肝切除術嗎?又學腔鏡的膽囊切除術,肝膽不分家嘛。對了,邵老闆的肝膽怎麼樣?」

    「肝切過了,膽囊做的是保膽取石術。」邵老闆微笑。

    左慈典大為驚嘆,像是看什麼精彩的事物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邵老闆:「肝都切過了?」

    「早都切過了,就在雲醫做的。」邵老闆微笑:「當時是摔了一跤,肝區疼痛,我立馬一個快速撥號就出去了,送到醫院,失血才1000多點。」

    左慈典再次震驚的看著邵老闆,1000多的失血,竟然都可以驕傲了嗎?你是切了肝啊,又不是買到了便宜肝子。

    「那個……保膽取石的話,現在有些醫生是不推薦的吧。」左慈典覺得切肝的話題太狠了,決定換一個新話題。

    對邵老闆來說,保膽取石術確實是很輕鬆了,他笑一笑,道:「別的病人怎麼樣,我是不知道,我的膽囊的什麼收縮率好像還是可以的,再一個,我是經常有機會做腹腔鏡和開腹手術的,膽囊內的結石有復發的話,做別的手術的時候,順便做掉就行了。」

    左慈典無言以對,順便做掉的理由實在太充沛,甚至讓他覺得,其他人要是也能這樣做,那就好了。

    「大塊烤肉來一點嗎?」邵老闆心情很好的問了一句。

    「不是紅柳烤肉了嗎?」

    「紅柳太貴了,也不想重複用,就還是用鐵簽烤吧。沒香到那個程度。」

    左慈典聽的笑了起來:「說的是,不過,邵老闆您有點自曝其短吧。」

    邵老闆望著左慈典,鎮定的道:「我為你們省錢,是因為你們要拿錢買房買車交貸款娶老婆養孩子給孩子買奶粉交學費給老婆買LV買香奈兒買古馳買愛馬仕買巴寶莉……」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我短,是我短……」左慈典不想聽下去了,他剛貸款買了輛寶馬,每個月要還一萬多塊,加上其他的各種費用,重新回到了捉襟見肘的生活,奢侈品包這樣的詞語,更是他不想聽到的。

    邵老闆呵呵的笑兩聲:「羨慕你們啊,還有膽吃竹鼠,我現在都得算著來。」

    「您短膽汁我短錢,合適,也合適。」左慈典不知道該高興點還是悲傷點。

    不長時間,一輛身長7米的凱雷德,極其威武的停在了店前。

    凌然、余媛等人魚貫下車。

    三名實習生,鄭軍、項學明和關菲也從後面裡走了下來。

    青春年少的關菲最為興奮,高聲道:「沒想到滴滴的商務車裡,竟然加長的凱迪拉克!」

    「是凱雷德。」鄭軍糾正了她一句,順便悄悄的摸了摸車尾的漆面。

    相比勞斯萊斯幻影這樣的車,許多年輕人還會覺得式樣太過於老年化,但是,外表剛硬威猛的凱雷德就不一樣了,會讓人覺得又年輕又有錢還有種發自內心的騷氣。

    鄭軍就很喜歡車,他心心念念留在大城市裡,也是希望能有車開——住院醫沒有家裡幫忙肯定是買不起車的,但如果留在雲華這樣的大城市裡,至少可以租車,如果多收集一些優惠券的話,價格也不會太誇張,偶爾過過手癮是沒問題的。

    關菲最喜歡的則是車裡的豪華感,她又依著車拍了幾張自拍,才緊隨著眾人,奔進了邵家館子。

    在邵老闆的招呼下,幾道涼菜迅速的擺了上來,還有大塊烤肉和烤箱烤出來的羊排端上桌。

    「我親自去烤個小串牛肉,幾位稍等下。」邵老闆樂呵呵的又去忙活。

    「我去拿幾瓶啤酒。」張安民主動起身,跑去了吧檯。

    到了吧檯,張安民要了啤酒,又道:「我這裡來結賬吧。」

    「現在嗎?」吧檯的收銀員問。

    「對。」張安民道:「我先買單,後面再點的再說。」

    「好的,您看一下單子。」收銀員印了小條給張安民。

    張安民看了一眼,眉毛就挑了起來:「這麼貴?」

    「你們點了4隻竹鼠啊。」收銀員指了指小條最上方。

    張安民嘴角抽了抽,忍了再忍,再遞出一張銀行卡,又遞出另一張,道:「分兩張刷。」

    內心裡,張安民安慰自己:社交活動,私房錢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收銀員點點頭,問:「每張刷多少。」

    「這裡刷2460塊。」張安民指指自己私房錢的銀行卡,又道:「剩下的用另一張卡刷。」

    收銀員在計算器上按了一遍,接著刷掉了張安民的私房錢的銀行卡。張安民在輸密碼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接著,收銀員繼續刷第二張卡,卻是沒有成功。

    「餘額不足。」收銀員道。

    「不可能。」張安民連忙掏出手機來,就見餘額果然是不夠了。

    再仔細看,才瞅見老婆發的信息:給兒子報了補習班,這個月省點花錢。

    張安民當場愣住。

    「先生?」收銀員催促起來。

    「怎麼了?」凌然走過來視察竹鼠的情況,正好看見張安民。

    身為初級主治的張安民,不由渾身窘迫。

    凌然看向收銀員。

    只是被凌然的眼睛盯著,收銀員就渾身發虛,不由道:「這位先生買單,銀行卡里餘額不足。」

    凌然再次看向張安民。

    張安民無奈的道:「我拿錯卡了。」

    凌然道:「明天有飛刀,所以,科室聚餐的開支,一般是由開飛刀的醫院來支付的。」

    「咦?還可以這樣?」張安民驚訝壞了,他見過

    「嗯,因為飛刀期間,一般沒時間吃大餐。」凌然停頓一下,招手叫過了左慈典。

    左慈典同學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著急的問:「凌醫生,廚房不乾淨嗎?」

    「我還沒過去看,明天安排張安民做一助。」凌然吩咐了一句,就往廚房去。

    張安民有些沒緩過勁來,回頭看左慈典,問:「這是……為什麼?」

    來自鎮衛生院的中年初級住院醫左慈典,望著名校畢業的雲醫主治張安民,給予一個淡淡的笑容,道:「估計是發現你窮吧。」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3 14:22
第495章 來往飛刀


    「哇,高鐵商務座啊,這個就是商務座啊。」關菲拖著自己哈嘍凱蒂的粉色小箱子,站在商務座的車廂裡,興奮的毛都豎起來了。

    項學明跟在她後面,尷尬的不行,低聲道:「關菲,你聲音小點,別影響到別的乘客了。」

    「哪裡有別的乘客啊,咱們包場了。」關菲仗著年輕,在車廂裡使勁的蹦躂了兩下,像是只歡樂的松鼠似的。

    「就算這樣,也注意一下影響嘛。」項學明說著,找了最後的位置,乖乖的坐下了。

    同為實習生的鄭軍隨後入內,然後是左慈典、張安民和凌然。

    總共六人的飛刀組,可以說是非常高的標準了。

    張安民左看右看,心裡發虛,低聲問左慈典:「對方真的給報6個人的商務座?」

    「6個人的商務座又沒多少錢。」左慈典現在是組內的大管家,張口就道:「一張票400多,下來還沒有3000塊。」

    「3000塊還不多?」張·初級主治·名校畢業·然並卵·缺錢·沒見過世面·安民望著中老年住院醫左慈典,覺得大家不在一個頻道上。

    左慈典哼哼兩聲,道:「凌醫生的肝切除做的這麼好,飛刀一場都只要6000塊,他們賺翻了好吧。病人可都是留在他們醫院裡的,藥錢我們一分錢都不分的。」

    「6000一台,也不算少了。」張安民感慨道:「胸外科做一台肺癌根治術,也就是6000塊,得四個小時。」

    「如果都按時間來算,那真沒咱們什麼事了,凌醫生現在做一台肝切除,也就是一個多小時。」左慈典說著笑了出來,道:「你要知道,如今武新市一院和二院的肝切除手術,可都是凌醫生吸引來的病人。」

    「怎麼不到咱們雲醫……」張安民說著趕緊閉嘴了。

    在武新市開飛刀,主刀是6000,助手們也都有幾百塊分,而在雲醫做手術,主刀能分300塊就不錯了。

    左慈典撇撇嘴,對張安民的謹言不以為然,道:「咱們凌醫生在雲醫又不是沒做肝切除手術,現在雲醫的ICU還能收得下人嗎?肝膽外科要是說,敞開了收人,讓凌醫生放開了做手術,那咱們肯定不去就武新市做手術了,對吧,舟車勞頓的,多辛苦啊。」

    左慈典說著,熟練的將商務座的位置調低放倒了,弄成小臥鋪似的,毛毯一蓋,枕頭一掂,比在醫院裡還舒服的樣子。

    事實上,還就是比在醫院裡舒服。

    隨著高鐵的啟動,車體輕輕的晃動,以至於左慈典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張安民小心的幫左慈典蓋了蓋被子,然後看著左慈典的糙臉發呆。

    昨天晚上,左慈典就將他叫到了角落裡,拿了一把的現金,說是「給你墊付的錢」,張安民推拖不過,還是給收了起來。

    老實說,那2460元,是張安民積攢許久,才存下來的私房錢,請客一次就開銷掉,他是真的不捨得。

    除此以外,左慈典還額外分了540塊出來,湊整到了3000元,說是這幾天的手術的藥費。

    540元並不多,但讓張安民感覺到了濃濃的溫暖。

    現在醫藥改革了,醫生們能從藥品中分到的錢少了很多,他就跟著凌然做了幾台手術,即使能分要藥錢,也是分不了這麼多的。更不要說,凌然還是主刀。

    而且,凌然等人在肝膽外科的手術室裡做手術,只有手術用藥是算他們的,其他都是肝膽外科的藥了。這也是凌然能夠一直在肝膽外科的手術室裡做手術的原因之一。若是只佔床位不分錢的話,負責管床的醫生和護士早就造反了。

    最重要的是,張安民還不是凌然治療組的人,不分錢給他,才是正常的。

    張安民不用想也知道,此事肯定是凌然授意,左慈典還沒有反對。

    轟……

    高鐵鑽進了隧道中。

    張安民透過玻璃上的反光,看到了凌然,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念頭來:凌醫生現在肯定是把我看成窮鬼了吧。

    張安民自失的笑一笑,手揣在兜裡,摸著錢包,幸福的睡著了。

    兩個小時後,高鐵抵達武新市。

    武新市二院一口氣派來了三輛車,將凌然一行接到醫院。

    沒有寒暄,沒有客氣,凌然要了影像片,再給病人依次做了B超,確定沒什麼問題,就進了手術室。

    「張醫生你先跟凌醫生做一助。關菲,你做第一台手術的二助。」左慈典按照凌然之前的要求,安排起人員來。

    凌然已經進去洗手了,張安民有些不好意思的謙讓道:「左醫生,不如你先做第一台手術。」

    「沒必要,讓你一輪先。」左慈典呵呵一笑,望著張安民,滿是同情心的道:「先讓你攢點底子。」

    「我……」張安民張張嘴,嘆口氣:「多謝。」

    「不客氣。」轉頭,左慈典對鄭軍和項學明道:「你們一人一台手術輪著來,這是肝切除手術,難得近距離觀察的機會,凌醫生是看著你們實習期要結束了,給你們發點紅利,都抓住機會了。」

    「是。」實習生們一起回答。

    他們確實是心情激動。雖然二助大部分時間,只有拉鉤和抽吸兩件事能做,但就像是左慈典說的,能近距離的觀察手術,就已經是最好的實習體驗了。

    凌然從來不管這些手術室外的細務。

    他洗乾淨了手,就穿著新內褲進了手術室,看著麻醉醫生完成了麻醉,就要了手術刀,操作起來。

    他現在做肝切除手術,已經是僅次於斷指再植的熟練了。

    斷指再植主要是病人總能提供多個指頭,而肝臟的供應量就大大減少了。

    凌然一邊做手術,還一邊有些懷念飛刀斷指再植時的生活。

    那時候,他和王主任出一次飛刀,至少能分到三四台手術,平均每人提供兩個半指頭,一天就能做10根斷指。運氣好的話,做12個,或者14個手指的時候都會有。

    現在做肝切除手術,就沒有這樣好的條件了,10例手術要分兩天做……

    當然,武新市二院是這麼說的,凌然並沒有準備這麼做。

    凌然以兩台手術為單位,差不多3個小時左右,就休息半個小時,如此循環三次,就到了晚上12點。

    此時,張安民做了兩組4台手術,頗有些疲倦了,左慈典做了一組兩台手術,又機智的睡了6個小時,卻是精神正好。

    不用凌然說,左慈典自己就洗乾淨了爪子,等在了新的手術室中。

    張安民不懂得凌然的節奏,中間的三個小時悠悠逛逛的浪費了,此時完成了關腹,趕緊去武新市二院的值班室去睡覺。

    武新市二院的條件比雲醫還要差些,一間值班室裡放三個高低床,供手術層所有醫生休息,每時每刻幾乎都有兩三個人,在那裡睡覺、打牌、聊天或者看電視。

    張安民倒不嫌棄這樣的環境,他當年做住院醫的時候,雲醫的新樓還沒建好,條件比武新市二院還不如。此時,做了4台肝切除手術的張安民已到極限,倒頭就睡,瞬間便鼾聲如雷,反而吵的打牌看電視的醫生不能娛樂了。

    再被左慈典叫醒,已是凌晨四點了。

    張安民對這樣的時間點也漸漸熟悉了,最近一段時間,他跟著凌然做手術,凌晨三點都有起床的時候,凌晨4點簡直就是做手術的標準時間。

    睡了四個小時的張安民,感覺渾身充滿了精力,只是有些擔心的問左慈典:「凌醫生狀態如何?」

    「凌醫生?他用那個什麼達芬奇睡眠法的,一般人學不來的。」左慈典搖搖頭:「反正,他的精力好的很,你就不用擔心了。」

    「畢竟是年輕。」張安民笑一笑,就趕緊上手術去了。

    他年輕的時候,也經常熬夜30個小時的做手術。當然,那時候都是做二助一助,現在……也差不多。

    10台手術做完,才是早上9點鐘。

    不用凌然多說,大家乖乖的改簽商務座,不到中午12點,就趕回了雲醫,再看手術板,下午4點鐘開始,又安排了兩台手術,可以說是一點事兒都沒耽擱,安排的妥妥噹噹。

    凌然給眾人放了假,自己就鑽進急診室玩去了。

    左慈典招招手,將眾人叫進一間談話室,門一關,就開始遞信封。

    雖然是早有預料的,但是,捏到厚厚的信封,張安民還是有恍若隔世之感。

    「行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去查個房。」左慈典是住院醫,自然是要管床的,好在出去做飛刀不用寫病歷,又是一樁好處。

    病區。

    病房內,永遠是熱熱鬧鬧的。

    病人、家屬、綠蘿、吊蘭,各自佔據病房的一角。

    左慈典分管20張床,在凌治療組中算是中等水平。

    作為住院醫師,他的查房就快多了,主要是看看病人的恢復情況,有沒有突發狀態,另外,就是指導即將做手術的病人,禁食禁水,說明注意事項等等。

    左慈典懷裡揣著自己的大信封,心情也滿是不錯,一路笑眯眯的查著房,還沒查到一半,卻是被病人家屬給攔住了。

    「那個,左醫生,我聽說,醫院裡是有一個請飛刀的說法,就是請別的地方的醫生過來做手術。」病人家屬拉著左慈典,低聲詢問。

    剛剛高鐵刀回來的左慈典心裡立即繃起了一根弦,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那我們要是請京城的醫生過來做手術,還是可以在咱們醫院住院,用醫保是吧?」病人家屬明顯是確認的狀態。

    左慈典緩緩點頭,問:「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屬?」

    「丁帆。揚帆起航的帆。是我父親,肝內膽管結石的肝切除。我們幾個做子女的就考慮,要是咱們醫院能請飛刀的話,最好還是能請個京城的醫生過來做手術……」

    「你們不是聽說凌醫生的名氣,才過來的嗎?」左慈典打斷他的話。

    病人家屬傻笑兩聲,再低聲道:「這個……我們是聽說凌醫生的名氣挺大的,所以這才上門求醫。不過,凌醫生畢竟年輕,您說肝切除這麼大的手術,我們做子女的確實是擔心。老實說,我們經濟上還是比較寬裕的,幾個子女也都願意拿錢給老父親看病,所以,我們就給聯繫了一個飛刀的醫生……」

    左慈典聽到這裡愣住了:「你們已經聯繫了飛刀醫生。」

    「我二哥聯繫的,他是做生意的,人面比較靈活,那個,我是想著,再跟咱們大夫商量一下。」病人家屬說的有理有據似的,只是完全不符合醫院的規矩。

    不過,飛刀的規矩,本來就是沒人保護的。

    左慈典緊皺眉頭,隨口敷衍幾句,立即出門來,並撥了電話給霍從軍。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4 13:59
第496章 送飛刀

   
    霍從軍並沒有一個人來,而是找了賀遠征一起,快速的趕到病房。

    急診中心擴大了,霍從軍在醫院的時間就更多了。

    他現在連有些會議都懶得去開了,有些人已不值得他噴了。對霍從軍來說,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完成大急診的夢想,讓某些悲劇不再重演。

    賀遠征則稍稍有點受到凌然的影響。

    他現在一天到晚的研究肝切除,就想要提高自己。以高端醫生來說,賀遠征依舊屬於年輕派,提高技術,是他這個年紀的主流。

    霍從軍在電梯口等到賀遠征,邊走邊道:「一會以你為主。你是肝膽外科的主任醫師,說話更有份量。」

    「好。」賀遠征沒什麼推脫的。

    病人和病人家屬確實是一線最煩心的工作,但他做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兩人聯袂來到病房,就見聚集在一起的家屬洋洋灑灑的有十幾號人,將一間小病房都給塞滿了。

    「霍主任。賀主任。」左慈典看到霍從軍,連忙招呼了一聲,又介紹道:「這邊是76床的家屬」

    「我先看看病人情況。」霍從軍阻止了群情激盪的病人家屬,轉手拿起了床腳的護理記錄,默默的看了起來。

    眾人本來極有說話慾望的,此時看霍從軍拿起了病例,也都不好立即喊起來。

    霍從軍拿著病例,一方面看著上面的記錄,一方面觀察著病人家屬。

    「我們出去說話吧,讓病人好好休息,戒驕戒躁,別擔心。」霍從軍說著話,轉手一拉賀遠征,就出了病房,一點都不給病人家屬們圍攏的機會。

    病區附近就有談話室,霍從軍進了談話室,安排賀遠征坐主座,自己再坐旁邊,對著門,頓時感覺重新恢復了掌控感。

    後續進來的病人家屬們遲疑的分成了幾坨,頗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霍從軍看向賀遠征。

    「你們找了飛刀?」賀遠征單刀直入。

    「我們是考慮著老父親的病情比較嚴重,當然,我們能理解,對醫院和醫生來說,這是個普通的病症,你們都做的很多了。但對我們來說,就是希望能好一點,就好一點,為此多花點錢,也是沒關係的」病人的小兒子站出來說話,表情較為平和,說話也比較清楚。

    賀遠征緩緩點頭:「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病人主動聯繫飛刀,這是不允許的。」

    「為什麼?」負責聯繫飛刀的老二瞬間感覺不爽了。

    「因為飛刀是不合規的,我們醫院也要承擔責任。而病人聯繫的飛刀良莠不齊,如果出事的話,我們醫院沒辦法處理。」

    「我請的是馮志詳主任,又不是什麼江湖游醫。」二兒子也是五十歲的人了,鬢角皆白,說話依舊有點沖。

    賀遠征愣了愣,霍從軍立即轉頭看向左慈典。

    左慈典苦笑:「我也才知道。」

    馮志詳就是所謂教科書上的人物了。他的名字在多本外科專著的編者欄裡,在醫學界,編者是不比作者差的,因為許多醫學資料的重新修訂,都只能署名編者,而這些醫學資料,其實就代表著醫學界的主流,也是醫學生們學習的教材。

    左慈典以前在鎮衛生院,對於這些醫學界的大人物,從未關注,即便來到了雲醫,也是霧裡看花。他是現在看霍主任的表情,才知道來人非凡。

    「馮志詳馮教授答應來了嗎?」賀遠征眉頭緊皺的問。

    「答應了,我找了人的,馮教授本來是不願意來的,我親自到京城去勸了勸,人家才答應下來的。」二兒子說的得意洋洋,此事不易,辦成更值得驕傲。

    賀遠征的思路不由發生了變化。

    雲醫是雲華市和昌西省內的頂級醫院,而且輻射臨省,但是,馮志詳是國內普外科的大拿,多次參與醫學資料的修訂,級別遠遠超過了雲醫的程度。

    像是這樣的大拿來飛刀,就不是雲醫願意不願意的事了。事實上,以雲醫肝膽外科的名氣,就是花錢讓馮志詳來開會,人家都不一定搭理。

    就好像雲醫的主任醫師,是不會去縣醫院玩一樣。

    從根子上說,雲醫是很願意請馮志詳來看一看的,至少賀遠征非常的願意。

    這樣的人,肝膽外科平日裡想請還都請不來呢。

    由醫院延請飛刀的規矩,最初就是為了摒棄那些不熟悉的非知名醫生,有時候,更是為了摒棄與本醫院關係不睦的醫生。

    而在最初,飛刀其實就是病人們請的。

    病人們通過私人關係,延請自己認識的醫生來做手術。由於生死存亡的關係,就算關係不是特別深的情況下,外地醫生也有可能跑過來做手術。

    在飛刀尚未尚未成為一種潛規則之前,醫生們之間的邀請,反而不容易達成,畢竟,如果只是為了不相干的人做手術而冒著巨大風險,成名的醫生都是不樂意的。

    就算有飛刀費,成名的醫生也不稀罕。尤其是那些已經成為了科室主任的醫生,他們在醫藥改革之前的收入來源很多,並不是很在乎幾千元的飛刀費。

    那時候,吃著醫藥公司的科室主任們,甚至根本不在乎錢。

    現如今,醫院飛刀已成常態,尤其是地方醫院的醫生們,往往與京滬兩地的高端醫生,建立了鬆散的聯盟關係,自然而然的會排斥不熟悉的飛刀醫生。

    但是,這也不絕對。

    不是自己的關係,重新聯繫一下,不就成了自己的關係嗎?

    想到此處,賀遠征的語氣客氣了一些,道:「馮志詳教授的技術是好的,不過,馮教授現在快70歲了吧,他是親自動手術,還是指導手術?」

    說到這樣的話題,丁家老二就有些懵逼了,茫然搖頭。

    賀遠征咳咳兩聲,道:「肝切除手術,快的要做2小時,情況不好的話,可能要做四五個小時,馮志祥教授和你父親差不多年紀了,要他在手術台上站三四個小時,還是比較辛苦的吧。」

    「那他做手術,不就是這樣嗎?」老二醒悟過來,搖頭道:「人家反正答應下來了,其他我沒再問。」

    「我建議你還是問一下。」霍從軍此時緩緩開口,道:「我們醫院的凌然醫生,技術還是非常好的,你如果請馮教授來做指導手術,我們凌然──」

    「霍主任,患者家屬既然提出了要求,我覺得可以考慮他們的意願。」賀遠征這時候有點倒戈了。對他來說,就是認識一下馮志詳教授也是好的。

    這種心態,就好像雲醫當年接待祝同益院士。

    那是要整個醫院出動的規模。

    馮志詳是沒有成為院士,這裡面自有他的機緣巧合,但他在國內普外科的地位,還是相當可以的,至少對賀遠征來說,是非常值得認識的。

    霍從軍思量了幾秒鐘,也就沒有繼續爭取。

    凌然現在有的是手術做,困難的是沒有充足的床位,而且是的床位,所以,強行爭取,且不說人家聽不聽你的,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另一方面,馮志詳這樣的普外大拿,對賀遠征有促進,對凌然的作用說不定更大。

    霍從軍因此也就保持了沉默。

    家屬們見醫生們贊同了,也開心了起來。

    小兒子再次確認想:「我們請馮志詳教授過來,所有的醫藥費,還是可以走醫保報銷的,對吧?」

    「大部分都可以,具體看醫保規定,和我們醫院的醫生做手術是一樣的。」賀遠征道:「但飛刀的費用,要你們自己出。」

    「可以,沒問題。」丁家老二大包大攬的,他是子女中條件最好的,不怎麼在乎錢,只是著重強調:「馮志詳教授是咱們國內頂尖的普外科的醫生了,肝膽脾胃腎,人家都是個頂個的厲害,出點錢,請人家來做手術,大家都放心,是吧。」

    賀遠征笑了笑,心虛的看了看霍從軍。

    霍從軍已經想明白了,就笑笑,道:「都說了以你為主,病人也是住在你們肝膽外科的,你認可簽字就行了。」

    賀遠征趕緊答應下來,再將霍從軍送出門,才回來討論邀請馮志詳的細節。雖然是病人邀請的飛刀,但真的要執行,還是都他們醫院內部來操作方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6 04:03
第497章 安排


  「馮志祥教授中午從京城出發,預計下午三點鐘到,然後晚上8點40的飛機離開,中間不吃飯……」會議室內,賀遠徵召開了病人丁帆的會診會議,而主要內容,就是如何迎接馮志祥教授的問題。

  霍從軍也列席其中,與賀遠征一個坐在桌子的這邊,一個坐在桌子的那邊。

  聽著賀遠征的介紹,霍從軍的眉頭就稍稍皺了起來:「預計3點鐘,是3點鐘到機場,還是3點鐘到咱們醫院?」

  「3點鐘到機場。」賀遠征表情凝重。

  「不愧是馮教授,挺自信的。」霍從軍抄著手,沒有再多的話。

  他本人就是普外科出身的,對普外科的大拿馮志祥教授,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當然,霍從軍是軍醫的出身,對於地方醫院成長起來的馮志祥,也沒有什麼忌憚就是了。

  不過,霍從軍和賀遠征的問答,已經足夠在座的醫生自己算出賬來了。

  雲華是個千萬人級別的大都市,從機場到市區一路通暢,也得30多分鐘的時間,算上城區擁堵的時間,下飛機出門的時間,一個小時是很難從機場到醫院的。

  同樣的道理,從雲醫到機場,也得提前一個小時出發,再算上候機的一個小時,得計算兩個小時進去。

  而馮志祥教授在雲醫落地的時間,總共是5小時40分,掐頭去尾三個小時,留給做手術的時間,就只有2小時40分了。

  要說的話,2小時40分的手術時間,對於普通的肝切除手術,也是夠用了,凌然就經常表演1個小時出頭,完成一台肝切除手術的速度。

  他在武新市二院做飛刀,3小時能做兩台手術,連做10台都不超時,在昌西省內,都算是傳奇事件了。

  但是,只預留3個小時的時間做手術,那就是真的自信了。

  「做不完,他就改簽,咱們就不管他的時間安排了。」賀遠征也不認識馮志祥,並不肆意評價,免得被傳出去了麻煩。

  霍從軍「嗯」了一聲,就不吭聲了。

  賀遠征咳咳兩聲,開始了安排人手,又強調道:「這位病人,丁帆的年齡比較大了,73歲,肝臟情況不是很好。吲哚氰綠試驗倒是Child–Pugh A級,但血清總膽紅素比較低。另外,病人肝硬化合併門靜高壓……」

  例行公事的說過,賀遠征問:「大家有什麼想法?」

  他這算是在走會診程序,不料凌然就默默的舉起了手,道:「病人現在就應該提前輸止血藥物了吧。」

  賀遠征愣了一下,「嗯」的一聲,道:「馮教授也做了同樣的醫囑。」

  「病人的核磁共振片可以看到嗎?」凌然又接著問。

  賀遠征再次愣了愣,然後緩緩道:「凌醫生如果想看的話,可以找張安民調取看一下。」

  丁帆要做飛刀,自然不會留在急診中心了,而是轉科到了肝膽外科,在醫院裡,這也算是非常正常的轉科了。

  若是沒有凌然的存在的話,急診中心遇到的所有肝膽疾病,基本都會轉到肝膽外科去。

  不過,人到了肝膽外科,又準備飛刀,凌然要看核磁共振片,就稍稍有些出格了,賀遠征也不是特別高興,就點了張安民的名字。他知道張安民跟著凌然做手術很多,雖然不是很重要的初級主治,但也是有所不爽的。

  霍從軍咳咳兩聲,道:「凌醫生做事情比較認真,而且,他是比較喜歡閱讀核磁共振片的,這個屬於個人習慣。」

  賀遠征臉色好看了一些,笑笑道:「一般人也讀不懂核磁共振片,凌醫生開始讀片了,影像科的傢伙們才是最緊張的,我們科現在收到的磁共振片,上面的字都比以前多了一倍。」

  霍從軍也跟著笑了起來。

  會議室內,瀰漫著歡快的笑容。

  凌然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們,再順口道:「磁共振片也應該發一份原片給馮教授。」

  「馮教授過來以後會看的。」賀遠征這時候不聽凌然的。開玩笑,核磁共振的原片有1000多張,影像科的人也是拉著鼠標看的。先不說傳一份磁共振的原片對網絡是多麼大的考驗,看原片本來就不是外科醫生的必修課。

  據賀遠征所知,馮教授應該也是不會看磁共振的原片的。

  發給人家,指不定還要被怎麼想呢。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霍從軍緩緩地說了一句。

  懂得看磁共振原片的人沒幾個,以馮志祥教授的年齡,不懂得看核磁共振是很正常的。

  「再有其他問題嗎?」賀遠征趕緊跳過這個話題。

  凌然毫不遲疑的問:「馮志祥教授手術過後,病人是留在雲醫嗎?」

  「當然。」賀遠征望著凌然,心裡吐槽:病人不留在醫院裡,難道坐飛機去京城嗎?

  「住ICU?」凌然繼續追問。

  「那肯定。」

  凌然「唔」了一聲,不吭聲了。

  護士長看的一陣心疼,忙道:「凌醫生,ICU現在床位還比較寬裕的。」

  凌然扭頭看了看護士長,道:「我知道。」

  「那個……凌然,ICU是ICU的事,馮志祥教授過來,也就是做一個手術,做的好的話,病人一兩週就出院了。」霍從軍勸了凌然一句,就像是勸小孩似的。

  在個人愛好方面,每個人都是小孩子。

  只不過,有的人能愉快的做小孩子,有的人被迫裝大人罷了。

  會議室內,不論是肝膽外科的醫生,還是急診中心凌治療組的醫生,都低著頭不吭聲。

  笑話凌然這種事,在雲醫範圍內,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不說霍從軍換獨頭彈噴人有多毒,力挺霍主任的周院長,也能虐的一個小醫生要生要死。

  「那行,沒事的話,大家就回去吧,下午跟手術的,現在就準備起來了。」賀遠征匆忙的宣佈散會。

  他就是想看看人家馮志祥的手術,也不想得罪人。

  回到辦公室,張安民耷拉著腦袋,來給凌然放核磁共振的片子。

  他天天跑著跟凌然做手術,對肝膽外科來說,自然是很不滿意的,也就是凌然最近做的肝切除的病人,很多都留在了肝膽外科,才沒有人說張安民。

  不過,今天被賀遠征點出來,張安民就覺得裝糊塗是越來越難了。

  「凌醫生,丁帆的磁共振片。」張安民讓出了電腦位置。

  「多謝。」凌然將手頭的電子病歷快速掃完,關閉以後,坐了上去,然後拉著鼠標,一幅幅的磁共振原片看了下去。

  越看,凌然的表情就越遺憾。

  「有問題?」張安民試探著問。

  「也沒什麼大問題,挺好的。」凌然嘆口氣,指著屏幕道:「你看,門靜脈高壓,就這一項已經很不錯了。肝硬化也是比較嚴重的,還有血管瘤,看著應該是良性的。恩,你看,局灶性的結節增生,這都是容易導致術中出血的。加上病人的凝血功能障礙……」

  「這樣看的話,手術也不好做的。」張安民感慨著道。

  「是呀,比武新市的10例肝切除,都要複雜一些。」凌然嘖嘖有聲的看磁共振片,臉上的遺憾更重了。

  這麼好的病人,竟然被京城來的醫生給飛刀了,著實令人唏噓。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26 04:12
第498章 馮教授


  「馮教授,我們的飛機已經到平流層了。」兩艙的空姐,輕快的來到馮志詳教授身邊,並以蹲式服務來證明頭等艙比商務艙貴出來的一倍價格花在了哪裡。

  早就飛成了航空公司白金客戶的馮志詳教授睜開眼睛,點點頭,熟悉的道:「給我一杯清水,一杯茶吧。」

  「好的。水要熱水嗎?」

  「嗯,多謝。」馮志詳接著打開空姐送來的熱毛巾,使勁的擦了一把臉,才對身邊的徒弟郭明成道:「CT片都看過了嗎?怎麼樣?」

  剛升任副主任醫師的郭明成還不到四十歲,坐飛機也沒什麼不適,精力充沛的拿出了文件袋,遞給馮志詳,道:「從CT來看,問題還是比較嚴重的,門靜脈高壓,肝硬化,還有結節增生……」

  他也是剛剛從手術台下來的醫生,趁著路上的時間,看了病人的影像片。病歷倒是看的早了些,也因此才接下了這台飛刀。

  接這台飛刀,是因為他正在做門靜脈高壓的肝切除的課題,另一方面,對方開出的飛刀費用也確實不錯就是了。

  馮志詳則有些疲倦,他已經有陣子不做手術了。他現在是醫院的副院長,普外的大主任,又在各種全國性的委員會中擔任各種職務,加上編撰書籍,以70歲老人的精力,根本沒辦法有所兼顧。

  不過,每隔一段時間,馮志詳還是會做上兩三例指導手術的。

  不做手術會失去狀態,進而脫離了外科醫生的生活,這是馮志詳所不能容忍的。另一方面,他的學生都已經成長起來,像是郭明成這樣的副主任醫師,只要放出去,立即就得是一家地方醫院的科室主任。

  事實上,如郭明成這樣的醫生,根本都不用擔心前途。

  跟著馮志詳錘煉技術多年,郭明成這樣的醫生,是有能力在一年內,將一家醫院的手術量拉到2000台的。

  一天做三台手術,指導並兜底三台手術,對郭明成這樣的醫生來說,簡直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而在全國範圍內,大部分的醫院,都找不出幾個郭明成這樣的醫生。因此,對大部分的醫院來說,只要郭明成願意去,哪怕是生建一個科室,都是沒問題的,無非是配置些病床、護士和醫生罷了。

  至於病人,對大城市來說,病人是做不完的。

  不過,再強的醫生,面對複雜病例,也得小心再小心才行。

  人體是非常複雜的,在闌尾炎手術依舊存在死亡案例的年代裡,肝切除的危險性是顯而易見的。

  郭明成在過去半年裡,失去了4名病人。因為他選擇了危險性極高的合併門靜脈高壓的肝切除,好在醫院上下都很支持他,馮志詳甚至許諾,在他的項目成功結束以後,讓他參與到新版的教材編制過程中去。

  就算不是通行全國的教材,依舊,還是非常的吸引郭明成。

  「心電圖顯示,還有一點心衰。」郭明成搖搖頭,道:「這個年紀,這樣的身體狀況,危險性很大。」

  馮志詳抖開CT片,看了看,道:「患者的疼痛感很強,生活質量不佳,手術意願還是非常強的。你到了雲醫以後,給患者當地醫生,都要說明情況。」

  「其實應該讓他轉院過來的。雲醫的術後管理不知道怎麼樣,病人這樣的情況,術後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是術後大出血,二進宮了。」

  「醫保在雲華嘛。」馮志詳語氣帶著強調的味道,道:「這個年紀的老人,就算子女有錢,很多也不願意讓他們出錢的。自費的話,很多老人寧可不做手術。」

  郭明成「嗯」了一聲。

  中國特色的飛刀,在某種程度上,又是一次社會自我管理的嘗試。

  國內的醫保,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限制流動的。

  不僅本省的醫保只能在本省用,有的地方,還限制病人要先在地區的定點醫院看病,繼而轉診。

  這意味著,一些不適合轉診的小病,比如闌尾炎、膽囊炎、跟腱修補術等等,要想用醫保的話,就只能在地方三甲、二甲,哪至於二乙級水平的縣醫院治療。

  儘管醫生和醫保制定者,總是期望小病小醫院看,大病再來大醫院。

  但是,對於病人來說,為什麼就一定要在小醫院裡被高考450分學中西醫結合,考不上研究生,被迫只能在父母的安排下進入當地醫院混吃等死,既不願意學習,又想賺點耗材錢,靠著熬資歷升上去的主治醫生練手呢?

  誰的膽囊結石不是自己的人寶來著。

  就算是最基礎的產前篩查,大醫院的醫生們能看出的先天性疾病的概率,也是小醫院的醫生們的成百上千倍。

  飛刀變相解決了異地醫保的問題。

  最好的醫生可以在不那麼差的地方醫院裡執行高難度手術,或普通難度的手術,用的還是休息時間。飛刀的高昂收入,又修彌了醫生們的經濟和尊嚴……

  哪怕是馮志詳這樣的高端教授,偶爾也是要出來做做飛刀的,總不可能每月靠著萬把塊的工資和萬把塊的醫藥費生活。

  兩人在飛機上聊了一會病例,就算是做了術前會診了。

  馮志詳年紀大了,很快蓋著毛毯睡了過去,負責主刀的郭明成多看了一會資料,再小睡片刻,飛機就落地了。

  二人都沒有帶行李,出了到達廳,就見到了高舉的「馮志詳教授」的牌子。

  「是丁帆的家屬吧。」收拾停當的馮志詳看起來氣派堂皇,一點都看不出老人的遲緩。

  「對對對,我是丁鐘。馮教授,咱們在京城的時候見過面,世紀天佳的李總介紹的。」丁家老二攀著關係。

  馮志詳微笑點頭。

  在他這個位置上,人託人的關係是最常見的,尤其是要做肝臟切除了,那都是人命關天的事,對一家老小來說,是要盡其所能,尋找一切關係的,對此,馮志詳也是能夠理解的。

  而且,丁家老二說的世紀天佳的李總,他也確實是有些印象的。因此,雖然對眼前的中年男人,他沒有什麼印象,還是露出了些微的笑容。

  「丁先生,你好。」馮志詳輕輕握手,道:「咱們先去醫院,路上邊走邊聊,可好?」

  「好的好的。」丁鐘見馮志詳還算好說話的樣子,悄悄鬆了一口氣,再拿出生意人的練達,摸著馮志詳的邊兒聊天。

  等到了車上,馮志詳的表情已經非常舒適了。

  被人捧著說話,大部分時間還都是開心的。

  丁鐘弄了一輛考斯特中巴,另外三家人,各出了一個,等在車上,算是讓家屬提前見到醫生了。同時,肝膽外科的賀遠征主任,也帶著一名醫生來迎接,算是給足了面子。

  馮志詳見多識廣,各種各樣的家屬都見過,看到病人家屬的樣子,首重安慰,聊了幾句話,就道:「類似的手術,我是做過很多的。你們父親的病情是比較複雜的,正因為複雜,才需要我們來做這個手術嘛……當然,手術的風險還是很大的,這個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同樣的話,要是旁邊的郭明成說,病人家屬肯定是要聽不進去的。

  但是,由看著就老成持重的馮志詳說,家屬就安穩許多了。

  等馮志詳說了好聽的部分,郭明成再站出來,談手術的風險,說病人的危險症狀。

  然後,馮志詳再出來說點好聽的,雲醫就差不多到了。

  「有馮教授出馬,我們就放心了。」丁鐘看看其他人,道:「我查了好些資料,都說馮教授是咱們國內普外科最厲害的……」

  「最厲害可不敢說。」馮志詳呵呵的笑兩聲,打斷丁鐘的話。

  郭明成更是微微皺眉,他們這一代的醫生,現在聽到病人自己查資料就煩心。

  網上似是而非的資料太多了,解釋起來又麻煩,最重要的是,有時候醫生還真的辯論不過網上的資料,偏偏你知道網上的資料是錯的,這就讓人更生氣了。

  丁鐘臉上的笑容不減:「馮教授太謙虛了,我們做家屬的,看到您這樣的醫生,這就放心了。我父親的病,就拜託您了。」

  「麻煩您了。」其他幾個姊妹趕緊上前說好話。

  馮志詳於是又多安慰了幾句,這才進入雲醫的大樓內。

  肝膽外科全體醫生,以及其他一些看熱鬧的醫生,早都聚集在了大廳內。

  「先做事,再聊天。」馮志詳微笑著,實際上是根本不想聊天,直直進了手術室,再坐到換衣間內,才是一陣的大喘氣。

  「教授,您怎麼樣?」郭明成在旁小心伺候。

  「沒事。有點累。」馮志詳笑笑,又吁了一口氣,道:「等把你們這一批人送出來,我也就該退休了。」

  「讓導師您費心了。」郭明成一副羞愧的模樣。他知道教授所說的送出來,是指徒弟們獨掌科室,作為一名醫生,獨立負責一個科室,可以說是掣肘最少,最容易發揮的狀況了。

  不過,科室和科室也是不一樣的,京城大醫院的科室,和地方三甲醫院的科室,那是兩個概念。最好的情況自然是留在本院,繼承馮志詳的衣缽……

  想到此處,郭明成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

  他已經裝備上了合適的手術情緒。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