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605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4
第210章:坦言

  第二天,陸希言沒有去送鄭懋,一來是身份的問題,二來,他也需要隱藏自己的行蹤,不得不謹慎行事。

  但是胡蘊之親自將鄭懋送到了南站。

  “少衝兄,你我一別數年,沒想到剛一見面就要分手。”胡蘊之有些感慨的長嘆了一聲。

  “蘊之兄,要不是這次任務,你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今後,我們見面的機會多著呢。”鄭懋道。

  “聯絡方式和密碼本都記住了嗎?”

  “放心,我之前就是干這個的,這一點兒對我來說,小菜一碟。”鄭懋自信滿滿的說道。

  “嗯,干咱們這一行的,都有一個代號,我現在的代號叫老鬼。”胡蘊之道。

  “老鬼,這個代號還挺符合你的形象和身份的。”鄭懋哈哈一笑。

  “你也取一個代號吧,以後聯絡的時候,也方便。”

  “好,你叫老鬼,那我就叫夜叉吧,咱們做個伴兒?”鄭懋想了一下,說道。

  “夜叉,不錯,這小日本最敬鬼神,咱們就是要讓他們又敬又怕才行。”胡蘊之哈哈一笑道。

  “再見!”

  “一路順風。”

  ……

  陸希言值完夜班,就給唐錦打了已電話,約他到非凡影樓見面。

  唐錦驅車趕了過來。

  曹斌夜裡沖洗照片,這會兒還沒睡醒,就讓二人給從床上叫下來了,他的任務是給二人去買早餐。

  “唐兄,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跟你坦白,藥品走私,我跟蒙特只負責渠道,銷售這一塊兒是跟鐵血鋤奸團暗中合作的。”陸希言坦白道。

  “你跟他們的關係如此密切?”唐錦嚇了一跳,他確實沒想到,陸希言跟鐵血鋤奸團居然建立了這麼密切的合作關係。

  “我一個從國外回來的,縱然有些父親留下的老關係,可走私藥品,這是多麼大的風險,就算我能夠把藥品弄到,可怎麼賣出去,能迅速的變現,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給鐵血鋤奸團是相互補充,一拍即合。”陸希言道。

  “是你還是蒙特也參與了?”

  “我,蒙特他並不知道這些,渠道是他牽線搭橋,我給他蒙安公司的顧問,銷售這一塊有我負責,但是蒙安公司沒有鐵血鋤奸團的股份,藥品到手之後,我直接轉賣給他們,至於他們賣給誰,我就控制不了了。”陸希言解釋道。

  “你就是個中間商,賺取一個差額利潤,對嗎?”

  “對,這樣我的風險是最小的,而且還很穩定,另外,靠這個我還能跟歐美的製藥公司建立長期的合作關係,我能通過很低的價格拿藥,所以,就算不走私,我的利潤也不低。”陸希言道。

  “老陸,你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唐錦驚嘆一聲。

  跟鐵血鋤奸團有密切關係,這對唐錦來說,並不是壞事兒,相反這還是一件好事兒,起碼他可以通過陸希言瞭解鐵血鋤奸團的內部情況,就算不能掌控,這也比鄒淮那邊的相互獨立的合作關係要強得多。

  利益關係是最緊密的關係。

  “唐兄,對不起,我在這件事對你隱瞞了。”陸希言道,“因為這是我們兩家的商業機密,承諾了不允許告示第三者的,除非得到對方的允許,否則就是單方面毀約。”

  “你見到軍師了?”

  “見過一次。”陸希言早就在腦子裡又有預案了,對唐錦可能會問的問題,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怕的就是自己的反應會給對方看出破綻來。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瘦瘦弱弱的,像個大學老師,不過一雙眼睛特別亮,能看透人的內心,身體似乎不太好,臉色很差,一直都是坐著的……”軍師的形象就是他自己偽裝的模樣,描述起來毫無難度。

  “聽聞他半年前早潛伏在身邊的日本女間諜下毒,幸虧發現的及時,才算撿了一條命,沒想到這毒對他的損傷如此之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軍師這個人極善於經營和算計,鐵血鋤奸團能夠活下來,此人功勞至少有一大半兒。”唐錦道,“奈何如此人物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哎……”

  “軍師的身體的確很差,不過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是醫生,莫非你替他診治過?”唐錦忽然想起來。

  “若非如此,我焉能見到神秘莫測的軍師?”

  “這就難怪了,我說你怎麼跟鐵血鋤奸團又那麼深厚的合作關係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唐錦也是恍然。

  “我也只見過一次,後來都是一個叫譚四的人跟我聯絡。”陸希言道,“你讓我帶的口信,我都是交給譚四的人傳過去的。”

  “是這樣呀……”

  唐錦點了點頭,譚四他是知道的,是‘軍師’的左膀右臂,這也說明軍師對陸希言的重視了。

  否則不會派這麼重要的人跟他接觸了。

  “所以,如果軍統想要購買藥品話,需要從鐵血鋤奸團過一手,對嗎?”唐錦聽明白了。

  “是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加價多少?”唐錦問道,這性質完全不同了,不過,只要能搞到藥品,他覺得戴老闆那邊應該是可以接受的。

  當然,人都是有私心的,陸希言這邊無法跟戴雨農討價還價,畢竟不在對等的位置上,可軍師就不一樣了,人家是可以跟戴老闆直接要價的。

  你可以不合作,可人家手裡掌握稀缺的藥品,完全可以另找買家,只怕是消息放出去,多少人爭著頭皮來呢。

  “最多不超過藥價和運輸成本總和的百分之三十。”陸希言道,“譚四說,這是軍師的原話,看在一起抗日的份上。”

  雖然軍令部第二廳給“鐵血鋤奸團”發放了一些經費,可那點兒錢根本不夠用的,人家只能自己找錢。

  軍統也一樣,靠上頭預算發錢根本維持不了運轉,何況戴雨農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所以,軍統是什麼買賣都干,走私,販賣煙土,開礦,只要是能來錢的,什麼都干,而且大多數都是犯法的勾當。

  “這個價格倒是可以接受,如何交付呢?”唐錦問道。

  “貨物交付可以在浙東沿海的國統區,現金交割在香港或者上海也行。”陸希言道,“如果是在上海的話,大筆資金的進出,需要一個掩護,我建議通過國外的銀行結算。”

  “這個自然,讓日本人查到的話,會很麻煩的。”唐錦點了點頭。

  “具體如何交易,需要你們自己私下裡磋商。”陸希言道。

  “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了嗎?”唐錦問道。

  “不知道,但是你替軍統做事的事情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了。”陸希言搖了搖頭道。

  “知道也無妨,軍師這些人跟中統那些軟蛋不一樣,就算被日本人抓了,也不會出賣我的。”唐錦道。

  唐錦並沒有懷疑,在這之前,鐵血鋤奸團曾經在“錢佩林”事情上當過黃雀,通過那一次的事情,鐵血鋤奸團得知他跟軍統的關係也是順理成章的。

  處在他這個位置上,跟各方都有聯繫,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只要“釘子”小組的身份沒有洩露,就無妨。

  “最遲20號,有一批藥品上岸,如果軍統急需要藥品的話,得馬上安排人去浙東。”陸希言道。

  “什麼意思,藥品不在上海靠岸?”

  “是的,走私的藥品在東海用船轉運舟山,再上岸,那邊有鐵血鋤奸團一支專門的隊伍負責,並且建立了一支武裝隊伍。”陸希言解釋道,“我的藥品直接在海上交付給他們,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到上海的藥品都是合法報關的,經得起檢查的。”

  “這是誰想出來的?”

  “自然是軍師了,術業有專攻,我一個醫生,治病救人還行,策劃行動就非我所常了。”陸希言嘿嘿一笑。

  “行,我知道了,我馬上聯繫戴老闆。”唐錦點了點頭,他覺得這生意是可以做的,就算加價百分之三十,運到戰區,那至少翻一倍,肯定虧不了,而且現在能弄到藥品,那是算立功的。

  “早飯買來了,兩位爺,東泰祥生煎,油煎餛飩,還有南市的香記酒釀圓子……”曹斌拎著一堆吃的上樓。

  “老曹,這也太豐盛了,你這是下血本了!”陸希言嘿嘿一笑。

  “今天老唐請客,他付錢。”曹斌嘿嘿一笑,指著唐錦說道。

  “我請就我請,吃不完的,我打包帶走!”唐錦哼哼一聲。

  ……

  吃飽喝足,回到家中,稍微洗漱了一下,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多鐘,一通急促的電話鈴將他吵醒了。

  “小五,剛才誰來的電話?”

  “中介公司,說是咱們找的幫傭,符合條件的有了,問有沒有空,人家現在就可以把人帶過來。”麻小五道。

  “嗯,人既然有合適的,就帶過來唄,正好梅梅也快放學了,咱們試一下手藝,不行的話,就換人。”陸希言點了點頭。

  這應該是譚四安排的,動作夠快的,不過,家裡確實需要一個幫傭了,起碼負責做飯洗衣服打掃什麼的。

  “好的,先生,我馬上打過去,讓他們把人領過來。”麻小五點了點頭。

  “等一下,你去菜市場看看,買點兒新鮮的魚肉回來。”

  “好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4
第211章:幫傭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大門的門鈴響了。

  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一身便宜的西裝,梳著一個小背頭,手裡還拎著一隻看上去有些年頭的牛皮公文包。

  雙手交叉放在前面,在心理學上,是一種典型的拘謹的表現。

  身後,落了半步。

  一個年輕的女子,布衣裙釵,長頭髮,不施粉黛,模樣很清秀,就是體型稍微瘦弱了一些,皮膚白淨,微微低著頭,手指輕輕的捻著衣角,這是一種怕生的感覺。

  陸希言一身家居服的簡服,看上去比較懶散。

  “您是陸先生吧,鄙人姓崔,您喚我一聲小崔就可以了。”那西服男子走進客廳,站在邊上,很是拘謹的自我介紹一聲。

  “崔先生是吧,你年紀看上去比我還大一點兒,叫你小崔不合適吧,還是叫你崔先生吧。”陸希言淡淡的一點頭,“請坐,我家裡沒那麼多規矩。”

  “多謝了!”

  “這位女士,你也請坐。”

  “謝謝。”何小芬點了點頭,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是這樣的,陸先生,根據您管家去我們的中介公司提的要求,我們發現這位叫何小芬的女士十分符合條件,所以,今天就帶過來給您看一下,能不能用,能用的話就留下,不能用,我們再給您找合適的。”崔姓經理解釋道。

  “嗯,這些我都知道了,我需要的是一個本份人,勤快,老實,另外,燒的一手符合我們口味的飯菜,這是最重要的,人活著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嗎,吃喝就佔了倆個字,所以,這方面我的要求是最高的。”陸希言道。

  “明白,明白,小何,快,跟陸先生介紹一下你自己。”崔經理吩咐一聲。

  “陸先生你好,我叫何小芬,蘇州吳縣人,今年24歲……”

  “嗯,看你的裝束,應該是嫁人了吧,有孩子嗎?”陸希言問了一句。

  “嫁人了,我丈夫不在家,常年在外,一年到頭難得回一趟家,我還有個女兒,今年六歲,跟我在一起。”

  細聲軟語的,聲音還挺好聽的。

  “把你的手伸出來讓我看看。”陸希言吩咐一聲。

  何小芬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為什麼陸希言要看她的手做什麼。

  旁邊的崔經理催促一聲:“看什麼,趕緊的,把手伸出來給陸先生瞧一瞧。”

  “何女士,你別誤會,這幹活的手和不干活的手,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手是否是一雙幹活的手而已。”陸希言解釋道。

  何小芬聽明白了,伸出一雙滿是老繭的雙手,這雙手跟她這個如花似玉的年紀不太相配。

  “好了,我看到了,何女士,你可以留下來了。”陸希言點了點頭,“崔先生,我想把人留下試用一下,如果合適,明天我讓人把中介費送過去,沒問題吧?”

  “沒,沒有問題,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崔經理忙點頭道,住在福開森路上的,那都是非富即貴,人家會缺你這幾個中介費?

  何況,如果能稍微搭上關係,日後飛黃騰達都有可能。

  “小何,陸先生答應試用你了,你還不感謝陸先生。”

  “謝謝陸先生,謝謝陸先生。”何小芬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這算是面試“幫傭”成功了。

  “晚上先做一頓飯吧,讓我先看看你的手藝?”

  “陸先生,現在只怕不行?”

  “為何?”

  “我有一個女兒,她一個人在家,我跟她說,就出來一個小時的,晚回去,她會害怕的。”何小芬解釋道。

  “你把她一個人鎖在家裡嗎?”陸希言問道。

  “是的,陸先生,外面這麼亂,我實在不敢……”何小芬解釋道。

  上海灘存在一種拐賣人口的罪惡勾當,“搬石頭”指的是拐賣男孩兒,“摘桑葉”就是女孩兒了。

  法租界每年都有相當數量小孩失蹤的懸案,絕大多數都是被這些人拐走了,送到外地或者國外去。

  一個小女孩在家,如果大人不在邊上,那真的很危險,鎖在家裡,只怕是不得已而為之。

  “嗯,可以理解,這樣,一會兒,你跟著我的司機回去,把孩子一塊接過來,你以後在我這裡工作,孩子肯定沒人照顧。”

  “陸先生,您肯讓我把孩子接過來一起住?”

  “是的,只要你做得好,我這裡並不缺房間。”陸希言道。

  “小何,你是交好運了,陸先生這麼好的主人,只怕是上海灘都沒有幾個。”那崔經理羨慕的說道。

  “謝謝,謝謝陸先生。”何小芬激動的眼淚都下來了。

  麻小五買菜回來了。

  陸希言交代了一聲,讓他開車帶著何小芬去把她和女兒先接過來,至於其他東西,日後再說。

  囡囡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很文靜,眼睛像顧小白,皮膚則跟媽媽比較像,很討人喜歡。

  “囡囡……”

  “猴子叔叔?”見到囡囡,閆磊大吃一驚,而囡囡也認出來閆磊,當初帶何小芬母女去監獄接顧小白的就是他。

  “閆磊,你們認識嗎?”陸希言當然知道他們認識,只是還是裝作一副我不知情的模樣。

  “先生,我們是老鄉。”閆磊馬上反應過來,這似乎是一招控制顧小白的妙招。

  “哦,那可真是巧了,今天中介公司說找到一個合適幫傭,然後就把囡囡的母親給帶過來了,沒想到你們居然是老鄉。”陸希言問道。

  孟繁星對囡囡的喜愛遠超陸希言,她一進門就看到囡囡了,雖然一時間還沒弄明白這個小女孩是怎門來的。

  但是聽完陸希言跟閆磊的對話後,她明白了,這個小女孩是家裡剛請的幫傭的女兒。

  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有人替自己做飯,做家務,孟繁星就有更多的時間學習和做其他的事情了,雖然她還是覺得這種衣來張手,飯來張嘴的生活不符合自己的信仰。

  但是,陸希言還是說服了她,革命分工不同,何小芬雖然是家裡的幫傭,可他們也沒有把她當做下人看,工錢優厚,待遇也不差。

  唯一的區別是,何小芬是給他們一家幹活的,工廠裡的工人難道不也是給資本家幹活的嗎?

  付的勞動,獲得報酬,這到哪裡都是說得通的,你非要說這是剝削,那只要僱人幹活的,都是剝削階級了。

  你要讓一個科學家非要每天擠出時間來跟柴米油鹽打交道,那他在科學研究上用的時間不就少了?

  同樣的道理,在孟繁星和陸希言身上,偶爾下下廚房,那是生活樂趣,天天把時間耗在廚房和家務活上,那絕對是不符合經濟學的。

  “小何,飯做好了,一起吃,把囡囡叫過來,一張桌子,圍起來吃飯,才有樂趣。”陸希言吩咐道。

  “不,先生,我是下人,下人哪有跟主人同桌吃飯的。”

  “什麼下人,我家裡就沒有下人和上人,過去那種主僕關係在我這裡統統廢掉,明白沒有。”陸希言道。

  “先生,還是不用了,我一會兒自己在廚房吃就可以了。”何小芬堅持不肯上桌。

  陸希言也沒辦法,總不能生拉硬拽吧,何小芬雖然沒有跟陸希言他們一起吃,但是囡囡卻被孟繁星抱過來坐在了自己身邊。

  “囡囡,多吃肉,吃肉才能長身體。”孟繁星不斷的給她碗裡夾菜,魚肉,雞肉還有蔬菜。

  “謝謝繁星阿姨。”囡囡努力的扒著碗裡的飯道。

  “安子哥,這孩子有大名嗎?”

  “我還不知道,把小何叫過來一問不就知道了。”陸希言還真不知道囡囡的大名,“小何,小何,來一下……”

  “來了,先生。”何小芬急急忙忙從廚房跑出來。

  “小何,囡囡有六歲了吧,到了上學的年齡了吧,她有起大名嗎?”陸希言藉著“上學”名義問道。

  “有,我丈夫姓顧,囡囡的大名叫顧筱慧。”何小芬道。

  “筱慧,這個名字不錯,原來我們囡囡叫顧筱慧。”陸希言道,“小何,筱慧該上學了吧?”

  何小芬臉色訕訕的低下了頭。

  “梅梅,這個你可以幫忙,啟華女校不是有幼稚園嘛,可以安排囡囡過去,學雜費的話,我們出。”陸希言道。

  “嗯,回頭我跟麗瑛姐說一下,補辦個入學手續,應該沒問題的。”孟繁星道,陸希言是啟華女校的校董。

  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這要是男孩兒的話,肯定不行了,囡囡是女孩子,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謝謝先生,太太,我替囡囡感謝你們。”何小芬當場激動的跪了下來。

  “小何,小何,你別這樣,快起來,我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不要這樣,我們受不住的。”陸希言忙站起來,過去將何小芬扶了起來。

  “先生,我一定好好幹,不辜負您和太太的對我和囡囡的好。”何小芬低頭,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淚水。

  “閆磊,一會兒吃完飯,你安排一下小何和囡囡的房間,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一下,以後小何和囡囡就住在咱們家了。”陸希言吩咐道。

  一個家,最重要的是人,沒有人氣,那能算是家嗎?

  “是,先生。”

  ……

  “囡囡,跟繁星阿姨上樓參觀一下好不好?”

  囡囡看了一眼母親,何小芬微微點了點頭,她才跟孟繁星上了樓,這也讓孟繁星放心不少,小丫頭的家教蠻好的。

  “何小芬,跟你說,我們現在是老鄉關係,之前的一切你最好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明白嗎?”關起門,閆磊嚴肅的對何小芬道。

  “我知道,閆先生。”

  “你也不要太緊張,這家人很好,我在陸家做事也沒有別的目的。”閆磊道,“陸先生是我和譚四哥的恩人,我在陸家做事,一方面是保護他跟孟小姐的安全,一方面也是報恩,你明白嗎?”

  “明白,我這份工作是不是也是譚四爺安排的?”何小芬問道。

  “你知道,但不要說出來,你記住,在陸家,謹守本分,陸先生和孟小姐都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如果你敢有一絲一毫的不軌的行為,後果你該知道的。”閆磊道。

  “我明白,陸先生和太太非常有修養,對囡囡也好,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何小芬道。

  “你知道就好,我跟你說,這間房給你使用,囡囡可以跟你睡,也可以再擱一個小床,這都沒問題,二樓書房,不需要每天打掃,如果需要,必須在我在場的情況下,你才可以進入,司機麻小五,是先生的助理,他還是巡捕房的探員,我們先生有很多重身份,廣慈醫院外科大夫,法捕房高級顧問,還有啟華女校的校董等等,你聽到的,看到的,最好爛在心裡,任何人都不要講,明白嗎?”

  “明白。”

  “另外,如果你發現有什麼異常或者對先生不利的事情,必須及時告訴我,找不到我的話,也可以跟麻小五說,但是,千萬不能直接去找先生,記住了嗎?”

  “記住了,閆先生。”何小芬點了點頭。

  “以後在家裡,叫我閆管家。”閆磊淡淡一聲。

  “是,閆管家。”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4
第212章:戴雨農的試探

  “先生,軍統那邊傳來消息,通商銀行的江筱庵確定準備落水投敵了。”閆磊上了二樓,敲開書房門,走了進去。

  “軍統方面是不是有刺殺江筱庵的計畫?”陸希言微微一皺眉。

  每聽到一個人落水成了漢奸,他內心都是相當不舒服的,何況這個江筱庵還是個有身份的人。

  實業家,銀行家,在商界和政界都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影響力更是不小。

  這種人雖然不如湯少川這樣出任過民國總理的人物,只怕是潛在的影響力還要超過這種過氣的政客。

  “日本人推他做上海的市長,這可是他早就夢寐以求的位置。”閆磊道。

  “江筱庵就是一個毫無廉恥心的商人,無良資本家。”陸希言道,“他選擇落水當漢奸,毫不稀奇。”

  “四哥問,要不要針對江筱庵做一個計畫?”

  “先瞭解他的生活規律和社會關係再說,做不做計畫,不著急。”陸希言搖了搖頭。

  “是。”

  “那個何小芬,你都交代清楚了?”陸希言問道。

  “按照您的吩咐,都跟她說清楚了。”閆磊道,“她看上去挺本分的,應該會守規矩的。”

  “平時也不好多苛責,只要做好本職工作,其他方面寬鬆一些,都是可以的。”陸希言道。

  “明白。”

  “顧小白在香港什麼情況?”陸希言問道。

  “換了個身份,在一家高級酒店當領班,他生的一副好皮囊,據說還頗受歡迎。”閆磊道。

  “找機會讓人提醒這小子悠著點兒,別以為秋山雅子的案子過去了,就沒有人繼續追究了,讓他給我低調一點兒。”陸希言吩咐道。

  “好的,我會告訴四哥安排的。”閆磊道,“對了,軍統那邊傳來消息,發現林世群的行蹤了,但這傢伙行蹤很詭秘,看鄒淮的意思,想請我們幫忙,除掉林世群這個中統的叛徒。”

  “先不忙答應他,讓我想想。”陸希言道,林世群住在大西路67號,這個他已經知道了,但是這個傢伙很謹慎,想要叮他的哨,那真是非常困難。

  不愧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特工。

  掌握不了行蹤,那就提前做不了計畫,總不能靠運氣吧,這是不現實的,一旦失手,對手就更加警惕了。

  ……

  家裡多了一個幫傭,孟繁星也可以晚一點兒起床,能多睡一會兒。

  起來的時候。

  勤快的何小芬已經按照家裡的食材,做好了早飯。

  這是個心靈手巧的女人,早上四點多鐘就起床了,怕吵醒其他人,一個人關起廚房,默默的做早飯。

  做了包子,炸了油條,還要幾樣爽口的小菜,最重要的是熬了一鍋粥。

  數量不多,但很精緻。

  “不錯,小何,以後早飯就按照這個標準做,不過別搞這麼多花樣,有個兩三樣,隔兩天換一下就可以了,我們不挑食的。”陸希言吃完吩咐一聲。

  “好的,先生。”

  “中午我們一般都不在家吃飯,家裡有幾個人,你就做幾個人的飯,晚上一般都在家吃,但我們都沒有時間買菜,梅梅,你把買菜的錢給小何,讓她出去買。”陸希言道。

  “嗯,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呢。”孟繁星點了點頭:“安子哥,你讓小芬買菜,總的定一個標準吧?”

  “你說多少呢?”

  “每天八塊怎麼樣?”

  ……

  廣慈醫院已經不給陸希言安排門診了,已經不需要通過門診來增加診斷經驗了,重點還是臨床手術上面。

  陸希言也知道,一個外科醫生,最多也就二十年的職業生涯。

  外科醫生除了需要精湛的醫術之外,還需要大量的精力和體內,手術台上,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乃至十幾個小時。

  沒有體力是不行的,而人到了五十歲往後,身體各項機能都開始大踏步的後退。

  到時候,眼力不行了,體力也不行,尤其是拿手術刀的手,那是更加不能有半點兒問題。

  所以,現在的陸希言正是黃金年齡,他既然想要在醫術上更進一步,自然不能在一些沒必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陸博士,今天有一台手術,切除胃瘤,盛主任今天早上起來,覺得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著涼了,這台手術您能不能接下來?”盛熙元的助理羅惠民道。

  “我今天也有兩台手術,看能不能協調一下時間,如果可以的話,那就安排吧。”陸希言沒有拒絕。

  “好的,我去協調手術室安排時間。”羅惠民感激道。

  現在廣慈醫院,誰不知道除了外科主任盛熙元之外,陸希言的胸外科上是最厲害的主刀醫生。

  許多病人都排隊等著他給動手術了,有的病人更是非讓他動手術。

  從手術室出來,除了看到病人的家屬,陸希言還看到了唐錦。

  “你怎麼來了?”

  “我打電話到你辦公室,你助理奚夢瑤小姐說,你在手術室,我就過來了。”唐錦解釋道。

  “有事嗎?”

  “有,戴老闆原則上同意了,已經派人過來談這件事,不過,他希望採用資金墊付的方式結算。”唐錦道。

  “什麼意思,讓我們先掏錢墊付藥品資金,他們收到藥品之後再付錢?”

  “不,是讓鐵血鋤奸團先墊付錢,等拿到藥品之後,再付錢。”唐錦道。

  “唐兄,你覺得,鐵血鋤奸團會同意嗎?”陸希言反問道。

  “那就咱們直接交易?”

  “不行,我不能背信棄義。”陸希言聽明白了,戴雨農是想直接越過鐵血鋤奸團跟蒙安公司交易。

  但這是不可能的,陸希言絕不會答應的,蒙安公司不能直接跟軍統有任何的關係。

  藥品從公海進入內地的渠道,是絕對不能夠讓軍統知曉的,這涉及的機密太大了,軍統並不是那麼值得信任。

  “如果戴老闆就想做這一次生意,那就免談了,我們得為自己的安全考慮,我的藥品不愁買家。”陸希言道。

  “這個,我其實跟你是一個意思,只是上面那些人,你也知道的……”唐錦略顯尷尬的說道。

  陸希言知道,發國難財的人太多了,戴雨農要是能搞到大宗藥品,估計不少人盯著呢。

  “我不管上面什麼人,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拉到,我這藥品運到國內來,也是用到國內的抗日上,賣給誰都一樣。”陸希言氣氛道。

  “好,好,老陸,我再聯繫一下戴老闆,商量一下。”唐錦道。

  “我只管提供藥品,跟軍師方面結算,戴老闆如果需要,可以直接跟鐵血鋤奸團方面談判,我這邊只能是這樣。”陸希言道。

  唐錦點了點頭,他知道,銷售渠道是鐵血鋤奸團的,陸希言充其量就是一個中間商,賺取一點兒差價而已。

  如果跟軍統直接交易,那勢必會得罪鐵血鋤奸團。

  這事兒,唐錦是非常能夠理解的,這事兒別說陸希言了,就是到他身上,也要考慮一下,能不能干。

  “我還有手術,就不陪你了。”

  ……

  戴雨農本性多疑,之所以提這個要求,也是就是試探一下,當然,試探的結果不出他所料。

  他自從“八面佛”的密電中得知“釘子”小組新成員的扁鵲的身份後,以及陸希言的相關情況後,直覺就告訴他,這個扁鵲只怕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扁鵲跟“鐵血鋤奸團”關係密切,這不是什麼壞事兒。

  鄒淮那邊他是不指望了,不被“軍師”牽著鼻子走就不錯了,甚至很多時候,只能給人家當陪襯。

  他派趙立軍去的目的,就是想扭轉誰是主導的地位。

  但是趙立軍雖然有很強的行動能力,可強龍不壓地頭蛇,趙立軍只能獨立不受干擾,想要獲得主導地位,還需些時日才行。

  如果利用好了這位“扁鵲”,就能獲得“軍師”以及鐵血鋤奸團內部的信息,這當然不是一件壞事。

  但是,“扁鵲”可不是那種熱血小年輕,幾句慷慨激昂的話一哄就上鉤了,他是留洋回來的,見識過世面的,可不是那麼好矇騙的。

  得想個辦法才是。

  陸希言可不知道戴雨農居然對他動了心思,反正,跟軍統的合作,他是覺得必須小心,儘量的保護好自己。

  ……

  虹口,日本陸軍醫院。

  從廣慈醫院轉院過來,已經一個星期了,竹內雲子恢復的還算不錯,已經可以坐著輪椅下床活動了。

  這期間來看望她的人不少,除了特高課的人之外,來看她最多的要算是川島芳子了,幾乎是每天必到,成了醫院的常客了。

  竹內雲子身份特殊,自然獲得了別人不一樣的待遇,單獨的病房,還有專門的護理,以及給他安排了最好的主治大夫。

  土肥原賢二也來看過她一次,在晴氣慶胤的陪同之下。

  晴氣慶胤還特意的買了一束花,並且鄭重的鞠躬感謝,如果竹內雲子不同意交換人質的話,只怕他這個時候還在“綁匪”手中呢。

  “雲子,你今天氣色不錯嘛。”

  “芳子前輩,你又來看我了。”竹內雲子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誰了,轉動輪椅轉過身來。

  “雲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一直對你提起的林世群先生。”川島芳子把林世群帶來了。

  “林先生,你好。”竹內雲子並不認識林世群,可林世群對她並不陌生。

  對於這樣一個曾經轟轟一時的日本女間諜,身為職業特工的林世群,怎麼可能不關注呢?

  “雲子小姐,久聞芳名,今日終見真人了。”林世群彎腰微微一笑。

  “林先生客氣了,晴氣君能夠順利脫險,林先生的功勞不小。”竹內雲子淡淡的一聲。

  “這都是晴氣先生吉人天相。”

  “芳子前輩,你今天介紹林先生是有事嗎?”竹內雲子問道。

  “我想請你在老師面前,引見一下世群。”川島芳子道。

  “芳子前輩,你自己難道不可以直接引見嗎?”

  “我總歸是要離開這裡,返回滿洲的,在上海,或許只有雲子你才可以幫助他。”川島芳子道。

  “我覺得晴氣君似乎更合適一些?”竹內雲子想了一下道。

  “可我們跟晴氣君並不熟悉……”

  “好吧,看在芳子前輩的面子上,我給晴氣君打個電話,讓林先生直接去找晴氣君。”竹內雲子道。

  “多謝雲子小姐。”林世群聽了,眼睛驟然亮了,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抱日本人的大.腿,可日本人也有不同,誰的大.腿最粗呢?

  現在的上海灘,能跟他說的話的,唯有土肥原賢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4
第213章:將計就計

  香港,尖沙咀,正對著維多利亞灣。

  半島酒店。

  香港最豪華的酒店,號稱是“遠東貴婦”,現任董事長羅蘭士·嘉道理是一位英籍猶太人。

  顧小白被譚四安排去香港後,憑藉自己外貌和不錯的談吐學識,很快就在半島酒店找到了一份侍應生的工作。

  很快,他就得到半島酒店經理的賞識,榮升大堂領班了。

  這在半島酒店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蹟,他因此也成了半島酒店一個小有名氣的人物,尤其是受到一些貴婦名媛的喜歡。

  顧小白到了香港之後,改名叫顧仁林,還編造了一些過往,籍貫,學歷什麼的,幾乎是換了一個人。

  這些都是譚四幫他辦的。

  所以,他的一切都還在鐵血鋤奸團的掌控之中。

  “顧領班,有您一位朋友,在那邊,請您過去一趟。”顧小白正在大堂內工作,忽然手下一名侍應生跑了過來,向他匯報。

  “朋友?”顧小白順著視線望去,只看到一個藍色西裝背影,坐在落地窗前供入駐客人休息的沙發上。

  “行了,我知道,你去忙吧。”顧小白沒有懷疑,這是在半島酒店,安保措施是非常嚴格的。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徑直走了過去。

  看到一張年輕陌生的面孔,這讓顧小白不由得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記憶力還是不錯的,雖然說做不到過目不忘,可只要自己見過的人,起碼在腦海裡有那麼一絲印象的。

  而眼前這個人,他腦子裡沒有半分印象。

  “顧領班,來了,請坐。”藍西裝的年輕人看到顧小白,摘下了墨鏡,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這位先生,我好像不認識您?”顧小白猶豫了一下道。

  “顧領班,你不認識我,只要我認識你就可以了,顧小白。”藍西裝的年輕人呵呵一笑。

  “您到底是誰?”

  “別緊張,顧領班,坐下說話,你現在這幅模樣,就算是那些曾經被你騙過,廝混過的女人也未必能一眼認出來。”藍西裝的年輕人道。

  顧小白一屁.股坐了下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楚,你叫我楚先生就可以了。”藍西裝的年輕人正是楚澤,他被陸希言派到香港,就是準備將“鐵血鋤奸團”的控制的產業往香港轉移,繼續留在上海,只怕會越來越有麻煩。

  “你不用擔心身份洩露的問題,你在這裡的情況,是譚四告訴我的。”楚澤慢悠悠的解釋道。

  “譚四,你是四爺的人?”

  “確切的說,我跟四爺是一夥兒的,你叫他四爺,而我喊他四哥。”楚澤道。

  “難怪你會知道我。”顧小白的臉色稍微定了下來。

  “怎麼,還有別人知道你的身份?”楚澤跟了軍師這麼長時間,他本身就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一看顧小白這臉色和眼神,他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

  “是軍統。”

  “軍統,軍統怎麼會知道你的身份?”楚澤微微一驚,不過馬上就釋然了,“秋山雅子”那件事,日本人都知道了,軍統跟豈會不知道?

  何況顧小白當初是怎麼從監獄裡出來的,雖然手續上沒有問題,可那些痕跡和檔案還是留存的。

  想要徹底抹除顧小白在監獄乃至在上海灘留下的痕跡,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查到的。

  軍統有這個能力辦到。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倒是沒有為難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他們要求我加入他們。”顧小白道。

  “軍統吸納你加入?”這個楚澤倒是沒想到,“他們沒威脅你吧?”

  “這個到沒有,只說我一個人在香港,無親無故的,一旦被日本人發現,肯定小命不保,只有加入他們,才能保住一命,還說,我既然做了對抗日有意義的事情,何不加入軍統跟他們一起抗日救國。”顧小白道。

  “你答應沒有?”

  “還沒有,他們說給我三天時間考慮,明天就是第三天了。”顧小白道。

  “本來四哥是托我來給你帶句話的,小芬和妞妞都很好,很安全,讓你放心的,沒想到你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楚澤皺眉道。

  “妞妞和小芬……”顧小白捂著臉,差一點兒沒哭出來。

  “這一點你別擔心,四爺給小芬安排了一戶人家做幫傭,囡囡跟著一塊兒住過去了,另外,囡囡也上學了。”楚澤道。

  “囡囡上學了!”顧小白很激動,他很想甩自己一記耳光,他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更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楚先生,她們現在的地址在哪兒,我想給她們娘倆兒匯點兒錢?”

  “軍統既然看上了你,你一旦匯錢去上海,不是暴露了她們娘倆嗎?”楚澤提醒一聲道,“她們的生活沒有問題的,你的錢可以存起來,留給日後囡囡出嫁的嫁妝,若是有書信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捎一封回去。”

  “真的嗎,那太感謝楚先生了。”

  “我的身份,如果軍統的人問起來,你知道該怎麼說了嗎?”

  “知道,我現在是半島酒店的領班,每天接待那麼多的客人,非富即貴的,這很正常,我想他們也正是看重我這個身份才找到我的。”顧小白道。

  “把信寫好了,明天這個時候,我還在這裡等你。”楚澤起身道。

  “明白,楚先生。”

  ……

  香港佐敦道,安平大藥房。

  “請問孫經理在嗎?”

  “這位先生,您找孫經理?”一名操著上海口音的小夥子上前來招呼一聲。

  “是的。”

  “我們孫經理去了倉庫,馬上就回來,您稍等一下。”小夥子熱情的問道,“請問先生您找我們孫經理做什麼呢?”

  “自然是做生意了。”楚澤呵呵一笑,坐了下來。

  “您請喝茶。”

  “謝謝。”楚澤禮貌的點了點頭。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老孫,也就是安平大藥房的孫經理出現在楚澤面前,他並不是認識楚澤,但是楚澤是知道他的。

  “孫經理,你好,我叫楚澤,是陸希言先生的朋友。”

  “原來是少爺的朋友,楚先生有事嗎?”老孫一聽是陸希言的朋友,立刻熱情了許多。

  “孫經理,我要用一下蒙安公司香港辦事處的無線電台。”

  “什麼電台,楚先生你搞錯了,我們就是一家做藥品生意的,沒有什麼電台。”老孫聞言,臉色馬上就變了。

  “孫經理,我跟陸先生是朋友,不信的話,你可以馬上用電台聯繫一下上海公司總部,如果陸先生不同意,我扭頭就走,如何?”楚澤道,顧小白的事情他必須馬上匯報,可打電話,這是長途,而且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竊.聽,傳統方式,也容易洩露秘密,而且時效太慢了。

  只有電報是最快的,而且還不能去郵電部門,那根本沒辦法說清楚。

  ……

  上海,蒙安公司總部,助理辦公室。

  “閆助理,香港辦事處來電,內容很奇怪?”田蕊拿著一份電文找到閆磊。

  “……”閆磊一掃電文,馬上就知道是楚澤到了蒙安公司香港辦事處,這要不是沒有緊急的事情,他是不會去的。

  “這封電文我來處理,你就不要管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你清楚。”閆磊告誡一聲。

  孟繁星在上課,蒙安公司日常事務都是閆磊代為處理,閆磊處理不了的,才有孟繁星親自處理。

  楚澤的事兒,他自然不會去請示孟繁星,還好,楚澤算準了,這個時候孟繁星不在公司。

  這要是田蕊拿著電文去找孟繁星匯報,這事兒就麻煩了。

  驅車直接去了廣慈醫院。

  陸希言剛下第三台手術,那是累的不輕,從早上上班到這會兒,中午吃飯都是在手術室。

  突然看到閆磊,有些驚訝。

  “我判斷,楚澤遇到麻煩了,否則他不會直接去蒙安公司香港辦事處的。”閆磊焦急道。

  “從電報的內容判斷,應該還不至於,你趕緊回電老孫,同意楚澤使用辦事處的電台,但是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陸希言道。

  “明白,我這就回公司。”

  “梅梅那兒,我去接,你就放心接受楚澤的電文。”陸希言想了一下道。

  “好。”

  ……

  “楚先生,公司總部同意您使用電台,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老孫接到電文,有些驚訝,不過他還是照此辦理了。

  陸希言辦事兒跟老爺在世的時候不一樣,他原來就是陸家的老人,深的信任,這一次更是派到香港來擔任重要職位,自然心裡向著老東家了。

  “多謝。”

  楚澤將早已擬好的電文遞了過去。

  都是早已編碼好了的,只要一個稍微懂一點兒的電訊發報的人都能做到,至於內容,那只有那邊抄收之後,用與之對應的密碼本破譯出來才能知道。

  ……

  “先生,楚澤的電文,已經按照密碼本翻譯過來了。”晚上回到家中,閆磊悄悄的遞給陸希言一張電報。

  “軍統居然盯上了顧小白?”陸希言一看電文,有些驚訝,他說楚澤怎麼會不守規矩。

  “四哥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都在等您做決定。”閆磊道。

  “譚四他們是想讓顧小白順水推舟打入軍統內部,當我們的眼線?”陸希言一聽就明白了。

  “這是個極好的機會,又不是咱們主動的,而且顧小白跟咱們的關係最多也就是利用,所以,機會難得。”

  “難道不可能是軍統想要找個人打入我們內部呢?”陸希言反問道。

  “您的意思是,軍統想要在我們內部安插人手?”

  “戴雨農不是早就想要吞併鐵血鋤奸團了嗎,明的不行,暗的還不可以嗎?”陸希言道。

  “那讓顧小白拒絕就是了。”閆磊急道。

  “不行,拒絕的話,顧小白就會危險,還不如將計就計呢。”陸希言道,“就看誰的手段高明了。”

  “明白了,先生,您是想讓顧小白加入軍統,然後再反過來給咱們做事兒,名義上是軍統的人,實際上是我們的人,對嗎?”閆磊問道。

  “沒錯,戴雨農對咱們可是鍾情的緊呀!”陸希言呵呵一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4
第214章:滲透軍統

  “哼,怎麼沒見他們對日本人如此上心?”閆磊不滿的冷哼一聲,對軍統,譚四和閆磊這些人都是有很深的芥蒂的。

  當然,陸希言也不太喜歡軍統,唐錦他們幾個算是例外。

  “軍統的一些手段和技巧我們可以學,但他們做事的方法不能學,咱們的人要自律,及時一起行動,也要多留一個心眼兒。”

  “明白。”

  “去吧,早點休息。”

  ……

  還是在半島酒店大堂休息區。

  楚澤準時過來了。

  顧小白看到那藍色的西裝背影,馬上把手頭的事情交代給別人,自己一路小跑過來了。

  “楚先生,您來了。”顧小白很是恭敬的一聲,他是小人物,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就是該低頭的時候,一定要低頭。

  何況,這對他沒有任何壞處。

  “四哥吩咐了,讓你答應軍統的人,加入他們,但是,你是誰的人,你清楚吧?”楚澤道。

  “明白,我雖然加入軍統,但還是給四爺做事兒。”顧小白稍微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過來。

  “明白就好,以後我可能常駐香港。”楚澤道,“軍統那邊讓你做什麼,你不需要每天匯報,但必須事無鉅細,不能隱瞞。”

  “楚先生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有事兒,我會來找你。”楚澤起身道,“還有,管好你下面的玩意兒,再惹出什麼事情來,我可救不了你。”

  “是,明白,楚先生您慢走……”

  ……

  中午,唐錦又把陸希言叫到了法捕房政治處。

  “大中午的,我還想休息一會兒,下午還有手術,唐兄,你這又把我叫過來,到底又為了什麼事兒?”

  “這第一呢,戴老闆同意了跟鐵血鋤奸團交易,他正派了一個特派員過來上海,詳細談判。”唐錦道。

  陸希言微微一皺眉:“什麼時候道?”

  “估計也就這兩三天之內吧,你也知道,前線打成一鍋粥了,想要直接穿越過來,有點兒難度。”唐錦道,“不過,戴老闆非常人,他有他的辦法。”

  “嗯,好吧。”陸希言點了點頭,既然派人來談,那就談唄。

  “這第二,明天那個土肥原賢二要來法租界,正式的拜見湯少川。”唐錦鄭重的說道。

  “什麼,土肥原賢二正式拜見湯少川?”陸希言吃驚不小,湯公館這幾日還算平靜,來訪的客人,大部分都被擋在門外了。

  “土肥原賢二的安全有上海日本陸軍憲兵隊負責,特高課負責制定安保計畫,但是在法租界的安全保衛工作需要我們配合,所以,他們提前通知了我們,而我們這邊,由政治處接手這項任務。”唐錦道,“上頭的意思是,不能夠在出現晴氣慶胤那樣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咱們還的保護土肥原賢二的安全?”

  “是的,但只限於法租界內,出了法租界,就不歸我們管了。”唐錦道,“不過,刺殺土肥原賢二,那是不可能的,這一次一定會有大批的日本憲兵便衣隨行。”

  陸希言點了點頭,如果真是這樣,計算是把一個行動隊都搭上,也未必能達到目的。

  而且就算是殺了土肥原賢二,又能如何,他們還會從日本本土再派一個人過來,他們是不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對華政策的。

  這要是刺殺日本天皇,或許還有可能。

  “所以,明天你也要在醫院待命,隨時應付可能的突發事件。”唐錦解釋道。

  “行,我知道了。”陸希言點了點頭。

  “老陸,日本人正在不斷的向工部局和公董局施壓,要求日本憲兵隊的便衣可以租界抓人,同時還要求我們給他們配發持槍證,涉及租界的警權,現在英法美等國都還沒有答應,但誰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唐錦無奈的說道。

  國際上,美國奉行孤立主義,反正只要不損害美國的利益,我什麼都不管,而歐洲各國自己的事兒都管不好,在亞洲更是有心無力,對日綏靖,只是表面上跟日本交惡而已。

  陸希言知道,唐錦對他說這些,也是希望他把話遞給“軍師”,明天千萬別搞事情,否則大家都難做。

  從法捕房出來。

  陸希言在街邊的一個電話亭,撥了一個號碼。

  “長官,陸顧問他會不會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我們現在利益捆綁在一起,你覺得他會出賣我們?”唐錦呵呵一笑道,“竹內雲子和晴氣慶胤的事情,他怎麼把自己摘出去?”

  “我說的是他屁.股坐在哪一邊?”齊桓問道。

  “不管是哪一邊,他的身份始終是一個中國人。”唐錦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齊桓也不由的點了點頭。

  ……

  陸希言打這個電話自然是約胡蘊之出來的。

  他不需要說話,輕輕的在電話上敲幾下,胡蘊之那邊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這不是什麼摩爾斯碼,是他們約定的暗號,就算世界上最頂級的密碼破譯專家來,也破譯不了。

  摩西咖啡館。

  半個小時後,胡蘊之一襲長衫走了進來,額頭上還有一層汗嘖,顯然是趕過來有些急了。

  “這麼急把我叫過來,到底什麼事兒?”胡蘊之問道。

  “別急,先喝一杯冰檸檬水,特意為你點的。”陸希言一招手,一杯冰檸檬水送了過來。

  “有話快說,我店裡忙著呢。”胡蘊之喝了一口冰檸檬水道。

  “唐錦剛剛告訴我,土肥原賢二明天要來法租界,親自與湯少川會面。”陸希言壓低了聲音道。

  “時間,地點?”

  看到胡蘊之表情並無半點兒驚訝,陸希言覺得,胡蘊之可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這不是聽你說的嘛。”胡蘊之一愣,自己哪裡露破綻了?

  “好了,我們不爭這個了,日本憲兵隊負責安保,已經招呼法捕房了,會面應該在湯公館,亦或者其他什麼隱秘的地方,但絕對不會是在公開的場所,至於時間,那就不好說了。”陸希言一邊用湯匙攪動咖啡,一邊道。

  “嗯,這事兒我知道了。”胡蘊之點了點頭。

  “湯少川這算不算是落水當漢奸了?”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土肥原賢二此次來上海,就是為了組建一個新的傀儡政府來的,湯少川是他們物色的主政人選。”胡蘊之道。

  “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了?”

  “有真有假,就看背後的人是怎麼想的了。”胡蘊之道。

  “我明白了。”陸希言點了點頭,不管是有意洩露,還是無意洩密,試探一下民眾的反應,這也是一種政治手段。

  “你最近留意一下棉花的價格,看有沒有渠道能搞到一批。”胡蘊之道,“馬上就要進入冬季了,部隊缺少棉衣,棉花是戰略物資,市面上很難搞得到。”

  “你的意思,進口棉花?”

  “嗯,你有海外關係,能有這個渠道最好了,當然,這不是任務,只是請求。”胡蘊之道,“資金的問題,我們可以想辦法。”

  “好吧,我試著想想辦法,但不能保證能成。”陸希言點了點頭。

  醫學上,也是需要藥用棉的,而且需求量非常大,但是這對棉花的品質要求更高,進口棉花,生產藥用棉,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藉口。

  “對了,夜叉已經安全抵達軸上,跟當地接應的接應的隊伍匯合了,讓咱們放心。”胡蘊之通報導。

  “那就好,軍統那邊也同意我們的交易方案,已經派人來上海,專門跟鐵血鋤奸團談這件事兒。”陸希言道,“我會讓譚四出面跟他談。”

  “嗯,好的,我知道了。”

  ……

  “安子哥,今天接到懷特發來的電報,交易時間定在明天夜裡12點左右,位置海域跟前兩次一樣。”

  “嗯,這一次你來主持吧,我就不去公司了。”陸希言道。

  “就我一個人?”

  “閆磊會協助你的。”

  “嗯,好吧,我會做好的。”孟繁星點了點頭,前兩次都是陸希言坐鎮指揮的,這一次將由她獨立指揮,壓力自然大了很多。

  “梅梅,你可以的。”陸希言微笑的鼓勵道。

  ……

  第二天上午,陸希言照常上班。

  到了辦公室後不久,他就接到了唐錦的電話,土肥原賢二的車隊已經從外白渡橋進入公共租界轄區了。

  一共是四輛汽車,除了車牌號不一樣,剩下的都一樣。

  土肥原賢二具體坐在哪一輛,那無人知曉。

  這一次安保措施更嚴密了。

  如果沒有之前晴氣慶胤的綁架事件,土肥原賢二也不想公開的前往湯公館與湯少川會面。

  現在這麼做,也是想給湯少川施加一些壓力。

  他很瞭解湯少川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才會選擇他作為推舉的對象,湯少川是國民黨元老,為人方正,自負而又倔強,又有一絲理想主義者的悲情。

  這種人要麼不做事兒,做起事兒來,那是不管不顧,一條道走到黑。

  那怕是不被人理解,他都會堅持下去。

  要麼粉身碎骨,遺臭萬年,要麼就是青史留名,萬世流芳。

  一個人的性格缺陷,是可以利用的,政治人物的性格缺陷尤其致命,土肥原賢二深知這一點。

  他有信心說服湯少川同意跟帝國合作,締造和平。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5
第215章:奇葩實習生

  四馬路,杏花樓。

  “譚四兄弟,匯豐銀行本票,大洋五萬,相當於法幣二十萬。”鄒淮嘿嘿一笑,將一個半露著銀行本票的信封放在桌上,輕輕的推到譚四的跟前。

  “什麼意思,鄒區座?”譚四微微一皺眉。

  “上次根據你們提供的情報,我們不是截獲了一批遼土嘛,一點兒意思,兄弟們辛苦了。”

  “噢,這事兒呀,你不說,我到忘了,那批遼土價值上百萬,你們賣了多少?”譚四絲毫沒有客氣的就收了起來。

  “不多,八十萬。”

  “那你豈不是給了我們四分之一?”

  “本來是打算多給一些的,這個那個趙立軍一張嘴要走三十萬,我這手下還有那麼多的弟兄要養活,死亡撫卹什麼的,上頭給的那點兒錢,真不夠讓人賣命的。”鄒淮對譚四大倒苦水道。

  “鄒區座要是在軍統做的不開心,可以到我們這邊來,我們特勤組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別,軍統的家規你又不是不知道,活著進來,死了出去,我要是進你們特勤組,只怕戴老闆第一個饒不了我。”鄒淮連忙搖手道。

  “鄒區座願意什麼時候來,我們特勤組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譚四呵呵一笑道。

  “謝謝譚四哥!”鄒淮道,“哪一天兄弟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去投靠你,你可別把哥哥我推到門外去?”

  “放心,不會。”

  “有個事兒,譚四哥,這趙立軍從我這裡拿走了三十萬,盤下了一間古董店,你們還不知道吧?”鄒淮小聲道。

  “有這事兒,這個我們還真不知道,我們跟趙立軍無冤無仇的,犯不著去查他。”譚四道。

  “這傢伙很做事兒又骨子狠勁兒,不達目的不罷休。”鄒淮道。

  “你怕他繼續對我們不利?”

  “這我就不好說了,人家是戴老闆的愛將,我都命令不了的。”鄒淮笑了笑,話裡那言不由衷的意思。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多謝鄒區座的提醒。”譚四起身道。

  “譚四兄弟客氣了,我們現在是一榮俱榮。”

  ……

  “區座,那二十萬……”副官尹平很是心疼,那可是二十萬法幣,一大筆錢,這就隨手送人了。

  “你懂什麼,又出才有進,今天這二十萬不給,下次別說二十萬,就是兩百塊發財的機會人家都不會給你,幹我們這一行的,吃獨食是遭人嫉恨的,明白嗎?”鄒淮教訓一聲。

  自己一人獨得十萬,已經不少了,至於趙立軍那三十萬,是要算到軍統局裡的,有這筆功勞錢,戴雨農也得承自己的情。

  “屬下明白了。”

  “回去,把老凌他們找過來商量一下,中統的林世群終於露面了,呵呵,這個叛徒決不能讓他逍遙快活去下去。”

  ……

  曹斌在福開森路有一棟宅子,這棟宅子可不是什麼暗宅,其實就是法捕房在這條名人居住的街道上一個指揮部。

  當然,這也是一個安全屋。

  福開森路許多宅院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為了這些人的安全,法捕房也是煞費苦心的安排了安捕巡邏,有的甚至直接設立了崗哨,盤查各色進出的人等。

  湯公館自然屬於這一列。

  雖然日本人的安保措施相當嚴密了,但法捕房還是做了相應的部署,唐錦當仁不讓的成了負責這件事兒的最高指揮官。

  他不會拿自己在法捕房的前程開玩笑的。

  所以,嚴防死守是必須的。

  軍統那邊,他已經通過秘密電台給鄒淮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在今天在法租界有任何行動,違令者,軍法處置。

  鄒淮雖然不知道“八面佛”是誰,可他也知道,這道命令的份量。

  至於其他的,就算想要掀起什麼風浪,他都有能力掌控全局。

  大概十點鐘左右,土肥原賢二的車隊從西藏路轉入霞飛路,朝貝當區而來,大概十分鐘左右,進入了福開森路。

  車隊在湯公館門前停留了大概有兩分鐘,然後負責警衛的安南衛打開大門,汽車直接駛入了大門。

  大概是十一點出頭。

  土肥原賢二的車隊從湯公館出來。

  從進去到出來,停留的大約有半個鐘頭,土肥原賢二跟湯少川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有小道消息,說土肥原賢二跟湯少川達成了一些列的協議,湯少川再有條件的情況下出任偽職,並可能擔任新政府的總理云云。

  真假難辨。

  湯少川本人對此也沒有絲毫的回應。

  但是,武漢正面戰場上國軍的情勢不容樂觀,從目前的戰場態勢看,武漢棄守只怕只是時間問題。

  在這個時候,一旦湯少川與日本人達成什麼“和平”協議的話,那對抗戰的打擊是巨大的。

  這不僅僅是湯少川一個人,還有許多看不清的人,一旦起了壞頭,破壞是巨大的。

  暗流湧動。

  土肥原賢二安全離開法租界,警報解除。

  ……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所以陸希言總是推辭不願意去震旦大學兼職,但是架不住震旦大學校長軟磨硬泡,還把廣慈醫院院長萬爾典神父給請出來當說客。

  實在沒辦法,陸希言答應擔任震旦大學醫學院副教授,不過他也是有條件的,他不去學院上課,只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帶實習醫生,以及指導一些課題研究。

  震旦大學也考慮到陸希言兼職不少,又要完成自己的博士論文,還要給病人做手術,實在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到學院來上課。

  因此就同意不給他在學院安排任何理論教學,只給他安排帶實習醫生。

  但是能否站在手術台上,那就不是每一個學習臨床的醫生能做到的,有的學醫一輩子,都未必能拿手術刀。

  外科大夫,在某種程度上跟中醫的差不多,是靠天賦吃飯的。

  沒那個天賦,一些簡單的小手術問題不大,可一旦碰到複雜的大手術,那不同的大夫做,可能的結果就是天差地別。

  醫學院一共給他安排了四名實習醫生,三男一女。

  今天來報導。

  “我的老師丹尼爾教授是一位法醫學專家,我剛到他手下學習的時候,別的教授上解剖課的時候,都是用浸泡處理過的屍體標本,而我的老師,他把我們直接帶到了停屍房,我的第一次解剖課就是揭破一個剛剛出車禍死去的年輕人……”

  “想要做好一個外科大夫,需要非常良好的心理素質,人體其實就跟一部精密的機器一樣,我們做大夫的,就是要熟悉和瞭解這部機器……”

  “如果你們想要從我這裡學到東西,那就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如果你們只是想混日子,想從我這裡拿到實習的學分,那最好早一點兒離開,否則,到時候,畢不了業,可別管我話沒有說在前頭。”

  “陸老師,你會讓我們去解剖屍體嗎?”

  “柯默同學,你很想解剖屍體嗎?”陸希言微微頭一歪,問道。

  “我祖上就是仵作,我爺爺在光緒年間就是子承父業,做了仵作,給衙門驗屍,後來傳給我父親,從小我就跟我父親出入停屍房……”

  “不錯,你居然是一位法醫世家子弟,難怪你一聽說解剖屍體,臉色絲毫不變,眼神之中還有一絲興奮。”陸希言有些驚訝,這四個學生都是學院給他安排的,至於是怎麼選出來的,他還真沒有好好調查過。

  “以後法捕房有案子,你跟我出現場,如果你願意的話。”陸希言點了點頭,有個學生代勞一下,自己也能省好多事兒。

  “謝謝老師。”柯默驚喜萬分。

  “樊坤,你呢,你為什麼選擇來給我當實習醫生?”陸希言忽略一點,自己應該瞭解一下這四名實習醫生,未來兩年內,他們都是要朝夕相處的。

  “我想跟陸老師您學習,跟你一樣為病人治病,造福病人。”樊坤激動的臉紅了一下。

  “不錯,成誠,你呢?”這是一個小胖子,眼睛小小的,眯成了一條縫,真懷疑他在手術台上,能不能看清楚病人的血管和神經。

  “我家是開藥廠的,我爹說了,您是上海灘最好外科大夫,讓我一定要跟您學習。”成誠大聲道。

  “你家開藥廠的?”

  “是,我爸叫成實,誠信製藥就是我家的。”話音還沒落,周圍就響起一陣笑聲。

  “笑啥,笑啥,我家真是開藥廠的……”

  “好啦,成誠同學,你知道我主攻的是臨床醫學,跟製藥關係不大,為什麼要做我的實習醫生?”陸希言抬手制止道。

  “我爸說,當年要是他學會西醫外科手術的話,我媽就不會死,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學會西醫外科手術,以後回去給鄉親們看病。”成誠道。

  這個理由讓人無法反駁。

  最後一個是女同學,剛才說到解剖屍體的時候,樊坤和成誠都還是臉色微微一白,而她卻絲毫沒有動靜。

  “看你在醫學院學的是骨傷科,怎麼跑來給我當實習醫生?”陸希言稍微翻了一些簡歷,對這個叫巫錦雲的女學生有些驚訝。

  “活人的骨頭能讓我研究嗎?”巫錦雲反問了一句。

  陸希言被噎的不輕,這話說的,簡直有些無言以對。

  這一批四個實習醫生,起碼有兩個是衝著他另外一個兼職來的,法捕房顧問,只有這個身份才能讓他們有機會接觸到屍體。

  一個勵志做法醫,一個則要研究人骨。

  震旦大學醫學院這是給他找的什麼奇葩實習生?

  另外兩個都還算正常。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5
第216章:夜話

  “筱慧,今天上學好不好玩?”

  “好玩,好多小朋友,他們跟我做遊戲,踢毽子,老師還叫我認字兒,數數……”顧筱慧掰著手指頭興奮的說道。

  “是嗎,那繁星阿姨考考你好不好,答對了,有獎勵喲。”孟繁星很喜歡顧筱慧,每天晚上回來,都要把顧筱慧叫過去,詢問一天的學習。

  比何小芬這個親媽還上心。

  看的出來,她是真喜歡孩子。

  ……

  “梅梅,你要是喜歡孩子,咱們自己生一個,好不好?”陸希言忍不住了,朝夕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甚至還不避諱的同處一室。

  他已經把孟繁星看做是自己的妻子,生命中的唯一。

  “安子哥,我也想要一個孩子,只是我們現在能要孩子嗎?”孟繁星並沒有躲閃,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想過。

  “為什麼不能?”

  “我們現在做的事情,都是走在鋼絲繩上,一旦我或者你遭遇不測,孩子怎麼辦?”孟繁星道。

  “你想多了,就算有什麼萬一,難道我們的孩子就活不下去了嗎?”陸希言質問道,“我們可以把孩子託付給別人,呸呸,我說這種喪氣話走什麼!”

  “安子哥,我希望我們能夠陪伴孩子一起成長。”孟繁星輕輕的走過去,從後背抱住了陸希言道。

  “梅梅,我……”陸希言有些感動,有“軍師”一家活生生的例子在前,他也有些猶豫了。

  “安子哥,我們會有孩子的,一定會有,只是不是現在,而是將來。”孟繁星柔聲說道,在心裡默默的加了一句:如果我們都能活下來的話。

  緊緊相擁,彼此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這一刻,感覺整個天地就只有他們兩個,完全屬於他們自己。

  “梅梅,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人。”

  “安子哥,我也是。”

  當感情真摯流露出來的時候,情話一點兒都不肉麻,很自然。

  咚咚……

  敲門聲這個時候突然響起,陸希言一抬頭看了掛在牆上的壁鐘,都已經九點鐘了,孟繁星該去公司了。

  敲門的是閆磊,他見孟繁星遲遲不下來,只能硬著頭皮上來敲門了。

  “先生,繁星小姐,時間差不多了。”

  “去吧,路上小心點兒。”陸希言點了點頭,“閆磊,保護好繁星的安全。”

  “先生放心。”

  ……

  今晚是孟繁星獨立指揮交易,陸希言儘管有些擔心,但他還是忍住沒有跟過去,他如果跟過去,那對孟繁星來說,會形成一種依賴心理。

  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更加獨立的挑大樑。

  有些殘酷,但必須要這樣。

  既然踏上了這條路,有些選擇你自己不做,那就等著敵人幫你,一旦敵人幫你選,那就到了生死邊緣了。

  天公作美,今天夜裡東海上風平浪靜。

  交接的相當順利。

  兩艘裝載藥品的船和一艘裝載醫療器械的船,十分順利的與“維拉”貨輪在海上碰面。

  並且尋找了一個海浪相對平穩的島灣作為卸貨的海域。

  尋找一個隱蔽的海島,在島上修建倉庫和碼頭,這已經在做了,為了這條線路的安全,陸希言可以說是砸了巨資下去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開闢一條可以長期使用的安全的走私渠道。

  兩天之後。

  戴雨農派遣的特派員到達上海。

  先與上海區的鄒淮取了聯繫,讓他幫忙聯繫了譚四。

  隨後,約見在杏花樓。

  兩人在杏花樓單獨談了將近一個小時,最終達成了合作協議。

  戴雨農手裡不缺錢,需要的藥品數量極大,陸希言這邊肯定一時提供不了,只能先提供一批。

  價錢方面,軍統方面倒是沒太計較,這些藥品運回去,比從正規的渠道進來的還要便宜不少。

  他們還是有的賺。

  ……

  凱旋歌舞廳,一週一次例會。

  “先生,根據鄒淮提供的線索,我們查了這個玉竹軒,因為經營不善,一個月前把店舖轉讓給了一個叫尚海的人,這個尚海就是我們之前見過的趙立軍,他的一個手下,叫王興國的充當掌櫃,另外一個李阿大是店裡的夥計。”郭漢傑稟告道。

  “趙立軍這是干什麼,他是想做古董生意嗎?”黃三憤憤一聲。

  “不是,他盤下這個古董店,就是衝著湯少川去的。”郭漢傑道,“湯少川喜好古董,尤愛瓷器,這個玉竹軒原來主營的是古玉和字畫,而趙立軍接手後,到處蒐羅古董瓷器,尤其是南宋的瓷器。”

  “那一次我拜訪湯少川,臨出門的時候碰到一個側臉和背影非常像趙立軍,後來我問過巡捕房的麻小五,他的任務就是秘密監視湯公館,他告訴我一個人,叫夏志磐,跟湯家是故交,當時他們還好像捧著一個大盒子進去……”

  “夏志磐,先生說的這個人我們在調查中也發現了,他跟這個趙立軍過從非常緊密,住在拉都路275號,我們懷疑這個人應該是軍統上海潛伏人員。”郭漢傑道。

  “嗯,密切監視這個夏志磐,同時暗中調查一下這個人的底細。”陸希言吩咐一聲,自從土肥原賢二親自與湯少川會面後。

  他總感覺會有事情發生。

  趙立軍精心謀劃這麼久,花了這麼大的血本兒,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一旦確認湯少川落水,他們可能馬上就會行動。

  “是。”

  “先生,鄒淮那邊正在策劃刺殺林世群,不過進展不大。”公共租界情報組組長鐘原匯報導。

  “嗯,密切關注林世群的動向就可以了,沒有絕對的把握,我們不要參與。”陸希言道。

  “是,先生,還有我們查到林世群最近活動非常頻繁,中統的地下潛伏組織破壞後,不少人已經被林世群拉下水了,滬西警署還要成立一個偵緝隊,傳說是為了林世群專門成立的。”

  “這件事有幾分可信?”陸希言問道。

  “可信度很高,林世群這個人在中統雖然不顯眼,但據說此人能力不小,又曾在蘇聯留過學,只是不容於自己的上司而已。”譚四道。

  “還有,先生,這是鄒淮給我的,五萬美元的匯豐銀行本票。”

  “五萬美元,差不多二十萬大洋,他給你這麼多錢做什麼?”陸希言有些訝然。

  “上一次不是聯合劫了紀雲清一批遼土嘛,這算是給咱們的利潤分成。”譚四解釋道。

  “那批遼土至少價值百萬,他才給咱們二十萬?”黃三一聽,不滿的哼哼一聲。

  “雖說價值百萬,可那是紀雲清的貨,想要出手的話,肯定是要打一個折扣的,而且,我們就沒想過掙這種害人的錢,不過,這錢我們不拿,那就便宜了軍統那幫人了,所以,我就做主收了下來。”譚四道。

  “雖然這錢來路不正,不過,要看花在什麼地方,四哥,你看這錢怎麼花?”陸希言道。

  “前一陣子弟兄們跟颶風隊一起行動,傷了好幾個,還有跟我跟三哥一起出任務的,死了七個,殘廢了一個,都是有家有小的,是不是可以再發一筆撫卹?”譚四斟酌了一下,提出道。

  “不要一下子發下去,那樣太惹眼了,我看這樣,咱們內部成立一個傷殘撫卹小組,制定一個傷殘撫卹標準,你們大家覺得如何?”

  “這個好,有規矩就好辦事兒多了。”譚四點了點頭,他們之前的傷殘撫卹都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看兜裡的資金多寡,有的時候多給,有的時候少給。

  “那就這麼定了,這五萬美元拿出一半兒來,作為傷殘治療和撫卹基金,以後,咱們每一筆收入都要從中抽出百分二十來,放入這個基金,這個錢可以放在銀行吃利息,但是決不允許用於其他經營。”陸希言道,“譚四,你來管這個事兒。”

  “好的,先生。”譚四答應下來。

  “剩下的一半兒,買武器裝備以及通訊設備,主要是電台。”陸希言道,“大家對我的決定有沒有異議?”

  “沒有。”所有人異口同聲。

  “那就散了吧……”

  ……

  “先生,關於武器,我認識一個德國軍火掮客,他手裡有一批軍火,數量不少,一直找不到買家。”例會結束後,譚四主動找到陸希言。

  “為什麼,軍火可是緊俏的物資,怎麼會找不到買家呢?”陸希言奇怪的問道。

  “這傢伙自己購買原料,製造一種烈性的炸藥,結果把自己的住處炸掉了,僥倖撿的一條命,但是被租界方面控告,坐了三年牢,出獄後,窮困潦倒,但他說自己手上有一批軍火,但是沒有人相信他,自然也沒有人敢向他購買了。”譚四道。

  “那你怎麼肯定他手裡有軍火?”

  “因為我之前跟他買過。”譚四解釋道。

  “既然有過交易,為什麼之前不買下他手中軍火呢?”陸希言問道。

  “他手中的軍火數量可以裝備一個團,而且他要求一口吃下,我們有錢吃下,可用不著那麼多呀。”譚四道。

  “裝備一個團軍火,在什麼地方?”陸希言嚇了一跳,一個團的話,少說也得上千人。

  鐵血鋤奸團在上海的主要人員,不算外圍的話,不超過三百人。

  “不清楚,藏匿的地方應該只有他自己清楚。”譚四道,“他是個很謹慎的人,若非信得過的,他是絕不會做交易的,即便很多人都把他當成一個神經病看待。”

  “如果他真有這麼一批軍火,我們倒是可以嘗試接觸一下,這批軍火我們用不到,可以轉手賣給有需要的人,你說呢,譚四哥?”

  “這倒是。”譚四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3
第217章:有一批軍火

  “有一批軍火,想不想要?”

  “噗……”

  胡蘊之一口水差點兒沒噴出來,他以為陸希言約他出來,是要給他什麼情報的,居然說起了軍火。

  “多少?”軍火,這東西現在比藥品還要缺,部隊開上抗日前線,沒有武器怎麼跟日軍打?

  “具體數量不清楚,據說可以裝備一個團。”

  “上海的地下軍火市場我是清楚的,要是把大家的手裡的貨湊一下的話,別說裝備一個團,一個師也不難,這要是哪一家擁有這麼多軍火那就不多了。”胡蘊之道。

  “一個德國軍火掮客,有前科,坐過牢,譚四以前跟他買過軍火。”陸希言道。

  “他說的不會是費恩吧?”

  “你知道這個人?”

  “如果你不說這個人有前科,我還想不起來,這個人我聽說過,過去曾經風光過一陣子,但是現在幾乎聽不到他的消息了,你確定他手上真有一批軍火?”胡蘊之懷疑道。

  “目前還不能確定,但如果是真的,我覺得我們可以吃下來這批軍火。”陸希言道。

  “嗯,如果有,先要搞清楚這批軍火都有什麼,什麼品質,又是什麼價格,才能做決定。”

  “放心,我知道的。”陸希言道,“如果真有一個團的軍火,我吃不下來的,錢不夠的,所以,你得想辦法。”

  “行,我知道了。”胡蘊之點了點頭。

  ……

  從摩西咖啡館出來。

  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傳來,緊接著一輛輛警車沖上了街道,至東往西,呼嘯而去,人群紛紛避讓。

  又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案子,這亂世。

  一抬手,陸希言上了一輛黃包車。

  “去廣慈醫院。”吩咐一聲。

  ……

  “醫生,醫生……”此時的廣慈醫院急救室是亂成一團,一輛警車拉著一個重傷員過來。

  年紀看上不不是很大,衣著十分體面,但是全身上下七八處傷口,鮮血濕透了衣服,尤其是腦門上一把寒光閃閃的利斧,直接嵌在上面。

  “把最好的醫生給我找來,快!”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急吼吼的,眼神通紅,彷彿要吃人的模樣,“我要你們馬上救活他,馬上……”

  “曾先生,您先冷靜,我們一定回盡全力搶救病人的,請您冷靜!”

  “冷靜,我怎麼冷靜……”

  “曾先生,我是法捕房政治處督察長唐錦,您有什麼事情跟我說,關於少公的遇刺,我們也很痛心,但請您先控制情緒,不要打擾醫生的搶救。”唐錦接到齊桓的稟告,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醫院。

  這事兒發生的太突然了,湯少川在自己家裡遇刺。

  要不是發現的早,估計人早就沒了。

  “把曾先生帶離這裡,封鎖急救室,不能讓任何記者或者無關人員進來!”唐錦命令一聲。

  “馬龍呢?”

  “馬龍長官去現場了,不過已經確定兇犯了,是三個人,一個是湯家故交之後,叫夏志磐,另外兩個是古董店的老闆和夥計,懷疑是……”齊桓稟告道。

  唐錦渾身一震,他已經猜到是誰幹的了,問題是,他也想不到趙立軍下手這麼快,還是直接闖入人家家裡把人砍了,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這份膽量一般人還真沒有。

  重傷的人是湯少川,這消息根本瞞不住,何況是用警車直接給拉到醫院的,這個時間,看到的人不少。

  再者說,曾德廣突然出現在廣慈醫院,稍微瞭解的人都知道,湯少川出事兒了。

  沒過多久,那些消息靈通的記者們就如同鯊魚聞到了腥味兒,蜂擁而至,要不是唐錦先封住了進出醫院的大門,那場面真有可能失控。

  陸希言是趁著中午吃飯的時間約胡蘊之出來的,這一回來,看到醫院門口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還有很多記者,高舉照相機,門口還架起了警戒線,所有人都被攔在警戒線外,只留一個通道。

  陸希言微微一皺眉,怎麼回事兒,他來廣慈醫院工作大半年了,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巡捕房把醫院都快封了。

  “兄弟,借個火,這發什麼什麼事兒,怎麼巡捕房把醫院封了,不讓進?”陸希言走過去,輕輕的敲了其中看熱鬧的人的肩膀道。

  “你還不知道吧,聽說有個大人物在家讓人給砍了,血刺啦啦啦的,可嚇人了,人拉到醫院,裡面正搶救呢……”

  “大人物?”

  陸希言點燃手中的香菸,道了一聲謝,徑直走了過去。

  他是法捕房的顧問,又是廣慈醫院的明星醫生,巡捕們自然是認識的,根本沒有人阻攔,直接就從通道進去了。

  “老陸……”

  陸希言已經猜到送過來的人是誰了,他還真不想摻和進來,誰曾想,還是被唐錦看到了。

  “唐兄,這麼大陣仗,是出什麼事兒了?”陸希言可不能裝作沒聽見,只能轉過身來,訕訕一聲。

  “別跟我裝,你能看不出來?”唐錦一張臉都愁成了苦瓜了。

  “真是他?”

  “趙立軍化妝成古董商人,夥同湯家一個故交之後,混入湯公館,用藏在古董花瓶裡的一把特製的小斧子,從背後襲擊了少公,事後大搖大擺的從湯公館正門離開,家裡的僕人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唐錦一邊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一邊問陸希言要了一根菸,點然後猛的抽了兩口。

  趙立軍這個計畫,陸希言早就察覺了,只是他不能跟唐錦說,他可是從來沒有見過“趙立軍”的。

  再者說,趙立軍什麼時候行動,也不會通知他,他也沒有義務阻止。

  誰知道湯少川有沒有落水?

  起碼從現在看,湯跟日本人的關係太曖.昧了,就算說他已經落水當了漢奸,也是有人相信的。

  何況最致命的是,他對自己的行為根本不對外任何的解釋,清高自傲,那有時候會致命的。

  “通緝令已經發出去了,全城搜捕。”

  “人怎麼樣,有幾分希望?”陸希言問道。

  唐錦搖了搖頭:“送來的時候,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傷的太重,腦門上讓人給砍了一斧子,也就是盡一下人事。”

  “那我先去了,有事兒通知我。”陸希言道。

  “嗯,這一次就不給你添麻煩了。”唐錦道,陸希言現在是需要保護的,一個竹內雲子就引來那麼大的影響。

  “謝了。”

  回到辦公室,沒過多久,就傳來消息,湯少川搶救無效,宣佈死亡了。

  這樣一起有預謀的入室殺人案,案件非常清晰,案犯也鎖定了,幾乎不需要花多大力氣偵破。

  主犯夏志磐、尚海,從犯王興國,李阿大一共四個人,現場三個,看店的王興國也算。

  四人全部在逃。

  法捕房發佈懸賞,主犯夏志磐和尚海是三千元,從犯是五百,這是提供線索的,抓到的話,另有重賞。

  這件案子影響牽連很廣。

  基本上第二天一早,上海灘所有的報紙都報導了這間入室殺人案,諸多猜測紛紛出爐。

  有推測是日本人收買不成,派人刺殺的,又沒有明說,但卻有傾向性的指出這是重慶政府所為。

  還有其他的說法。

  但基本上就是這兩種可能性了,不是日本人殺的,那就是重慶方面指使潛伏在上海的軍統干的。

  第三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雙方在輿論上掀起了一方爭吵,都在為自己說話,只不過問題的焦點是,誰都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湯”落水。

  這也成了一樁懸案。

  湯遇刺身亡,出任偽職的可能性為零,至少也讓日本人的“南湯北武”的計畫遭到了重大挫折。

  湯公館擺起了靈堂,前往弔唁的人絡繹不絕。

  日本人在他身上下重注,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種人如果真的落水,那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重慶方面下令褒獎,並撥付5000元作為喪葬費用,並肩生平事蹟記錄留存,也算是蓋棺定論了。

  當然,這件事不是就這樣完結了。

  總有人要為這件事背黑鍋的,畢竟死了一個黨國元老,軍統方面,上海區區長鄒淮是首當其衝,趙立軍是他的下屬,上司給下屬背鍋,這是正常的。

  當然,這裡面只怕也有私人矛盾。

  還有,需要拋出去一個替罪羊,戴雨農不能拿自己的心腹愛將推出去,只能找個個頭更大的。

  鄒淮被撤職了,在新來的區長到任之前,由趙立軍暫代區長之位。

  這對“鐵血鋤奸團”來說,無疑不是一件好事兒,鄒淮這個人還是好說話的,起碼合作的態度不錯,雙方相處還算愉快。

  可趙立軍這個人,自恃功高,囂張不可一世,從他一來上海的動作就看得出來了。

  此人是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

  這個時候,陸希言下令“死神”小組全面暫停跟軍統上海區的聯絡和合作關係,但凡在工作中有過接觸的人,全部進入靜默。

  當然,雙方的溝通渠道還是保留的。

  總不能再給日本人挑撥離間的機會。

  對此戴雨農很是不滿,可他又拿“軍師”沒辦法,‘死神’小組嚴格來說不隸屬於軍統。

  為了自身安全,這麼做也無可厚非,誰讓軍統方面調整人事關系呢?

  另外一方面,趙立軍行事囂張高調,遲早會出事兒,陸希言是不希望被這個傢伙給連累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5
第218章:安排

  譚四的老婆蘇蘇生了。

  一個大胖小子,在廣慈醫院婦產科生的,譚四這幾日嘴都笑的合不攏嘴,走路都是飄起來了,那叫一個美呀。

  陸希言給包了一個大紅包,還給孩子定做了一個長命鎖。

  最重要的是,譚四讓陸希言坐了孩子乾爹。

  這個陸希言沒有拒絕。

  但是給孩子取名字這事兒,陸希言沒有答應,這給孩子取名字是做父親的一項神聖的工作,他是不會越俎代庖的。

  但是給譚四提供了幾個名字,讓他自己選擇。

  最後譚四選擇了“譚陽”這個名字。

  陽光,陽剛,這個名字簡單而又大氣,而且寓意非常好,所有人都覺得譚四給兒子取了一個好名字。

  “鐵血鋤奸團”添丁進口了,這是好事兒,也是好兆頭。

  還有一件事,那就是聶二小姐跟小平安的去留。

  留在上海肯定不定,之前也商議過先去香港,再決定去行止,小平安被日本人強行灌了鴉片水,需要戒毒。

  耽誤了一個月的時間。

  在忍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之後,小平安終於擺脫了“鴉片”的困擾,就這個孩子的心性和毅力,許多大人都是自愧不如。

  此子將來必成大器。

  真不愧是“軍師”的兒子,虎父無犬子。

  一個十歲的孩子,驟然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生理和心理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還好,小平安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他挺過來了,只是原本瘦弱的身體一下子瘦了十多斤。

  人瘦了,可精神不一樣了。

  孩子的心本來就是敏.感的,何況十歲的男孩,已經到了該懂事的年紀了,陸希言力排眾議,將“軍師”已經亡故的事實告訴了他。

  其實,小平安的聰明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想像。

  “平安,我與你父親雖然從未謀面,但我聽說過他的不少事蹟,十分敬重和敬佩他的為人,你的父親是個英雄,將會後人銘記。”離別之前,陸希言抽時間,帶小平安去了軍師的無名墓碑前祭拜。

  “他這墓碑雖然沒有字,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夠親手把你父親的名字和豐功偉績刻上去。”

  小平安沉默不言,盯著無字墓碑,拳頭緊攥,瘦弱的雙肩輕微的顫抖。

  對於一個孩童來說,剛知道自己父親是誰,轉眼就有人告訴他,他的父親已經死了,對於一個渴望家庭父母的孩子來說,這樣的打擊是巨大的。

  陸希言右手輕輕的搭在了小平安的左肩上,安撫他此刻內心激動的情緒,也沒有說話。

  “陸叔叔,我以後可以成為爸爸這樣的人嗎?”

  “當然,但你的父親最大的願望是看著你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陸希言道。

  “謝謝您,陸叔叔,為我爸爸報仇。”小平安對著陸希言深深的一鞠躬。

  “平安,到了香港之後,你楚澤叔叔會安排一切的,到時候,你是留在香港,還是去別的地方,多可以幫你安排。”陸希言道。

  “謝謝陸叔叔,我知道了。”

  “走吧。”陸希言點了點頭,香港相對來說安全一些,跟上海是有不同的。

  他倒是想把人送去延安,那邊雖然日子苦點兒,但起碼比留在香港安全一些,最起碼沒有日本人。

  但這也要尊重小平安和聶二小姐的選擇。

  現在楚澤去了香港,她們到了那邊也有人照應了,留在香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對小平安的教育是有好處的。

  不遠處一道人影急匆匆過來。

  今天他帶小平安來祭拜軍師,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曉,閆磊是其中之一。

  “閆磊,出了什麼事兒,這麼驚慌?”

  “先生……”

  “什麼?”陸希言聞言,不禁露出一抹吃驚之色,“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把平安送回書寓。”

  “是,先生。”

  鄒淮呀鄒淮,我說你什麼好呢,臨走之前居然還想著撈一筆,真是不知道收斂。

  上一批遼土被劫之後,紀雲清發佈追殺令,但最終結果可想而知,軍統跟青幫那是淵源深厚,所以,這批遼土他自然是追不回來了。

  但是為了爭奪煙土市場,紀雲清又花了一大筆錢購買了一批煙土,運進了上海。

  紀雲清是個報復心心裡極強的人,上一次吃了那麼大的虧,他豈能輕易的就這麼過去?

  於是,他暗中將自己又進了一批“遼土”的消息洩露了出去。

  剛好鄒淮被擼了職,心情不好,聽到這個消息,貪念一起,就想著在走之前,再撈一筆。

  這一次他有些擔心了,沒有跟任何人商議,想吃獨食。

  結果,他中了紀雲清設下的圈套,連他自己在內,全部都被抓了,只有副官尹平被放回來。

  紀雲清還真不敢殺鄒淮,他並不想跟軍統徹底的鬧決裂,譚邵良,陸連魁的死,還有湯少川,他不覺得自己就比這些人厲害。

  真把軍統惹毛了,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殺他,那他還能像現在這樣逍遙快活?

  所以,尹平是他故意放回來的。

  賠錢,放人。

  這是紀雲清的條件。

  ……

  “小平安去香港了,跟聶二小姐一起走的。”見到胡蘊之了,陸希言跟他說了一聲,說到底,他也算是“軍師”曾經託付照顧小平安的人之一。

  “去香港也好,留在上海太危險了,香港是英國人的地盤兒,日本人還不敢亂來。”胡蘊之道。

  “關於內奸,還是沒有頭緒,但現在起碼又可以排除一個了。”

  “鄭懋?”

  “嗯,現在兩個人嫌疑最大,一位姓溫的,一位金小姐,還有兩個無法確定,但根據分析,他倆的可能性不大。”

  “你說的金小姐我也曾聽聞,不過,這是老蕭的私事兒,我也不方便打聽,所以,對她的情況不太瞭解,至於這個姓溫的,我可能照過幾次面,此人從面相上看,不像是奸邪之輩。”胡蘊之道。

  “你們共產黨人還會看面相?”

  “別開玩笑,我跟你說認真的,你自己不是嗎?”胡蘊之嚴肅道,“說正事兒呢,一定要把這個內奸挖出來。”

  “嗯,這件事我會繼續追查的。”陸希言點了點頭,這麼一個大的隱患,如果不找出來,他也寢食難安。

  “說說,你從唐錦那兒都聽到什麼消息?”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別貧嘴,快說。”胡蘊之輕斥一聲。

  “正面戰場還是一塌糊塗,不過局部戰場上,倒是有可能再創造一個台兒莊那樣的大捷來。”陸希言道。

  “噢,什麼情況?”胡蘊之聞言,精神一振。

  “薛伯陵的第一兵團主力在萬家嶺地區圍住了日軍第106師團主力,若能將其圍殲,必將又是一個台兒莊大捷!”陸希言道。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胡蘊之激動的道。

  “現在只是圍住了,能不能聚殲還是未知數,日軍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失敗的,所以,就現在得到的消息,還是勝負難料。”陸希言道。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

  “青幫的老頭子紀雲清設圈套抓了軍統上海區前區長鄒淮,要贖金一百萬。”陸希言道。

  “因為之前那批遼土的事情?”

  “嗯,鄒淮知曉軍統上海區的諸多秘密,紀雲清可能不會對他怎樣,可難保日本人不會對他下手,所以,我們必須搶在日本人前面將他營救出來。”陸希言道。

  “你確定要這麼做?”胡蘊之驚呀道。

  “我們在軍統也需要一些關係,如果這一次我們能夠幫他脫困,日後,或許能用上,何況,鄒淮見過譚四他們,一旦他叛變投敵的話,對我們是巨大的威脅。”陸希言解釋道。

  “可是軍統那邊的顧慮比你還要大吧?”

  “趙立軍現在只怕是不敢露頭,何況,他跟鄒淮關係也不太好,鄒淮手下的老人或許還想著救人,他我怕會有別的心思。”陸希言道。

  “你打算怎麼救人?”

  “先穩住紀雲清,然後查清楚鄒淮被關押的地方,然後再定營救方案。”陸希言道,“行動要快,一旦被日本人捷足先登的話,那就麻煩了。”

  “嗯,倒是可以試一試,不過你的量力而行,實在不行,一定要先保證自身的安全。”胡蘊之告誡道。

  “我知道,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做的。”陸希言道。

  “那個軍火的事兒,有下文沒有?”

  “正在談,應該不假,但可能買家不止我們一個,他是在待價而沽。”陸希言道,“一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抓緊,我們的部隊不缺人,就缺武器彈藥。”胡蘊之道。

  ……

  尹平是鄒淮的副官,兩個人是一榮俱榮的關係,鄒淮倒霉,他也討不到什麼好處,就算他願意改換門楣,估計也得不到重用。

  所以,尹平是最喜歡能夠把鄒淮救出來的人。

  至於其他人的心思就難說了。

  凱旋歌舞廳。

  “四哥,紀雲清怎麼說?”

  “尹平沒有見到紀雲清,這個老傢伙現在輕易不露面,事情都是交給手底下一個叫阿榮的人出面,給了三天籌款的時間,若是三天一過,籌不到一百萬元,他就把鄒淮交給日本人。”譚四道。

  “他真是這麼說的?”

  “是的,尹平一字不差的複述道。”譚四點了點頭。

  “只怕是沒那麼簡單,紀雲清早就投靠了日本人,跟這種人做交易,得小心提防,鄒淮的身份沒暴露吧?”陸希言問道。

  “應該還沒有,鄒淮在外用的都是一個化名,叫任重,身份是一家砂石廠的老闆。”譚四道,“只是這一次他軍統的身份只怕是暴露了,但紀雲清應該還不知道他在軍統內的身份。”

  “鄒淮能挺多久?”

  “這就不好說了,青幫跟軍統多少有點兒香火情,而紀雲清跟杜老闆也都是磕頭的兄弟,所以,應該不會太過為難,只是一旦日本人介入的話,那就難說了。”譚四道,“這紀雲清的屁.股早就歪到日本人那裡去了。”

  “必須做最壞的打算,趙立軍那邊什麼情況?”

  “大清洗呢,借湯少公的事情,把鄒淮手下的老人貶的貶,調走的調走,就剩下凌之江和江志鈞兩個還在,其他的都換上而來他帶來的人,整個軍統上海區人事大換血。”

  “這是搶在新區長到任之前,先抓權呀。”陸希言驚嘆一聲。

  “客觀上來說,就算鄒淮落水,對上海區的損失也不會很大,鄒淮這一次就算有命活下來,只怕是要難逃懲處了。”譚四道。

  “只能說,趙立軍這個傢伙走了狗.屎運,要是鄒淮不利慾熏心的話,就沒有這一劫了。”

  “那咱們還救不救他了?”

  “得救,我覺得,挖軍統的牆角也是挺有意思一件事。”陸希言嘿嘿一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9:04
第219章:聰明的鄒淮

  大西路,寶麗汽車行。

  曾經關押了錢佩林的地下黑牢,又住進來一位軍統上海區的大人物,化名“任重”的鄒淮。

  如果吳四寶知道,眼前這位看上去曾經像一個闊老闆的中年人就是軍統上海區的前任區長的話,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淡定了。

  日本人不知道多想要抓到他,想要他的項上人頭。

  近半年來,軍統的鋤奸隊那是在上海灘殺出來的威風,那些上了軍統黑名單的漢奸一個個都死在了這個人領導的軍統鋤奸隊手中。

  被日本特高課稱之為“恐怖製造者”。

  吳四寶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還有些混不吝,膽大包天,可是對於敢於日本人針尖對麥芒干的人還是有那麼一絲敬重的。

  這可是拿命在拼,有幾個人能做到?

  何況老頭子發話了,人讓他好好看著,不能讓他跑了,也別傷著,還吃好喝的供著,等他的命令。

  鄒淮認識吳四寶,可吳四寶卻不認識鄒淮,落到這個心狠手辣的傢伙手裡,他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這傢伙下手可是狠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吳爺,最近可好呀?”

  “喲,你還認識我大哥?”吳四寶的一個手下驚訝的眼珠子一瞪。

  “吳爺在滬西那是大名鼎鼎,誰不認識,我們小人物,平時想往吳老闆跟前湊都湊不上呢。”鄒淮滿臉笑容,他是個聰明人,這吳四寶的性子暴虐,可是再暴虐的人,也都喜歡聽奉承話。

  反正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漢不吃眼前虧。

  “你敢劫我乾爹的貨,可不是什麼小人物,不過你這話說的挺讓人喜歡的。”吳四寶咧嘴一笑,滿臉的橫肉晃動,昏暗的地牢裡,那比地府的鬼差還要讓人膽顫三分。

  “吳爺,其實我就是個跑腿的,這種事兒,幕後主使怎麼可能親自參與行動?”鄒淮嘿嘿一笑。

  “有點兒道理,不過,我乾爹可不這麼認為,把你單獨送到我這裡來,就是怕你耍花招。”吳四寶湊過去道。

  “跑,我都這樣了,還能耍什麼花招?”鄒淮無語道。

  “那個說不準,你這樣的,肚子裡花花腸子太多,吳爺是個粗人,沒你那麼多的心眼兒,所以,你別指望我能幫你。”

  “吳爺,你開個價,才肯放我一馬?”

  吳四寶那銅鈴大的眼珠子提溜的轉了一圈兒,他替老頭子紀雲清辦事兒,肯定有好處,但好處也有限,最多在生意上照顧一些。

  可如果能從這個任重身上多刮下一些油水兒來,那就不一樣了,這人在自己掌心捏著,還不是任由他玩兒嗎?

  “你能出多少?”

  “大哥,紀先生……”

  “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吳四寶喝斥一聲,天大地大,還能比他發財的事兒更大嗎?

  “一千大洋!”

  吳四寶搖了搖頭,一千大洋以前或許他聽了會非常開心,但是現在他的胃口大多了,根本看不上。

  “三千,三千大洋,這可是我手上能抽出來的全部現金了。”

  吳四寶眼皮微微的抬了一下。

  “五千,最多了,我那個砂石場最多也就值兩千大洋,都給你了,吳爺,只要您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鄒淮話帶一絲哀求道。

  “五千大洋,我只能保證你在我這裡不受苦,其他的我做不到,你要是同意,咱們把砂石場的轉讓契約簽了,不同意,那就別怪吳爺我不照顧你了。”吳四寶嘿嘿一笑。

  鄒淮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又很快變的蒼白,額頭上汗珠一滴滴滾落下來。

  “要不要我讓任先生一點兒時間考慮考慮?”

  “不,不用,我同意,同意……”鄒淮如同洩氣的皮球,一下子委頓下來。

  幾句話的功夫,三千大洋和一座砂石場到手了,吳四寶頓時覺得自己是個了不得的天才。

  ……

  “這個吳四寶也是夠笨的,就這麼輕易的把鄒淮關押的地址給洩露給我們了。”譚四接到了滬西情報組的報告,馬上就稟告了陸希言。

  “所以說,人不能太貪婪了。”陸希言點了點頭,知道人關押的地方就好辦多了,鄒淮多年的情報工作。

  能做到區長的位置,豈是泛泛之輩。

  “是不是馬上可以行動了?”

  “不,命令老虎他們盯住寶麗汽車行,我要知道事無鉅細,最好是能拿到內部結構圖。”陸希言道。

  “好,這個難度不算大。”

  “不要打草驚蛇,小心行事。”陸希言叮囑一聲。

  “趙立軍那邊什麼情況?”

  “趙立軍否決了營救鄒淮的計畫,令凌之江和江志鈞很不滿,但是,趙立軍已經掌控大權,行動隊也被他徹底掌握,凌之江被發配了。”譚四道,“就連杏花樓的聯絡人也換成了他的手下。”

  “看來杏花樓這個聯絡點要隨時做好撤離的準備。”陸希言道。

  “明白。”

  ……

  “好,我知道了,下班後我就過去。”下班之前,陸希言接到了唐錦的電話,約他老地方喝酒。

  黑貓酒吧。

  陸希言到的時候,唐錦和齊桓已經在了。

  “怎麼,湯少公的案子還沒過去?”陸希言一瞅唐錦臉色不大對,脫了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走了過去問道。

  “那件案子基本上清晰明了,通緝令都發出去了,就剩下抓人的事情,不過抓人哪有那麼容易?”唐錦悶悶不樂的道。

  “那到底什麼事兒?”

  “剛接到消息,上海區前區長鄒淮失蹤了,懷疑是遭人綁架或者就是被日本憲兵特高課秘捕。”唐錦小聲說道。

  “什麼?”陸希言很驚訝,鄒淮中了紀雲清的圈套,怎麼唐錦會不知道,他是試探自己,還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

  自己好像沒有露出什麼讓人懷疑的地方吧,那就是某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鄒淮出事兒在公共租界。

  如果紀雲清刻意隱瞞,而趙立軍又不想向上面匯報事實真相的話,那極有可能,唐錦接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消息。

  軍統內部的權力鬥爭這麼殘酷嗎,這個趙立軍居然如此大膽,借紀雲清的手來除掉鄒淮?

  亦或者這根本就是戴雨農授意的?

  要說鄒淮,他的確是貪婪了一些,也算不上什麼好人,但至少他還沒有壞到那種地步,起碼他沒有做漢奸。

  而且作為元老,鄒淮對軍統的貢獻並不小,戴雨農這是要卸磨殺驢嗎?

  這些都是陸希言的猜測,沒有證據。

  “鐵血鋤奸團那邊沒有相關消息嗎?”唐錦眉頭皺得更深了,從陸希言臉上的表情看,他似乎並不知情,或者說,鐵血鋤奸團那邊並未告知他。

  “沒有,我跟他們也就是合作關係,生意上的事情,他們或許會派人知會一聲,但這種事兒,只怕他們是不會對我講的。”陸希言道。

  “這事兒透著一絲蹊蹺,老陸,這幾日,你最好不要跟鐵血團的人接觸。”唐錦提醒一聲。

  “好的,我知道了。”

  ……

  虹口,日本陸軍醫院。

  “雲子小姐恢復的不錯,今天氣色比前幾日好多了。”淺野一郎帶著中村來看竹內雲子。

  “淺野君,特高課的工作適應了嗎?”竹內雲子坐在輪椅上,淡然的一笑,受傷之後,臥床一個多月,體重直線下降,身材不復當初的圓潤。

  “還行,多謝雲子小姐舉薦!”淺野一郎脫去和警服,換上一身海軍大尉軍服,氣質和精神有些不一樣了。

  “那還得是你有這個能力才行。”竹內雲子道。

  “雲子小姐,今天來,一是來看您,二是來向您匯報一下我的工作。”淺野一郎從虹口警署調入了特高課,成了竹內雲子的直系下屬。

  “我現在還是個傷員,課裡的事情,你應該去找岡村君匯報,或者直接找南田課長也行?”

  “雲子小姐,我要說的事情跟前些日子青幫的紀雲清先生損失的一批價值百萬的遼土說起。”淺野一郎道。

  “噢,那不是傳言是被軍統暗中劫走的嗎?”

  “沒錯,那批遼土的確是軍統下的黑手,事後這批遼土直接進入和滬西各大煙館,獲利不下百萬,紀雲清自然是嚥不下這口氣,通過見裡機關(宏濟善堂)購置了一批遼土,運回了上海……”

  一個不算太高明的圈套,結果有人想要故伎重演,上當了。

  “這麼說,紀雲清大獲全勝了?”

  “是的,雲子小姐,不過,紀雲清是個老滑頭,他是不會跟軍統直接鬧掰的,他雖然抓住了人,可沒打算把人怎樣,更不會把人主動交給我們。”淺野一郎道。

  “所以,淺野君,你想把人搶過來?”竹內雲子一聽就明白淺野一郎的想法。

  “我只對其中一個叫任重的感興趣。”淺野一郎道,“據我收到的可靠線報,這個在軍統上海潛伏人員中的地位非常高。”

  “任重,這個名字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竹內雲子秀眉輕蹙了一下。

  “雲子小姐聽說過,那這個任重一定是一個了不得人物,如果他真的是軍統上海潛伏的高層的話,那這是個破獲上海軍統潛伏組織的絕佳機會。”淺野一郎聞言,眼睛驟然一亮。

  “你有多大把握?”竹內雲子也有些意動了。

  “我的人進入租界比較麻煩,所以需要有人配合。”淺野一郎道。

  “你看上那個林世群了嗎?”

  “林在情報和特務工作中的確有獨到的見解,我很佩服他。”淺野一郎點了點頭。

  “能夠得到你認同的人,應該可以,好吧,我會跟芳子前輩招呼的,讓林世群配合你。”竹內雲子道。

  “多謝雲子小姐,林還是紀雲清的徒弟,有這樣一層關係,會更方便。”淺野一郎鄭重的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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