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676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0 09:32
第350章:羅耀祖幫忙

  陸希言知道,有些事情是制度缺陷,可以完善,但想要從根本上解決,難,這是一個行業的整體問題。

  不光是他的門診號,其他有名氣的醫生,都有這樣的情況。

  所以,每個醫生手裡都有一些加號的權力,真碰到一些特殊的病人,也是可以從權處理的。

  但是,這些加號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成誠是陸希言的助理。

  他若是想要利用自己手裡的權力搞點兒什麼交易的話,那收入可就相當可觀了,比那些普通的醫生還要掙錢。

  成誠可不敢掙這個錢,他要是貪圖這點兒錢,陸希言是絕對會開除這個學生的,做醫生,救死扶傷,治病救人,明碼標價,收取診療費用,這無可厚非。

  但如果利用手中的權力倒賣“號票”謀取私利,這就是人品問題了。

  “成誠,你通知一下掛號處,以後我的號,只允許掛當天的號,還有,掛號的,需要那這號到你這裡先登記,我倒要看看是那些人在倒賣的我的號。”陸希言吩咐道。

  “好的,老師。”

  “去忙吧,樊坤來了嗎?”

  “來了,跟布魯博士巡房呢。”成誠道。

  “嗯,我知道了,你通知一下手術室和今天手術的病人準備一下,手術半個小時後進行。”

  “好的。”

  ……

  “老師,又是一例成功的手術。”從手術台上下來,樊坤一臉敬佩的目光說道。

  “樊坤,等過些日子,我會挑選一些手術讓你來做,由簡入繁。”陸希言道,“外科手術其實是需要大量實踐經驗來的。”

  “老師,我能單獨做手術嗎?”

  “誰都有第一次,別擔心,你行的,你可是我的學生,你是第一次,柯默他們幾個也都要上手術台的,你們四個各有特點,我對你期望值是最高的。”陸希言洗完手,輕輕的拍了拍樊坤的肩膀。

  “謝謝老師。”樊坤感激的眼圈都紅了。

  “好好幹,想要做好一個醫生不容易的。”

  ……

  “老師,上海醫師公會有一個新年茶話會,想邀請您出席,時間是這週六的晚上,在華懋飯店。”

  “醫師公會?”陸希言雖然不反對加入這種醫生組織,畢竟,但是醫師公會的有些事情讓他很反感,而且這個上海醫師公會都是西醫,中醫另外有一個組織。

  中、西醫兩者之間幾乎是生死仇家,西醫恨不得要把中醫給徹底的弄死,中醫呢,確實存在很多問題,被人詬病,但也不至於一棍子被打死。

  陸希言是杏林世家出身,父親本身就是中醫師,他雖然學的西醫,可對中醫是從小熏陶長大的。

  西醫雖然發展迅速,但也並非萬能,中醫數千年傳承,也不見得完全都是糟粕。

  存在即合理。

  中醫存在這麼多年,不知道把多少病人從生死線上拉回來,你說是迷信,巫術那就是了?

  人體是有一定的自我調節和自癒的能力,可自癒能力也不是萬能的,沒有藥石的作用,還沒等自癒,人就沒了。

  沒效果,中國人吃了幾千年幹嘛?

  當然,西醫也是有巨大有點的,見效快,能瞬間起死回生,問題是也不能萬能的,許多治療手段和方法也有風險的。

  陸希言加入的時候,還去過一兩次活動,結果每次都是批判中醫的控訴大會,他當然聽了不舒服了,跟組織者還吵了起來。

  以至於後來的活動,只要是研討,學術會議什麼的,他一概都不去了。

  浪費時間不說,吵起來,臉紅脖子粗的,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老師,您已經好幾次缺席醫師公會的活動了,人家那邊說,您現在名聲在外,架子大,請不動您了。”成誠道。

  “我是懶得跟他們爭論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好的鑽研醫術不好,非要整天勾心鬥角。”

  “您要是實在不願意去,那我給您推掉吧。”成誠嘆息一聲,老師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和光同塵。

  “算了,我抽時間去一趟。”陸希言想了想,也不是所有的西醫都那樣,也有幾個跟他觀念相同的醫生。

  ……

  下午4點30。

  紅玫瑰理髮廳。

  孟浩忽然想起,今天是15號,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居然距離上月跟舅舅在紅玫瑰理髮廳見面已經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他很想找一個人傾訴一下,姐姐,姐夫,甚至是家裡那老頭似乎都不是他想要說話的對象。

  門口掛著一個“休息”的牌子,孟浩知道,裡面有人,舅舅是一個十分守時,並且信守承諾的人。

  他一定在裡面等著自己。

  猶豫了一下,孟浩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門。

  門框上的玻璃似乎安的並不是很牢靠,發出的聲音不是清脆,有一種踩在枯樹枝上的感覺。

  裡面傳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

  門拉來了,一張熟悉的臉,西褲,皮鞋,小馬甲,襯衫,嘴裡叼著一隻楠木的煙斗,跟一個月見到的那個滄桑的完全不一樣。

  南方的水米真是養人呀,這才一個月,就讓一個人煥然一新,大變樣了。

  “你來了,我以為你今天來不了呢。”羅耀祖看見孟浩,流露出一絲喜悅的表情。

  “舅舅,我今天到新部門上班了。”

  “我知道,你升職了,還做了組長。”羅耀祖嘿嘿一笑。

  “是代組長。”

  “那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看來,你比你老子強多了,三十歲之前做到探長應該沒問題。”羅耀祖道。

  “我不敢想那麼多,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可以了。”孟浩道。

  “坐下來,我給你修個面吧。”羅耀祖招呼一聲,看到孟浩左手腕上的手錶,驚訝一聲,“手錶不錯,新買的?”

  “嗯,姐夫送我的,升職禮物。”

  “姓陸的小子對你們姐弟挺不錯的,這麼名貴的表也舍得買了送給你。”羅耀祖嘿嘿一笑,一塊熱毛巾敷在了孟浩臉上。

  “舅舅……”

  “別說話,熱氣散了,就不好了。”

  三分鐘後,羅耀祖取下熱毛巾,再用溫水將臉部浸濕,肥皂起泡,然後輕微的搓揉,令臉部毛孔打開,肌膚甦醒。

  然後才是正式的修臉,七十二刀半!

  一刀不少,一刀不多。

  “好了,起來吧,時間還夠,陪我喝一杯怎樣?”羅耀祖輕輕的拍了一下孟浩的肩膀道。

  “舅舅相邀,我豈敢不從?”

  “這可是舅舅託人從貴州帶回來的茅台鎮的賴茅酒,來,嘗一嘗。”羅耀祖取出一個白瓷瓶,拔開瓶塞,倒取出兩隻小白瓷杯,各自倒了一杯。

  “乾杯。”

  “小浩,跟舅舅說說你這個姐夫,也就是姓陸的小子吧?”羅耀祖跟孟浩碰杯後,一口飲下道。

  “姐夫跟我家是世交,您又是不知道,也就是中間分開了五年,安子哥去法國留學了,我姐就……”孟浩忽然斷了話頭。

  “你姐失蹤了三年,去年年底突然回來了,對嗎?”羅耀祖道。

  “舅舅,你調查我姐?”

  “小浩,你是我的親外甥,你姐是我的親外甥女,你舅舅沒兒女,你們倆都是我至親之人,我關心瞭解你們也是應該的。”羅耀祖道。

  “對不起,舅舅,我不該那麼說。”孟浩訕訕一笑道。

  “沒關係,時局如此,你也知道舅舅以前是干什麼的,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羅耀祖哈哈一笑。

  “說說你未婚妻吧,看起來,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你的未婚妻一家失蹤了,或者被日本人滅口了?”

  “舅舅,這件事兒,我跟您說可以,但是您不能對第二個人說。”

  “放心。”

  “夢瑤的父母已經到了美國,但具體地址,我也不知道。”孟浩道。

  “他們都到了美國?”

  “是的,這件事是姐姐和姐夫安排的,一直都沒有對外公佈,留了一個空殼紗廠給日本人,日本人若是知道他們的地址,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孟浩道。

  “嗯,以日本人睚眥必報的性子來看,他們肯定會繼續追究的。”羅耀祖點了點頭,“你姐夫最近惹麻煩了,你知道嗎?”

  “知道,有人在黑市上出五千大洋要殺他,不過,那都是無妄之災,出暗花的人其實是衝著法捕房政治處的唐錦督察長去的。”孟浩道。

  “哦?”羅耀祖疑惑一聲。

  “舅舅,你不瞭解其中的內情,這件事還的從半個多月前的一起女學生的拐賣案說起,我姐夫是這個被拐女學生的學校的校董……”孟浩詳細的將事情的經過解釋了一遍。

  “這麼說來,我這外甥女婿還真是遭到無妄之災。”羅耀祖點了點頭。

  “法捕房現在增派人手在我家裡還有醫院對他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保護,真有殺手趕來,我第一個不放過他。”孟浩道。

  “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難,找到發出暗花的這個吳禿子就行了,沒有了發起人,暗花自然就終結了。”羅耀祖道。

  “這吳禿子在道上發佈了暗花,緊接著人就消失了,這茫茫人海,怎麼找?”孟浩長嘆一口氣道。

  “小浩,你說,你要是能把這吳禿子找到,是不是能立一大功,還能解除你姐夫的威脅?”羅耀祖道。

  “那當然了,我現在就像把這吳禿子給逮住,好好問一問為什麼要在道上發暗花,我姐夫跟他又沒生死大仇的。”孟浩一攥緊拳頭道。

  “小浩,你要是真想立功,舅舅幫你,但是,你得給我保密,千萬不能把你舅舅出賣了。”羅耀祖道。

  “舅舅,您有辦法?”

  “舅舅過去還有些老關係在,說不定能幫你打聽一點兒什麼消息。”羅耀祖嘿嘿一笑,“不過,我也不能給你打包票。”

  “舅舅肯幫我就行。”孟浩大喜過望。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0 09:32
第351章:瞎子老八的蹤跡

    “梅梅,老家反饋的消息,說段大夫被人綁架了,但具體是什麼人綁的,現在還不知道,綁匪至今都沒有消息!”

  “咱們的同志就沒有組織營救嗎?’孟繁星很吃驚,雖然段益民不算是組織的人,可他畢竟在給組織做事兒。

  如果就這麼袖手旁觀的,那實在是說不過去。

  “梅梅,這不是咱們該管的事情,我們還是做好我們本職工作。”藍麗瑛提醒孟繁星一聲道。

  “我知道,可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兒不太尋常。”孟繁星道,“如果說是綁票了,這都多長時間了,為什麼綁匪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呢?”

  “說的也是呀,可凡是跟陸大夫有關的我們的人都已經及時撤離了,而且道目前為止,也沒有發現有人暴露和被抓。”藍麗瑛點了點頭。

  “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擔心……”

  “早點回去吧,有什麼消息,我再通知。”藍麗瑛催促一聲,外面天色不早了,加上黑市“暗花”的事兒,她也不方便把孟繁星留太久。

  “好吧,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雖然是素不相識的“人”,可都是在抗日戰線上戰鬥的同志,尤其是在敵後,每一個人都是應該關心的。

  “阿香,我們走。”孟繁星從藍麗瑛家出來,招呼紀香一聲。

  有關阿香的身份,孟繁星可沒有跟藍麗瑛說,她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秘密,她也不想讓藍麗瑛知道。

  也算是她潛藏了一份小小的私心吧。

  但是,有關阿香的身份和來歷,她對組織上匯報過了,她是譯電員,掌握著核心密碼本的。

  藍麗瑛是報務員,只是負責收發,沒有密碼本,她是不知道每次發出的內容是什麼,除非孟繁星主動告訴她。

  否則,按照工作紀律,她是不能夠問的。

  這也是出於地下工作保密的需要。

  當然,只要給孟繁星一部電台,她也可以收發,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呼號,有時候就是代號。

  除非知道對方的呼號和頻率,否則想要偽裝成另一個人是很難的。

  ……

  有了阿香跟著孟繁星,閆磊算是解脫出來了,也更好的充當鐵血鋤奸團跟陸希言之間的聯絡工作了。

  陸希言身不由己,就算麻小五知道他跟鐵血鋤奸團的關係,但陸希言並不想暴露太多的秘密。

  所以,就必須有人能夠擔負起這個聯絡和傳遞消息的任務。

  閆磊本來就是這麼一個人物設定,現在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阿香的身份處理的怎麼樣?”陸希言問閆磊道,阿香可是小腳阿娥的徒弟,又是殺手,她的身份不處理好,會惹人懷疑的。

  “先生放心,阿香是這一次解救的被拐的少女其中之一,太太看她唸過書,人聰明,加上無所依靠,就留在了身邊。”

  “嗯,這藉口倒是相當完美,小腳阿娥那邊怎麼樣?”

  “譚四哥的意思,香港那邊需要充實力量,不如把小腳阿娥跟她名下的這些女徒弟都派過去,可以適當的配合我們的人做一些情報工作。”閆磊道。

  “不允許她們利用自己的美色做交易,這是我們的原則。”陸希言覺得這也不錯,香港是情報中轉站,一旦上海這邊形勢發生變化,還可以往那邊撤離,未雨綢繆未必是壞事兒。

  “明白。”

  “還有什麼消息?”陸希言問道。

  “虹口情報組發現了瞎子老八的蹤跡。”閆磊報告道。

  “瞎子老八,他投靠了日本人?”聽到這個消息,陸希言第一反應就是瞎子老八認賊作父的,當漢奸了。

  “我們的人是在監視井上公館的時候發現的,瞎子老八跟井上雄一的手下冢本在一家酒屋秘密見面。”閆磊道。

  “能查到瞎子老八的躲在什麼地方嗎?”

  “不行,我們的人在虹口區活動都十分謹慎,監視或者跟蹤,都不敢貼身,一旦被特高課的便衣特務盯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條。”閆磊道。

  “有沒有吳禿子的消息?”

  “吳禿子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滬西的一家叫做好再來飯館兒,跟黑市上散消息的,綽號:大疤瘌的掮客見面,時間大概是四天前。”閆磊道。

  “四天前,這麼說吳禿子放這個黑市暗花就是通過這個大疤瘌給放出來的了?”陸希言問道。

  “可以這麼說,但現在並不確定吳禿子是否就找了大疤瘌一個人,可能還有別人。”閆磊道,“這個消息散的很快,大疤瘌一個人做不到,而且散消息也要花錢的,大疤瘌不可能賠本賺吆喝。”

  “能查出來嗎?”

  “不容易,黑市上許多人都在找吳禿子,大疤瘌也躲起來了,就算我們動用在黑市上的關係,也沒有什麼消息。”閆磊道。

  “日本人呢,日本人有沒有在找吳禿子?”陸希言問道,別人找吳禿子,要麼跟吳禿子有仇,痛打落水狗,要麼就是為了五千大洋的暗花去的。

  這個陸希言是一點兒都不擔心,江湖仇怨,這都是很好解決的。

  但是如果上升到國家和民族的爭鬥,那就不一樣了,這可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何況他們之前干的就是禍害自己同胞的事兒。

  “這個我們還真沒留意。”閆磊搖了搖頭。

  滴滴……

  “先生,太太回來了。”閆磊提醒一聲。

  “我知道了,你下去看看,孟浩回來沒有,回來的話,咱們就開飯。”陸希言道,“忙了一天了,肚子真有點兒餓了。”

  “好的,先生。”

  ……

  百老匯大廈,竹內雲子居住的套房內。

  剛洗個澡,穿了一件絨毛的浴袍,頭髮濕漉漉的散在肩膀上,養了幾個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竹內雲子氣色比剛出院的時候要好多了。

  現在的她的體重基本上已經恢復了,甚至還比之前圓潤了不少。

  三十歲的女人了,看上去比二十歲的還要嫩一些。

  過去的工作,要麼就是潛伏在敵人的內部,提心吊膽,要麼就是帶著人在外面打打殺殺的。

  好像還沒有一段安逸的時間,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只是,唯一讓她感到痛苦的是創傷後遺症。

  隨時突然暈厥,甚至是大小便失.禁,對於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來說,那是多麼尷尬的一件事。

  主要還是控制情緒,因為刺激會激發創傷後遺症。

  “雲子小姐,淺野長官求見。”

  “他還真會挑時候,我都要休息了。”竹內雲子倒了一杯紅酒,正要準備喝了,就去睡覺。

  “算了,讓他進來吧。”

  “淺野長官,請。”

  “雲子小姐,實在抱歉,打擾了。”淺野一郎進來,微微一彎腰,鞠躬道。

  “坐吧,這裡不是辦公室,隨意些。”竹內雲子手裡端著紅酒走了過來,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

  那纖細如玉的長腿,正好映入淺野一郎的眼簾,喝了不少酒的他,頓時感覺酒氣上湧,臉頰騰的一下子紅了起來,小腹如同一團烈火燃燒,眼睛也紅了。

  忽然感覺到淺野那帶著侵略性的眼神,竹內雲子下意識的撩了一下浴袍的衣角,將大腿遮掩了起來。

  “淺野君,這麼晚了,有事嗎?”竹內雲子淡淡的一聲,身為女人,經歷多了,早已習慣了。

  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身體,當年要不是她的青春美貌,怎麼能讓那對父子乖乖的成了她的裙下不二之臣呢?

  “雲子小姐,我剛從林世群那裡回來,帶來了一個消息。”淺野一郎道。

  “是嗎,什麼消息?”

  “這丁默村派了親信去香港,跟汪兆銘在香港的特使周福海聯繫上了,下一步,他們會繼續加強這種聯繫,以方便於我們可以通過這條線瞭解汪的思想動態。”淺野一郎道。

  “這是個不錯的消息。”竹內雲子點了點頭,外務省特高課方面雖然策劃了汪兆銘出逃河內。

  但是,他們對汪兆銘最終是否能夠投入帝國的懷抱,還抱有一絲的疑慮,所以,千方百計的想要瞭解汪這一系的人的思想動態。

  還有重慶方面似乎也還沒有放棄挽救“汪”這一系的人,萬一汪忽然回心轉意,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重光堂密約》的條款已經不是秘密了,可答應撤軍的條款到了軍部那邊被否決了,這也可能引發對方反彈的因素。

  “還有一件事,我想雲子小姐您應該會非常感興趣。”淺野一郎呼吸著空氣中帶著絲絲甜味的芬芳,忍不住身體向前傾了一下。

  竹內雲子面色不變,她不介意跟淺野一郎發生點兒什麼,不過,她也太瞭解日本男人了。

  遠不如中國男人的溫潤儒雅,越是有修養的男人,越知道分寸,不會得寸進尺,而日本男人。

  只怕你現在給他一點兒甜頭,他永遠都不會滿足,甚至會索求更多。

  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是你的下屬。

  竹內雲子拿起桌上的煙盒,挑出一支菸來,點燃後,吸了一口,背靠沙發微微頭一仰:“淺野君,你想說什麼?”

  發現自己有些踰越了,淺野一郎尷尬的一笑:“上海的地下黑市上,有人出五千大洋的暗花,要陸希言的腦袋。”

  “哦,有這樣的事情,他最近得罪人了?”竹內雲子微微露出一絲訝然的表情。

  “前一陣子鬧的沸沸揚揚的啟華女中女學生拐賣一案,法捕房是重拳出擊,打掉了法租界最大的人口買賣組織已經背後的保護傘,他是誘因,又是導火索,您說人家能不恨他嗎?”淺野一郎道。

  “這種事兒,他也沒做錯什麼吧?”

  “他的確沒有做錯,不過,這事兒跟井上公館那邊有些關係。”

  “別跟我說,井上雄一他們背地裡還做這種生意?”竹內雲子吃驚道。

  “帝國在前線的將士需要慰問,所以,他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淺野一郎訕訕一笑解釋道。

  “沒有被抓到尾巴吧?”

  “一點點,咱們南市憲兵分隊的小野隊長跟他們中的重要人物過從甚密,而且還提供了相應的便利,要不是領事先生出面,這一次只怕又要在國際上出醜了。”淺野一郎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0 09:32
第352章: 失蹤的同行

  霞飛路,明德書店。

  “老胡,你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兒?”陸希言上班上的好好的,忽然接到了胡蘊之緊急約見的信號。

  “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打聽一下。”胡蘊之道。

  “說。”陸希言到不介意私下裡幫胡蘊之一點兒小忙,人不是冰冷的機器,也不能說執行地下工作紀律一點兒而情面都不講。

  那就不是人了。

  只要不違背做人的原則,不會給組織帶來危險,他都可以做的。

  “我們有一名同志突然失蹤了,已經超過十天了,雖然我們把跟他有關的人員都撤離了,但是如果這麼一撤,損失太大了,而且現在也沒有發現有其他任何同志被捕和暴露的情況,所以,組織上判斷,我們這位同志應該還沒有背叛組織。”

  “是我們在上海的地下黨的同志嗎?”陸希言問道。

  上海這麼大,肯定還有其他線上的同志,上一次拆運紗廠設備的就是鴻偉紗廠的地下工人組織負責具體實施的,這一點陸希言很清楚。

  只是大家不屬於一條線,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互相不發生橫向聯繫。

  “是我們的一名預備黨員。”胡蘊之道。

  “老胡,如果你硬生生的讓我打聽個人,這很難的,除非,他跟我能夠發生一點兒關係,這樣我才有藉口。”陸希言道。

  “我知道,這個人跟你有點兒關係,但我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如果是我認識的,那就好辦了。”陸希言點了點頭。

  “此人叫段益民,年紀大概三十五六歲,也是一名醫生,在靜安寺的安南路16號開辦了一家診所,這個診所是上海地下黨組織的一個交通站,大概是十天前下午,段益民在診所上班,忽然來了一個電話,說是有個病人患了疾病,要他出診一趟,結果這一去就再也沒有了消息。”胡蘊之簡單的說道。

  “段益民,這個名字好像挺熟悉的,我應該見過這個人。”陸希言道。

  “在你前面,第三本書裡有他的照片。”胡蘊之提醒道。

  陸希言抽了出來,果然發現裡面有一張黑白照片,一個國字臉的,眉毛濃密的中年男子。

  “你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認識不?”

  “好像見過一面,具體是什麼時候,記不太清了,他胸口這個徽章,我好像也有一個……”陸希言自言自語一聲。

  “那是上海醫師公會的會長,只要是會員都會頒發的,後面還有編號。”胡蘊之輕哼一聲道。

  “哦,想起來了,我在一次醫師公會學術交流會上見過一次,當時我跟他坐在前後排,年紀比我大,我還給他讓了座呢。”這麼一提,陸希言過目不忘的超凡記憶力立刻恢復了。

  “他當時穿的是一件天藍色的西裝,有些舊了,會議中休息的時候,出去抽菸,我看到他兜裡的是老刀牌,但給別人發的煙是三炮台。”陸希言道。

  “你連這個細節都想起來了?”胡蘊之驚訝的問道,如果他提起這個人,只怕陸希言也不會想起來。

  但是時隔這麼長時間,他居然還能記起來,連這麼小的細節都清楚。

  “我只是比較善於觀察,何況他當時就坐在我的前面,自然就留意了一下。”陸希言解釋道。

  “失蹤後第二天,段益民的妻子就像巡捕房報了案,巡捕房也立案了,並且派人查看了接診的電話記錄,但是那個地址根本就是假的,不存在。”

  “電話是誰打的呢,電話局總有記錄吧?”陸希言問道。

  “有,是南洋路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打到診所的,但是那個時候街上人流量大,誰會注意到是誰打的電話?而且地址跟電話亭所在的位置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所以懷疑被綁架了。”胡蘊之道。

  綁架?

  可能性很大的,在上海,一名普通醫生的收入都很客觀,如果是名醫那就更了不得了,而且醫生是一門受人尊敬的職業。

  上海的醫生雖說不是每個人都過的非常富裕,但只要不是醫術人品上有問題,起碼都是不愁飯吃的。

  醫生的收入都是相當高的,就如陸希言把,醫院給他開的固定薪水是五百大洋,然後還有各種津貼,加起來,一個月收入上千大洋。

  這收入放在中國任何一個地方都是高收入了,堪比國府的將軍和政府高官了。

  如果是普通的執業醫師,自己開診所的,收入就更可觀,診金至少五角,病人多的時候,四五十人,少的七八個,一個月下來七八百大洋,把房租和人工各種成本算進去,那也不少了。

  有良心的醫生,還會對窮人免費看病施藥,如果沒有錢,怎麼能做到,這足以說明醫生是一個高收入群體了。

  所以,綁架醫生,勒索錢財,這一類的案件並非偶發。

  “段大夫失蹤的第二天,我們就轉移了相關人員,但是三天過去了,我們沒有接到任何有關綁匪的電話或者其他信息。”胡蘊之道。

  “現在呢,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巡捕房也沒有任何線索,期初他們還進行相關的排查和搜尋,但後來看沒什麼線索,就當做懸案給掛起來了,現在段太太一病不起,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診所也關門了,求人無門。”胡蘊之道。

  “組織上就沒有調查嗎?”

  “組織上一直都在調查,而且還派了專人在暗中段太太和孩子,在段大夫沒有確切結果之前,我們也不敢將她跟孩子轉移,她們對段大夫從事的工作並不知情。”胡蘊之道。

  “這都十多天了,估計就算能找到人,也是希望渺茫了。”陸希言嘆息一聲,按照正常的經驗,如果段益民是因為綁架,家裡早就應該接到勒索的電話或者信件了。

  可現在看來,似乎不像是綁架,如果是仇殺的話,那這麼多天過去了,只怕屍骨早就腐爛發臭了。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段益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但這似乎不太可能,段益民雖然加入了地下黨,但以他的身份和交通站的重要性,絕不可能表現的太過激進。

  這樣勢必會引來日本特務組織的注意,這種低級錯誤,一個合格的地下工作者是不會犯的。

  如果他暴露了,其他人沒事兒,說明他沒有叛變,沒有叛變的結果就很有可能犧牲了。

  “老胡,段益民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1月4號的傍晚。”

  “相隔了兩天……”陸希言眉頭一皺,心中不由的產生了一絲懷疑,“安南路,距離愚園路不過兩條街……”

  “陸希言同志,你在嘀咕什麼呢?”

  “噢,沒什麼,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好像有點兒關聯,但又不確定。”陸希言忙解釋道。

  “什麼事兒?”

  “元旦晚上,愚園路上的刺殺。”

  “那不是你的人背著你擅自行動的嗎?”胡蘊之道。

  “是,我的一個手下身負重傷,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只怕這條命就沒了,而益民診所距離事發地點只有兩條街,那片區域除了正規醫院,能處理槍傷的診所沒有幾家吧?”陸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懷疑上益民診所了?”

  “元旦哪天晚上,段大夫是否在診所給什麼人做過手術,而且這個人的身份很特殊?”陸希言問道。

  “不會這麼巧吧?”胡蘊之砸吧嘴巴一聲道。

  “我也不希望這麼巧,但如果真的兩件事撞到一起的話,那段大夫真的是遭受無妄之災了。”陸希言道。

  “希望不是你的烏鴉嘴。”胡蘊之道,“我得去確認一下,你等我消息。”

  胡蘊之急匆匆的離開了。

  陸希言隨便挑了兩本書,結賬,這段益民要真是因為滬西情報組魯莽行動的事牽連,那自己還真是不能不管了。

  就算不是自己的同志,也不能讓無辜的人遭難背黑鍋吧。

  ……

  拘留所,審訊室。

  “說,吳禿子藏在哪兒?”

  “長官,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我該招的都招了,你趕緊讓法院判我,我坐牢,我坐牢還不行嗎……”

  “不說是不是,還特麼的嘴硬,你跟吳禿子的關係誰不知道?”

  “老齊,出來一下!”唐錦站在門口,沖正在審訊吳禿子的一個鐵桿手下的齊桓一招手。

  “督察長,什麼事兒,我這審這王八蛋呢,這小子嘴硬著呢!”齊桓就穿著一件單衣,還擼著袖管,額頭上全是汗。

  “把衣服穿上,別凍感冒了。”唐錦提醒一聲。

  “知道,您放心好了,我保證讓這龜孫子說實話。”齊桓道。

  “抓了多少了?”

  “有十七八個吧,凡是跟吳禿子走得近的,我都帶回來問話了,不愁問不出這小子的藏身之地!”齊桓道。

  “瞎子老八潛回南市了。”唐錦壓低了聲音道。

  “什麼,這小子在南市的老窩都被我們端了,他還敢回來,他想幹什麼?”齊桓嚇了一跳。

  “還記得在咱們通緝吳禿子之前,他們二人在小東門的那場火並嗎?”唐錦道。

  “瞎子老八以為是吳禿子出賣了他,把消息透露給了我們,所以才糾集手下打了一場,他們這一打,也把自給兒給暴露了,原先我們不知道的人和關係掌握了不少,現在看守所關滿了他們的人。”齊桓道。

  “但是他們很快就和解了,這裡面固然是任文禎出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醒悟過來了,知道自己被設計了,都誤會了對方。”唐錦道。

  “您的意思是,瞎子老八是回來重整山河了?”齊桓道。

  “躲過一劫的瞎子老八一定會更加謹慎小心,所以,想要抓到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這一次他很有可能徹底的跟日本人勾搭上了,我們必須另外想辦法,除掉這個人渣。”唐錦道。

  “您有什麼想法?”

  “還記得我們是怎麼掌握打浦路上醬菜廠的窩點嗎?”

  “派臥底。”

  “對,瞎子老八最信任的人當屬馬宏盛,他人在監獄,依照他犯下的罪,槍斃是逃不掉的,所以,我們可以安排人……”

  “督察長,這個辦法不錯,可我們的人只怕不行。”齊桓道。

  “這也是我擔心的,一旦露餡兒,只怕會有性命之憂,所以得另外找人,而且即便是出了事兒,我們也可以撇清關係。”唐錦道。

  “督察長,您該不會是想要……”齊桓驚呼一聲。

  “為什麼不呢?”

  “您覺得,他們能答應嗎?”齊桓古怪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0 09:32
第353章:刺殺

  寶麗車行。

  自從那次被“鐵血鋤奸團”暗算過一次之後,吳四寶將寶麗車行關門將近一個月,對裡面的進行了徹底的大改造。

  為此,他還特意請教了林世群,林世群能把自己的大西路67號改造成一個機關重重的地方,在這方面是很有想法的。

  改造後的寶麗車行,地面上還是汽修廠,但佈局稍有些變化,直道少了,進去之後,就跟迷宮差不多。

  如果不熟悉的話,真容易迷路。

  地下就更不必說了,開挖了更加的空間,增加通風和排水設施,有工作間,休息間,監牢,審訊室等等設施。

  而且地下都通了電,林世群利用這裡開辦了一個臨時的特工培訓班,培訓對象也是吳四寶這些依附他的流.氓和土匪。

  沒人可用,只有這些人了,他也想挑一些腦子還行的,培養一下,作為自己的班底,不然在日本人面前也要不到好處呀。

  段益民不是被關押在這裡的第一個犯人,但是,他是待遇最好的。

  當然,這個“待遇”該怎麼理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吳四寶是什麼人,凶殘冷血,而且還愛財如命,再配上一個狡詐如狐的老婆,這夫妻倆簡直就是絕配。

  亂世之中,這種人毫無氣節的人是稱霸一方,顯赫一時,但是,想要長久,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夫妻倆得找一個過硬的靠山。

  日本人他主動貼上去,人家未必會看得起他,這一點,吳四寶自己是深有體會,那淺野一郎用他的時候,倒是好言好語,不用他的時候,直接一腳將他踢開,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相反這林世群,初來乍到,自己現在跟隨,將來發達了,肯定少不了他的這個一起打拚的元老之功。

  所以,吳四寶夫婦對林世***辦的事兒,那是相當的賣力氣的。

  吳四寶從未見過有這樣硬骨頭的人,那鄒淮是軍統的頭頭,不也沒堅持多久,就像自己求饒,花錢賣命嗎?

  但是這位,什麼酷刑都用過了,他就是不開口。

  這讓他有一種挫敗感。

  要不是林世群下令,不能把人弄死了,他早就失去耐心了,在滬西,天天死人,弄死個把人,找個地方一埋,那都不是事兒。

  林世群白天不會來這裡,一般都是晚上才過來,藉著夜色的掩護,化妝一番,才從67號過來。

  都在一條路上,比較方便。

  “他還是不開口嗎?”林世群不喜歡汽修廠的味道,因此每一次來,都會用手帕掩住口鼻。

  “大哥,這傢伙骨頭死硬死硬的,要不然,把人弄死算了?”吳四寶羞慚的道,他實在是沒轍了。

  老虎凳,辣椒水這些常規的刑罰不用說了,什麼電刑,釘指甲也都嘗試過了,大冬天的,把人脫光了,淋水,吹風扇,差一點兒命就沒了,要不是林世群親自過來給打了退燒針。

  這條命就沒了。

  “一個普通人,他能承受得住這些刑罰嗎?四寶兄弟,這個人的身份非比尋常,我要留著他,明白嗎?”林世群道。

  “林大哥,這人就剩下半條命了,如果再用刑的話,小弟我怕他隨時都可能死掉?”吳四寶道。

  “那就暫時停下來,給他養一養身體再說。”林世群道。

  “不是,林大哥,這人到底什麼來頭,值得您如此重視?”吳四寶滿臉疑惑的表情。

  “想知道?”林世群捂著口鼻,嘿嘿一笑,聲音如同老鴰一般刺耳。

  吳四寶頻頻點頭。

  “你這樣,砍下這人的一根小拇指,然後找個人給他老婆送過去,索要一萬大洋的贖金。”林世群嘿嘿一笑。

  “林大哥,您想通了。”吳四寶歡喜無限,他早就想勒索錢財了,奈何林世群一直不肯。

  林世群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照我說的去做吧,你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了。”

  “明白,林大哥,這贖金?”

  “你說呢?”

  “老規矩,一人一半,我懂。”吳四寶嘿嘿一笑,一萬大洋贖金,一半兒就是五千大洋,這下終於可以發一筆橫財了。

  這做醫生的身家都不差,尤其是開獨立診所的,一個個都肥的流油,隨便這麼一攥,都能攥出好幾兩油下來。

  “好生把人看好了,我有大用。”林世群再一次叮囑一聲。

  ……

  返回大西路67號家中。

  “世群老弟,你能肯定這個段益民就是地下黨?”丁默村懷疑的問道。

  “你我都曾在共產黨內待過,對他們應該是相當瞭解,這些人都是理想主義者,為了理想,那是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的,普通人能有這樣的意志力嗎?”林世群道。

  “所以,你想釣魚?”丁默村點了點頭。

  “如果想要日本人重視並且重用我們,那我們就必須拿出一點兒成績來,我們總不能這麼不清不楚給日本人賣命,背著漢奸的罵名,卻還什麼都沒得到?”林世群道。

  “世群老弟說的有道理,汪先生對共產黨也是深惡痛絕的。”丁默村道。

  “勤生兄,如果真的能夠破壞上海地下黨的抗日組織,這對我們在土肥原將軍面前也是個進身之階。”林世群道,“眼下,正面戰場上國軍步步後退,而在敵後,共產黨十分的活躍,未來這才是我們的大敵。”

  “你居然看的如此深遠?”丁默村很驚訝。

  “閒來無事,研究一下而已,我覺得,按照現在這個局勢走下去,只怕會成為事實。”林世群道。

  “還是等見到土肥原將軍後再說吧,你現在說這個,有些危言聳聽了。”丁默村道。

  ……

  1月17號,星期三。

  早上,陸希言吃完早飯,照常上班。

  麻小五開車,從福開森路駛入霞飛路,然後拐入辣斐德路,這段路是早上最繁忙的,上下班人流滾滾。

  “小五,今天路上就不買報紙了,一會兒到了醫院後,你再出去給我買就是了。”陸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麻小五答應一聲。

  因為人多,所以汽車開的很慢,也就比走路快一些,甚至還不如自行車來的快。

  陸希言想了一晚上的事情,因此不免有些疲憊,坐在車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耳邊突然傳來麻小五一道急促的吼叫聲:“先生,小心,有刺客!”

  緊跟著,陸希言就覺得自己身體被一股大力甩了起來,車體再原地轉了小半圈兒。

  呯!

  突然一聲槍聲響起,陸希言感覺腦子有些發懵,就看到一顆子彈從他眼前飛過,打在後背椅上,冒出一縷青煙。

  好險!

  陸希言瞬間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剛才要是再偏一點兒,自己只怕就要跟閻羅王把酒言歡了。

  “先生,趴下!”麻小五第二聲警告傳來,只見他自己卻拔出了配槍,面對自己正前方的一名殺手就是一槍!

  殺手應聲倒下。

  當然,殺手不止一人,至少還有兩人。

  看到同伴被擊殺,另外二人持槍不斷的朝陸希言乘坐的汽車猛烈的開槍射擊,打的他跟麻小五都抬不起頭。

  而此刻街上,早已被突入其來的槍聲驚擾,人群騷動,瞬間往四周逃竄,一下子清出了一片空曠的區域來。

  “狗漢奸,受死吧!”

  突然一名殺手,高喊一聲,渾身上下捆綁著炸藥,直接沖汽車撲了過來。

  麻小五猛地推開汽車門,身體仰了下來,扣動扳機,一槍就擊中了殺手身上的炸藥包。

  轟!

  一聲巨響!

  一串火球竄了起來,周圍的所有建築的玻璃傳來碎裂的聲音,陸希言乘坐的汽車車窗也不例外。

  距離太近了,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完全將玻璃碎裂。

  這哪是黑市殺手?

  黑市的殺手有這麼要錢不要命的嗎,自殺式攻擊!

  陸希言自己也有些發懵,自己雖說過去被人罵過一段時間漢奸,可他不過是救了一個日本女特務,他是醫生,稍微有點兒理智的人,都應該能理解,他還上升不到“漢奸”的地步吧?

  “先生小心後面!”

  一名殺手從後面衝了上來,掏出手槍,對後排開槍射擊。

  這分明就是想要致陸希言於死地呀。

  陸希言公文包裡有槍的。

  唐錦提醒他,把槍帶在身上,他本來不以為然的,後來想想,還是帶著吧,他有合法持槍證的,又被黑市出了暗花,帶槍防身,理由完全說得過去。

  這種場景,陸希言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歷,不過,第一槍驚嚇之後,他反而感覺不到害怕了。

  從公文包裡,掏出手槍,一腳踹開了車門,一下子就衝了出去!

  後面的殺手沒想到車廂裡的人會突然竄出來,而且,還有武器,一驚之下,正要轉動槍口的時候。

  陸希言手中的槍響了。

  他的槍法本來就不錯,而且是如此近的距離,雖然開槍的時候手顫抖了一下,但那顆子彈最終還是射入了殺手的心臟。

  一道血箭射出,殺手帶著不甘的眼神倒了下去。

  “先生,你沒事吧?”麻小五解決了另一名殺手,與陸希言背靠背,問道,一共四名殺手,他解決了三個,陸希言解決了一個。

  但是還有沒有第五個,很難說。

  “小五,前面有家商場,走!”陸希言道,站在大馬路上,目標太明顯了,如果殺手有狙擊手的話,他們就是活靶子。

  “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0 09:32
第354章:遇刺之後

  警察來的總是最晚。

  首先是巡警,然後是霞飛路巡捕房的巡捕,這些人過來,只有一個任務,就是封鎖現場,搶救傷員。

  救護車和滅火隊也過來來。

  因為現場有爆炸之後發生的燃燒,雖然沒有釀成大火,但撲火還是需要專業的人來進行。

  路段被封鎖,過往車輛和行人被分流至其他的道路。

  陸希言與麻小五躲進了商場,因為是早上,商場剛開門,裡面除了營業員之外,沒多少人。

  要不然,他們倆也未必敢躲進去。

  “先生,您在這裡,咱倆身高差不多,換一下衣服,我出去看看。”麻小五找了一個更衣間,讓陸希言藏在裡面道。

  “外面太危險了,說不定還有殺手,你出去幹什麼?”陸希言一把抓住麻小五道。

  “先生,這樣的刺殺絕非偶然,殺手一定非常熟悉您的生活規律,所以,可能還會有人。”

  “咱倆都進商場了,你再穿我的衣服出去,那不是明擺了告訴殺手,我在商場裡面嗎?”陸希言道。

  “所以,先生,咱得把人引出來!”

  “萬一就只有四個殺手呢?”

  “那就當是我出去看看情況,安全了,再叫您出來。”麻小五道。

  “好,那你小心點兒。”陸希言脫下外套遞了上去。

  “您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出聲。”麻小五叮囑一聲,套上陸希言的外套,拿了槍衝了出去。

  果然還有第五個人,就在麻小五衝出去不久,陸希言依稀的聽到外面傳來幾聲沉悶的槍聲。

  直到外面傳來巡警的哨聲和警笛聲。

  這條路可是法租界最重要的主幹道路,發生槍戰,巡警和巡捕房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趕到。

  這一點毋庸置疑,否則法捕房上下都該回家抱孩子了。

  “老陸,老陸……”唐錦的座駕是一路風馳電掣的衝進了案發的馬路,車還沒停穩,他就衝進了商場。

  陸希言聽到唐錦的聲音,這才從更衣間走了出來。

  “唐兄,我在這兒。”陸希言沖唐錦一招手,嘿嘿一笑。

  “你還笑的出來,你知不知道,接到麻小五的電話,我都快嚇死了。”唐錦衝了過來,當胸就是一拳。

  “咳咳,我沒事兒都讓你打出事兒了。”陸希言咳嗽兩聲道,“小五呢,他說可能還有漏網的殺手,穿了我的外套引誘對方了。”

  “這混小子,居然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他知不知道,萬一漏網之魚不止一個呢?”唐錦憤怒的直罵娘。

  “唐兄,你也別怪他,跟著我,立功的機會太少了,好不容易逮著這麼一個機會,還不好好表現一下,怎麼升職?”陸希言笑笑,他能理解麻小五的心情,跟著他,真的沒多少立功的機會。

  可以說,麻小五在巡捕房的進步的空間不大。

  “那他也不應該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唐錦知道,陸希言說的是實話,如果是臨時的跟一段時間也就罷了,而現在明擺著是他想要讓麻小伍跟著陸希言。

  “還真有人想要我的命,只怕是五千大洋弄出這麼大陣仗。”陸希言嘿嘿一笑道,“唐兄,看來我是真的被什麼人恨上了。”

  “老陸,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除了在巡捕房的兩次,一次得罪了那個丁雯,還有就是吳禿子了,這二人一個在監獄裡,一個下落不明,除此之外,我就真不知道得罪誰了。”陸希言道。

  “姐夫,姐夫,我姐夫在哪兒……”

  “浩子,我在這兒。”陸希言伸手一招,朝門口衝進來的孟浩一聲。

  “姐夫,你沒事吧?”孟浩接到陸希言遭遇刺殺的消息,急急忙忙的就趕了過來,見到陸希言好好的,這才是一顆石頭落了地。

  “浩子,我沒事,你沒把消息告訴你姐吧?”陸希言問道。

  “沒有,我沒來得及,先過來了。”孟浩搖頭道。

  “那就好,她膽子小,我怕嚇著她。”陸希言道,“你趕緊的,去給家裡打個電話,報一聲平安。”

  “好,我這就去。”孟浩點了點頭。

  “你這個小舅子不錯。”唐錦嘿嘿一笑。

  “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面長大的。”陸希言微微一笑,“唐兄,這一次又要給你添麻煩了。”

  “哎,說什麼話,我們是兄弟。”唐錦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陸希言的肩膀道。

  “唐兄,我上午還有一台手術,勞煩你給我派個車,我的車估計一時半會兒開不了了。”陸希言道。

  “行,我讓齊桓開車送你去醫院,筆錄的事情,等你忙完了再來。”唐錦大手一揮道。

  陸希言正要個齊桓離開,麻小五回來了,但是表情看上去很沮喪。

  “先生,督察長,小五沒用,讓那小子給跑了。”麻小五沮喪的認錯道。

  “沒關係,殺手有備而來,必定是早就制定了撤退路線,起碼現在證實了一點,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刺殺。”陸希言道,“你已經做的非常好了,要不是你及時發現殺手,預警,這一次我還真是凶多吉少。”

  “先生,我……”

  “好了,你留下來處理一下下面的事情,還有我的汽車,開去修一下,另外,想辦法再租一輛車。”陸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

  “唐兄,先走一步了,約了病人八點半手術的,現在已經過八點了,手術得推遲了。”陸希言看了一眼手錶道。

  “你先去忙吧,案子的事兒我們回頭聊。”唐錦點了點頭。

  ……

  “老師,聽說你在上班的路上遭遇刺殺?”

  “傳的還真快,你們怎麼知道的。”陸希言剛到醫院,成誠就抱著病歷進了他的辦公室。

  “咱們醫院有人看到了,好幾個殺手,對著您乘坐的汽車開槍,子彈亂飛,嚇死人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兒,不過,我都安全的來上班了,就別聽那些人瞎胡說了。”陸希言道,“通知手術室,準備手術。”

  “好。”

  “嗨,陸,我以為今天的手術你來不了呢?”

  “保羅,我一向運氣不錯的。”陸希言正在清洗消毒,一抬頭,看到的是麻醉師保羅,嘿嘿一笑道。

  “那就好,我很喜歡在你的團隊,不想再換一個主刀醫生。”保羅道。

  “放心吧,你沒有這個機會的。”

  “哈哈,GOOD  LUCK。”

  “……”

  “樊坤,你來處置病人的刀口,送特護病房觀察二十四小時後,若無特別情況,轉入普通病房。”

  “好的,老師。”

  “成誠,你一會兒去掛號處通知一下,今天下午的門診提前兩個小時,我四點鐘要去巡捕房,所以,中午咱們今天不休息了。”

  “好的,老師,那中午飯呢,您在哪兒吃?”

  “醫院食堂,你隨便幫我打一份飯菜給我送到辦公室來。”陸希言道。

  “好。”

  ……

  剛下手術,回到辦公室,電話鈴就響了,是孟繁星打來的。

  “梅梅,我沒事,這不是剛下手術嘛,一會兒下午的門診提前了,晚一點兒還要去一趟巡捕房……你放心,不會有事兒的,有小五保護我呢……”

  “老師,是師母的電話?”樊坤從外面進來。

  “你師母擔心我,怎麼樣,星期一那個病人的病理報告出來了嗎?”陸希言問道。

  “霍醫生說,這個病人的病灶組織切片……”

  “老師,午飯我給您打來了。”成誠捧著鋁製的飯盒從外面進來。

  “辛苦你了,成誠,先放在那兒,我一會兒就吃。”陸希言正在跟樊坤討論病人的手術方案,“樊坤,這個病人的情況跟上一次我們遇到的有些不一樣,從X光片上看,它的病灶部位呈現不規則的一種鋸齒狀,而上一個病人不同,它是圓滑的……”

  “從他進院,再到我們準備給他手術,短短三天,病灶區域增加五分之一,所以,我判斷這不是良性的,必須馬上予以切除,否則晚了,就危及病人生命了。”陸希言道,“你今晚擬定一個手術方案,通知病人家屬,把相關術前的準備工作做好,簽字,明天就可以安排給他手術。”

  “明天,老師,您這剛出事兒,這個手術至少需要四五個小時,您身體吃得消嗎?”樊坤驚訝道。

  “放心吧,我沒事兒,人命關天,不能等的。”陸希言道,“我們既然選擇醫生這個職業,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老師,您真是太偉大了,我一定以您為榜樣。”樊坤激動的眼睛裡滿是小星星。

  “行了,如果你不想讓老師累著,明天就幫老師多做一點兒。”陸希言笑了笑,“你快去食堂吃飯吧,晚了可就沒有肉吃了。”

  ……

  凱旋歌舞廳!

  陸希言遇刺的消息傳到譚四、郭漢傑等人耳朵裡,都氣瘋了,“軍師”沒了,鐵血鋤奸團差一點兒就散了。

  好不容易拐騙過來一個新“軍師”,能力還在前任軍師之上,這年頭小弟一招一大把,可帶頭大哥難找呀!

  當老大不是那麼容易的,尤其是他們這些抱著救國鋤奸的理想的人,對權力並不是那麼熱衷。

  但是,現在居然有人要陸希言的命,而且還真正的動手了。

  這叫他們如何坐得住?

  “王八蛋,掘地三尺也要把吳禿子這個龜兒子找出來!”刀疤黃三第一個出離憤怒,之前吳禿子在黑市上發佈五千大洋的暗花,要買陸希言的腦袋,現在陸希言剛好出事兒了,自然就聯想到吳禿子身上了。

  “三哥,別衝動,這事兒沒那麼簡單!”郭漢傑道。

  “老五,你什麼意思,你可是先生一手提拔出來的。”黃三道,“難道,你想趁此機會篡位不成?”

  “三哥,你想哪兒去了,今天的刺殺,你覺得五千大洋能買到這樣的殺手嗎?”郭漢傑道,“三個死了,一個還屍骨不存,還有一個在逃,這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這一步?”

  “老五說的沒錯,咱們不能在魯莽行事了,滬西情報組的教訓在前呀!”譚四插話道,“一切等先生的指示,二哥,你說呢?”

  “從我們掌握的信息看,策劃這次刺殺的人起碼不是個生手。”丁鵬飛道,“時機,地點都選擇的恰到好處,事先肯定踩過點兒。”

  “二哥,你什麼意思,直說就是了。”

  “我跟老四,老五的想法一樣,等。”丁鵬飛道,“先生既然沒事,以他的性子,你覺得他會放過這些人嗎?”

  “這倒是,咱們這位陸先生的脾氣雖然跟老軍師有些不一樣,但有一點兒是一樣的,那就是有仇必報!”黃三點了點頭,他現在是三比一,他被說服了。

  “當務之急,是馬上聯繫先生,聽候指示。”郭漢傑道。

  “我去找老六。”譚四起身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0 09:33
第355章:殺手的身份

  “小夥子,剛才那個年輕人進去,你怎麼沒攔著?”一名等候多時的老大爺十分不滿成誠的做法問道。

  “那是我老師家裡人,找老師有事的,不是來看病的,能一樣嗎?”成誠嘿嘿一笑解釋道。

  “家裡人……”老大爺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坐了下來。

  閆磊來了,當然不可能被攔下了。

  至於被誤會插隊,那就難免了,解釋清楚了,也就沒事兒了。

  “閆磊,你怎麼來了?”陸希言正在給病人看病,驟然一抬頭,看到閆磊一張臉,有些吃驚。

  “先生,太太聽說你出事兒了,擔心,讓我過來看看。”閆磊可不傻,借孟繁星的名義最好了。

  當然,孟繁星在得知陸希言沒事兒的消息,也確實囑咐過他過來看看的。

  “那你稍等一下,我把這個病人看完。”陸希言點了點頭,他從閆磊眼神裡讀懂了他的來意。

  是譚四他們著急了,才聯絡的閆磊,讓他來找自己的。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陸希言把手頭上這個病人交代清楚了,並且還減免了他一半的診費。

  “先生,四哥他們都擔心您,三哥鬧著要把殺手給您救出來,四哥他們好說歹說才給摁住了。”閆磊坐下來道,“他們讓我來找您拿個主意。”

  “是我考慮不周,急著回醫院做手術,忘了給你們遞個話了。”陸希言略微想了一下道,“案子已經發生,今天的號外消息也已經出來了吧?”

  “出來了,我還給您帶了一份。”閆磊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大美晚報》出的號外,標題很驚悚。

  “上帝之手”慘遭街頭刺殺!

  配以街頭槍戰之後一片狼藉的照片,這可是在法租界,是上海灘最安全的區域,這樣的街頭火爆的槍擊,那也是不多見的。

  什麼時候自己多了一個“上帝之手”的外號,陸希言自己都不知道,雖然他極力不承認外界給他的外號。

  但是還是有人喜歡用這個“外號”來吸引眼球,雖然知道,這是一種捧殺,可是他也管不住別人的嘴。

  何況,這也是人家對他的褒獎,他還能怎麼辦?

  但是這個外號也給他造成許多麻煩,比如,來自其他西醫的嫉妒和敵視,這也是他不願意參加醫師公會活動的原因之一。

  果然!

  這份號外上提到了“漢奸”兩個字,陸希言唯有苦笑,自己出手救了竹內雲子,這“漢奸”的罵名只怕是去不掉了。

  老百姓可不管你有什麼原因,什麼理由,他們只有最樸素的認知,幫日本女特務的,那就不是好人,就是漢奸。

  這一次街頭刺殺行動被冠上了“抗日鋤奸”的名義,但陸希言知道,自己真算不上漢奸。

  而且這些殺手表現出來的專業素質,根本不是什麼一時熱血上湧的民間抗日組織所為。

  軍統?

  除非是私下裡的行為,否則,戴雨農是不會同意的,刺殺他這麼一個醫生,有多少實際意義?

  反而會因此得罪了法租界當局,軍統肯定知道他跟唐錦的關係。

  而且,其中一個殺手太瘋狂了,居然綁著炸藥衝向自己,這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又這麼大的深仇大恨嗎?

  這讓陸希言很不理解。

  自己人就更不可能了,這麼大的刺殺行動,擅自行動的後果是很嚴重的,何況組織上在上海的鬥爭以宣傳和發動民眾支援抗戰為主,不搞這種暗殺活動,這可是組織原則。

  這讓他想不通,到底是何人所為,這個關鍵時刻,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錯誤的決定,那可能會產生無可挽回的後果。

  “閆磊,給譚四哥他們傳話,這次刺殺疑點多多,不可輕舉妄動,告誡下面的人也保持克制,不要摻和進來。”陸希言道,“總的一句話,按兵不動,唐錦這邊調查有什麼情況,我會隨時通報給他們知曉的。”

  “好,我明白。”

  “還有,讓四哥給我做一件事……”

  “這麼多資金,只怕一時間湊不齊?”閆磊吃驚道。

  “沒關係,我也沒要求他一天給我湊齊了,至少有一個月時間,這些錢必須都合法的,查不出任何破綻的。”陸希言道。

  “好,我這就去跟四哥說。”閆磊點了點頭。

  “記住了,這一次前往別再魯莽行動了。”陸希言叮囑一聲。

  “曉得了。”

  ……

  法捕房,看守所,停屍房。

  陸希言下班後,直接就到了這裡,他的學生柯默和巫錦雲跟鑑證科的袁銳都在這裡,三具死亡和被炸的粉碎的屍體都在這裡了。

  “老師。”看到陸希言過來,正在拼湊屍體的巫錦雲一抬頭,招呼一聲。

  “你忙吧,袁銳和柯默呢?”

  “他們在做屍體解剖。”巫錦雲回答道。

  換上工作服,陸希言也進入了屍體解剖室,看到柯默和袁銳各自在一個解剖台上忙碌著。

  那肝、腎、脾等等器官都被摘了出來……

  血淋淋的擺成了一排,普通看到這一幕的話,早就嚇的腿都軟了,身為外科大夫,這些早就見慣不怪了。

  “老師。”

  “專心做你的事情,不要管我。”陸希言微微一揮手道。

  “是。”柯默忙低下頭,忙自己手頭的事情。

  這人都死了,而且死因都很好確認,為什麼還要解剖屍體呢?因為需要身份認定,如果屍體表面找不到證據的話,就只能讓死人自己說話了。

  檢查胃溶物,可以確定他吃過什麼,運氣好的話,還能知道他吃過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消費。

  “陸博士來了。”陸希言走到袁銳的解剖台前。

  “老袁,有什麼發現?”

  “這名殺手的年齡在二十四五歲左右,當過兵,至少三年以上的兵齡,你看這右肩上的這條白色帶痕跡,就是常年累月背槍所致,還有這肩窩上的這塊老繭,開槍射擊撞擊形成的,陸博士,你在看他的手指關節,虎口還有他這雙腳,軍人的特徵非常明顯。”袁銳道,“柯默的現在檢驗的那個人也一樣,都符合軍人的特徵,只有第三個殺手,不是當兵的出身。”

  “能確定是中國人嗎?”

  “基本上可以確定是中國人。”袁銳點了點頭,“胃溶物檢查,他們昨天晚上吃的不錯,有雞鴨魚肉,還有酒,酒應該是產自紹興的黃酒。”

  “這你都能檢測的出來?”

  “不,這是您學生聞出來的,他這鼻子,比狗還靈。”袁銳嘿嘿一笑,解釋道。

  “柯默,你聞出來的?”陸希言扭頭問道。

  “老師,我這鼻子從小就對氣味敏.感,我爹又愛喝酒,所以,我打小就對酒敏.感,所以什麼酒,只要鼻子一聞就能知道。”柯默解釋道。

  “你還有這特異功能,連我這個老師都瞞著?”

  “您不是沒問,我總不能跟您說,我的鼻子比狗還靈吧?”柯默訕訕一笑。

  “你聞出了紹興黃酒不難,可這是什麼酒,年份多少,你能聞出來嗎?”陸希言為難的問道。

  “花彫,八年陳,出自嘉善西塘陸氏。”

  “陸氏?”陸希言嘿嘿一笑,“居然還是本家,這個酒哪裡有賣的?”

  “花彫酒陳釀為佳,八年陳的就已經屬於上品了,一壇兩斤重的話,市場價現在至少八塊大洋。”柯默說道。

  “陸博士,行呀,你這個學生還真是青出於藍呀。”

  “老袁,你少給他戴高帽,這是條線索,但有沒有用還難說。”陸希言呵呵一笑,學生有本事,老師臉上也有光呀。

  就這本事,他這個做老師的也沒有,看來,有些人天生是做這一行的料。

  “從胃溶物的消化時間判斷,應該不超過十個小時,而行兇的時間是早上八點一刻,所以,只要以行兇地點畫一個圈,他們很有可能在附近的某家能夠出售這種八年陳花彫的酒家吃的晚飯,如果再把陸氏花彫線索重合的話,應該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袁銳分析判斷道。

  “那就給唐錦打電話,讓他馬上派人去查!”

  “不用打電話了,我來了。”屍體解剖房外,傳來唐錦的聲音。

  “唐督察長。”開門讓唐錦和齊桓等人進來,看到解剖台上這一幕,饒是見過大場面的唐錦也忍不住掩鼻背過身去。

  “齊桓,聽到了嗎?”

  “聽到了,督察長,我馬上佈置下去。”齊桓點了點頭,他有些忍不住,趕緊從解剖房內退了出去。

  倒是麻小五看著開膛破肚的屍體,一副表情平淡的模樣,心理素質可要比齊桓好多了。

  “唐兄,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好。”唐錦答應一聲,一道從解剖房內出來。

  “老師,炸彈物檢測報告出來了,是普通黑火藥,但是經過提純,威力提高不止一星半點兒,引爆雷管也很常見,是那種開礦用的,黑市上很容易買到,基本上沒有可用的線索。”巫錦雲跑了過來報告道。

  “槍支呢,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嗎?”

  “現場一共四支手槍,兩支花口,一支勃朗寧,還有一支狗牌,全部搓掉了槍號,就算是做彈道比對,估計也沒有什麼結果,浪費人力,物力而已。”巫錦雲道。

  “看來,從武器上面,我們是的得不到什麼線索了。”唐錦不由的揉了一下太陽穴,這案子還真頭疼。

  “槍呢,能給我們看看嗎?”陸希言問道。

  “當然可以,老師,唐督察長,這邊請。”

  四把手槍陳列在桌子上,陸希言走過去,抓起當中的那一支勃朗寧,放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唐兄,好槍呀,比我用的那一把不差。”

  “你要是喜歡,等案子結束了,找給機會給你送過去就是了。”唐錦輕描淡寫的道。

  一把槍而已,案子結束,這些證物自然是需要歸檔的,歸檔的證物,尤其是案子都了結的,不需要歸還當事人的,自然是要處理的,總不能一直保留吧,好東西自然內部消化了,這都是潛規則而已。

  “老唐,我是說,一般人能用的了這麼好的槍?”陸希言道。

  “這幾把槍看上去七八成新,而且似乎都是原廠出產,保養的很不錯,普通人是搞不到這些槍的。”

  “老唐,如果刺殺我的人是軍統,你信嗎?”

  “軍統,你開玩笑吧。”唐錦下意識道。

  “現在軍統抗日鋤奸,搞的是那些被打上漢奸標籤的人是人心惶惶,這又有什麼不可能呢?”陸希言笑道,“我不也是被某些人貼上漢奸的標籤了嗎?”

  “老陸,你是漢奸,別開玩笑,你要是漢奸……”忽然看到還有巫錦雲和柯默等人在場,唐錦馬上收住了嘴。

  “我不是救了日本女特務竹內雲子一命嘛,這個竹內雲子可是名聲在外的大特務,國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而我確救了她,你說,我是不是漢奸?”陸希言笑呵呵一聲。

  “可你是一個醫生,在那種情況下,你別無選擇。”唐錦道。

  “別無選擇,也還是有選擇的。”陸希言嘆息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0 09:33
第356章:疑竇重重

    “快六點了,下班了,老袁,收拾一下,晚上一起吃飯,我請客。”陸希言招呼一聲,“榮順館。”

  “老陸,出大血呀,榮順館?”唐錦驚訝道。

  “上一次的事兒,大家都幫忙出力不少,這一次又是為了我的事情,我怎麼的表示表示。”

  “那我就不客氣了,把嫂子和小瑩也叫出來了?”

  “當然,不過,榮順館這會兒地方夠嗎?”

  “夠,必須夠,否則,老闆以後還想做咱的生意。”唐錦冷哼一聲。

  ……

  “來,來,敬陸顧問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哈哈,好,幹!”陸希言哈哈一笑,來者不拒,他的的確需要一場一場醉來釋放一下心裡的壓力。

  “陸顧問,我還沒見過您這樣的,差點兒命沒了,還能鎮定自若的回醫院給病人做手術,出診,絲毫不受影響,您,我服!”

  “我也是裝的,上手術台的時候,我還是抖的,可是奇怪了,我只要一拿這手術刀,啥都忘了,哈哈……”陸希言哈哈大笑。

  “大家今晚吃好,喝好,今後,還要仰仗諸位了,幫我把想要我命的人給找出來!”陸希言高舉酒杯,然後彎腰鞠躬,大聲說道。

  “希言,希言,你自己酒量淺不知道嗎,非要喝這麼多?”孟繁星護住了歪歪扭扭的陸希言,將他攙回唐錦坐著的那一桌!

  這桌上都是自己人,唐錦一家,齊桓和麻小五,曹斌有事,來不了,然後就是閆磊和孟浩以及蒙特。

  本來沒打算叫蒙特的,可他請客,那麼多人都叫了,不叫他。

  還有馬龍特務班的人,包括拉蒙,整個政治處基本上都來了,但是他們另開一桌,在隔壁。

  也算是親疏有別。

  這件刺殺案,原本應該是刑事處一科的案子,但是被刺殺的是政治處的顧問,政治處插手並且擔任調查主體,法捕房高層也是沒辦法拒絕。

  何況這一次刺殺多多少少跟法捕房和法租界當局有關。

  吳禿子在黑市發佈“暗花”,收買殺手要陸希言的性命,這是衝著法捕房,衝著唐錦去的。

  陸希言跟吳禿子的衝突恩怨還不至於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而眼下發生的這一次“刺殺”,誘因也是因為當初的一次綁架伏擊案,竹內雲子要是死在了法租界,那對法租界當局而言,也是一件麻煩事。

  陸希言出手救了竹內雲子,等於說幫了法租界當局一個忙,而他自己卻背上了“漢奸”的罵名。

  如今更是遭遇反日分子的刺殺,法租界自然是要從速偵辦的。

  “沒事,梅梅,我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哈哈,再來……”

  “不能再喝了,你再喝就醉了!”孟繁星急道。

  ……

  “唐督察長,不好意思,希言他真的不能再喝下去了,我得先送他回去了,你們接著吃,浩子,陪好唐督察長他們,賬我已經結了!”

  “弟妹太客氣了。”唐錦忙站了起來,“小五,扶著老陸一點兒。”

  “是。”

  閆磊開車過來,孟繁星和麻小五把陸希言扶上汽車,然後迅速的離開了。

  “走吧,咱們回去藉著喝。”唐錦一揮手,招呼一起送出來的齊桓道。

  “組長,這陸顧問……”

  “在外面叫我督察長,你忘了?”

  “您不是剛剛被卡爾總監任命為這1.17大案的專案組的組長嗎?”齊桓嘿嘿一笑解釋道。

  “那也不能隨便叫。”唐錦哼哼一聲,“剛才你想說什麼?”

  “這一晚上花銷不少,這陸顧問剛逃過一劫,危險還沒解除,他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兒……”

  “太招搖了吧?”

  “嘿嘿,這可是您說的。”

  “他這是在告訴那些人,有種你們儘管來,我不怕,明白嗎?”唐錦道,“咱們這位陸顧問,骨子裡可不是一個怕事兒的人,你可別小瞧他了。”

  “明白。”

  “吃人家的嘴軟,明天讓弟兄們多賣些力氣,把咱們掌握的信息都散出去。”唐錦吩咐道。

  “這可是咱們僅有的線索,這要是散出去了,豈不是讓殺手知道了,還怎麼找人?”齊桓不解的問道。

  “就是要打草驚蛇,不然我們怎麼才能找到他們?”唐錦道。

  “明白。”齊桓點了點頭。

  ……

  回到家中。

  “哎喲,怎麼喝這麼多,怎麼回事兒呀,梅梅?”家裡一個人都沒回來,老孟頭當然不放心,當看到孟繁星和麻小五扶著醉醺醺的陸希言進來,急忙上前來。

  “爸,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孟繁星道,“小何,給先生弄一碗醒酒湯上來。”

  “好的,太太。”

  “這傢伙死沉死沉的,酒量那麼差,還喝這麼多……”

  “太太,要不我背著先生上樓吧?”麻小五道。

  “好吧,你背著他上來。”孟繁星洩氣了,額頭上都是汗,攙扶著走還行,這要是扶著他上樓,還真是個體力活兒。

  麻小五背著陸希言上樓。

  “小心點兒……”

  麻小五將陸希言放到床上。

  “行了,小五,我一個人照顧他沒問題的。”孟繁星吩咐道,“你下去看看小何的醒酒湯什麼時候弄好。”

  麻小五點了點頭,帶上門下去了。

  床上,陸希言微微睜開雙眼,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有孟繁星,這才完全睜開雙眼,準備坐起來。

  孟繁星則伸手壓了一下,示意他先別動。

  她站起來,走過去,站在房門口傾聽了一會兒,這才回過頭來,沖陸希言點了點頭。

  “我說梅梅,你至於嘛,這是在家裡,難不成還有人偷聽不成?”陸希言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有水嗎?給我倒杯水喝。”

  “咱麼家什麼人都有吧,你別以我我不知道。”孟繁星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水壺到了一杯水遞了過來。

  “燙,燙……”陸希言喝了一口,差點兒沒噴出來。

  “誰讓你這麼猴急的,一會兒就涼了。”孟繁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次,我是遇上大麻煩了。”陸希言嘆息一聲,區區一個吳禿子,他並不擔心,問題是,現在有人利用吳禿子出黑市“暗花”來做文章了。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不是他疑心病重,這一次刺殺,他還真沒有往軍統和抗日鋤奸的組織上想,他的第一直覺,是日本人搞鬼!

  但是,沒有證據的事情,他是不會亂說的。

  “聽說,殺手開槍的時候,高喊你是漢奸?”孟繁星問道,陸希言是不是漢奸,她當然清楚了。

  雖然不是自己同志,可為組織做了很多事兒,而且還在繼續做著,這些事情是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

  一條醫療走私進口渠道,數百萬藥品的輸入,那拯救了多少在戰鬥中負傷的傷員?

  這都是漢奸的話,那怎麼樣才能不算是漢奸?

  “這不算什麼,現在抗日鋤奸組織搞刺殺,都這麼喊,一來是表明自己身份,二嘛,就是告訴路人,躲著點兒,別誤傷了,不過,很多時候,也是真假難辨。”陸希言道。

  “希言,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但是,你也要理解,有些事情,必須用時間才能證明一切。”孟繁星安慰道。

  噠噠……

  “太太,先生的醒酒湯好了。”

  “等一下,我來了。”孟繁星回應一聲,陸希言迅速的躺了下去,裝出一副醉酒味醒的樣子。

  “小何,筱慧睡了嗎?”

  “剛才還吵著要先生講故事呢,現在已經睡下了。”何小芬道。

  “行了,你也去休息吧,先生這裡,我來照顧就行了。”孟繁星接過醒酒湯,吩咐一聲。

  “好的,太太。”

  “來,把醒酒湯喝了,我給放熱水,洗個熱水澡。”孟繁星把醒酒湯給陸希言端了過來,放在床頭。

  “嗯。”陸希言點了點頭,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泡熱水澡,解解乏也是不錯的。

  端起醒酒湯,一口氣喝了下去,胃裡確實舒服了不少。

  冬天,水容易涼,泡了七八分鐘,再從頭到腳沖了一下,漱了漱口,換上乾淨的浴袍從衛生間出來。

  “過來,我用吹風機給你把頭髮吹一下,這濕漉漉的頭髮睡覺,容易著涼生病。”孟繁星道。

  “我沒那麼嬌氣。”陸希言剛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就被一隻纖細玉手給收走了。

  “規矩忘了,我這房間內,不准抽菸的。”

  “對不起,我可能酒真的有點兒多了,忘了。”陸希言訕訕一笑,有些尷尬。

  “這殺手要真的是抗日鋤奸志士,咱們該怎麼辦?”孟繁星擔憂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現在這案子也不是我能夠控制的,而且,除了唐錦,軍師那邊也有反應,我是他們的中間聯絡人,動了我,等於說動了他們,我總不能勸他們不查吧,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陸希言道。

  “要不我……”

  “千萬別,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我沒你想像中的那麼嬌弱,那天晚上,你不也是見到了嗎?”陸希言制止道。

  ……

  百老匯大廈三樓。

  “淺野君,這件事你做的?”竹內雲子把淺野一郎叫到自己辦公室,指著一份“號外”問道。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雲子小姐的法眼。”淺野一郎點了點頭,承認道。

  “你想試探陸希言跟鐵血鋤奸團的關係,對嗎?”竹內雲子問道。

  “這只是其一。”淺野一郎嘿嘿一笑,“雲子小姐,這其二嘛,也是給法租界當局施壓,一直以來,法租界當局雖然對反日共產分子打壓,但還是給予了這些人的庇護和生存的空間,如果不給他們一點兒切膚之痛,他們是不會主動跟帝國合作的,只要這一次法捕房認定了刺殺陸希言是反日的恐怖分子,接下來,法租界當局自然會加大對反日分子的查處和鎮壓。”

  “法租界當局會為了區區一個陸希言大功干戈嗎?”竹內雲子反問道。

  “那就再加把火,廢物利用一下。”淺野一郎嘿嘿一笑。

  “哦,怎麼個利用法?”竹內雲子沉吟一聲。

  “……”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0 09:33
第357章:真有巧合

  躺在床上,回憶起早上的那一幕,距離死亡就只有那麼一寸的距離,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的。

  但是那一刻他似乎沒有感覺到害怕,可能是被嚇著了,已經忘記了害怕。

  也許這不是第一次遭遇刺殺。

  已經有那麼一點兒免疫了,開槍,殺人,這還是第一次,就如同用手術刀劃開人的頸動脈一樣。

  殺人,其實挺簡單的,扳機一扣,子彈從槍膛內飛了出去,射入敵人身體要害,破壞人的生命系統。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消失了。

  “怎麼了,睡不著?”感覺到枕邊人的狀態,孟繁星側過身來,看著陸希言,柔聲的問道。

  “有點兒,今天發生的事兒有點多。”陸希言道,“腦子裡有點兒亂。”

  “別想那麼多,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孟繁星支起腦袋道。

  “梅梅,我發現,你還真是不太會安慰人。”

  “討厭!”

  孟繁星掄起小拳頭錘向陸希言的胸口。

  陸希言會給她機會嗎,一下子就伸手扣住了孟繁星的手腕,這可是跟麻小五學的,小擒拿手。

  輕輕的一拉,孟繁星就被帶入懷中。

  四目相對,似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情愫在醞釀,陸希言微微仰頭,兩片嘴唇情不自禁的碰了上去。

  “希言,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嗎?”

  “那就再來過……”

  ……

  “姐,你嘴怎麼了?”第二天一早,孟浩起床刷牙洗臉,看到用手掩嘴的孟繁星嚇了一跳。

  “沒多大事兒,著涼了。”

  “嚴不嚴重,要不要去看個醫生,對呀,家裡不就有醫生嗎,姐夫,姐夫……”孟浩叫喚起來。

  “叫什麼,大清早的,爸還在睡覺呢!”陸希言也捂著嘴從樓上下來。

  “姐夫,你也著涼了?”

  “我牙疼!”陸希言氣哼哼瞪眼一聲。

  “一個著涼,一個牙疼,你們昨晚不會在床上打架了吧?”孟浩嘿嘿一笑,一副我早就是過來人的賤笑。

  “滾!”

  “爸,爸,您抱外孫子有希望了……”

  “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陸希言和孟繁星相視一苦笑,昨晚她們的確差點兒就那個了,但是還是來了一個急剎車,後來兩個人都冷靜了一下,現在這個時候,還是不合時宜。

  “大清早的,吵什麼?”老孟頭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了出來。

  “爸,您要抱外孫了!”

  “你說什麼……”

  “先生,電報局剛送來的電報,是香港來的。”閆磊從外面進來,遞給陸希言一張電報紙。

  陸希言一看電文,眼皮不由的一跳,隨手遞給孟繁星道:“咱爸真的要抱孫子了。”

  “什麼?”孟繁星一瞅電文,眼珠子都瞪圓了,“這兩小子還沒結婚就已經……”

  “先上車,後補票,這也算是好事兒。”陸希言嘿嘿一笑。

  “這混小子!”孟繁星有些生氣。

  “爸,我跟你說,您以後就在家裡……”孟浩得意洋洋的在老孟頭面前現寶道。

  “梅梅,聽小浩說,你身子有了?”老孟頭現在一心想要的就是孟繁星能夠給陸希言生個一兒半女的,傳宗接代。

  “爸,別聽小浩跟您胡說,他那是聽風就是雨,不過,您抱孫子的這個願望倒是要實現了。”孟繁星沖孟浩嘿嘿一聲冷笑。

  “什麼,抱孫子?”

  “小浩,夢瑤從香港來電報了,我給你唸唸,浩:我懷孕了,勿念!”孟繁星可沒打算放過孟浩,直接對著電報紙,念出來了!

  孟浩如同踩著貓尾巴的尖叫出聲:“這怎麼可能,我們就一次……”

  “什麼一次呀?”

  “姐,你坑我!”孟浩大叫一聲。

  “坑你,這份電報是閆磊剛從人家電報局的人送來的。”孟繁星哼哼一聲道。

  “浩哥兒,這的確是剛剛收到的,我作證。”閆磊嘿嘿一笑。

  “完了,完了……”

  “什麼叫完了,夢瑤給咱老孟家傳宗接代,你居然說完了,我抽你小子。”老孟頭嘴上說著,手上是真的要動手抽他了。

  未婚先育,這可不為世俗所見的。

  就算是訂過婚了,也會惹人非議的,老孟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姐,姐夫,救我!”孟浩可憐兮兮的發出求救。

  “爸,爸,事情都出了,咱們再責怪小浩,也於事無補,現在不是夢瑤剛懷上嘛,咱們也計畫去香港過年,咱們到時候在香港把他們這婚事給辦了,這樣一來,不就名正言順了嗎?”陸希言忙勸說老孟頭。

  “爸,姐夫說的有道理,反正都這樣了,要不,咱就去香港把這事兒辦了吧?”

  “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兒嗎?”老孟頭氣歸氣,可心情還是不錯的,雖然這事兒與禮法有些不合。

  可是這新社會了,過去的那些規矩早就被破壞的七七八八了。

  “爸,事已至此,這樣是最好的解決的辦法了。”孟繁星也道。

  “也行吧,這件事就這樣吧。”老孟頭終於鬆口了。

  “小浩,下個月初,我給你買船票,你先去香港,好好陪一陪夢瑤,聽見沒有。”陸希言嚴厲道。

  “知道了,姐夫,我去就是了。”孟浩臉色訕訕。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陸希言一看手錶,說道。

  “你不吃早餐了?”

  “牙疼,不吃了。”陸希言哼哼一聲。

  ……

  一顆新生命即將到來,沖淡了陸希言心頭不少的愁緒,但是麻煩不會因此而減少,這個年關,似乎不太好過。

  街口的告示牌上,陸希言看到了一張尋人的字帖。

  他跟胡蘊之有約定,除了每週固定時間在回春堂藥店見面之外,一旦發生緊急情況,可以打電話,用約定的暗號好摩爾斯碼。

  當然這個一般人聽不懂。

  還有一種就是極端情況下,比如,陸希言被監視了或者無法接近的情況下,通過在他上班路上藉口的告示牌上張貼字帖。

  只要他一看就能明白,上面有約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的信息。

  還有就是死信箱了,這是陸希言主動聯繫胡蘊之的一種方法,反正地下工作,聯繫方法是層層遞進,當然一般也就三四種,太多了也什麼用處。

  “小五,待會兒到了醫院,你出去給我買報紙的時候,去玉壺春給我買些湯包回來。”陸希言吩咐一聲的。

  “好的,先生。”麻小五答應一聲。

  陸希言早上沒吃飯,讓他出去買些吃的回去,這也是正常的。

  ……

  明明咖啡屋。

  “老胡,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你快說。”陸希言把麻小五支開了,目的就是為了去見胡蘊之。

  “昨天的刺殺,你沒事吧?”胡蘊之關心的問道。

  “沒事兒,你有什麼事兒,快說。”陸希言急切的問道。

  “你的預感真的很靈,元旦那天晚上,段大夫的確接待了一名病人,病人的身份我就不必說了,你也能猜到。”胡蘊之忙道。

  “真這麼巧合?”陸希言一呆,這種小概率的事情,比喝一口水給淹死的概率還要小的多。

  “病人是從江北來的,傷勢很重,不及時手術的話,很有可能需要截肢。”胡蘊之道,“你知道,一旦截肢,對於一名優秀的指戰員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對黨組織來說也是巨大的損失。”

  “我知道,這名同志現在怎麼樣了?”

  “段大夫及時給他做了手術,他人現在轉移到另外一處地方養傷,目前來看,恢復的還不錯。”胡蘊之道。

  “現在看來,是兩件事撞上了,那麼說段大夫的失蹤跟日本人有關了。”陸希言道。

  “還有,昨天段太太接到一封勒索信,裡面有一小節斷指,讓段太太準備一萬大洋的贖金。”

  “報警了嗎?”

  “當然沒有,現在是萬分之一的機會,若是能用錢能把人贖回來的話,那怕是一具屍體也好。”胡蘊之道。

  “你相信段大夫還活著嗎?”陸希言問道。

  “這麼多天過去了,綁匪才來消息,我的判斷,希望很渺茫,如果是真被綁架了,為何要等這麼多天才要贖金呢?”胡蘊之道。

  “站在綁匪的角度,如果他有足夠的耐心的話,那不急著要贖金也很正常,因為越是著急,越容易露出破綻,從而被警察抓到,那陸大夫還有生還的希望,不過,從目前的掌握的線索看,這應該不是什麼綁匪,這些人綁走陸大夫的目的是為了那晚刺殺謝筱初而逃跑的殺手,而那天夜裡,陸大夫有確實為一個重傷的病人做過手術,這一來,兩者碰道一起,幕後之人就會認定,陸大夫的病人就是逃跑的殺手,嚴刑逼供,陸大夫自然不肯交代,如此一來,時間耗下去,也許他們失去耐心,但是,絕不可能放人,或者說,陸大夫已經死了,他們就想拿死人再敲詐一筆!”陸希言迅速的分析道。

  胡蘊之點了點頭,儘管他不願意去想,但陸希言的這個分析是有道理的。

  “不過,要判斷陸大夫是否已經死亡,我需要看到那根斷指,因為活著砍下手指和死了砍下是不一樣的。”陸希言道。

  “這能看出來嗎?”胡蘊之驚訝道。

  “別忘了,我還是一名法醫。”陸希言道。

  “那我想辦法弄來,給你送過去。”胡蘊之道。

  “讓我的人去取吧,最近我出來實在不方便。”陸希言道,“郭漢傑,你認識吧,他知道我跟你的關係,下午四點,我通知他去茶莊,你把東西包在茶葉裡就可以了。”

  “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5 19:25
第358章:泰來酒樓

  “雲子小姐,我低估了這個唐錦了,他居然查到了泰來酒樓!”淺野一郎有些驚訝的道。

  “你是低估了他們,唐錦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你真以為他是靠一點兒海外關係,會說幾句法語,再拍拍上司的馬屁做到的嗎?”竹內雲子輕哼一聲。

  “對不起,我確實有些輕視了。”

  “我們的人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居然還能讓他們查到泰來酒樓,足以說明這些人的優秀了。”竹內雲子道,“如此優秀的人就應該唯我大日本帝國所用,你明白嗎,淺野君。”

  “淺野明白,可是他們都是桀驁不順之輩,只怕是很難令他們屈服。”淺野一郎道。

  “只要他們不是死心塌地的跟大日本帝國作對,有本事的人,有些傲氣和脾氣也是應該的。”

  “哈伊!“

  “淺野君,帝國要征服的不僅僅是這片土地,還有這片土地上的人,讓他們為我所用,你明白嗎?”

  “帝國要實現稱霸世界的夢想,需要更多的人才行,我這麼理解,雲子小姐認為對嗎?”淺野一郎道。

  “不錯,淺野君的目光越來越遠大了。”

  “還不是雲子小姐指導有方。”

  “區區一個泰來酒樓,沒了就沒了,只要能達到我們的目的,些許損失也是可以承受的。”竹內雲子道,“淺野君,下一步你怎麼做?”

  “屬下準備讓他自投羅網。”

  “身份呢?”竹內雲子驚訝過後,眼底閃過異樣的色彩。

  淺野一郎說了一句話,竹內雲子頻頻點頭。

  ……

  陸希言回到醫院,才坐下不到三十秒,麻小五就從外面進來了,頭裡提了一個牛皮紙的袋子。

  “給我留一份,其他的給成誠他們分了吧。”陸希言吩咐一聲。

  “好的。”麻小五放下報紙和一份湯包,把剩下的拿出去丟給成誠去分給相熟的人了。

  新聞上說的要麼是前線國軍戰敗的消息,要不就是某某漢奸被刺殺身亡,軍統鋤奸隊在行動……

  當然,也少不了他的新聞,被當街刺殺,這消息算是夠火爆了,就算昨天出了“號外”,今天的報紙也還是會做一個詳細的報導。

  其實,報紙上的新聞也是情報的來源之一,只是看問題的角度和對時局的敏銳不一樣了。

  就如同這一次刺殺,租界內的中文報紙雖然寫的很中立,但普遍傾向於叫好聲,當然也有一些理性的聲音,只是很少而已。

  倒是有一篇英文報導對陸希言遭遇刺殺鳴不平,這篇文章寫的很客觀公正,說陸希言是一名醫生,在當時,不管竹內雲子是什麼人,他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而至於竹內雲子是否是罪犯,得交由法院判定。

  文章還說陸希言是一個非常紳士並且有禮貌的人。

  當看到文章署名的時候,陸希言愣住了,艾倫,一個讓他感到熟悉的名字,元旦酒會上,那個被自己不小心潑了酒水的女孩兒。

  她就叫艾倫,而且就是在這家《上海時報》報社工作,擔任英文版的一個編輯。

  只是在酒會上見過一面,人家就敢為自己說話,發聲,還是在英文報紙上,這實在是非常難的。

  日籍報紙,或者是被日資控制的報紙,那自然是一面倒的譴責了,好像是統一了口徑似的。

  東亞同文會機關報《東亞日報》更是用大版幅的報導這件事,配以憤怒且激動的言辭,甚至批評法租界公董局以及法捕房的無能。

  除此之外,還盛讚了陸希言作為一名醫生的人品和德操,並且稱陸希言是大日本帝國永遠的朋友。

  似乎不怕坐實他是“漢奸”的身份。

  日本人安的什麼心,陸希言自然知道,但是他也絲毫沒有辦法,人家可都是說的好話,想澄清也不知道怎麼說起。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陸希言已經從“刺魚”那邊瞭解了一些情況,日本憲兵隊特高課的淺野一郎一直都在針對他。

  但是這淺野一郎雖然針對他,卻也目的並不明確,似乎好像是他私下裡的一種行為。

  “刺魚”曾打聽過,不管是外務省或者日本陸軍部,甚至是海軍部的情報機構,都沒有針對“他”的計畫。

  這似乎就是一樁私人恩怨。

  除了陸希言一出新聞,就在報紙上弄些報導之外,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行動,如果淺野一郎對他採取什麼行動。

  他一定能夠察覺到的,譚四他們對他的保護可以說是相當嚴密的,唐錦也在福開森路也安排了人手。

  這就好像上天給他安排了一個宿命的對手。

  只是,淺野一郎,你夠資格嗎?

  “老師,老師,你在聽我說嗎?”

  “哦,你繼續說。”陸希言猛然一醒,忙道,成誠正在給他說一天的工作安排呢。

  “中午,醫院各科室主任有個例會,盛主任請假,請您代替他去參加一下,時間不長,不超過半個小時,下午本來有個講座的,但是鑑於老師現在的情況,講座就臨時取消了,但給您增加兩節公開課,面對咱們實習醫生的,已經報院辦批准了……”

  “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我跟您提過的,您點頭答應了,我才去找院辦的?”

  “好吧,我都忙暈了,不過這公開課,我講什麼?”

  “您隨便講,我們都愛聽。”成誠道。

  “那今天就這些事兒了嗎?”

  “就這些。”成誠道。

  “還好,不算太輕鬆。”陸希言抓起桌上的文件夾道,“走吧,跟我幹活去。”

  ……

  病房內。

  “陸大夫,我們相信你,你不是那樣的人!”

  “謝謝。”

  “陸大夫,你是好人,別聽報紙上胡說八道,那些想要你命的人呢,要問我們這些病人家屬答不答應。”

  “就是,我們絕不答應!”病人家屬們異口同聲道。

  “謝謝,我謝謝諸位了,我是個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你們放心,我不怕這些流言蜚語,他們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兒,我還是做好我自己!”陸希言沖滿病房的病人和病人家屬深深一鞠躬。

  “老師,你眼圈紅了。”

  “瞎說,剛才進沙子了,揉的。”陸希言死撐道,剛才他真是感動了,能夠被人理解,那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心靈的安慰。

  “老師,他們說得對,您沒有做錯什麼,您只是治病救人,至於這個人是誰,他做了什麼事兒,跟您沒關係,他們這麼強行的把您跟竹內雲子扯在一起,那是不公平的。”成誠認真的說道。

  “算了,咱們不能堵住別人的嘴不說話,留給時間去證明吧。”陸希言呵呵一笑,“走,咱們去下一個病房。”

  ……

  泰來酒樓!

  “督察長,從老闆、廚師,還有夥計,一共十七人全部都被控制起來了,為了防止他們竄供,都單獨看管。”齊桓將唐錦迎了進來。

  “嗯,先把老闆叫過來。”

  “是。”齊桓答應一聲,命人去把酒樓的老闆叫了過來。

  “老闆,別害怕,我們不是要抓你,只是請你協助調查一個案子,你若是如實回答,提供線索的話,巡捕房還會有重獎。”唐錦對那老闆道。

  “長官明鑑,我這只是小本生意,可不敢做任何犯法的事情呀。”

  “吳老闆,你要是不想在這裡說,可以去巡捕房,那裡陰暗潮濕,你這養尊處優,吃的白白胖胖的,何必去遭那份兒罪呢?”

  “長官,我冤枉呀!”老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冤道。

  “冤枉什麼,我這還沒問呢,你就叫冤枉,莫非是真做了什麼違法的事兒?”齊桓冷喝一聲。

  “吳老闆,起來說話,我們巡捕房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唐錦站起身來,俯身下來將吳老闆扶了起來。

  “這三個人,吳老闆認識嗎?”唐錦拿出三張照片來,是那死去的三名殺手。

  “不認識。”

  “吳老闆,你仔細想想,你的夥計可是說他見過這三個人的,而且還是你親自接待的。”齊桓冷笑一聲。

  “親自接待,長官,我這每天迎來送往的客人多了,我那都能記住呀。”吳泰來一臉的冤屈道。

  “前天晚上,大約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唐錦緩緩道。

  “我想想,我想想……”

  “這麼近,吳老闆若是想不起來的話,那就只有去巡捕房的牢裡慢慢想了。”齊桓威脅道。

  “別嚇著人家吳老闆,若是想不起來,那可就要吃大苦頭了。”唐錦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說道。

  這話說的,嚇的吳泰來的額頭上是一層細密的汗珠。

  “想起來了了,吳老闆?”

  “想,想起來了,這三個人還真是我接待的,我這個酒樓一頓消費不低於五塊大洋,我看他們穿的有些普通,就從櫃檯出來迎了一下,咱們開門做生意,也不能硬往外推客人是吧,所以我就跟他們把話說清楚了,免得到時候付賬的時候沒錢,誰知道他們說我瞧不起他,吃個飯這點兒錢算什麼,從口袋裡一掏,就是一把大洋……”

  “就只有他們三個嗎?”

  “不是,後來又來了兩個,說是跟他們一起的,我看他們出手闊綽,就給安排在樓上的一個包間,他們一共點了八個菜,還有兩壇八年陳的花彫,我這裡的花彫那可都是上等的花彫,出自嘉善的陸氏酒坊,一壇進價就要六七塊大洋,他們五個人從七點半一直喝到九點鐘,這租界有宵禁,他們要是不走的話,我這裡也要關門不是,所以,我就進去催促他們,是不是把賬結了,然後走人。”吳泰來道。

  “後來呢?”

  “後來他們把賬結了,就走了。”

  “這就沒了?”齊桓瞪眼道。

  “沒了,長官,我真不知道他們是通緝要犯,這要是知道的話,早給巡捕房打電話報案了。”吳泰來一臉‘我不知情’的表情。

  “他們在你這裡吃飯,你就沒聽到他們談些什麼,或者提到些什麼?”唐錦問道。

  “這客人在我這裡吃飯,我還能偷聽牆角不成,那我成什麼人了。”吳泰來訕訕一聲道。

  “你現在是協助巡捕房辦案,如果能提供有用的線索,不但有獎勵,還會照顧你生意,可如果你故意隱瞞不說,被我們知道了,你知道後果的。”唐錦道。

  “長官,您不能這樣,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吳泰來慌了起來。

  “督察長……”

  “他來做什麼?”唐錦眉頭一皺。

  “唐督察長,好久不見!一位身穿錦緞長袍的老者大踏步進來,身後跟著兩名護衛保鏢之類的人。

  “程管家,大冷的天兒,你不在家伺候黃老,怎麼還有空出來?”

  “唐督察長,給我一個面子,不要為難吳老闆,他只是個生意人,跟你要找的人無關。”程曦文拱手道。

  “黃老在泰來就來也有股份嗎?”唐錦微微一凝,問道。

  “不多,三成!”程曦文伸出三更手指頭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5 19:25
第359章:斷指疑雲

  “程管家,您總算來了。”吳泰來一看到程曦文,就如同見到了救星,那腰板兒都挺直了不少。

  程曦文是黃錦榮的管家,泰來酒樓居然有黃錦榮的股份。

  看來,這吳泰來給自己找了一個相當硬的靠山呀,雖然黃錦榮閉門做了寓公了,可三大亨的名頭還在,手底下更是有不少徒子徒孫。

  在法租界,黃錦榮還是跺一跺腳,震三顫的人物。

  這個面子,他還真不能不給。

  “我只是找吳老闆協助調查案子,並沒有為難他的意思,程管家,您似乎會錯意了。”唐錦道。

  “原來是這樣,老吳,唐督察長只是為了辦案問你一些話,你如實回答就是了。”唐錦現在是如日中天,黃家雖然虎威還在,那也只是撐一時是一時,對於唐錦這樣的年輕後備,那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都這樣了,這吳泰來即便是知道一些什麼,他也不會說了。

  唐錦儘管心裡窩火,卻也沒有辦法,吳泰來只是開酒樓的,並不犯法,難不成真把人抓進巡捕房?

  吳泰來的嘴不開,可其他夥計們可一樣,他們可沒有程曦文這樣的靠山,挨個的叫去問話。

  但大多說的差不多,沒有什麼區別。

  只有一個曾經給包廂送過酒菜的夥計提到了,其中有一個叫“楠哥”的人,這個楠哥是誰他不知道。

  但給他看過照片,不在死去三個人當中。

  那這個“楠哥”應該就是那個被炸的粉身碎骨或者逃走的殺手其中之一了。

  然後就是畫像,凡是泰來酒店的夥計,只要見過這五個人中剩下二人的都被叫去描述相貌。

  當然也少不了老闆吳泰來本人了。

  他是唯一一個跟五名殺手接觸最多,時間最長的人,他的描述是最重要的參考。

  ……

  “這兩個人當中,其中一個被炸死,還有一個就是楠哥,根據泰來酒樓的夥計和老闆的描述,這個人可能是殺手的頭目,也就是他們口裡的楠哥,當然,他們也不是很肯定,畢竟,我們無法確認另一個人的身份,所以,現在我們掌握的線索就這麼多。”

  案情分析會上,齊桓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案情偵破的進展。

  “有沒有補充的?”

  “從屍檢報告看,這些人很有可能是專業的殺手,而起極有可能當過兵,因此,懷疑他們是軍統鋤奸行動隊。”一名法籍警官說道。

  “軍統一直在租界內搞各種暗殺恐怖活動,極大的破壞租界的治安和生產經營秩序,我們應該予以嚴厲的打擊。”

  “馬龍長官,現在還不能確定是軍統所為吧?”齊桓道,馬龍是薩爾禮的人,而薩爾禮跟日本人有所勾結,對打擊軍統是不餘餘力的支持的。

  當然,軍統在法租界搞暗殺和破壞活動,的確給治安造成了諸多的麻煩,尤其還有無辜之人的傷亡。

  這些都是他們堅持對租界內抗日力量鎮壓的理由。

  在法租界當局看來,軍統的抗日鋤奸行動是對法租界規矩規則的破壞,他們身為管理者,理應予以打擊。

  公共租界的情況要比法租界還要混亂,他們鎮壓的力度要比法租界還要大的多。

  不過,租界有一點還算好的,那是他們至少還講規矩,講證據,如果是華界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這還有很麼疑惑嗎,接頭刺殺不是他們常見的手段之一嗎?”

  “我們法捕房辦案還是講究證據,目前殺手的身份並不明確,如果直接就認定是軍統所為,是不是太武斷了?”一名華籍巡捕質疑道。

  “那也應該把軍統作為偵破的方向,從行動手法到人員武器配置,這都顯示出,這不是一起尋常的刺殺!”馬龍站起來,鄭重的說道。

  “馬龍警官說得不錯,從去年的湯少川遇刺案以來,軍統在我法租界內一共策劃並且實施了差不多近三十起的暗殺或者刺殺,成功超過十起,死亡以及間接死亡人數超過了二十人……”督察員程海濤說道。

  “程督察員是認定這起刺殺案是軍統所為了?”齊桓質問道。

  “試問在當今的上海灘,還有多少組織有能力,有膽量組織這樣的街頭刺殺行動?”程海濤反問道。

  “那據我們政治部的調查,活躍在上海灘的反日鋤奸組織團·體不下上百個,有能力或者具備組織刺殺能力至少有十幾個,要不要我一一羅列給程督察員聽一下?”

  “齊探長,你這是抬槓了,我這是分析案情,就是論事!”程海濤怒道。

  “我也是就事論事,陸顧問可是我們政治處的高級顧問,他向來不摻和政治,唯一的一次不過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出手給竹內雲子做了一次手術而已,但那是為了救人,竹內雲子若是死在法租界,後果大家都清楚,陸顧問可以說是為很多人背了這個鍋!”齊桓重重的道。

  “陸顧問被抗日組織誤會,這是很正常的,我也深表同情,可是,這不能說這一次刺殺就不是軍統所為!”程海濤駁斥道。

  “這半年來,軍統的確策劃了許多次的刺殺行動,但像陸大夫這樣的,僅此一次,而且還只是盡一個醫生的本職工作的行為,你不覺的這刺殺的動機太牽強了?”

  “那報紙上不是說,陸顧問的‘上帝之手’把竹內雲子從死神手裡拉了回來,而且是大日本帝國最尊貴的朋友嗎?”程海濤冷笑一聲。

  “程海濤,你……”

  “好了,我們討論不是陸顧問是個什麼人,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找出最後一個殺手,確定殺手的身份,破案不是靠猜測,而是證據!”唐錦攔住了齊桓,重重的說道。

  “抓住從麻小五手裡逃走的這個殺手,就知道了。”

  “誰去抓?”

  “唐督察長,我建議把麻小五調回來,負責追緝這個殺手,因為只有他跟這個殺手交過手,照過面,他是最合適的人選。”程海濤建議道。

  “那誰來保護陸顧問呢?”

  “這個好辦,從我們政治處挑選一兩個警員貼身保護就可以了。”程海濤輕描淡寫的一笑道。

  “麻小五一直負責保護陸大夫,冒然撤回來,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這陸顧問到底給咱們政治處幫了多少忙,他有什麼成績,還是有什麼建樹,憑什麼需要我們派人保護他?”程海濤驟然發難道。

  “蔡主筆的案子,還有周鳳岐的案子,以及呂班路的五金工具行的案子,這些轟動一時的案子,陸顧問都參與並且出過大力的,程海濤,我們法捕房可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那樣,以後我們再碰到棘手的案子,只怕沒人願意幫咱們!”齊桓怒而一拍桌子,指著程海濤破口大罵。

  “沒了張屠夫,還非得吃帶毛豬了!”程海濤哼哼一聲,一副根本就沒有把齊桓放在眼裡的模樣。

  “程海濤,夠了,別以為你是處裡的督察員,就可以如此的放肆!”唐錦也火了,政治處雖然他是老大,可法國人也放心他,不會讓政治處鐵板一塊兒的,除了那些法籍警官之外,還有像程海濤這樣的小人,放在督察的位置上,目的就是給他上眼藥,找不自在,讓他沒辦法在政治處形成一言堂。

  “督察長,我只是說出我的不同意見而已,至於您聽不聽那是您自己的事情。”程海濤站起來,陰陽怪氣一聲,“這會開完沒有,開完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我哪兒還有一堆事兒要忙呢。”

  “散會!”唐錦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住了。

  ……

  會議室很快就空了下來,就剩下唐錦和齊桓兩人。

  “督察長,這個程海濤他今天是吃了火藥了,居然敢這麼當面頂撞你?”齊桓忿忿不平的道。

  “這小子還不是自以為搭上了大靠山,已經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誰啊?”

  “除了日本人,還能有誰?”唐錦冷笑一聲。

  “怪不得,小人得志。”齊桓啐罵一聲。

  “一會兒,下班後把老陸叫去溫莎旅館,我們在那兒碰頭,我總覺得這案子有點兒不大對勁兒。”唐錦吩咐一聲。

  “好的。”

  ……

  兩堂課下來,陸希言回到辦公室,端起茶杯,一大口涼水喝下肚子,才算是稍稍的解除了快要冒煙的嗓子。

  “老師,閆磊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

  “先生,您要的茶葉,我給您買回來了。”閆磊拎著兩個瓷罐的茶葉進來,包裝還挺精美的。

  這老胡向來摳門兒,跟葛朗台差不多,怎麼這次這麼大方了,買茶葉居然給我用瓷罐兒包裝了?

  “去把門兒關上。”陸希言一努嘴,吩咐一聲。

  閆磊點了點頭,他猜到了茶葉罐裡肯定裝了東西,但是,他也知道規矩,不該知道的,不知道。

  這是郭漢傑交給他送過來的,既然郭漢傑沒說,他當然不敢隨意動了。

  陸希言仔細看了一下兩個茶葉罐,發現一個茶葉罐外面的貼的標籤上多了一個紅點兒,像是用硃砂點的。

  斷指在這個茶葉罐兒裡,打開蓋子,伸手進去掏了幾下,一個捆紮的牛皮紙小包被提了上來。

  閆磊也很好奇,畢竟陸希言並沒有讓他迴避。

  小包捆紮的還是很嚴實的,估計是怕散了吧,畢竟是混合著茶葉裝在一起的,這茶葉還是要泡茶喝的,不能浪費了。

  紙包被打開,露出一截斷指。

  閆磊大吃一驚,但他也是見慣市面的,不會像普通人一樣驚慌失措。

  “別吃驚,是有人讓我幫他看一下斷指的人是不是還活著。”陸希言簡單的解釋了一聲,讓後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把放大鏡,仔細的觀看起來。

  “先生,這斷指的是何人?”

  “一個同行,失蹤多日,懷疑被綁架了,至今還沒有消息,前天有人給他家裡人送來一截斷指,並且索要贖金一萬大洋。”陸希言道。

  “您說的是益民診所的段益民大夫吧?”閆磊問道。

  “你怎麼知道?”

  “報紙上前些天登過新聞的,我看到過的,您可能沒留意。”閆磊嘿嘿一笑。

  “譚四他們知道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沒對任何人說呀,綁架勒索這種事兒,在如今的上海灘,根本不稀罕的。”閆磊道。

  “你知不知道,段益民大夫遭綁架跟符越組元旦晚上的魯莽行動有關?”陸希言道。

  “這怎麼跟滬西組有關係呢?”

  “盧海洋身受重傷,走不遠,那日本人和巡捕房能不搜查附近的醫院和診所嗎,碰巧了,益民診所那天晚上接診了一個病人,動了手術,你說又沒有關係?”

  “那這段大夫是代我們受過了?”閆磊道。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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