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710
Babcorn 發表於 2018-8-30 09:30
第370章:釋疑

  長袖善舞,他本來就不怎麼擅長,胡蘊之在這方面要比他強多了,但是他還是重慶方面通緝的要犯。

  一旦被軍統抓住了尾巴,想立功的人絕對不少。

  只不過當初他刺殺老蔣誤中副車,差一點兒打死附逆的汪兆銘,現在卻成了有“遠見”的行為。

  如果現在再以這個罪名通緝他的話,那豈不是說重慶方面還承認汪是國民黨的二號人物?

  當然,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刺汪”案只是一個意外,胡蘊之目的是老蔣,這也後期老蔣下令軍統暗殺“九哥”的導火索,畢竟雙方積怨太深了。

  喝了幾杯酒,跟那醫師公會的主要幾個重要人物客套了一番,溝通一下感情,算是增強了一下認識。

  受不了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的熱情,陸希言以不勝酒力的理由中途告辭離場。

  在他走後,不免惹來不少人的議論。

  ……

  “回來了,不是說參加醫師公會的新年茶話會嗎,怎麼一身的酒氣?”孟繁星接過陸希言脫下的大衣,微微蹙眉道。

  “哎,說是茶話會,其實就是一個酒會,喝酒,跳舞還有就是自我放縱,那些洋人咱不管,不過咱們自己就有些過分了。”陸希言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伸手接過何小芬遞來的開水喝了一大口,並且道了一聲謝。

  “我實在是受不了那個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氛圍,找了個藉口就回來了。”

  “那你還去?”

  “總不去的話,人家該有意見了,說你有點兒本事就瞧不起別人了,再不就是架子太大了……”

  “這樣的酒會應該有不少漂亮女孩子吧?”

  “有,做醫生的,那不說是年少多金,起碼是吃喝不愁,鑽石王老五不少,所以,今天晚上上海灘起碼有一小半兒的交際花都去了,真是鶯鶯燕燕,好不熱鬧。”陸希言哈哈一笑。

  “就沒有女孩子看上你?”

  “我一個有婦之夫,她們怎麼看上我?”陸希言道。

  “你被醫師公會增選為理事,這事兒你知道吧?”孟繁星莞爾一笑,她知道陸希言不是那種人。

  “剛知道。”

  “你知道你是怎麼會被增選上的嗎?”

  “是呀,我也覺得奇怪,上一次醫師公會讓我去開什麼會議,我以工作繁忙為理由,給推掉了,這裡面有什麼秘密嗎?”陸希言問道。

  “你這個理事,是有人暗中操作,幫你推上去的。”孟繁星嘆了一口氣道,陸希言對自己本職領域內的事情關心的太少了。

  “什麼人如此好心?”

  “具體我也說不清楚,我不是醫師公會的會員,但我們做藥品的,跟醫生打交道肯定少不了,醫師公會決定增選一批理事,本來你是沒有資格的,但是最終卻在提名名單上見到了你的名字,而入選更是很戲劇化,你的票數居然超過了另外一名醫生,他落選了。”孟繁星道。

  “梅梅,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陸希言有些驚訝,他都不知道這些事情,而孟繁星卻比他這個當事人還清楚,尤其他手上可掌握的情報資源和力量遠遠的超過孟繁星。

  “只要你的事情,我都細心留意,而你,對這方面的榮辱得失並不太關心。”孟繁星道,“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也想多關心一下你。”

  “梅梅,你對我真好。”陸希言此刻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也許最樸實的語言才是最真實的。

  “希言,我希望我們兩個都能好好的,白頭到老。”孟繁星依偎著陸希言懷裡,輕聲說道。

  “會的,我們一定會打敗日本侵略者,建立一個贊新的國家,一起白頭到老。”陸希言鄭重的道,“我們還要生孩子,至少一男一女,湊成一個好字。”

  “對了,今天閆磊跟我報告一件事,他擅作主張,買下了靜安寺安南路的一家診所,開設安平大藥房滬西分店。”孟繁星忽的說道。

  “這事兒你拿主意就好了,你這個總經理比我做的稱職多了。”陸希言有些心虛的呵呵一笑。

  閆磊是奉他的命令去收購益民診所的,但這個事兒不可能瞞著孟繁星,只能用先斬後奏的方式。

  “你不知道,他沒跟你匯報嗎?”孟繁星眨了眨眼睛問道。

  “他跟我提過,說是手下人發現這個診所轉讓,地段不錯,對方急用錢,價錢合適,就過去看看了。”陸希言道,“如果真的好的話,買下來有什麼不可以呢?”

  “我以為,你是讓他買的?”

  “閆磊也算是公司高層,我想他有這個權力做這個決定,再說,他不是事後馬上跟你匯報了嗎?”

  “希言,你不知道,我其實是知道這個益民診所的,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麗瑛姐的母親生病,就在益民診所看過病,以前她經常去拿藥,跟段益民大夫很熟悉,這一次段大夫出事兒,很多受過段大夫恩惠的人都想幫他,我也想過幫忙,只是……”孟繁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陸希言聽出來了,段益民的事情,孟繁星早就知道了,並且藍麗瑛跟段益民夫婦過去的關係熟悉。

  難道說段益民是孟繁星、藍麗瑛這條線上的人?

  不,不太可能,既然是過去的關係,那麼說,藍麗瑛現在跟段益民夫婦沒有組織關係,甚至段益民和藍麗瑛都互相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但如果藍麗瑛不知道段益民的身份,她也不會跟孟繁星說這件事。

  因此,陸希言判斷,藍麗瑛可能知道段益民的身份,但段益民知不知道藍麗瑛就難說了。

  段益民是綁架還是被捕,現在還無法證實,從表面信息看,是綁架,但綁架者的行為又不太符合邏輯。

  孟繁星是有地下工作紀律和原則的,像“段益民”這樣的事情發生後,她用秘密電台向家裡報信已經是違規了,如果再直接參與進去,那就是嚴重違紀了。

  因為這麼做不但給段益民以及營救工作帶來麻煩,而且也會給她的安全帶來隱患,做地下工作,得有大局觀,紀律是是最後一道保障。

  因為這些紀律和經驗都是前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段益民就算不是地下黨員,但起碼他跟上海地下黨組織關係密切,一旦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需要將損失降到最低,這個時候上趕著湊上去,那不是讓敵人逮個正著嗎?

  但是閆磊這一突然自作主張,讓孟繁星都嚇了一跳,自己想做的事情,怎麼有人替他做了?

  她得到的消息是,組織上正在積極尋找和營救段益民大夫。

  但至於怎麼營救,她絲毫不知。

  在公司,閆磊是她副手,專門處理日常事務,在家裡,閆磊又是管家,家裡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他的真實身份,孟繁星多少知道一些的。

  難道是組織上通過“鐵血鋤奸團”營救段大夫嗎?

  這並非沒有可能。

  問題是,丈夫陸希言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這些問題她都不能問,在某些事情上,她需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組織機密,就是夫妻之間都不能說。

  陸希言知道,孟繁星有些懷疑自己的身份了,畢竟,組織上能同意她跟自己結婚,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暗示了。

  當然了,這也可以是出於工作和現實的考慮,以及她們二人之間的感情。

  “你是擔心公司盲目擴張,資金流斷裂吧?”陸希言道,“你有這個擔心是對的,不過,有些時候機會在你眼前,不抓住的話,等到機會溜走的時候,可就後悔了,我想閆磊自作主張也是有他的理由的,不是嗎?”

  “希言,你說,我們掙這麼多錢做什麼,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孟繁星問道。

  “第一,賺錢並沒有錯,沒有錢,小到我們無法生活,大到我們買不起槍炮,保衛不了國家,我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第二,賺錢也不一定是為了追求名利,有錢的話,我們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救濟窮人和幫助有需要的人,第三,我們不發國難財,不做黑心商人,不壓迫工人和百姓,我們每一分錢賺的都是清清白白的,當然,你要說走私違法,可那是對國民政府而言,我們一家人吃喝穿用,能耗費多少,那多餘的財富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最終會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陸希言解釋道。

  “希言,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孟繁星驚訝道。

  “如果沒有堅固的籬笆,我們能擋住豺狼嗎?”陸希言正色道,“就算我們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又如何,還不是給他人做嫁衣,被你熏陶這麼長時間了,這點兒道理我還不懂嗎?”

  “希言,謝謝你。”

  “謝我幹什麼,我應該謝謝你才是,梅梅,要沒有你,我充其量就是一個診所小醫生,一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了。”陸希言道。

  “你是金子,遲早會發光的。”

  “閆磊這個事兒,就當成是正常的商業行為,你不用去多想,該怎樣還怎樣。”陸希言道,“我會提醒他的,以後這一類的大事兒,一定要先請示,再做決定。”

  段益民的事情,不能拖了,必須馬上解決,現在段太太已經籌措到綁匪要求的贖金了,相信應該很快就會聯繫她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8-30 09:31
第371章:段益民的下落

  星期一上班,許清一早就過來了,在陸希言上班期間,麻小五擔任專職司機,另外,許清和王霖輪流陪同陸希言,擔任保鏢。

  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這是為了陸希言的安全。

  儘管陸希言很想拒絕,可唐錦等人的好意,他實在是推脫不了,若硬推,反而會讓其懷疑了。

  “成誠,我過年可能會休一個比較長的假期,接下來的兩週內,你儘量的給我安排病人的手術,減少門診,還有,除了急病和生命垂危的患者,普通患者就不用給我接了。”陸希言進入辦公室,換上白大褂,把成誠叫來吩咐道。

  “老師要休年假嗎,多長時間?”成誠問道。

  “二十天左右吧,可能不在上海過年?”陸希言道。

  “老師要回老家過年?”

  “不是,老家也沒什麼人,回去也不認識什麼人,可能會去香港,暫時還沒定。”陸希言道。

  “知道了,我來安排。”成誠點了點頭。

  有阿香保護孟繁星,閆磊可自由支配的時間就多了,而且孟繁星期末考試,公司的日常也基本上由他來打理。

  當然,歲末是最繁忙的時候,蒙安公司半年來也招募了不少人才,所以,正規生意方面,自然是有人處理。

  蒙安公司最大的生意,就是藥品和醫藥器材的進口,這一塊已經做的相當正規了,而走私生意跟正規生意是分開的。

  “柯默,你最近進步很大,可以獨立的完成一些手術了。”陸希言對柯默是抱著很大的期望的。

  “都是老師栽培。”

  “你有這方面的天賦,自己又努力,我不過是你的一個引路人而已。”陸希言呵呵一笑。

  “聽成誠說,老師要休長年假?”柯默問道。

  “怎麼,你這麼快就知道了,我還沒找院長批假呢。”陸希言將沖洗乾淨的膠皮手套脫下來,這些消毒之後可再利用的。

  “老師,您休假的時候,我可不可以繼續留在醫院?”

  “當然可以了,我不在,你同樣可以積累經驗,放心吧,走之前,我會安排好的,你想上手術的話,可以跟著杜蘭特,或者普魯塞博士都行。”陸希言道。

  “謝謝老師。”

  柯默是他是個學生中性子最穩的一個,但也是在胸外科方面天賦最高,學習最認真的一個。

  他是真心想把自己所學教給這個學生,這樣就有人替他分擔了。

  “先生。”回到辦公室,陸希言見到了閆磊,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公司嗎,怎麼會跑到醫院來了呢?

  “出什麼事兒了?”

  “昨天晚上有人想要潛入段太太家中,被嚴嘉和尤利婭發現,以借東西為理由,驚走了對方。”閆磊道,“今天一早,益民診所的玻璃被人砸了,一些藥品被盜。”

  “報案了嗎?”陸希言問道。

  “沒有,報了也沒用,指望巡捕房破案,那頭髮白了都未必能等到。”閆磊搖頭苦笑一聲。

  “閆磊,報案是一種態度,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第一時間報案,不管多大的事兒,因為我們是合法經營,既然是合法的,得到租界當局的保護是應該的,否則,我們納稅做什麼?”陸希言道。

  “明白。”閆磊點了點頭。

  “你懷疑是什麼人幹的?”陸希言問道。

  “您還記得之前我跟您匯報過,紀雲清也想拿下益民診所開設大煙館的事情嗎?”閆磊道,“紀雲清這種青幫流.氓,明搶不成,自然暗地裡耍花招了,他這麼做是想讓我們拿到了益民診所,也做不了生意。”

  “紀雲清怎麼知道段太太要變賣益民診所,而且在這個時候故意壓價?”陸希言問道。

  “這個……”

  “段大夫被綁架,勒索贖金的事情,段太太沒有報警,也沒有對外人說,紀雲清就敢壓價,你說這是為什麼?”陸希言繼續問道。

  “他知道段太太在籌措資金救段大夫,他才敢如此壓價,逼段太太就範。”閆磊不笨,馬上就醒悟過來了。

  “紀雲清太貪了,如果段太太出價多少,他直接拿回去的話,恐怕就輪不到我們了。”陸希言冷笑道,“我想我已經知道段大夫的下落了。”

  “先生,您知道了?”閆磊很是吃驚。

  “漢傑跟我匯報過,林世群這些日子跑吳四寶的寶麗車行比較勤快。”陸希言道,“閆磊,你覺得,這二人之間誰聽誰的?”

  “吳四寶是個粗人,雖然有於愛珍幫襯,但論能力只怕不如林世群老奸巨猾。”閆磊道。

  “這就對了,林世群叛逃重慶,軍統可是對他下了制裁令,他那麼怕死的一個人,為什麼要去找吳四寶,而不是吳四寶來找他呢?”陸希言道,“要知道,林世群可是搭上了,淺野一郎這條線,吳四寶可沒這個能耐。”

  “段大夫被關押在寶麗汽車行!”閆磊終於明白了。

  上一次是鄒淮,這一次是段益民,陸希言感覺,他跟這寶麗汽車行真是接下不解之緣了呢。

  這一次強攻顯然是不行了,經過上一次鄒淮的事情後,寶麗汽車行內部重新改造了,裡面的情況現在完全不掌握,就算再把吳四寶調走,只怕強攻傷亡也是極大的。

  林世群這個人經驗豐富,狡詐且有城府,上一次的陷阱應該就是他跟淺野一郎弄出來的。

  這個傢伙一出手就讓自己吃了一個大虧,這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那謝筱初還活的好好的,“死神”小組的第二份“死亡通知單”就這樣石沉大海,真是一種諷刺。

  組織上已經撤離的跟段益民有關聯的相關人等,現在看來,風平浪靜,從這一點看,段益民應該沒有叛變,否則,日本人不會沒有動作。

  可林世群為何要以綁架的名義勒索錢財呢?

  這是陸希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這樣的行為不合邏輯,難道因為段益民沒開口說話,讓他覺得再這樣下去,還不如勒索一筆錢財來的划算?

  可他這麼做如何跟日本人交代?

  從林世群不斷的冒險去寶麗汽車行,這足以說明他對段益民的重視,他既然如此重視,就絕不會為了勒索一筆錢財了事這麼簡單。

  那麼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段益民是地下黨員,這一點陸希言已經知道,組織上對每一個被捕的同志都有一套處置程序的,一旦確認被捕的同志沒有背叛的話,組織一切力量予以營救是必須的。

  除非客觀條件不足具備營救,那是另一回事兒。

  林世群這個人經歷太豐富了,國、共情報機構都待過,對雙方那是知根知底兒,是一名資深的特工,他想到的一定是比別人更多,更超前。

  “閆磊,你給丁二哥、黃三哥傳話,你讓他們分別帶領行動一組和二組潛入滬西,一組負責監視寶麗汽車行,二組負責保護段太太母子,等我命令。”陸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告訴丁二哥和黃三哥,沒有我的命令,只需監視,不准行動。”陸希言鄭重嚴厲交代道。

  “是。”

  “老張,昨天跟你談的那個事兒,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陸希言需要跟胡蘊之(化名張毅)取得聯繫,不得已,直接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陸先生,你總的給我跟表叔公一點兒時間吧?”電話那頭,胡蘊之反應也是極快的,他知道陸希言突然打電話來,一定是有急事,雖然他們這個電話不至於被監聽,但說話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中午,我在食為天做東,咱們談一談如何?”

  “好吧,我去表叔公那兒問問他老人家的意見,再過去。”胡蘊之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在食為天等你。”陸希言說完,掛了電話。

  中午,陸希言讓麻小五駕車,送他去食為天吃飯。

  “我跟這位張老闆有生意談,你們在外面點幾個菜吃著,一會兒我來結賬。”陸希言吩咐麻小五和許清一聲。

  麻小五自然不會多問,但許清有些好奇,可他也知道,有些事兒,不是他一個小小便衣巡捕摻和的。

  胡蘊之一身新棉袍,人看上去很精神,雖然沒有那種大老闆的派頭,卻有一種從容不凡的氣質。

  “急著把你叫出來,是段大夫的下落有眉目了。”

  “真的?”胡蘊之驚喜道。

  “不騙你,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這兩天就會有消息。”陸希言壓低聲音問道,“組織上是否跟段太太有聯繫,又是怎麼聯繫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胡蘊之臉色一變道。

  “我懷疑,對方在釣魚,也許段大夫沒有背叛,可如果被懷疑是咱們的人,那敵人會怎麼做?”

  “那自然是寧殺錯,也不錯過。”胡蘊之道。

  “那是一般人的想法,如果你站在敵人的角度,你會怎麼做?”陸希言反問道。

  “留著,不著急,放長線釣大魚。”胡蘊之剛把話出口,眼睛驟然一瞪,“這就你說的敵人在釣魚?”

  “雖然不能肯定,但我們這一次遭遇的不是一般的對手,軍統幾次想要下手,都沒能找到機會,所以我就留心上了。”陸希言道。

  “你說的人不會是林世群吧?”

  “沒錯,我的人吃虧就是讓他給算計的,他利用謝筱初給我的人挖了一個坑,段大夫也是因為這個受累,被他們懷疑收治了我的人才被抓走的,巧合的是,段大夫那天晚上真的給咱們的同志動過手術,所以陰差陽錯,才有了這個事兒。”陸希言道,“段大夫那晚給人動手術的證據肯定被林世群抓住了,可林世群並不知道他給什麼人動的手術,而段大夫又寧死不屈的話,那林世群必然會懷疑,緊咬不放,林世群投靠日本人,還沒有真正的顯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必定挖空心思的從段大夫身上下手,不管是鐵血鋤奸團,軍統還是地下黨,他只需要抓住其中一個,就能在他的日本主子跟前露臉,所以,才有了一些與他之前深居簡出而反常的行為。”

  “什麼反常的行為?”

  “近半個月來,他經常晚上悄悄的去寶麗汽車行找吳四寶,然後假裝從惠爾登歌舞廳回家。”

  “他就不怕被刺殺嗎?”

  “所以,這也可能是他以自身做誘餌,一箭雙鵰。”陸希言道。

  “他想告訴我們,段大夫就關押在吳四寶的寶麗汽車行。”胡蘊之驚呼一聲。

  “我想,就只有這一種可能了。”陸希言點了點頭,否則如何解釋林世群的反常行為呢,只是引誘軍統出手,軍統也沒那麼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8-30 09:31
第372章:營救計畫

  “不管段大夫屬於哪一方,林世群的目的只有一個,希望我們前去營救,他好將我們一網打盡!”

  好歹毒的心機和城府。

  “陸希言同志,你能確定嗎,這可不是開玩笑。”胡蘊之對陸希言的判斷並不是完全相信。

  “我不確定,但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陸希言道,“這一次營救必定是凶險萬分,我需要組織上的配合。”

  “配合,你要怎麼配合?”

  “我們現在對林世群掌握我們多少信息一無所知,但從此人的動作來看,他的胃口不小。”陸希言道,“那我們就給他虛構一個組織出來,比如上海市工委或者其他的,足夠吸引到對方。”

  “說重點。”

  “如果我們的人一直在段太太有聯繫的話,那以林世群的能力,只怕已經落入他的監控之中,他沒動,甚至還讓吳四寶假扮綁匪索要贖金,就是為了想要把段大夫背後的人引出來,因為段太太一個弱質女流是沒能力跟綁匪周旋的,他想要釣一條大魚,即便我們這邊跟段太太沒有絲毫接觸,那他也可以獲得一大筆贖金。”陸希言道,“如果段大夫活著,那就必須要保證他繼續活著,否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想給段益民同志安上一個重要的身份,林世群就會就會認為奇貨可居,不會輕易的殺了他,對嗎?”胡蘊之聽明白了。

  “可是你怎麼才能讓林世群知道呢?”

  “咱們有沒有那種被敵人知道,卻廢棄不用,或者已經撤離的交通站之類的?”陸希言問道。

  “這個倒是有,被敵人發現了,自然不能用了。”胡蘊之道。

  “那只要我們這個跟段太太聯絡的同志去轉悠一下,你說,林世群會不會上當?”陸希言道。

  “這個倒是可以試一試,不過,你確定林世群不會立即動手抓人嗎?”胡蘊之反問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證實了我們之前的猜測?”陸希言道,“何況,就算林世群想抓人,我會讓他抓到嗎?”

  “不用假的,就用真的吧,這樣更逼真,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這條線可能已經暴露了。”胡蘊之道。

  “能確保安全嗎?”

  “放心吧,這方面,我比你有經驗。”胡蘊之道,“如果林世群馬上抓人,則說明他沉不住氣,要收網了,但如果他不抓人呢?”

  “他有這個耐心,但日本人就未必了。”陸希言道,“強行進攻寶麗汽車行救人,我們現在沒有任何把握,弄不好反而會弄巧成拙。”

  胡蘊之點了點頭,陸希言點了點頭,自從紅隊撤離上海後,黨在上海的行動能力大大的減弱,強行救人,風險太大,一個不慎,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日本人若是得知段大夫可能是我黨在上海的重要人物,會做何選擇?”陸希言問道。

  “自然是嚴加審訊了。”

  “寶麗汽車行之前可是出過一次事兒的,如果把人繼續關在裡面,會不會出再一次出事兒呢?”陸希言道,“如果他們要將段大夫轉移,這對我們來說是極好的機會。”

  “對,只要他把人轉移,我們反而容易下手!”

  “這是最樂觀的想法,但我覺得,林世群不會這麼做,除非日本人非要將人移走,否則,他是絕不會同意的。”陸希言道,“這個營救方案可以做,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胡蘊之點了點頭。

  “日本人也好,林世群也好,他們在租界抓人,只能秘捕,一旦走漏消息,或者驚動巡捕房,被逮住的話,一樣會有麻煩,所以,他們絕對不敢在租界內肆無忌憚的抓人,所以,要抓人,就一定有萬全的準備,一擊即中。”

  “你的意思是,林世群不會冒然行動,而是會在拿到確切情報之後,再動手?”胡蘊之道。

  “我見過林世群一面,以我對他的感覺,他是一個相當自負和有野心的人,這種人往往有著極強的掌控的欲.望,咱們第一步,給他一個大誘餌,看他如何反應,如果他沉不住氣,則可以反向證明我們的推斷的正確,如果他不動聲色,想要連誘餌和魚一起吃下,那麼我們就計畫第二套方案,在段夫人與綁匪用贖金交換人質的時候,突襲寶麗汽車行。”陸希言道。

  “你不是說突襲寶麗汽車行風險很大嗎?”

  “我要做的是,偽裝一次突襲營救行動失敗,並且還損失段夫人手中的一萬大洋的贖金。”陸希言解釋道。

  “詐敗?”

  “行動失敗,對手必然會對我們輕視,甚至是放鬆警惕,這樣也側面證明了段大夫對我們的重要性,那麼林世群就有兩個選擇,第一,繼續把人囚禁在寶麗汽車行,第二,就是將段大夫轉移。”陸希言道,“如果他將段大夫轉移,那我們的第一套營救方案就會用上了。”

  “如果林世群還不轉移段益民同志呢?”胡蘊之問道。

  “那就看日本的反應了,要不然就只有直接對林世群下手了,用他的命換段大夫一條命,我想也值了。”陸希言緩緩說道。

  相互嚴重的信息不對稱,一切都只能靠推演,而林世群手裡抓了段大夫,佔據了主動權。

  “我能做的,就是先最大可能保證段大夫活著,然後再想辦法營救。”陸希言繼續道,“但是我也不能確定,這個方法有效。”

  “那不是還有交換人質的機會嗎?”胡蘊之似乎找到了陸希言計畫中的一個巨大的漏洞,錯過了一次營救的機會。

  “如果他們得知段大夫如此重要,就絕不會將他從寶麗汽車行挪開半步,就算他們答應交換,只怕也只是找個假的替身過去。”陸希言道。

  “萬一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還省事兒了,但那樣的話,只怕問題更嚴重。”陸希言沉默了一小會兒,重重的說道。

  胡蘊之表情微微一凝,似乎想到了一種可怕的結果。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老胡,別想那麼多,先把人救出來,再思考其他。”陸希言道,“我跟你說的那個中成藥廠的事兒,你怎麼跟你表叔公說的?”

  “表叔公說不過是一個藥方而已,你要拿去就是了,不值錢的。”胡蘊之道,“反正你拿了去生產出藥膏也是為了治病救人。”

  “這不行,且不說這藥方是你表叔公多年智慧結晶,這知識是無價的,何況是治病救人的藥方,再者,藥廠生產跟自家熬製的不一樣,大規模生產是可以降低成本,甚至還質量把控,這都需要你表叔公幫忙,你們要麼轉讓藥方,並提供技術指導,我來購買,要麼就是技術入股,並且來藥廠做技術指導,擔任技術顧問也行。”陸希言道。

  “這……”

  “行不行,給個痛快話?”

  “行吧,只要我表叔公同意,那咱就按照陸先生你說的辦。”胡蘊之想了一下,這不是壞事兒。

  “那就這麼說定了,預祝我們合作成功。”陸希言哈哈一笑,舉杯道。

  “乾杯。”

  ……

  回到醫院。

  “先生,中午齊桓探長來電話說,孫亞楠已經移交看守所了,估計明天一早報紙的新聞就會有了。”留守醫院的王霖稟告道。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老齊,有個事兒麻煩你一下,晚上有空嗎?”陸希言等王霖出去,拿起桌上的電話給齊桓打了一個電話。

  “……”

  “好,我等你。”

  ……

  晚上六點,榮順館,陸希言單獨請齊桓吃飯,當然了麻小五和許清、王霖也在,只是他跟齊桓要談事兒,叫了兩桌。

  “老齊,有個事兒,我想請你幫忙。”

  “陸顧問,您說,兄弟我能辦到的,一定給您辦到。”齊桓有些受寵若驚,陸希言會單獨請他吃飯,連唐錦都沒叫。

  “我想找個人跟孫亞楠關在一起,你幫我一下。”陸希言道。

  “你想找人試探他?”

  “聰明,有時候審訊未必能問出什麼來,可如果待在一起,或許能夠發現一點兒什麼來。”陸希言道。

  “這沒問題,不過組長知道這事兒嗎?”齊桓問道。

  “你覺得這事兒能瞞過老唐嗎?”陸希言嘿嘿一笑,“這個忙能不能幫?”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齊桓拍著胸.脯保證道。

  “那好,明天我就讓人找個事兒犯一下,你給安排一下。”陸希言點了點頭,“來,老齊,乾杯。”

  “陸顧問,你跟組長合夥投資的事兒……”

  “放心吧,有錢大家賺,少不了你的。”陸希言呵呵一笑,一口答應下來。

  “那感情好,陸顧問,我敬您。”

  ……

  “先生,人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進去了。”閆磊匯報導,“生面孔,而且查不出任何問題。”

  “嗯,嚴嘉那邊有什麼消息?”

  “段太太除了出門送孩子上學,然後再去接孩子放學,沒有去過別的地方。”閆磊回答道。

  “有人跟蹤嗎?”

  “有,不高明,看樣子像是幫派中人,可能是紀雲清的人。”閆磊道。

  “吳四寶的手下不是什麼專業的特工,讓丁二哥可以從這方面下手,打聽一下寶麗汽車行內的消息。”陸希言吩咐道。

  “是。”

  “密切關注林世群的行蹤,我要知道他出了林公館之後都見了什麼人,幹了什麼,事無鉅細。”陸希言道。

  “先生,林世群機警異常,我們不敢貼近跟蹤,而且他的反跟蹤的能力極強,經常會在我們的視線中消失。”閆磊問道。

  “你們能做到多少就做到多少,但要保證自身安全為前提。”陸希言道。

  “明白。”

  “吳四寶呢?”

  “上午陪紀雲清喝茶,下午泡澡抽大煙,晚上有時候去賭檔摸兩把,輸多贏少,十點之前必定返回汽車行,很規律,偶爾回一趟家,據說跟老婆於愛珍鬧分居呢。”閆磊道。

  “分居,家裡有漂亮老婆,一個好色之徒突然不回家住了,總要找一個合適的藉口吧?”陸希言冷笑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8-30 09:31
第373章:細節

  大西路67號。

  林世群與丁默村二人在餐廳,燙著酒,吃著火鍋。

  翹嘴張魯從外面進來,在林世群耳邊低聲細語了兩句,只見他臉上的笑容微微起了一絲變化。

  “怎麼了,世群老弟,有事兒嗎?”

  “我那老恩師那兒出了點兒事兒,益民診所沒有能夠拿下,被人截胡了。”林世群解釋道。

  “你不是讓吳四寶把消息透露給了他嗎,怎麼還被人截胡?”丁默村有些吃驚。

  “不說這個了,對我的計畫影響不大,一間診所而已,丁兄,咱們喝酒。”林世群重新換了一個心情道。

  “真沒有影響?”

  “或許是好事也說不定呢。”林世群忽的一笑道。

  “老弟你向來算無遺策,愚兄我是佩服的,這一次若能立功,咱們在土肥原將軍面前的份量就足夠重了。”丁默村道。

  “嗯,這一次多虧了丁兄你提醒,不然我也想不出這麼一個計畫來,沒想到我們這一次歪打正著,居然撈到一條大魚。”林世群道,“汪先生的和平運動中提到了反.共,而共產黨在華北、晉中地區的聲勢越來越大,所以,他們必定會成為心腹大患。”

  “你我都曾經在共產黨那邊待過,由曾經在軍統和中統效力,對於他們組織紀律是相當瞭解的,軍統也有硬漢子,但那都是稀有品種,不過像這位段大夫這樣的死不開口的,只有共產單才有,而且很多。”丁默村嘿嘿一笑。

  李士群和丁默村都知道,對過去的舊賬,共產黨肯定記著呢,算或者不算看人家的想法,可一旦當了漢奸,只要人家一朝翻了天,那肯定是新賬老賬一起算的。

  他們兩個的結局,很有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

  “那天夜裡,段益民的確給人動過手術,我們在秘密搜查手術室的時候發現,帶血的紗布和用剩下的麻藥瓶,應該是轉移匆忙,未能及時處理,但從我們找到的紗布材料的分析看,傷者並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這些日子,我命耀新(葉耀新,林世群的妻弟)暗中調查,沒有什麼收穫,不管是一個人也好,還是兩個人,都消失的十分乾淨,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林世群道。

  “這刺殺謝筱初的應該是跟刺殺陸連魁的是同一夥人吧?”丁默村道。

  “應該是。”林世群道,“只不過這謝筱初這樣的人,在上海灘太多了,為什麼會選擇這麼一個目標呢?”

  “謝筱初不是被淺野先生帶走接受調查過,他就沒有跟你透露什麼消息?”

  “謝筱初被淺野先生帶走,應該是跟三井實業的佐藤突發心梗死亡有關,而謝筱初跟佐藤關係密切,接受調查也很正常,難道說……”林世群臉色微微一變。

  “世群老弟,以你的洞察力,豈會沒有發現淺野先生對這個案子十分重視?”丁默村嘿嘿一笑。

  “丁兄所言甚是,我把精力都放在這個段益民身上了。”林世群點了點頭。

  “其實,你只是當局者迷,世群老弟,軍統才是我們現在的心腹大患,若不能肅清在上海的軍統勢力,一旦我們舉事,那誰來保證我們的安全。”丁默村道,“想要榮華富貴,那是要拿命來拼的。”

  “多謝丁兄指點了,小弟受教了。”林世群恭敬的舉杯敬酒道。

  “世群老弟,你我現在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應該互相幫襯,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可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不是嗎?”丁默村嘿嘿一笑。

  林世群明白他的意思,丁默村是不滿他將他供了起來,利用他這桿大旗,招攬人手,卻不讓他插手任何具體事務,這還不是光桿司令一個?

  丁默村投敵叛國,說白了也是利益和野心的驅使,既然當了漢奸,總不能擔著漢奸的名頭,啥都沒撈著吧?

  當然,他也需要林世群這樣給他衝鋒陷陣的人,不然,他怎麼坐享其成呢?

  林世群知道,丁默村是在提醒他,別不把他當回事兒,你那點兒小心思我都知道呢,可你那點兒水平還不夠呢,得聽我的話才行。

  吃完酒,林世群回到自己書房,葉耀新從外面進來。

  “姐夫,我回來了。”

  “讓你做的事情,有眉目了嗎?”林世群沉聲問道,在丁默村那邊受了一肚子氣,不就是過去官比自己大嗎,有什麼了不起,所以心情很不好。

  “那個女人每天早上送孩子去上學,然後買菜回家,到了下午,去學校接孩子放學,沒看見她跟什麼人接觸,除了她兒子的小學老師,肖揚。”

  “肖揚,背景資料查了嗎?”

  “查了,姐夫,這個肖揚今年二十八歲,無錫人,畢業於三江師範學堂,三年前來兆豐小學任教,一直擔任這個段思平的班主任,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沒有什麼問題。”葉耀新道。

  “這個人,你們對其活動調查沒有?”

  “有,這個肖揚是個文化人,喜歡下棋,閒暇的時候,喜歡去一家叫海思棋社跟人對弈,我查過了,他沒有固定棋友,誰來跟他下都行。”葉耀新道。

  “這個海思棋社?”

  “老闆是一名日本人,叫什麼栗山健次郎,是一名圍棋愛好者。”

  “這個肖揚如果真的是共產黨,你覺得會讓我們輕易的發現嗎?”林世群道,“你一定有什麼細節忽視了。”

  “細節?”

  “好好想想,我平時跟你多次強調,做我們這個工作的,一定要注意細節,甚至是別人看起來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對我們來說可能是重要的線索。”林世群道。

  “有,這個肖揚每一次去海思棋社好像只選擇6號和9號兩個包廂,其他的包廂都沒有消費記錄。”

  “6號和9號,那就查,經常在這兩個包廂消費的人,特別是在他之前和之後進入的。”林世群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查。”

  ……

  “組長,昨天晚上陸顧問請我吃飯,他讓我幫他一個忙……”第二天一早,齊桓就敲開唐錦的辦公室,匯報這件事。

  “哦,你問了用意了嗎?”

  “沒問,不過應該是向用人試探這個孫亞楠。”齊桓道。

  “嗯,這一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唐錦道,“不過他不是不太過問這些事情嗎,這一次怎麼會如此的感興趣?”

  “組長,這孫亞楠可是要殺他的殺手,陸顧問若是連這個都不在乎,那他心也太大了吧?”齊桓道。

  “人,他哪來的人,你想過沒有?”唐錦反問道。

  “這,應該是‘軍師’那邊的吧,難道‘軍師’也對這孫亞楠感興趣?”齊桓想了一下推測道?

  “照他說的辦就是了,不過要隨時觀察。”唐錦吩咐一聲。

  “是,組長。”

  ……

  廣慈醫院,陸希言辦公室。

  “先生,今天的報紙。”麻小五進來,手裡拿著一摞報紙,中英文的都有,陸希言不可能每一張都看了,但會挑選一些重要的報導瀏覽一下。

  報紙也是情報來源的一種,不過,這種方式會有專門的人負責,不需要他做這種耗費時間精力的事情。

  但報紙是瞭解時局的途徑,每天至少要抽出半個小時讀報的時間,所以他每天都要提前一段時間倒班,預留一點兒時間讀報。

  “謝了,小五,每天都讓你跑來跑去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跑一跑,身體還暖和一些呢。”

  報紙上果然刊登了“孫亞楠”被捕的消息,刺殺法租界名醫陸希言的案子不到一個星期,就告破。

  法捕房的辦案效率之高,令外界感到震驚。

  但是有關案情方面,法捕房卻三緘其口,沒有對外透露半個字,只是說,案犯主動招認全部犯案事實,還指證了同案犯的身份,並交代了他們的藏身的地點等等。

  作案動機就很簡單了,一句話,漢奸人人得而誅之!

  當然,這話不能在報紙上公開講了,否則,面臨的就是封館了,租界當局打擊和鎮壓抗日力量也是絲毫不手軟的。

  巡視病房,手術,這就是陸希言上午的工作,鑑於殺手混入醫院刺殺,院方對他的安全高度重視,停掉了他的門診。

  這樣避免他接觸到更多的外人,雖然對他接治病人產生一定的影響,但總的來說不大。

  中午,吃飯,都是麻小五去食堂給他把飯菜打過來,都是麻小五先吃了,才讓他吃,這保護太嚴密了。

  陸希言都覺得太過了,吃不消。

  醫院食堂的飯菜還是不錯的,尤其是醫生的伙食,那葷素搭配,價錢實惠,還變著花樣,每天都不做重的,而且不比外面飯館的大師傅做的差,他還是很喜歡吃醫院食堂的飯菜的。

  不挑食的他,每一次都吃的格外香,要知道,多少人根本吃不上這樣飯菜。

  正吃著飯呢,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陸希言隨手拿起聽筒放到耳邊:“你好,廣慈醫院外科。”

  “你說什麼,吳禿子抓到了?”陸希言放下筷子,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陸,你快來一下,孟浩這小子又立功了,這小子簡直就是福將!”電話那邊唐錦的笑聲傳來。

  “你等著,我馬上就來,我再吃幾口飯……”陸希言放下電話,猛扒了幾口飯,衝門外叫了一聲,“小五,去巡捕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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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福將

    孟浩居然逮住了吳禿子,這完全出乎陸希言的預料。

  任文禎手下兩名得力大將,吳禿子一直活躍在租界,瞎子老八就比較難以捉摸了,吳禿子自從發佈“暗花”要陸希言的命之外,行蹤成謎。

  瞎子老八就不必說了,據說躲進了虹口的日人區,徹底的跟日本人接上關係了。

  井上公館。

  擁有日本軍部和黑幫黑龍會為背景的情報機構,同時還兼販賣煙土和其他違法走私的罪惡勾當。

  其中也包括販賣人口。

  打掉了這支罪惡的黑手,斷了井上公館這條財路,對手豈會善罷甘休,遲早是會對上的。

  陸希言坐在汽車上,想了很多。

  “先生,到了。”

  中央法捕房前,麻小五踩了剎車,車停了下來,提醒一聲。

  陸希言這才斷了腦中的思考,從車上下來,他很想知道,孟浩是怎麼抓住了吳禿子的,法捕房和譚四他們都在尋找這個傢伙的下落,怎麼就讓他給找到了?

  “陸顧問,您來了!”剛進大門,就碰到了齊桓。

  “老齊,孟浩這小子人呢?”

  “醫務室呢。”

  “受傷了?”陸希言一聽,有些急了,這小子那麼重的傷這才痊癒沒多久,怎麼又受傷了。

  “陸顧問,沒事兒,就是蹭破點兒皮,醫生給他清洗一下,消消毒,免的感染了,您先去樓上,督察長正等著您呢。”齊桓笑著解釋道。

  “好,老齊,這小子要是從醫務室出來,你讓他來找我。”陸希言點了點頭。

  “行,放心吧,陸顧問。”齊桓答應一聲。

  上了三樓政治處,唐錦辦公室。

  敲門。

  “進來。”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顯得有些疲憊,這日子接二連三的發生答案,連軸轉,鐵人也有些吃不消了,何況唐錦處在這麼一個重要的位置上,破案只是其次,還要應付上上下下的人。

  那才真是一件非常耗精力的事情,換他來,絕對做不來。

  “老陸來了,我叫人給你泡杯茶?”唐錦看到是陸希言,忙道。

  “不用了,看你這狀態,是昨晚沒睡好吧?”陸希言道,“有咖啡嗎,我給你煮一杯咖啡?”

  “那櫃子裡有一罐來著,平時都是齊桓給我煮來著,他煮的咖啡你喝過吧?”唐錦問道。

  “很不錯,不過他自己卻不喝。”陸希言點了點頭。

  “他說不習慣那個味道,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喝習慣了,回來後就改不了了。”唐錦笑笑道。

  “我也是,不過我現在嘗試喝茶,其實茶跟中國人的身體是最契合的,咖啡,還是少喝一點兒。”陸希言道。

  “還有這說法?”

  “這是個養生的問題,同時也是一個哲學問題,不過這裡似乎不是討論它的地方。”陸希言數量的取了咖啡豆,研磨,然後放入咖啡壺中,倒入清水,點火,開始煮。

  “稍等一會兒就可以了。”

  “報告!”

  “進來。”

  孟浩從外面進來,齊桓的話果然不能相信,這哪是擦破一點兒皮,腦門都纏上一圈紗布了。

  “督察長,姐夫,你怎麼來了?”孟浩看到陸希言,臉色訕訕。

  “腦袋怎麼回事兒,不是說蹭破一點兒皮嗎?”陸希言黑著臉問道。

  “就是磕了一下,稍微的開了個小口子,這醫務室的人非要給我這腦袋上纏上一圈兒。”孟浩嘿嘿一笑解釋道。

  雖然不流血了,可紗布里面的紅色陸希言還能看出來的,真要是開個小口子,人醫務室的人不知道節約紗布嗎?

  “好了,老陸,浩子抓了吳禿子,這可是大功一件,黑市的那個暗花咱們也就不用擔心了。”唐錦忙道,“來,來,坐下,都坐下說話。”

  是呀,出暗花的正主兒都被抓了,殺了人都拿不到錢,沒有那個殺手會幹這麼蠢的事兒。

  “說說吧,怎麼回事兒,我們這麼多人都沒找到吳禿子的行蹤,偏偏讓你給找到了?”陸希言問道。

  “可能是我運氣稍微好了點兒吧。”孟浩訕訕一笑,解釋道。

  運氣,這種東西很難講,但有時候你還真就不得不承認它是存在的,唐錦道:“浩子,你就跟你姐夫解釋一下,你是怎麼發現吳禿子的行蹤的。”

  “我發現吳禿子這個人有個怪癖,就是對年紀大的,風韻猶存的女人感興趣……”孟浩道。

  “等等,你怎麼發現的?”陸希言打斷問道。

  “我研究吳禿子這些年跟他有關的女人發現的,比較他這些情.人的特徵,我發現了他的這個怪癖,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孟浩繼續道,“督察長,你這兒有地圖吧?”

  “有。”

  “督察長,姐夫,你們看,我把吳禿子這幾年的情.人和跟他發生過關係的女人所在的位置給他在地圖上標註了出來。”孟浩找出一張地圖來,在地圖上開始用紅筆標註。

  陸希言和唐錦都十分吃驚,孟浩居然對吳禿子的情.人以及發生過關係的女人的情況是如數家珍,這一點這是自愧不如。

  “人都有一個心理安全區,那就是他自己經常活動的區域,不熟悉地方會產生恐懼感,尤其是對吳禿子這樣被通緝的要犯。”

  燈下黑!

  陸希言與唐錦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

  燈下黑的道理,唐錦這樣的老警察怎麼會想不到,只是沒有半點兒線索,僅憑猜測是不行的,浪費警力和公帑是不行的。

  “不錯,浩子,最近你的理論進步的挺快的,看來送你上學對你還是有效果的。”陸希言點了點圖。

  “吳禿子既然在黑市上發了暗花,他就一定不會輕易的離開,而且還需要不斷的放出消息,否則,誰會相信這暗花是真的,那些黑道的殺手們也不傻,殺了人,拿不到錢,還會遭到巡捕房的通緝,這種賠本的買賣沒人願意幹,所以,黑市上每隔一兩天就會有吳禿子的小子傳出,這是告訴黑道上的殺手,他人還在上海,發佈的暗花有效,我調查過了,吳禿子本人不跟人見面,但通過電話和書信的方式給黑市上的掮客們放出消息,他前後讓崩牙蘇,泥鰍黃和老夫子三個人散個消息,當然每個人都收到了一筆不小的消息費,但是這三人都沒見過吳禿子,我查了一下吳禿子打電話以及郵遞員取信郵筒的位置,這兒!”

  孟浩在地圖上法租界的貝當區的某個街區一放。

  姚主教路與文林路,就在福開森路的南邊,隔著霞飛路,這小子膽子還真不小,居然就隱藏在眼鼻子底下。

  但是這麼大一塊地方,住著好幾萬人了,就算知道吳禿子藏在這裡,想要把人找出來,那也是如同大海撈針。

  “這兒住著他一個情.人,但是早就斷了來往了,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孟浩道,“這個叫秦霜的女人帶著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獨居,她不上班,靠收租為生,而她收租的那棟樓,就是吳禿子給他買的。”孟浩道,“一個只有露水之歡的女人,吳禿子為什麼要給她買一棟樓呢,是不是很有意思?”

  “這個叫秦霜的女人給他生了個女兒吧?”唐錦道。

  “督察長說的沒錯,想吳禿子這種壞事做盡,傷天害理的人居然還有後人,所以,吳禿子一定會非常珍惜和緊張,故而直接遠離,並且買下一棟樓給娘倆,這樣靠收租也能生活了。”孟浩道。

  “走投無路的吳禿子最終沒辦法,躲到這母女這兒了,也就只有這對母女能收留他了。”陸希言明白孟浩說的運氣,也不完全是運氣,這得需要做多少細緻的工作,才能把人給挖出來的。

  “姐夫說的沒錯,但是,還不能確定吳禿子就躲在這個叫秦霜的女人這兒,直到我調查中發現,秦霜在半個月前,買了一袋大米,大概有四十斤左右,而就在昨天,她又購買了差不多四十斤大米,還有肉和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半個月,吃不了四十斤大米吧,這樣我才基本確定吳禿子藏在這裡,於是今天一早帶人進行了抓捕行動,將人直接堵在了被窩裡,這小子想跳窗逃跑,被我一把拽下,還給我了我一腳,腦袋磕衣櫃上了,就成這樣了。”說完,孟浩可憐兮兮的指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

  陸希言能說什麼,孟浩抓吳禿子,那也是為了他,這傢伙一天在外面,懸賞的暗花就一天不消失,他就處在危險當中。

  現在好了,吳禿子被抓了,黑道上的殺手們估計很快得到消息,陸希言自然就安全了。

  每天進進出出,家裡周圍還有暗哨,這種被監視保護下的生活,儘管孟浩不是當事人,他也不舒服的。

  “浩子,干的漂亮,這下誰敢說提拔你擔任刑一科一組組長是靠裙帶關係,有本事,也抓一個通緝要犯看看?”唐錦豎起大拇指,孟浩是他推薦的人,他把吳禿子給抓了,說明他有眼光,那些說三道四的人自然也就會閉嘴了。

  “你受了傷,想好了回去怎麼跟你姐解釋?”陸希言心理還是感動的,孟浩這小子有些時候不著調,可真正做起事兒的時候,那還是真讓人刮目相看。

  “姐夫,我這多少也是為了你才……”

  “腦袋的傷可大可小,回去休息幾天,把手頭的事兒交給手下人去做吧。”陸希言緩緩道。

  “別呀,姐夫,我不是破了個額頭,又沒破相。”孟浩急了,“再說,這人是我抓的,我這還沒審呢,這小子指定有不少事呢。”

  “巡捕房沒了你,就辦不了案了?”

  “老陸,別這樣,浩子這麼做也是為了你,你就讓他把這件案子辦完,再回去休息,我讓拉蒙科長給他批假,好吧?”唐錦道。

  “那好,老唐,過年呢,我打算休年假,全家人去一趟香港,等他忙完這個案子,我想讓他先過去安排一下,就當是補這幾天受傷的假?”陸希言道。

  “感情你倆是唱雙簧呢,我還傻不愣登他的上了你們的套兒?”唐錦瞬間明白過來,這姐夫和小舅子在演戲呢。

  “老唐,剛才你答應的,可不能反悔,我回頭就給他訂機票。”陸希言一副我就是“匡”你怎麼樣的表情。

  “好,好,算你狠,這個忙,我幫就是了,浩子立功負傷,該獎賞,誰有意見,我削誰!”

  “還不謝謝你們唐長官?”陸希言笑吟吟的提醒道。

  孟浩這才如夢初醒,他並沒有演戲,而是陸希言設計好了這一切,讓他可以提前去香港,而且不會讓人懷疑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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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蹭牢飯

  “怎麼這是,小浩,你才消停幾天,怎麼又負傷了?”盯著個印度阿三造型回到家中的孟浩,立即被家裡的一大一小,給圍住了。

  審訊開始。

  孟老頭兒如今對孟浩的態度有些變化,終歸是快要成家的男人了,總不能像過去那樣責罵了。

  孟繁星這個姐姐自然就接棒了父親的責任了。

  “姐,我這就是個意外,這當巡捕的抓賊,一點兒小傷都是很正常的,以前我在街上巡邏,不都是這樣的。”

  “意外,你當姐姐那麼容易哄呢,今天要是不說清楚了,晚飯別想吃了。”孟繁星道。

  “姐,你這也太專橫了。”

  “行了,梅梅,我來解釋吧,這小子今天把吳禿子給逮住了,這額頭上的傷是抓人不小心磕上的。”陸希言呵呵一笑,替孟浩解釋道。

  “吳禿子,小浩抓了吳禿子?”孟繁星大吃一驚。

  “千真萬確,我們以前都小瞧他了,蔡主筆案子,還要這一次把吳禿子挖出來,梅梅,咱們這個小弟可真是非同一般呀。”陸希言讚賞道。

  “真的假的,就他?”

  “姐,你別瞧不起人,我可是有小神探美譽的。”孟浩頭一楊,眉飛色舞的說道。

  “瞧把你能耐的,你這傷沒事吧,去醫院檢查沒有?”不管怎樣,弟弟有出息,又給丈夫解除了危險,她都高興。

  “沒事兒,就是蹭破一點兒皮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梅梅,孟浩的假期我請唐錦幫忙解決了,正好他腦袋上這傷,提前去香港,不會有人懷疑的,你那裡機票買好了嗎?”陸希言問道。

  “年前,機票有些緊張,船票問題不大,但坐船的話,時間長點兒,我擔心爸承受不住。”孟繁星道。

  “坐船吧,我年輕的時候沒機會出海,沒想到老了還有機會四處逛逛。”老孟頭插進來一句話道。

  “爸,你不是暈船嗎?”

  “飛機顛簸的更厲害,還是坐船穩當些,還能多帶一些東西過去。”老孟頭道。

  “好,那我就買兩張船票,下個月初,怎麼樣?”孟繁星點了點頭。

  “吃飯吧,我這都餓了。”中午為了孟浩的事情,陸希言就沒吃幾口飯,這一個下去的工作,他也是餓的不行了。

  ……

  吃過晚飯,陸希言把閆磊叫進了書房。

  “嚴嘉那邊有什麼消息?”

  “尤利婭這一天都在暗中跟蹤段太太,並保護她的安全,段太太的生活很規律,早上起來送孩子上學,然後回家路過菜市場,買菜,回家做飯,診所關掉之後,她沒了工作,基本上就待在家裡,偶爾出來買些生活用品,到了下午三點多鐘出門,再去接孩子放學。”嚴嘉道。

  “以前呢,也是這樣嗎?”

  “差不多,不過從家接孩子換成從診所接孩子,診所距離孩子讀書的學校還近一些,走幾分鐘就到了。”嚴嘉道。

  “接觸的人呢?”

  “菜場那些賣菜的,沒什麼可疑的,唯一一個接觸最頻繁的應該是孩子的班主任,叫肖揚,這兩天段太太都是從這個肖揚手中接走的孩子。”閆磊道。

  “孩子的班主任,這個肖揚讓嚴嘉關注一下。”陸希言吩咐道。

  “先生,您是說,這個肖揚有問題?”

  “不是,我是覺得段太太如此放心的將孩子交給這個肖揚,那說明這個肖揚是段太太信任的人,吳四寶是什麼人,如果他對孩子下手呢?”陸希言道。

  “明白了。”閆磊點了點頭。

  ……

  從目前掌握的線索看,這個肖揚應該就是組織上跟段太太的聯絡人,對於段益民,陸希言有些事情不能過多的問,畢竟涉及組織機密。

  胡蘊之就算知道,也要守紀律,該說的和不該說的,要分得清。

  案子破了,吳禿子也抓了,就沒有必要給陸希言那麼嚴密的保護措施了,許清和王霖自然也就被調走了,陸公館附近也恢復了正常。

  不過,鑑於“孫亞楠”可能還有同夥存在,巡捕房明著不能加派人手,但唐錦讓曹斌暗中繼續派人留意。

  少了一些眼睛盯著自己,感到自在多了。

  24號,星期二,上班。

  “成誠,通知院辦,恢復我的門診,就到這個月的月底吧。”陸希言叫來學生兼助理成誠吩咐一聲。

  “好的,老師。”成誠答應一聲。

  “今天的這台手術,讓柯默和錦雲都回來,這個病例應該是他們沒見過的。”陸希言道。

  樊坤從外面進來。

  “樊坤,病人按照醫囑清腸道了嗎?”

  “從昨天中午開始,病人已經沒有任何進食了,昨天晚上已經給他灌腸,已經清理乾淨了。”樊坤回答道。

  “那通知手術室準備手術,保羅到了嗎?”

  “保羅醫生剛打電話來說,汽車壞了,不過,叫了一輛黃包車,正在來醫院的路上,保證不耽誤老師的手術。”旁邊的成誠遞了一句話上來。

  “行,人齊了,就通知病人進手術室!”

  ……

  法捕房看守所。

  “姓名?“

  “姜培。”年輕人穿著一件破棉襖,頭戴一頂黑色的氈帽,手攏在胸前,嘴角還有傷,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犯什麼事兒進來?”拖長了聲音,一股子陰陽怪調。

  “劫,劫道。”

  “小小年紀不學好,你這有手有腳的,幹什麼要干這種吃牢飯的事兒?”那接收的獄警一拍桌子,眼珠一瞪,義正辭嚴。

  “吃不上飯了,這大冷天的有力氣也沒地方使,這要是能搶到一點兒,至少能混一口飽飯,這要是搶不到了,被你們逮住了,牢裡不是管飯不?”

  “嗨,我說你小子腦子挺聰明的,居然想到到牢裡來蹭飯了?”獄警氣極反笑,這年頭,這是什麼人都有,還別說,吃牢飯總比餓死強。

  “老總,咱這牢裡什麼時候開飯?”姜培低頭哈腰道。

  “等著吧,先帶你去嘗一嘗坐牢的滋味兒。”獄警嘿嘿一笑,站起來,丟給他一套發霉的囚衣,“把你那一身破爛脫掉,穿上這個跟我走。”

  “這太薄了,太冷了……”

  “不穿,不穿,我那個讓你光著膀子,穿個褲衩進去,你信不信?”獄警提起警棍,凶神惡煞的一敲桌子。

  “我穿,我穿……”姜培嚇的趕緊脫去那破棉襖,換上那套發霉的囚衣,跟著獄警亦步亦趨的走進了看守所。

  “吶,這就是你的監房,進去吧,跟你的獄友們搞好關係,別惹事兒,知道嗎。”獄警嫌棄一聲,“看守所裡死人是常有的事情,向你這種人渣死多少都沒有人心疼。”

  ……

  “啊,啊……”

  “齊探長,都按照您的安排妥當了,這姜浩到底什麼人,值得您親自過問?”獄頭小心的陪著笑臉。

  “不該問的,別問,記得,別把人弄的太慘,然後找個藉口給關到姓孫的牢房裡,理由想好了嗎?”齊桓冷哼一聲。

  “這小子惹了那光頭,被打了,拘留所牢房不夠用,臨時跟他關幾天,把傷養一養就送走,過幾天就判了,到時候直接送監獄了。”獄頭道。

  “嗯,記住,這件事只能你知道,不能讓第二個知道,否則,你知道後果。”齊桓警告一聲。

  看守所這邊的事情解決了,監獄那邊還有一個人呢,跟這比起來,監獄裡那事兒才是重頭戲呢。

  “明白,明白,齊探長交辦的事情,屬下一定會嚴守秘密的。”獄頭拍著胸.脯保證道。

  “拿去,給弟兄們置辦一點兒年貨。”齊桓掏出一沓錢來,塞進了獄頭的手裡道,“別只顧著自給兒,明白嗎?”

  “我曉得,曉得的。”獄頭心花怒放一聲。

  ……

  齊桓還沒忘記給陸希言打了一個電話,說事情都辦妥了,就是討個好,然後等著這個“姜培”能不能從孫亞楠身上弄些有價值的東西了。

  日本人那邊暫時還沒有反應,不過,應該快了,孫亞楠可是殺了不少“漢奸”,在日本憲兵司令部和特高課都是掛著號的,這樣一個重犯落網,他們怎麼會漠不關心?

  百老匯大廈,竹內雲子辦公室。

  “雲子小姐,人已經從他們秘密的安全屋轉移到法捕房的看守所了,並且,看樣子準備結案了。”竹內雲子的助手,酒井少尉一早,就敲開門,稟告道。

  “哦,消息屬實嗎?”

  “屬實,報紙上已經刊登了消息,並且,那法捕房在今天上午會召開記者會,對外回應這件事。”

  “淺野君呢,他在哪兒?”

  “淺野長官一大早去了大西路67號。”酒井道。

  “去找林世群了?”竹內雲子有些驚訝。

  “要不要給淺野長官去個電話,請他馬上立即回來?”酒井詢問一聲。

  “哦,不用,不著急,等他回來再說,你先去吧。”竹內雲子搖了搖手,“鼴鼠”計畫是淺野一郎一手制定和策劃的,雖然她是知情者和參與者,但真正實施還是淺野一郎,她不想代替淺野一郎發號施令,這樣就越權了。

  “哈伊!”

  淺野一郎是接到林世群的電話,一早才匆匆的前往大西路67號。

  他關注謝筱初的案子,不是這謝筱初有多重要,謝筱初這種人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關心的是“死亡通知單”背後的人呢,還有就是三井實業佐藤的死,他雖然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其是謀殺(除了謝筱初的口供真偽他也存疑)。

  畢竟,他無法從佐藤身體內找到任何致命的劇毒,那佐藤到底是什麼致死的呢,不知道,何況佐藤那個狀態,隨時都可能死。

  有必要多此一舉嗎?

  殺人動機呢?

  但是,這謝筱初確實遭遇到了死亡威脅,而謝筱初跟佐藤的關係十分密切,如果有人要謝筱初死,那一定跟佐藤又關係。

  而“死亡通知單”又跟重慶方面的一個神秘的潛伏小組有關聯,到現在,有關這個神秘的潛伏小組,都沒有什麼具體的情報。

  淺野一郎關心的是這個。
Babcorn 發表於 2018-8-30 09:31
第376章:綁匪電話

  24號,上午九點許。

  喬玉珍送孩子上學後馬上就回來了,家裡保險櫃內藏了那麼多的銀元,她睡覺的時候都拿著一根棍子,枕頭底下還藏著一把匕首。

  要不是必須送孩子去上學,她都想待在家裡不出門。

  當然,送孩子上學,還有另外一層目的,就是去見丈夫最信任的人,兒子的班主任肖揚。

  現在,她多少也知道丈夫是什麼身份,又從事著怎樣的一份工作了。

  雖然有過怨言,可她畢竟也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新女性,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在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明白的。

  丈夫所在的組織,正在努力的營救,如果靠她一個弱質女流,這個局面,她還真是應付不了。

  肖揚告訴她,有人在暗中保護她們母子,讓她不用擔心,一旦她有危險,自然會出現,還有,給了她一張紙條,說,綁匪如果再打電話來,照著上面的說。

  可是綁匪什麼時候來電話,她又怎麼知道呢?

  只能等待。

  她每天能做的,就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一家三口照的全家福默默的發呆,回憶跟丈夫相識相戀的過程。

  時而傻傻的發笑,時而流露出一絲哀傷,淚流滿面。

  滴鈴鈴……

  恍惚間,忽然一串鈴聲響起,喬玉珍站起來,伸手摸了一下眼角的淚痕,真打算起身去開門,忽然反應過來,這鈴聲不是家裡的門鈴的聲音,是客廳內電話的聲音。

  自從丈夫被綁架失蹤後,這個電話除了綁匪打過之外,就沒有第二個人來過電話。

  綁匪來電話了!

  喬玉珍一驚,忽然想起肖揚給她的那張紙條,還在大衣口袋裡,她衝到衣架,翻找出來。

  電話鈴聲已經響了快有半分鐘了。

  “喂……”喬玉珍一把抓住電話的聽筒,拿到跟前,努力的調整了一下呼吸,問了一聲。

  “段太太,錢湊齊了嗎?”

  “差不多了,請問我丈夫他還好嗎?”喬玉珍看了紙條上寫的字一眼,努力的使得自己情緒穩定下來。

  “別緊張,我們求財,人死了,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笑聲,似乎一場的輕鬆。

  “一萬大洋,我已經按照你們的吩咐籌到了,你們什麼時候放了我丈夫?”

  “別著急,段太太,放人是肯定的,我怎麼知道你有足夠的金錢來贖回你的丈夫呢?”電話那頭問道。

  “那我怎麼知道我的丈夫在你們手上,又還活著呢?”

  “段太太,你要明白,想要換回你的丈夫,就的按照我說的去做。”電話那頭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我需要確認我的丈夫還活著,否則,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段太太,你想你的丈夫缺手斷腳嗎?”電話那頭沒想到喬玉珍的態度會如此的強硬,有些氣惱。

  “想要我拿錢贖人,可以,我要一個活的丈夫,否則,我就是把這一萬大洋捐給窮人,也不會給你們!”喬玉珍用盡自己畢生的力氣說完這句話,然後猛的掛斷了電話。

  ……

  “漂亮,嘉嘉,看來我們都小看了這位段太太了。”樓下對喬玉珍家電話進行了全方位竊.聽的尤利婭激動的沖嚴嘉打了一個響指。

  “辛苦了,喝點兒咖啡提提神。”嚴嘉嘿嘿一笑,給尤利婭遞上來一杯咖啡。

  “謝謝。”

  “尤利婭,你真以為段太太能想到這些?”嚴嘉道,“這應該是先生的安排,這一次營救行動,先生特別重視,親自策劃並且指揮。”

  “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只有先生才有這樣的能力做到能夠牽著對手的鼻子走,而且不著痕跡。”嚴嘉滿眼都是崇拜之色。

  “快,又有電話打進來了!”尤利婭剛喝了一口咖啡,就聽到耳麥裡傳來動靜,忙嚥下去。

  “喂……”喬玉珍很緊張,她不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會不會激怒對方,但理智告訴她,她必須要這麼說。

  “段太太,你想怎麼確認?”電話那頭似乎換了另一個人說話,聲音有些低沉,給人一種心理毛毛的感覺。

  “我要跟我丈夫通話,我要聽到他的聲音。”喬玉珍道,“這樣我就能確認他還活著。”

  電話那頭沉默了至少有十秒,這才有回應:“好,我答應你,晚上九點鐘,我會把電話打到益民診所。”

  “診所我已經賣給別人了,那兒現在不屬於我的了。”喬玉珍急切的說道。

  “那我就不管了,過時不侯,你自己想辦法。”說完,電話那頭直接掛斷了,顯然沒打算給喬玉珍說話的機會。

  ……

  “尤利婭,馬上拷貝一份磁帶,我要出去,快!”嚴嘉聽完電話錄音,吩咐尤利婭一聲。

  這個情況,他必須馬上匯報給閆磊,而且,診所現在已經屬於安平大藥房了,鑰匙也移交了。

  喬玉珍想要在晚上九點去診所,肯定要找閆磊。

  只是,她會找什麼藉口呢?

  ……

  閆磊在蒙安公司總部,嚴嘉進滬西本來掩護的身份是一個有錢的小開,從北方來的,但是後來不是因為段大夫的事情,果斷的變更了身份,變成蒙安公司新招收的職員,給閆磊擔任實習助理!

  就連尤利婭在蒙安公司也安排了一個身份。

  這樣一來雖然她們的身份就公開了,唯一麻煩的是,尤利婭偽裝過費恩的女兒安娜,還有嚴嘉也跟安德烈的手下照過面。

  這是有些風險,不過安德烈基本上不在滬西活動,碰面的幾率非常小,但是,現在也只能冒一冒這個風險了。

  現在基本上都是嚴嘉外出活動,尤利婭除了跟蹤保護喬玉珍之外,基本上跟喬玉珍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暴露的風險性大大的降低。

  但是,一旦嚴嘉和尤利婭有公開活動的身份,這個問題還是需要解決的,滬西情報需要一個穩定的負責人。

  “保護好段太太和孩子的安全,磁帶先給我。”聽了嚴嘉的匯報,閆磊鄭重的吩咐嚴嘉道。

  “我明白。”

  ……

  監聽設備的磁帶需要專門的播放設備,當初陸希言管戴雨農要了兩套,這兩套設備可是在“鐵血鋤奸團”的行動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這種設備屬於特殊裝備,國際上也只有少數幾個國家能夠製造,就連這磁帶也是價值不菲。

  好在可以反覆利用,不然還真用不起。

  陸希言也通過去他渠道打聽購買這一類的設備,多買一些備用,那怕是價錢高一點兒也可以。

  組織上對這一類的通訊和監聽器材也是急需的。

  雖然知道磁帶內的內容,但陸希言拿到磁帶後,還是決定第一時間要聽一下,這個不能耽擱。

  “小五,我跟閆磊出去一趟。”

  “哦,知道了。”

  麻小五非常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唐錦交代過,陸希言身份特殊,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他自己掌握分寸。

  麻小五和閆磊也都是彼此知道對方是誰,但誰都不會說出來而已,頗有一種君子而不同的感覺。

  凱旋歌舞廳,“死神”小組地下總部。

  “停,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陸希言問閆磊和郭漢傑一聲。

  “先生,沒聽出來。”

  “再放一遍,你們仔細聽一下。”陸希言吩咐一聲,帶子倒了回去,重新將電話錄音放出來。

  “雖然,這個聲音有些失真,我的印象中,這個聲音給我的感覺非常熟悉,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聽過的。”陸希言閉上眼睛,認真的在腦海裡回憶著。

  “先生,您會不會記錯了?”郭漢傑問道。

  “不會,我絕不會記錯的,我一定聽過這個聲音,一定,一定……”陸希言拚命的肯定自己道。

  “先生,段太太如果想要今晚進入診所,那她要麼找我拿鑰匙,要麼直接撬鎖,我覺得,以段太太的為人處世,應該會選擇前者。”閆磊道。

  “嗯,你馬上回公司,不要留著這裡。”

  “那先生您怎麼回去?”

  “放心吧,我現在這樣,誰能認出來?”陸希言呵呵一笑道,“我的安全,你就不用擔心了,不是還有漢傑在嗎。”

  “老六,去吧,別耽誤正事兒,先生的安全你就不用操心了,法租界內,沒有人能動先生一根毫毛!”郭漢傑說道。

  “好,那先生,我就先走了。”閆磊點了點頭。

  從凱旋歌舞廳地下通道與後街一家綢緞莊相連,當然,這家綢緞莊也是“鐵血鋤奸團”的產業,白天緊急情況下,陸希言就是通過這條通道進入凱旋歌舞廳的。

  綁匪的電話分兩次打的,第一次跟第二次顯然是不同的人,第一次那個人有些狐假虎威,估計是照詞兒說的。

  第二個這人應該是綁匪中的重要人物,可這樣一個讓他感覺到熟悉的人,陸希言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過了一下,說話的聲音都是男聲……

  林世群!

  豁然開朗,吳四寶他見過,滿臉橫肉,但沒照過面,吳四寶手下的那些人他認識不少,但只是見過照片,真人那是一個都沒見過,更沒聽他們說過話了。

  只有林世群,他跟著淺野一郎來家裡過,雖然只是簡單的照了個面,寒暄了幾句,他對這個人聲音還是留下一定的印象的。

  第二次電話中,與段太太喬玉珍對話就是林世群!

  郭漢傑沒見過林世群,閆磊當時可能沒留意,只有譚四,解救“小公子”的時候,那是跟林世群面對面的較量過。

  只是譚四已經帶隊出發去香港了,不然一定能聽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8-30 09:32
第377章:開闢新的運輸線

  “老闆,我訂購的期刊到了嗎?”

  “喲,先生,您來了。”書店老闆一見到陸希言,忙丟下手裡的活計,“您訂購的可都是國際上重要科學文獻期刊,小店雖然有些海外關係,但一時間湊不齊。”

  “沒關係,有幾本給我拿幾本,價錢好說,不會虧了你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您隨我來。”

  “好。”陸希言點了點頭。

  裡面一間小庫房,胡蘊之已經在裡面等了有一會兒了。

  “老胡,你來了。”陸希言一屁股對面坐了下來。

  “你急著找我,又有什麼事兒,書店這個聯絡點,規定只有緊急的情況下才能啟用。”胡蘊之批評道。

  “我知道,沒有急事兒,我會約你在這裡見面?”陸希言點了點頭。

  “說吧,什麼事兒?”以胡蘊之對陸希言的瞭解,他雖然有時候異想天開,做一些出格的決定,但基本的分寸還是有把握的。

  敵佔區的情報工作,雖然說有工作紀律,但隨機應變也是一個情報人員必須具備的素養。

  “綁匪給段太太打電話了,就在今天上午。”陸希言小聲說道。

  “你對段太太進行了技術監聽?”胡蘊之驚訝道,他這邊都沒有接到消息,反倒是陸希言先知道了。

  “是的,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也為了能夠在第一時間瞭解綁匪的動向,我必須這麼做。”陸希言道。

  胡蘊之想了想,雖然有些違規,可是有從權,陸希言這麼做並沒有惡意,而且從消息傳遞的時效性來說,這是最快的。

  “按照我教的,綁匪果然答應了段太太的要求,他們同意今晚九點,讓段太太去診所接聽段大夫的電話,以確認段大夫還活著,然後再決定是否進行人質交換。”陸希言道。

  “真的?”胡蘊之眼裡露出一抹驚喜。

  “別高興太早,這或許是綁匪的權宜之計,老胡,你想,綁匪為什麼不繼續打段太太家裡的電話呢,反而捨近求遠,要她去診所接聽這個電話?”陸希言道。

  “家裡不太好監視,診所就簡單多了……”

  “還有呢?”

  “他怕段太太家裡的電話被監聽了!”胡蘊之道。

  “我想,綁匪應該還想不到這一點,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這麼做更保險有些。”陸希言話鋒一轉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段大夫人已經不在了,綁匪在故意的拖延時間,而且他還把這個通話時間放在了晚上九點。”

  “拖延時間……”

  “這是最壞的情況,不過,想來應該不會,如果要拖延時間的話,應該會拖的更久一些,比如拖到明天,不到十二個小時,沒這個必要。”陸希言分析道。

  “嗯,有道理。”

  “還有,老胡,這綁匪前後打了兩次電話,第一次和第二次不是一個人,我已經讓人去查第二次電話號碼了,我覺得這不是應該不是同一個電話打出來,而且第二次打電話的人的聲音我有些熟悉。”陸希言道。

  “你聽到電話錄音了?”胡蘊之驚訝道。

  “嗯。”陸希言點了點頭。

  “第二個人是誰?”

  “林世群。”

  “是他……”胡蘊之有些吃驚。

  “本來我就懷疑這件事跟元旦晚上刺殺謝筱初的案子有關,段大夫其實是給我們背鍋了,當然,巧的是,我們的同志又剛好在那晚在段大夫的診所動手術,這湊到一起來,這日本人能不懷疑他嗎,他們在租界沒有執法權,所以,只能採用秘捕的方式,我想公共租界巡捕房一定知道,故而,就算段太太報案,租界巡捕房也不會認真調查的。”陸希言道。

  “日本人沒有租界執法權,他們一直想要在租界培植一股親日的勢力來替他們做事兒,過去的黃道會,現在他們看中了林世群這個人,不遺餘力的扶持他,這一次謝筱初的案子就是日本人測試他能力的試金石。”陸希言繼續分析道。

  “當然,現在扶持林世群的層次比較低,那是他自己本身過去地位名聲不顯,可加上丁默村就不一樣了,丁默村那是老牌特工了,資歷深,人脈廣,他的加入,勢必會增加林世群的砝碼,所以,我們不得不提防這股漢奸勢力做大。”

  “你說的有道理,不妨對林世群、丁默村這一股漢奸勢力寫一個評估,然後向上級匯報一下?”胡蘊之提議道。

  “好,這個我可以寫,但你要給我時間,並且儘可能的提供我一些有關這些人的資料。”陸希言道。

  “嗯,這個問題不大。”胡蘊之道,“還是說一下你下一步的計畫吧?”

  “我們的計畫不變,如果今晚能確定段大夫還活著,我想林世群就會在這一兩天內要求進行人質交換了。他會如何選擇贖金和人一起交換,還是分開來,這就難說,只是這段太太一個人,如果林世群逼著她分開交易,那她只能順從了。”

  “那怎麼辦?”

  “給錢,我的人會跟蹤拿錢的人。”陸希言道。

  “那可是一萬大洋。”

  “錢重要,還是人重要,何況不管是林世群還是吳四寶,他想得到這一萬大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陸希言道,“我會連本帶利的讓他吐出來的。”

  “你可別胡來,你知道你的身份。”胡蘊之警告道。

  “肖揚是我們的人吧?”

  “肖揚是誰?”胡蘊之一愣,表情很無辜,但是眼角的顫動還是出賣了他。

  “別跟我裝糊塗,這又不是我想要知道的,要不是段大夫這檔子事兒,我也不會知道這些。”陸希言道。

  “你手底下這些人是越來越厲害了。”胡蘊之感嘆一聲道,“沒錯,肖揚是我們的同志,也是負責跟段大夫聯絡的聯絡員,他是段大夫兒子的班主任,正常的學生家長跟老師關係,不會被人懷疑,一旦撤離,反而會惹麻煩,所以,才留下來了。”

  “這些天都是你跟他直接聯絡的嗎?”

  “是的,不過我化了妝,也換了一個身份,他並不知道我是誰,只知道我是上級派來的。”胡蘊之道。

  “聯繫方式?”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你覺得我都能看出肖揚有問題,林世群這種經驗老道的特工會不知道,肖揚被人跟蹤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吧?”陸希言道。

  “肖揚被跟蹤?”

  “應該是吳四寶的人,跟蹤技巧並不高明,被我的人很輕易的就發現了。”陸希言沒好氣道。

  “海思棋社,6號或者9號包廂,左邊的窗簾斜拉開一半兒,下午兩點到四點之間,信物是半枚銅錢。”胡蘊之道。

  “去過幾次?”

  “三次,看到約見的信號,我才進去。”胡蘊之道。

  “這還好,如果每次對弈的都是你,那隻怕你也暴露了,還好,他有這個生活習慣,對弈的人不止你一個,就算懷疑,也暫時懷疑不到你頭上。”陸希言鬆了一口氣。

  “嗯。”

  “他今天應該會去海思棋社,你不要再去了,太危險,我安排人過去。”陸希言吩咐道。

  “你的人,那怎麼行?”

  “我讓郭漢傑過去,他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何況,他也是你的熟人?”陸希言道。

  “他知道我的身份?”

  “你覺得有些事情時間長了,能瞞的住嗎?”陸希言問道,“我能跟軍統合作抗日,就不能跟共產黨合作嗎?”

  “你是這麼說的?”

  “那當然了,不然我還能告訴他,我是一名共產黨員不成?”

  “怪不得,你讓他跟我聯繫,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在裡面。”胡蘊之明白了,這個理由沒毛病呀。

  “郭漢傑這個人你是瞭解的,他跟日寇是有血海深仇的,所以,我才讓他負責情報方面的工作。”陸希言解釋道。

  這是眼前,往長遠了想,陸希言也想著把整個“鐵血鋤奸團”都拉進革命的隊伍中去,現在找幾乎接觸,瞭解一下,那也不是壞事兒。

  革命的隊伍也是需要新鮮血液的。

  放著現成的人才不要,那不是傻嗎?

  “你想把郭漢傑發展進來?”

  “有什麼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慎重,不能操之過急,要知道你的任務關注國際局勢並為組織開闢戰略資源的輸送渠道。”胡蘊之提醒道。

  “我明白,但如果把自己身邊的人變成自己同志,那我豈不是更安全?”陸希言道,“那樣我做起事情來更順暢,不需要挖空心思的說謊隱瞞這個,又隱瞞那個的?”

  “我知道,但是一個處理不慎,那會給你帶來生命危險?”

  “幹我們這行的,哪一天不處在危險當中,想要沒有危險,當個鴕鳥好了,把腦袋插進沙子裡,屁.股露在外面,啥都看不見,聽不見,不是更好?”陸希言有些激動。

  “好吧,我們各退一步,你發展郭漢傑,可以,但不能操之過急,得一步一步的來,還有,以後再有這一類的想法,必須第一時間向上級匯報,上級同意了,你才能做。”胡蘊之道。

  “可以,不過,我也有我的判斷。”陸希言道,“還有一件事,今年過年我打算休長假,全家去香港過年。”

  “你要去香港,幹什麼,你這是……”胡蘊之剛要把“擅離職守”這四個字說出口,卻發現他似乎沒有權力這麼說。

  “老胡,別急聽我把話說完。”陸希言道,“我這一次去香港並非完全為了個人享受,蒙安公司和安平大藥房重心在明年會往香港方向,我要去對香港考察一下,這是第一,第二,從目前我們獲得的情報消息,日軍有計畫出兵進攻海口,全面封鎖我海岸線的企圖,這樣一來,我們的海上走私會越來越困難,我們要開闢另外一條運輸線,當然,就目前而言,我們不會放棄海上這條線的,第三,我那小舅子孟浩的未婚妻懷孕了,他要去陪護一段時間,日本人現在還在找她們一家,如果他一個人去香港,會惹人懷疑的,可如果我們一家都去香港過年,至少可以降低懷疑,還有,我打算讓譚四帶一批人去香港,保護我們的產業和加強我們的力量,說實話,我並不相信港英當局,慕尼黑協定,他們能夠向德國人妥協,出賣捷克的利益,只怕也能向日本人妥協,出賣我們。”陸希言道。

  “你擔心港英當局會對我們下手?”胡蘊之問道。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組織在香港的活動幾乎是半公開化,且不說日本人,就是軍統也從未曾暗地裡少給我們找麻煩吧?”陸希言道。

  “我建議組織上考慮我的提議,我們不害人,但需要有提防之心,起碼也要留一手。”陸希言道,“我的理由說完了,你可以跟上級請示匯報,我服從組織安排。”
Babcorn 發表於 2018-9-4 10:41
第378章:接頭

  “漢傑,你拿著這半枚銅錢,換個身份去海思棋社,你這樣……”

  “明白了,先生。”

  “漢傑,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讓你這麼做?”陸希言叫住了抬腿就要往外走的郭漢傑問道。

  “先生交辦的事情一定對的,漢傑為什麼要問為什麼呢?”郭漢傑回了一句。

  “嗯,謝謝。”陸希言輕輕的拍了一下郭漢傑的肩膀道。

  “先生,我去了,再晚的話,時間就趕不上了。”

  “去吧,小心點兒。”陸希言囑咐一聲。

  ……

  “老陸,我知道一家不錯的羊肉館子,晚上咱們喝一杯?”回到醫院,剛上班沒多久,唐錦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行呀,不過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陸希言想了一下,答應下來。

  “那行,洪長興,晚上六點見,麻小五知道那地方。”唐錦哈哈一笑,直接掛了電話,麻小五是法租界的活地圖,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在法租界,這個本事,學不來的。

  既然晚上有約,自然回不了家吃飯了,這事兒必須交代一聲。

  給家裡掛了個電話,說了一聲。

  ……

  郭漢傑趕到福建路的海思棋社,已經是兩點鐘出頭了,從黃包車上下來,付了車資,四下里觀察了一下,再抬頭看了一下棋社臨街的二樓,果然有一個房間的窗戶左邊窗簾斜著拉起一半兒。

  這是人來了,並且要求接頭的暗號。

  來的是時候他已經稍微的偽裝了一下,不但換上一身西裝,還整了一副金絲邊兒的眼鏡兒,頭髮更是梳得一絲不苟,油光鋥亮的。

  尤其是那一抹小鬍子,看上去就像是那種在法租界混的不錯的日本商人。

  郭漢傑會一點日語,這個海思棋社的老闆又是日本人,所以,他偽裝成一個日本人,一點兒都不會招人懷疑。

  海思棋社算是一個文人交流會友的地方,雖然說不限制人出入,可如果你沒有半點兒自知之明的話,還是不要進去,面的丟人現眼。

  所以,這裡來往的都算是有一定文化和品味的,下棋對弈,以棋會友,這確實是一個相當高雅的活動。

  以棋會友,不是說隨便找個人就可以下棋,有很多人都是有固定的棋友的,也有很多人喜歡跟不同的人下棋,這種情況就看誰先來了。

  誰先預定的包廂,那誰就有選擇對手的權力,而且按照規則,是輸棋的人付下棋的費用。

  這種地方,棋資是不菲的,若是沒有這個規則,肖揚恐怕是沒有這個能力經常來這裡消費的。

  知道肖揚的人,都知道他愛挑對手,有時候喜歡跟新手下,當然了,人家囊中羞澀,又喜歡下棋,這也是不得已為之。

  其實肖揚的棋藝,就連棋社的主人,栗山健次郎都說過,他們兩個對弈,輸贏都在對半之數。

  當然,下棋只是愛好,這個棋社只能算是一個志趣相投的地方,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是業餘的,包括肖揚也是。

  咚咚……

  “請進!”

  日本棋社,內部的裝修風格自然都已日式為主,進門需要脫鞋,穿著襪子進去,榻榻米,棋盤,焚上一爐香。

  香榧木的棋盤,配上雲南永昌的“永子”,難怪這裡的消費不菲。

  “先生,不好意思,我在等我的棋友,他一會兒就到。”肖揚一見郭漢傑,微微一愣,忙微微低頭致歉道。

  以棋會友本是雅事,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強行跟人對弈的,尤其是這種包廂,若是隨意找人下棋,棋社還有專門的教授下棋的棋士等等。

  郭漢傑嘿嘿一笑,掏出半枚銅錢放在棋盤上。

  肖揚眼神微微一凝,上身不由自主的緊了起來。

  “別緊張,是老張讓我來的,你可以叫我渡邊,當然,這是我的假名,真名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這個相信你可以理解。”郭漢傑對面坐了下來。

  “你呢,已經暴露了,不過,沒關係,他們沒確切的掌握你的身份,今天中午段太太應該給你打過電話了吧?”

  “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老張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肖揚滿眼的疑惑。

  “沒說就沒說,來,下棋,我們邊下邊說,我的棋太臭,肖老師別介意。”郭漢傑嘿嘿一笑,招呼一聲。

  “你不說清楚,我不會跟你下。”肖揚冷聲道。

  “你覺得,就憑你跟段太太兩個人能把段大夫從綁匪手中救出來嗎?”郭漢傑冷笑一聲,“做夢,你們連對手是誰都沒搞清楚。”

  肖揚臉色再變。

  “老張求到我們先生這兒,段大夫被綁架,多少跟我們也有些關聯,所以,我們先生決定將他營救出來,這就是我為什麼來這裡的目的。”郭漢傑道。

  “你們是什麼人,我憑什麼相信你,還有,你們把老張怎麼樣了?”肖揚盯著郭漢傑質問道。

  “你都被人跟蹤了,老張若是再來見你,他都會暴露,這幾日,你們見面的次數太頻繁了,你就沒發現嗎?”郭漢傑毫不客氣的執了白子,先落子道,“咱都是中國人,按老祖宗的規矩,你得讓著我,不然咱就得多下兩局,才能把話說清楚了。”

  “你知道的還挺多?”肖揚穩定了一下情緒,伸手拿了一枚黑子在棋盤上落了下來。

  “既然段太太跟你通過話了,我就不在複述了,綁匪並不是你們想想的那麼簡單,他們不但監視了段太太,也發現並且跟蹤了你,之所以沒有動,目的是你背後的人,我這麼說,你明白嗎?”郭漢傑盯著棋盤說道。

  “日本人?”

  “你總算明白過來了,不過,也不能完全說是日本人,幾個漢奸狼狽為奸,想要借此機會討好日本人,獲得進身之階而已。”郭漢傑解釋道。

  “什麼意思,我有些聽不明白?”

  “你聽不明白也不要緊,你只要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一些什麼人就行了。”郭漢傑道,“今天晚上如果能確定段大夫還活著,那麼贖金和人質交換就在這一兩天內進行,明天一早,段太太會把孩子送到你這裡來,然後我們會派人過來接你和孩子離開。”

  “你們要接我和孩子離開,什麼意思?”

  “你現在在他們眼裡比段太太重要,甚至比被他們抓走的段大夫還要重要,你突然消失,就是逼他們動起來,明白?”郭漢傑道。

  “我可以替代段太太去給綁匪交贖金,她可以留下來孩子在一起。”

  “你覺得綁匪回答應嗎?”

  “他們的目標是我,為什麼不答應?”肖揚問道。

  “你想用你自己去換段大夫,對嗎?”郭漢傑盯著肖揚問道。

  “是,我無親無掛,可段大夫不同,他有妻子和孩子,他若是死了,他妻子和孩子怎麼辦?”

  “勇氣可嘉,可救一個人,再搭一個人進去,這買賣不划算。”郭漢傑道,“肖老師,我敬佩你的勇氣,但不認同你的做法,對營救段大夫,我們有周密的計畫,就算交了贖金,人沒有換回來,我們也有後續的計畫,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好自己和孩子。”

  “還有,別給我們添亂!”

  “你什麼意思,覺得我沒用是嗎?”肖揚不滿道。

  “這局棋,你輸了,付賬吧。”郭漢傑呵呵一笑,起身抓起棋盤上的半枚銅錢,揚長而去。

  ……

  林世群一個謹慎的人,謀定而後動,但他同時又是一個敢於冒險的人,這說明他骨子裡膽子很大,只是非常善於掩飾和偽裝自己。

  但是有一點,是他必須要考慮和面對的,要在日本人面前展現自己的能力,讓日本人看到他的本事。

  這是相當迫切的,不然拿不到日本的錢,也得不到重用,那這叛逃的意義又是何在呢?

  陸希言判斷林世群固然有耐心,但他的耐心不會太長,一旦他發現局面有失控的跡象,他會立即行動的。

  “姐夫,姐夫,有消息了……”

  “什麼消息?”林世群從沉思中醒來,看到小舅子葉耀新從門口進來,忙追問一聲。

  “肖揚,今天下午三點半左右從海思棋社出來,去了北四川路的福源綢緞莊,這個福源綢緞莊正是共產黨的上海地下工委的一個秘密交通站。”葉耀新道。

  “這個情報是哪兒來的?”林世群問道。

  “日本憲兵司令部特高課呀。”

  “他們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抓人?”林世群不解。

  “這可是在租界,沒有證據,再說日本人在租界也沒有執法權呀。”

  “那既然都知道這個是地下黨的秘密交通站,難道這個肖揚不知道嗎,他還過去做什麼?”

  “姐夫,他也許不知道這個交通站暴露了,又或者他並不知道這就是他們的交通站?”葉耀新。

  “你是說,這只是個巧合,你信嗎?”

  “我不信,他沒事兒跑那麼遠幹什麼去,就算要買個綢緞,租界的綢緞莊多得是。”葉耀新道。

  “他這是在向他的組織救援。”林世群斷然說道。

  “姐夫,你說的有道理,這個時候了,就憑他跟段太太兩個人的力量太單薄了。”葉耀新附和道。

  “見到跟肖揚接頭的人了嗎?”

  “沒看見,不過肖揚只是在綢緞莊待了不到五分鐘,就匆匆離去了,然後,兄弟們盯著福源綢緞莊前後門,一刻鐘後,發現後門有人出來,弟兄們拿相機拍了照,但是沒有敢跟上去,怕把人驚著了。”葉耀新道。

  “照片呢?”

  “還沒洗出來,估計要等一會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8-9-4 10:41
第379章:戴雨農接見

    晚上的飯局,就他跟唐錦,再加上一個麻小五。

  洪長興的羊肉卻是是上海灘的一絕,這到了晚上,要是沒提前招呼的話,別說包廂了,就連位置都沒有。

  孟浩的事情已經給辦了,等他弄完吳禿子的案子,就可以休假了,現在算是帶傷工作,上頭對孟浩印象不錯,這個代組長的“代”字兒隨時都可能拿掉。

  但是升探長的話還需要等一等。

  二十歲出頭的探長,太年輕了,這在法捕房可沒有這樣的先例,就連唐錦自己也沒這麼快過。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再提的話,就有人閒話了。

  唐錦想抓瞎子老八,任文禎掛了,吳禿子抓了,現在就剩下一個瞎子老八在外面,別看這老傢伙眼瞎,可是心狠手辣。

  這種仇敵,若不是能一棍子打死,後患無窮,所以,他才想出這麼一個“臥底”馬宏盛的計畫來。

  這可是很冒險的,而且他私底下干的,沒有跟上面匯報。

  所以,當然不能在巡捕房內找人了。

  這件事算是唐錦求“軍師”,這是天大的人情,要知道,不是幫人是人情,求人那也是人情。

  求人,等於說把自己的把柄和軟肋交到別人手裡,當然,這裡面還有信任,若不信任,你也不會去求人家。

  這是一種將雙方往深了“捆綁”的意圖,在日益複雜的鬥爭局面下,合則兩利,這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這個道理。

  陸希言明白唐錦的想法,何況他也想把“瞎子老八”這樣的雜碎給找出來,弄死,所以一拍即合。

  人已經進去了,下面就看符越的本事了,估計日本人也想不到,他們想要找的“殺手”居然現在法租界的監獄裡吧。

  這要是把符越藏起來,也不是個事兒,而且人沒事兒做,一閒下來容易出事兒,把他扔到監獄裡,帶著任務,那就不同了,既把他自己個隱藏了,還能激發他的潛力。

  這臥底可是一個技術活兒,沒點兒腦子還真不行,何況還要越獄,這可是高難度的事情。

  所以,唐錦對這個事兒非常上心,約陸希言出來吃飯,也是為了這個事兒,畢竟,他想要見“軍師”是很難的,現在就連譚四都見不到了。

  能聯繫的就只有陸希言這個中間人了。

  “孫亞楠的被捕的消息已經散出去了,日本人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老陸,你的猜測會不會有誤?”唐錦知道陸希言安排人接近孫亞楠是目的的,事實上,他也開始懷疑孫亞楠的真實身份。

  在外人看來,孫亞楠行刺陸希言那是證據鏈充分完整,以此結案完全沒有問題,可對於長期做情報工作的人來說。

  孫亞楠身上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首先,他過去刺殺的對象,都是公開的發表過漢奸言論,並且死心塌地給日本人做事的人。

  而陸希言,雖然被外界稱為“漢奸”,其實不過是近了一次醫生的職責,出手救了一個日本女特務而已。

  以這條標準來劃分漢奸的話,那漢奸可多了,上海灘有多少中國籍醫生給日本人看過病,其中怕是有不少比竹內雲子級別更高的軍官吧?

  這些人全都是漢奸了?

  這是其一,其二,軍統可不是隨隨便便進來的地方,孫亞楠還擔任行動隊的負責人,就算他沒有多少反審訊的經驗,也不至於一張嘴就說自己是軍統的呀。

  只有怕死鬼才這麼說。

  一個怕死鬼策劃並且實施了那麼多的刺殺漢奸的行動,還沒有被逮住,這人的智商和情商絕不會差到哪兒去。

  就憑這兩點,足夠讓他懷疑了,陸希言安排人試探他,這算是比他還先行了一步,只是這是他的意思,還是軍師的意思?

  若是“軍師”,他又是如何知道有關孫亞楠的細節的,難道,陸希言能夠跟“軍師”直接聯繫?

  如果陸希言能夠跟“軍師”直接溝通,那這就可以解釋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唐錦也可以理解,畢竟處在陸希言這個位置,他如果不小心謹慎的話,自己是會有危險的。

  “說不準,等看守所的消息吧,日本人若真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豈不是說明這個孫亞楠有問題?”陸希言道。

  “有道理,來,走一個。”

  “老唐,時間差不多了,天不早了,該回去了。”陸希言一看手錶,都快八點半了,九點之前他要回到家,等郭漢傑的消息。

  “這麼早,再聊一會兒?”

  “不行,梅梅正在期末考,她要是休息不好,考不好,最後倒霉的還是我。”陸希言嘿嘿一笑道。

  “哈哈哈……”唐錦放聲大笑。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帳我結了。”陸希言起身道。

  “別,說好了我請。”唐錦伸手壓住了陸希言,吩咐麻小五一聲道,“小五,你先下去熱車。”

  “好。”麻小五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戴老闆人在香港,他想要親自見你一面。”唐錦嚴肅的對陸希言說道。

  “戴老闆見我做什麼?”陸希言一驚,戴雨農想要見自己,這是其一,其二就是,戴雨農是軍統的負責人,他這麼會離開重慶涉險前往香港,這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了,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也有要他的命的。

  但是,能讓戴雨農涉險去香港,只怕一定是有相當重要的事情。

  “你為軍統立下了大功,戴老闆自然要見一見你這個幕後功臣,在軍統,除了那些元老之外,能得戴老闆親自接見的沒有幾個,老陸,這份殊榮可不小呀。”唐錦嘿嘿一笑道。

  “那是,那是……”嘴上應著,可心裡卻不為然,他又不是戴雨農的奴才,犯不著對他感恩戴德,“唐兄,是你把我要去香港度假的事兒匯報給戴老闆吧?”

  “兄弟,你的安全可是哥哥我現在工作的一部分,就咱們那藥品走私渠道,你知道嗎,多少人求著咱們軍統,戴老闆對你能不關心嗎,我也不敢不匯報呀。”唐錦解釋道。

  “那我若是見了戴老闆,該怎麼說呢?”

  “你呀,照實說就是了。”

  “我聽說戴老闆喜歡古玩字畫,要不要投其所好?”陸希言問道。

  “你有吳道子的真跡嗎?”

  “那倒沒有。”陸希言尷尬的一笑。

  “這個時候,你要給他送東西,還不如多給他幾箱藥品來的高興。”唐錦道,”對了,他要是問起趙立軍跟王天恆之間的事情,你就推脫不知道。”

  “明白,那老唐,我真該走了,回見。”

  ……

  戴雨農要見自己,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他這個時候出現在香港,又只怕是有大事兒。

  也許只有等見到的人才知道了。

  ……

  益民診所,晚上九點整。

  診所亮著小燈,一個小男孩靠著母親的懷裡,眼睛困的都快睜不開了,但還是勉強睜著。

  他要陪著自己母親一起等這個電話,因為這個電話關係到一個很重要的人,就是他的父親的能否回來。

  他或許還不太懂這個,但看母親的這些日子的憔悴,也能明白一些事情了。

  父親不在家裡,診所關門,母親經常哭泣……

  滴鈴鈴……

  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喬玉珍抱著孩子的手猛地一顫,盯著那電話足足有三秒,這才將兒子放下,站起來,伸手拿起聽筒:“喂。”

  “段太太,沒想到你還真有本事,這已經出讓的診所的鑰匙還能拿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婉的笑聲,聽上去是那麼的讓人不舒服。

  “我說我有一些東西忘記在診所沒拿,人家就給我鑰匙了。”喬玉珍道。

  “是嗎?”

  “你到底想怎樣,我丈夫呢,我要跟他說話。”喬玉珍急道。

  “段太太,別著急,稍等一會兒,你就可以跟你丈夫說話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說道。

  “玉珍,玉珍……”果然過了一小會兒,電話聽筒裡傳來了一個男的聲音,急切的叫著喬玉珍的名字。

  “益民,益民是你嗎?”喬玉珍聽到丈夫段益民的聲音,激動的聲音顫抖,淚水如同決堤之水。

  “是我,玉珍,你還好嗎?”段益民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還好,平兒也很好,你怎麼樣?”喬玉珍哭著問道,“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

  “玉珍,你聽說,你要照顧好平兒,不要擔心我,千萬不要聽他們的,千萬不要……”段益民的聲音被掐斷了。

  “喂,喂,益民,你說話呀,你說話呀……”喬玉珍急了,段益民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這叫她如何不緊張。

  “段太太,我們已經讓你跟你丈夫通話了,你現在能確認你丈夫還活著吧?”電話那頭響起一個聲音。

  “你們想怎麼樣?”喬玉珍深呼吸一口氣道。

  “明天上午十點,兆豐公園後山,你帶錢來,我交人,記住,只允許你一個人來。”電話那頭說道。

  “一萬大洋,我一個女人怎麼拿得動?”喬玉珍道。

  “這是你的事兒,逾時不到,後果自負。”說完,那邊就直接掛了電話。

  ……

  “尤利婭,你聽出什麼來了?”嚴嘉問道。

  “沒有,這一次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在說話,而且跟上一次的兩個人口音都不同。”尤利婭道。

  “把帶子倒回去,我們再聽一遍。”

  “好。”尤利婭把剛才的錄音倒了回去,再聽了一遍。

  “聽,這段大夫的聲音怎麼好像突然就斷了?”嚴嘉終於聽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突然被拉走,或者摀住了嘴巴?”

  “若是拉走,不可能一下子聲音就沒了,如果是捂嘴了嘴巴,那總還能發出一些聲音,比如,嗚嗚的?”嚴嘉分析道。

  “嗯,但也可能是有人摀住了傳聲的話筒呢?”尤利婭反向思維道。

  “對,你分析的有道理,這就沒有問題了。”嚴嘉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這個答案最合理,“你拷貝一份,明天一早我送過去。”

  “好。”

  “我下去接應一下段太太,她們母子倆這麼晚回來,路上不安全。”嚴嘉道,“給母蜂(郭漢傑代號)發報,告訴他我們這邊的情況。”

  “好,你小心點兒,別讓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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